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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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803
twu0107 發表於 2013-7-1 21:33
【上天臺】四六九 封門
  
  風和日麗。
  
  蓬萊仙境一向風和日麗,海洋永遠清澈蔚藍,微風輕輕地吹著,帶著微微的潮濕,卻幾乎聞不到大海的腥氣。
  
  黑貓長長的吸食了一口海邊的空氣,贊道:“真是靈氣十足,比昆侖聖地,日照金山那邊分毫不差。真是塊風水寶地,難為你居然找的到。”
  
  程鈞正走在黑貓後面,一起攀爬著金鼇島的小山,山上的小路十分幽靜,只有一人一貓而已,笑道:“若不是得天獨的好地方,我也不會挑選這裡。”
  
  老魔道:“不過我還是沒懂,這裡是洞天?與外面相隔的小世界?但看樣子,日月流轉,潮起潮落,風霜雨露俱全,也不大像。”
  
  程鈞也不隱瞞,道:“這裡本是一座海上靈山,是海上龍脈的源頭,相當於昆侖的日照金山,你說兩者靈氣相當,那也是沒錯。只是這靈山被一位大能整個的圈起來,與外界空間分割。看那位大能本來的意思,是想自成一個小千世界的,但終究失敗了,留了一線通道。雖然這通道只在暴風雨中顯現,但終究與外界有自然的溝通,算不得自成世界,就算一處洞天福地吧。”
  
  老魔道:“原來如此,這地方閉門修煉,倒也合宜。不過你不是要建立門派麼?這小地方沒有旁人,就咱們幾個,顯不出繁榮昌盛的大門派的樣子啊。還是你打算再弄一個九雁山一樣的門派,一人占一塊地盤,上無師長,下無子弟,關起門來,自娛自樂?”
  
  程鈞道:“那怎麼會?我要立門派,就要立成百上千人的大門派。那些築基甚至入道的修士,你看起來不起眼,似乎在戰爭中很容易被一掃而光,但他們存在就是證明,證明門派的底蘊。外人多勢利,一看修為二看人,看到門派有一大群修士門人,人多勢大,先天敬仰你三分。所以這十三個島上,如不建起幾百個洞府,住上幾千號人,那都不像話。”
  
  老魔道:“所以你打算去外面借人進來?那可得小心,不要弄出風聲來,壞了本地的安靜。”
  
  程鈞道:“我哪會從外面撈人?別忘了我在昆侖、北國、燕雲和焉支山,都有自家的傳送陣,到時候從四面八方接人,咱們各自選人傳承,百花齊放,百年之後,便有一個大派屹立在世間。”
  
  老魔皺眉道:“你的雄心是好的,可別忘了,一百年的時間根本不夠幹什麼。一百年能讓你成元神不錯了,我再給你打點富裕,就算你逆天了,能成合道帝君,手下也有三五個神君,可是門派的底蘊不是這麼來的,一百年新一代最頂級的幾個能化氣為精,就該偷笑了,到時候還是不夠。”
  
  程鈞道:“當然,我說的是外界的一百年。”
  
  老魔道:“外界……咦!”他搖了搖頭,道,“不對,這裡的時間和外界應該是對接上的,這一點我還是能分清的。”
  
  程鈞道:“因為現在這裡是不完全的小千世界啊。”
  
  老魔“哦?”了一聲,程鈞接著道:“正如你想的,因為這裡不完全,和外界有所連通,所以時間流逝的差不多。但也有微妙的差距,比如費終清在外面垂釣的時間,他和王終陽印象裡的時間就有些許差距。但如果我用陣法將出口封起來,那時間流逝的差距就會變大,我測算了一下,可以達到外界的三分之一。等我成了合道帝君,完全封閉這個世界,將懸空島和這裡無縫對接,甚至可以在一定時間內將時間靜止。對我來說,三百年或者更長時間,足夠了。”
  
  老魔聽得歎為觀止,道:“趕上好地方了,運氣真是望你身上使勁砸啊,攔都攔不住,你難道是天道的親兒子麼?”他搖了搖頭,突然道,“那你著什麼急呢?”
  
  程鈞道:“我著急?”
  
  老魔道:“你不著急,幹嘛動輒把閉關百年掛在嘴邊上?既然你有這樣的寶地,時間橫豎是在你這邊的,慢慢積蓄唄,為什麼好像被限定死了似的。難道你長了前後眼,知道一百年之後就藏不住了?”
  
  程鈞道:“那倒也不是那麼保准,一百年時間是我估計的,但絕不算保守。你知道天臺麼?”
  
  在以前,程鈞對天臺這個秘密守得很嚴,但後來他引發天臺大劫之後,這個秘密便沒那麼重要了,只是不會特意提到而已。當然,這也是他有了自保之力,不像之前那麼固執孤獨,他身邊的人中,有些修為不到,根本接觸不到這些事,有些修為到了,卻懶得動腦子想,只有老魔,見識和頭腦都足以察覺一二,程鈞也沒特別瞞著他。
  
  老魔道:“你說那個天臺?略知一二而已,怎麼了?”
  
  程鈞道:“天臺出世的動靜不小。以前都在休眠,或者深深的藏在世外,所以沒有人注意到。可是我親手引發了天劫,怎能不引起人注意?天下人都不是傻子,更有能得窺天機的高人,我想那些好找的天臺,很快是要被發覺的。剩下的麼,也在被積極的尋找。所以這個地方再隱蔽,架不住有心人太多,一百年時間我已經給的很寬裕了。”
  
  老魔“哦”了一聲,道:“你說這裡也是……”
  
  程鈞道:“這裡當然就是蓬萊的那一座啊。”
  
  老魔嗤了一聲,道:“蓬萊的你也占了,都占了好些了,你可要量力而行,別一下子撐死。天下有幾座啊?”
  
  程鈞道:“九座,不過最後那一座,要等八座各有其主之後,才會出現,那時就是天臺大戰了。且等著吧,一百年後,自見分曉。”
  
  老魔長喘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我去,怎麼還不到啊?你不是說要給我找新軀殼麼,在哪呢?”
  
  程鈞笑吟吟道:“走,跟我來,這就到了。”
  
  這時候,他們已經轉到了金鼇島後,從後面看,高聳的山峰就如金鼇的後背殼,而他們走的山脊,就如同金鼇的尾巴。
  
  “這裡——”程鈞撥開草叢,果然見一個山洞,直通山體內,當先走入。
  
  老魔鑽入山洞,但見洞內黑幽幽的,山壁上還有水滴落下,不由笑道:“咱們從金鼇尾巴鑽進去,就跟從王八的後門鑽進去一樣,想想還真有點嘔心。”
  
  程鈞神色輕鬆,道:“你知不知道,這金鼇島本來就是一隻上古金鼇遺蛻化成的?”
  
  老魔陡然僵住,雖然是黑貓臉,但也看出來有些發綠,道:“你說我們真的……你母親的!”
  
  程鈞哈哈一笑,道:“這有什麼?那金鼇的內臟血肉早就化乾淨了,只剩下板結的岩石,與一般的山沒有什麼區別,你不要想這個就是了。”
  
  老魔道:“不想著難道我們就不是走在大腸裡了麼?”
  
  山中隧道十分幽深,道路崎嶇,另有分叉,似乎永遠也走不到頭一般。程鈞走在前面,老魔無精打采的跟在後面,喃喃道:“走到小腸沒有?”
  
  突然,空間驟然開闊,眼前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橫洞,居然有三間房子大小,四周牆壁呈現詭異的暗紅色,凹凸不平。
  
  老魔抽了抽鼻子,道:“這是看見胃了吧。”
  
  程鈞往前走了幾步,道:“少說那些沒用的,快過來看吧,你的身體在這裡。”
  
  但見牆壁上掛著一個白色的巨繭,仿佛一塊橢圓的岩石,只是顏色稍微淡一些,能從外面看到裡面隱隱約約的黑影。
  
  老魔第一反應是大怒,道:“什麼我的身體?”但緊接著上前仔細看時,果然透過外面的皮囊,看見了隱隱約約的身軀,略驚道:“裡面有人?是什麼人?”
  
  程鈞道:“是當年金鼇還活著的時候,曾經活吞過的一位大修。那人進入金鼇體內,並沒有被融化,反而結成巨繭藏身在它身體裡。只是在與金鼇的身體作鬥爭時,逐漸失去了生命跡象,永遠的沉睡下來,意識和神魂已經消散,但因為這個巨繭在不斷吸收金鼇體內殘存的靈氣,到如今還有一絲若有若無的生機在。如今幾萬年的靈氣洗練,雖然沒有再進一步,體內卻雜質全無,幾乎就是天生的道體,真是便宜了你。”
  
  老魔臉色糾結不已,道:“這……這他**的……是給我準備的?”
  
  程鈞道:“他是給你準備的,他**不知所蹤,找不到了,你用不上。”
  
  老魔小聲道:“讓我附著幾萬年前的胃容物……”
  
  程鈞笑眯眯道:“來,跟我試探一下這位的身軀,你要是滿意就拿去,不滿意的話後面有的是人排隊。”說著把手放在貓頭上,緩緩度入靈氣。
  
  老魔臉色扭曲,用神識潛入其中探查,因為巨繭的質地極為細密,探查的難度很大,過了好一會兒,才道:“生機果然還在,而且仙骨的神念確實是一流的……我說……”他突然大皺眉頭,道:“這是個女的?”
  
  程鈞道:“你都不在乎人獸,還在乎男女?”
  
  老魔怒道:“那怎麼行?倘若我本來就和你一樣,不辨男女還罷了,我是個多正派陽剛的人,怎能用這樣的皮囊?”
  
  程鈞笑眯眯道:“哦,那就只能給商君柳了,她也等著身軀用呢。等我慢慢給你找新的,百八十年裡,總能遇到一兩個。”
  
  老魔欲言又止,突然道:“咦,這女人懷孕了?”
  
  程鈞“哦?”了一聲,老魔大喜道:“果然懷孕了,而且胚胎靈氣盎然,正適合我用。你先把這個給商君柳,等她生下孩兒,我再附體也就是了。”
  
  程鈞道:“你可想好了,這胚胎是男是女也不知道,而且這麼多年懷孕,不一定能生下來,生下來也不知道有什麼毛病,還不如直接占了這女人的身子。”
  
  老魔怒道:“難道我不但要成女人,還要大肚子?生出來一個肉球我也認了。咱們這麼多年交情,我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不肯答應?”
  
  程鈞歎道:“我只是為你和商道友的關係感到著急……既然如此,咱們就試一試吧。趕緊解決了你的事情,我們各歸各位。”(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twu0107 於 2013-7-1 23:01 編輯

twu0107 發表於 2013-7-3 04:46
【上天臺】四七零 百年

  日新月異,斗轉星移,轉眼間,只不過彈指一揮,世上已經過了百餘年的光景。
  
  在這年月中,歲月靜好,諸事平安,眾人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為自家發展,全不知外面腥風血雨。誰也不知道,這百年時間內,在半個洞天世界內,有一個彙集諸界英才的門派悄然建立,發展壯大。這個過程中,眾人的修為也日新月異。
  
  而程均的規劃,也慢慢的接近完滿,他心中最理想的門派藍圖,一點點的化為現實,而世外留給他的時間,也一點點的消耗了。
  
  平靜的日子會一直保持下去,直到有外力改變他為止。
  
  這天,許久沒有動靜的海灣突然一動,一艘小船突然出現在岸邊。
  
  船上坐了三個人影,一個一身青袍,像是個小道士,另外兩個卻是一高一瘦的兩個老兒,仔細看時,都已經是神君修為,高的是白髮齊眉,瘦的是鬍鬚飄飄,談笑間小船靠上岸”那小道士當先下船,引著二人來到了島上。
  
  只見四下無人,海浪拍打著沙灘,卷起層層疊疊的浪花,陽光鋪灑,那島上是祥雲環繞,煙雨嫋繞,二人不由相視一番,登了島嶼,卻發現這裡空間極大,不似遠處所見那般虛無縹緲,信步上了白沙灘,滿眼蒼翠,不免被這裡的美景征服了,各自發出一聲驚歎來。
  
  那青袍小道士神色謙恭,道:“兩位前輩這邊請。”
  
  那高個老者突然道:“住了。”
  
  那小道士一愣。高的老者喝道:“你們蓬萊靈台,是這樣待客的麼?我們找到入口時,你說你只是接引童子。要請主事人與我們相見,人在哪裡?我們坐著船到了這裡,卻連個像樣的人影都不見,這次前來這蓬萊仙境公幹,我看只不過是個笑話罷了。遇上不懂事的主人,枉費了我們一番跋涉了。”
  
  那瘦弱的人老者卻東看西看,摸了摸自己的鬍鬚。一副欣賞的模樣,道:“你別說,景色還是不錯的。”
  
  正說著。樹下一陣微風拂動,漫天花瓣飄落,一個年輕女修仿佛從花瓣中走出,出現在二人面前。行禮道:“花月島迎賓使。恭迎二位前輩。”
  
  那高個的老者煞有介事的打量下眼前的女修,除了在她姣好的容貌上停留一瞬,便不放在了眼裡,問道:“花月島?你們這裡叫做花月島?不是叫蓬萊洲?”心中卻暗道:這名字分明女裡女氣,難道這裡是女修為主?
  
