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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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781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23 16:44
四八八泊夜的道
  
  聽到程鈞的諷刺,泊夜的神色第一次出現了凝滯,緊接著浮現出了一種混合著憤怒、羞辱和心虛的表情,但表情一閃而逝,就恢復了平靜,淡淡道:「道友看來沖淡,其實動不動口出惡言,終究是修養不夠。」
  
  程鈞撫了撫面頰,道:「您說我是臉皮不夠厚?」
  
  老魔咕噥一聲,道:「夠厚,看跟誰比。」
  
  程鈞聽到了老魔的話,也不生氣,道:「是啊,這話說到了正題上。和以造假起家,以造假為業,以造假合道的泊夜老大人相比,我差的太遠。」
  
  泊夜冷意漸漸表露,哼了一聲,雙目望天。
  
  程鈞道:「我以前一直不知道您是修什麼的,哪怕親自跟你交過手,還是不知道您除了符籙一道,還修什麼,因為您一般不出手。現在我才知道,符籙也不是您的正道。你是修幻術的。光、影、還有空間。」
  
  泊夜哦了一聲,也不在意,道:「原來道友才知道,我還道是人盡皆知呢。」
  
  程鈞道:「我還真是才知道,您總是有本事在一招不出的情況下讓人折戟沉沙。」前世也是如此,程鈞失敗的時候,甚至沒和泊夜正式交過手,輸的很是難看,「您的空間神通確實了不起,此地是關中大地,處處被仙朝封鎖,我們探索空間尚且不及,但你已經能將空間打通,吸取劍光了。這還罷了,其實你直接打開一個口子把清麓的誅仙劍陣吞了也就是了,幹嘛要又是棺材又是靈異,玩弄種種障眼法?是為了烘托氣氛,還是天性如此?」
  
  泊夜無所謂道:「說不上什麼必要,只是個人的一點小習慣。」
  
  程鈞道:「要是我有你的幻術造詣,我也這麼做。真到了假到真時真亦假的地步了,誰也忍不住要得瑟一二。只是你用的也太濫了一些,每次有你在,必定有造假。別說別的,當初建立九雁山,您留下的那段記憶把我震得不輕,那時您修為遠不如現在,已經能一劍劃兩界,天降九雁山,如此手段,誰能比得?」
  
  老魔道:「是很了不起,我現在未必做得到。」他也不知程鈞說這些是為什麼,但多年習慣,程鈞說什麼,他在旁邊捧著就是。
  
  程鈞道:「可是現在看了您今天的表演,我一對上,才恍然大悟,那段影像,到底也是做了假的。這是你一貫的老手法了,抹殺別人的功績,算在自己頭上。當初明明那麼多神君一起出手,才降下如此一座九雁山,隔絕了崑崙和靈山,卻被您一段留影奪了功勞,和當初抹殺其他道祖,將自己塑造成唯一的道祖,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老魔也是第一次聽到,道:「原來如此,這麼點小事也造假,這是圖什麼?這人撒謊成性麼?」
  
  程鈞道:「為了創造開天闢地以來第一道祖,自然要時時處處留意形象,不能有絲毫破綻。比起其他,這個騙的人也不多,就是歷代劍閣,除了我之外,他們都去了,不知算不算殺人滅口。但是這件事給我留下的印象太深了,以至於我一直認為,你那時候合道了。」
  
  老魔哦了一聲,突然反應過來,道:「你說什麼?那時候他還沒合道?」
  
  程鈞道:「沒合道。這件事我是後來聽張七的傳記,才意識到的,你聽說過和本體意識不通的一氣化三清?你還聽說過能鎮壓合道帝君的神君?憑張七通天徹地之能,也不可能到這個地步,即使是我……即使是曾經的合道帝君,境界跌下去了,就是上不來,即使再強大,也抵不過境界的碾壓。也就是說,至少張七出手鎮壓玄道的時候,他還沒合道。」
  
  老魔張了張嘴,道:「這是你亂猜的吧。焦元成可不是這麼說的。」
  
  程鈞輕嘆道:「焦元成為什麼被打散了靈智?又為什麼突然恢復了靈智,然後就充滿泊夜種種恐怖的記憶。一個野心勃勃的妖獸,出來之後,反而要去崑崙建立門派,這也是泊夜送給崑崙的一個大禮。能在還沒合道就將偌大一個道宮玩弄於股掌之上,他若無非同一般的修為,就一定有非同一般的手段。」
  
  老魔道:「那他現在合道了沒有?」
  
  程鈞道:「自然合道了,只是沒有我想像的那麼久。泊夜這個人啊,沒合道的時候裝合道,合道了就往陸地神仙上裝。剛才種種幻象,好像把整個街道整個巨城掌握在手裡,對所有人都如泰山壓頂,其實不過是利用地形和種種幻象製造出來的情形。這種本身就很詭秘的氣氛也幫了他,我們好幾個人,都差點被他一個人嚇住。」
  
  老魔又是驚疑,又是好笑,道:「照你這麼說,他只是虛張聲勢,那麼只要戳破了陷阱,就不堪一擊了?」
  
  程鈞道:「我沒那麼說。道祖的實力還是不可小覷,因為幻術的修為也是修為,只是不必怕他。再說,這個幻術可不是那麼好戳破的,不然這麼多年,連東王公、西王母提到天下修士,隱老之後就是他,難道是偶然?」說著緩緩走過幾步,正面對著泊夜,道,「不可妄自菲薄,更不可妄自尊大,他沒什麼了不起,也沒什麼差勁。這一戰按照一般帝君的規格打就是了。」
  
  老魔吁了口氣,道:「這樣……咱們還要不要一擁而上?」
  
  程鈞道:「這一回單挑。」
  
  泊夜被程鈞一番指責,幾次想要打斷,怎奈老魔和程鈞說得行云流水一般,不容他插言,只覺得虛火上升,雖然周圍已經沒有旁人,多年費心營造的老臉並未丟乾淨,但總是感到一陣心虛,也虧了他的涵養已經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這才沒有當場失態,但聽到程鈞說到單挑,還是心中一喜,暗道:我還道你將我說得一錢不值,是為了給同伴打氣,弄了半天還是給自己壯膽。你這是當我真是欺世盜名之輩了?
  
