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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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798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28 21:33
四一零 道祖

「原來如此。」張清麓聽完程鈞的一席話,只說出四個字,然後緩緩的坐倒。

程鈞講出自己的分析和以往的過程後,深深嘆了口氣,顯出幾分惆悵之意。轉而看張清麓露出茫然的失落神色,甚至比剛剛述說自己師父背叛的樣子還沉重幾分,忍不住問道:「你這是怎麼了,直接害你的不是你師父,那不是好事麼?你怎麼沒有釋然的樣子?難道不信我?」

張清麓慘然道:「你讓我怎麼釋然?不是不信你,我是相信的,所以才不知所措。師父雖然清白,你卻毀了我另外一個崇拜的人,我……我簡直不知該如何是好。」說著狠狠地在地上砸了一下。

程鈞一怔,才道:「泊夜?」

張清麓喝道:「不要直接提起他老人家的名諱。」

程鈞不以為然,泊夜雖然現在高高在上,但前世也不是沒交過手,雖然是個強人,也並非高不可攀。當然程鈞是輸了,可不代表他今生還會輸。看到張清麓無以聊生一樣的神sè,不只是好笑還是可悲,便道:「你將道祖看得如此重要?比你師父還重要?」

張清麓道:「那不一樣的。師父就像是我最親的親人,他背叛我,我傷心失望,但還只是心中難受。可是道祖……道祖是我最最崇敬的人,好像天上的星辰一般,為我指明了方向。星辰若隕落,我竟不知道方向在哪裡了,更不知道活著有什麼意義?」

程鈞更加不懂,張清麓輕聲道:「你不是上清宮的人,不知道高祖他老人家對我們來說意味著什麼……那是比天還高,比太陽還燦爛的神。他老人家雖出身貧寒,但憑藉三頁道書,山前悟道,面壁百年,親手撰寫一面鎮山碑,筆筆成道,蘊藏至理,為天下符籙之祖。碑成之日,一聲長嘯,萬仞絕壁拔地而起,幻化神奇,競不遜於先天靈寶。方才下山書寫萬卷道經,開壇講法,天花亂墜,收得道徒三百六十一人,以此開創了靈山道統。」

程鈞倒也聽過泊夜的傳記,但沒有這麼詳細,至於「出身貧寒」云云,那是沒有的,想必是他們上清宮內部版本。

張清麓道:「我最佩服的,是他老人家建立道宮的手段,不過幾千年時間,竟能吞併兩界,燕雲之內,人人崇道,無有二聲,威勢併吞四境。我無福拜見他老人家,且只在很小的時候進過內宮一次。但那時的情景,我一輩子都忘不了。那時我看到了他老人家親書的『同心同德』四個字。雖然只是四個字,但那吞天納地的氣魄,那飛舞激昂的豪情,那深不可測的筆力和匪夷所思的意蘊,印在我腦海中,久久不能遺忘。」

程鈞見他神情激動,暗自訝異——也不知泊夜這種威望是只對著張清麓這樣的親貴後輩,還是存在於每個道宮修士的心底。

張清麓也注意到自己情緒的不同尋常,放低了聲音,道:「當時我就想過,長生之路漫漫,飛昇更不見指望,若只一心苦修,最終帶著漫長的看不到盡頭的壽命歸隱山林,不知所蹤,混一個『雲深不知處』,到底有什麼意思?要做就做高祖那樣天下景仰的大修。從那時起,那四個字中悟出來的氣韻,就成了我心中的道。我為此和義父爭辯過,倘若師父不同意,我也敢和他爭辯。可是你現在來告訴我,寫下這四個字的人,像我視為上清宮蠹蟲一樣的玄道那般肆意玩弄手段,殘殺同門,蛀空上清宮的底線,我……我的道在哪裡?我如何還修行的下去?」

程鈞聽著,突然道:「你比我想像的,強很多啊。」

張清麓愕然,道:「什麼?」

程鈞道:「一般人看到同心同德四個字,又是崇拜的道祖爺爺親筆所提,不該想著誓死追隨上清宮,誓死追隨道祖麼?你居然想起『彼可取而代之』來。可見你天生就不是個安分的人。」

張清麓一呆,轉而怒道:「胡說八道——」

程鈞笑道:「不是嗎?如果我記得沒錯,道祖的臥室,能夠刺激修為,頓悟大道的,比比皆是,你幹嘛非要關注那四個字。不是合了你的理想麼?你如此高的出身,不在上清宮靜修,追求大道,反而出來北國歷練,單主一事,不也是為了自己的理想麼?這抱負二字,可不是每一個追求長生的道士都有興趣研究的。倒是你所說的『雲深不知處』,才是一般修士的願望。所以我說你不差,至少很有想法。」

至少在天台降世,引起天下大爭之前,大部分神君以上的修士,對一般的爭鬥都沒有興趣,甚至道統大戰時,出來的老怪物也是有限的,包括泊夜在內的合道帝君更是不見蹤影。程鈞雖然是血海裡殺出來的,但他也認為能用一靈山大川,不知歲月的修行絕對是一種福氣。

張清麓愕然,過了好一會兒,道:「多謝了。」

程鈞道:「其實你何必失望,你在北國奉行的自己人同心同德,對敵人難道不雷霆鐵腕?對於那些被你誅殺殆盡的勁敵來說,沒看見你半分德行。道祖德行比你大些,也大不到礙事的人那裡去的。與其失望,倒不如想想自己怎麼成了道祖的敵人了?」

張清麓苦笑道:「都到這個地步了,你還叫我反思自己的過錯?我從北國被人追的投奔自己師父,面也沒見上就被追殺的躲在小天地裡不見天日,不說倒了八輩子血楣吧,你還叫我反思?我再反思直接就抹脖子了。」

程鈞道:「我並不是說你自己。無罪……尊師到底做了什麼,怎麼會突然不見了?你應該還是被他牽累了吧。」無論如何,不管那人是泊夜的分神也好,是誰也好,無罪本身肯定已經不在離率宮了,不然憑那人的實力,斷不足佔據離率宮。而且那人敢佔有,說明他篤定無罪回不來了。

張清麓這才冷靜下來,道:「恩師生性嚴肅,我半點摸不準他的心意,況且身在北國,又哪能知道他老人家要做什麼?這麼說來……恩師一直在研究陣法。我聽說恩師直到晉陞神君之後,也並不愛用陣法,以劍法為主。但近一個甲子來,突然迷上了陣法,常常關在洞府中對著一個陣圖研究數日,不發一言。」

程鈞哦了一聲,突然道:「你拜師多久了?」

張清麓道:「也不過一個甲子……」說到這裡,眉頭一皺,道:「怎麼?」

程鈞笑了笑,道:「我也不知道。不過你這一次雖然倒霉,說是機緣也不錯。一則明心見性,確實是個直指本心的好機會。你若能想通,修為更進一步不過是時間問題。二則你師父已經不在,你還留在那裡幹什麼?沒缺胳膊少腿從那裡全身而退,已經是萬幸了。說不定對你施展抱負還更有利些。」

突然,他想到一件事——張清麓並不知道自己的野心,那泊夜知不知道?如果他知道,會不會在意?

如果他在意,那麼把張清麓這樣有志向也有能力的弟子扔到北國去,利用他幹大事之後再行處死,將他和自己的理想一起埋葬,不是利用人到榨乾最後一滴價值的一種好法子麼?

雖然明知泊夜不一定會如此費心盤算一個晚輩,程鈞還是覺得有些悚然。

見張清麓神色依舊迷惑,程鈞伸出手一彈,一道光芒印了過去。

張清麓一怔,腦海中傳來一段信息,那是一個傳承。

內外雙劫分渡!

這個黑暗的空間,自成一個小世界,外面的靈氣無法進人,自然沒有龍虎天劫。但不影響他渡心魔劫。有程鈞給的這個訣竅,只要他想渡劫,就能先度過心魔劫,到時候再外面渡過龍虎劫,就要輕鬆許多。

前提是他真的想通了。

程鈞這個法訣,給得很及時,甚至太早了。

剛剛那番剖析,程鈞只是為張清麓提了個方向,這個方向甚至不一定對,只是程鈞誘導他往那個方向想而已。至於那個方向是不是能想通,程鈞也不敢保證。

如果能想通,張清麓度過這一關,只等龍虎天劫到來,結丹突破,那是上策。

如果他沒有想通,也不去渡劫,不過維持現在這個苦惱的局面,那是中策。

如果他沒有想通,卻妄動心魔,以至於天魔人腦,內外俱焚,必然是個死亡葬身之地的結局,那是下下策。

真到了下下策,程鈞或許不會見死不救,但張清麓的結局,也不會多好。

程鈞將法訣交給他,也不再說話,將夜明珠一收,四周陷人了黑暗。即便黑暗已經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他還是倒退了幾步,慢慢的坐下。

他入定了。

這些天他也殫j精竭慮,心力俱疲。即使現在正在一個與世隔絕,不知所在的黑暗世界裡,他也感覺到了難得的安靜。即使沒有絲毫的靈氣,他還是在沉靜的狀態下,進入了神遊入定的狀態。

黑暗中,似乎有天魔嘯叫,卻也與他無關。

我心之外,別無世界。

過了不知道多久,程鈞緩緩醒了過來,感覺從所未有的寧靜。

黑暗之中,有人輕輕咳嗽一聲。程鈞一怔,道:「你還活著?」

張清麓的聲音響起,聲音朗朗,如當年初見時那般神氣完足,「怎麼,你把實話說出來了?你果然是打算弄死我麼?」

程鈞聽到他的聲音,便已經知道結果,順著笑道:「恭喜真人得脫魔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張清麓無奈道:「後福在哪兒?我怎麼看不見?」

程鈞心中早有盤算,卻故意笑道:「一個準成丹的真人,何必如此自暴自棄?至少你比剛才強上許多吧。打鐵還需自身硬,您自己想通了,事情總是有轉機的。」

張清麓道:「想通了才會更苦惱。我知道路要如何走,卻發現眼前沒有路。」

程鈞道:「那你還是沒想通。」

張清麓道:「已經可以了。我發現我以前做的,全都沒錯,只錯了一件事。」

程鈞道:「哦?願聞其詳。」

張清麓道:「我錯在,實力太差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4-30 20:57
四一一 點睛之地

    程鈞挑眉道:「何解?」

    張清麓嘆道:「我忘了,修士的根本所在。或許是我沒有修士的自覺吧。修士分心旁騖,也不算什麼,但若耽擱了自己的修為和實力,那便是捨本逐末。譬如我現在,不管師傅和玄道如何對局,我也只是棋子,甚至是動彈不得的棄子。倘若我是個元神神君,那至少能掙扎一下。倘若我到了出竅境界,至少能做個清淨的旁觀者。倘若我是神遊境界,那可以在棋局中插上一手。倘若我有合道的境界……」

    程鈞忍不住揉了揉鼻子,道:「到此為止吧,你臆想的都沒邊兒了。」

    張清麓道:「你懂我的意思。我曾讀凡人的史書,讀過一篇章,謀士勸志在天下的君主『高築牆,廣積糧,緩稱王。』我的智慧還不如凡人。當初選做北國的紫霄宮主未必是錯,但摻和大局,並以為自己的理想可以扭轉或者改變大勢,那大錯特錯了。」

    程鈞看著他,想清楚之後的張清麓野心勃勃,自信而富有朝氣,正是程鈞想要的樣子。

    張清麓接著道:「有多大的能力,就有多大的器局,在道祖的眼裡,天下就是棋盤。上清宮不足為慮。玄道和我恩師鬥得水火不容,道祖也沒有出面。什麼一氣化三清的分神,根本不能和他老人家相比。倘若他出面,不必雷霆動怒,只需一個眼神,便能翻手為雲,覆手為雨,又有何人能夠阻擋?我想要做那樣的執掌乾坤的人,就應該要有那樣的能力和修為,那才不負了我在上清宮發下的弘誓大願。」

    程鈞微微點頭,突然道:「這麼,你已經決定改走簡單粗暴的路線了?」

    張清麓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道:「行了吧,我只是明白了自己的道在哪裡,口頭上也就痛快兩句而已。這都不行?」說到這裡,語氣有些低落,道:「也就能嘴上痛快了,現在別說修為碾壓,連韜光養晦都找不到廟門。上清宮我肯定回不去,紫霄宮是泥潭,而且多半已經有了新主人。師父……師父不知所蹤。就算知道他在哪兒,我去投奔,他也未必願意接納,不然不會消失的連知會我一聲也沒有。我倒是想當縮頭烏龜,去哪兒找個烏龜殼?」

    程鈞含笑道:「我倒有個去處,怕你不願意。」

    張清麓嘴角一挑,道:「我肯定願意。」

    程鈞道:「哦?何以見得?」

    張清麓道:「因為我在等你說出來。」

    程鈞道:「你倒痛快。看來你是願意屈就我這裡了?你不肯主動,難道是臉上下不來,還是自抬身價?」

    張清麓苦笑道:「不許打臉。當年我做主的時候,你看我是怎麼禮賢下士的?你還差得遠呢。」

    程鈞深深的看了他一眼,道:「可是現在是我做主的時候。」

    兩人對視一眼,突然相顧大笑。張清麓笑道:「罷了,喪家之犬無處可去,你若志不在修道界的事物,不妨交給我吧。不過那也得到了安全的地方再後話。你要是沒本事把我帶出去,我總不能跟你自尋死路吧?」

    程鈞笑道:「我敢收你,自然能保證你的安全,還能給你一個舞臺——雖然現在只是一個空中樓閣,但萬丈高樓平地起,早晚要不遜於上清宮的。」

    張清麓微笑道:「拭目以待。」

    若不是看重張清麓的才華,程鈞又何須如此諄諄善誘,大費周章?

