盛世紫荊 作者:千心千意(已完成)

sakei 2010-8-19 15:48:34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73 59876
sakei 發表於 2010-8-21 19:29
  一百七十節風箏

  更新時間2010-6-2921:58:35字數:7126

  會議室裡的眾人都被突如其來的一幕所震住了,直到程風橫抱著暈迷不醒的葉可兒默默的步出辦公室大門。

  林欣雙腳一軟的跌坐在地上,她不敢望向那個吹來徹骨寒風的窗口,她只緊緊的盯住那抹似乎無動於衷的身影,沒有對生的喜悅,也沒有對死的悲哀。有的還是那抹冷漠盡頭的荒涼,一如此刻從窗外吹來的寒風。

  「程董,能讓我們和紫荊談談嗎?」林沖有意識的擋在林正南身前向由始至終靜坐在椅子上的程威問說。

  在程風的求年情下紫荊最終已答應放他一條生路,可是葉天宏畢竟還是慘死了,看似和紫荊沒多大的關係,但究其原因就是紫荊發動的這場毀滅性的復仇行動。

  相處這些年,紫荊的心思程威或多或少的懂,在經歷了葉天宏的事情後紫荊開始動搖了,或許讓紫荊和他們單獨面對更有助於事情的解決,畢竟太多不關關的人在這裡反倒是制約了紫荊的情緒轉變。

  當程威正要詢問紫荊的時候老鷹和大蟲一拐一拐有走進來了,老鷹附到程威耳邊一陣低語,耳語完後老鷹和大蟲分站程威兩旁等待程威的示下。

  程威稍作沉吟後站起來向憑立窗邊的紫荊問說「青鳳島上所有盤子打掃完畢,今早在掃蕩飛鳳縣上三十八處娛樂場所時揪出大小頭目四十多名,臨江勢力的老大林海在潛逃的途中被我們抓住了。紫荊,是去是留你一句話。」

  昨晚的撕殺太慘烈了,原計劃是將揪出的目頭全部幹掉,一為洩憤一為立威。但程威臨時改變主意了,這無疑是給紫荊一條和林家坐下來談話的台階。

  默坐在椅子上的林正南霍然抬頭,可是那聲求饒最終還是說不出口,一種任人魚肉的無力感讓他的手指關節握著格格作響,就算把拳頭捏得再緊也無力打出,臉色再一次失血的林正南強迫得自己低下頭去。

  「爸。」旁邊的林沖輕按住林正南的微微抖動的肩頭,他也不敢說什麼,怕激起了紫荊偏激的心性。

  紫荊轉身,淡淡的望了一下顫巍巍的坐在椅子上的林正南和一臉憂色的林沖,以及地板上面露恐慌的林欣,最後接上了程威祈求的目光。

  難道我幹的都是錯的嗎?為什麼沒一個人站在自己的立場上?為什麼沒有一個人能明白自己的感受?本以為平靜的心湖在眾人的沉默中開始波動了,一波快似一波的衝擊著紫荊為自己建構的平衡。

  你們都不想我殺嗎?我偏要殺!殺!殺!

  當那個殺字就要衝口而出時,抬頭間紫荊看見了混身傷患的老鷹和大蟲,鮮紅的血印在清晰的透現在包裹傷口的白紗布上。

  紫荊心底裡因偏激而引發的狂燥在鮮紅的血液前凝固了,走下那條台階原來比繼續走上去需要更大的勇氣。

  敞開的玻璃窗中又吹進了一陣微涼的海風,紫荊有點意光蕭索的坐到在林正南對面的椅子上。

  「把那些人送交青鳳縣地方公安處理,林海在哪裡?」紫荊嘗試著往那段台階踏下第一步,她害怕自己一腳踏空,所以她低頭細看。

  「在樓下。」老鷹應聲回答。

  「帶上來。」紫荊輕揮了揮手。

  林海帶上來了,混身鮮血的他在兩名押送人員的一個飛腿下嗆啷跌坐在地板上。

  「住手。」林正南暴喝一聲,看著跟隨自己十多年的手下被整得如此不堪,這份鳥氣再也禁不住了。

  「給我打。」林正南的聲音剛落,另一個聲音應聲而起,很平淡的語氣,是紫荊的聲音。

  「是。」場中兩名大漢向紫荊一點頭隨即拳腳交加的往地板上的林海招呼下去。

  「啊。。啊。。別。。別。。啊。。」一聲聲慘叫迴盪在鴉雀無聲的辦公室裡,呼吸粗重的林正南從椅子上拍案而起的指住紫荊大罵「楊紫荊你什麼意思,有種衝我來啊,當年要你的命的人是我,要報仇就衝我來。」

  就在林正南說話的同時,林沖閃到父親跟前向紫荊沉聲說「紫荊,是我搶去了你的所有,要殺要剮你一句話,犯不著傷害無辜。」

  「呵呵,都爭著搶頭功了啊。」紫荊冷冷一笑,目光穿過林沖投落到咬牙切齒的林正南身上「我就要在你的面前打死他,你待怎麼樣?」

  沒顧林正南噴火的目光,紫荊哈哈一笑轉頭向場上揮動拳腳的兩人說「往死裡打。」

  「是。」其中一名男人隨即摸起旁邊矮桌子上的煙灰缸一揚手就照林海的腦袋砸下去。

  腦袋上傳來的一下激痛讓林海慘叫趴下,林海意識到自己的老闆已無能為力了,林海這個黑老大本該也有著黑老大的硬氣,但剛才經過大樓入口時,他看見跌仆在大門前花崗石台階上七孔流血的而死的葉天宏,昨天晚上的十五具屍體和今天葉天宏的慘伏讓林海拚命堅持住的最後一口骨氣擊徹底碎了。北龍會是一把噬血的狂刀,楊紫荊一個冷血的魔鬼。

  什麼義氣什麼情面見鬼去了,在紫荊那一聲「往死裡打」的聲音中,林海知到自己完了,所以他要爭取,那怕聲名掃地。

  「楊董,求你開恩,別殺我。」林海瘋子般掙出來爬到紫荊的面前,臉上的鮮血掩蓋不住他眼中對死的恐慌「我只是一條狗,所有的事情都是林正南指使的,我只是聽他的命令去辦,不關我的事啊,楊董,求你大人有大量,饒我一命。」說話間地上的林海伸手指向一旁臉色鐵青的林正南說「就是他,你要報仇就找他,我可以給你作任何的證供,我手上有他的全部犯罪資料。楊董,只要你放過我,我就全部給你翻出來。」

  「是背叛還是拋棄?林董事長,感覺爽不爽?」紫荊指住地上的林海向林正南大笑,笑聲裡儘是最無情的嘲諷。「林董事長,你的手下說帶我去翻你的舊帳啊?你說怎麼辦好呢?哈哈!」

  「要翻就讓他翻,我林正南一人做事一人當。」林正南一手拉住旁邊的林沖大喝道「沖,咱們走,該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咱們回家等著宣判。」

  林沖沒有走,他知道只有一走出這個門口,林家的一切都完了,林正南也完了。

  「夠了,紫荊,夠了,是不是非要把林家趕絕了才滿你的意?當年是我們的錯,可是現在你已經把他們的一切沒收了,難道還要沒收他們的命嗎?」說話間林沖把林正南按坐在椅上轉到紫荊的跟前,「如果我跳下去能讓你收手的話,我現在就跳下去。」林沖指著敞開的那扇窗戶沒作猶豫的說。

  紫荊沒有回答林沖的說話,甚至一眼也沒看去,她只定定的望著地板上的林海,望著他右手手腕上那個黑色的胎痣,思緒回到夜明珠夜總會的那天晚上,就是那隻手給自己甩出了三十萬的支票,讓自己從上青永遠消失,就是那隻手讓自己在郊區的荒山冷月下完全的死透了。紫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很冷很冷,「林海,我記得你,當年我還坐過你的台啊。」

  地上的林海混身一震,他一疊聲的急揮著手說「楊董,楊董,是我錯了,我賤,我有眼不識泰山,當年的事真的與我無關啊,是他,全是他指使的,我這就給楊董你拿證據。」

  「好,你們這就帶他去拿證據吧。」紫荊向場中的兩男人淡淡一笑伸手指了指敞開的窗戶。

  「不。。我的證據放在五樓辦公室,在五樓。。」林海瞪著一雙驚恐的眼睛拚命的往後退縮。

  「快,招呼林老大出去。」程威當機立斷的大喝一聲,會議室里程威是第一個明白紫荊意思的人。這個林海知道的東西太多了,絕對是林正南的死穴。何況昨天晚上的那場動亂是一定要向場面上作出交代的。背這個黑鍋的人要麼是林海,要麼就是林海背後的林正南。紫荊的含義再清楚不過了,她要殺了林海為林正南滅口。

  大姐頭和老大同時下令了,場中的兩名男人沒再猶豫,他們馬上撲上前去,把嘶聲嚎叫的林海一左一右的挾了起來。

  「不。。啊。。。不要。。。啊。。。」慘叫聲中林海的整個身體被甩出那扇敞開的窗外了,也是剛才葉天宏跳出的那個窗口,林海最後的慘叫聲從窗外傳來,直至會議會又再度回歸寂靜。