  他雖然利用幻術提前獲得了名譽和地位,但絕非不學無術的騙子,年輕時他視權力大過修為,寧願放棄一部分修煉時間經營上清宮。臨到老來,卻倒了過來,抓住了修士立足的根本,即修為。
  
  這些年來泊夜潛心修煉,寧願放棄一部分權力,這也是他放任屬下鷸蚌相爭,安心自己做漁翁的原因,雖然有些弄險,卻不必耗費太多的精神。
  
  現在他自忖,即使真正拿出實力,單人對戰,除了隱老以外,別人都不足為慮,何況這個還當過劍閣,合道不過三年五載的小子。
  
  老魔吃了一驚,道:「你真要和他單挑?說好的一擁而上呢?」
  
  程鈞道:「那個啊?先單挑,輸了再群毆也不遲。你們先退下。」
  
  老魔古怪的看了他一眼,但也沒再反對,道:「那你小心了。」上去牽過龍女,退出幾步。
  
  張清麓全沒退後,反而近前一步,道:「既然是單挑,那就我來吧。我與泊夜該做個了結。」
  
  泊夜嘆道:「我的兒,你還太年輕,坐在一旁看看叔祖輩的戰鬥,對你有些好處,下一次再來吧。」
  
  他口氣很是親近,卻把張清麓氣的臉色漲紅,程鈞突然轉頭道:「生氣了?」
  
  張清麓一怔,程鈞道:「他一句話就把你氣的心神動搖,你還有什麼資格跟他去斗?還不下去!」最後一句話,已經帶了幾分嚴厲。
  
  張清麓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欠身,便即走開。
  
  場上只剩下程鈞和泊夜兩人。
  
  兩人互相凝視著,沒有叫出護身法寶,也沒有開甲術護體,就這麼互相看著。街道上的風穿過小巷,呼呼刮過,成了一片死寂中惟一的聲響。
  
  越是寂靜,越令人心悸,所有人都覺得一口涼氣藏在心中,上不上下不下,翻騰不休。
  
  到最後,還是程鈞。
  
  程鈞看著泊夜,一手平舉,藍色的光芒從五個指尖冒出,漸漸彙集到中央。五個指頭各自發出頻率不一樣的光芒,源源不斷的輸送不一樣的靈氣。
  
  聚靈陣散發的,是源源不斷的靈氣。
  
  聚魂陣輸入的,是矇昧奧秘的魂魄之氣。
  
  萬法陣光芒四射,種種法力纏繞不休。
  
  傳送陣閃爍不定,撕裂了條條縫隙。
  
  天則道藏,更是凝聚一絲造化之氣,澎湃無邊。
  
  五道光芒匯聚之處,一個龐大的影子從他掌中浮起,那是他的掌中陣——懸空島。
  
  島的影子越來越大,漸漸地遮天蔽日,成為盤桓在街道上的一大片陰影。
  
  程鈞盯著泊夜,見他也全神貫注的盯著自己,卻沒有其他動作,顯然是打定了謀定而後動的主意,突然嘴角一挑——
  
  「鎮壓!」
  
  轟的一聲,巨大的黑影從天而降!
  
  煙塵四起,粉塵遮天蔽日,幾乎遮掩了整個天空,四周的土地晃動不止,尤其是這個街區,幾乎被壓塌了尺許,可知有多大的壓力。
  
  所有人都被這樣的壓力震得退後數丈,老魔他們各自打開甲術,更在街區旁邊的棺材處躲藏,等著這一陣晃動過去。
  
  過了一會兒,老魔第一個抬起頭來,看著場中的情形,陡然目瞪口呆,揉了揉眼睛,兀自難以理解,指著中間道:「你……這是怎麼回事?」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24 21:07
第四百九十章 鎮山碑

  但見街面上,地面被砸平了不說,中間還砸出一個天坑。泊夜早沒了身形,不知是被壓在下面還是怎麼樣。
  
  但壓在其上的,竟不是什麼懸空島,而是一組黑色的棺材。
  
  所謂一組的意思,就是黑黝黝,方方正正的棺材宛如磚石,一層層的碼在上面,嚴絲合縫,竟成了一座鎮山碑。鎮山碑上,只有一枚孤零零的道玄果。
  
  既然有道玄果,想必泊夜至少已經不是天臺之主了,不論死活,這一次算是贏了吧。
  
  鎮山碑……
  
  泊夜成名就是依靠鎮山碑,莫不是現在也被鎮壓在鎮山碑下面?若真是如此,那也是天道輪迴。
  
  但最讓老魔愕然的,是撿起了道玄果,站在鎮山碑前喟然長嘆的,竟不是程鈞,而是另一個身影。
  
  那身影站在鎮山碑之前,緩緩地撫摸著碑上的靈紋,神色複雜,良久不出一聲。
  
  張清麓乍見那人,臉色刷的一下蒼白,上前幾步驚道:「父親,是您……」
  
  那人正是張七,聽到張清麓呼喚自己,回過頭來點了點頭。
  
  老魔也是驚愕不已,怪叫道:「我去這位是哪冒出來的?」
  
  張七根本不答老魔的問話,神色稍微溫和的看了張清麓一眼,道:「清麓,你過來看這鎮山碑。」
  
  張清麓立在鎮山碑之前。但見十丈高低一座豐碑,明明是現場用黑色棺材堆出來的,卻通體黝黯,混若天成。上面符籙橫斜,密密麻麻,幻化出道道玄奧的光彩。低聲道:「這就是符籙之祖,道祖鎮山碑?」
  