  那迎賓使無視兩人不經意露出的蔑視,道:“是蓬萊洲花月島,兩位此來…?”
  
  那高個兒的老者摸了摸鼻子,一甩衣袖道:“住了。餘下的話。叫你們這什麼花月島的最大的修士過來說。這裡誰是當家的?我們身負要事,幾百個神君。上萬人手,去找你們這個蓬萊仙境幾十年,好容易找到,憑你一個使者就打發了?有事叫你們的島主商議,你小小修士,沒有資格同我們說話。”
  
  花月島使者笑道:“本該如此。與二位這等身份的前輩說話,我也覺得真心勞累。我這就帶你們去引薦大島主,請隨我來。只需要移步一小會兒便可到達,請。”說著,那修士只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嘴邊輕聲一吹,就漸漸的放大到三丈見寬的模樣,漂浮在空中,還隱隱散發著光芒,他做了個請的動作。
  
  高個兒神君雖然不滿,但也想到大島主多半就是主事之人,到時見了此人再做道理。當下當先坐上。
  
  到時瘦老兒輕撫了一下樹葉,道:“這樹種不錯,每一枚樹葉都先天生成法寶的坯子,是你們島上特意培育的吧?”
  
  那女使者微笑道:“前輩好眼力。我花月島本以靈植為主,每一草一枚葉,都有無盡神奇。”說著一手掐訣,這樹葉做的船一晃眼,就換了一個地方。
  
  這眼前的景色又是另外的一個模樣,遍地開滿五顏六色的花朵,綠草青青,而那樹木間也是綠葉紅花相互輝映,看了讓人賞心悅目。
  
  花月使者指著這島道:“這裡就是花月島了,前輩來得不巧,其他師叔師伯都在閉關,大島主今日正好在此,足以迎接二位。她即刻就到。”
  
  兩個老者一時被亂花迷了眼,也不吭聲,花月使者自用了千里傳音的本事,傳下音訊,一面道:“二位稍待片刻,島主很快就到,小女先告退了。”
  
  這才說完,人已經化作萬千花瓣,四散飛去。而這兩個老者正看的出神,花影中一人踏過遍地花瓣,翩翩而至,站在了眼前。
  
  這女子一身青衣,站在萬花叢中,不掩文靜端莊的美好,舉手投足間顯出一股空山新雨般的靈氣,那身上的道袍是無風自動,渾身都散發著飄渺仙氣,來到兩人身邊,斂衽行禮,道:“兩位道友遠道而來辛苦。小女陸令萱,敢問二位尊姓大名,乃何方高人,來我蓬萊靈台有何貴幹?”
  
  那高老兒見她果然是個神君,神色稍霽,但終究修為也只在凝神期,算不得什麼,倘若這就是蓬萊仙島做主的高人,那真是徒有其名了,多看了她兩眼,道:“道友是本地第一高人?什麼話都能做主?”
  
  陸令萱也不生氣,見對方也不說名號,雖說顯得唐突,不過很多高人都是性格古怪,不足為奇,微笑道:“第一絕不敢當,只是我們這島嶼最近百年間才得以復蘇的跡象,幾位師兄勤謹修煉,都在閉關,只好由我出來接待貴客,簡慢之處,還請包涵。在這裡說話太輕慢,請裡面飲茶解乏。有什麼事情慢慢談。”
  
  瘦老兒道:“怎麼說?島上只有你一個神君?”
  
  陸令萱很詫異他問出這樣的話來,道:“並非如此,我島上神君多人,只是只有我一人方便而已。”
  
  兩個人聞言,同時一笑,頓時傳音起來,高老兒道:“你看怎麼樣,是真的都在閉關,還是她虛張聲勢?正宗之名,是否名不副實?”
  
  那瘦老兒微笑道:“我真希望她名不副實。這裡看起來風景宜人,靈氣充足,是個修行的好地方,若是沒有強人在,可真是一塊上好的風水寶地。”
  
  那高個老者雙目望天,道:“是不是名不副實,試一試便知。”說完,勁風陡起,一個晃身就閃了過去,如風如影,一手抓了過去。
  
  陸令萱見他突然動手,心中暗吃一驚,露出錯愕神色,但心隨意轉,毫不慌亂,身子一虛,竟直接消失在原地。
  
  二人先是驚訝,隨即各自失笑,瘦的老者道:“老兄還是這般魯莽。小姑娘經不起嚇唬,你何必出手你們狠?她跑了,我們人生地不熟,倒不好怎樣。”
  
  高老兒嘖了一聲,道:“她是本地東道,這些花草想必都聽她指揮,只好請兄弟出手,一把火燒了她……”
  
  話音未落,卻見眼前的樹木花草都起了變化,頓時眼前是一片眼花繚亂,樹木成精一般,陡然移位,紛紛旋轉起來。
  
  那瘦老兒笑道:“小陣法,兄弟我主修陣道,你且看我的,一炷香之內必破此陣。”
  
  一日一夜過去了。
  
  陸令萱這人在百丈遠的地方,有些疲憊的看著這兩個不速之客,就見他們二人在這島上亂轉,一會兒東一會兒西,整整一個日夜,並不曾消停,只是如今看來,已經有些疲憊。
  
  “怎麼還不出來?”陸令萱心中也是疑惑,百年之後,她的性情並不曾改,依舊溫和少殺氣,所用迷陣是程鈞設計,也是只困人並不傷人,並非殺陣,倘若果然如那老者說的一般,精通陣道,早該出來了。
  
  莫非是不想出來?
  
  陸令萱只覺得絕無此理,又難以索解,只得上前一步,掐動真訣,島上登時風平浪靜,方款款進入,道:“二位,這是何意?”
  
  二老正在一團混亂當中,待見到陸令萱,真如同見了救星一般,都露出幾分慶倖,排成一排,高聲叫道:“高立足,李響,見過道友。道友神通廣大,果然了得,我二人走遍蓬萊九海,從未見過如此高妙的手段……”
  
  陸令萱聽他二人說得十分離譜,不由赧然,咳嗽了一聲,道:“不敢當,不說外面,就算我仙境之內,比我高的兩手數不過來。我看來柔弱些,二位出手試探也是正常,想來換了其他師兄在此,二位一見就知道厲害,決不至於有這場動手。”
  
  二神君心有餘悸,搶著道:“正是,這都是誤會。我們只是怕把大事辦錯了,重要東西給錯了人,這才多試探了一手。絕無歹意。”
  
  陸令萱天生不會指責他人,歎了口氣,道:“二位有什麼事來?現在可以說了吧。”
  
  瘦弱老者急忙點頭,從身上取出了一張請帖來,恭敬的遞給了陸令萱,說道:“我二人是身負蓬萊無極海眾神君之托,前來拜會蓬萊正宗門下各位道友,我們二人只不過是個使者,真正的大事絕非我等兒戲。請看這張帖子。”
  
  陸令萱結果帖子,低頭細看,但見上書“天臺會請柬。”底下落款是“隱老。”心頭一震,低聲道:“終於來了。”(未完待續)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3 21:09
四七一 忘機島
  
  蓬萊十三島,各有風光。如果讓陸令萱評價哪一島風景最好,她總是為難,但若讓她評那個島最不好,自然是忘機島。
  
  倒不是這個島如何醜陋,只是陸令萱有自己的評價標準,那就是植被如何。忘機島東西狹長,山勢瑰奇,若論奇石,可算蓬萊第一,只是島上寸草不生,舉目望去,都是黑黝黝的大石頭,不入陸令萱的眼。
  
  然而,她卻要時常去那裡串門,不為別的,只為這是秦越所在的島嶼。
  
  過了這麼多年的傳承,每一座島上都算得人丁興旺,秦越這一支也有三代百餘弟子。眾弟子大半在埋頭苦修,也有幾人正在島上,見到陸令萱前來,都躬身行禮,陸令萱找到一個秦越親傳弟子問道:「你師父可曾出關?我要見他。」
  
  那弟子連忙笑道:「師伯來的正好,師父今日剛剛出關。」陸令萱點點頭,也不用人引路,自行往他洞府而去。
  
  果然,秦越的洞府大門敞開,陸令萱直接進到最內,就見秦越正在烹茶。
  
  幾百年過去,秦越和當初相比,一點也沒有變化,神色之間只是更成熟了一些,當初的玩世不恭稍有收斂,但還是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陸令萱進了洞府,心情便放鬆下來,嗅了嗅茶香,道:「你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會烹茶。水也不好,火也不足,茶葉也可惜。」
  
  秦越笑嘻嘻道:「師姐,你知道我的,我從來不糟蹋東西,今日為你來,我才糟蹋一回。」
  
  陸令萱仔細打量了他,欣然道:「境界穩固了?看你如今的神氣比閉關前更勝一籌。」接過秦越的茶,抿了一口,又想起一事,道「你說為我烹茶,難道你知道我要來?」
  
  秦越咳嗽一聲,道:「那兩位不速之客,不是陸師姐招待的麼。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我猜師姐接待了這兩隻夜貓子,八成要來跟我談談吧,因此匆忙的出關。怎麼果然是大消息?」
  
  陸令萱有些氣惱,放下茶水,道:「你既然知道外面人來,還不早些出關?你知道我不愛見外客的。還是兩個有壞心的人。你若早出去,我便能省了一日時間。」
  
  秦越笑道:「我可是今日才出關,水到渠成,小弟若是昨日出關必然不會勞煩師姐。」
  
  他說得雖有幾分實話,但也是存了些小心思。
  
  其實他是能早一日出關的,只是蓬萊仙境幾百年來頭一次迎接外客,務必要一鳴驚人。
  
  只是那兩位來的時間不湊巧,島上修為最高的幾個人都不能現身,秦越自己出來,能再壓那兩位一頭,也做不到碾壓的地步。既然如此,不如陸令萱來。
  
  陸令萱雖然修為尚不如秦越,但她外表柔弱,實力卻強,如此內外反差,反而有震撼人心的效果。況且因她看起來可欺,往往引得旁人凱覦,到時再一舉反攻,如此欲揚先抑,更添威嚇。
  
  如此小算計,自不能踉陸令萱說,秦越只打算嬉皮笑臉混過去就完了。
  
  果然陸令萱並未深究,只將請柬拿出來,道:「你看看吧,是不是你們在等的那一份兒?」
  
  秦越接過,看了一眼,笑道:「我說麼,就在這兩年……,咦?」他伸手談了談請柬,道,「這個有些別的意思。」
  
  陸令萱道:「不是那個天台會麼?我知道你們曾提過的,最近幾十年,外面早大亂了。又是道統大戰,又是天台爭奪。天台一個一個的發現,每一座發現,就要引發一輪天劫,只是咱們在這裡面,感覺不到罷了。你們也算了,全部天台都被發現,只剩下最後一座和咱們裡面這一座,一直都在等著其他天台主人來訪,我還道就是這個大會,難道不是?」
  
  秦越道:「正是。我們都在等。其實掌門也曾跟我說,八座天台的彙集,應該就在這兩年,因此咱們太平不了幾日,早晚是要被人找上門來的。」
  
  陸令萱道:「這我就不懂了,難道我們藏得不夠秘密?掌門封閉了蓬萊仙境也有上百年。按理來說,應當與世隔絕,要藏多少年都行,怎麼就說這兩年會被人找到?」
  
  秦越道:「本來是隨著咱們躲藏的。可惜了,世上有種討厭的人叫神算子,有種討厭的技能,叫演算天機。」
  
  陸令萱撲哧一笑,道:「不帶你這樣罵自己的。」
  
  秦越嘆道:「若天下神算子都如我三腳貓的水準,那也不用苦惱了。可惜不是,還有一兩個人,是真正有水準的,譬如這個人…」他指了指請柬上的落款。
  
  陸令萱道:「隱老?」
  
  秦越道:「嗯,就是這位陸地神仙。我自己也演算天機,知道這東西不是憑空來的,也需要線索和因果。咱們以前藏得好,那也是線索少,每一座天台出世,都給尋找下一座天台多留出一份線索,直到所有天台出世,因果俱全,即使咱們藏在小世界裡,也該被找出來了。那隱老想必已經推測出幾分前因後果,就差算到家門口來了,容不得咱們再避世不出。」
  
  陸令萱道:「既然掌門早就想到這一日,自然也有所準備,咱們也沒什麼可怕的吧?」
  
  秦越微一點頭,道:「是。天下萬無一失的事情是不存在的,但我們已經努力做到最好,倘若這樣都不行,那就是天意。只是這一趟的請柬跟我想的還有不同。這請柬雖然寫明是邀請幾位天台主人,但卻是發給整個蓬萊道統的。」
  
  陸令萱咦了一聲,道:「那就是說,這些人不是隱老派來的?」
  
  秦越道:「是蓬萊道統那些人派來的。本來蓬萊道統是沒有統一的組織的,但因為尋找天台,幾個大道統之間衝突不斷,蓬萊道統因為太過鬆散,很是吃了一些虧,現在除了無極海,其他海域都滲透了其他道統的勢力。因此無極海上幾個巨頭才會暫時聯合起來,組織了個鬆散的聯盟,非常鬆散。到現在為止,還沒有決定誰來當首領。」
  