    程鈞有自己的野心,他需要做最頂尖的修士,也需要打造最頂尖的勢力。前世吃了孤獨一人,無親無助的虧,今生他是打算用萬千弟子打造一個牢不可破的天臺的。

    修為可以自己修,但門派勢力是要用人的。程鈞打算建造的勢力,應當是以九雁山為骨幹的。倒不是多看重他們的才華和能力,他最看重的是九雁山的凝聚力。九雁山的氣氛如此積極和睦,將骨幹留下來,就是把這種氣氛留下來,能奠定一個門派的氣韻和精神。這樣一個門派從根子上就正了。

    另外,程鈞也需要一個大掌櫃。他自己雖然也能勝任,但他還有更重要的事,就是為上天臺增加自己的實力。他當然需要一個如臂使指的門派,但不會花費過多的心思,他需要一個抓總的人。

    程鈞身邊不知不覺中已經聚集了不少幫手,但頭腦好的,辦事能力強的人卻少。秦越本來算的一個,但他的性情更接近殫精竭慮的謀士,而不是獨當一面的帥才。張清麓雖然也有許多毛病,但他卻是做領導的胚子,程鈞一直是想要的。

    要知道,張清麓的價碼可不低的。他自己也是做大事的料,又有紫霄宮高位,怎會屈就一個畫餅?如果不是被上清宮幾個大佬有意無意弄到無路可走的地步,也不會讓程鈞拉走,他這算是抄底了。

    至於張清麓如何和九雁山班底磨合,以及他本人野心帶來的種種問題,程鈞也不放在眼下。他既然敢用,自然用得起。只要目光放的足夠遠,那麼一些問題就不成為問題。

    張清麓見他神色中透出自信,道:「你果然知道怎麼出去?我可是在這個世界困局好幾日了。咱們若是出不去,或者出去了被人活活打殺,那剛才的話都成了笑談了。」

    程鈞笑道:「當然,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麼?」

    張清麓道:「我也不知道。我是捏碎了一個保命的符咒之後才到了這裡。我是做了最壞的打算,要藏個十年八年才出去的。」

    程鈞道:「十年八年我可等不起。這個地方我倒知道,它叫做點睛之地。」

    點睛畫龍,龍騰九天!

    前世這個點睛之地可是一鳴驚人,因為它開啟了上古戰場「燭龍之地」,對於上清宮和靈山道統影響極其深遠。

    前世的某一日,濱海湖畔老龍頭突然長嘯數日,龍吟不絕,引得天地異象,雲飛霧繞,紅霞透天。數日之後,龍昂然,整座山脈拔地而起,如真龍顯形,騰空而去,留下另一個世外洞天的入口。洞口寶光氤氳,仿若先天,吸引了天下修士的目光。更有人查考經典,發現這是傳說中的燭龍之地。

    那燭龍是上古神獸,在天臺未曾傾頹之前已是仙凡兩界縱橫的神物。後來隨著天臺倒下,神獸也帶著它的畢生積蓄陷入長眠。它的長眠之地,不但有數不清的寶藏,更有隱藏萬年飛昇仙界的秘密——當然,傳說是這麼傳的。

    程鈞前世也跟著滾滾人流進入過燭龍之地,還曾經為了爭奪寶物與人大打出手,後來才知道這地方的底細。這確實是個天地,而且頗有珍藏,幾百年中也陸陸續續的被發掘了不少寶物。和燭龍有多大關係,他是不知道,但他知道這和天臺沒有半文錢關係。

    但是,燭龍之地出世也確實是靈山道統和崑崙道統之戰的關鍵節點。在此之前,靈山道統深入崑崙道統搶佔地盤,氣勢洶洶,但崑崙道統的修士卻對靈山這邊沒什麼興趣,只是採取守勢。畢竟在他們看來,連燕雲都不過是不毛之地,崑崙靈脈數不勝數,不值得這麼大老遠來搶地盤。

    但這個燭龍之地卻改變了這個態勢。畢竟一句「飛昇」足以誘惑出那些早不問世事的老怪物來了。

    這個事件,直接促進了兩界的鬥爭更上一個台階。

    不過,這些與程鈞無關。他之所在意,只是因為燭龍之地不只有一個入口。他現在已經摸到了其中一個門。穿過這扇門,再穿過這個世界,就到了安全地點了。

    張清麓聽了程鈞簡單的介紹,疑惑道:「即使是這樣的好地方,又怎麼進門?我在這不少時日了,除了黑暗是黑暗,連法術都用不出來。」

    程鈞道:「我本來也不懂,但是我現在已經明白了。有一個陣法,可以喚醒這個地方。」他隨手指向四周,道:「這個陣法現在還很幼稚,效力比較有限,但是開一瞬間就足夠了。只要進去,我就知道怎麼出去。」

    張清麓奇道:「還有這樣的陣法?誰這麼了得,能將地方的入口研究出來?難道是燭龍之地的舊主?」

    程鈞道:「我也不知道。」雖然不知道,但他其實也有自己的猜想——這個陣法和無罪怕是脫不了干係。這陣法的一部分鐫刻在權杖上,泊夜交給程鈞時,說的可是見張清麓的信物。雖然可能有偏差,但應該是這一頭的東西。

    但是無罪研究這個幹什麼?無罪的消失和這陣法有沒有關係?

    前世燭龍之地出世,和無罪有沒有干係?還有哪件在這個事件出現之後發生的大事,是這件事的延續?

    這些頭緒一時三刻也整理不出來,程鈞暫時不想,專心佈陣。

    張清麓在旁邊看著,他自小也跟無罪學習陣法,也算的頗有天資,但程鈞的陣法造詣實在遠在他之上,看起來也只是一知半解,心中慢慢存了敬畏之心,暗道:「恐怕他陣法一道修為不在恩師之下。將來時間還長,定要向他討教。」,突然想起一事,問道:「你說那燭龍之地對面另有一個出口,那是哪裡?」

    程鈞道:「你應該也熟悉,斗星移海。」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1 21:19
四一二 一聲嘆息

  這是一個光明的世界。
  
  雖然天空沒有太陽,但不缺光彩。各色變換的光線,在頭頂閃爍,照耀著這片荒蕪的大地。
  
  那是一片如此廣袤的大地,有各色高低起伏的陵谷,卻沒有任何一根草木。山峰的各個角落,都全在光照的照射下,沒有一絲陰影。也找不到任何躲藏照耀的地方。
  
  地平線上走來的兩個人,他們也沒有影子。
  
  張清麓有些疲勞的閉了一下眼睛,在黑暗中呆久了,各色的光線閃的他眼睛發花,忍不住道:「程兄,這是什麼光,這麼閃爍怪異?」
  
  程鈞頓了一下,道:「這是燭龍之光。」
  
  張清麓抬起頭,看了一眼,螺旋一樣徘徊不定的雲,感覺到了其中蘊藏著危險的能量,又道:「那雲是什麼雲?」
  
  程鈞遲疑了一下,道:「那是燭龍之雲。」
  
  張清麓一聽就知道他也不懂,正在信口胡扯,又好氣又好笑,道:「出口在哪兒,你總是懂的吧?」自從他被那個陣法從黑暗世界猛地拋到這個光明世界,已經足足大半日。腳下不停的走了四五個時辰,他始終沒弄清東南西北,能忍到現在才發問,也不容易了。
  
  程鈞道:「快到了——在那裡!」
  
  兩人站在一處裂谷上,谷底黑黝黝不見去處。程鈞伸手指著下面,道:「從這裡跳下去,就能到了。」
  
  饒是張清麓有修為在身,看到如此深的裂谷,也不由皺眉。這燭龍之地比之前面的黑暗世界好些,至少能夠使用法術,也能感應到靈氣。但這裡天地靈氣的走勢十分混亂,彷彿潮汐一般具有衝擊力,來去不定,若是一個控制不好,元氣走入岔道,比不能用法術還凶險。他在裂谷上站了片刻,感覺到山谷的風一陣陣穿梭而過,彷彿刀割一般凜冽,若是貿然落下,一個控制不住,自己說不定能成為絕無僅有的被摔死的真人。
  
  程鈞卻是很輕鬆,手中微微一閃,將一直攥在手中的瓶子吞進袖口,回顧了一眼燭龍之地,略有些遺憾——從前世的經驗來看,這裡倒是藏著幾件好寶貝,他今生第一次來這裡,本來有機會多取幾件寶物的。但有的寶物藏得太凶險,不是他現在的修為可以染指的,有的東西卻又太遠,不值得一去。他現在也趕時間,又不十分在意外物,因此並不刻意去蒐羅什麼。只有路上收取幾滴的「燭龍之淚。」算是一個大收穫。他正好知道一個丹方,用燭龍之淚配藥,足可以練出天道寶丹「琢魄丹」。那是進階元神的一大助力,當可省下數百年苦修。
  
  他指了指下面,道:「我先下去。」
  
  張清麓點了點頭,還沒說話,突然遠處傳了來一聲異響。
  
  「呼——」
  
  那好像是風吹過縫隙的嗚嗚聲,又似乎是某位老人長久的嘆息,也似孤舟嫠婦不絕如縷的幽咽,在光怪陸離的光線下,聲音彷彿實質,引起了絲絲幻象,令人心中發寒。
  
  張清麓神色微變,低聲道:「誰?」他從來沒涉足此地,但這大半日走來,除了光照之外,沒有任何動靜,聽覺處於停頓的狀態,驟然聽到如此遙遠深邃的聲音,登時寒毛乍起。
  
  程鈞的驚疑只有比他更勝,他從不知道燭龍之地還有其他發出聲音的存在。前世這裡並不安靜,是因為修士在爭鬥。難道這個世界在修士之前,就已經有原生主人在麼?遲疑了一下,道:「別理他,走。」當先跳下。
  
  張清麓猶豫一閃而過,便已經跟著跳下。
  
  「呼……」
  
  過了好久,那嘆息聲再次響起,久久不能停息,彷彿帶著無盡的失望與不甘。
  
  嘩啦——
  
  鏡面一樣平靜的湖水陡然破裂,水花飛揚,珍珠般的水滴濺起,在陽光照射下,在空中如碎虹般光影迷幻。湖邊飲水的鷗鷺受驚,撲打著翅膀四散開。
  
  一個清靈的身影從湖水一躍而起,輕飄飄落在河灘上,正是一個笑容明朗的少年,笑道:「如何,這不是出來了麼?你認得這裡麼?」後面一句,卻是對尚在湖水中的另一人說的。
  
  另一個身影緩緩爬上河岸,動作凝滯,似乎受到了水流的影響。但他一身道袍卻一如平時般一絲不亂,沒落上一滴水滴。
  
  張清麓坐在沙洲上,攥著一把雪白的沙子,任由砂礫從指縫中流出,看著眼前星羅棋佈的湖水和湛藍如碧玉的天空,道:「這裡是斗星海,斗星移海的老家。」
  
  程鈞隨手指了指對面,道:「你說的是那裡吧?」
  
  張清麓順著他的手指看去,但見一個湖心島上一片黑瓦白牆的水鄉風光,正是斗星移海的駐地,這時卻已經露出破敗的樣子。道:「我倒忘了,她們既然搬遷走了,這裡的幻術帷幕也該落下了。」提起斗星移海,他也是感慨良多。紫霄宮後期和斗星移海也算不得友好,他甚至還派了一個間諜到此,但畢竟兩邊還是一個宗的,卻沒想到斗星移海全面背叛了道宮一系。
  
  「紫微……真是深謀遠慮啊。」
  
  斗星移海打破紫霄宮宮主兼任的傳統,私自選了紫微星君,就證明她們早有不服之心。只是這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呢?張清麓做宮主也不過幾年時間,還沒有紫微星君在位時間長,責任本也落不到他頭上,他如今眾叛親離,也不差這麼一群女人,但心中還是不舒服。
  
  程鈞經歷這麼多事情,已經快把斗星移海這群人給忘了。現在想來,好歹也算是他的仇敵之一。當初他還差點跟他們幹上一場,卻陰差陽錯,放她們來了北國……
  
  北國……
  
  這筆賬,還要不要算一算?
  