  張七道:「是鎮山碑,卻不是道祖的……不,也能說是道祖的,事到如今,道祖是誰?誰知道呢?這鎮山碑凝結著第一代道宮道祖們的心血,除了我父親張祖師的鎮壓之道,還有諸位祖師的各種道法。每一道符籙,都是一位祖師的心血,統統由泊夜用幻術與空間之道銘刻其上。還留下了所有祖師的名字,是道宮立宮的標誌。可惜後來只剩下一個名字,其他的名字都一筆勾銷。我也是參研鎮山碑時,偶然發現了其中的秘密。泊夜為此跟我翻臉了。他沒想到,自己終究還是鎮壓在鎮山碑下。」
  
  不管張清麓的震驚,張七轉身再看程鈞,低聲道:「多謝。」
  
  程鈞一笑,道:「是我該多謝。」
  
  張清麓在鎮山碑上撫摸良久,突然想到一事,道:「父親,您怎麼在這裡?既然您還在,你們當時與泊夜爭奪道玄果,是輸了還是贏了?」
  
  按照一般的想法,自然不會是贏了。不然來的不會是泊夜,但要說輸了,是張七落荒而逃,現在又出來反敗為勝,一來以張七的性情不會如此,二來泊夜斷不會再放過他。
  
  張七露齒一笑,道:「我根本沒去。」
  
  老魔愕然,張清麓奇道:「您怎麼沒去?」
  
  張七看了程鈞一眼,程鈞一笑,道:「當時我突然想到一個計畫,便提前去截住張道友,問他願不願意把這場鬥法移到關中大地。」
  
  張七嘆道:「我本來不願意,不想卻見到東王公和西王母連袂而來,得意洋洋從我們面前經過。我才想到,他兩人共有一個道玄果卻大模大樣的來了,也沒人阻攔,那我們做的再不要臉一點也無妨。」
  
  老魔聽著匪夷所思,以前他跟著程鈞時,什麼事情也瞞不過他,現在獨立出來,才發現程鈞種種佈置之深,非外人所知,暗自咋舌,突然道:「我說,墨湘妃在那邊指責你不在,莫不是……」
  
  程鈞道:「她倒是很敏感,說的正是。那一群鬼火集合的時候,我確實不在。我有更重要的事情,沒必要和其他人一起行動。不過她說缺的那個人是我,那可就不對了,因為當時有張兄幫我支應,並沒給人發現。如果有人缺席,那也不該是我才是。」
  
  老魔道:「原來如此,泊夜被你們坑慘了,最後被群毆致死啊。」
  
  程鈞哂然道:「什麼群毆,他不是死於單挑麼?我說了單挑,又沒說我和他單挑。他和張兄單挑沒打過,最後被鎮壓,那是理所當然的事。自始至終,你們什麼時候見過我出手?」至於在前面用懸空島拖住泊夜的注意力,以至於讓張七的奇襲一舉成功,那就不算什麼了。
  
  老魔咳嗽了一聲,張七背轉過身去,雖然不要臉的事情他也幹,但這麼振振有詞,指鹿為馬,卻也不是他的風格。
  
  張清麓緩緩走上,跟張七敘話,老魔卻道:「既然缺的那個不是你,也就是說,沒來的那個是隱老了。」
  
  程鈞道:「事到如今,也沒有別的人選了。當時認道玄果不認人。我是請張兄替我,道玄果交給張兄。他想必也是把道玄果交給墨湘妃。墨湘妃怎敢違抗他?只是張兄是計畫外的人,出來頂替我不漏痕跡,墨湘妃本來就在這裡,冒充了隱老她自己就缺席了,於是只能少一個人。不過和我這樣如履薄冰的人不同,他原本不必在意這些細節。」
  
  老魔心中頗為憂慮,道:「他處心積慮,為了什麼?就算跟我們一起進來,搶天臺誰也鬥不過他,即使大家一起上,也未必比得他,他又何必耍這點小心思?」
  
  程鈞道:「是啊。仔細想想,無非就是坐山觀虎鬥。現在也不知道,他是圖省事呢,還是真起了什麼心,打算除了自己,其他人全都……」伸手輕輕一揮。
  
  老魔哼了一聲,道:「若真要斬草除根,那咱們一離開關中大地他就要動手,咱們這邊五個人,你說贏面有多大?」
  
  程鈞道:「三分?有沒有?」
  
  張七回過頭來,插言道:「一分都沒有,你可想好了,陸地神仙通天徹地,我是見識過的,因此壓根就沒想贏過他。你要拼一把,唯一的希望,就是把他拉進關中大地來。這裡也算你的主場,倘若拉進來,他也化身鬼火,你有銅燈在手,或許還有你們一兩分勝算。」
  