  這等聯盟糾纏不休,除了先天性的原因之外,外力的挑撥也有很大的原因,幾個道統都在其中穿插幾手,阻止蓬萊道統團結。
  
  當然,程鈞他們也沒有起好作用,他們這些人玩挑撥離間的伎倆,那叫一個順手。
  
  陸令萱道:「既然信是發給他們的,他們自己找人去就是了,又來找我們幹什麼?」
  
  秦越笑道:「因為天台就在這裡,請束邀請的是蓬萊天台主人啊。沒找到蓬萊的天台,他們自己去算什麼?」少刻,收斂了笑容,道,「不過師姐你說的是。他們不是陸地神仙,據我所知,海外唯一的帝君北地帝君公孫嬌姿向來遺世獨立,並不在他們一行裡,所以憑他們的本事是找不到這裡的。現在拿著請帖,這麼快找到了,只有一個可能,隱老指點了他們。」
  
  陸令萱神色僵直,道:「隱老……什麼意思?是好意麼?不,不是好意。」她搖了搖頭,雖然對自己同門信心十足,但隱老是陸地神仙,終究是太遙遠強大的人物,實在是令人無法安心。
  
  秦越道:「好意,肯定是沒有,歹意,也談不上。像那種人物,不會有什麼輕浮的好惡之心的。他只是以主持的身份,在挑選合適的蓬萊天台的主人而已。天台是在我們手上,可是我們終究只是一時的主人,如果蓬萊道統有更合適的人,自然就能奪過去。對他來說並沒有分別,製造機會,讓蓬萊道統快些定下天台名分,讓幾個天台儘早合一,就是他要做的。」
  
  陸令萱輕聲道:「好個高高在上的旁觀者。太上無情,他以為自己是太上麼?」
  
  秦越道:「就是這般。陸地神仙,也算的半個上蒼了。不過這樣也好,他這般處置,顯然是不打算現在插手,我們就不必直接面對他了。」
  
  陸令萱道:「以我們這些人,直接對抗蓬萊道統的人,夠用麼?」
  
  秦越道:「正面不死不休的消耗戰,那是不行的了,耗也耗死。不過奇襲足夠了。畢竟是各自為政的蓬萊道統,不如靈山道統從上而下,都是一股心力。這些蓬萊修士大多求逍遙,這些年鬥得也煩了,更打出些火氣仇恨來。這個時候,若是有秉承正統大義的勢力從天而降,一舉將他們鎮服,即使不能收其真心,但讓他們不礙事是不難的。」
  
  陸令萱道:「我們能秉承大義麼?」
  
  秦越道:「這兩年,按照掌門的吩咐,我們也沒少造勢啊。以前蓬萊仙台只是個傳說,現在已經成了口口相傳的正宗了,在許多小修士心中地位有點神聖的意識了,這就是眾望所歸的先兆。這裡面的情勢變化,也有區區一點、小功勞。」說著端起茶來呷了一口。
  
  陸令萱噗嗤一笑,道:「知道你們勞苦功高,尤其是你,為咱們的發展做了好多事情。」
  
  秦越嘆了口氣,道:「因為分心這些事,我的修為都趕不上張清麓了,唉,這小子的天資,真不是假的。這一次說不定還得拉他出來救急。」
  
  陸令萱奇道:「要讓張師兄代表我們去麼?他出關了?」
  
  秦越道:「就在這一兩日吧。他如今是正經的神遊巔峰的修為,不,說不定已經合體了。簡直可以比得當時的玄道甚至無罪。若論氣度和頭腦,他也是一等一的,在掌門不在的情況下,也就是他的形象和修為能拿的出手吧……氣死人!程鈞這小子是不是受了什麼詛咒,怎麼一到關鍵時刻,他就不在?」
  
  陸令萱正色道:「別隨便編排掌門。他為了渡最後的心魔大劫,出外遊歷,不也是正經事麼?倘若他能這一次突破,我們還愁什麼?」
  
  秦越嘆道:「但願吧。我們也不能白白等他。先安排讓張清麓出面的候補方案。集合所有的人手,打造一個華麗的開場。這一趟是我們所有人重新出山的一次機遇,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無論如何都要做到最好。」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4 19:33
第四百七二章 出場

  天空中,一輛巨大的車輦掠過海面,往東方飛去。
  
  若仔細看時,就見那車輦通體晶瑩剔透,竟是全由碧色珊瑚打造。車前沒有靈獸,車下卻簇擁著一株株百合花一樣的觸鬚妖怪,煽動著空氣,往前飛去。
  
  那車上安然端坐一人,峨冠博帶,玄青法袍,看來不過二十來歲年紀,通體自有一股飄然無塵的仙氣,手中彷彿把玩玉件一樣,把玩著一滴核桃大小,藍盈盈的水珠兒。水珠兒中間,是一條金色的小鯉魚。
  
  在他身後,站立著一男一女,男的俊美,女的秀麗,站在一起好似金童玉女一般,最難得的是,兩人相貌竟有六七分相似,顯然是一對兄妹,竟有一種特殊的視覺效果。
  
  那青衣青年一手把玩水珠兒,一手掐算時辰,道:「咱們來的有些晚了。」
  
  為他駕車的是另一個少年,也是眉清目秀,回過頭來道:「是啊,您換衣服換的太多了,要是少換一件,說不定還能出來早些。」
  
  那青年咳嗽一聲,道:「好久不出現在人前了,這番關係重大,怎能不重視?你們看看,我這一身還合身嗎?」
  
  身後的兄妹交換了一個眼神,似乎是想笑,倒是趕車的那少年道:「這麼多年來,您胖了不少,原來的衣服要換個碼才是。」
  
  那青年差點把手中的水珠落下,臉色抽搐,剛要說話,正這時,就聽有人在旁邊道:「這位道友,幸會。」
  
  那青年驟然回頭,就見一人從後面趕上來。
  
  那人一身黑衣,從頭覆蓋到腳,頭髮披散下來,蓋住半張臉,只剩下半面容貌,竟看不出是醜是俊。
  
  那青年眉毛一動,起身笑吟吟道:「這位道友,哪裡去?」
  
  那黑衣人面上無喜無怒,但總歸還算和藹,道:「在下ㄠ師,散人一個。前往蓬萊靜海赴宴。我觀道友不是常人,想必和我同路,因此招呼一聲。」
  
  那青年沒料到他如此隨便自報家門,心中暗道:「ㄠ師……怎麼沒聽過這個名字?是蓬萊的神君麼?我們收集的資料上,倒沒聽過這個人物。這人修為……深不可測,不是我能比的,他若赴會,我們的計畫如何完成?」
  
  他心中驚雷似的閃過種種念頭,面上卻彬彬有禮道:「果然,正好同路。在下張清麓,蓬萊仙宗弟子。若是不嫌棄,你我同路而行如何?」
  
  那黑衣人低低道:「蓬萊仙宗……果然,你就是海面上一直傳聞的蓬萊正宗弟子。很好,很好。」他緩緩走上車來,倒是大大方方,絲毫沒有客氣的意思,直接坐了正座,倒把張清麓擠在一邊,道:「能與你同車,我很高興。」
  
  張清麓面色微微一抽,和趕車的少年對望一眼,平靜的道:「我也很高興。景樞,走吧。」
  
  靜海無風多隱世。
  
  比起微波粼粼,商賈繁茂的微海,風雲變幻,無邊無沿的無極海,靜海真是一片溫柔慈和的海洋。但因為太平靜了,幾乎沒有任何海流和風浪,一般的帆船甚至沒辦法在海中航行,因此在這一片海域中,也只有修士有跨海遠航的資格。這裡就和無極海一樣,是修士們的聚集地,不同的是,無極海上多得是無拘無束,無怖無畏的散人,這裡則是無慾無求的隱者。
  
  所以,這裡從來都是蓬萊道統被遺忘的角落,除了今日。
  
  今日,這裡卻是整個蓬萊道統的中心。
  
  靜海如明珠一般聚集在一起的七姊妹島,聚集著蓬萊道統所有能夠抽身前來的大修。本來蓬萊修士藏龍臥虎,元神修士以上不說數不勝數,也不是什麼稀罕物。但如今年月不好,百年之內七座天臺大劫橫掃,又有天臺爭鬥,道統大戰,種種消耗,大修去了大半。剩下的也多是留在自家的本地,抵抗外侮,脫身不得。因此最強大的蓬萊大會,來的也不過五六十位神君。
  
  但這幾十位神君,本就是從各海域脫穎而出的代表,若論說話的份量,也足以震動全海。蓬萊修士本就不太注重名利,爭搶了這麼久,也都厭倦了。幾位有識之士達成默契,這場大會,就該有個結果了。
  
  選一個蓬萊道統的領袖,起碼要頂得住其他道統的壓力,這是底線。
  
  話是這麼說……
  
  如果不牽扯到天臺,那想搶這個領袖的人還真不多,但是涉及到了修士的根本——飛昇天台,即使再淡泊名利,也該關注了吧。即使身為元神神君,和飛昇的門檻還有一段遙不可及的距離,但前面有個目標總比沒有目標好。
  
  平靜的島嶼上,也隱藏著陣陣不和諧的氣息
  
  時值正午,島上修士已經不少,但主賓,也就是最受關注的蓬萊正宗人不到,宴會開不起來,修士便三兩成群,散落在島上,有熟悉的互相拜會,也有有過節的,互不理睬。陌生的也偶爾會聚在一起,三三兩兩議論著。
  
  站在主賓座位旁邊,有四五個男女,個個都在神遊境界以上,高出儕輩。要知道元神境界,一步一個門檻,每一步都是天壤之別。而神遊境界又是個大分水嶺,十個凝神期,或者能出四五個出竅的,卻未必出得了一個神遊境界。因此就算如此人才濟濟的大會,神遊境界也不過這幾個人。他們雖來自各個海域,先前也並不怎麼熟識,但修為在,天生便聚在一起,互相一打聽,除了兩個靜海本地的地主,就是無極海的幾位大修。
  
  從打扮上也能分辨,靜海的兩位,一男一女,都是規規矩矩,一身寬袍大袖的長袍,就似山中高士。倒是無極海的幾人,高的高,矮的矮,天生異象,奇裝異服,不一而足。但都到了這個境界,外表不算什麼,幾人倒也談笑風生。
  
  便有一個白髮老兒道:「我聽高李二人說了,蓬萊仙洲果然有些意思,仙氣隱隱,人傑地靈,島上的修士也不是尋常人,手段高深莫測。」
  
  旁邊一文雅女修道:「我聽說過那二位,都是心術不正的人。你們派他們二位去,就是存心讓他們起了歹心,出手試探試探那邊的底氣吧?本來意圖是好的,但要防著那二位自己輸了陣勢,為了遮羞,卻替對方大肆吹噓,好讓自己雖敗猶榮。」
  
  那白髮老兒道:「他們確實吹得邪乎,不過我也問過幾遍。他們一共只見過一個弱質女神君,還只是凝神期,便被打得一塌糊塗,別說試出水裡的深淺,連水面皮兒都沒碰到。對方這般舉重若輕,想來是真有底蘊吧。」
  
  對面一個矮個兒神君道:「那要看他們今日來的是誰。倘若是那個女修,那就證明對方真沒人……」
  
  話音剛落,只覺得一陣水滴落下,彷彿杏花微雨,眾人一起抬頭,但見天空上浮過來一大團翠色的豪車,車底滑動著菊花一樣的觸鬚,從觸鬚間落下絲絲雨滴,灑遍會場。眾人吃驚之下,隨即想到了最後的主賓,一時間鴉雀無聲。
  
  那白髮老兒栓鬚道:「出場還罷了,關鍵要看看人物。」
  
  但見珊瑚大車緩緩落下,兩人並排坐在車中,一黑一青,青衣人站了起來,抬手道:「靈臺張清麓,見過諸位道友。」
  
  眾人同時一凜——這位張清麓,別看相貌年輕,修為卻已經跨入合體的門檻,即使是在場眾人當中,也是前幾位。更誇張的是,他身後站的童男童女,趕車的少年,竟全是元神神君。
  
  冰山一角,已經如此,這蓬萊正宗,怕是真正名不虛傳。
  
  那幾位大神君關注點又有不同,張清麓修為不俗,但與他們也只是伯仲,他們看重的,一是張清麓灑然自若的氣度,彷彿捏著無限底牌,令人不敢小覷。
  
  另一個值得注意的,就是那黑衣人。
  
  既然坐在車上,想必也是蓬萊仙洲一夥兒,但此人修為內斂,坐在那裡不動不搖,在場的沒一個看得出他的修為的,哪能不深深忌憚?
  