  「魔鬼。。你是魔鬼。。你別過來,別過來。。。」親眼目睹兩條活生生的生命消失在那個空洞洞的窗口,蹲在地板上的林欣受到嚴重的刺激了,只見她瞪著一雙滿佈血絲的眼睛死死的盯住椅子上的紫荊,在她的心中紫荊已不是人了,中一隻收割人命的魔鬼。爬在地上的林欣緊縮著身子一下一下的往後退,眼中儘是歇斯底里的驚懼。

  程威暗歎一聲,閃身走到林欣跟前揮手往林欣的脖後面子上輕輕一切。

  林欣暈了,程威向應聲上來的流氓吩咐說「把林二小姐扶到沙發上歇歇。

  林沖怔住了,在紫荊談笑間收割人命的殘忍冷血中怔住了。下一刻從怔忡中清醒過來的林沖幾步跳到會議桌前一揮手向椅子上的紫荊重重的一巴掌。

  「啪「的一聲清響,紫荊臉上被印上了五個指印。紫荊沒動,而一直緊守在紫荊旁邊的山椒和范遠東動了。在他們心中紫荊是高高在上的絕不容許半點侵犯的神,管你天王老子,敢侵犯紫荊的就得打。

  林衝倒飛出去了,在一右一左同時砸到身上的拳腳下摔飛出去了。

  林沖沒顧身上的劇痛,他撐起身來紫荊大罵道「你知不知道那都是人命?你怎麼就變得這樣的凶殘冷血?你還是人不是?」

  拳頭握得格格作響的山椒和范遠東又要飛身撲上了,可是他們的身體形被紫荊的一聲輕喝打住了。

  「出去,全給我出去!」

  「咱們都出去。」程威向房間裡的眾人一揮手摔先走出會議室,在會議室的門邊上程威悠然的轉過身來向著房間中的林正南和林沖說「林海必須死,否則林董事長麻煩大了。希望你們能明白紫荊的心意,恕我多言了。」

  剛才鬧哄哄的會議室徹的安靜下來了,沙發上的林欣依然沒有轉醒,仆跌在地板上的林沖已一言不發的站了起來,椅子上的林正南默默的抬頭天花板,紫荊從桌子上的煙盒裡抽出一根香煙悠悠的點上。

  煙霧在靜寂的半空在翻騰,一如會議室裡眾人的心情。隨著透窗而來的一陣微風,煙霧消散了。

  「你說的沒錯,我不是人,我只是一隻凶殘成性的魔鬼。這全都是拜你們的當日所賜啊,為了不被魔鬼吃掉,我只能把自己變成了魔鬼,而且是最凶殘的魔鬼。只有這樣我才能吃掉所有的魔鬼,只有這樣今天我才能有資格坐在這個房間裡。」紫荊緩緩的掃過林正南和林沖,笑容裡透出的是無盡的荒涼「試問兩位林大老闆,如果現在的楊紫荊還是八年前為了吃上一口飯而強顏歡笑的趴跪在地上討好男人的妓女楊紫荊,那麼我想,我楊紫荊連站在上青賣笑的機會也沒有,更不要說像現在這樣堂堂正正的坐在兩位林老闆面前說上幾句話了。林正南林大老闆,你說是嗎?」

  林正南沒有對上紫荊望來的目光,同樣也沒有回答紫荊的問話,因為紫荊的話讓他無言可對。

  「林沖林大老闆,你說呢?」紫荊目光閃閃的投落林沖身上。

  「不,不是你想的這樣的。」林沖直視著紫荊的目光解釋說「紫荊,我知道你不相信。當年我收到王剛的那封信後我便馬上動員了所有的人力去找你,找你回來給你安排全新的生活。可是人海茫茫,我找了一年也沒有你的下落。」

  笑話,荒天下之大謬的笑話。紫荊捧著胸口哈哈大笑,「真為難了你啦。哈哈!幸好沒讓你找著,否則楊紫荊早已死無全屍了。」笑聲悠然而住,下一刻紫荊重重的拍著桌子站了起來指住林沖說「所謂安排給我的新生活是不是給我些錢好讓我感動得一塌糊塗的離開上青,然後每天晚上在陌生男人的胯下回憶著你林沖林大老闆的恩情,是嗎?」說話間紫荊轉身指向林正南說「還是一邊享受著插進咽喉的尖刀一邊感激林正南林大老闆你的超脫之恩,是嗎?」

  「是的!」沒有讓他們回答,紫荊堅定的點點頭「因為我已不是林沖,我只是楊紫荊,一個比垃圾還垃圾的賤女人楊紫荊。我的存在只會擋了兩位大老闆的路,所以我必須消失,必須毀滅。如果讓時間倒流回去,我相信今天的結果也絕不會改變。」

  「是的,不會改變。」在紫荊的質問聲中,林正南抬頭接上了紫荊凌厲的目光。「做大事的人必須掃除一切擋路的障礙,你就是障礙物,所以至今我不後悔當年的決定。」林正南轉過身去看著幾步處站著的林沖微微一笑「看到嗎,這就是我的兒子,活生生的兒子。試問當年我又怎麼可能相信一個巴巴跑來攀親帶故的妓女的謊話啊?你的存在不僅擋路了,還直接污辱了林家的聲名。所以無論站在未來的東泰還是當時的林家的立場,你必須除去。」

  話音微頓,林正南落幕一笑,回著看去煙霧中那張平靜的面容,林正南心裡莫名奇妙的有點慌,也有點痛,所以他不自覺的略略低下頭去。「自從你從回上青的那一天,我知道我們必有一戰,沒有緩衝的餘地,正如你剛才和葉天宏所說的話,這個遊戲只有兩個結局,要麼是你從這裡跳下去,要麼是我們從這裡跳下去。所以我們都關起了所有溝通的窗口決死一戰。哈哈!」林正南的笑聲有點乾澀,但他還是免強的笑了笑「今天你贏了,你有資格坐在這裡沒收了我們的一切包括生命,你贏得一點餘地也沒有。好!我服了!我們輸了。」說話間林正南從會議桌上把股權證書和一份青鳳島的開發權證推到紫荊的面前「這就是你的戰利品,要不要我跪在地上雙手給你奉上?」

  紫荊很認真的聽著林正南的每一句話,很努力的在林正南的話語尋找著什麼,可是她最終還是失望了。由始至終林正南都沒對當年那個換身故事的表態,紫荊很想知道現在的林正南的心裡的自己到底是什麼?這一直是纏繞在她心底裡的一個心結。她想問,可是耳邊傳來林正南那淡薄的笑聲時,紫荊的這個心結永遠沉到內心的最深處了,沉到一個讓自己也找不到的地方。

  沒意義了,今天是來快意恩仇的,不是自找罪受。在林正南淡薄的笑聲中,紫荊也淡淡一笑,笑得比林正南剛才的笑聲更淡薄更清冷。

  林正南剛才的說話又一次從紫荊的心裡掠過,特別是那一句「你的存在不僅擋路了,還直接污辱了林家的名聲。」好一個林家的名聲,這就是林正南心中一直以來看得比性命所更為重要的名聲!也是為了這個名聲而不管不顧的對自己,對那個飄渺的故事進行徹底的否認,徹底的封殺。

  紫荊眼中閃過一抹森寒的恨意,恨到深處化成狠化成狂。名聲?哈哈!今天我就要把你林正南視為比性命更重要的名聲揉成了碎片再碾成灰塵。

  「是的,我勝利了。可是我要的不是這份所謂的戰利品。」說話的同時,紫荊緩緩撿起桌子上的股權證書,這份記載了林正南半生功績,讓林正南引以為榮的榮譽在紫荊手中點燃了,一點火光裡冒出縷縷黑煙,火,熊熊亮起了,在跳躍的火光中紫荊哈哈一笑「知道我為什麼剛才把東泰集團這個招牌砸了才進來嗎?對,我的目的不單純是奪去東泰的主權,錢對我來說一點意義也沒有,我最終的目的就是要把東泰曾經的一切徹底摧毀,我要讓東泰集團這四個字成為青鳳島上永遠的恥辱,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東西,葉天宏死了,我就讓他死後的罵名比他的死狀更難看。」紫荊冷冷一笑,笑容裡透出的是殘酷的快意,當看到林正南扭曲的臉容時,紫荊心裡很痛,可是就是這樣的痛讓她積鬱了八年的恨象崩堤而出的江水,拍著滔天巨浪去盡情地釋放,痛快的渲洩。站在巨浪的潮頭,紫荊在恩與仇情和恨的猛攻烈撞擊中失控了。「怎麼了?激動了嗎?林董事長!求我啊,哈哈!只要你開口求我,說不準我會改變想法的。」

  「撲」的一聲悶響,林正南只覺胸口一熱,張嘴之際一口鮮血噴薄欲出。

  自紫荊踏進了這個會議室,林正南已作了一無所有的準備了,輸了敗了他認。可是紫荊不僅僅掠奪了他的一切,不僅僅是要他身敗,紫荊手上的這把火是把自己半生的功業全盤否定,是要讓自已真正身敗名裂,讓他的名聲被青鳳島上的人永遠的踩在腳下永不超生。這一招猶如一把穿心的利劍,劍鋒直插林正南的心臟。