  程鈞這邊思慮,張清麓已經道:「你說那個假師父,打發焦元成那畜生和另外幾個逆賊奪取紫霄宮,到底有沒有什麼陰謀?」
  
  程鈞道:「你說什麼陰謀?奪取紫霄宮本身不算陰謀吧,那都是明火執仗了。是奪取紫霄宮之後的陰謀,還是奪取中間過程的陰謀?」一句話觸動了記憶,程鈞多問了一句,「依你看來,他們兩三個神君,帶著三五個真人一起去奪紫霄宮,需要多少時日?」
  
  張清麓毫不猶豫道:「很快。他們幾個又不是純粹的外人,焦元成在上清宮早有根基,對紫霄宮的底細也是一清二楚,奪取起來事半功倍。倘若我在紫霄宮組織抵抗,那還能扛上幾日,但到底也是受不住的。現在群龍無首麼,也就是慢則三五日,快則一晚上吧。」
  
  程鈞皺眉道:「那倒怪了。無罪……哦,那個假無罪送他們走的時候可是說過,要接收紫霄宮,半個月時間都不一定夠用。雖然那人滿口瞎話,可能是故意嚇唬他們,但我倒是覺得,說不定他有什麼根據。對了,是不是你們紫霄宮的『紫霄天誅令』不好拿?」
  
  張清麓道:「紫霄天誅令?他們要拿那個?為什麼,那個東西有什麼好?」
  
  程鈞前世也不知道這玩意兒是什麼,便道:「那東西不好拿?」
  
  張清麓搖頭道:「不是,很好拿。只要佔據中樞,走到最後的奉先殿,就在道祖的神像上擱著。伸手就能拿到。雖然只有紫霄宮主才能進奉先殿,不過他們都打算佔領紫霄宮了,那進入奉先殿也不算什麼。但我從來沒動過那東西。一來用不著,雖然是紫霄宮的最高令,但外面認知還不如紫霄令,拿出來都唬不住人。更重要的是,那東西在道祖神像上,若伸手強拿,必然僭越道祖,罪過非小。」他說到這裡,突然「咦」了一聲,道,「莫非……」
  
  程鈞點頭道:「是了,真心敬重道祖的人是不會去拿那東西的,這些人要搶奪,恐怕會觸動什麼機關,說不定還真有一番周折呢。」
  
  張清麓沉吟一下,突然道:「他們這次奪取紫霄宮,是在什麼時候?」
  
  程鈞道:「你有興趣?莫非捨不得他們糟蹋你的宮殿?」
  
  張清麓道:「宮殿隨便他們糟蹋,反正我也搬不走。但紫霄宮有不少好東西,便宜了他們可惜了的。」
  
  程鈞道:「你還別說……玄道的弟子魚琦林帶著一批人趕往上清宮,他們還有兩個神君,兩邊碰頭,還有一戰之力。兩虎相爭,說不定有渾水摸魚的機會……」
  
  說到這裡,他想起一件事,那就是十八位昔年劍閣組成的劍傀,還在魚琦林手中,也要到北國來。程鈞已經認同了自己九雁山弟子的身份,如果有機會,他希望收回這些前輩的遺體,即使不作為自家的兵陣,至少讓他們入土為安。
  
  想到這裡,程鈞笑道:「看來確實有點意思。你願意帶路?」
  
  張清麓道:「就算我願意帶路,你敢不敢去?」
  
  程鈞道:「也罷,回頭叫上山裡幾個老傢伙,等幾天兩撥人湊齊了,該打了,咱們也去圍觀一把。有便宜就佔,沒有便宜製造便宜也要佔。不過現在還有一事……」
  
  張清麓道:「怎麼?」
  
  程鈞抬頭,但見烏雲蓋頂,雲層中悶雷滾滾,閃電纏繞,「你的天劫到了,先渡劫吧。」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 19:56
四一三 東虞真人

  天空中,紫雲飄動,霞光熠熠。
  
  一個四匹天馬拉的華輦穿過雲霧,向紫霞掩映處飛去。
  
  長恨真人站在車頭,任由高空的風吹打著他的大氅,大袖飄飄,感覺整個人都昇華了。
  
  離開的時候,他不過是紫霄宮尋常的長老,在一眾真人當中根本不出挑,誰也不曾多看一眼,而現在回來,已經是威風赫赫,板上釘釘的紫霄宮主。一來一回,雲泥之別。
  
  當然他偷眼看著身後一臉漠然的魚琦林一這威風也有些狐假虎威的嫌疑,但是別的狐狸想要借老虎還借不來呢。為了當大王,別說當狐狸,就是做猴子他也認了。
  
  眼見紫霄宮已經出現在雲端,長恨真人清了清嗓子,正要開口介紹,坐在車上的大楊修士突然道:「那裡就是紫霄宮?」
  
  長恨真人忙道:「正是。」
  
  大楊道士轉頭道:「二弟,你怎麼看?」
  
  小楊道士皺了眉頭,道:「我似乎聞到了一股不好的氣息,你先停下。」在車轅上一拍,四匹天馬一起止步。
  
  魚琦林站起身來,手中已經扣住了法寶機關,道:「兩位師叔,可有什麼異常?」
  
  小楊道士沉吟道:「我感覺到紫霄宮中有一股強大的氣息盤踞在前方,至少也是神君,說不定還要更強。紫霄宮中哪能有這樣的存在?」他和大楊道士都修習有擴大神識和六感的神通,比同階修士還要敏銳,因此在半空中就發現了不對。
  
  魚綺林問長恨真人道:「你們宮裡可有什麼不對?」
  
  長恨真人茫然不知道:「我紫霄宮中沒有神君啊,就連超過結丹修為的真人也沒有,怎麼會……」
  
  兩個神君道士對視一眼大楊道士道:「看來是外來的人了。難道有人捷足先登?雖然似乎只有一人,但那人氣息實在強大。我們二人對上他,只怕贏面不高,就是加上你手中的兵陣也未必穩操勝券。」言辭之中,頗露忌憚之意。
  
  長恨真人只覺得自己倒霉透頂怎麼又橫生枝節?九百九十九拜都拜了,難道又卡在這一哆嗦上了?但兩神君面前,沒有他說話的份兒,只是眼巳巴的看著魚綺林怕她說要退讓。
  
  魚綺林略一猶豫,道:「兩位師叔,即使敵人強大,難道師父的吩咐就不做了麼?」
  
  兩個神君都顯出猶豫之色,小楊修士道:「這樣,來一個投石問路吧。那小子…」他一點手,指向長恨真人。
  
  長恨真人一個激靈,道:「是...是?」
  
  小楊道士笑道:「你要當宮主,只管一甩手叫我們跑前跑後為你張羅,你這個宮主也太清閒了吧?要做宮主,不需要出把氣力嗎?」
  
  長恨真人戰戰兢兢道:「我…但憑神君吩咐。」
  
  小楊道士道:「很好。綺林,給他兩個劍傀,讓他去給咱們探探路。」
  
  長恨真人神色抑鬱看著身邊兩個身材高大的持劍修士,心中將兩個神君罵了一百遍,卻不得不端起架子,讓自己的道童騎乘仙鶴,入紫霄宮報信。
  
  少頃,紫霄宮雲霞微散,露出三開門的大仙門,兩個道士從中走出,躬身道:「恭迎長恨師叔回宮。」
  
  長恨真人打眼一看,就見兩個道士都是築基修為,分明是道宮中的晚輩,神色一變—別說他從北國找了靠山回來,就是一般按照真人身份,也不該只有這樣簡素的迎接儀式,喝道:「你們知道我回來麼?我,長恨真人從上清宮回來了。」
  
  兩個修士道:「是,我們知道。師叔裡面請。」
  
  長恨真人見他們招呼自己好似店小二招呼客官,心中更是憤怒,喝道:「你去通知上殿那群老傢伙,就說上清宮的諭令下來了,讓他們出來迎接。」說著身子往後一挺,仰首向天,擺足了譜。其實他一來是擺譜,二來也是心虛,想在外面多拖延些時候。最好能把那位什麼神君引到外面來,他就不用在前面當馬前卒了。
  
  話音剛落,就聽有人笑道:「這不是長恨師兄麼?小弟來遲了。」從仙門中迎出一人,五短身材,笑容可掬。正是長恨真人在紫霄宮中為數不多的一個交好修士離恨真人。
  
  長恨真人見他高車大馬,氣派不俗,微微一怔,隨即已經笑著走上前來,道:「老兄回來得可遲了,就該罰你做個東道。走走走,快去跟我拜見東虞散人。」
  
  長恨真人奇道:「拜見東虞師姐?幹嘛?」一愣神的功夫,手己經被離恨真人壓住,就見他連連打眼色,笑道:「當然,東虞師姐雖然還沒正位,可畢竟是新任的紫霄宮主,難道不值得你去拜見一下?」
  
  長恨真人勃然變色,雖然想到宮中可能有所變故,卻沒想到自己辛辛苦苦鑽營來的宮主之位,竟莫名其妙另屬他人,那自己這些天的委屈不是白受了麼?口中怒道:「東虞師姐要當宮主?誰同意了?八大殿長老都同意了麼?各州的守觀真人同意了麼?我就不信,別說別的,她的出身壓根也不能做……」
  
  離恨真人連連跺腳,死死拉住他,道:「快隨我進來,別多說話。」一伸手把長恨真人從車上拉了下來,一路拖著他進了山門,三扇天門緩緩關上。
  
  遠遠地,魚綺林冷冷的注視了這一幕,道:「兩位師叔,北國竟也出來擅自廢立宮主的妄人了,難道這裡已經不是靈山道統,不是道宮的天下了麼?」
  
  大楊道士道:「小魚稍安勿躁,再看看風聲,憑他是誰,只要還在北國境內,就翻不過上清宮的手掌心去。」
  
  長恨真人被離恨真人拽入山門,一同並肩往前走。路上長恨真人道:「離恨賢弟,這是怎麼回事,宮主選誰也不能選她啊,她出身可不是正統。」
  
  原來那東虞散人雖然也是道宮的真人,卻是道派出身,本是齊雲宗一位大長老。雖然後來被接到紫霄宮榮養,但依舊被認為不是正統出身,向來被道觀出身的一派所排擠。長恨真人既然要奪取宮主之位,自然也研究過競爭對手,但卻從來沒有把這位女修放在眼中,畢竟還沒有道派出身的修士正位宮主的先例,就是紫霄宮內部通過了,上清宮那一關無論如何也過不去。
  
  離恨真人看了他一眼,只是傳音道:「老兄,現在不是這個說法了。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你呀,晚了。」說著搖了搖頭。
  