  老魔抱著肩膀,道:「這傢伙,好容易到了今天這一步,卻還是走進了死路。你看著辦吧。是咱們收拾東西跑路,還是再搏一把,你做個決定。若是成了,大夥兒一起上天臺,若是不成,一起死了,大家轉世輪迴,幾百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轉世輪迴這句話觸動了程鈞的心事,他略一思忖,道:「把所有的道玄果都拿來吧。」
  
  老魔見他做了決定,也不多說,將自己所有的道玄果一股腦的拿出來,張七走上前來,也拿了兩個。
  
  八顆光芒氤氳的道玄果,聚在一起,發出令人心醉的光芒。
  
  突然,幾人心中一動,心血來潮的感覺再次泛起,同時看向了西方最後一座天臺的方向。
  
  程鈞看著手中八個道玄果,道:「諸位,跟不跟我走?隱老對事不對人,他是不知道里面死了多少,因此除了最後在天臺上的人,其他人必能安安穩穩逃脫他的攻擊,只要留下性命,前程還大有可為。你們是進是退?」
  
  老魔呸了一聲,道:「這時候還讓我表忠心,你噁心不噁心?這麼多年的交情,我會怎麼選擇,你會不知道?」
  
  程鈞笑吟吟道:「我本來也不是問你。」
  
  張清麓一臉鬱悶的道:「想來也不是問我。」
  
  程鈞笑著點點頭,龍女一直站在她身後,臉色繃得緊緊地,這時候也沒說話,最後張七開口道:「我不習慣於站在陰影裡,這次暗中幫你一次,已經很是破例,還是看在清麓的面子上。若這次再不出面,將來人們談到天臺之戰時,連我的名字也沒有,我還來這一趟幹什麼?」
  
  程鈞點頭道:「我明白了,就是說我們這裡五個人,沒有一個退出?既然如此,咱們就準備吧,要麼一起上天臺,要麼一起下地獄。」
  
  天空的雲慢慢聚集了起來,黑暗侵染了大地,雷聲隱隱從雲層中透出。
  
  那是天劫出現的異象。任何一個大修都能認出來,因為在各界大千世界,這種天劫早已出現了數次。
  
  那是天臺的天劫。
  
  一人端正的坐在空中的一朵雲彩上,因為天上積雲太厚,那烏雲彷彿已經壓在他頭頂,隨時將他捲進萬里雲海之中。然而此人卻仍是一片悠閒。
  
  「啊……」他抬頭看著劫雲,微笑道:「天臺出現,已經分出勝負了麼?比我想像的快上不少。」他撫摸了一下面前的鏡子,鏡子中只有閃爍的虛影,一團混沌,看不清楚,「不愧是仙朝古都,能夠隔絕我的窺探,連一絲造化之氣都沒有散出,推演也推演不出什麼。乾脆我來跟自己打個賭,賭笑到最後的是誰。」
  
  「泊夜這孩子我雖然看好,但他有致命的缺陷,就是太依賴造勢,若給人戳破虛實,難免被動。東王公和西王母,一個太衝動,一個太陰暗,外憨內狡的大理麼,也不成器。倒是有一個孩子我很在意……」
  
  他再次撫摸了一下鏡子,顯出一個清俊少年的身形,笑道:「說不定是你吧?」
  
  他笑了一下,道:「既然是個賭博,我也要下點綵頭。如果我賭輸了,那就放他們魂魄去轉生,如果贏了,你們連身體帶魂魄,我全都要了。這個綵頭不小吧?」
  
  可惜沒人與他答話。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轟隆一聲,一道電光從天而降。
  
  緊著著,一陣細碎的撕裂聲,緊接著,一聲不遜於雷聲的轟鳴聲響了起來,空間猛地震盪起來。
  
  關中大地的屏障,徹底粉碎。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28 05:28
四九零 流轉的燈火

  轟轟烈烈的破碎之後,關中大地終於露出了全貌。
  
  廣袤的大地上,恢復了大片大片的森林,叢林之間,點綴著座座黑色的巨城。在空中看來,黑色的巨城只是片片斑點,但每一座靠近看時,都是壯觀已極,至少也是千萬人的規模。只是內中被一個個黑盒子碼著,就像一堆堆黑色的棺材,毫無生活的氣息。
  
  隨著屏障的打破,外面世界有那不知名的小蟲子,昏頭昏腦越過了邊界,嗡嗡嗡的飛入森林,它們是這個世界上隔了萬年,最先進入這片神秘大陸的過客。
  
  在關中大地的中央,最大巨大的黑色城池之中,一座宏偉之極的樓閣衝天而起。高樓高不可攀,一層層的樓梯圍繞,直入青雲,最上層有點點星光閃耀。
  
  這是名副其實的摘星樓。
  
  最後一座天台?
  
  連隱老都為之驚異,天下九座天台,每一座都是天生天成,或是名山,或是絕壁,個個通天,從沒有這人工雕琢過天台。是這天台天生如此,還是仙朝有大神通,將一座天台改成了這個樣子?倘若真是他們親自雕琢,你們天台的秘密,不應該就在萬年前被發覺了麼?怎麼還能輪到後人再去發現?
  
  隱老的疑惑一閃而逝,緊接著便拋開,以前的事雖然值得好奇,但更重要的是現在的事。
  
  上天台。
  
  隱老掃了一眼,並沒看見其他人的影子。絲毫不覺得奇怪。他穩坐釣魚台,地下的小魚自然也發現了這個漁翁的存在,也要掙扎求生。是不是?
  