  「住口,你給我住口。」林沖一把抱住急怒攻心的林正南向紫荊大喝。「你瘋了?他是你爸爸,你是不是想親手迫死自己的爸爸才滿意?」

  「哈哈。。」紫荊仰天張狂大笑「什麼爸爸?難道現在你們反倒巴巴的跑來跟隨我攀親帶故啦?十年河東,十年河西。別妄想了,今天你們只是被我踩在腳下的失敗者,說連跟我說話的資格也沒有!」

  把半昏迷狀的林正南扶回椅子,林沖暴走了,他揮著手跳到紫荊面前大喊「好啊,全都衝我來,你說的我都認了,如果你還不是禽獸的話,你就放過你的爸爸,一切衝我來,我全接了。」

  低頭間看見撲過來的林沖衣襟上星星點點的鮮血,紫荊觸電似的倒退幾步。她沒有看林沖一眼,她只愣愣的看著他胸上的斑斑血點。

  這就是自己一路堅持的收穫嗎?這就是自己想要的的結果嗎?這就是自己最終的期及嗎?當走到報仇的最後一步時,紫荊悚然驚覺,原來那個所謂的收穫只是為了一路上堅持而找的借口,原來那個所謂的結果只是每次機關算盡後給自己的開脫,而那個所謂最終的期及只是為了緊握最初的誓言。

  這一切都有意義嗎?沒有了,沒有了。林沖衣襟上的血痕不斷地放大再放大,直至遮蓋了紫荊的世界。紫荊努力的穿透這層血霧,她穿透了。在血霧的盡頭紫荊看見了一隻風箏,探春手上的線斷了,飄飄蕩蕩的風箏在一碧如洗的天空中無牽無掛的飄然遠去。

  「記得當年紅山斷涯上的那把金鎖嗎?」狂燥的情緒瞬間冷卻了,紫荊抬頭望向窗外的藍天語聲悠悠「那一天之後我把我的身心命全部交給你了,當時我真的沒有要求你一定要還給我什麼。我只一廂情願的跟自己說,只要回到家裡,只要有爸爸媽媽妹妹和你就足夠了。可是我錯了,當時我忘了自己已經不是林沖了,是楊紫荊,一隻斷了線的風箏。當我終於認識到自己只是一隻風箏時,我已被捲進了狂風中,吹走了,很遠很遠。」紫荊的聲音越說越是平淡,似回憶,似悼念。她微微的搖了搖頭「我以為如果把自己變成了一成雄鷹就可再次飛回當年被狂風捲走的地方,所以我飛回來了。很好笑的是當我飛回來了的時候我又再一次很後知後覺的發現,我還是一隻風箏,最後還是注定再一次的飄逝。」

  林沖臉上的因憤怒的潮紅退卻了,他看到紫荊的眼睛裡什麼也沒有了,沒有了恨,也有了愛,沒有了人世間的半點煙塵。林沖意識到什麼似的驚愕的走上兩步拉住紫荊的手「回來吧,我不祈求我們能從新開始,我只希望你能回到爸爸媽媽的身邊,要走的人是我。」

  紫荊沒有掙脫林沖的手,收回望著窗外的目光後紫荊淡淡然的看了林沖一眼「你爸爸醒了,林沖,去幫你爸爸擦乾淨嘴角的血跡。」

  等了六年,終於等到了紫荊第一句不帶半點恨意的話語,緊壓在心頭的大石轟然落地了。

  「嗯。」林沖舒心的一點頭。

  望了眼轉身而去的林沖和翹首以待的林正南,紫荊復又回頭望向天空上思海中的那只風箏,口中喃喃自語「線斷了,永遠的飛出去吧!」

  「爸,要不要給你倒杯熱茶?」就在林沖把林正南嘴角的血跡擦乾淨站直身子回過頭來的時候,林沖和林正南同時看見剛才還站在窗邊的紫荊現在竟然站上了那扇敞開玻璃窗外面的矮護欄上。

  林沖林正南心都跳出來了,兩人想撲前去,卻又害怕迫緊了矮護欄上那抹纖細的背影,只能手足無措的站在大叫。

  「紫荊,別。。」

  「阿沖,不要。。」

  那聲「紫荊」是林沖叫的,而那聲「阿沖」竟然出自林正南的口中。

  紫荊回過頭去淡淡一笑,那抹純粹的笑容仿如遠處藍天下的那一碧從容安靜地流向天際的大海,「走了,不再見了。」
sakei 發表於 2010-8-21 23:31
  一百七十一節緣起緣滅

  更新時間2010-7-1512:30:06字數:7257

  拂面而來的海風吹動了散垂肩上的萬縷千絲,紫荊習慣性的整理了下鬢邊的亂髮後雙手交疊,極目望去水天一色的白雲深處。

  那裡有杜鵑的輕啼嗎?那裡有秋蟬的鳴翠嗎?或許那裡什麼也沒有,更好!就是為了那裡什麼也沒有,不如歸去!

  不看了,沒有任何東西可以留戀了,如果有,它就在那白雲的深處吧。

  紫荊緩緩地閉上眼睛,感覺不到太陽光熱,感覺不到海風的溫柔,聽不見塵音紛亂,看不見世事糾纏。該放下的,不該放下的,隨著思海中那只斷線的風箏徐徐飄遠。

  「如果要走,就走吧,無論天上人間,我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紫荊空寂的世界中悠然響起,紫荊沒有睜開眼睜,她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她害怕睜開眼睛後所有的幻境在陽光下又一次寂滅,所以她情原緊守住思海中的半點漣漪,好讓自己在曾經的點滴溫情中魂飛魄散。

  幻海裡有溫度的嗎?為什麼?

  當一份真實的溫暖燙貼心菲時,紫荊緊閉的雙眼睜開了,她不需要回頭,在那夢牽魂繞的氣息中,她知道他來了,就在她即將把自己放飛的地方。

  「我一直以為只要飛過了滄海就能到達自己另一個人生的彼岸,那裡有蔚藍的天空,有綠草如茵的大地,還有燈火欄柵處那一朵笑語盈盈的玫瑰花。」紫荊臉上露出了一抹嚮往的笑容,柔柔的目光似夢如幻的凝望著曾經憧憬的彼岸。

  幻花終滅,青鳳島的海風吹落了一地的碎片,「可是當我終於飛過了滄之後卻發現彼海不是彼,那裡還是望不到頭的大海。明哥,我累了,沒有氣力了,不想再飛了。」

  「我,就是你的岸。」不讓她再飛了,高天明沒有伸手把紫荊拉下來,只見他沒作猶豫的抬腳跨上了護欄,平靜的抬頭望向紫荊極目的方向。

  紫荊安安靜靜的聆聽著高天明的說話,能嗎?她想。高天明真的能夠成為自己的岸嗎?曾經自己不顧一切的爬上去了,可是她發現這片岸上沒有能夠讓自己立足的地方,當再一次沉入深海的時候,紫荊很清晰的知道,這個世上已經沒有她的岸了。

  「記得銀平的冰燈嗎?真的很美,是我這輩子所見過最美的事物了,所以我把它記進心裡了。我差點就以為建立在空中樓閣的幻影也能既成現實,我們都為著這個目標不計成本的付出。可是上青的陽光太猛烈了,終是把冰雪消融了。」紫荊沒有握住高天明伸來的手,她知道這雙手很溫暖,可是她更知道這份溫暖背後的無可奈何。「見過了,也就沒有遺憾了,明哥,謝謝你。」

  紫荊平靜的語調讓高天明深刻的體會到此刻她心底裡的萬念俱灰,剛才經過飛鳳廣場的時候,高天明和肖冰的心一直往下沉,人山人海的示威人群,面目全非的東泰大樓,支離破碎的金字招牌,以及撲跌在大樓前石台階上兩具血肉模糊的屍體。

  完了嗎?都在最後的瘋狂中完結了嗎?肖冰的兩腳一軟的跌坐在地上,高天明已顧不得冰肖了,他追上了素容的身影,他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他要迫不及待的將她抓在手中,否則她就要飛走了。當那抹孤寂的站在護欄上的身影映入眼簾時,高天明知道一切已經完結了,和想像中的一樣。在絕望的盡頭,高天明迷亂的心神卻安靜下來了,或許這個世上真的不允許他們的這份情,但如果超出了這個世上呢?

  高天明沒看邊上進退兩難的林沖和林正南,他向身後剛飛跑進來的肖冰和素容虛按了一下手掌。沒有挽留,也從未放棄,下一刻高天明很平靜的作出了一個醞釀已久的決定。

  「是啊,冰雪消融了,我不在乎,因為我終於看見了深埋在冰雪下的那顆心。紫荊,我們走的彎路太多了,我也累了,不想再走了。」說話間高天明從衣袋裡換出一張照片緩緩的放到紫荊的面前。

  五彩繽紛的冰燈已模糊不清,照片上高天明那張純粹的笑臉也被斑斑點點的淚痕化開了。紫荊癡癡的凝望,她努力的追憶那抹純粹的微笑,可是她忘了,在短的幾年間高天明臉上再沒有過那抹純正的笑容了,因為自己。

  高天明翻轉了照片,把紫荊的心展現在青鳳島的陽光之下,「別自個兒躲到角落裡悄悄的說了,我要你大聲的跟我說。」

  本以為一切都斷了,這人世間沒有任何的牽連了,可是為什麼還想轉過身來?一股讓紫荊既驚且懼的溫暖在本該停止跳動的心房中速迅蔓延。

  紫荊想轉身,但不敢,想再一次緊握住照片上的手,但也不敢。她害怕轉身了,握住了,身後的男人會義無返顧的和自己走向滅亡。可是如果自己不轉身不握住,身後的男人同樣會一廂情願的跟隨自己走向滅亡。

  紫荊緩緩的伸出雙手,光潔的皮膚在熾烈的陽光下透出病態的蒼白。紫荊低頭,卻看見了這雙手上洗不去的污垢和斑斑血跡,這雙手還有抓住愛情的資格嗎?