  張清麓起身,在對面下車,從島嶼的一側走到另一側,中間穿過數十修士的身邊。那些修士們便有上前搭話的,友善者有之,諂媚者有之,敵視譏諷者也有之。張清麓一一作答,雖然不過三言兩語,但談笑自若,不亢不卑,既沒有絲毫失禮,也沒有減緩走路的速度,就這樣一路行來,到了這群頂尖大修面前。
  
  這百來丈路走下來,眾人對張清麓的人物風采都感心折,再配上身後一對金童玉女,真如謫仙一般。這場大會之前的氣場雖不穩定,隨時都會爆發出戾氣,但讓他這麼幾步一走,竟也緩和不少。
  
  那白眉老兒暗自點頭,拱手道:「在下無極海散人魚侖子,敢問道友可是姓張?」
  
  張清麓笑道:「正是,在下張清麓,蓬萊仙門一晚輩。」
  
  魚侖子身後的矮個子尖聲道:「好個蓬萊仙門,怎麼你們是蓬萊仙門,我們就不是蓬萊仙門了麼?這麼多年我們蓬萊散人都是白叫了。」
  
  張清麓笑道:「我也聽有人叫我們蓬萊正宗,依我說,實在是過譽。蓬萊三千散人,都是祖師親傳,哪一支又是外道?並非我們蓬萊仙祖親傳的這一支就高出其他,無非是墨守成規,幾萬年不曾移動地方,愧領此號了。」雖然是謙遜,但已經把蓬萊仙祖親傳這一身份扣死,容不得別人質疑。
  
  魚侖子道:「蓬萊仙山的名目,我們是久仰的,只是一直未曾見過,今日見到道友的風采,就能窺見一二。聽說那裡風光無限,還有最初大仙講道的仙山龍頭,實在是心中思慕……」一面說,一面想扯到天臺去,說白了,修到這個地步,他對正宗並不執著,但天臺關係重大,他是一定要嘗試的。
  
  張清麓卻笑道:「你們想去蓬萊仙境?」
  
  魚侖子道:「我們——」
  
  張清麓不待他說完,直接道:「那就請吧。我今日來,就是接諸位前去一遊的。」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5 19:41
四七三 蓬萊仙宗

  第一縷陽光灑在海面上,為茫茫的海洋披上一層金鱗。
  
  百丈外清空萬里,這片海洋卻是雲籠霧繞,一朵又一朵祥雲漂浮在海面上,每一朵雲頭上站著一個大修,中間一輛大車上,張清麓穩穩端坐。玄師如幽靈一般站在他身邊。
  
  突然張清麓伸手一拍車轅,道:「諸位道友,我先走一步,大家跟上。」說著也不見他動彈,大車滾滾向前。
  
  在他面前,平靜的天空打開一線,露出另一邊的海洋。
  
  當這一線天空被打開,眾人都是一驚,那充沛的靈氣幾乎成雲霧狀撲面而來,一直沁到心底。
  
  對元神修士來說,對靈氣的需求本來並不大,但置身於如此充沛的靈氣風中,實在是一種美好的感受,每個人心中都生氣了豔羨渴望之心。
  
  眼見一線天空即將合攏,眾人一擁而上,順利穿過了障礙。
  
  也有有心人留意後面的入口自動閉合的情形一一若是只有蓬萊正宗的人能打開入口,他們豈不是被控制住了?但轉瞬之間,美好的風景就吸3了人們的注意。
  
  碧藍色的大海恰到好處的蕩漾著,與天空相交一色,十三個珍珠般的小島連珠散落,綠的綠,紅的紅,如珊瑚,如翡翠,如燦爛星漢。空氣中瀰漫著最純粹的靈氣香味,不必分出是什麼香氣,已經醉人心脾。
  
  世外桃源,不過如是。
  
  其實在幾十年前,如此美麗的大海雖不說處處可見在蓬萊無極海也並不稀奇,但這幾十年的道統大戰,已經將所有的平靜徹底打破硝煙幾乎瀰漫了每一處海洋。血腥的戰鬥和嘈雜的紛擾,很讓許多習慣於逍遙無拘的修士厭惡,當他們看到這殘存下來的如此安逸的海洋,登時找到了一種渴望已久的心靈歸宿。
  
  「這裡就是蓬萊仙洲?」
  
  張清麓不知何時收起大車站在空中,腳下是蔚藍的海洋,微笑道:「歡迎諸位來到敝門。我重新介紹一下,在下張清麓,蓬萊赤練島島主。」他又指了指跟在身後的兩位道:「這是我的同門師弟師妹,程錚和程鈺。」
  
  兩人走上一步各自行禮,面含微笑,氣度怡然,從修為到氣度,並不輸於每一個在場的神君。
  
  眾神君不免平禮見過,張清麓道:「這位是我師侄景樞,雖然比我晚了一輩但天資過人,又有外才,乃是我蓬萊一位人才。」景樞點頭微笑。
  
  眾人見了,果見他已經出竅境界,竟比程鈺還高出一籌心中暗自凜然。
  
  張清麓笑道:「諸位是直接去觀望天台,還是與我到各島遊覽一番?」
  
  旁人還沒說話,一直默默無言的麼師開口道:「清麓道友,你這話有些失禮,身為地主,怎麼不帶大夥兒去喝杯酒水,盡地主之誼?」說話雖然是責怪,但並無對立之意,反而有些不拿自己當外人的意思。
  
  張清麓略覺彆扭,但哪會帶到臉上來,道:「原是我的不是。酒水宴席早已擺下,咱們慢慢行到會場去吧。」說著緩緩降下雲頭。
  
  數十位神君一起落下,場面何等壯觀,在沙洲上濺起片片白沙,但見遠處一大片梨樹,結的都是纍纍碩果,大大小小的梨兒晶瑩雪白,望之便覺舌底生津。
  
  張清麓伸手一招,數十枚白梨落下,飛到每個人手上,道:「初來乍到,先請吃個梨兒解渴。」
  
  見眾人人手一個,他卻少數了自己,再一招手,想要再召喚一個梨兒出來,卻見樹杈中飛出一枚玉符,落在他身前,啪的一聲碎裂,一個聲音從中響起:「梨島仙梨,承惠靈貝一千,先吃後付,童叟無欺。」
  
  張清麓一陣尷尬,程鈺揚聲叫道:「莊師姐,今日的賬算在我頭上。」
  
  就聽有人懶懶的答應了,是女子聲口,樹林叢中衣角一閃,人影已經不在。
  
  眾人先還只是好笑,但目光閃過出,卻是笑不出來剛剛從樹林中閃過的背影,雖然連眉毛眼睛都沒看清楚,卻是神君修為。
  
  什麼叫藏龍臥虎,大抵就是如此吧。
  
  走過白茫茫的梨樹,幾人順著小橋走到一處島嶼,但見島上光禿禿的,奇石嶙峋,雖不高峻,卻也陡險。一白衣人站在山洞邊遠遠向這邊行注目禮,明明是一張和氣的圓臉,卻不知為什麼,通身的氣派與此地的崢嶸山石相得益彰。眾人一眼看見,心道:好傢伙,又是個神遊的神君,也不知他們是有意安排的,還是無意的。
  
  張清麓笑道:「白師弟,你來看秦師弟麼?」
  
  白少卿對一眾神君視若不見,只淡淡道:「是啊,撲了個空,我這才知道他給你們安排酒席去了。」
  
  張清麓道:「走吧,一起去滄浪島喝一杯?」
  
  白少卿搖頭,道:「人多,坐不下。」說著反身進洞而去。
  
  張清麓也不在意,繼續領著眾人向前。
  
  再下一個島上,卻是白花花一片,遠觀如雪,近看,卻是層層海鹽。
  
  白色的小丘上,似乎沒有風景可看,卻有一縷輕音,穿過綿綿的海風,送入眾人耳中。
  
  那是悅耳的演奏,那是飄渺的呼喚,那是天籟。
  
  如此佳音,眾人不由自主豎起了耳朵,然而聲音不過片刻即收,琴音散去,人皆有不足之感。
  
  張清麓道:「這是我一位前輩為了迎接眾位大駕光臨,特奉上一縷佳音。一會兒到酒宴上,還有一位師弟為諸位撫琴助興。管師弟若論音樂上的造詣,已經不在這位長輩之下,道友可有耳福了。」
  
  眾人都是心中一跳—張清麓的前輩,那是什麼修為?
  
  一位神遊神君偷偷放出元神神識查看,略一探查,立刻縮回,臉色驟變。
  
  眾人看到他變色,心知不是什麼也沒查出來,就是被打擊了,暗自警惕,不知到底藏了什麼樣的高人。
  
  張清麓笑吟吟道:「諸位往左邊看,那摩島上的摩天崖是我蓬萊境第二高的地方,在上面能窺見大部分島嶼全貌。」
  
  眾人一轉頭,就見旁邊島上果然有一處高山。那高山在崑崙這等山地可能不算什麼,但在海島上已經算的一覽眾山小的級別。
  
  在巍峨的高崖上,伏著一個白色的身影,遠遠地看不清晰。
  
  正這時,那白色身影好似感覺到了眾人的目光,霍然立起,轉過頭來。
  
  竟是一隻巨大的白狼,綠色的眼睛光芒四射,長長的白毛被山崖上的風吹的飄起,雖只是一般站立,卻彷彿與懸崖合為一體。
  
  眾人的目光與他相接,無不感到生疼,心中駭然,暗道:這畜生好修為一竟似在我們所有人之上!
  
  張清麓輕笑道:「那位是雲淵雲道友,是我們蓬萊仙宗的客卿。自從……,出去之後,他一直在山崖上。諸位道友不要被他唬住,其實性情特別溫和善良,友好至極。要不然咱們一起上崖看看?」
  
  眾人忙道:「不必不必。」
  
  張清麓笑道:「其實那島上還有另外一個前輩,也是我們蓬萊仙洲輩分最高的高人,只是他一般躲著不出來。」說到最後,嘴角一挑,似乎想起了什麼好笑的事情。
  
  眾人聽他用詞都感奇怪,既然那前輩不願意見人,自然要用「隱居」,哪能用「躲著」,一面奇怪,一面暗自揣測那位高人的修為。
  
  張清麓指著再往前一個島,道:「諸位,那就是為諸位設下接風宴的滄浪島。今日時間有限,只在北邊幾個島上轉了轉,一會兒再去南邊看看不遲。」
  
  眾人口說「叨擾,不必」這種寒暄話,心中卻是更加心驚一一無論如何,今日蓬萊正宗展現出來的實力,已經不俗,更可怕的是深不可測,竟始終看不到底線。
  
  最後宴飲之地,正是北七島中的滄浪島。
  
  秦越在滄浪亭上擺下酒宴,張清麓笑吟吟的請眾人一一入座。
  
  但見這個島上中央有一座瀉湖,湖心養著大群鯉魚。程錚路過湖心,將一斜珍珠灑入水中,登時引得魚兒爭搶,鯉魚一個個吞食珍珠,登時亮了起來,碧沉沉的湖水如蒼穹天幕,條條鯉魚如繁星閃耀,交相輝映,竟是一片奇景。
  
  少頃,酒溫菜熱,珍貸佳餚源源而上,管離坐在湖邊彈了一曲助興。張清麓和秦越不住的勸酒,倒也賓主盡歡。
  
  酒過三巡,那神君中的白髮老兒站起身來,先祝了一杯酒,開口道:「蓬萊正宗的風采我們都見識過了,確實大開眼界,依我看來,在座的沒有誰不服氣。只是天台我們還沒看見,不知主人是否方便讓咱們開開眼界?」
  
  張清麓奇道:「咦,你們沒看見麼?」
  
  眾人面面相覷,道:「什麼?」
  
  張清麓笑道:「想是諸君一時疏忽了,你們隨我看,那天台不就在眼前麼?」說著往左側轉過頭。
  
  眾人一起轉頭,但見一天藍天,哪見到什麼天台?
  
  張清麓見眾人都一起呆滯,笑道:「再仔細看,青山即是天台啊。」
  
  那魚侖子心中突然一動,道:「敢是因為天台是青色的,與天同色,是以融為一體,便看不見了麼?」
  
  張清麓笑著點頭,眾人紛紛放出神識,隱隱感覺到蒼穹以下,海面以上,果然有一高山,但再要細探,神識卻受到阻礙,無論如何談不到所以然。
  
  這等遮遮掩掩,讓眾神君不免焦躁,一個矮個兒跳起來,道:「我想要近前看看。」
  
  張清麓道:「儘管隨意。」說著抬手,往前一指,道:「任君來去!」
  
  他手指的地方海面開闊,正對天台,並無絲毫阻攔。
  
  那矮個兒帶著幾分挑釁道:「你果然肯讓我們去看?一點也不阻攔?」
  
  張清麓笑道:「我幹嘛要阻擋?天台之物,非人力所能執掌,我阻攔也未必有用,反過來,我不阻攔,無緣的依舊無緣。嗯,好吧,既然你們不信,咱們就玩個小遊戲,打個賭如何?」
  
  那矮個兒道:「賭什麼?」心中暗自緊張,心道:來了!
  