  可是在他面前隱藏身形,想要玩個暗算?那也太小看了他,也太小看陸地神仙和合道帝君之間的階位差了。
  
  緩緩的抬起手,隱老遙遙的一指,道:「出來。」
  
  一指過去,但見山河變色,半邊樹林讓了出來。轟的一聲,裂開一道口子。
  
  過了良久,就聽有人嘆道:「隱老。你要怎樣?」正是程鈞,緩緩從裂隙中走了出來。走了幾步,便停住了腳步,被隱老一股力氣擋在裂縫之中。前進不得。
  
  隱老看他雖然面露憂懼。但精神完足,隱隱露出一絲反抗之色。微微笑道:「好孩子,果然是你留到了最後。我贏了這一局,謝謝你。」說著再次一指。
  
  這一道指風發出,同時分為五股,前後左右,全都在籠罩之下,最後中央一股。點在程鈞身上。
  
  那指風明明無聲無息,在程鈞眼中。卻比龍捲風、刀槍雨還要駭人,倒退一步,掌中陣登時發出,天地變換,整個與空間對換,指風與程鈞本人一起沒入了懸空島之中。
  
  與其同時,另外四道指風落在森林中,並沒有引起爆炸或者轟鳴,卻似四個錐子,在森林中劃出四道整整齊齊的邊線,隔出了方圓千里一大片空間。
  
  邊線以外還是林地,而邊線之內的正方形,整個的向下壓去,生生的壓下百丈!
  
  反手再翻,轟的一聲,四條邊線形成的懸崖同時倒塌,把中間程鈞存在的林地整個埋在裡面。
  
  隱老就如同小孩子玩泥巴一樣,翻了翻手,土地開始板結,直接從山林淤泥變成了岩石,眨眼之間,岩石風化,又成了土,土石轉化,每一次轉化,就往地面鋪了一層沉積層。層層疊疊的地表,最後和外面的林地一邊平齊,最後上面一層鬆土上,大片的草木發芽,生長,再次形成樹林,與外面連成一片。
  
  這瞬間的變化,如同滄海桑田,卻不過是隱老翻了幾下手掌的時機。瞬息如同萬年,即使是時間也不能像他一樣任意的玩弄地表。
  
  收回了手,隱老微笑道:「這孩子很滑溜,沒給我捉住,可是也不算識時務。若是識時務,就該把道玄果雙手奉上,豈不聞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慢慢從雲端上站起,隱老周圍八個方向同時亮起八卦陣,將整個大地的氣機牢牢鎖住,不容得絲毫有失。
  
  懸空島上,一道光芒陡然出現。
  
  程鈞落在地上,突然哇的一聲,吐出一大口血來。
  
  太勉強了。
  
  僅僅一個照面,就給隱老傷到。這還是他有所準備,提前預備下懸空島給自己留後路,這才能暫時脫身,不然說不定就要脆敗。
  
  以他的構想,本來是第一步先試試自己的力量,儘量做到跟隱老周旋,然後讓自己的同伴執行另外一套計劃,他再用懸空島做個周轉,殺個回馬槍,不說一舉成功,把隱老怎麼樣,至少博個不勝不敗的局面,等到天台合攏,一起上去就是了,對他來說,隱老上不上天台,並沒什麼關礙。
  
  哪知道第一步就卡死了。
  
  雖然明知道隱老用的手段也並非如他表現出來你們輕鬆,也是用了大力氣給他迎頭痛擊的,但這境界上的鴻溝,實在是填不平。現在若是讓老魔他們按照原計劃發動,除了多搭進去幾個人,實在是沒有成功地希望。
  
  程鈞自嘲的笑了笑,看來前世自己輸得並不冤。前世他雖然修煉的時間長,但因為強散道基,再凝仙骨,根基並不穩,又走了不少彎路,若論修為,是不如今生的。勢力更不必提,前世形單影隻,今生手握半壁江山。但即使如此,還是栽在隱老手中。而在前世,他是根本沒有機會與隱老碰上,甚至都沒有主動挑過泊夜的。
  
  若是前世,他用盡心思打過泊夜,卻依舊給隱老一根小指頭打下來,他是如當初一般心存不甘,還是徹底心灰意冷了呢?
  
  難道如此悉心經營還是不夠麼?
  
  驀地,今生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流過,種種片段走馬燈似的亂轉。其中有他精心策劃的,也有始料未及的,也有他大獲全勝的,也有他依舊耿耿於懷的……
  
  若今生再次失敗,會不會還有來世?
  
  如果再轉世一次,還有什麼更改命運的辦法嗎?
  
  想著,程鈞笑了一聲,似乎是為自己的異想天開發笑。
  
  「那就再試一次?」
  
  一個蒼老而暗啞的聲音突兀的響起。
  
  「誰?」
  
  程鈞汗毛一炸,回頭掃視著周圍。
  
  只見空間上浮著一盞燈,正是那盞空燈。
  
  燈上籠罩了一層華光,一個淡淡的虛影漂浮在燈上。
  
  程鈞見過幾次這樣的情形,喝道:「是器靈。」
  
  那虛影慢慢凝實,浮現出一個耄耋老者的形象,老的病病歪歪,真正風燭殘年,就聽他長嘆道:「看你這個樣子,顯然是又錯了,快來再試一次。」
  
  程鈞心中漏跳一拍,脫口道:「什麼再試一次?」
  
  那燈靈道:「再次轉回一次,空燈流轉,一夢千年。你過來把我點燃,就能再次回去,還有什麼遺憾,再次彌補就是。」
  
  程鈞倒抽了一口冷氣,突然道:「看你的樣子,實在是很熟練,莫不是以前也常常送人回去?」
  
  那燈靈道:「是啊,我就是為這個誕生的。當年後主面對分崩離析的局面,束手無策,孤注一擲,將整個大地封存,調集全仙朝的資源,燃燒了半部道藏,只為了換回我來,就是為了從頭來過。想當年,我是能將一朝仙主帝君送回萬年以前的存在,現在老了,精力不濟了,但送你回去一兩次,還是很輕鬆的。」
  