  不能!我是一隻魔鬼,我不能把他進地獄。紫荊拚命的對自己說,同時拚命的控制住雙手的企圖,可是那雙讓自己厭惡的雙手卻失控的向著面前的雙大手靠攏。

  一點點一點點的靠攏,就在小指觸及圍在腰上那握溫熱的時候,紫荊好像觸電似的倉皇抽離。

  什麼是親情?什麼是愛情?為什麼我的親情鮮血淋漓,只能在金錢利祿中相互踐踏。為什麼我的愛情千夫所指,只能躲藏在無人的角落裡夜夜斷魂。

  是生是死,是去是留?在擁入懷中的愛與無情放逐的痛之中,在天堂與地獄的一步之遙,所在積埋在心底裡的情感劇烈撞擊,曾經死寂的心靈滴著最後的鮮血一下一下的向著上蒼的大門狂瘋扣響。

  「啊。。。」

  下一刻紫荊雙手抱住爆烈股的腦袋向著蒼天發出一聲淒迷的嘶叫。

  會議室友裡的眾人在紫荊的淒叫聲中定格了,林正南以手臂撐住桌子努力的穩住失重的身體,可是最終卻頹然跌坐在椅上,不敢望向護欄上那抹掙扎中的身影了,似慚悔似愧疚的他真正的低下了那顆高貴的頭。

  林沖靜靜站著,眼底一遍空茫,紫荊的淒叫聲遠去了,紅山斷涯上的明艷容顏在闊別九年後的今天又一次清晰的展現在眼前,不自禁的伸出手去想抓住俏立在雲海中的那徐徐飄飛的秀髮,俏影依舊,可是伸出的手落空了,山風冷卻了繞指的溫柔,縷縷髮香遺落在指尖上,抓住了一時,錯過了一輩子。

  剛剛醒轉過來的林欣大氣也不敢喘,她摸爬到倚靠在邊怔怔垂淚的媽媽身邊,肖冰的目光自始至終都沒離開過窗台上的紫荊,她不敢向前,也不捨退後,只緊緊的握住林欣的手,讓林欣手掌心裡傳來的溫度支撐著虛脫的身體。

  「別過去。」程威緊抱住慌亂中的素容,紫荊正處於天人交戰的關口,紫荊的性格他清楚,要是高天明壓上了生命的代價也不能挽回來,那麼現在自己這幾人衝上去只會刺激起紫荊輕生的念頭。

  「紫荊,紫荊,不要,回頭看看姐姐,姐姐馬上你離開這裡,咱們回銀平去,再也不回來了,再也不見這裡的人了。好不好?回頭看看姐姐。。。」素容一聲聲肝腸寸斷的哭泣迴響在寂靜的會議室裡。

  素容的聲音穿過紫荊的驚濤駭浪,清泉一樣點點滴滴的注入紫荊迷糊的心潮。

  是姐姐!姐姐怎麼哭了?紫荊回頭了,是姐妹之間不離不棄的依存讓她再一次的回過頭來。

  四目相對之中,進退為豁的素容淚眼滂沱的咬著嘴唇緊緊的搖著頭哭求道「別,下來,下來好嗎?姐求你了,下來啊。」

  「姐,我看不見前面的路了,還有下來的路嗎?」

  真的看不見路了,瘋狂過後紫荊眼底裡流露的是迷茫。不是高高在上的董事長了,不是前呼後擁的大姐頭了,脫下了重重堅殼,紫荊才能毫無防備的把自己最脆弱的一面展露出來,最脆弱的也就是最真實的。在姐姐的哭泣聲中,紫荊還原了一個妹妹的角式,在相依為命的姐姐面前發出了心底裡最無助的期求。

  「在沒有路的時候咱姐妹不都闖出一條路了嗎?」素容掙開了程威緊緊的盯住紫荊一步一步的慢慢走去「看著姐姐,過去的路你已經走完了,現在走下去的是屬於你自己的路,姐姐和阿明永遠的陪你走下去。」

  「把手給我。」高天明的再一次向紫荊伸出手去,他沒有要求紫荊走下來,只是要求握緊紫荊的手,「今天我來的時候我跟自己說,虛名俗利什麼的,我全都不要了,這輩子就只要你了。如果今天我們能走出這個島,我們馬上回銀平去,你不是喜歡大海嗎?我們就在海邊開一間小士多店,待到傍晚的時候咱們跑海邊去,在那塊大石頭下面烤魚,晚上躺在沙灘上看星星。。。」

  高天明沒有強行的把紫荊抱下來,紫荊的眼中已經沒有希望了,就算抱下來了,也只是一俱失去了靈魂的軀殼。要麼就在今天裡結完了,要麼就在今天裡新生。

  一幅夢中千回百轉的美境在高天明尾尾道來的話語中緩緩鋪開,紫荊靜靜的傾聽著,拂面而來的微風吹開了披垂面頰上的劉海,銀平、海邊、大石頭、烤魚、看星星。。。

  真的行嗎?真的能夠從新開始嗎?如果真的能從頭開始又何至於走到今天。可是紫荊沒有想太多了,她癡癡的站在幻海裡那幅絕美的圖畫中,如果能永遠的活在自己幻想中那多好啊。

  眼底裡的迷茫漸漸消散了,臉上守住那抹癡癡的笑容,紫荊一步一步的走入屬於自己的世界。身邊的聲音越漸模糊了,彷彿一世紀的徒步前行,當走出那條黑漆漆的蛹道後,紫荊終於走進了屬於自己的世界,輕柔的海浪沖刷著海邊的亂石,就在那塊熟悉的大石頭下轉出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是高天明,高天明手中的小魚又烤焦了,縷縷焦香的青煙隨風四散。

  紫荊脫掉了鞋子踏著細沙快步跑往微笑而立的高天明,快了,很快就到了,就在紫荊即將撲到高天明的懷中時,一重厚重的煙霧擋住了她的視線。

  紫荊慌了,她急不及待的衝進了濃霧之中,可是這遍濃霧太深了,任是紫荊如何的奔跑,眼前依然是一團沒有盡頭空茫。

  就差一步了,為什麼?為什麼?頹然跌坐在地上的紫荊不甘心的向著濃霧的深處嘶聲大叫。

  就在紫荊快要絕望的時候,濃霧的深處竟然傳出了一種讓紫荊不禁翹首以待的熟悉,隱藏在濃霧裡的到底是什麼呢?

  隨著濃霧的消散,一曲清悅的琴音悠然而起,是冰山上的漫天風雪,是晚林裡的霜葉嫣紅。驚寒碎夢,是踏夜而至的金戈鐵馬,長風萬里,是夕陽醉染的大漠黃沙。

  流過了烽火圍城,流過了清泉幽谷。如飄如渺的琴聲彷彿從恆古而來,劃過了時光薦荏,劃過了滄桑變遷,在紫荊寂靜的心湖上泛起了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漣漪。

  「如果要走,就走吧,無論天上人間,我都永遠陪伴在你身邊。」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水光點點的湖面上響起,一樣的話語,一樣的情深,紫荊看見了在那絕望的眼神裡透出的堅決。

  三生三世,緣起緣滅。

  走出來了,不是眼前的迷霧,是進出了自己的世界。當紫荊的眼睛再一次睜開時,目光中流露出來的是一泓絕世而獨立的清澈。

  林衝向回過頭來的紫荊苦苦一笑後「撲」的一聲跪倒在地板上,神色莊重的望向窗外的藍天白雲。

  會議室裡的一眾人全都怔住了,他們不知道剛才紫荊為什麼站在護欄上完全失去了感知,任是高天明和素容肖冰等人的呼叫也全無所覺,他們不知道林沖為什麼仿然大悟似的跪倒在地板上,眼前這突如其來的怪異情境已超出他們的理解了。

  「姐,別擔心,一切都完結了。」紫荊回頭一笑。不僅是素容,會議室裡的所有人都被紫荊的笑容喚醒了,眾人心裡竟生出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舒坦,彷彿三月的春風吹開了大地的生機,是人世間所能擁有的微笑嗎,不,這抹微笑很單純,單純得直接穿透了眾人中靈魂。

  紫荊徐徐伸手把怔立在護欄上的高天明拉了下來後轉頭向著林沖目光所向的藍天白雲處輕輕罵道「凌老鬼,別不是待我跳下去了你才肯出來吧?」

  隨著紫荊清泠泠的話音落下,窗外的藍天白雲外忽然傳來一陣清朗的笑聲,轉瞬之間,一幕奇境在會議室裡眾人的目瞪口呆中出現了。

  只見一身青布道服的凌虛子目含微笑的從雲端中緩緩而下,徐行間凌虛子漫聲念道——

  風雪神山救危情,冤孽纏綿債不輕。

  凌波踏浪出塵後,烽火連天第二程。

  三生夢,冷紅塵,誰言盛世有情深?