  其他修士也道張清麓終於要出手,一起做好準備。
  
  張清麓道:「就賭我們蓬萊宗所有人都不出手,各位儘管從海面上過去,但沒有人能夠到達天台。」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6 20:53
四七三 賭約

  眾人登時一陣聳動,那矮個兒尖聲道:「你什麼意思?你賭沒有人能過去?拿什麼賭?我們要是過去了便怎樣?」
  
  張清麓慢悠悠道:「若有哪位能穩穩當當走過去,上了天台一一不說上天台吧,就是能在天台腳下落定了腳。敝門上下,甘願認他為天台之主。」
  
  此言一出,群情激動,連幾個老成些的都站了起來,道:「你說的可當真?」
  
  張清麓道:「諸位都在這裡,人人都是見證。我若說假話,只管拆了我家的家門!我便把話放在這裡,天台落在我門,那是師祖的恩德,非是我們的本事。但後輩子孫不敢不肖,更不敢敗家。若有人比我們更適合執掌天台,那是我等才疏學淺,不配在此,自當讓賢。當我要問一句,若是今日沒有其他人能邁上天台一步呢?」
  
  那矮個子脫口而出道:「那天台就歸你……」
  
  旁邊魚侖子忙站起身來,阻攔道:「且慢,我再多問一句,我們上去的時候,你們果然不阻攔?用任何形式?」
  
  張清麓道:「那個自然,我們每一個人都留在島上,絕不插手你們走過去的過程。若是我們有人出手,就算輸了。」
  
  那魚侖子深吸一口氣,道:「既然如此,三清祖師在上都是見證。若我們有人能走上天台,天台易主。倘若所有人都失敗,那天台便是蓬萊正宗的,再無疑義,如何?」他回頭看了一眼其他神君。
  
  其他神君心中各有算竹但大多都想到,今日他承諾絕不阻攔,那是最好的時機。倘若這樣還上不去...他日他們這麼多神君一起出手,哪還有機會?雖然明知他們提出這樣的條件,是有所準備,怕是贏面不大。但若不試一試,總是不安心,若果然他們如此神通廣大,不用出手就能阻止所有人,那麼擁他們出去領袖道統也不枉了。
  
  當下眾人點頭答應。
  
  張清麓道:「既然如此哪一位先請吧。我們也不用轉移會場,這裡視野很開闊,最適宜觀看結果。哪一位想要挑戰,現在起身向前,我們在這裡煮酒品茶,為諸位慶賀。」
  
  這第一個上去雖然有機會搶佔頭名,但畢竟是趕路的活計,並不好幹,眾人一時都不出頭。
  
  秦越在旁邊轉了轉酒杯笑道:「師兄,剛剛打賭是今日,若今日沒人願意出頭,咱們是不是就坐享其成了?」
  
  張清麓笑道:「你小看了眾位神君。難道其中就沒有一個敢於挑戰的偉人?若是沒有首開先河的勇氣,他日只怕也沒有赴天台會的膽量。就算當了天台之主又如何能叫人心悅誠服?」
  
  這一句話還真有些效果,至少眾神君中蹦起來一個,道:「既然是這麼說,那我來試試。」說著蹬蹬蹬走上前來,正是那剛才挑釁的矮個子,神色剽悍中帶著幾分壯烈,道:「若是旁人不去,那就叫我葛子壽試一試。」
  
  那葛子壽雖然生性暴烈,但畢竟是大修,不可能就這麼沖上去,身子一縱,一道旋風已經將他圍住,那旋風越來越大,漸漸如海上颱風一般捲起,葛子壽矮小的身材就是風暴眼。
  
  眾人在一旁看著,都自微笑,不但身子不稍微動一動,連手下杯碗盤碟都沒動彈一下一一都是神君,誰若是讓身前的物件被風吹動,那邊是丟了人了。
  
  那葛子壽捲起旋風向前飛去,眨眼之間,已經遠去,只剩下天空中的一小點。
  
  眾人正悠閒的看著,秦越突然「嗤」的一笑。眾人一怔,就見葛子壽身形突然一頓,如同被人迎面打了一棍,忽忽悠悠落在水裡。
  
  眾人同時愕然,倘若是周圍突然發了兩個大招,或者起了什麼變故,那葛子壽被打下了再正常也不過了,畢竟第一個試水就要有被打下來的覺悟,但這等毫無症狀的落地,不但沒達成試探的目的,反而增添了幾分恐慌。
  
  還沒等他們醒過神來,只聽沙沙聲響起,一個海浪衝過來,將一個人形沖上沙灘,正是葛子壽。
  
  大海已經把失敗者送回來了!
  
  眾人心中閃過這個念頭,又是一驚一一這也太快了吧。雖然葛子壽為了積蓄力量,放慢了速度,但他畢竟也是飛了一陣才到了那個地點,怎麼能這麼快就被送回來?
  
  難道蓬萊的海,也是有靈性的不成?
  
  早有人迎上去,把葛子壽拖回來,但見他目瞪口呆,全身僵直,似乎完全被嚇傻了,被人拍了拍腦門,甚至用清心咒灌入頂門,這才清醒過來,坐在原地咳嗽不止。
  
  眾人紛紛問道:「怎麼樣?是怎麼落下來的?」
  
  葛子壽搖頭道:「不知道,就那麼掉下來了。」
  
  正不得要領處,就聽有人「嗤」的一聲笑氣,眾人帶著怒氣回頭,就見秦越不知何時拿出把摺扇搖了搖,道,「天台通天,我們也都會飛天。若是不用腳走路,能飛上去,不知有多麼輕鬆?只是不知道天台樂意麼?自古沒聽過不腳踏實地就能上天台的。」
  
  眾人聞言,心中暗自嘆道:「不錯了,若不用腳走路,哪能上天台?天台便第一個不答應。」想清楚此節,又是擔憂又是感慨。
  
  張清麓道:「諸位再試一試吧,若是那麼容易就成功,我們也不會發下這等誓願。但諸位中間究竟藏龍臥虎,或許有高人,不試試誰知道呢?」
  
  眾神君都互相看了看,突然有人道:「葛道友是神遊神君,我們這些凝神、出竅的就不出來獻醜了。幾位大神君意下如何?」
  
  那幾位神遊以上的神君各自對視一眼,一女子出來,道:「既然如此我就試試吧。」
  
  只見她緩緩走向海面,凌波踏水,足不沾濕。一步步往前走去雖然只是行走,但速度並不慢,竟不比剛剛那葛子壽慢上多少。再加上身姿曼妙,氣度出塵踏在碧藍的水上,真如一道美景。
  
  眼見她曼麗的身姿漸行漸遠,眾人眼光隨著她,似怎麼也看不夠一樣。
  
  突然!
  
  海面上平靜無波,那身影陡然往下落去沒入水中看不見了。
  
  還沒等眾人反應過來,一波海浪衝過來把那女子的身影沖上海岸。
  
  這也太快了吧?
  
  眾人望著躺在海灘上,雙目呆滯,似乎完全被嚇傻了的女修,都覺得心底一寒。過了一會兒,才有另一個女修上前扶起,道:「道友,你怎麼了?」
  
  那女修清醒了片刻才吐出兩個字,道:「邪門!」
  
  又是一個不知所謂的失敗,眾目睽睽之下,一個神君無聲無息墜落海中,剎那間回到原點、這等詭異的事情一再發生,也著實令人心悸。
  
  剩下的幾個神君雖然心存疑慮,但終究也不甘心,各出奇謀,水上鋪路者有之,快速行進者有之,神通附體,風雨不透者也有之,但無論怎麼變換方式,終究逃不過版路途中突然下沉,眨眼間被送回海岸的命運。
  
  甚至還有人從海底潛進去,這人回來的最快,一下去就上來了,衣服濕沒濕,還在兩可之間。
  
  漸漸地,神君人數越來越少。
  
  最後魚侖子走上前來,道:「老夫試一試吧,若果然不行,那也是天意了。」說著伸手一擺,扔下一物,竟是一條金光燦爛大鯉魚。魚侖子跳上魚頭,向前划去。
  
  行到半途,那魚頭往下一沉,顯然是直接落下,又要被送回來,就見那魚侖子往上一躍,又是一條活蹦亂跳的金鯉魚出來,落在身前,他一腳踏上,再次往前口等到那鯉魚也要沉底,他又使出一條。
  
  就這麼一條鯉魚接著一條鯉魚的換乘,魚侖子竟一路有驚無險,每每到關鍵時刻逃脫,身上的鯉魚竟似無窮無盡一般,一路上也不知消耗了多少。
  
  就這麼著,他竟漸漸靠近了青色的山峰。
  
  眾人一起屏住了呼吸一幾耗費這麼多人,竟還沒有一個到達天台腳下,這是最後一個機會,而且看起來,勢頭良好。
  
  第一關就算過了。不知天台上,還有什麼艱險?
  
  突然,那魚侖子停了下來,眾人都以為他有什麼不對,就見他轉回身,遙遙向這邊拱手。
  
  片刻沉默之後,眾神君爆發出一陣歡呼:
  
  「他到了!」
  
  歡呼之中,有人偷偷的看向張清麓,就見他神色自若,嘴角含笑,似乎渾不在意。
  
  難道還有後招?
  
  這個念頭還沒轉完,就見那魚侖子往前踏上一步,腳還沒落地,突然身子搖晃了一下,彷彿被什麼鈍器打到腦袋,往後便倒。
  
  水花四濺!
  
  大海依舊準時的把魚侖子的身軀送了回來
  
  不過他並不似之前的人雖然面露呆滯,但毫髮無傷,這回是真正的人事不省,倒在地上,身子略微抽搐,不知死活。幾個和他相近的修士忙給他服下丹藥,過了好一會兒,才見緩過氣來。
  
  旁人問他情況,他搖頭不知,腦袋不住的晃動,一陣陣翻白眼,似乎緩不過氣來。
  
  至此,蓬萊眾神君全軍覆沒。
  
  眾人看向蓬萊仙宗的眼神,頗為敬畏,不管這場試探是天台本身的選擇,還是蓬萊仙宗動的手腳,至少說明了他們立足天台,絕非僥倖。
  
  張清麓道:「諸位,你們都試過了,還有沒有再試的?若是沒有,咱們的約定怎麼說?」
  
  眾人正要回答,葛子壽道:「慢著!還有一人,還沒試過。」
  
  眾人先是一怔,緊接著刷的一聲,看向了蟲師。
  
  張清麓心陡然提了起來,這所有在場的神君都不入他的眼,唯有此人例外。這位可說真正的深不可測,至今沒露出一絲手段,不知這一番會使出什麼手段來。
  
  無論如何,都要過這一關。張清麓不漏半點擔憂,笑吟吟道:「這位道友,你請試一試吧,我們都等著呢。」
  
  那蟲師悠然自得,看了周圍一圈人,撣了撣黑衣,道:「這個麼?我放棄。」
twu0107 發表於 2013-7-8 00:03
【上天臺】四七四 蓬萊盟主

  “什麼?”
  
  在場得人一起看向ㄠ師。.
  
  ㄠ師面對諸多不可思議的神色,卻是不露聲色,原本就隱藏在黑衣下的身影顯得更加模糊不清。
  
  魚侖子道:“道友可想好了,這是天臺……錯過這個機會,可就再沒有機會了啊?”
  
  ㄠ師負手而立,淡然道:“我本來就是看客,也不是蓬萊仙境的人,今曰看了一出大戲,已經心滿意足,何必還要多求什麼?天臺再好,非我所願,便這樣算了吧。”
  
  眾人聽了,心中各有思忖。秦越自然是單純的懷疑——此人莫非玩什麼詭計?還是今曰在人前,有什麼手段不便光明正大的展示,要等眾人散去這才出手?那樣雖然名不正言不順,但如果實力強橫,別人終究無話可說。
  
  蓬萊的眾神君卻是暗道:果然沒錯,你們都是一夥兒的。那ㄠ師是來給你們助威的。現在用他不上,就讓他退場。還在這裡演戲,真是可笑。
  
  張清麓卻除了疑惑之外,更多了一分慶倖——在場眾人,只有他最深知此人的實力如何可怕。而且他面對ㄠ師,竟生出一種無論如何也無法反抗的感覺,倘若那人出手,說不定今日真困不住他。
  
  ㄠ師始終不在乎旁人的感官,只是仿佛總結一樣的說了一句:“既然我要退出,第一輪就結束了。誰還要試第二次?若是沒有人再出來,也該有個結果了吧?”
  
  蓬萊眾人心中更是不滿,暗道:還說不是一夥兒的?這都直接出來叫嚷助威了!
  
