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幻修真] 上天台 作者:離人橫川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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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小孩 2012-10-5 04:46:4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93 497799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29 20:37
四四零 夜話
  
  半夜三更。
  
  船艙最底層,鐵艙房齤中,月光從鐵窗中斜斜的照進來,給原本陰暗潮濕的空間帶來些許光亮,藉著月光隱隱可見,一個孤寂的身影瑟縮在角落裡。
  
  咯嚓。
  
  窗櫺微微一動,一個陰影突然出現在窗口,遮住了月光。
  
  房間中的那個身影受到了感應,陡然抬起頭,月光灑在她臉上,能看出年輕而姣好的容顏,她如水一樣的眸子帶著一絲大海的蔚藍,但光芒渙散,似乎缺少焦距。
  
  「誰?」少女問道,聲音艱澀,似乎久已不習慣開口,語調也有些奇怪。
  
  來的那人饒有興趣的看著她,道:「珠女?」
  
  少女緩緩點頭,道:「是。」
  
  來人點頭道:「有意思,跟我走吧。」
  
  那少女道:「你……你是什麼人?」
  
  來人隨口回答道:「來救你的人。」說著雙手抓住窗櫺,黑暗之中,但聽「咯」的一聲輕響,連續兩隻鐵欄杆被生生拗了下來,露出一個一人多寬的方洞。那人凌空的伸手一拉,一股氣流飛過,那少女竟凌空浮起,從方洞中飛了出去。
  
  那少女目瞪口呆,口中輕輕囈語,似乎在自言自語,突然道:「你就是……仙師吧。」
  
  那人一怔,笑道:「是吧。你跟我來。」
  
  兩人並肩沿著船艙上岸,甲板上空蕩蕩的,一個人也沒有。雖有月光照下,遠處的海水依舊黑沉沉的,沙沙的波濤是永恆不變的節奏。
  
  那人指著海水,道:「我聽說你們珠女天生能夠在海下生活,潛起水來數十天不用浮上來呼吸。我不知道在這裡就放了你,你能不能活,不過我也只能幫你到這裡。以後就靠天命吧。」
  
  那少女目光深深的望向大海,突然回身拜倒,輕聲卻堅定的道:「嘉嘉永遠感謝您的大恩大德。」說完起身,身子一扭,如游魚一般落入水中。
  
  那人在船上看了很久,目光波動,似乎神飛天外,突然一皺眉,喝道:「誰?」
  
  只見一個清俊少年緩步走上甲板,微笑道:「靈秋姑娘是個好人啊。」
  
  莊靈秋抿了抿嘴,道:「居然是你。你這傢伙別鬼鬼祟祟的嚇人啊。你往那邊靠點,對對,這回好多了。剛才那個角度,月光照下來跟鬼似的。」她突然皺了皺眉頭,仔細打量程鈞,道,「怪哉,我怎麼感覺你的修為比白天高了一點點。」
  
  程鈞摸了摸鼻子,道:「確實,我恢復了一點。剛剛打坐略有收穫,心情好了點就出來看看。沒想到巧遇了。莊道友果然豪爽,珠女這樣的寶貝也捨得放走。」
  
  莊靈秋嗤道:「什麼寶貝?那是對你們男修有用,對我有什麼用?對我沒用的,那就一個錢也不值。看著還堵心,不如放走了實在。」
  
  珠女一族,本是海上一座小島的異族,世代以採珠為生。她們因為長期在水底摸魚採珠,雙眼結構已經不同,在岸上不會聚焦,在海中雙眼微凸於框外,方可以聚焦,看穿海水。更能在水中呼吸數個時辰不必換氣,幾乎算得上海人。
  
  珠女大多生得嫵媚嬌嬈,這還罷了,還有兩件好處,一是天生親近大海,對海洋的熟悉非人可比,風信潮水辨認清晰,對於海裡的寶貝,也是天生擁有偵測能力。第二件好處,就是珠女幾乎人人都是天生的爐鼎,最適宜採補。
  
  雖然採補對於女修確實沒大用,但放到交易市場可以換到其他珍貴材料,莊靈秋放人也是蒙受了損失的。所以程鈞說她是個善良好人。
  
  程鈞又問道:「不過莊道友,這船上只有你一個修士,不是嗎?你本就能夠做主,何必偷偷摸摸的放人?」
  
  莊靈秋道:「我倒想毫無顧忌,要怎樣就怎樣。但那不是我爹麼?我雖然早就看不慣他們賣女人,但毫無藉口的放人,也怕父親受不了。現在我說讓把珠女拉出去給我換材料,他還能接受一些。」她對著海水搖搖頭,道,「倒是你,居然跟過來了,膽子不小,不怕我把放人的屎盆子扣在你腦袋上?」
  
  程鈞「哦」了一聲,道:「你當然應該把這罪名給我扣上啊。」
  
  莊靈秋反而吃了一驚,道:「怎麼……怎麼說?」
  
  程鈞不在意的道:「不然你要怎麼說?難道說她自己鋸開窗戶逃走了?那也太不像話了,別人不會相信的。整個船上,只有我給你背這個罪名合適。橫豎到下一個島上我就下船了,你到時候打開艙門,發現走了珠女,就說是我搶走了。難道他們還能把我怎麼樣?這樣對你有利,對我也無害,何樂而不為?」
  