  荊花泣血艷陽日,可憐秋雨夜夜心。

  清朗的長吟聲中,凌虛子已從窗外飄然而至。青布粗衣鶴髮童顏依然當日遊戲人間的神韻,但清寧的笑顏上卻多了一絲悵然若失。

  「你。。。你就是當日來我家裡的。。。」青天白日之下竟然眼睜睜的看見神人的駕臨,肖冰已語無論次了,她一徑的指著微笑而立的凌虛子就是說不出話來,不僅是肖冰,此刻會議室裡眾人已被那個好像從天上飛下來的怪人所驚嚇得不能言語了,甚至連久經風浪的林正南和程威也臉色蒼白的傻站在地上。

  神仙?眾人只好努力的吞了口口水,除了神仙之外再也找不到別的詞兒了。

  「林夫人啊,呵呵,我們又見面了,上次還忘了跟林夫要卦錢呢。」凌虛子裝神弄鬼的哈哈一笑「貧道正是當日青雲觀中的凌虛子。」

  「凌。。凌道長。。」看這個凌虛子還算是平易近人,肖冰誠惶恐誠的心稍稍放平了,當下壯著膽子問凌虛子說「肖冰只是一個凡夫俗子,不知當日凌道長的意思,請道長指點迷律。」

  再笨的人也該看出紫荊和林沖兩人換一事關係到眼前這個道士了,在剛才紫荊和林沖的表現中眾人心裡更是猜估著他們之間淵緣不淺。事關兒子和女兒的前因後果,所以肖冰不得不從跟前的怪事中努力的驚醒過來。

  「已成緣孽何來迷律,三世換身之事紅塵遊戲而已,今日正是金鎖歸匣之期。金鎖情緣紅塵了,回首空夢歸凌波。多說無益矣。」凌虛子淡淡一笑轉頭看向邊上人林正南「林先生,一子錯滿盤皆落索啊,當日若是聽信妖道一言,今時必非如此慘淡之地。罷了,換得個朝聽辰雨暮送潮也未嘗不是好事。」

  林正南看了看地上的林沖後轉頭倚窗憑立的紫荊,欲言又止的他最終只一聲歎息,繁華富貴過眼雲煙,看過了,散了,也就結了,奈何卻撕毀了一段曾經的骨肉親情,是天意?是人為?深究下去已沒意義了。

  「林沖。」凌虛子輕喝一聲。

  「弟子在。」跪在地板上的林沖恭恭敬敬向凌虛子磕下頭去,抬頭間只見他臉上已一洗混沌之色,他還是眾人熟悉的那個林沖嗎?不是了,此刻煥然一新的林沖眼底裡透出是令人只可仰望剛肅清傲「想不到弟子竟然在盛世的紙醉金迷之中迷心蒙性,有負師傅的傳道之恩,今弟子懇請回千峰山面壁千載,請師傅恩許。」

  「於異世入道,於亂世修道,於盛世證道。道所何物?道自在心,心所向,道自在。」

  凌虛子輕歎一聲「可惜啊,六千年功業抗不下一夜富貴,三世情緣敗落於半床溫柔,實是深負師門之托,深負紫荊之情,歸去吧。」

  抬頭間和窗邊處望來的紫荊目光相接,林沖自嘲一笑歉然之色躍然臉上,「紫荊,千年相知一夕分決,在這個腐魄蝕魂的花花盛世裡我無顏得到你的寬恕。唯寄殉夫涯上那株傷心花能再續前緣。」

  說話間林沖深深的看了眼紫荊後轉身面向林正南和肖冰恭敬下跪「不肖子林沖愧對爸爸媽媽的血脈之恩寵愛之情,盛世迷途紅塵夢醒,今不肖子偕師歸去,懇請爸爸媽媽成全。」

  好不容易盼來了個神仙,好不容易得到個結果,為什麼到頭來還要落得個人事凋零?聽得林沖的道別,肖冰心頭狂震,她不在乎已經過去了的金錢權勢,她只在乎眼前的天倫之樂。

  「不行。你們都走了爸爸媽媽以後怎麼樣?」肖冰蹲下地板一手緊抓住林沖的肩膀急聲說「我不管你是神是仙,我只認得你是我的兒子,我十月懷胎生出來的兒子。你和此荊誰也不許走,咱們這就回家去,和爸爸媽媽一起開開心心的過完這輩子。」

  林沖沒有答應肖冰的要求,他抬頭祈求的望向凌虛子。

  凌虛子無何奈何的搖搖頭,抬手間只見三把金光閃閃的連心鎖橫空而出,鎖還是當日林楊二人鎖在紅山斷涯上的鎖,但此刻三把金鎖已經打開了,曾經刻留在金鎖上的名字已了無痕跡。

  「從何所來,萬里蓬萊三仙界,今歸何處,千峰之上玉墀台。」凌虛子沉重說道「仙凡有別,今越空而來已屬違天,金鎖已經打開了,林沖和楊紫荊二人須得馬上歸去,否則九天雷劫之災就降臨,界時二人定必魂飛魄散。」

  凌虛子的話一經出口,不僅只是肖冰頹然的跌坐在地上了,高天明和素容雙雙搶住紫荊的手臂。

  「紫荊。。。」滿肚子的說話梗塞住高天明的嘴裡,好不容易走到了今天的塵埃落定,好不容易給這份千倉百孔的感情畫上一個美滿的句號,憑什麼?憑什麼轉瞬間就搶走了自己的一世幸福。可是「魂飛魄散」這個詞象焦雷般響徹耳邊,怎麼辦?放手?不能,不放手?更不能!

  高天明都急得快要爆炸了,說什麼呢?什麼也不能說,就這樣死死的摟住紫荊,眼底裡儘是驚慌和不捨。

  橫空而出的金鎖轉瞬無蹤了,掠過了肖冰旁邊的林沖,紫荊清澈的目光和高天明對上了。

  三生鎖,他義無返顧的追了自己三生。殉夫涯上黯然離去的背影,錦宮城外一劍穿心的以死示愛,和剛才挽手並肩的站上了粉身碎骨的護欄。悠長的記已翻動了六千年的癡情,紫荊清澈泛起了一層水霧,她緊緊的搭上高天明激動的大手,眼中是一縷月華清輝般的柔情。

  「凌老鬼,有沒有法子躲開那個九天雷劫?」不僅是高天明不捨,紫荊也不捨了。高天明的愛她要傾其所有的還,只有保住一縷幽魂,那怕拼卻了千年道行。

  「沒有。」凌虛子沒作沉吟的回答說。

  「沒有?」溫柔如水的目光裡閃出一道精光,紫荊稍揚下巴緊問說「翻翻你那個垃圾箱,要是你敢掖著那幾個破玩兒不貢獻出來的話,看我回頭不把你的千峰山給掀翻了。」

  「掀翻了千峰山也沒有。」凌虛子很西式化的聳了聳肩,隨手撿起了會議桌上的香煙學著剛才紫荊點煙的樣子笨拙的點上了一根後笑道「你還好意思說,給你們弄那個逆天換命的法子後老道我差點遭罪了。我明白你的意思,沒法子啊,真的沒法子啊。」

  凌虛子很無助的攤了攤手,吐了口煙圈後卻皺著眉頭罵道「靠!這什麼破東西了,虧你剛才還吃得滋滋味味的。」在眾人大眼瞪細眼的驚愕中,凌虛子甩手把香煙扔了。

  「秋雨啊,好的姑娘滿大街都是嘛,幹嘛你得偏偏追著這個凶狠霸道的暴力女?你有病啊!」凌虛子沒管紫荊投來殺人目光,依然死不斷氣的向高天明數說「想想你家萬劍閣山莊養了多少美女?沒三千也有五千吧,那一個比她不上?你啊真的就是自作孽不可活。」

  高天明被說得一頭霧水了,什麼秋雨啊?什麼萬劍山莊啊?還說我有病?看是你這個破神仙有病吧。

  「求凌道長成全我和紫荊。」這當口高天明也沒心思想凌虛子的混話了,抓住紫荊是他唯一的期求。

  凌虛子苦笑著搖了搖頭「秋雨。。哦,不,是高天明,這一世你還有功業,回頭待你回來時再跟那臭小子拼吧,老道我才沒空管你們那檔子破事,有什麼不好玩呢,三角戀啊,簡直就是弱智遊戲。」說話間凌虛子掃視了一眼會議室裡的眾人後向林沖點點頭說「臭小子,暴力女,走吧。」