  程鈞神色一動,道:「怪不得仙朝大地剩下這麼多棺材,是因為他們都要回到過去,留在這裡的都是陪葬品,讓他們轉世之後,重新取用麼?」
  
  那燈靈道:「人間的帝王,入葬時尚有陶俑銅馬陪葬,何況仙君?整個關中大地沃野千里,子民億萬,都是仙朝的王土王臣,怎能不留下來等著他們?總有一日……咳咳……」他劇烈的咳嗽起來,燈火隨著他的咳嗽不住的閃爍,「總有一日,仙君會回來的,會復活他的子民和領土,重新建立不世的偉業。」
  
  程鈞突然道:「他們試了幾次?」
  
  那燈靈道:「這個麼?三次?或者五次?或者十次?唉,我太老了,記不清楚了,總之就是很多次了。」
  
  程鈞道:「連你都記不得了,可見真的是很多次了。即使這麼多次,關中大地還是一片死寂,仙君還沒有回來,這也夠可以的了,難道一直失敗麼?」
  
  那燈靈搖頭道:「年輕人,你不懂……完美那是一條線,看得見,摸不著。你可以永遠的靠近他,但總也達不到。可是如果你有你們多次重來的機會,幹嘛還要帶著遺憾屈就呢?當然是不停地嘗試了。你也可以這樣,只需要點一下,點一下就可以重來啊……」
  
  燈靈的身影更模糊了,他眯起眼睛打量程鈞,道:「我從你的眼睛裡看到了不甘。仙君每一次流轉歸來,站在我的面前,都有這樣的眼神。每次看到這樣的眼神,我就知道再次點起燈火的事後到來了,年輕人,你不也一樣?來,過來。別人或許不敢過來,可是你已經嘗過重生的滋味了,不是麼?只重新來過一次,總是還有差錯的,不要著急,下一次就會更好。」
  
  程鈞看著燈靈,那幽幽的燈光倒映在他的瞳孔裡,彷彿兩團火焰。
  
  燈靈笑了起來,道:「過來吧,下次回來的事後,你的不甘也許會少一點……難道你還有別的選擇麼?」
  
  程鈞猛地抬起頭,一步步走向那盞燈。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28 05:33
四九一 上天台(大結局)

  世界陷在寂靜沉默中,已經一整日。
  
  隱老坐在雲中,手指在鏡面上慢慢滑過,連他自己也不知道,那始終未變的節奏與動作,是不是即將因為慢慢升起的焦躁而變型。
  
  姓程的小子,當然不是他煩躁的原因,如果他願意,他可以花幾百年的時間和一個無名小輩玩貓捉老鼠的遊戲,但不是現在。
  
  背後那座天台,已經靜靜矗立了許久,原本被雷電打散的雲霧,漸漸地聚攏回來,天台的身影慢慢的隱入雲霧中 。這並不是個好消息,這種被雕琢過的天台,本來不可靠,多拖過一刻鐘,就多了一個變數,誰知道最後會用什麼結果?
  
  雖然他看來威風八面,但道玄果還在程鈞手裡,主動權就不在這裡。
  
  既然如此……
  
  只好主動出擊了。
  
  隱老手掌一豎,整個鏡子陡然騰起,長大百倍,在空中明晃晃的的映著陽光。金光萬道,從四面八方匯聚,最後變為一束純白的光。
  
  鏡面翻轉,光往樹林中射去。
  
  忽地一聲輕響,樹林已經引燃,山火迅速的蔓延開來,席捲了整個關中大地。尋常山火有風助力,尚且不可控制,何況異寶放出來的火焰?
  
  燃燒,燃燒!
  
  火焰吞沒了土地、山林、甚至岩石、水源和空氣,所有能夠燃燒的,不能燃燒的,都在燃燒,漸漸地。火燒已經沒有邊界,火舌也沒了形狀,只看見一片光芒。大地都在發光。
  
  然而即使如此燃燒,也有燒不到的地方,在隱老側下方,有一條縫隙,又像一個透明的護罩,罩住了一片無火的區域,始終保持著與光芒絕緣的狀態。它彷彿一個小小的窗口,透視著另一個世界。
  
  找到了。
  
  隱老微笑到底年輕,終究沒把尾巴藏好。對於程鈞突然的消失。他也有所猜測,現在這個空檔證實了他的猜測。
  
  小洞天。
  
  不管這小洞天叫什麼名字,只要知道它是獨立世外的小千世界就行。
  
  理論上,小洞天一旦被人掌握。外人是沒有辦法進入的。即使高一個境界,甚至一兩個天地也不行。但隱老不但是陸地神仙,他也久居天外天,那天外天本是神州之外第一洞天,若論小世界的見識,沒有人更勝過他,因此他遙遙的看了一眼那獨立的空間,立刻看出許多端倪來。
  
  隱老突然將鏡子翻轉過來。那強光束一下子照在他臉上。
  
  那直接燃燒世界的光芒照在他面上,竟分毫無事。隱老張口一吸,忽的一聲,光束吸入他口中,在他唇邊留下一個光球。
  
  「給我破!」
  
  這個破字是個出口音,一個字出口,光球噗地一聲,砸了下來。
  
  嗤……
  
  光球飛快的落入那段空間的空擋中,沒有任何阻擋,就已經消失不見,然後,一叢火苗從孔罩中騰地升起。
  
  隨著火光從內部升起,原本和外界涇渭分明的小世界,終於也不能獨善其身。整個小千世界開始破碎,消融,乃至合流……
  
  「咄!」
  
  一聲厲喝出口,隱老再次吐出金光,如離弦的箭一般插入空間,噗啦一聲,空間抖動了一下,帶著火焰片片碎裂。
  
  小千世界,一擊而碎!
  