  長恨真人心中一凜,但緊接著想起在宮外的幾個靠山,略感安心,也傳音道:「不是我回來晚了,是你這話說得早了。誰笑到最後還不一定呢。」
  
  離恨真人嘴角一撇,顯然是不信,長恨真人再次傳音道:「誰扶她上來的?難道也是上清宮的人?」
  
  離恨真人點點頭,傳音道:「確實是上清宮來人。而且是大有來頭之輩,一位神通廣大的神君還帶著好幾個大真人,現在已經把奉先殿都佔了,也不知這娘們兒怎麼找來?」在傳音中,他終於也露出了一絲不滿,「我知道你這一次去北國,定然也拉來了援助。但上清宮對這種事一般都是先到先得。兩個神君都各自支持不同的人的話,也不會正面起衝突,晚來的那個只好掃興了。所以我說你來晚了。」
  
  長恨真人剛要說:「別管是誰,除了道祖他老人家,難道還有勝得過玄道神君的嗎?」突然心中一凜,暗道:剛才兩位神君前輩說這裡有蹊蹺,該不會這裡的神君是外來的什麼人吧?是了,這神君應當是打著上清宮的幌子,混入道宮的邪魔外道,莫非是焉支山來的?倘若如此,我可不要多說了,要是觸怒了這妖魔,我的性命難保。兩位神君說不定要調查他的底細,我要是過早亮出自家靠山,驚走了妖魔,說不定那邊也不保我了。當下閉上嘴,不再多說什麼。
  
  到了裡面,果然見紫霄宮主才能住的通明殿燈火輝煌,顯然是有了新主人。長恨真人忍了又忍,這才勉強忍住。
  
  離恨真人已經讓人稟報,就說長恨真人回來了。
  
  過了一會兒,一個道童下來通傳道:「知道了,讓他去吉歡殿休息,大典之前不必出來了。」這是直接把長恨真人關了禁閉了。
  
  長恨真人氣的七竅生煙,又問道:「大典是什麼?」
  
  離恨真人道:「東虞散人三日前頒佈的諭令,令所有真人以上修士參加宮主繼任大典。會期就定在七日之後。」
  
  長恨真人又驚又怒,暗道:若讓她昭告天下,弄個既成事實,這宮主之位豈不坐定了?不對,她背後那位是個妖魔,怎麼敢公開露面?難道其中另有隱情?
  
  一面想著,他在袖中的手在一枚玉符上搓了幾下。玉符閃了閃,重歸沉寂。
  
  「七日後的大典?」小楊道士用手緩慢的把玩著玉符,「他倒有膽子。召集這麼多人來,是掩人耳目,還是一網打盡?不過可別樂極生悲了才好。」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3 20:56
四一四 少女

  五月初七,晴,大吉。
  
  今天的天氣很給面子,碧空萬里,太陽雖高,陽光卻並不刺眼,並沒有盛夏的酷熱,反而有微風吹拂,帶來絲絲涼意。
  
  遠處天邊飄來一朵大白雲,云端站著五六個道士。眾星捧月一般站在中間那個是個老者,一部白鬚垂於胸口,大袖飄飄,仿若神仙。
  
  在他身後跟著最近的卻是一個少女,梳著神仙髻,一身水紅色衣裳,容貌嬌豔,神采流轉,顧盼生姿,在她懷中,還抱有一隻皮毛雪白的瑞獸。兩人身後的幾個人卻都只是尋常道士打扮,彷彿隨從一般。
  
  白雲忽忽悠悠,飄得極快,竟不遜於劍光。那少女遙遙望去,道:「老祖,還看不見紫霄宮呢。」
  
  那老者拈鬚微笑道:「已經不遠了,真兒,我再跟你說一次,到了宮中,可得謹言慎行,不可多說一句,多走一步……」
  
  那少女笑道:「知道了,老祖。我才什麼修為,到紫霄宮站一站,就算功德圓滿了,哪還能多說什麼呢?」
  
  正說到這裡,就聽有人道:「前面不是守岩師兄麼?」
  
  那老者回過頭,就見後面又是一大片白雲飄過,云端也站著一群人,當頭是個胖乎乎的老道,一怔之下,忙笑道:「應仲師弟!原來你也到了。」
  
  後面那白雲飄得快些,已經與這邊並肩,胖老頭應仲笑道:「瞧你的話說的。這種大典,誰能不到?你是蘆洲觀主,我是旬州觀主,都是道宮屬下一州的修士魁首,哪有你到我不到的道理?」
  
  守岩道人道:「師弟這邊來吧。」接應他上了自己這邊云端,兩人並肩而行。其他的弟子晚輩都退後幾步,分兩排排開。
  
  應仲和守岩道人寒暄兩句,眼見四下無人,低聲道:「師兄,說真的,我是不想來的。」
  
  守岩道人道:「怎麼?」
  
  應仲道:「咱們師兄弟這麼多年的交情了,我也不怕直說,我就覺得這個紫霄宮主來的不正,不值得咱們擁戴。」
  
  守岩道人沉默片刻,道:「哪一個紫霄宮來的正呢?不都是上面掐出來的結果?你我份在地方,只守住自家的一畝三分地便是,還是不要管中樞這些事的好。
  
  應仲道:「不是這麼說,這個宮主分外不正。張宮主失蹤不到半個月,是死是活還不知道,也沒個說法,怎麼就要另立宮主?這不是寒了眾人心麼?」
  
  守岩道人道:「張宮主的下落……或許咱們不知道,但上面的人都知道結果了吧。或許是真不行了。但也確實該知會大家一聲,這等大事都不知會,豈不是禍亂之源?」
  
  應仲道:「可不是嗎?再說另選就另選,選出這個算什麼?東虞散人,哼哼,一個女流之輩,竟然是道派出身!修為沒修為,人望沒人望,還不知是什麼根基,讓她來當宮主,置我們道觀一脈上下修士與何地?」他停了冇停,道,「輪到誰也不能輪到她呀。就是師兄你來當,也比她妥當百倍。」
  
  守岩道人皺眉道:「好好地,你扯上我幹什麼?這種話萬萬不可再提。」略一沉吟,突然笑道,「我記得師弟曾跟我說起,長恨真人修為精湛,人品貴重,非池中地……」
  
  應仲擺手道:「慢來~」眼見四周無人,傳音道:「守岩師兄,你記性真不錯,難道早有此心?既然你看出來了,我就直著問了,你有沒有興趣得一擎天保駕的大功勞?」
  
  守岩道人目光閃爍,傳音道:「誰?長恨真人?」
  
  應仲微微頜首,道:「正是這位,除了他還能有誰?現在我能不說得太多,但有一樣,讓道派出身的人當了宮主,這幾千年來的秩序怕是要亂了,到時候我們這些道觀出身的人,誰能獨善其身?這時候不爭,就是坐以待斃,等著別人來踩。只有推出我們自己的宮主,才是長久之策。這其中最合適的,只能是長恨真人…,「」
  
  「啪
  
  」
  
  兩人正說著,突然一聲脆響打斷了談話。兩人一起回頭,就見守岩道人帶來的那紅衣少女指著對面一個捂著腮幫子的青年怒喝道:「你是哪裡來的混賬東西?口中不三不四不說,竟還敢跟我拉拉扯扯,當姑娘是好欺負的?看你下流猥瑣的樣子,再敢看我一眼,把你兩個眼珠子摳出來。」她懷中的靈獸帶起頭來,兩耳豎起,眼神默然,竟是一隻小狼。
  
  那青年氣哼哼道:「你竟敢打我?你知道我是誰?我去……」
  
  話音未落,兩個老道同時喝道:「不得無禮。」
  
  守岩道人喝道:「真兒,女兒家怎能口出惡言?你又怎凍跟人家動手了?還不快賠罪?」轉頭道,「師弟勿惱,我這個晚輩年紀小,又給我寵壞了,沒半分樣子。」
  
  應仲忙笑道:「不妨,肯定是我這個孫兒唐突了這孩子。」轉頭板著臉訓斥道:「安兒,你怎麼得罪世妹了?快快道歉。」心中卻有些發虛,他這個孫子是他惟一的血脈,一向很受寵,不免有些放縱。當然在他看來,並無大錯,就是風流了些,年輕人總是難免的。但是這時候實在不應該惹守岩師兄的後輩。
  
  那青年應安道:「祖爺爺,這個不是世妹,這是馮宜真啊。」
  
  馮宜真大怒,道:「誰許你稱呼我的名字?」守岩道人也不由暗怒,覺得一個陌生晚輩隨意大叫自家玄孫女的名字十分失禮。
  
  應仲沒想到馮宜真是誰,但是守岩道人姓馮,這必然是他的直系晚輩,喝道:「你住口,瞎嚷嚷什麼?」
  
  應安道:「馮宜真啊,就是我定平來的道侶啊。」
  
  守岩道人和馮宜真祖孫同時沉下臉來,應仲也響起這茬兒來了,之前他也和守言真人提起過兩家結親的事情,但當時沒定是哪個。倒是後來應安自己打聽到了馮宜真是有名的大美人,纏著應仲來提親。應仲也答應了,但因為一直事忙,沒來得及提起。他孫子又有的是美貌女人,也不怎麼惦記,他就把這茬給忘了。
  
  現在說這個是有些尷尬……應仲剛要撇清,突然看見馮宜真一臉嫌棄神色,守岩道人面無表情,顯然也是不滿,心中登時不悅,再想起剛剛馮宜真動手打自己的寶貝孫兒,暗道:你們祖孫是什麼意思?你們家的小妞有什麼金貴的,還嫌棄安兒配不上麼?要這麼著,我還就非要你嫁過來不可了。你這丫頭眼高於頂,性情又這麼潑辣,把自己當公主娘娘一般,平時我還看不上,只是為了我孩兒喜歡,就一定要娶了給他。到你進了我家門,哪還有你耍性子的餘地?
  
  他心中一轉,已經定下了計策,這時候守岩道人還沒應允加入長恨真人陣營,他還要求著對方,暫且不提婚事。等到把他綁上了自己的船,自己地位就在他之上,該輪到他求著自己了。那時候就要了這個馮宜真,料想守岩道人沒有拒絕的餘地。
  
  計策已定,應仲岔開話題,繼續聊宮中的形勢。守岩道人也順著他,把後輩的事情岔了開去。
  
  身後那應安盯著馮宜真,狠意畢露,壓低了嗓子道:「小娘皮,剛才我爺爺已經答應了我的事,回頭就把你娶過門,到時候看我怎麼調治你。」
  
  馮宜真懶得看他,用手絹細細的擦著冇剛才打了他的那隻手,道:「噁心死了,就算是洗一年也洗不乾淨這髒東西。」
  
  應安怒不可遏,道:「你是看不上我呢,還是外面有了小白臉兒了?」
  
  馮宜真眼前閃過一個驕陽般的少年的影子,心中一暖,面上卻冷笑道:「你想多了。嫌棄你只需要『你太噁心『這一個理由,再找其他理由都是對你的抬舉。」
  
  應安氣的渾身發抖,暗道:你瞧不起老冇子,老冇子也不要你這臭娘們兒,到時候有機會將你先姦後殺,看你還得意個屁。正想著,突然抬頭,和她懷中小狼的目光一對,見到那雙漠然的眸子,登時心中一凜。
  
  一行人各懷心事,眼見前面云霞滿天,紫霄宮就在眼前。
  
  因為大典之期將近,紫霄宮不再隱藏,七扇大山門迎空排列,流光瑞彩,觀之不盡。
  
  馮宜真第一次來紫霄宮,觀看這仙門景色,心生豔羨。正想著,就聽禮炮聲響,鈴鼓齊鳴,顯是宮中動樂迎賓。就見隊隊道士出門迎接,宮娥綵女排列如麻,仙鶴瑞獸環繞,童男童女舞蹈,好一個盛大的歡迎儀式。
  
  應仲和守岩道人都面露滿意之色他們雖然身冇份不低,但還沒享受過這麼高規格的待遇,心中都暗道:看來新宮主要示好我們這些地方上的真人了。
  
  就見幾個道人一起躬身道:「恭迎如意真人。」
  
  一句話說的應仲兩人呆在當場,就聽身後有女聲笑道:「兩位道友讓一讓,不要擋路。我們真人的法駕過來了。」
  
  幾人一起回頭,但見一朵彩云之上一白衣女子昂首獨立,面上清淡的笑容掩飾不住絲絲傲意,目光掃過兩個真人,仿若無物。
  
  兩人臉色紅一陣白一陣,尷尬中偷著憤怒,倘若真是什麼大人物也罷了,這女子他們都認得,乃去……
  
  馮宜真面露不可思議的神色,輕聲道:「木師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4 21:26
四一五 關門打狗
  