  「小欣,代我照顧好爸爸媽媽。」林衝向邊上快要看得抓狂的林欣點點頭「爸,媽,我必須要走了,否則九天雷劫下我們都永不超生了。請寬不肖子的不考。」

  「繁華有恨,盛世無情,情啊,還是回到神山仙境裡尋找吧。」凌虛子喟然長漢聲中領著林沖緩緩走向窗台。

  「怎麼啦?還沒過隱嗎?」已走到窗台邊上的凌虛子眉頭輕皺,他轉身朝著還和高天明四手緊握的紫荊問說。

  「九天雷劫什麼時候到來?」紫荊沒有看去凌虛子,她的目光由始置終都在高天明的身上。

  「明天日出之時。」

  凌虛子淡淡的回了一句便腳踏虛空徐徐遠去了。

  (特別感謝「鳳楚」大大以優美的文筆幫助千心修改了凌虛子出場時的那首詩,謝謝。)
sakei 發表於 2010-8-21 23:31
  一百七十二章真永遠

  更新時間2010-7-1512:47:21字數:7621

  凌虛子走了,帶上在盛世裡鬧得灰頭土臉的林衝回到了那個似乎高不可攀的異世仙山。直到林沖的背影消失在雲的那端,會議室裡的眾人彷彿大夢初醒般從剛才的奇境中清醒過來。

  是夢,非夢,仿如人生。

  林正南和肖冰夫婦二人執手相看,彼此的眼中儘是空落落的黯然。林欣適時的趁上去摟住兩人安慰說「爸,媽,都過去了,明兒咱們回臨江去,大哥走了,還有我呢。」

  說話的同時林欣目光閃閃的遙望窗外的白雲深處,她在想,大哥走了,帶走的是爸爸媽媽的憑寄,未知異世仙山中的大哥心裡可還這俗世中的一點牽掛。

  白雲輕卷,海風悠悠,淡蕩的陽光鋪灑在窗前那微微吹動的秀髮上,林欣很清晰的感覺到,她已不是原來的她了,她的臉上那抹似笑非笑的冷漠消失了,略顯病態的蒼白消失了,眼眸裡那抹死寂的荒涼消失了。

  此刻閒閒憑立的她散發出來的是一種清靈灑脫的氣息,括靜的臉容上展露了一抹淺淺的微笑,似春風掠過湖面後泛起的淡淡碧粼,也似深秋的明月透過梧桐樹的疏枝鋪灑在大地上的清輝。目光點點中是清泉流水的清澈。

  她就是剛才自己橫眉怒指的魔鬼嗎?是什麼原因讓眼前的天仙變成了魔鬼?林欣悚然想起了凌虛子臨走前所說的一句話「繁華有恨,盛世無情,情啊,還是回到神山仙境裡尋找吧。」

  林欣了悟了,在紫荊望過來的目光中林欣目光閃爍的走了過去。

  應該叫大哥還是叫姐姐呢?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林欣被這個問題愣住了。

  「還是叫我紫荊吧。」紫荊好像看透了林欣的心思似的淡淡一笑。

  這就是神仙的能耐?林欣吃了一驚,隨即卻是滿心的失望。因為她從這話句中明白到紫荊的意思。

  「跟你說對不起,我想是沒有意義的。但是我有一個請求。」說話間林欣回頭往會議桌旁翹首以待的父母接著說「解開爸爸媽媽心頭上的鬱結,行嗎?否則他們的餘生都將會活在自責中。」

  紫荊沒有直接回答,在林正南和肖臉期求的目光中,紫荊依然了。

  是無情嗎?還是自己已不在乎那份情了?

  都不是,就是因為自己有情,自己太在乎這份情了,當走到絕望的盡頭時,這份情便化成了恨。

  沒有情何來恨,情有多深恨便有多深。

  昨日已死,一切都成為過眼雲煙了。當以超然俗世的心態再去面對這份執著于思裡夢裡的感情時,紫荊心不由已的發現,那份情已經很遙遠了,想抓住,抓住的只是昨日的夢幻泡影。

  「紫荊。」素容伸手在紫荊背上輕推了一把,眼中的期求不言而喻。

  「姐,我懂的,謝謝你。」回以一笑後紫荊抽出高天明的掌握緩步走到林正南和肖冰跟前。

  「爸,媽,都過去了,歸根究底全是凌老鬼那把破鎖鬧出的禍害。讓爸媽受苦受罪了。」紫荊微微的低下頭去,語聲悠悠全是紫荊心底裡的釋然。

  媽,她終於肯叫我媽了。為了紫荊口中的那一聲媽,肖冰已耗盡了心血淚水,眼眶中的熱淚滾滾而出,泣不成聲的肖冰張開雙臂把紫荊緊緊的擁入懷中「我的女兒啊,想死媽了,再叫我一聲媽。」

  「媽,媽。」紫荊伸手輕輕拭去肖冰臉上的淚去「謝謝你。沒讓我在這世上白趟了一趟,我沒有遺憾了,也請爸媽你們不要有遺憾。」

  看著母女倆人抱頭痛哭,老淚縱橫的林正南伸手輕摟住妻子和女兒的肩背,不需要任何的言語了,只需要在彼此的溫暖中珍惜著那份失而復得的喜悅。

  素容感動了,伏在程威的懷中輕聲抽泣。程威溫柔的輕拍著妻子的肩背,目光卻投落默默的背轉身去遙望遠天的高天明。

  日已斜了,高天明不敢看手錶,可是他竟然很清晰的聽見時間流過的聲音。他只想抱起紫荊追趕那無情的太陽,可是誇父終是力歇而死了,但他死得沒有遺憾,因為他上自己的生命追去了,可是自己呢?自己只能呆立在地上無能為力的看著天際間的太職一點一點的遠去。

  紫荊心念一動,她沒有回頭窗邊那抹孤寂的身影。待肖冰的哭聲停歇後,紫荊稍退了一步向林正南和肖冰說「爸,媽,我走了。」

  「不。。不要走。。要是扔下媽媽。媽媽再不能失去你了。」剛經歷了兒子的離開,肖冰再也禁受不住女兒的離開了,她緊緊的拉住紫荊的手,她知道這一放開從此就天人永隔了。

  林欣拭乾了臉頰上的淚水後趁上前去緊抱住混身顫抖的母親「媽,讓姐姐安心的追尋自己的幸福去吧,太陽快要落下了,不要讓姐姐留有太多的遺憾。」

  林正南抬頭窗外的天色後挽住肖冰的手向紫荊點頭一笑「時間不多了,去吧。」

  「小欣,照顧好爸爸媽媽,姐姐走了。」說話間紫荊的右手上出現了一塊玲瓏剔透的翡翠玉珮,紫荊把玉珮關到肖冰的手上「媽,這塊玉珮上記載了我和林沖的來歷以及我們三世換身的因由,今留給爸媽你們作個紀念,也是我們來這盛成一趟的憑記。」

  緊握住手中的玉珮,肖冰真切的感覺到一份血脈親情的相連,她知道紫荊的深意了。收住了淚水後肖冰欣慰的望住紫荊說「媽媽祝你永遠的幸福快樂。」

  「謝謝,我會的。」

  送走了林正南肖冰和林欣後,紫荊走到素容跟前最後一次的投入姐姐的懷抱,八年裡就是這個溫暖的懷抱時時刻刻的帶給自己人世間的溫暖以及一直支持著在困境中走下去的勇氣。

  要離開了,紫荊要把這份透徹靈魂深處的溫暖深刻的駱印在心裡。

  「姐,別哭,留給我最美麗的一個笑容,好嗎?」貼在素容的懷中使勁的磨蹭著同時雙手在素容的背後上一勇亂摸。

  「幹嘛,你又不老實了。」素容笑罵著,可是在紫荊雙手經過的地方透入了一縷縷祥和的溫熱,暖暖的融融的好像千百道暖流在全身遊走,最後全部匯聚到小肚子裡。素容的精神為之一震,她感覺到在這股暖流的注入下整個身體變得前所未有的輕快。

  「紫荊,你幹什麼了?」

  紫荊嘻嘻一笑附到素容的耳邊說「回家後趕緊跟姐夫辦個大事兒,明年小程威就要跑出來了。」

  「真的?」沒能給老公生個兒子是素容最大的遺憾,咋得得紫荊的說話時素容猶似夢中。

  「真的啦。」紫荊沒好氣的說「怎麼說我都是個神仙嘛。」

  素容興奮的抓住紫荊的肩頭緊迫的說「多要一個小素容行不行?」

  「貪心!」紫荊重重的拍了下素容的屁股「行了,給那兩個小傢伙吵煩了的時候別罵我就好了。」

  喜悅過後素容神色一暗,眼底裡禁不住又泛起了迷霧,一路上相依為命的妹妹就要走了,再也沒有相見的機會了。再一次深深的把紫荊擁入懷中後素容梗嚥著說「紫荊,姐姐捨不得你啊。」