  莊靈秋一時語塞,過了一會兒,才道:「你還真豁達。」突然笑道,「不必這樣,你也是我救上來的,難道你掠走珠女,我就臉上光彩了嗎?根本就不必讓他們知道。到時候我帶著籠子去參加海墟大會,回來就說換了寶貝,誰還能怎麼樣?雖然對不起我爹,不過去海墟大會,若是有什麼延年益壽的好寶貝給他淘一個,也就是了。你知道,我們做修士的,不用顧忌太多。」
  
  程鈞見她說完這句話,卻略有惆悵神色,似乎並非自己說得那麼百無禁忌。
  
  修士在海外,一方面不必像靈山界那般被嚴苛的勢力禁錮,但同時在修成真人之前,獨自面對浩瀚蒼茫的大海,卻又力有不逮,哪裡那麼容易逍遙?據程鈞所知,在微海這等海陸通商頻繁的海域,許多修士為了出海,或多或少要借助那些凡人商隊的力量,有的海上霸主商團,更是供奉了許多仙師。
  
  端人碗,受人管,願意做供奉的仙師多了,就成了仙師有求於商隊,相互之間要為往了爭奪凡人的供奉而比拚。所謂的仙凡殊途只是一句空話。相比而言,莊靈秋自己擁有大船,依附的也是自己的父親,已經算是不錯。當然,如果莊氏商行上面還有宗族勢力,那就是另一回事了。
  
  不過,到了真人境界,獲得了在大海上翱翔的能力,實力與凡人已經天壤之別,能夠獨佔一島,開拓人跡罕至的外海秘境,就真正的脫凡超俗,能得「逍遙」了。
  
  莊靈秋自不會多做解釋,突然道:「說起來,海墟大會是咱們散人的重要大會,你也可以來啊。我可以帶你去看看玄海最大的集會之一。」
  
  之前沒有邀請程鈞,是兩人不過萍水相逢,沒必要攜手參加這等集會,現在談了幾句,發現程鈞人還可以,便發出了邀請。
  
  程鈞道:「海墟大會?那是什麼?」口中問著,心中卻沒在意——聽起來就知道,大概是個交易大會,他現在不缺什麼資源,也不急著去參觀交易會,若說認識同道,該認識的,前世就認得,不認得的,在他建立山門之前也沒想認得。
  
  他感興趣的是,這裡果然是玄海?
  
  玄海應該微海八部海中的一部,位在北方。
  
  微海少風多商賈,本就是內海之中商貿往來最頻繁,凡人世界最繁榮的海,玄海在微海之中也是數一數二的富庶。在大陸上,凡人界的繁榮往往代表了修士界的沒落,但是海上,兩界卻是正相關的關係。因為海上多了船路,底層的修士才有機會出海。互相交流對於底層修士進步也有冇不少好處。所以玄海一地,算是修士界比較繁榮的地方。
  
  這是指底層修士界,若要找蓬萊道統真正呼風喚雨,翱翔宇內的大修散人,非要去外海,也就是一般人所說的無極海,才能見到蹤影,那是只屬於大修的世界,真人也只是其中渺小的砂礫。琴老和劍老的家鄉就在那裡。
  
  程鈞的目的地瀛洲靈台,當然也在無極海。
  
  對於無極海來說,內海都太小了,而對於內海來說,微海也只是一隅。對於微海來說,玄海亦只是八分之一,大海的廣大,一至於此。
  
  斗星移海的壁障,雖然因為空間的扭曲,連接的範圍廣大,但無論怎麼說,都會落在內海。程鈞也沒打算離著瀛洲有多近,而且他們這些外來人,一下子落在天威人力皆莫測的無極海中,也不一定是好事。玄海雖然凡俗了些,但從各方面來說,也是個不錯的適應環境的地方,方便他稍微拉練一下隊伍,離著瀛洲相對來說也不算遠。
  
  而且他在玄海有熟人。
  
  也算是他前世畢竟深刻的一段記憶吧。
  
  莊靈秋卻沒想到程鈞一時之間想了許多,只是笑道:「你不知道海墟大會的熱鬧,這半個甲子一聚的大會,玄海之中的三大島鏈,五大群島,十大巨島,三十三大島,一百八十中島,無數小島都有修士前往,怕不有幾萬人。天上海下的奇珍異寶,無有不備。我也是第一次參加這等聚會,有好幾件東西都是垂涎已久了。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
  
  程鈞道:「我雖然有,但也未必需要到海墟大會上才能找到。」
  
  莊靈秋道:「怎麼,你有路數?」
  
  程鈞看著她,正色道:「那要看道友肯不肯幫忙。不知道友是怎麼隱藏修為的?」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6-3 05:43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5-31 05:42
四四一 交換
  