  雖然有些許不滿,但這些神君一個個莫名其妙的從海裡被打回來,總是事實,時至如今,連哪裡著了道都看不出來,何必還要糾纏。就算將來糾纏,也未必有結果,何況還有有言在先這個前提。
  
  至少天臺大會,就不必再傷腦筋了。
  
  當下眾人一起躬身,道:“我等再無異議。天臺之會理應奉蓬萊仙洲為正宗。今曰盟誓,永無悔改。”
  
  張清麓微笑道:“既然如此,該同飲三杯盟酒,以盟此誓。”
  
  雖然程鈞不在,但蓬萊道統的結盟儀式依舊盛大非常,張清麓和秦越他們早就準備妥當,不但在場歃血為盟,還發出無數海鳥飛劍傳書,告知廣大修士乃至其他道統,先將此事辦成鐵案。信中含糊使用了掌門人這等稱謂。
  
  這一慶賀就是整整三曰,靈台眾人動用了最大的手段,將各種神妙威嚴化作具象,深深刻在這些神君腦海中,讓他們多呆一刻,就對蓬萊正宗的威嚴多敬畏一分,三日下來,把地位敲訂死了,這才歡送眾人離開。
  
  當然,還有一個人沒走。
  
  ㄠ師就沒走,不但沒有走,還在島上多留了一整晚。包括張清麓在內,誰也摸不著他的底子,也就不便怎麼樣。
  
  第二天,張清麓特意又在滄浪亭設宴,單獨邀請ㄠ師,只有秦越一人作陪,雖然不再山珍海味,但酒肴反而更加精緻細膩,多有蓬萊仙洲特產,顯出仙宗對他的重視。
  
  敬了一杯酒,張清麓終於道:“不知前輩為何對天臺不感興趣?這樣大好的機會不出手,難道真是超然物外,心如止水麼?”
  
  ㄠ師低頭品酒,道:“若是心如止水,我何必來這一趟?不過我看你們如此困難,還要強裝大氣,用盡心思,壓服眾人,已經十分不易。我這人心軟,做不出落井下石的事情來,不好意思再搶你們的東西。”
  
  張清麓心中冒出一股火苗,冷笑道:“不知我們哪裡困難?要閣下來可憐?你說我們壓服眾人不是憑著實力,難道是用詭計麼?”
  
  ㄠ師淡淡道:“實力自然有,然詭計也用了不少。這也尋常,兵法言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戰之,敵則能分之。你等修為不能數倍於敵,出奇計也是尋常。”
  
  張清麓沉下氣來,道:“您倒是會揣度。”
  
  ㄠ師道:“揣度不必。只看你們一開始就將他們請到蓬萊洲,就知道你們底氣不足。若是修為遠勝,自可禦敵於國門之外,不必將他們放進門來,圖一個主場之利。這和下棋無論如何也要爭一先優勢,並沒什麼區別。”
  
  張清麓無言,沒想到ㄠ師全不被他們刻意營造的堂堂正正所騙,一下子就看穿了眾人的虛弱,這就是先天輸了一籌。
  
  ㄠ師不等他答話,道:“一進這裡,你們的各種伎倆就更多了,每次介紹同伴,大多是遮遮掩掩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要麼就是遠遠的給看上一眼。與其說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更不如說是猶抱琵琶半遮面,挑動人心的伎倆而已。”
  
  張清麓道:“你說我們造假?那可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ㄠ師道:“我並沒這麼說,你們也不是沒有實力,不過是利用的最大化而已。比如說後來的開放天臺,這就是一個不錯的招數。將欲取之,必先與之,這是其一。另一方面就是我說的,讓他們一個個挑戰,就是敵則能分之的手段。單獨的神君走過這麼大一片海洋,其中可動手的貓膩太多了。“張清麓笑道:“我們有何須動手?天臺自然會屏礙那些不夠資格的人。”
  
  ㄠ師淡淡道:“天臺懂個屁。”
  
  張清麓愕然,ㄠ師道:“天臺一物,吹得天花亂墜,不過死物耳。土石無知,怎會擇主?欺負這些海外沒見識的土鼈倒是綽綽有餘。所謂天臺的屏障,本不過是個陣法,大概是你們某個高超的陣法師佈置的。當然,對付第一個上去的神君自然有用,但上去的人多了,總會找出破綻,沒有破不了的陣法。不過你們那個陣法,本來也不是為了阻礙眾人,只為了造成一個假像。”
  
  張清麓將酒杯捏的全是汗水,面上兀自鎮定,ㄠ師繼續道:“對,就在第一個人掉下來的時候,那位小哥說:‘從沒聽說過從半空中飛上天臺的。’你們說這些,不過是從心理上誤導那些神君,利用他們對天臺的敬畏,將上面的路全部堵死,讓他們只能走海裡而已。”
  
  ㄠ師停下來啜了一口酒,場面一片寂靜。張清麓無奈之下,看了秦越一眼,本希望他多少插一兩句嘴,把局面打攪一下,但卻見他面色慘白,形同呆滯。心中忿怒——這等場面上的饒舌,他本是不擅長的,如今專業的不出面,是趕鴨子上架了,只得道:“你以為我們有人違背了誓言,出手妨礙了麼?”
  
  ㄠ師道:“當然沒有,既然已經做下了言語陷阱,何必再違背。有人……嘿嘿……有人,你們老扣著這個有人幹嘛?不就是因為這個圈套中動手的不是人麼。”
  
  張清麓全身汗如雨下,道:“什麼?”
  
  ㄠ師笑吟吟的站起身,看向大海,道:“我們所看見的這一片大海,是海水麼?”
  
  張清麓咬牙笑道:“不是海水,難道是火焰?”
  
  ㄠ師微笑道:“是海蜇吧。”
  
  張清麓再也忍不住,霍然站起,ㄠ師全是背向著他,直直的看著這片海洋,道:“若非親眼看見,誰能相信,有如此巨大的生物。海蜇的身體如此柔軟、透明,便如一層被子,整個的覆蓋在海面上。而海蜇最大的武器,除了控制和纏繞,就是麻痹的毒性。一個控制大海的巨大生物,能把捲入其中的人吞進去,再從另一端的觸手吐出去,讓他們無知無覺就入陷阱,想想也覺得壯觀。這才是你們把他們帶入主場的意思——海蜇不善於移動,只有在固定的海域才能有如此的威能,達到這樣神奇的效果。”
  
  他轉過頭來,笑吟吟道:“不錯,我承認你們做得很好,這一招很有利。不過你們是不是太自信了,居然沒有後續的招數。一旦出了魚侖子這樣的僥倖,竟無反制的手段了麼?”
  
  張清麓突然大笑,道:“先生果然了得,我們的情況竟也看出七七八八。但若是只以為自己看到的就是全部,那就太自負了。你怎麼知道我們沒有反制的手段?”他盯著ㄠ師,道:“與其說我們手段少,不如說您太心急。魚侖子剛一冒頭,不等我們出手,就被您打落了。您的手段才高超,不憑藉外物,隔著那麼遠的距離,隨隨便便就把一個神君打的人事不知,真是神通廣大。”
  
  ㄠ師微笑道:“哦,你竟然知道。”
  
  張清麓道:“這有什麼不知道的?一共就這麼幾個人,既然不是我們出手,不是您,難道是蓬萊神君內訌麼?我實在是不明白,您到底為什麼如此幫忙?不參與角逐還可以說是興之所至,主動出手暗算,先前還屢次幫我們造勢,這就過了吧?”
  
  ㄠ師突然露出一種奇怪的神色,道:“你可以猜猜看。”
  
  張清麓氣笑道:“無憑無據,你教我怎麼猜?若不是因為風格不同,我還以為你是掌門人假扮的,尋我們開心呢。”
  
  ㄠ師神色突然一變,道:“什麼?你不是掌門?”言辭之中,透出幾分惱怒。
  
  張清麓愕然,這幾曰發生了這麼多事,也不見他稍微動容,怎麼這一句惱了?道:“我自然不是。”
  
  ㄠ師怒道:“你為什麼不是?憑什麼不是?”
  
  張清麓更加莫名其妙,道:“不是就不是啊。這是我們內部的事,與你什麼相干?”
  
  ㄠ師冷冷道:“沒出息的東西。你們掌門人是誰?”
  
  張清麓被他一句話,氣得臉色漲紅,但竟不敢向他動手,咬牙道:“你要想知道,天臺會上去見,就看你又沒有本事去。”
  
  ㄠ師道:“天臺會麼?不是我有沒有本事去,要看那個掌門人有沒有本事去。”說著一拂袖,竟憑空消失。
  
  張清麓莫名其妙,道:“發什麼神經?”過了一會兒,對秦越道:“你怎麼了,一句話都不說?”
  
  秦越臉色兀自慘白,道:“不能說——剛剛他跟你說話的時候,一直用氣息在壓我,我一句話也……也說不出來。”說著噗的一聲,吐出一口血來。(未完待續) 本帖最後由 twu0107 於 2013-7-8 00:28 編輯

twu0107 發表於 2013-7-8 23:04
【上天臺】四七五 合道帝君

  茫茫大海上,一身黑衣的么師端坐在一團黑雲上,面無表情,從他的目光中明顯看出一絲不悅。
  
  突然,從遙遠的海面上穿了一聲清脆的鳴嘯。
  
  那聲音如雷似鐘,卻又如金似玉,金玉無比其清脆,雷鐘難描起渾厚。
  
  那是……
  
  么師臉色微微一沉,道:“劍鳴 。”
  
  一道劍光劃過,人影翩然落在眼前。
  
  “張七。”那是女子聲音。
  
  么師面色不動,端然看著她,緩緩道:“公孫嬌姿。”
  
  這公孫嬌姿一身白色劍士服,頭髮向上梳起,綰成一個單尾辮子,全身上下不留一點多餘的墜飾,面如寒霜,也不染一分額外的脂粉。她站在那裡,就讓人感覺如一柄藏在鞘中的好劍。
  
  她毫無感情的看著么師,道:“你果然在這裡。”
  
  么師輕歎一口氣,道:“他猜得很准。”
  
  公孫嬌姿道:“誰?”
  
  么師道:“泊夜。他居然知道我在哪裡,然後把行蹤告訴了你。”
  
  公孫嬌姿道:“那是你最近風頭太大了,該做的,不該做的做了太多。誰能不關注你?如此逆境,你還能掙扎出來,也不虧你的名聲了。”
  
  么師悠悠道:“我也想到他會把我的行蹤告訴某一個帝君,但沒想到是你。真是……太令人遺憾了。”
  
  公孫嬌姿嘴角一挑,道:“遺憾?我們有交情麼?既然沒有。就此翻臉,又有什麼可遺憾的?”
  
  么師道:“我是沒想到,你們追求劍道。不理外物的北地帝君,如今也會受人差遣。”
  
  公孫嬌姿突然笑了一聲,道:“差遣?你還是老樣子,把你自己看做最高的人,天上地下除了你自己,也就泊夜是第二個高人。所以我若和他有關,必然是他差遣我。或者他利用我,我就是旁人手中之劍。這樣的偏見什麼事後才能改掉?我想要的東西,難道就不能自己爭取麼?”
  
  么師訝然道:“這麼多年,你已經改變了要做一把好劍的意願了麼?我曾經跟你說過,要做一把劍,就被從屬於握劍的人。”
  
  公孫嬌姿道:“所以我是劍的主人。”她目光清澈如夜色。“我曾經真正做到了人劍合一。所以我的劍術才能達到化境。而我現在是掌握住劍的人,所以我才能合道。”
  
  么師聞言,慢慢起身,道:“作為一個看客,我很遺憾世界上了一種極致的風景。作為你的故人,我很高興,世界上多了一位美麗與智慧都登峰造極的女帝君。”
  
  公孫嬌姿臉色微變,突然大喝道:“少囉嗦。今天你說出花來,也要把道玄果交出來。”
  
  么師道:“你要我的道玄果?”
  
  公孫嬌姿道:“不然我要誰的?你那個計畫要是真能成功。利用無罪、玄道和泊夜的矛盾,把他打下來,我倒樂不得撿這個便宜,可惜你失敗了。無罪和玄道一場大亂,雖然讓道宮傷了元氣,但泊夜本人毫髮無傷。現在那兩個叛逆已經被肅清,泊夜安然無恙。他既然無恙,除了天外天那位,誰還能把他怎麼樣?事情到這個地步,你就是他親兒子,也該不死不休了吧?既然他盯上你了,你的道玄果早晚保不住,還不如給我。”
  
  么師輕聲道:“本來以為能和你並肩舉霞飛升,如今總是事與願違,既然如此,今日就做一個了斷吧。”微微一震,腳下烏雲散去,天空中登時籠罩了大片烏雲。
  
  海水卷著浪潮,天空似乎漏了一個口子,大團大團的烏雲湧出,立刻將周圍圍得風雨不透,兩人站在雲牆上,恍若站在春風中,悠然自得。
  
  公孫嬌姿道:“這麼多年,你也合道了,而且境界都穩固下來。虧了泊夜還信誓旦旦的說你不曾合道。我就說麼以你的天資,早在千年以前就該合道。”
  
  么師輕聲道:“我犯了一個大錯誤,本來應該永遠也不見天日,更不要提合道。但天幸我還有值得信賴的朋友,還有沒拋棄我的天道,我終於到了今日這一步。”
  
  公孫嬌姿道:“你到今天這一步,不知道犧牲了多少敵人和同伴。”一面說著,衣帶無風自起,長劍脫鞘而出,道:“讓我看看,你究竟合的什麼道!”
  