  空間碎裂的能量,可非一般爆炸可比,何況小千世界整個碎裂?然而外面的火焰如此熊熊,瞬間將衝擊出來的暴風裹挾起來,一起燃燒,火焰再次高漲十丈,整個世界在沒有任何角落逃得過如此的熾熱!
  
  然而……
  
  隱老剛剛一下子擊穿空間,打碎世界,消耗非一般法術神通可比,即使是陸地神仙,也有些受不了,緩緩坐下,目光往火焰中掃去。
  
  程鈞那小子,也可能在世界湮滅的過程中死去了,也可能逃出生天,但無論怎麼樣,道玄果不會消失,那是天道凝聚的靈寶,即使大千世界破滅,也不會消失。他可以不論程鈞的死活,但道玄果是最重要不過的東西,是他的希望。
  
  嗡嗡嗡……
  
  在噼噼啵啵的火焰中,有一中奇怪的聲音,越來越大,隱老沉浸在自己的搜索中,一時忽略了,直到他猛地抬起頭,望向天空。
  
  天空,當初第九座天台出世的劫雲,一直沒有散去,隱老也沒往心裡去,然而這時劫雲不但沒散,還往下繼續壓下,雲中的雷電慢慢的溢了出來……
  
  天劫將至?!
  
  隱老也不由吃了一驚,暗道:這輪天劫是哪回事?渡劫?還是……
  
  然而不等他反應過來,一道天雷已經狠狠的砸了下來!
  
  真的是天台大劫,九九雷劫!
  
  天台的大劫,是籠罩整個神州,針對所有的大修的大劫,而現在的大劫,卻是凝聚了所有力量,直指隱老!
  
  隱老吃驚之下,突然想到一事,驚道:是了,蓬萊仙境的那個天台,因為在小世界裡,始終不曾出世,也沒有引發過天地大劫,竟給他把這個殺手鐧一直留住,到現在才用。
  
  重重雷劫轟轟落下,隱老首當其衝!
  
  天劫的威力是隨著修為的增高而不斷增強,隱老身為陸地神仙,向來得到天台特殊照顧,雷劫比別人多九重,他第一次應劫的事後,也是手忙腳亂,險些被打下凡塵,後來那幾次就輕鬆許多。
  
  但今日,在他消耗這麼大的事後,雷劫居然再次下來了!
  
  隱老一拋手中的鏡子,光芒化作整個光罩,將自己籠罩在其中,身子慢慢降了下去在天空中應劫,那是自己給自己找不痛快。
  
  重重雷劫轟轟砸下,砸得鏡子的光芒不住的搖晃。那面始終跟在隱老身邊的鏡子,那光滑的鏡面上,第一次有了絲絲地裂紋。
  
  隱老正要調整自己的心血。突然只聽雷聲有異,抬頭一看,嚇了一跳,但見舊雷劫上,竟又有一層新的雷劫產生。
  
  雙重雷劫?
  
  隱老之前曾經見過這等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雷劫,那是程鈞引起的北國和焉支山的雷劫,威力非同小可。但其實焉支山的天台已經傾倒。那道玄果不如其他天台,那場天劫並沒達到兩重天台大劫的威力。
  
  難道還有一個天台沒有出世?
  
  還是……
  
  隱老心中驚疑不定,卻被天劫壓得不住的往下退去。漸漸地落入地下的火焰中。
  
  在火焰中,隱老倒還不著急,別人害怕火焰,他唯獨不怕。那本是他的本命神通。置於其中,如魚得水。他越往下降,天劫追著他,反而失去了不少威力。
  
  他一步步往下沉去,打算利用火焰為天然屏障,遮蔽天台大劫的威力。
  
  落……落……
  
  火焰包圍了他的四周,一陣暖洋洋的感覺哄了起來,他感覺到了地面就在腳下。
  
  正在這時!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腳踝。
  
  正在往下落時。被突然從煙霧裡伸出來的手抓住是什麼感覺?
  
  以隱老城府之深,也不由驚叫一聲。但見程鈞站在他下面,手抓住了他的腳踝,把他往下拽去。
  
  與此同時,漫天遍野的火焰如開閘的洪水,一瀉千里,往程鈞這裡奔湧而來,化作一個漩渦凝聚起來。
  
  而程鈞,就是漩渦的源頭。
  
  正確的說,源頭就是他手中的那盞燈,漫天的火焰吸入燈中,也不過形成如黃豆般一點燈火。
  
  隱老感覺到自己好像也像一朵火焰,呼呼遙遙要往燈中飛去,也虧他定力驚人,竟穩住身形,喝道:「你從哪裡冒出來的?」
  
  程鈞微笑欠身,道:「多謝隱道友替我應劫。」
  
  隱老滿心驚疑,喝道:「什麼劫數?」正要順手將程鈞壓下,卻覺得身子一陣麻痺,竟不能動彈,便知自己收了暗算,又驚又怒,暗道:我這樣的修為,哪能受人暗算?難道真有神通能夠跨過實力的鴻溝?
  