  莊靈秋訝然看著他,倒也沒有什麼特殊神色,只問道:「什麼意思,你看出什麼來了?」
  
  程鈞道:「道友不是已經築基了嗎?」
  
  莊靈秋側過頭,道:「你怎麼看出來的?難道你感覺出來了?不大可能吧。」顯然神色很是苦惱。
  
  程鈞道:「哪裡是感應出來的?我雖不知道海墟大會,卻也知道這類大會是不會給入道的散人發帖子的。道友孤身一人,卻又能得到入場的資格,想必也是築基元師吧。」
  
  至於修為再高,那又不可能了,倘若她是真人,也不會依附商船了。
  
  莊靈秋這才點了點頭,道:「也是,若是連你這個第一眼看見的都瞞不過,豈不是更瞞不過那邊那個小娼婦了?」她轉頭道,「話說回來,你既然知道我築基,也沒用前輩這樣的稱呼,看來你也築基了?」
  
  程鈞也不否認,道:「倒也沒築基多少幾年。」他築基確實沒幾年,不過現在也是真人了,這等違背常識的事實,就不必細說了。
  
  莊靈秋道:「也是。當年我師父也跟我說過,沒有築基的人,不要出去航海。不作死就不會死。所以我雖然修仙十多年,從未出過海。其實我也剛築基不久,本來未必這一趟就要出來,只是若不出海,那邊倒有好多閒話傳出來,好像我怕了風浪,當不起莊家的女兒似的。」說著伸腳在船舷上一踢。
  
  程鈞聽她言辭之中涉及家事,不想多問,道:「敢問道友,你是如何將修為氣息隱藏的這麼完美的?」
  
  莊靈秋轉過頭來打量他,道:「你想問我幫忙的事,就是這個?」
  
  程鈞道:「是的。」他還真沒見過這麼完美的遮掩,並不是收斂氣息,那是連一絲一毫的築基靈氣都沒有逸散出來,若非靠常識,他根本不能發覺。這讓他有了幾個猜測,如果真是他想的那東西,就可解燃眉之急。
  
  莊靈秋道:「若是如此,你可要失望了,那東西雖是我的,卻是恩師留下的遺物,非賣品。再者我自己也有用,恩師去世之後,我成了散人之身,雖然修為更進一步,卻勢單力孤,若無此物庇佑,那莊……早就打上門來了。」
  
  程鈞並不氣餒,繼續問道:「敢問道友,這件東西到底是什麼?」
  
  莊靈秋也不隱瞞,用手比劃道:「究竟是什麼學名我不曉得,但大體是那麼粗一條海參。養在我洞府裡。」說著用手比了海碗大小。
  
  程鈞一怔,他所想的幾種材料裡,並無此物,不由費解,過了一會兒,遲疑的問道:「可是深綠色?」
  
  莊靈秋道:「正是。我將它養在特殊的海水裡,新鮮的海水換進去,三天以後也變成深綠色,倒出來蒸乾,便能得到指甲蓋那麼大小一塊丹丸。我帶在身上,就能屏蔽外面所有氣息,不但我的氣息別人無法察覺,外界亂七八糟的氣息我也一點聞不到。這東西揮發乾淨也就三天多一點時間,比製造的時間只長一點。我換的最最卡時間,也不過一個月能夠省下一兩枚丹丸。這些年也留存了十來枚,本來是要以備不時之需,或者海墟大會上賣了換東西,你若真要,便賣給你也罷。不過我可不會給你優惠的。」
  
  程鈞忙阻止她道:「千萬不要公開出售。你這東西十分珍貴,若是貿然拿出來,垂涎的不是一個兩個,小心難以保全。」
  
  莊靈秋心中不以為然,這東西珍貴她自然知道,也絕不會大喇喇的拿出去賣,海墟大會上可是有好多匿名買賣的黑市,每天也不知脫手多少來歷不明的珍貴物品,也出不來大差錯,便道:「你確定要這些?我賣給誰都是一樣的,你要的話拿靈貝換好了。」
  
  程鈞這才想起,海上修界的貨幣卻不是靈石,而是靈貝,也與靈石一般有各種品質,品種繁多,能當做交換物的專有那麼幾種,互相之間有兌換比率,卻都是陸上修界沒有的。他初來乍到,身無餘財,付不出價錢來。便道:「我這裡有丹藥,法器,你換不換?」其實他最多的就是符籙,但海外符籙是舶來品,比陸上要珍貴,不好隨便拿出來換東西。
  
  莊靈秋大喜,道:「哦?果然如此,那再好不過了。法器就罷了,我這裡最缺的就是丹藥。」
  
  程鈞也不廢話,打開乾坤袋,倒轉出形形色色,高高矮矮百來個丹瓶,放在地上,道:「要什麼就拿去。」他現在是有身價的人,多年經營,幾重保障加起來,財富可以支持一個門派,那是什麼概念?
  
  莊靈秋看著這麼多丹瓶,但覺兩眼發直,心中暗道:擦,白日裡放棄了拿他的乾坤袋,真是個大失誤!雖然拿身外之物會降低姐的格調,但姐的格調哪裡值得這麼多丹藥?後悔遲,後悔遲!
  