  伏在素容的懷中,紫荊的眼中也一遍迷濛。曾經的點點滴滴劃過心頭,姐妹之間的八年就是紫荊在這盛世中最珍貴的兩個收穫之一啊。

  「姐,我也捨不得你。」紫荊努力禁制住在眼眶裡打轉的淚水,她要留給姐姐一個最美好的笑容。

  「滾蛋。。。」下一刻素容一咬牙關把紫荊從懷中狠狠的推了出來,可是腥紅的眼睛卻道盡了她心頭上的痛別之情,「給我滾得遠遠的去。」

  可是不爭氣的淚水還是在罵聲中滾滾而下,紫荊不敢接上素容的淚眼了,她努力的輕鬆一笑轉頭對程威說「程老大,要是你敢欺負我姐的話看我不跑回來把你轟飛了。」

  程威虎目含淚的重重一點頭,「紫荊,謝謝你把素容交給我,我會照顧她一生一世的。。」

  「高局長,紫荊交給你了,你要讓她幸福快樂。」程威不敢說永遠,他知道永遠沒多遠了。

  高天明走上來了,向程威和素容點點頭後伸手摟住紫荊的腰肢「我們回家去。」

  是的,家!雖然只剩下短暫的一夜,但高天明要給紫荊一個家,這是他最終極的期望以及最幸福的源泉。

  在夕陽的餘輝中,高天明的黑色奧迪車飛一般的衝上青鳳島大橋。車廂中的兩人誰也沒有作聲,高天明一隻手緊握住方向盤,另一隻手緊握住心中的摯愛。

  車子背後向著太陽落下的方向飛馳,前方是黑暗盡頭的終結,前方是幸福快樂的啟始,高天明的心在巨大的反差中歡呼著滴血。如果這條路能夠走上一輩子,高天明將會義無返顧的踏盡油門。可是這條路太短了,當車子駛入上青市區時大街上已華燈初上。

  在萬家燈火處將會誕生一個幸福的兩口之家,高天明和紫荊熱切的期待著那個屬於兩人的融融燈火。

  當車子經過一個熱鬧的小商品市場時,高天明猛然踩住了車子。

  「明哥,怎麼了?」

  「紫荊,跟我來。」高天明也沒作解釋的推開車門接著紫荊快步走到小商品市場大門邊上一個小在灘前。

  地灘上擺賣的是琳琅滿目的小飾物,只見高天明蹲到小地灘上專心致致的挑選著盒子裡銀光閃閃的小介指。對比是幾個款式後高天明終於滿意的挑選了一枚扭紋花樣的,他也沒問價錢的掏出一百塊錢送到地灘裡那個中年女人面前。

  「先生,那枚介指才五塊錢,你的票子太大了,我找不開啊。」中年女人奇怪的望著跟前衣裝鮮明的兩人,別不是混假鈔的吧?

  「不要找了。」高天明愛理不理的一句話更讓那中年女人懷疑了,就在她揚著手中的鈔票反覆細看的時候跟前又出現怪事兒了,這下子直把她看得張開了嘴不會說話了。

  因為高天明向著紫荊半膝跪下了,就在熙熙攘攘的小地灘前,手上高高抬起那枚五塊的渡銀小介指。

  「楊紫荊小姐,我不會給你榮華富貴,我只會給你我所有的愛,請你嫁給我吧。」

  紫荊怔住了,沒錯,這就是幸福感,暖融融的從心底裡流出,並湧遍了身體的每一個角落,紫荊的眼睛酸軟了,幸福的淚光中閃動著最感動的光芒。

  紫荊笑了,超然絕世的笑容中揉合了煙火紅塵的沉醉。

  「我願意嫁給你。」淚水劃過嫣紅的臉頰,點點滴滴的滑入心頭,很甜很甜。

  高天明那抹純粹的笑容回來了,經歷了風霜歲月的磨難,穿過了生與死的邊緣,在硬朗的面孔上沉澱出一路上心中的那份不捨不棄的人間至純。

  「謝謝。」高天明鄭重的一點頭,緊握住紫荊伸到面前的手,親手地把介指套在紫荊右手無名指上,套住了彼此間一生的幸福。

  「明哥,回家了嗎?」剛從地上站起來的高天明愣了愣,心念電轉間高天明沒管紫荊的疑惑一把拉住她的手向著小地灘對開的空礦跪了下來。

  下一刻高天明旁若無人的向著夜空高聲朗誦「蒼天為證,上青為媒,今日我高天明娶楊紫荊為妻,從此不離不棄相伴終老。」

  不離不棄,相伴終老,高天明的誓詞如春風如驚雷的在紫荊的耳邊響起,直到響徹了紫荊的整個世界。不離不棄相伴終老,紫荊的心在甜美的幸福中撕痛,明天的太陽不會為自己而停留,我能拿什麼來跟你不離不棄,我能拿什麼來跟你相伴終老,我拿什麼來承諾你,我的愛人!

  空靈的心在高天明的肆意摧放的激情中顫抖了迷糊了,什麼異世蓬萊,什麼神山上仙。此時此刻的紫荊心裡只剩下了唯一的期願。

  只羨鴛鴦不羨仙。

  如果沒有九天雷劫的禁絕,如果留得一縷孤魂,紫荊會義無返顧的守住這份凡塵俗世中的小幸福,直至傾盡自己畢生的溫熱回以高天明苦追三生的深情。

  「紫荊,別多想,跟我念,這一夜的夫妻之情就是我一輩子的守候。」高天明緊握住紫荊抖動的小手滿目期求。

  「蒼天為證,上青為媒,今日我楊紫荊嫁高天明為妻,從此以後不離不棄相伴。。。相伴終老。」

  在周圍熱烈的掌聲中,高天明親暱的挽起地上的紫荊緩緩步出人群。

  「老婆,接下來我們是不是回家洞房啦?」

  紫荊俏臉緋紅的低下頭去,「老公,我想去一趟超市買點東西,我給你辦一桌婚宴。」

  紫荊猶猶豫豫的一聲「老公」直把高天明差點樂翻了。

  「好好,老婆的說話就是聖旨。本老公絕對服從命令。」

  終於回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家了,關上家門的瞬間,紫荊把一切不屬於這個家的東西統統拒之門外,在一方天地裡,她只願是高天明的老婆,是這盞暖燈下的女主人。

  「老公,待會兒,很快就好。」給高天明泡上一杯茶後紫荊繫上了圍裙急急的轉進廚房裡去。人說妻子做出的每一道菜裡都匯聚了對丈夫的愛意。

  當鍋子裡的香煙繚繚騰起時,紫荊心有感觸了。慢工細火的半個小時裡,紫荊全心全意的把對丈夫的愛丈夫的責任傾注到簡單的兩菜一湯裡。

  把飯菜捧出小飯廳的時候,只見餐桌上已擺開了兩杯紅酒。

  高天明迫不及待的把紫荊拉坐在椅子上,端起了酒杯笑道「我鄭重的宣佈,飯下這杯合繾酒,你的名字之前要加上我的姓氏,高楊紫荊,乾杯。」

  高楊紫荊?怎麼聽上去怪怪的呢?紫荊歪著腦袋細細一想,暈,這臭大了。當下紫荊連忙不甘心的反駁說「慢慢,這個稱呼不好,什麼羔羊紫荊嘛,我怎麼成了羔羊了?你別高興過頭忘了,我可是大名鼎鼎的。。。」