  么師笑道:“和以前一樣。”突然,頭頂一按,盤桓的烏雲中巨大的風聲轟然響起,一座龐然大物夾著雷嘯一般的巨響砸了下來。
  
  公孫嬌姿神色陡變,長劍反手上撩,白光頓閃,就打的風聲從兩邊飛過,她靠著爆發一樣的氣勢從黑影中撕出的裂縫倒飛出去。
  
  轟轟
  
  被切成兩半的龐然大物猛的落下,在海中掀起了滔天的波浪。
  
  巨大的浪花足足一刻鐘才停下來,既是如此,空氣中仍跳動著密密麻麻的水珠。
  
  而落入水中的龐然大物,依然清晰可見。
  
  因為即使海水,也不足以漫過它龐大的身軀。
  
  那是一座山。
  
  公孫嬌姿抿著嘴,看著那露在海面上的山尖,兀自植被繁茂,青翠欲滴,道:“好極,你還是和以前一樣,用力不用巧。無論什麼東西都一通狠砸。這山是你在十萬大山收取天臺時挖過來的吧,順手牽山,倒也了得。”
  
  么師道:“我喜歡山,因為山最有‘鎮壓’這個詞的感覺。對,我喜歡鎮壓!”隨著他短短一句話,烏雲中滾滾落下數十道龐大的身影,轟轟轟亂響。
  
  一座座山落了下來!
  
  如今已經說不出海水是被什麼激起來的,海面再沒有平靜過,海浪,沙土,風雨在空中亂飛,夠早了如同隕石墜落一般的地獄景象。
  
  昏天黑地!
  
  海面上隆起一座座山包,開始還均勻的砸在海水裡,後來已經一層摞一層,後面的山把前面的山砸碎了,按成了坑,一層層的沉寂下來,剩下的山擠佔了上面的位置,直到下一座山落下來。
  
  公孫嬌姿身姿如煙,在山雨中穿梭,一柄長劍隨手切割,將靠近自己的巨山劈成碎片,偶爾頂心落下山石時,長劍一頂,劍身彎曲,反彈回來,登時飛快的轉移了方向,無論在多少山石夾擊之下,總是遊刃有餘。
  
  然而再輕鬆,終究是在對方的攻擊下,躲避有餘,攻擊無力,公孫嬌姿皺了皺眉頭,突然停下,長劍高舉,喝道:“萬劍化虹”
  
  巨大的劍光從中央爆開!
  
  如果仔細看時,能看見如此毫光是由萬道細思聚集,但人眼沒有這麼強的分辨能力,只能看見道道光芒,所過之處,勢如破竹,無可阻擋。無亂山石也好,海洋也罷,在光芒之下,一掃而過。
  
  公孫嬌姿的身形移動的並不快,仿佛在海上漫步,但她走到哪裡,萬縷劍光就掠過那裡,哪裡就成了坦蕩無礙的通途。
  
  她不再尋找路徑,而是以劍光開闢新路。
  
  淹沒淹沒
  
  劍光越來越盛,即使海面上被山石落地的轟鳴聲填滿,也阻擋不了劍光的所向披靡,劍氣無聲,卻如此奪目,山被分解為碎石,海被化解成蒸汽,一切的一切,都在劍光下俯首。
  
  天地之間,唯有劍氣!
  
  輝煌的劍氣,轟鳴的巨石,演奏著驚天徹地的旋律!震耳欲聾!
  
  過了不知多久,在不知不覺間,山石落下的緩慢了,劍氣也不再如此迫人,似乎雙方都在慢慢克制
  
  終於,在某一時刻,劍氣停了,聲音也停止。
  
  海面一片狼藉,海水下方,已經形成了一座巨島,一弧島鏈和數不盡的礁石亂灘。那都是天上落下來的山堆積起來的,而亂石是被劍光碾碎落在海上的,在這一刻,海水都被擠得漲上數尺。
  
  轉瞬之間,改天換地,移山倒海。這就是合道帝君的威能。
  
  變換到了極致,戛然而止。
  
  天地之間,靜默無聲。
  
  良久,有人長嘯一聲,聲音穿雲裂空,震盪不已。
  
  奇跡一樣,海水在嘯聲中平靜下來,海浪沖刷著亂石灘,發出沙沙的響聲,如此和諧而整齊,仿佛那灘塗自古以來就立在那裡。
  
  空中,有人冷笑道:“別嚎了,難聽的緊。”
  
  嘯聲終止,張七從亂石灘後亂步而出,這時的他脫下一身累贅的黑衣,只剩下一身肅靜的道袍,劍眉斜飛,目如星辰,竟已是個謫仙般的人物。
  
  公孫嬌姿手指一轉,劍在她手中輕輕畫了個劍花,道:“開場的遊戲到此為止吧。熱身也熱過了,現在該動真章了。”
  
  張七道:“這一場打鬥很過癮。我的打擊是力量的極致,你的劍術也到了技巧的巔峰,我們的碰撞,一定是空前絕後的。”
  
  公孫嬌姿冷笑道:“我第一次聽到有人說我是靠技巧鬥法的。你將我們一劍破萬法的信條當做放屁麼?虧了你也算半個劍修!”
  
  張七笑著解釋道:“我不是劍修。小九是半個劍修,他修劍陣。”
  
  公孫嬌姿喝道:“我管你什麼七八九。說出這樣的話來,作為劍修一定是不合格。我會讓你看到劍修的力量。才不是像你一樣用牛或者驢那種頭頂頭的蠻力。我們劍修畢生追求的是力量的使用。”
  
  她的手緩緩放平,劍與眉齊,道:“接劍我們劍修的力量就是”
  
  劍光化虹!
  
  “純粹!”(未完待續)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9 20:59
四七六 龍門

  純粹的劍氣。
  
  西方白金劍氣!
  
  比起剛才的萬劍齊發,這一道劍光並不宏大,只如流星一般,一閃而沒。
  
  快准純!
  
  劍氣的閃過只是一瞬間,但那種驚豔的感覺卻仿若永恆。
  
  在另一邊,張七雙目圓睜,雙手往下壓
  
  「鎮壓」
  
  空中風聲再起,烏雲以上不再落下土石,整個蒼穹黑色的陰雲一起往下壓了下來。
  
  天落下來了。
  
  黑雲以上,是無盡的黑暗,似乎整個天已經被降下,風聲從四面八方傳來,壓迫的人無法喘息。
  
  劍光在這無盡的壓迫穿行,一閃而逝。
  
  嗤
  
  劍氣插入!
  
  沉重與尖銳在一瞬間互相碰撞,發出了無法形容的聲音,悠長而破碎,空氣彷彿凝滯了,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力量的碰撞,本該是如此絢爛,卻引起了不可預知的後果。
  
  空中的某一角落,開始出現了細細的裂紋,緊接著細紋越來越多,如游魚一般遍佈了整個空間。
  
  空間承受不了如此強大的壓力,開始碎裂。空間裂縫如無底的黑洞,將一切往裡吸納。海水被捲入,烏雲被捲入,連光芒都被吸收,一時間場面直逼混沌,所有的物質都在亂竄,把握不住方向。
  
  過了不知道多久,一切消散了。
  
  劍光消失了,壓迫也消失了。烏雲散去。海面平靜了下來。
  
  海上新落成的山峰上,一人盤踞而坐,目光炯炯。直視前方。
  
  在他眼前的水面上,有一人側臥在水面,如飄舞的浮萍,順著水流上下漂浮,似是一隻小船一般,一頭青絲灑在水面,與白色的衣衫和藍色的海水相映襯。驚豔如斯。
  
  過了良久,那山上人笑道:「公孫道友,如今是你贏了。還是我贏了?」
  
  那躺在水面上的白衣人淡淡道:「你敢動一動麼?」
  
  那山上人停頓了一下,道:「不敢。」
  
  白衣人道:「蠢貨,動彈不得還敢言勝?」
  
  那山上人長嘆一聲,道:「好吧。那就是不勝不敗。我也沒想到。我向下壓的力量和你切割的力量碰撞之後,會有那麼大的效果。連空間都支持不住,好在罷手的快。空間破碎之後,就是同歸於盡的節奏。我不想如此,不如暫且罷手。」
  
  公孫嬌姿雖然依舊浮空不動,柳眉卻已倒豎,喝道:「你倒是想罷手?道玄果在你手裡,不打了你也沒有損失。我卻要再打。」
  
  那山上人張七神色凝重。道:「空間從瀕臨崩潰到恢復穩定還需要三天三夜。你我要恢復常態需要多久?十天?一個月?如此節奏下去,天台會能不能參加還在兩可,你還要再打?就算得了道玄果去天台會,以受傷之身行走於眾帝君之中,無異於孩童抱著黃金行走於鬧市,這是打算抱著道玄果去死麼?」
  
  公孫嬌姿道:「我不用,還可以給別人。」
  
  張七奇道:「道玄果也肯輕易許人?給誰?」
  
  公孫嬌姿道:「墨湘妃。」
  
  張七點頭道:「崑崙西王母?這麼說她與東王公搶道玄果失敗了,到你這裡哭訴了?」
  
  公孫嬌姿冷冷道:「勝負未分。」緩緩閉上眼,道:「現在休息吧。三日之後,你我再戰。」
  
  張七長出了一口氣,若在當年,他絕不會受人的氣,就為這句挑釁,早已不管不顧的砸了下來,現在倒是平和很多,若是當年的性子,他合道時,定不會證得今日之道果。
  
  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如果再打下去,天台會他真的去不了了。
  
  他突然心頭一動如果去不了,那不妨……
  
  正默默規劃自己的行程,突然,已經消散的烏雲重新在頭頂聚集,悶雷聲再次傳來。
  
  兩人都是合道帝君,多少年的大修,豈能不知道其中的含義?
  
  公孫嬌姿冷笑道:「誰在這裡渡劫?趕得早不如趕得巧,真是自找倒霉了。」
  
  張七臉色微變,道:「不好。這片空間如此脆弱,哪能經得住雷劫?倘若是龍虎天劫還罷了,若是化神的天劫,怕就有玉石俱焚的危險。」
  
  公孫嬌姿的臉色也微微青白,隨即冷笑道:「那就看天意了,若是真的凝神天劫,你也沒轍。說不定還是合道的四九天劫呢。你若有本事,只管沖上去把那渡劫人殺了,再不然你喊一聲,讓他把雷劫消散。」
  
  張七不答,呆呆的看著雷劫。
  
  但見天上雲層越積越厚,已經超過了龍虎劫的雲層,漸漸地,連凝神九重雷劫的雲層也比不上了,雲層還在加厚。
  
  連公孫嬌姿也感覺到了不妙,喃喃道:「難道還真的是合道……」
  
  雲層已經厚到了不可思議的地步,漸漸地超過了張七帶著百山鎮壓時的厚度,而雲的顏色卻不似烏雲一般純黑,反而帶了幾分金色的絢爛,在雲層中鑽進鑽出的閃電,也不同於一般明藍色,更加金黃。
  
  渡劫的烏雲,竟變得明豔起來。
  
  公孫嬌姿眉頭緊皺,道:「你看出來了麼,這倒不像是天地大劫,反而像是……」
  
  張七驟然脫口道:「龍門!分明是跳龍門。都這個年月了,還有化生之龍誕生。」
  
  公孫嬌姿道:「龍門天劫,這個天地支持得的住麼?」
  
  張七道:「那要看是什麼品級的龍」
  
  話音未落,天空陡然一暗,一道金色的閃電柱從天而降!
  
  轟
  
  剛才兩位帝君的比拚,已經使天地變色。日月無光,現在這道閃電製造的效果,也不遜色分毫!
  
  海水再一次震盪了。閃電直接鑽入水中,整個海洋都像通了電一般抖了起來,一條條的閃電從下往上倒射,眨眼間已經佈滿了整個海域。公孫嬌姿竟無法繼續在海面靜躺,忍住不快撐起身子,坐到了張七建立的山上。
  
  不僅僅是海洋在顫抖,天空也在顫抖。
  
  閃電柱的照耀下。原本空間已經平復的細小裂紋再次出現,雖然只是細碎的,稀少的黑色裂紋。但正如千里堤防上的蟻穴,說不定什麼時候,就成了潰壩的元兇。
  
  張七真的心驚肉跳了,空間湮滅沒有什麼。瞬間移動換個空間就是。但空間破碎的瞬間,混亂的罡風和巨大的毀滅能量,足以撕碎一切。即使是合道帝君,也未必能在崩潰的空間中自保,何況他現在情況並不好。
  
  有心如公孫嬌姿一般,提醒一下渡劫人。放眼望去,卻見不到那人……或者那龍的蹤影,想必是蟄伏在海底。龍門劫的範圍涵蓋了方圓數百里。誰知道那渡劫的藏在哪個角落。
  
  一道又一道的閃電柱落下,與一閃而過的修士渡劫不同。閃電柱是延綿不斷的,每一根閃電柱落下,持續的燃燒,形狀如堂柱,貫天徹地,就像一根根火柱,撐起了整片蒼穹。
  
  其中最雄偉的兩根閃電柱相隔百丈,中間是氾濫的海洋,遠遠望去,就如一扇巨門。
  
  這就是龍門?
  
  海水不住的震盪,似乎有什麼東西要突破而出,但在佈滿電力的大海下,始終欲發不發,不曾露頭。
  
  饒是張七向來鎮定,這時也恨不得那渡劫化龍的早些出來,早點結束這危險的渡劫,就算引起了空間破碎,至少有一個明確的結果,好過這般不上不下,吊得難受。
  
  砰!
  