  撫了撫胸口,莊靈秋平靜下來,帶著幾分挑釁,道:「這些我全要了。」
  
  程鈞毫不猶豫的道:「行。」
  
  莊靈秋挑眉道:「你不嫌我貪婪?」
  
  程鈞道:「再多的丹藥,不是起死回生的仙丹,能換回我一條性命麼?既然換不回,你又救我一命,那它們本來就該是你的。哪怕那些丹丸你不給,把這些拿去,我也沒有二話。」
  
  莊靈秋直直的看著程鈞,過了一會兒,才噗嗤一笑,道:「跟你談了一會兒,感覺的姐的人生又昇華了呀。」隨手拿出一個盒子,拍給程鈞,道:「我雖佩服你,但這些丹藥我很想要,就不跟你矯情了。丹丸都在這裡,一十七顆,夠你用不?」
  
  程鈞道:「多謝。」打開盒子,心道:果然是半途元露!若是用聚靈陣緩緩蒸騰,也夠用兩三個月的,當下再次真心道:「多謝。」
  
  莊靈秋突然一拍程鈞的肩膀,道:「這樣,你幫我一件事,別說十幾枚丹丸,就是那條肥肥的海參,我送了你又如何?」
  
  程鈞倒有些意外,道:「哦?什麼事?樂意之至。」
  
  莊靈秋道:「你知道我們家是莊家商業協會,但莊家光嫡系商業協會,就不止我們一家,有三支嫡宗都算得上正宗。最近我們大宗正去世了。」
  
  程鈞哦了一聲,腦中立刻閃出「家族恩怨」四個字。還好,雖然麻煩,但不是大危機。他輕易不願意插手這等混亂是非中,但如果價錢給的足,對方的實力又不夠,那麼……也不是不能考慮。
  
  莊靈秋道:「詳細的也不多說。反正三支之內,有一家勢力衰弱了,而且沒有出修士,不必理他們。還有一家是理光島莊家,那裡有我一個宿敵。」
  
  程鈞點頭表示明白,道:「你要我去解決他?」
  
  莊靈秋道:「那倒不至於。我說了是宿敵,宿敵就是早就看不順眼的早晚要踩死的那一種,就是要親自踩到腳底下才爽快啊。那娘們兒我會親自動手,不是我誇口,她雖比我多吃幾年乾飯,但禁不住我一根小指頭兒。何況敵在明我在暗,我知道她的修為,她不知道我的,就這樣要還打不贏,還不如一頭紮海裡死了去。」
  
  程鈞忍住笑意,道:「那你要我幹什麼?」
  
  莊靈秋抱著肩膀,道:「不知道是不是我多心了。雖然我一直藏得很好,但那邊似乎已經發覺我的底牌了。」
  
  程鈞道:「你怕那邊也突飛猛進,會用出大招數或者什麼法器來反敗為勝?」
  
  莊靈秋笑道:「那娘們兒哪有那個志氣?她若有心堂堂正正在擂台上和我爭鋒,也不至於被我踩得一蹶不振。她絕不會想自己怎麼爬上去,只會想讓我摔下來。她和我不一樣,我師父去世之後,就成了徹底的散人。她師門還有其他人,據說師兄弟中有願意為她出頭的。」
  
  程鈞道:「那你要我解決場外的麻煩?」
  
  莊靈秋道:「對了,解決。我也不知道她會給我帶來什麼麻煩。但我希望你幫我解決,你若應承,回頭我就把那海參給你拿過去。」
  
  程鈞道:「成交。」
  
  莊靈秋見他如此爽快,道:「你可想好了?我不知道她會帶來什麼樣的麻煩,也許他師門抽風,下來幾位大能也說不定。」
  
  程鈞道:「那又怎麼樣?會下來幾個神君?」和這莊靈秋說話實在是爽快,他倒樂意表現的張揚一點。
  
  莊靈秋噎住,半晌才道:「那……倒也不至於……」心中暗道:這小子別是精神有問題吧,莫不是我所托非人?
  
  程鈞笑道:「那就行了,他們會找人,咱們也會找人啊。」說著一笑,道,「你放心吧,受人之託忠人之事,我不會招惹多餘的麻煩的。」
  
  莊靈秋見他如此自信,便有幾分相信,暗道:若是他不行,眼前也沒有可靠的人,大不了一起跑路罷了。
  
  以愛咋咋地的心態將煩惱拋諸腦後,莊靈秋道:「好,你跟我去海墟大會選幾件法器,裝備起來。」
  
  程鈞道:「你去選吧,我倒暫時不需要。」
  
  莊靈秋道:「看你那天生富貴,無慾無求的樣子,真招人恨,我看在你心裡,就是海墟大會也不算什麼吧?」
  
  程鈞微笑,莊靈秋道:「可是今年的海墟大會,你卻絕不會失望的。我也是剛從白海燕上得到了消息。你可知今年的海墟大會又叫什麼?」
  
  程鈞道:「什麼?」
  
  莊靈秋道:「屠龍大會。」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6-3 05:4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1 05:38
四四二 煙籠寒水月籠沙