  那白衣女子,正是白雲鄉掌門,北國道派之中首屈一指的修士木如意。兩個老道當初也見過她,那時相貌雖然沒變,哪有今日之傲氣,不由都暗自惱怒,暗道:這才哪到哪兒?宮主是從你家出來的麼?你就得意成這個樣子。
  
  馮宜真目光在木如意一行身上一轉,看到幾位平時相熟的師兄師姐,個個眼高於頂,神態舉止完全不同於平時所見。用手輕輕撫弄懷中白狼,低聲道:「真是完全不一樣了。」
  
  這時,一個與她平時交好的師姐目光越過眾人,和她對視了一眼,微微頷首,似乎在打眼色。馮宜真不知她是何意,跟著微微點頭。
  
  不管旁人如何,木如意在萬眾矚目中下了雲彩,被紫霄宮人眾星捧月一般迎了進去。留下兩個老道面面相覷。
  
  過了一會兒,應仲突然道:「守岩師兄,我聽說你家有人拜在白雲鄉門下,似乎不比我們無可選擇。不知你今日如何抉擇?白雲鄉可是炙手可熱啊。」
  
  守岩老道淡淡道:「賢弟不必拿話激我。自己出身在哪兒,哪邊才是正統,我還是分得清的。」
  
  應仲長嘆道:「那就好啊。」
  
  過了一會兒,紫霄宮終於派了兩個築基修士將二老道接了進去。將兩人引到偏殿,為宮主的接位大典做九日的齋戒。他們帶的弟子,包括馮宜真和應安在內,則被引入後殿更窄小的偏房等待。
  
  望著老祖遠去的背影,馮宜真深深吸了一口氣,好似在為自己積蓄力量。她身後幾個蘆洲的同門對視一眼,也沒說話。
  
  幾個小弟子進得偏殿,見殿內窄小,還滿滿噹噹擠了幾十位築基道士,看打扮也是跟著道觀的真人來的,都是道門嫡傳。這些嫡傳弟子在外面也都是有些身份的,在紫霄宮雖然算不得什麼,也不至於當下人這樣打發,看來真是今時不同往日。
  
  馮宜真懷中抱著小狼,跟著自家同門坐在一角,特意離著應安遠遠地。應安心中忿怒,暗中咬牙。但見殿中氣氛肅穆,不同平時,只得強自忍耐。
  
  就聽有人咳嗽了一聲,道:「這位師兄……」
  
  應安轉過頭,但見一個從沒見過面的小道士笑嘻嘻的看著自己,不由奇道:「怎麼?」
  
  那小道士長嘆一口氣,道:「往年紫霄宮主接位,最重要的三位就是九雁山、西嶺劍派、斗星移海的使者捧劍捧印。沒想到幾年的功夫,這三家都煙消雲散了,這儀式也成了傳說了。真是滄海桑田啊。」
  
  應安一怔,話倒是不錯,但是好端端的跟自己說這些沒頭沒尾的幹嘛?裝深沉麼?就見那小道士對自己擠擠眼,道:「師兄……聽說這次儀式上會找金童玉女為新任宮主捧劍,會不會選上那位姑娘?」說著指了指馮宜真。
  
  應安還是沒懂,那小道士見他依舊一臉迷惘,終於咬了咬牙,道:「你認識那位姑娘不?她是哪家的姑娘,今年多大了,芳名為何?」
  
  應安終於懂了,道:「你看上她了?」
  
  那小道士嘿嘿傻笑,應安早積蓄了一腔怒火,正愁沒地方發洩,冷笑道:「就憑你?她姓小,名賤人。你姓癩,名蛤蟆,你們倒是一對,去找她去吧。」
  
  那小道士勃然大怒,能跟著真人來這裡的,都是親信弟子,誰的脾氣小了?上去就是一耳光,罵道:「你**,竟敢消遣小爺!」
  
  應安低頭躲過,哪裡肯讓人,回頭也是一拳打過去。紫霄宮禁制厲害,不能在此使用法術,這兩人便你一拳我一腳,狠狠扭打在一起,最後竟滾倒在地,狠狠撕扯起來。
  
  眾人嘩的一聲,亂了起來,顯然沒想到,在這種場合竟然有人敢動手。這裡的修士大部分都算年輕人,膽子都大,看到這種情形,大多看熱鬧不嫌事大,跟著起鬨。有人笑道:「剛剛見面就這麼親熱,這得多大的仇?」有人接口笑道:「不是殺父之仇,也得是奪妻之恨啊。」雖有幾個老成的人看著不妥,但被人一擠,就擠到後面去了。
  
  眼見兩人打得激烈,旁邊有個老成的實在看不下去,叫道:「宮中管事來了!」
  
  一聲大叫,換來片刻安寧,就聽低低的卡答一聲,在寂靜中分外刺耳。
  
  眾人同時一怔,突然毛骨悚然,往後看去,但見後面正門已經牢牢關閉。結合著剛才那詭異的聲音,所有人都閃過一個念頭——門被反鎖了?!
  
  靠近門邊的道士沖上去推門,將門砸的咚咚響,卻是紋絲不動。
  
  空氣氣氛登時一僵。
  
  什麼意思?
  
  把他們關起來做什麼?
  
  關門打狗?甕中捉鱉?
  
  就聽有人道:「聽說……聽說道派一系……道派一系佔了紫霄宮,難道要把我們這些道觀的嫡傳一網打盡麼?」
  
  眾人心中一寒,然後「轟」的一聲,亂了起來。這些修士一個個也算的青年才俊,但畢竟都歷練不足,又群龍無首,在這種氣氛下,誰也難以自持。
  
  應安爬起身來,突然叫道:「馮宜真!」
  
  眾人被他這一嗓子嚇得一怔,都回過頭看他,應安道:「馮宜真,你不是白雲鄉的人嗎?出來說句話,是不是你師門在搞鬼?」
  
  這一句話卻轉移了眾人的注意力,連那個跟他為了馮宜真廝打的小道士也抬起頭來,去找馮宜真,卻見殿上眾人不是穿黑,就是穿青,一片素色之中,哪有那一抹紅色身影?
  
  應安見她不在,越發惱怒叫道:「必然是她……她的陰謀!她是白雲鄉的人,本來就是混入我們這裡的老鼠,現在鎖了門就出去了。她的同門呢?一起從蘆洲來的那幾個,一起出來說個清楚。」目光一轉,果然看見幾個跟馮宜真同來的修士還在原地,也不過是年輕的小道士,指著他們道:「在那裡,去找他們要說法!」
  
  眾人現在情緒jī動,聽到此話,都是一擁而上。
  
  在水幕後面,馮宜真看到這樣群情激奮的情形,不由驚呼一聲,手中的白狼也是驟然直起身,尾巴倒豎。
  
  身後有人道:「師妹,你著什麼急?」
  
  馮宜真回過頭去,但見身後站著一個看來二十七八歲的女子,長眉鳳目,面色冷傲,正審慎的看著自己。她定了定神,道:「於師姐,剛才……多謝你出手相救。」倘若不是這個師姐發動之前將她帶出來,她也一起關在裡面了。
  
  那於師姐目光在水幕上一轉,但見幾個小道士從眾人群中爬出來,站在角落裡大聲說著什麼——因為水幕的效力有限,聲音本來就低,現場亂糟糟的,更聽不真切,但見那道士說了幾句話之後,似乎現場氣氛平穩了一些,眾人也不再那麼jī動了。
  
  於師姐道:「你的同門還行,那種情況下還沒被活活打死……」話音剛落,就見水幕搖晃了一下,突然灰暗下來,只剩下一塊光滑的鏡石,再也顯示不出廳內的情形。
  
  於師姐吃了一驚,連忙上前查看,怎奈這等鏡花水月之術都是真人才用的神通,她不過築基修為,暫時通過鏡石掌控還罷了,真有原因她是修不好的,只得自語道:「罷了,從天上到地下都盡在掌控,一時半會兒怕他們飛了?」
  
  馮宜真有些遲疑冇道:「師姐……」見於師姐轉過頭來,才小心的問道,「那個……會把他們怎麼樣呢?那裡面還有我的同門……」
  
  於師姐冷冷道:「你還是先關心自家吧。你的同門都在白雲鄉,那些小子都是道觀一系,本來就不是我們一路人,怎麼處置全看師門,跟你我無關。」
  
  見馮宜真愣住的樣子,於師姐道:「別說他們,就是你,是不是和我們一路人,還在兩說。你雖然是我們白雲鄉的真傳弟子,但是家人都在道觀一系。實話說吧,有好幾個人都說你並不可信。」
  
  馮宜真忙道:「師姐……」
  
  於師姐道:「我也不怕告訴你,和你一樣情形,兩邊都佔上的同門也不在少數。比如六師弟,七師妹他們,也都常住在道觀。掌門師伯的意思,寧缺毋濫,我們不缺人手,他們現在都不在了。」
  
  馮宜真臉色蒼白,道:「六師兄……他們……他們來了麼?他們沒來啊?」剛才在偏殿,並沒有看見這幾個同門。
  
  於師姐道:「對,他們沒來,但你以為我們的行動只在道宮麼?我們這一回,是上下齊動,先翦除外圍羽翼,然後中心開花,裡應外合。將北國一起收入囊中。」
  
  馮宜真喃喃道:「北國?師門……師門哪有這樣的能量?」她也瞭解自家門派的實力,若說圍剿一州還能佔據上風,與兩州對立,怕就勝敗難料,哪談得上佔據紫霄宮,鯨吞北國?
  
  於師姐道:「這你就別管了。你只要知道,現在師門並非完全信你,你要如何證明自己站在師們這邊?」
  
  馮宜真喃喃道:「站在……師們這邊?」
  
  於師姐喝道:「難道你還看不清形勢?你看看這些築基的小字輩,已經命在頃刻,早晚是死路一條。別說他們,真人又怎麼樣?北國道觀的那些真人,一到紫霄宮就被分別關押起來,現在個個如俎上魚肉,等死而已,你還不為自己的小命考慮,還有心思考慮旁人?」
  
  馮宜真道:「師門要我幹什麼?」
  
  於師姐道:「你是蘆洲守岩道人的心肝寶貝,在西部幾個大州的真人面前也有幾分面子,是不是?現在我要你去把他們一個個請出來,引到特定地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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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六 出逃路線

  馮宜真掩住口,面上驚色畢露,道:「師姐……,那將他們引出來之後……,那我老祖要…,川要如何安置?」
  
  那於師姐面露異色,道:「那要看你老祖如何抉擇口他若有心投靠我們,我們看在你的面上,也可以視作自己人。但他若是不識好歹……,那就是他先罔顧你們祖孫之情,那你也不必顧念血緣了。」
  
  馮宜真聽她的口氣,就知道不過是敷衍自己,只要自己出面將人引出來,包括自己的老祖在內一眾真人多半九死一生,低頭沉吟不語。
  
  於師姐聲音轉為嚴厲,喝道:「你猶猶豫豫做什麼?師父今天沒來,木師伯的性子你是知道的,跟你可沒什麼情面。為了保你,我們這幾個同門都擔了好大的干係。你要是還猶豫,我們也保不了你了。」
  
  馮宜真手指在懷中白狼的背上微微一動,道:「好,我知道了。他們在哪兒?」
  
  「噓」一個小道士放下噓聲的手指,環顧著周圍,道:「現在已經沒有監視我們的眼睛了,你們打算如何是好?」
  
  後排一群築基修士定神看著他,明顯有以他為主的神色,有人更直接道:「你說怎麼辦?」
  
  只有一個角落裡,應安氣得渾身發抖。
  
  本來眾人都在他的煽動下,要圍毆那幾個跟著馮宜真一起來的同門了,沒想到這幾個小,子,尤其是最中間的那個實在是有本事,不但這麼多築基修士打不過他一個,還叫他三句兩句就穩定了局勢。又說了不知什麼妖言惑眾的話一無非就是齊心協力,救援被關押的父祖之類無用言語,居然把眾人震懾住了。之後打碎了什麼鏡花水月的鏡石,又大肆派發丹藥收攏人心,竟然讓眾人服了他。現在居然已經擺出一副首領的架勢來了。
  
  這小子,叫什麼來著……,
  
  姓程吧?
  