  彷彿知道他的心思一樣,一物從海底飛出。
  
  饒是兩人都知道這是化龍的誕生,但也被此物嚇了一跳。
  
  飛出來的,並非蛟化龍,魚化龍,或者其他的化龍,竟是一根直挺挺的柱子,一件死物!
  
  是法寶麼?
  
  轟!
  
  附近的閃電柱彷彿有了靈性,化作找到獵物的野獸,紛紛撲了上去,數道閃電在同一刻加倍的燃冇燒了。
  
  柱子在空中停滯了,無數閃電將它纏繞住,一圈圈的火焰噴勃著,雷電轟鳴著,它深入雷火之中,似乎隨時都會毀滅。
  
  但在某一個時刻,柱子微微動了起來,緊接著,光滑的柱子分出了一道斜斜的影子。
  
  在公孫嬌姿和張七看來,那是一條柱子上,伸出了一隻爪子。
  
  龍爪。
  
  柱子上,似乎要飛出一條活龍來。
  
  在之後的一盞茶時間內,他們有幸見證了這條龍的誕生。
  
  因為火焰的緣故,他們這能看見模糊的側影,但就是從這道剪影一般的印象中,他們看到了龍爪,龍尾,乃至龍身漸漸從柱子中剝離的全過程。
  
  在雷火的煎熬下,一條神龍誕生!
  
  嗚嗷
  
  一聲龍吟響徹天地,雷火散開,巨大的龍身脫劫而出!
  
  那是一條完美的神龍,與天地間龍脈所化的先天古神獸並無分別,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也讓人感到了那種近乎神聖的威嚴!
  
  張七緩緩地長出一口氣見證神龍的誕生固然是一件美事,但最重要的是,龍劫平平安安過去,天地雖然震顫,但並未崩潰,抖而不破,已經是極好的結局。
  
  巨大的神龍在天空盤桓著,似乎要飛走,突然...
  
  轟!
  
  還沒消散的閃電柱突然集合在一起,如鞭子一樣抽了過去。
  
  嘩啦
  
  還沒有聽得雷火的聲音,空氣中已經傳來的破碎的聲音。
  
  張七覺得,這聲音彷彿就是自己的心聲,他的肝膽也要碎了,眼前的世界陡然變得凝滯起來,一條條裂縫通天徹地,如蛛網一般交錯。以至於雷火的聲音都不再清晰。
  
  世界,要破裂了……
  
  張七低低的唸動法決,這是最後的逃生機會因為空間已經碎裂,相當於把周圍的人都禁錮住了,瞬移已經不保險,因為在這樣千瘡百孔的空間輕舉妄動,隨時會捲進裂隙之中永不超生,他現在需要的是……
  
  等一下?
  
  突然,神龍落入海中,另一個身影從一團混沌中升起。
  
  那是個人影?
  
  張七眯了眯眼,就見那人模模糊糊的舉起了一件東西,似乎也是把劍。
  
  他要幹嘛?
  
  現在這個空間已經到了崩潰的邊緣,難道他還要……
  
  劈下去了!
  
  嗤。
  
  一聲輕響。
  
  整個世界以最快的速度化為碎片,然後,就是無盡的黑暗。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7-11 05:26
四七七 各歸其主

  那無邊的黑暗彷彿永恆,讓人忘記了光明。
  
  直到某一刻。
  
  刷
  
  彷彿有人點起了燈火,天色大亮。
  
  周圍的空間無邊無際,向遠方延伸,絢爛的色彩,包括日光,植被,天空,再次出現。彷彿天地在一瞬間破滅又重生,而且重生的比之前更加瑰麗。
  
  張七緩緩睜開眼,長出了一口氣他感應到了周圍的空間完全的穩定下來,在這裡是最安全不過的。
  
  旁人或許會被安全的環境迷惑,以為剛才一切只是出於幻覺,或者以為天地自我修復。但他不會,他很清晰的感覺到剛才發生了什麼。
  
  剛才,有人徹底捶碎了空間,然後用新的空間將崩潰的缺口補上了。
  
  現在這一切,都發生在異度的天外小世界裡。
  
  這等小世界,有點像他剛剛去過的蓬萊世界,但是比之那個與外界無異的小千世界,這裡更像是被個人大修掌握的洞天,譬如隱老所在的天外天,又譬如……
  
  「懸空島。」
  
  公孫嬌姿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和張七的判斷不謀而合,「沒想到現在還有人花時間,花精力,去煉製這等繁瑣的功夫,還真給他練成了。在最後一刻放出來填補空缺,無縫銜接自然天地,這都是懸空島大成時的特徵。島主也是帝君吧。」
  
  張七道:「小小一方天地,竟有三個帝君不。四個。剛剛化生的神龍,與上古青龍無異,即使保守估計。也有帝君的實力。如今你我在人家的地盤上,暫且罷手如何?」
  
  公孫嬌姿道:「在我看來,即使對方素昧平生,也未必就不如你可靠。我還要看看,誰更值得聯手。」
  
  張七對她的直白啼笑皆非,道:「我也不知道,天地間除了我們七人之外。還有帝君以上的修士。」
  
  公孫嬌姿道:「在見到你之前,我一直以為帝君只有六人。」
  
  張七無奈,緩緩抬起頭。但見四野一片靜謐,並不見主人身影,也不費心去查探對方的位置,就知道在懸空島中是人家的地盤。查也無用。便揚聲叫道:「在下幺師,冒昧到此,請見此地賢主人。」
  
  就聽有人道:「閣下是幺師?」
  
  腳步輕動,一少年緩步而出,但見他相貌清俊至極,身材挺拔,身上是中規中矩的道袍,但就是這樣的道袍。也給他穿出飄逸絕倫的感覺。
  
  張七目光一凝,暗道:果然是帝君。而且氣息隱藏的很完美,叫人探測不出具體的氣息動向。僅此一項,他便不在自己之下,也不在公孫嬌姿之下。
  
  「在下程鈞。」那少年出聲道,目光卻在張七身上停了片刻,道:「北地帝君公孫道友我是知道的,道友是幺師?」
  
  跟前世的幺師,不怎麼一樣啊?
  
  程鈞前世見全了所有帝君,幺師自然也見到了,他印象中,幺師是典型的魔修,全身籠罩在陰雲下,到哪兒都籠著一層陰影,但今生這位,不但一表人才,而且……
  
  很面熟?
  
  程鈞略一怔,就想起這位長得像誰了,咳嗽一聲,道:「閣下莫非姓張?」
  
  張七看了程鈞一眼,道:「閣下何出此言?」
  
  公孫嬌姿在旁邊道:「你認識他?沒錯,他姓張,張七就是。」
  
  張七無奈,見程鈞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心中暗自驚異,他早年出身可算聲名赫赫,但這麼多年銷聲匿跡下來,早不算名人,不想這裡有人認得他。
  
  等等……
  
  這裡是蓬萊,在蓬萊他是絕無故人的。
  
  張七突然想到了一個可能,眉頭皺了起來,也不詢問,直接道:「原來在這裡見到了蓬萊仙宗的程掌門,幸會。」
  
  程鈞一怔,沒想到一句話就讓他直接認出了自己,隨即推測出幾分前因後果,道:「原來閣下已經去過敝門。莫非是天台會開放了,敝門也敞開門扉了?你們二位同時現身,又如此爭鬥,是要為天台會爭奪門票麼?」
  
  一面說,心中倒有些拿捏不準,既然到過蓬萊,自然見過張清麓,不知這位曾經囂張的天上有地下無的天師是怎樣的想法?
  
  張七淡淡笑道:「已經去過貴門。蓬萊蒙道友照料,已成欣欣向榮之勢,在下深感厚意,感激無以。」
  
  程鈞道:「不敢當。」明白他指的是張清麓,暗道:怪不得前世幺師和泊夜也是不死不休的關係,原來還有張清麓這一段血仇。
  
  公孫嬌姿突然道:「原來你就是蓬萊天台之主?」見程鈞點頭,突然轉頭對幺師道,「張七,看來你我要不死不休了。」
  
  張七一怔,才明白她的意思,眉梢微挑,淡淡道:「敢問東主,這懸空島何時能放我們下來?還要留我們一輩子不成?」
  
  程鈞和氣道:「本來只是權宜之計,我與小艾出來渡劫,我先度過,她卻一直不順利,直到今日才渡過化龍的龍門大劫。又正逢二位帝君在此交手,空間破碎,我這才想出這等不破不立的法子來。這樣,只要空間穩定到能支持打開一線通路,我立刻就打開,現在我已經把陣法立起來了,就在那邊,那個陣圖就是,什麼時候陣圖發生效應,那就是時候到了。隨時都可以離開。」
  
  張七點點頭,站起身來,緩緩走到陣圖旁邊坐下,與兩人保持一段距離。
  
  程鈞習慣了前世幺師的孤僻冷峻,倒不覺得如何,反而公孫嬌姿雖然也遺世獨立,但在天台大修之中,和他關係還算好的,兩人甚至交換過修為心得,要不然程鈞也不能對她的劍法頗有心得,當下坐在她面前,隨意聊了幾句。
  
  程鈞既然知道公孫嬌姿的性情,說話便投其所好,絲毫不惹人厭煩,公孫嬌姿雖然眼高於頂,但對於同修為的帝君並不看低,也便能說上幾句。
  
  程鈞順勢問道:「道友剛才說要與張道友死磕到底,莫非是有什麼仇怨麼?」
  
  前世公孫嬌姿和幺師並沒有什麼仇恨,今生卻要不死不休,程鈞雖然不算八卦,但對於兩世的差異向來敏感,若不追究清楚,到時錯了主意,那可性命攸關。
  
  公孫嬌姿道:「我和他也談不上什麼仇怨。但你也該知道,天台大會就在眼前,僧多粥少,我身為帝君,怎能不追求一線機會?只是如今天台各歸其主,哪一個都不好惹,本來我是想要取道玄果,若非張七,就是蓬萊。哪個好得就要哪個。現在我與張七兩敗俱傷,還有的打,你也是帝君修為,精神完足,哪裡能夠虎口拔牙?自然只有跟張七死磕到底。」
  
  程鈞道:「原來如此。」作為前世蓬萊道統的唯一帝君,公孫嬌姿是佔有了蓬萊仙境這一枚道玄果的,現在是被自己給坑了。
  
  不過他當然不會解釋,反問道:「其他天台的結果都出來了麼?」
  
  公孫嬌姿道:「出來了,不出來也不能叫其他人插手。譬如崑崙日照金山,墨湘妃和戰袍在爭奪道玄果,誰還能肖想?」
  
  程鈞道:「東王公,西王母,他們二位稱霸崑崙界有萬年了,是不容他人插手。」
  
  公孫嬌姿道:「天外天不必說了,本是隱老從中原生生帶起的一個洞天,根本沒人插足的餘地。蓬萊歸了你,天府佛國有大理這惡僧。燕雲不必提了,泊夜早就把得嚴嚴實實,十萬大山那個,給張七偷了去。這都是明文有主的。最詭異的是北國和焉支山兩地。」
  
  她露出幾分疑惑,道:「那兩座天台竟然是空的。倘若那焉支山的天台因為倒塌,道玄果沒有形成,還有三分可能,那北國的寒光玉山是怎麼回事?我與墨湘妃姐姐討論過,墨湘妃道,可能是早有人帶走了,當年第一次天台大劫便由此而來。這人藏得太深,我們滿世界找不到他的蹤跡,可他總得出戰天台會吧?到時候我們都等著圍觀這個神秘人物。」
  
  程鈞點點頭,心中卻是再次想到了自己想過好幾次的問題:天台會,帶著誰去?
  
  他雖然有三個道玄果,但是不可能一個人拿著去的,一來招仇恨,二來也浪費有帶盟友的機會不帶,那要多暴殄天物?
  
  可是盟友不是那麼好帶的,不合道的盟友,帶了去是給人送菜。就算是合體的都不行。
  
  他身邊哪裡湊得出三個帝君,最接近帝君的是老魔吧。自從他得了那個身體之後,發憤圖強,如今也快到帝君之境,自己拼著消耗道藏的造化,幫他提一把,也未始不能沖一沖。但其他人,是真的沒有辦法了……
  
  難不成要送出一個給公孫嬌姿這樣的帝君,結個盟友?
  
  但讓他把到手的機會送出去,他又如何甘心?
  
  心中正在躊躇,只聽嗤的一聲,一陣光芒閃過,張七消失了。
  
  「他出去了?」公孫嬌姿奇道。
  
  程鈞也微感驚訝,道:「不必這麼著急呀?現在空間才剛剛穩定,現在出去還要與罡風和亂流作鬥爭,其實是有危險的。再等上半個時辰,等一切安穩,我將懸空島收起,送你們出去豈不更好?」
  
  公孫嬌姿道:「我看他不甚喜歡你,說不定只是單純的不想在這裡多待而已。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怕我追殺,要先躲上一躲,他是怕了我的……」
  
  說到這裡,她有一個習慣性的按劍的動作,整個動作完成了一半,就僵直在半空中,緊接著,化作一聲悲憤的怒吼
  
  「王八蛋,他把老娘的劍給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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