海面上,一聲悲傷的龍吟遠遠地傳了出去。古老蒼茫的聲音,穿過濤濤海浪,穿過茫茫白霧,到達海岸時,已經變成了一聲低沉的若有若無的呼喚。

大風中,一個老者回過頭,皺眉道:「我怎麼聽到了不好的聲音?」再側耳傾聽,卻沒有再聽到什麼,搖了搖頭,道:「最近幾日我只覺得眼皮直跳,又有晦星在天,怕是有災難臨頭。依我說,那個屠龍大會算了吧。」

旁邊一個老婦人龍頭枴杖一頓,道:「你說真的,還是玩笑?現在人都邀請起了,東西都準備好了,你卻跟我說算了?原因難道就是你的眼皮?你的眼皮有什麼金貴處,抵得上咱們百年修煉大計?」

那老者苦笑道:「可不是我的眼皮,種種跡象顯示,這一番非祥瑞之兆。真龍雖好,卻不是咱們消受得起的……」

那老婦道:「那你說怎樣?真龍已經囚禁在海墟以下,它也記住了我們的長相。若不殺它,有朝一日它逃脫了,豈不要面對龍族不死不休的漫天追殺?若是你我動手,萬一將來有麻煩,咱們如何面對龍族的怒火?開屠龍大會是最好的辦法,好處我們得到了,就是有了麻煩,也追不到咱們身上,這個道理你不懂得?」

那老者沉默了片刻,道:「這倒罷了。只是你找的這個代理,我看有些靠不住。他真能做好這件事?別便宜他拿了,黑鍋我們背。」

那老婦喝道:「你別丟人了。偌大的年紀,也算... 個神君,竟然怕一個精魂小輩算計。難不成你的修為都修到狗身上去了?別說這孩子是我親自揀選,斷不會出什麼差錯,就是真出了,你還怕他逃出我們的手掌心?」

那老者還要說話,突然海水微起波瀾,一條光溜溜的大魚從水中冒起,魚鰭如手臂。拖著一個盒子,口吐人言道:「兩位散人大君,有新拜帖送到。」

那老婦一招手。盒子打開,飛出一卷捲軸,她瞄了一眼,道:「今天又來了八個大島。十七個中島的人。散人不必提了……哦,還有一個玄海以外的中島,琴劍島?」她眯著眼睛想了一會兒,道,「這是哪裡?微海有這樣的大島嗎?」

那老者道:「誰知道呢?或許是從真海或者靜海過來的。」

那老婦將捲軸一拋,道:「什麼琴劍島,也只來了兩個小真人。沒什麼值得注意的,咱們這就去準備吧。這一次屠龍大會。注定是前無古人的盛事。」

兩人轉身,同時消失在白沙洲上。

月上中天。是漲潮的時候。

小巧的珊瑚島被海水淹沒了大半,只露出中央裸出海面的數十丈方圓,薄薄的白沙洲上,只有一顆椰子樹。樹下卻密密麻麻擠著數百修士。

那些修士有男有女,有老有少,衣著打扮風格不一,有的大袖飄飄,似神仙中人,有的短衣粗布,就像尋常漁夫。更有的花裡胡哨好似花孔雀,頭上東插扇貝西插羽毛,奇裝異服,不一而足。

兩個修士靠在礁石上,其中一個圓臉的修士看了看四周,道:「海外風俗果然不同,區區一個交易市場,就有這麼各類修士,比我們那裡繁榮十倍。」

正說著,身後有人道:「新來的?」

圓臉修士回頭,就見一個高大修士看著他,用手指點著道:「一看你就是新來的,也不知道排隊,還在這裡堵著路。」

圓臉修士皺眉道:「哪裡有隊伍?」

那修士略一指,道:「看見沒有,前面是大島的修士,後面是中島,在後面是小島以及散人。你一個散人,還站在小島的位置上,豈不亂了規矩?我算好說話的,遇到別人早就動手打你了。」

圓臉修士眉毛微微軒起,嘴角卻往上挑,彷彿在笑,道:「這麼說,我要往前去了?我可是中島來的。」

那修士一怔,道:「中島?哪個中島?」

圓臉修士道:「琴劍島。」

那修士哈哈笑道:「什麼莫名其妙的小破島?是你家佔的岩石吧?剛從水裡浮出來不到一百年的,我們都不叫島的。」

那圓臉修士抬頭望天,道:「好,你不認識?那我今天就叫你」袖子突然鼓起,彷彿一陣風吹過。

就聽有人喝道:「白師弟。」

圓臉修士神色一緩,回過頭去,後面那書生微微搖頭,便哼了一聲,道:「今天你出門看黃曆了吧?運氣倒好。」說著緩緩走到那書生旁邊,兩人說了一句什麼,便一起走到島的另一邊去,跟那些散人站在一起。

那修士輕輕啐了一口,道:「打魚佬,竟然不排隊,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

島的另一面,圓臉修士冷哼道:「這裡還不如北國呢。在北國我還能發脾氣,在這裡卻是裝孫子來了。」

那書生笑道:「看你火氣那麼大,莫不是這幾天吃魚吃的上火?我就跟你說火山岩下面那種吐火魚不能吃,吃的話一定要蘸醋……」見圓臉修士臉色有點發黑,咳嗽了一聲,道,「正事要緊,別和不相干的人置氣。」