  你看他那個得瑟的樣子,還「噓一一。」虛你大爺的,裝什麼蒜!
  
  他倒是有心鬧一場,讓這姓程的小子別那麼自以為是,但是又不敢一,腳下的血跡還沒有乾透,空氣中還瀰漫著淡淡的血腥氣。
  
  那是他同門師弟的血。
  
  剛才那姓程的小子正在滔滔不絕的時候,應安是打算上去給他一悶棍的。不過作為一個真人老祖最受寵愛的大少爺,這種是不需要他自己動手。一個眼色,那些名為師弟,實為小弟的同門就上去招呼了。
  
  大動干戈,然後一
  
  血濺五步!
  
  本來在眾人圍攻之下和顏悅色的小道士,在幾人沖上去之後驟然變了臉色,也不見他動手,白光閃過,幾人的死屍已經栽到,血流成河。
  
  然後,劍尖就頂在應安的鼻子上了。
  
  現在想起那小子的目光,應安還覺得渾身發冷,那句「這是最後一次機會。安分點兒。」在他耳邊嗡嗡作響。死亡的恐懼戰勝了他作為真傳弟子老祖血脈數十年的驕傲。
  
  好吧冇,好漢不吃眼前虧,那就先忍一忍好了。
  
  應安一臉灰暗的坐在角落裡,對面那小子的話一個字不落的傳入耳中:只,…紫霄宮是一定要下手了,在這裡不過束手待斃而已。所以我們一定要逃出去。只是現在有兩條路。一是我們自己逃出去,另一種是找到祖師們之後再走。」
  
  就聽有人道:「咱們去找祖師……怕也沒什麼用吧?咱們這麼點修為,只能給他們添亂。早走一步,祖師們反而安心。」言下之意,是自己先走,當然這是顧慮不給祖師們添亂,還是想要自保顧不得其他人,那就另外一說了。
  
  就聽那姓程的小子道:「師兄這個說法也很有道理,事急從權,能走一個就多一份希望,也沒有非要人到齊了再走這一說。但這裡有個問題,憑咱們幾個,能在紫霄宮內趁著人少的時候隱藏甚至游擊,能闖出大門去麼?」
  
  眾人一陣沉默。那姓程的又道:「這宮中咱們其實也不必太小心,紫霄宮禁制厲害,所有人不得使用法術,咱們雖然是築基修士,但手中有了神兵利器,出其不意,也能闖上一闖。但圍著紫霄宮的可是有偌大的法陣法術。他們既然打算圍剿封城,這陣法肯定不是不憑藉法術就能破解的。別說咱們不能用法術,就算用了,築基修為又頂什麼事?倘若誰有把握,陣道修為足以勘破紫霄宮的防禦,咱們立刻便走。」看了一圈,無一人出聲自告奮勇,便微笑道,「所以,只有匯合了老祖們,方有逃脫的把握。」
  
  有人接口道:「可是咱們不知道老祖他們在哪兒,安危如何?」
  
  那姓程的道:「我雖然不知道別人,但是我家老祖還活著,這就是他現在安好的證明。」說著拿出一塊玉塊一晃,又道,「當然,咱們這樣闖出去也不是辦法,畢竟不知道外面多艱險。不過大夥兒也知道,現在命運操之人手,已經沒有不冒險就能成功的方法。以我的意思,不如做一個局,將外面的人引進來,咱們逼問了老祖們的下落,有的放矢,這樣安全的概率大些。」
  
  有人道:「是咱們假裝打架,弄出動靜來,就能引得他們來查看麼?」
  
  那姓程的道:「這位道友說的不錯,就是這個思路。只是單純的打架,怕還不夠。剛才咱們又是動手,又是殺人,動靜可是一點兒都不小,若有人要來查看,早就來了。他們既然不來,那就是不在乎我們的生死,要是咱們自相殘殺,他們反而覺得省事。我們還要另想辦法口我這裡有個計策,剛才我雖然毀了他們的水月鏡花之術,但是鏡石還在,他們早晚會再使用的。到時候在水幕之前,咱們做一場戲…,「如此……,」接著就把自己的打算說了出來。
  
  饒是應安心中不忿,這時也只有暗自鄙 bó道:「異想天開。」卻也不能不說這個辦法也值得一試。
  
  眾人聽了之後,更是振奮,便有人道:「咱們什麼時候做?」
  
  那姓程的道:「不著急。現在還不是時候。雖然修仙之人不分日夜,但黎明時分是人警惕最放鬆的時刻,那時候動手就好。大家先養精蓄銳,到時候一舉成功。」沉吟了一下,道,「不過我還有一個想法。這個卻是冒險。畢竟逃走也是被動的方法,咱們其實還有一個主動地方法,我打算分兵二路……,」說著又說出一番話。
  
  眾人聽了,都覺得他膽子太大,簡直膽大包天了,便有人道:「這是死生難料的事情……,誰願意去做?」眾人都閉上嘴,用行動表示一反正我不去。
  
  那姓程的道:「我可以去,還有麼……,應安道友!」
  
  應安寒毛一乍,心中大叫不好,抬起頭來,就見對面那小道士笑容和藹中藏著一絲鋒利,「道友陪我走一趟如何?」
  
  馮宜真等兩人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來到一座幽靜的花園之中。
  
  花園花草繁茂,奇花異草觀之不盡。在樹木掩映下,一座座亭台樓閣赫然在目。
  
  於師姐指了指那些花園建築,道:「進去吧,每一間裡面都有幾位。」
  
  馮宜真還在猶豫,於師姐已經道:「你怕什麼?怕他們把你怎麼樣麼?這裡可是紫霄宮,有禁製法術在,所有人都沒有修為在身。你雖然只是剛剛築基,卻也冇未必怕他們。況且還有我守在這裡。「
  
  馮宜真道:「師姐一個人守在這裡,怕也不保險吧?要不要多叫幾位同門一起來?「
  
  於師姐臉色微微一沉,道:「你哪有那麼多顧慮,難道是在拖延時間?這裡是閻羅殿,奈何橋,管進不管出。我一個人有什麼干係?你帶著人到了地方,就知道我們有多少人了。」
  
  馮宜真深深吸了一口,道:「既然如此一」她的手指已經無聲無息的壓住那白狼頸下的一縷白毛。
  
  到底為止吧。你們也鬧夠了。
  
  地方到了,這裡又只有你一個人,你……,
  
  師姐,對不起了!
  
  噗嗤
  
  鮮血四濺!
  
  白狼突然一聲長嘯,身形一動,勁風驟起,將馮宜真帶出兩步,踉蹌站定,饒是如此,飛濺的鮮血已經濺上了她的紅色長裙。
  
  死屍驟然倒地!
  
  馮宜真大吃一驚,將懷中白狼抱得更緊一些一一她剛要動手,還沒動呢,誰殺了於師姐?她雖然也算膽大,這時也嚇得不輕,戰戰兢兢看向身後。
  
  只見剛剛還站在那裡的於師姐已經倒在地上,身首異處,鮮血浸濕了她站著的那片土地,草木斑斑帶血。在她身前,還站著一人。
  
  只見那人看起來也是一個面容姣好的少女,一身道袍,神色木然,僵板的神態讓她多少有些失色。她手中沒有任何兵刃,腳下卻插著一把劍,上面染滿了鮮血。
  
  「誰……」馮宜真只覺得自己嗓子裡發出的聲音與平時大不相同。
  
  那少女看了她一眼,道:「你懷中這靈獸有點意思,不是你這樣身冇份得人該有的。是祖宗賜下的麼?」
  
  馮宜真神色一僵,道:「是,你,前輩是誰?」
  
  那少女漠然看了一下四周,道:「我是上清宮使者。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6 21:44
四一七 人多勢眾

  馮宜真心中一凜,道:「上清宮使者?哪一個上清宮使者?」
  
  那女子冷冷道:「我是真正的上清宮使者,奉了大長老之命來擁立真正的紫霄宮主,和白雲鄉之類矯詔叛逆的假上清宮使者有天壤之別。」說著隨手一揚,一枚青色的令牌在空中大放光華,「這是我上清宮的明證,料你未必認得。這人是犯上叛逆,被我就地正法。我看你是雙重的身冇份,並沒全站在逆賊一邊,這才饒你一條性命,不然也送你去見你的師兄師姐了。」
  
  馮宜真一怔,道:「我的師兄……師姐?他們難道也……」忍不住往她身後看去,彷彿要看到自己其他同門的影子。
  
  那女子淡淡道:「你想的不錯,他們都死了。」
  
  馮宜真倒抽一口涼氣,其實她到這裡來之前,早就有準備,也早已經確立了自己的立場,對她來說,除了有數的幾個同門,其他的師兄弟姐妹都算不的親近,本來也做了戰鬥的準備,但驟然聽到這麼多人橫死,還是忍不住心驚膽寒之餘,多了幾分傷感。
  
  然而眼前絕非傷感的時候,咬了咬牙,馮宜真道:「這位前輩留下我,可有什麼吩咐?」
  
  那女子道:「你有這個見識就好。我本來一直就在找那些道觀派的真人關押的所在,現在托你的福,已經找到了。所以你這個師姐就沒用了。」
  
  馮宜真問道:「我還有用?」
  
  那女子點頭道:「你還有點用。既然找到了這些道觀的真人,我自然要去說服他們,你就在旁邊給我做證。雖然他們大多修為很差,我本來也用不上,但是紫霄宮主也不是光桿司令,為名分計,就把他們放出來擁戴擁戴也是好的。現在放他們出來,也是我一片好心,希望他們知情識趣才好。」她性情本高傲,壓根也看不起紫霄宮的人,明明要借助這些人,卻還口口聲聲的不屑。
  
  馮宜真低聲道:「前輩……您讓我怎麼作證?不說咱們剛剛見了一面,就算我說您是板上釘釘的上清宮使者,您擁立的那位是正統的紫霄宮主,我的話也沒什麼份量可言啊。最多老祖可能會聽我一句半句,其他的真人拿我當哪根蔥啊?」
  
  那女子道:「你只需要陪著我說服你老祖就好了。至於其他人,你的老祖份量就足了,就讓他去說服其他人好了。」
  
  馮宜真暗道:「你的算盤也太好了,難道世上的事都是你說了算?我老祖信不信我的話都在兩說,你已經把他當說客用了,哪有那麼輕鬆的事?罷了,你有你的打算,我也有我的計劃,難道非要按著你的盤算來麼?」當下躬身道:「我明白了。」
  
  那女子走上幾步,看向花園,卻皺起了眉頭。原來她出手的太早,沒來得及分清楚哪個是哪個真人的監所。微一皺眉,已經看見了其中一座樓閣牆上一片光滑的冇鏡石,再仔細一看,原來每一座建築上都有類似的佈置,暗道:機關在這裡。施展鏡花水月之術,輕輕一道光芒打出,一面鏡石立刻亮了起來。
  
  原來水月鏡花之術本來是不需要鏡石作為媒介的,憑空一道水幕就能夠遠望千里。但這門法術卻是一門真正的神通,只有真人才能用出來。但這門神通又很實用,許多門派都需要用到。因此才有了用鏡石作為媒介的「簡易版。」那需要來去兩邊都用鏡石照應,再發動鏡花水月之術,才能觀察其中的情形。
  
  那女子本來是頂尖的真人,紫霄宮中有厲害的禁制,卻也未能完全限制住她的修為,只是干擾了她使用神通的準確。有鏡石作為輔助,能夠輕鬆一些何樂而不為?
  