  程鈞舉起燈火,道:「我成為陸地神仙的傾天大劫。」
  
  隱老喝道:「不可能,你不過一個實境的帝君,離著大破大立,陸地神仙還有十萬八千里。」
  
  程鈞微笑道:「我取了巧。犧牲了來世轉生的機會,換來了今日的道果。」
  
  隱老一面下意識的繼續抵擋著天劫,一面搖頭道:「付出和得到根本不對等,你憑什麼?」
  
  程鈞道:「我不僅僅犧牲了我的來世,順便犧牲了一大群擾亂天道的修士的來世和輪迴,這一場大功德,可是不小。天道之間一個作弊的通道被我堵了,從此再也沒人能亂來了,天道獎勵我一個陸地神仙,難道不應該?」也不理會隱老的驚疑,突然將他往上扔去,正迎上天劫的最大一個炸雷,雷聲中他笑道:「但願你還有下次。」
  
  轟!
  
  雷霆萬鈞!
  
  翻翻滾滾的雷劫,和漫山遍野的火焰,終於落下了帷幕。
  
  當年肥沃的關中大地,如今只剩下一片焦土,巨城,黑棺材,統統付之一炬。
  
  一片荒蕪的天地中,只有一座精緻的天台傲然聳立。
  
  一個腦袋從天台的一側冒了出來,道:「好傢伙,剛剛的雷劫太嚇人了。要不是天台本體能庇佑天劫,咱們一起都玩完了。姓程的小子不會被雷劈死了吧,要是今日死了,那就是天下最冤的人了。」
  
  張七從中走出,道:「程道友修為高深,更難的是身有大造化在身,定然無事。」
  
  老魔道:「這倒是,我不止一次說過,他是天道的親兒子,就是我們都死絕了,他都不會死。」回過頭,正要說什麼,突然驚叫道:「大夥兒趕緊出來,離這兒遠點。」
  
  張清麓和龍女也從中出來,但見那精緻的藝術品一樣的天台如冰雪一樣,緩緩地消融,在陽光下漸漸化為一灘露水。
  
  幾人的目光隨著天台從高往下落去,但覺心底也是一沉,天台這樣毫無徵兆的崩塌,是好是歹?
  
  就聽有人笑道:「走,趕緊回家。」
  
  眾人回過頭,但見遠處一道人影向他們招手,雖然隔得遠了,只看見陽光下一個淡淡的剪影,但毫無意外,那就是程鈞。
  
  眾人大喜,老魔第一個奔上去,叫道:「你沒事麼?我看你好像不但沒事,反而得了大好處的樣子,我說什麼來著?你這天道的兒子,哈,天道的小舅子。」
  
  張清麓也甚是高興,卻道:「天台毀了,那要怎麼辦?」
  
  程鈞道:「返璞歸真,只是把凡俗的外形脫去而已。等著看,真正的天台就要出現了。」
  
  眾人回頭看去,果然見精緻的土石剝落,一道若隱若現的光柱漸漸地匯聚,那光柱通天徹地,高不可望,雖然只有雛形,但已經讓人想到「通天」二字。
  
  張七目光一閃,一種無法言喻的熱情跳上眉梢。
  
  老魔笑道:「咱們就在這裡等吧?等天台降世,咱們好上去,多年等待,不就為了今日?」
  
  程鈞道:「不知道你們怎麼想的,我是要回去的。」
  
  老魔道:「回哪裡去?」
  
  程鈞道:「實體的天台有九個,能通天的天台自然也有九個。家裡自己就有一個,我稀罕這個?回家去,照樣上天台。還有好多事情要處理,等都處理完了,再上去也不遲。」
  
  老魔道:「這九個都是一樣?真天台形成之後,想上就上?」
  
  程鈞搖頭笑道:「哪能想上就上?修為不夠,碰一碰就要粉身碎骨。古來飛昇的,那個不是通天徹地的大能?不過到了陸地神仙,就絕對可以上了,倒是沒限定人數。」
  
  老魔道:「既然不限人數,咱們打來打去做什麼?」
  
  程鈞道:「以人力揣測天道,確實要生出許多枝節,踩旁人上位,難道是天道教導的?太上無情,哪管我們這些爭鬥,無非是庸人自擾罷了。」
  
  老魔撇了撇嘴,道:「這些你怎麼知道?」
  
  程鈞道:「你剛剛不是說了麼,天道是我姐夫,我姐夫偷偷告訴我的。」
  
  老魔道:「你姐夫有沒有告訴你,天台以上有什麼?」
  
  程鈞道:「我姐夫只管上天台,至於天台以上麼……那就是另一件事了。他就是想要告訴我,我也不聽,預先知道結果的事情,實在不好玩,我不想再試一次了。」說著仰天大笑,揚長而去。
  
  老魔拉著龍女追隨他而去,張清麓笑道:「那我也回家去。」張七聽他這麼說,苦笑一聲,道:「沒想到我到了如今,沒人理了,連我兒子都不聽我的。」說著揮了揮衣袖,跟他們返回蓬萊。
  
  地平線上,人影漸漸消失,只餘下漸漸形成的天階,貫通天地。
  
  正是:
  
  向天再借九百載,鑄我一座上天台。
  
  天台一萬八千丈,步步登上莫徘徊。
  
  成敗冷暖憑天定?自當披荊掃陰霾
  
  一身轉戰三千里,簫聲引我回蓬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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