那圓臉修士道:「我找了一大圈,並沒有發現半點蹤跡。你有什麼依據,認為劍閣會在這裡出現?」

那書生道:「只是有這種可能而已。劍閣既然是被龍追的,那麼順著龍的痕跡找,總會有些結果吧。這裡舉辦屠龍大會,或許會和劍閣有些關係。即使他不現身,我們也可能得到一些線索。」他面色不知不覺的沉重下來,道,「無論如何,他還活著,我們就一定要找到他。」

那圓臉修士道:「那個自然。我們可都是他拐到蓬萊來的,他想把我們扔下一個人去了,那也得看我們答不答應。」說著輕輕捏了一下拳頭。

就聽有人道:「子夜啦,子夜啦。」

眾人同時抬頭,但見一輪皎潔的明月正升到最高處,果然是子夜時分。

只聽一陣呼嚕呼嚕想,遠處的海水突然沸騰起來,就聽有人叫道:「海墟出現了。」

那圓臉修士跟著眾人的視線看去,只見遠處朦朦朧朧,顯出一大片光影,煙氣茫茫,光怪陸離,好似城鎮,又似廢墟,一大片籠罩了整個海域。

「那個莫不是……」那圓臉修士道,「不是海市蜃樓麼?我在書裡看過,那是大海天然形成的幻術。並不是真的。」

身後那書生沉吟道:「看這樣子,卻也不像是假的。旁人似乎有經驗了。」但見光影中,一道黑影緩緩順著海潮漂出,忽忽悠悠向岸邊游來,似乎是一葉扁舟。

便聽海面上有人唸道:「人在幻外觀,真也是幻。人在幻中游,幻也是真。」

隨著一句話落下,扁舟飄蕩在近前,舟上站立一人,身上籠罩了一層薄霧,雖在近前也看不清五官,影影綽綽似乎是個女子,正因身形飄渺,越發引人遐思。

那女子低聲道:「海墟甲字入口,迎接各位遊仙。」

就見一人走上前來,伸手一拋,一道靈光落在船上,發出叮噹一聲脆響,那女子道:「請上船。」那人一縱身,已經上了船,說也奇怪,」娛樂秀」他一上船,身形立刻隱沒在霧氣之中,看不清楚。

後面有人相繼拋出靈光,站上小船,那小船明明像個獨木舟,但十來個人上去,一一隱沒在霧氣之中,竟也裝不滿。

後面又來一人,拋出一道靈光,想要上船,卻見橫刺裡伸出一支船槳,那女子柔聲道:「尊客船資不夠,再拋。」那人悻悻地又拋出一粒,這才上船。那女子揚聲道:「還有一人,請下一位上來,咱們便走了。剩下的便請等下一次。」

那圓臉修士一見此景,登時膩味,道:「我還道是個霧中接引仙子,沒想到是個要錢的市井婦人。」

旁邊那書生道:「你別這麼大聲,這是嫌得罪人少麼?你看周圍這麼多人,個個都喜歡那女子,你說得不好聽,一會兒人家都來揍你,我可保不住。」轉頭問道:「敢問這一次上船多少錢?」

旁邊那人也是個散人,穿的不說破破爛爛,反正也不見光鮮,道:「倒也不貴。你別跟那些大人物比,他們是要參加最終的屠龍大會的,咱們這些只參加一般交易會的,十個靈貝就行。若是靈貝不夠,丹藥,材料,什麼都行。」

那書生道:「那我要參加屠龍大會呢?」

那人道:「那種級別,我怎麼知道?你既然要參加大會,是有意分真龍的龍血龍鱗龍骨了?那些東西何等貴重?你就要向海墟主人證明,你有錢去買東西而不是湊熱鬧。」

那書生用手指頂著下頷,道:「證明啊……看來這一次要出點血,我不妨先墊上,回頭讓劍閣報銷了才是。」

突然,他就覺得有人拉扯自己,還沒來得及回頭,身子一歪,已經被那圓臉修士連拉著往前幾步,怒道:「白萬象,你幹嘛?」

白少卿神色鄭重,指著那艘已經離岸的小船道:「我剛才看到劍閣已經上船去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6-3 05:4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2 06:37
四四三 挑揀

一葉扁舟忽忽悠悠飄過大霧,如幽靈船那樣輕柔的往海市蜃樓一般的島礁駛去。

臨近島礁,霧氣更濃了,幾乎到了伸手不見五指的地步。大霧虛化了海洋的輪廓,只能看見前方星星點點,都是燈火,霧中的星火閃爍不定,好似風中殘燭搖曳飄零,增添了幾分靜謐而詭異的氣氛。

白少卿生性不喜歡這等偏於陰暗的氣氛,皺了皺眉頭,只覺得壓抑,道:「這是海墟大會的傳統麼?海墟,有一個墟字,難道真的是廢墟?」

話音剛落,小船一震,已經停了。

幾乎在停下的瞬間,霧氣散開,露出海面上那座島礁。

但見月光下,一座翡翠珊瑚堆成的小島赫然在目,島嶼本身晶瑩剔透,島上處處更華光瑰麗。上面綴的點點光芒,都是大個的珍珠貝,一開一合之間,露出搖曳的珠光。除此之外,還有一撮撮叫不出名字的花朵和掛在樹枝上的精巧宮燈照明,雖然不說亮如白晝,但各色光彩只添了幾分夢幻。