  但見鏡石之中映照了影影綽綽顯出三五個人影,都盤膝而坐,那女子皺眉道:「他們竟把幾個老道關在一起,膽子不小。你來看看,這裡面有你的祖父嗎?」最後這一句話卻是對馮宜真說的。
  
  馮宜真仔細辨認,雖然影像模糊,但自己的老祖還是辨認的清的,搖頭道:「沒有。」
  
  那女子哼了一聲,帶著她一個屋子一個屋子的找尋,卻都不見,眼見到了最後一個屋子,那女子道:「肯定是這裡,進去吧。」仔細檢查門禁,發現只是以秘符鎖關牢。往常這樣簡陋的鎖是關不住真人的,無非是欺負他們在紫霄宮動不了禁制,很容易就能從外面破解。正要動手開門,突然嗤的一聲,一道風聲飛過。
  
  那女子隨手將馮宜真一推,反手一劍,噹的一聲,擊開一串佛珠。就聽噗地一聲,一道紫巍巍的星光飛過那女子再用劍接,「噹」的一聲,長劍斷為兩截。那女子看也不看,隨手一甩,斷劍對著來人甩了過去。
  
  馮宜真不料還有人來,心知這回來的應該是師門這一邊的,回頭看去,就見一個黑衣和尚和一個紫衣女子已經到了近前。這兩人她也一個不認得。
  
  那黑衣僧人手中夾著那女子甩過來的劍頭,合十道:「阿彌陀佛,這位道友是上清宮來客麼?莫不是玄道神君座下魚琦林魚真人?你晚來了一步。紫霄宮已經有了下一任宮主,不如早些放棄,保全自己才好。」他旁邊那紫衣女子手持一柄七星如意,紫光浮動,冷冷的看著她。
  
  魚琦林冷笑道:「可不可為,不是你說的算的。」突然伸手一推門,秘符鎖霍的崩潰,大門洞開,她將馮宜真往裡面一推,道:「給我等著,別亂動。」大門再次關閉。她回過身來,掃了手持念珠和如意蓄勢待發的兩人,冷冷道:「你們兩個是吃定我了?無非就是仗著我一個人你們兩個人罷了。」
  
  那紫衣少女道:「魚道友名滿上清宮,修為勝過我等,我等自然不敢怠慢。不過這裡是紫霄宮,我們的人手確實多了點。這也不算以多欺少,倘若魚道友有以大欺小,以多欺少這些概念,就不會倚仗修為,屠戮那些築基弟子了。」
  
  魚琦林淡淡道:「人多?怎麼樣才算人多?來,讓你們看看……」她一面說,身後的身影一個個閃現,每一個都是白衣佩劍的真人,在她身後站成一排,一直站出十八個,正是十八劍傀,組成了一個圓陣,將三人一起包在裡面。
  
  抬頭看了看嚇呆了兩人,魚琦林冷笑道:「這樣才算人多。」
  
  紫霄宮後,奉先殿。
  
  奉先殿既然是宮主才能進的內殿,自然建在宮中最緊要核心的地方。只論這殿宇,卻不過一般規模,但外間層層守護,重重陣法,就算是頂尖的真人乃至神君,都不能進來。據說唯一能夠進入的紫霄宮主,並非掌握了陣法的運作,只是憑藉紫霄宮主的憑證,能夠無害的穿梭入內而已。
  
  這可是宮中連紫霄宮主都無法掌握的地方,幾千年以來,更無紫霄宮主之外任何一個人涉足過。
  
  但是今天,這裡就一次來了兩個人,是從正面大大方方進來的。
  
  這兩個修士都做了上清宮道士的打扮,看起來有五六分相似,正是遠道而來的大小楊道士。
  
  那小楊道士一面沿著台階往上走,一面訝然道:「早就聽說奉先殿禁制森嚴,怎麼咱們走進來,卻不見阻攔?難道那攔阻的效果只針對真人?」
  
  大冇楊道士沉聲道:「真要是這樣那就好了。我擔心的是……咱們感應到的那人,在奉先殿中亂來,破壞了殿中的佈置。」
  
  那小楊道士道:「這怕是難吧?偌大紫霄宮,唯有奉先殿是高祖親自佈置,防禦之森嚴,我們也只能望而卻步。除非再冒出一個合道帝君,否則誰有可能破壞奉先殿?」
  
  大楊道士道:「能不能破壞,結果你也看見了。兄弟莫非忘了那姓焦的?玄道師兄叫我們小心他來著。我早就懷疑這邊紫霄宮的事跟他有關係,那可是個真正的高人。他在高祖身邊的時間比玄道師兄還長,說不定就掌握了什麼秘密。咱們最後一次感應到那人的氣息就在這裡,現在卻再也搜尋不見了。若是死了或者離開了還好,若是留在殿中……」
  
  小楊道士目光閃動,道:「本來小魚帶著劍傀過來,咱們的贏面還更大一點,偏偏她還有要去掃平外面那些雜碎。」
  
  大楊道士道:「不過些許閒雜人等,幾個真人而已,還不是摧枯拉朽一般?不用多一會兒,她就會趕來匯合。咱們若是見了那人,先拖住一時半刻,等她來了再聚殲就是。」
  
  這時兩人已經到了門前,談話就此終止。一來兩人要全神貫注防備裡面可能出現的敵人,二來兩人都是上清宮嫡系出身,既然是玄道派系的,但也像張清麓一般真心崇敬道祖。奉先殿是供奉道祖的所在,兩人始終保持著敬意。
  
  進了正殿,兩人掃了一眼,沒發現異常,不敢鬆氣,同時抬頭看去,一看之下,卻是全都傻眼了,「啊!」的一聲叫了出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7 20:23
四一八 有人帶路

  一片水幕前,一個中年道十以符籙之法,在鏡石上勾畫,鏡石一陣陣發光,卻始終顯示不出什麼來。
  
  他身後一個白衣女子臉色不豫,出聲催促道:「怎麼還修不好?」
  
  那中年道士回頭看了一眼,神情明顯不悅,道:「錢道友,這陣法不是你們白雲鄉的人弄壞的麼?我齊岳宗水平有限,要是擺弄不好,你們的人來弄就是了。」
  
  那白衣女子搖頭道:「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情況有些不對啊。剛剛我來的時候,劉師妹說過一會兒也要過來,但現在還沒來。」
  
  那中年道士不耐煩道:「那就是她有別的事唄。」
  
  那白衣女子道:「不。我有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外面一定發生了什麼變故。今天是我的劫數,併有血光之災,我的直覺的一向很準……。」
  
  那中年道士聽她神神叨叨,儘是不著調的言語,不耐煩的回過頭去,剛要再修,卻聽「啪」的一聲,水幕亮了起來。雖然影影綽綽看不清楚,但已經分明顯示出裡面的屋子正是道派一系的人關押那群築基小輩的地方。
  
  那中年道士喜道:「你看看,這不是修好了麼?」雖然他也不知道這是怎麼好的,但一點也不能阻礙他自吹自擂。
  
  那白衣女子道:「還是師兄造詣高深…咦?他們在幹什麼!」說著搶上兩步,直勾勾盯著水幕。
  
  那中年道士跟著他看去,但見房間中央,一群人圍成一圈只有中間一塊空地,地上模模糊糊畫著什麼東西。他還沒看清,就見人群中分出幾個站在圈中,一陣光芒閃過,人已經消失不見。
  
  「這去……,傳送陣!」
  
  那中年道士大吃一驚,喝道:「他們要逃走快去叫人。」說著自行往那間偏殿奔去。後面那女子叫道:「師兄切勿衝動,他們人多。」
  
  那中年道士道:「你去叫人。我先去收拾他們。」他心中卻是篤定,紫霄宮禁制所有法術,但他是上清宮來的,本是三分道人屬下專門有秘製符籙護身,能發揮本身五成功力也有築基的修為,以一築基修士對抗幾十個凡人,還真不在話下。
  
  那白衣女子心中惱怒,轉身走另一邊去叫人,走出幾步,就聞到了隱隱的血腥味,登時臉色大變想起自己預感中的血光之災,哪敢再往前走?倒退幾步回了原來的屋子,靠在牆上,突然想到一一紫霄宮如此禁制,法術都不能使用傳送陣法哪能接通?
  
  有詐!
  
  她立刻回頭去看,但見水幕又開始變得模糊,跳躍幾下,終於刷拉一下,歸於沉寂。
  
  那中年道士雖然盛氣凌人,卻也非魯莽之輩,早已拿出護身的法器,還捏著幾張符籙。在偏殿外面略一停留,就聽見有人道:「這回走三個,兩次可以走乾淨。」
  
  他聞言大怒,喝道:「大膽。」拔下秘符鎖,一腳踹開門。
  
  就見原本擁擠的偏殿如今已經空空蕩蕩,只剩下中間五六個人,正要跨入一個陣圖之中,見了他進來,都面露驚駭之色。
  
  那中年道士冷笑一聲,道:「還要往哪裡走一一」就見眼前光芒亮起,站在中心的幾個人身形慢慢消失,連忙伸手一揮,一道光芒脫袖而出,喝道:「哪裡走一」
  
  話音到此,戛然而止!
  
  那中年道士眼神驟然渙散,撲通一聲,倒了下去,身後插了數十把劍,與刺蝟相仿。身後原本空蕩蕩的地方數十人影紛紛走出,道:「程師兄好計策。」
  
  原來剛才他們只是做出傳送陣的樣子,其實這紫霄宮本來也接不通外面的空間,傳送陣自然無效。而陣中的人只是用障眼法遮蔽了身形而已。障眼法本是連一品法術都算不得的江湖術士把戲,在還不曾入道的時候,就已經可以使用了。現在修士不能用出法術,但障眼法這類小戲法還湊活。雖然遠不能和法術想比,但隔著一道模模糊糊的水幕,很容易就營造出眾人聚眾逃跑的假象,吸引來了敵人。
  
  眾人見那道士倒地,蜂擁而上,要打他出氣,就聽有人道:「慢來,要留著他拷問老祖們的下落。」就見一個容貌僵板的小道士排眾而出一眾人只知道他姓程,連名字也不知道,但不知不覺的就受他的指揮。
  
  有人道:「要嚴刑拷打麼,我來。」眾人大喜,紛紛道:「我來我來。」
  
  姓程的道士搖頭道:「不必浪費時間,直接搜魂。」
  
  旁邊有人道:「咱們用不了法術,怎麼搜魂?」
  
  那姓程的道:「他剛才不就用了法術了麼?你看他隨身的法器,也不過是一般築基修士,卻能在紫霄宮中使用法術,必然有特殊的符籙,可以抵消禁制。」當下在那人身上搜了一遍,果然搜到一枚符籙玉石,道:「就靠這個,咱們可以搜魂。還是靠這個,可以出去闖一闖。
  
  將軟癱的中年道人放在地下,姓程的道士才道:「大家都知道老祖們在哪兒了,準備過去吧。按計劃而行。」
  
  眾人道:「程師兄你也過去吧,若沒有你我們都不安心……。」雖然話是這麼說,但都往他手中符籙看去。
  
  姓程的道士看著手中那抵制禁制的符籙,突然一笑,將它交到了旁邊一個修士手中,道:「你們拿著,我不需要。」
  
  其他人忙道:「不必,不必,程師兄要去做那麼危險的事,還是你最需要。」雖然都這麼說,卻誰也不肯將惟一的符籙交出去。程道士看出他們的心事,推辭幾次,這才道:「幾位師兄,白師兄跟我留下,還有應師兄,我們三個就夠了……,其他人先出去吧。」
  
  一個圓臉的道士原地留下,一手拉住了倒霉的應安。其他幾人雖然面上不捨,但說了幾句「注意安全」「別勉強」之類的話就紛紛走了。
  
  應安見他們出去了,哪裡願意跟這兩個莫名其妙的煞星在一起,身子一矮正要竄出,就覺得背後被人提了一腳,噗的倒在地上,雖然沒有被限制住手腳,但已經知道這姓程的不會好好待自己的,心中巳經咬牙,道:「你真要去找死?」
  
  程道士慢悠悠道:「什麼找死?我的計劃不好麼,怎麼算找死?」
  
  應安怒喝道:「好個屁!你要幹嘛?要去偷襲紫霄宮禁制中樞,放開禁用法術的禁制?真是異想天開,別說中樞有多少守衛,也別說開放禁制需要多少法力。光那地方,你根本連門都摸不到。就這樣還敢說計劃,蒙那些傻子還差不多,我才不會被你拖累死呢。」一面說,手已經攏在袖子裡。
  
  程道士笑吟吟道:「哦,那又怎麼樣?就算我找死,你還能不跟我去麼?」
  
  應安道:「你要是欺人太甚,我只好……」手指從袖子裡驟然伸出,已經夾著兩枚明亮的丹丸,暗道:
  