  沒待紫荊吹噓得完,高天明當即嚴肅的打住了她的話頭「你是的我老婆,在我跟前你當然是一隻小羔羊,難道你有意見嗎?」

  「嗯?哦。。」忍住,楊紫荊你給我忍住,今天是閃婚的頭一天,讓那傢伙當一把大哥好了,紫荊緊緊的扳住手中的酒杯溫柔一笑「老公說的是,我這就扮一晚小羔羊。。。」

  「怎麼能扮一晚了?」高天明努力的忍住放聲大笑的衝動,又努力的板起臉孔說「干了。。喂。。。交杯酒啊,懂不懂。。。」

  「呵呵,一時忘了,不習慣嘛。」紫荊無可奈何的撇撇嘴,心下一個勁的默念,今晚我是小羔羊,今晚我是小羔羊。。。

  交杯酒,到白頭。

  兩隻酒杯輕輕一碰,觸觥交錯之是兩人飲下了滿心甘甜。

  放下酒杯後紫荊恩勤的往高天明的碗中送菜,「多吃點,對你身體很進益的。」

  沒待高天明把拉得完,紫荊又塞了幾筷子嫩牛肉到他的碗上了。

  「嗯,待我進了益之後再給你好好補補。」高天明嘿嘿奸笑「要補上小天明還是小紫荊好啊?」

  「補你個頭,不正不經的。」紫荊沒好氣的低頭把飯。

  「怎麼就不正經了,這事兒再正經不過啦。」高天明不依不鐃的追隨者問說「哎,問你啊,小天明好還是小紫荊好?要不咱們搞批發,一年一個的排下去,好不好?」

  我是小羔羊我是小羔羊。。紫荊心下默念一千遍的把踢腿揮拳的衝動打消,面色緋紅的默默吃飯。

  紫荊弊屈的樣子充分調動起高天明的調戲欲,「要不一年兩個也行,剛才你跟素姐我的話我偷聽了。嘿嘿,一年兩個也好得很嘛,我在外面兼個副職就是了。」

  我是小羔羊我是小羔羊我是大老虎大老虎。。。啊。。不,是小羔羊。就在紫荊即將到達爆發的臨界點時,高天明很適時務哈哈一笑推開碗筷說「老婆我飽了,要洗白白。」

  在高天明死皮賴活的笑臉下,剛剛躥上的大火焉把。「等等,我這就給你放水。」紫荊氣鼓鼓的放下碗筷跑浴室裡去。

  逃出浴後,紫荊原以為終於可以稍稍消停了,誰知沒半刻鐘浴室裡又傳來了高天明的叫喚。

  「老婆,老婆啊,我忘了帶睡衣了。。。」

  當紫荊拿著高天明的睡衣推開浴室的門時,忽然門邊上撲出一道黑形,抬頭間只見混身水滴的高天明已張開了他那雙鐵鉗似的臂膀。

  「啊。。」沒能把那個「啊」完美的啊完下去,紫荊已被高天明摟入懷中了。

  「幹嘛啊你。。。」紫荊強按住體內澎湃的真氣,她知道只要放出一點點就足以把高天明彈飛上青去了,她可不想閃婚的第一天就變成寡婦。

  「嘿嘿。。誰叫你剛才一個勁的給我進益啊?咱這就洞房去。。」說話間高天明橫抱起紫荊便飛跑到睡房中去。

  「吻我。」在柔和的燈光中,高天明的熾熱引燃了紫荊心底裡迸發出來的對愛的奉獻。

  深情的熱吻,吻在秀髮上肩頭上骨子裡靈魂中,吻下了不死的花火,在靈與欲的交織下熊熊燃燒。

  心靈對撞了,在萬千夢境的重疊中越漸清晰。

  黑蝴蝶飛過滄海了嗎?不知道。

  玫瑰花盛開了,那怕沒有彼岸,那怕週遭還是一望無限的大海,只要在茫茫的滄海中尋找到一方淨土,玫瑰花就可以傾情綻放。

  窗外的月色悄悄的從雲層裡探出頭來,夢終是要醒來了,紫荊依依不捨的從高天明的海洋般廣闊的胸襟中睜開眼睛。

  她不敢望向窗外漸漸西沉的月亮,月亮走時她也要走了。

  淒涼夜半遠行人,或許比遠行人更淒涼的卻是春宵夢裡人。待到他睜開眼睛的時候,他該用什麼樣的勇氣來獨自面對遙遙無期的孤獨呢?

  紫荊的小手被熟悉的溫暖又一次緊緊包融了。

  「睡不著嗎?」紫荊縮回高天明的懷中輕聲問說。

  高天明收緊了臂膀「我要看著你,一刻也不能浪費。」

  「老婆,陪我去海邊看日出,好嗎?」短暫的沉默後,紫荊輕咬著高天明的手臂,因為她怕害自己違反了今晚的約定,只能快樂,不能悲傷。

  「好,我要跟握住我老婆的手守候著新一天的來臨。」

  掙出高天明的懷抱,紫荊打開房間燈從衣櫃裡挑了一套白紗秋裙穿上後又埋頭給高天明挑選搭配外出的衣服,西服?不好,太呆板了,一點溫暖也沒有。左右翻尋後紫荊給高天明挑了一套微紅色優閒服。

  「衣服曬完後要疊好放進櫃子裡,襪子放到下面的抽屜去,以後。。。」紫荊的絮絮叮囑生生打住了,高天明眼角微酸的低頭把胸襟上正為自己打扣子的小手緊緊握住。

  多餘的說話在紫荊不說了,說了也是白說,如果高天明能聽得進的話他就不會直追了自已三生二世了。

  「走吧,太陽快要出來了。」當家門快要關上的剎間,紫荊推開了高天明的手快步衝回屋子裡去,當再次從睡房裡轉出來時紫荊手上拿著一個黃色的搪瓷水杯,杯子上印著一個俏皮可愛的辯子姑娘,

  小心亦亦的把杯子放回層架上那只印有眼鏡小子的搪瓷杯子旁邊後紫荊的嘴角終於掛起了一抹舒心的微笑。

  高天明的手死死的緊抓在門把手上,在紫荊轉身的時候,高天明急忙別轉頭去,他不想讓紫荊看到自己眼角里滑落的一點晶瑩。

  兩人驅車跑到海邊時天色已昏亮了。

  「老婆,我抱你過去。」推開車門後高天明二話沒說的橫抱起副架座上的紫荊。

  由著高天明的動作,紫荊歪頭輕靠在他的胸膛上「老公,咱到那邊堤岸下的草地上坐一會好不好?」

  晨風輕柔,吹動了草地上相擁而坐的兩人的發屑,

  高天明和紫荊誰也沒有說話,想說的話太多了,可是越漸澄清的天空不允許他們逐一細說,萬語千言最終凝成了擁抱的姿勢默默的望向水天交接的東方。

  紫荊微微抬起頭,嘴巴貼到高天明的耳邊上悄悄說道「老公,我愛你。」

  「什麼?你說什麼啦,我聽不清楚。」高天明似乎不太滿意的樣子,他摟住紫荊的脖子大聲問說。

  「老公,我大聲的告訴你,我愛你!」

  「啊。。聽到了,如雷貫耳啦。」紫荊突如其來的高聲大叫直把高天明的耳朵震得嗡嗡作響。

  「哼,夠響了沒有?」紫荊嘻嘻一笑,伸手輕揉著高天明的耳根。

  「老婆,待今天冬天的時候回銀平去一趟,我要親力給你造了個只屬於你的冰燈,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我要在這八上字上雕刻上我對你說的三個字,我愛你。」

  紫荊靜靜的聽著,在高天明的語言中紫荊彷彿置身於那個五彩繽紛的冰雪世界,站在當年的那個地方,紫荊看見了高天明親手為自己造出來的那座冰燈,以及冰燈下被鮮紅的玫瑰團團擁抱的誓言。

  可是誓言上雕刻的文字紫荊看不清楚了,因為太陽出來了,高高在上的陽光把冰晶上的誓言化開了。

  「老公,看著太陽起升的方向。」

  高天明的心在抽搐,他不管子不顧的死握住紫荊的手臂,「老婆,才第一線的亮光啊,再多待一會,好嗎?」

  在第一縷亮光射出的同時,天空中的頂上方向緩緩的積聚起一團黑雲,紫荊輕輕的狠狠的吻上了高天明的臉頰,「老公,我走了,別望著我離開,好嗎?」

  「不能。」高天明堅決的扳回頭來。

  紫荊掙出高天明的懷抱,雙手扳轉他的臉孔柔聲說道「這是我最後的請求了,老公,朝著太陽升起的方向看,那裡有你的光明和溫暖,不要回頭了。」

  「嗯。」高天明咬著牙根重重的一點頭,是的,他承受不了看著紫荊的離去。

  紫荊依依不捨的轉過身去,白紗秋裙的裙裾在紅燦燦的晨光中經風飛揚,背向著太陽升起的方向紫荊緩緩地邁開了步子。

  纖纖赤足踏過草地上發出幾聲唦唦輕響,在細碎的腳步聲中一曲漫渺的歌聲悠悠飄向蒼天

  ——

  哪一個人,哪一雙眼,

  不需要愛人的安慰,

  哪一顆心,哪一份情,

  不想要牽手到明天。

  情若似花開花謝,

  愛終究滄海桑田,

  別問我該如何才會到永遠,

  看世間緣起緣滅,

  莫笑我無怨無悔,

  誰又懂怎樣愛才是真永遠?

  我看不見,

  我聽不見,

  天長地久的諾言。

  我只看見,

  我只聽見,

  曾經擁有的纏綿。

  (全文完)

  感謝一路上支持千心的各位大大,因為有你們的支持,千心這個文盲才能寫完了這堆文字。

  《盛》一文完結了,別緒傷情,千心捨不得各位大大啊,所以千心一定會回來了。

  努力都把《異》和《亂》寫出來是千心的下一個目標,希望這個,標不要太遙遠吧。

  最後千心再一次向各位大大致以最深切的感謝,謝謝。)
sakei 發表於 2010-8-21 23:32
  (雙結局說明)

  更新時間2010-7-1811:18:59字數:480

  看了很多大大的書評,發現大大們比較不接受171和172這兩章結局哈!

  千心想,紫荊的這輩子已經夠苦了,那怕是在虛無飄渺的神話中也多多少少的給紫荊一點安慰吧,那怕只是一夜情緣。其實這個一夜情緣很假,千心下筆的時候也清楚的知道,可是千心還是寫了,因為假!

  大大們不覺得,如果人走到甘願把自己的「真」寄托在自知的「假」中的時候那是什麼一種悲涼的情況?

  呵呵,不說了,或許大大都比較接受正面的、直接的形式。

  嗯,那好吧,回頭千心補上另一個結局,比較現實的和沉重的結局。

  那個結局早在現在這個仙俠式結局之前已寫完了,可是千心有點不忍,是對紫荊和高天明的不忍,那種超脫太殘忍了,千心寫的時候也是停停頓頓的,在某些場境和對話中久久不能動筆,直至大概完成了的時候心情大壞了好幾天。

  剛才回頭看了一下,其中有好幾個地方不滿意不合理,而肖老頭出場的那段更堪,待千心修改了以後再上傳好啦。當然了,那個結局是從170章開始的,也是171和172兩個章節。上傳時千心會把這兩個章節的序號取為〈171(二)〉和〈172(二)〉

  這樣一來,《盛》一文是一個雙結局了,大大們認為那個結果後就選取那個結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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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ake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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