海上夢幻島,蓬萊神仙居,不外如此。

秦越看了輕聲感慨道:「這才是海外風光啊。」

這時,從船上的霧氣中,修士們一個個走下,船上登時為之一空。秦越心知再不走等人往下轟時就沒意思了,當下攜著白少卿下了船。

來到島上,就見珠貝的光華下,一座座珊瑚礁一樣的小屋子也掛著各色貝殼做的的門面招牌。屋子人進人出,看得出是一個坊市的樣子。

兩人正看風光。商量從哪裡找起,就聽一個軟糯的聲音道:「兩位前輩。請收下珠貝。」

但見一個身披輕紗,妙齡女子走到兩人面前,端著一個水晶做的大盤子,盤子裡面放著數枚小巧玲瓏的珠貝。

秦越迎上前,笑道:「這是給我們的?」

妙齡女子笑道:「正是給尊客的。凡是來參加海墟大會的客人都有一枚。裡面記錄的是這次大會的日程安排,地區劃分以及貨物展示。尊客請收下。」說著從盤子上取下一枚遞了過去,又道,「海墟大會連開十月。最重要的自然是每三天一次的拍賣大會,在海心廣場舉行。另外就是第十日的屠龍大典。那是只有貴賓才能出席的大會。當然,兩位就是我們的貴賓,足以參加大典。」

秦越笑吟吟道:「多謝指點。我們會去參加的。這個——」他指了指手中的扇貝,道:「這個是東道主的贈品?」

白少卿一怔,心道人家剛剛說了是每個人都有的,你幹嘛又問一遍?

妙齡女子也是一怔。道:「是我家主人的奉送,尊客可以看也可以不看,若是不看,主人也絕不怪罪。」

秦越一笑,道:「那我們就不看。」說著把珍珠貝放回盤中,道:「我們走。」拉著白少卿徑直往海島中走去。留下妙齡女子一個人,笑容僵在臉上。

遠處,一人負手遙望,看見了這一幕,微笑道:「這個有些意思。」

秦越隨意的在人群中穿梭。彷彿游耍一樣看著個個珊瑚礁,白少卿皺著眉頭。卻沒了遊玩的心情,道:「剛才你幹嘛呢?莫不是有什麼變故?」

秦越不在意的走入一個珊瑚礁,對著掛在礁石上的珍珠挑挑揀揀,口中不在意的道:「咱們被人盯上了。」

白少卿神色一凜,雙眉軒起,身上登時升起一股鋒銳之氣,但卻沒有失態,只道:「誰?仇家來了?」又搖搖頭,他們初來乍到,在蓬萊根本沒有仇家,又仔細回憶剛才那番對話,道:「是那個東道主?那什麼主人?」

秦越笑吟吟的捻著一串珊瑚,問了問價錢,搖頭放下,全不理會商家的鄙視,道:「嗯,多半是他,你也看出來了?」

白少卿皺眉道:「我看出什麼來了?我就想起剛才那女人只提到一個人,不是那人還是誰?你懷疑他?憑什麼?」

秦越道:「說來沒什麼,就是她給我的那枚珠貝,和其他人的不一樣,是單獨放置的。裡面必然有東西。」

白少卿「哦」了一聲,道:「我怎麼沒看出來?那珠貝不是放在一群珠貝中間的嗎?也不是頭,也不是尾……嗯,你是說她挑選的時候,不拿方便拿的,卻要拿非頭非尾,放在中間的一個珠貝,所以可疑,是不是?那也未必就可疑,你別是疑神疑鬼吧?」

秦越道:「不是拿哪個,而是她根本不該給我拿的。」目光從攤位上移開,離開珊瑚礁,順著珍珠光路往前走,道:「你看那個盤子有多寬?」

白少卿想了想,虧了一個真人的記性還不錯,便比劃了一下,大概與肩同寬,秦越道:「這就是了,這麼寬的盤子,都是設計用雙手托著的。因為上面堆放的是珍珠貝這樣散碎的東西,如果用一隻手托著,重心不穩,很容易就會傾斜,掉東西。」

白少卿聽得臉色古怪,道:「是吧?你管他這些呢?」

秦越道:「所以我就說,這種盤子設計,就是不讓一個人又端盤子又拿東西的。一般來說應該是一個人端著盤子,另一個人從裡面拿出珠貝來給我,就像酒店裡上菜一般。但是她身邊沒有人,所以只有一個可能,那珠貝本來應該讓我們自己拿的,隨便我們揀選哪個都一樣,是不是?」

白少卿嗯了一聲,道:「是吧。」

秦越道:「就算她突然想要額外的服務我們,一手先拿著托盤,另外一隻手給我拿珠貝,那麼她應該選擇比較方便的方式,畢竟一隻手是托不穩的,所以她會本能的選擇離得比較近的珠貝,為什麼會突然曲過手肘,去拿一個不是中心也不是靠邊,非頭非尾的珠貝,那不覺得彆扭嗎?答案就是,那個珠貝早就規定好屬於我們的,一定有不同尋常的地方。所以我試探了一句,她果然說是東道主特意給我們準備的,只要一打開,就能看見不同尋常的東西,還不知有主人出下的什麼難題。你說這樣的燙手山芋,我能接嗎?」