  姓程的,你去一、
  
  突然,一隻手從旁邊伸了過來,兩隻手指一掐,卡住了他的脈門,另一隻手把他手指掰開,摳出了幾枚丹丸。
  
  旁邊圓臉的修士笑道:「你這娃娃,怎麼還玩火呢?有『天雷子,這樣的好東西,剛才怎麼不拿出來?剛剛可是生死一發,你還藏私?莫非真如劍閣所說,你胸有成竹?」
  
  應安臉色驟變,道:「什麼?」
  
  程鈞道:「早就覺得你該知道些什麼,你師父早就跟長恨真人站在一起,你身為他的血緣後輩,難道就不該知道些嗎?被關起來第一個想到的是嫁禍,這都是存心搗亂的破壞分子干的事。這才把你留下來,沒想到這麼輕易就露出破綻。」
  
  應安哼了一聲,道:「你們說什麼偷襲中樞,根本是扯淡,只是為了留下我?你們打算幹嘛?騙他們去找老祖,其實是讓他們吸引注意力,好讓你們趁亂逃走?」
  
  程鈞道:「罪過,築基修士那點本事,能吸引什麼注意力?要是換了你們老祖來,那還差不多。我是真心不想讓你們這些人去死,除了像你這樣找死的。什麼趁亂逃走?我若嫌亂,就不會來了。越亂越好,我正好去搬點、東西。」
  
  饒是應安已經自覺不妙,還是被程鈞一番話嚇著了,失聲道:「搬東西?你要拿紫霄宮的東西?」
  
  程鈞笑道:「為什麼不呢?有人帶路啊。」
  
  應安神色變幻,突然道:「憑你?做你的春秋大夢!就算紫霄宮中的人死絕了,也輪不到你。你要有這份心,剛才就不該把對抗禁制的靈符交給別人。不過就算你拿了靈符,就憑你那點修為,也別想……。」
  
  程鈞微微一笑,靈壓一放即收,效果剛剛讓眼前人感應到,範圍更沒離開這個房間。
  
  應安臉色蒼白,顫聲道:「你已經是…,你怎麼能不受壓制?就算是真人,至少也會受到影響啊。
  
  程鈞道:「禁制有什麼了不起,符籙又有什麼了不起?難道他們能煉製,我就不能煉製麼?何況我說了,我們有人帶路啊。紫霄宮沒有人比他更熟了。」說著他把手放在應安的頭上,道,「為了趕時間,我也不拷問你了,搜魂更快些。我也沒興趣知道你們的計劃,只要知道你們在幹什麼,不耽誤我搬東西就好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8 21:23
四一九 血流成河

  夜晚,一道黑黝黝的人影向著紫霄宮晃晃悠悠的飛去。
  
  一行築基修士在甬道上行動,眾人心情緊張到了極致,步伐小心翼翼,又不想放慢速度,又不敢發出聲音。雖然人數不少,竟鴉雀不聞。
  
  眾人之中,有幾個來過紫霄宮的,但身份所限,又能有幾個認得道路的?又加上氣氛,越走越是沒底,已經有人有些支持不住。
  
  走過一處拐角,前面幾人「啊」的一聲驚呼,驟然停步。後面的人來不及反應,砰砰幾聲,撞了上去。有人叫道:「幹什麼?」
  
  前面的人「啊」了幾聲,聲音顫抖,卻是一句整話都沒說出來,後面的人稀奇,上前查看,一眼看去,也是血液逆流,說不出話來。
  
  但見前面的廊道上,橫七豎八儘是屍體,盡都死於刀劍之下。看樣子就是白雲宗或者齊岳宗這些道派弟子,甚至還有幾個被人認出來,剛剛還負責接待這些築基弟子,轉眼間已經屍橫就處,鮮血遍地。
  
  眾人只覺得呼吸停頓,移步困難,都不知所措。這時有人低聲道:「這些人不是我們這邊的吧?我們這邊來了援軍了?是不是被老祖們殺的?」
  
  這一聲登時喚起了眾人的信心,有人叫道:「對對對,老祖是什麼人物,哪是他們能夠關押的?這些逆賊早就該死!咱們也不用提心吊膽了,老祖們說不定已經在正殿等我們了。嘿嘿,紫霄宮無主,說不定咱們以後還有更大的造化呢。」眾人你一言我一語,都深表贊同。
  
  有一人道:「咦,前面那間房間似乎也有血跡,是誰在裡面?」
  
  眾人一看,果然前面單獨一間殿堂,大門洞開,門口溢出血跡來。這些人雖然大多數沒經過什麼大風浪,但修士就是修士,沒有膽子特別小的,更不怕死人。這時見死的都是敵人,反而生出好奇之下。就有幾個大膽的往前去查看,
  
  這些人群龍無首,都能自作主張,有人膽大便有人謹慎,只有三分之一跟著過去看,其他人還留在原地。
  
  但進殿的眾人馬上後悔了。
  
  站在門口,幾個築基弟子的臉色都很難看。
  
  但見殿堂中間倒著幾具屍身,滿地的鮮血。
  
  那屍身裡面完好的,身上至少也有十多個傷口,皮翻肉卷,一塌糊塗。那不好更是遭到分屍,身首分離,手腳斷開冇,被斬成好幾段,東一塊西一塊,血淋漓的肉塊丟在地上,比屠宰場還血腥。
  
  只聽有人「嘔」的一聲,已經吐了出來。
  
  領頭的那幾個道士已經算是膽子最大的,修為也高,雖然臉色蒼白,但還不至於有什麼反應,其中一個大著膽子多看了兩眼,突然啞聲道:「你們看……那個該不會是……東虞真人吧?」
  
  身後幾人抬眼一看,就見一張滿是鮮血的桌子上,放在一個頭顱——它好像是被故意放置在那裡示威一樣,頭髮被掀起,露出五官來,一雙眼睛兀自睜得極大,露出死白色的瞳孔。便有人認得,果然是紫霄宮中一個長老真人東虞真人。
  
  有一人輕聲道:「東虞真人……那不是下一任紫霄宮主嗎?怎麼死在這裡?」
  
  眾人都沉默了——雖然各個州的守觀真人大多不滿意東虞真人繼位,但真心想要反抗的還是少數,很多人還是抱著朝賀或者不惹事的心思來的,卻不想這個准宮主真人已經被人亂刀分屍。
  
  曾幾何時,紫霄宮在這些弟子心中是何等高高在上,現在看到滿地是的屍首,還有這個未來宮主的下場,不知不覺中,都覺得那個高不可攀的地方或許也不過如此。
  
  道宮無上主宰之名,已經開始墮落了。
  
  愣了一會兒,有人大膽笑道:「哈哈,這也難怪了……東虞真人位子來的不正,現在死在這裡,是她應有的下場……」
  
  話音未落,就聽有人道:「那你是什麼下場?」
  
  那人還沒反應過來,就見白刃一閃,刷的一聲,那人還在原地站著不動,只是眼睛直了。幾個呼吸之後,才見那人的脖子緩緩移位,斗大的腦袋咕咚一聲,掉了下來。
  
  剩下的幾人大駭,回頭看去,但見一黑衣老道和一驕傲少年站在門口,來不及細看,就聽嗤嗤幾聲風聲,鮮血飛飈,還在屋中的幾個弟子個個死屍倒地。
  
  那兩人看也不看死去的弟子,大步進內,就看見了內中情形,都是倒抽一口涼氣。那黑衣老道近前查看,越看越是臉色僵硬,道:「薛道友,這幾人都是中劍身亡。你西嶺劍派也是用劍的大家,你看如何?」
  
  那姓薛的,自然是西嶺劍派薛橫劍,神色一陣僵硬,挨個查看,道:「奇怪,這幾個人同時身中多劍,而且應該是被一起殺死的。似乎……似乎是被劍陣砍死。」
  
  那黑衣老道低聲道:「你們劍修中,有煉劍成絲,劍光分化一道,不就是一道劍光化為萬道麼?這幾人是被這個殺死的?」
  
  薛橫劍搖頭道:「我看不是。要練到劍光分化,一劍化萬劍,劍光威力何等巨大,就他們幾個還消受不了。我看是幾個劍修從四面八方同時動手,而且出手之間法度森嚴,恐怕是聯繫了兵陣一樣的劍陣。」
  
  那黑衣道人道:「原來如此……」低頭看著死不瞑目的東虞真人,搖了搖頭,道:「我們一時顧不上外面,竟成了這個樣子。可惜了。」究竟東虞真人只是他們利用的棋子,也不是他們正經的同伴,死在這裡也只是有些可惜而已。
  
  正說到這裡,就聽一陣蜂鳴聲,刺人耳鼓,卻是兩人腰間玉珮同時光芒大作,警報聲連綿不絕。
  
  兩人同時驚叫不好,顧不得這邊,一起往後殿奔去。
  
  花園中,血流遍地。
  
  紫涴捂著嘴,看著手中折去的半邊如意,差點又吐出一口血。
  
  本命法寶,心血相連,她這把如意,是剛一化氣為精就開始煉製,溫養了上百年的,今天被一劍冇削斷,已經傷了元氣。更何況身上還有幾處劍傷,已經是強弩之末、
  
  但比起普靈和尚來說,自己還算幸運的……
  
  至少還活著。
  
  普靈和尚的屍首倒在地上,已經劃得看不出人形了,鮮血匯成溪流,汩汩的從她腳下流過,染紅了她的裙子。
  
  這恐怕就是她頃刻之後的下場。
  
  魚琦林身上一絲鮮血也沒有,甚至連煙火氣也沒沾染上分毫,只是靠在花園的花樹下,雖然依舊面無表情,但有姣花襯托,也增加了幾分顏色。她掃了一眼倒在地上的紫涴,道:「你們這些逆賊,明明是魑魅魍魎的鬼蜮之徒,居然還光明正大的佔領了紫霄宮,洋洋得意的自立宮主,這是欺我道宮無人麼?叫你們的首領出來,我要將他千刀萬剮,抽魂煉魄,傳首九邊,震懾一下痴心妄想的匪徒。」
  
  正在這時,就聽有人叫道:「那賤人,你欺負我們沒人吧?」聲音剛出,一道劍虹已經破空而來。
  
  魚琦林看也不看,微微一動,身邊兩個劍傀同時出劍,橫加阻攔。但聽嗤嗤兩聲,一劍擋下來劍虹,拼了個平手,另外一劍準確的命中薛橫劍的身體,一道血泉飆出,薛橫劍身體搖晃了兩下,倒在地上。旁邊的劍傀隨即補上一劍。好在薛橫劍反應不慢,打開甲術的同時,滾了一滾,避開一劍。卻聽刺拉一聲,劍已經將他護身的甲術刺穿,離著他不過半尺距離,差點就扎一個透心涼。
  
  那邊三分道人也沒落到好,被三個劍傀正面截住,左支右拙,已經大落下風,也是他修為高過薛橫劍,又擅防守,這才一時半會兒沒有性命之危。
  
  魚琦林道:「我叫你把你們主持的人叫出來,你就叫出這兩個廢物?倘若你們都是這樣的蠢貨,卻還偷得三分僥倖,也佔領了紫霄宮一天兩日,那我真要為紫霄宮一大哭。」她修為本就在精魂天地的巔峰,在玄道座下精研法術神通,鬥法手段也高明,就憑她一人,也能敵五六個尋常成丹真人,何況還有十八個劍傀相助。這幾個人都不在她眼裡,若不是還要吊主謀出來,早就一起殺了。
  
  紫涴暗地咬牙——如果有可能,她還能不想讓焦元成出來教訓教訓這個冰臉女人?但焦元成自從佔領紫霄宮之後,進入奉先殿去拿紫霄宮天誅令,竟一去不復返。雖然感覺到他氣息還在,但已經十幾天沒見過人影。
  
  她心中又是暗罵,當時從離率宮被趕出來,她辛苦經營的斗星移海勢力都葬送在燕雲,現在紫霄宮用的是木如意的本地道派人手,那些人哪堪大用?把好好一個宮殿打理的篩子似的,若是她的勢力還在……
  
  正在這時,一團黑煙從上空滾滾而來,黑煙中有人連聲怪叫。
  
  魚琦林抬眼一看,不由大怒,喝道:「紫霄宮什麼時候成了藏污納垢的地方,連魔修也敢進來!」
  
  紫涴一見那黑煙,卻是大喜過望,忙叫道:「德前輩,快救我們!」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5-8 21:2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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