白少卿聽了半日,終於道:「那是不能接。」過了一會兒,又道:「你既然這都想得到,那能不能想到,那人是什麼意思?好意還是歹意?我們可是偶然路過此地,根本就不知道此地主人姓甚名誰。」

秦越接著拐進下一個珊瑚礁小屋,這家是賣藥材的,多是產自海底的奇珍異物,如海藻,海葵這一類蓬萊特產的藥材,大多是乾干貨,鮮貨的價錢要貴上幾倍。他一面挑揀,一面傳音道:「我也想不通緣故。如果勉強解釋的話,那就是因為我們根本不認識他。」

白少卿「啊?」了一聲,秦越道:「我只能想到,我們來的時候,報的是琴劍島的名義,琴老跟我說,報上有島的修士比散人要更受重視,所以我們用的他們兩位老人家的島,但是這個島不在玄海海域。所以咱們是外鄉人,而且是臉生的還有些手段的外鄉人。」

白少卿雖不懂秦越大段的推論,對於這等世故卻是瞭如指掌,道:「東道要利用咱們外鄉人的事情做什麼麻煩事?」

秦越道:「不知道。這等事情不知道才是最好,倘若知道了,可就走不了了。」

白少卿道:「咱們這一趟出來是正事的,誰願意攙和他的破事?自然要離得遠遠的。要是他識趣,再也不提這件事便罷,若是他還要糾纏,便叫他來試試。」

秦越道:「你別衝動,最好不要動手。倒不是我怕了他們,只是咱們說不定還有用得到他的地方。你想想,今天海墟大會來了多少人,每個人都是什麼來頭?這等信息只能掌握在東道主手裡。你雖然說看見了劍閣,但現在根本沒有劍閣的影子,更不知他到底來了沒有。咱們人生地不熟,劍閣又是非找到不可的,倘若真到了沒有辦法的地步,說不定就要麻煩人家,和他們弄僵了,有什麼好處?」

白少卿臉色一變,道:「若是接受他們的幫助,豈不是受制於人,難免要捲入他們下的套裡?」說到這裡,想起程鈞來,神色轉為無奈,道:「可若是為了找劍閣……」

秦越道:「所以我現在沒有打算去求助,若是能夠自己找到……找到那混賬自然是上上策,豁出去去求助,當然要有所付出,所以只能是中策。」

白少卿奇道:「難道還有下策不成?」

秦越道:「那自然是有的。倘若咱們不去找他們,他們反而還不依不饒的來找咱們,那就是下下策,說明他們吃定我們了,而且這個麻煩一定是大麻煩。咱們就不知道要面對什麼棘手的事件了。」

白少卿低下頭,突然冷笑了一聲,道:「你說的下策,是不是就像後面那樣?」

秦越猛然回頭,只見珊瑚礁小屋的門口,站立了一個高個青年,面上帶笑,長得有些慈眉善目的味道,笑吟吟的拱手道:「這位道友請了。」

秦越神色一頓之下,居然也笑出來,道:「哦,莫非道友就是……」

那人緊走幾步,上前拉秦越的手,道:「道友,我可想死你了。」 本帖最後由 不是小孩 於 2013-6-3 05:42 編輯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3 05:41
四四四 海洞

  秦越一怔,眼見此人從沒見過,卻是一臉熟絡,訝然一閃而過之後,很自然的握住對方的手,道:「哈,是你,二狗子,好久不見了。」
  
  白少卿自發現那人之後,便沒轉過身,只背向著他,暗自運氣蓄勢待發,聽到這句話,也差點樂出聲,把凝好的元氣散了。但隨即卻是將心提了起來,但見小店的左右,各站著一個黑面大漢,猶如兩尊鐵塔相似,雖然看不出有多高的修為,但看來力大無窮,威風凜凜,顯然是曹雲虎的保鏢。
  
  那人的笑容僵在臉上,過了一會兒,才道:「我……,道友莫非忘了,我現在已經改叫曹雲虎了。好久不見道友了,一向可好?」不等秦越說話,道:「好久不見,今日可不能叫你跑了。還不跟我到舍下聚一聚?」
  
  白少卿元氣已經凝於指尖,萬法書一觸即發,倘若秦越拒絕,那人還要糾纏,便即上前動手。別管有幾個對手,他也全然不懼。
  
  卻聽秦越笑道:「那好極了,正好找你聊聊。」說著腳步一頓,竟已經跟著出去了,那兩個黑大個兒跟在後面,彷彿兩個屏風相似,並沒有看白少卿。白少卿略一沉吟,便也跟在他們後面。
  
  但見外面還是白霧濛濛,珠光閃爍,人流穿梭不息,美景如真似幻。曹雲虎帶著兩人臻,過最寬敞的大道,轉進一條小巷中,但見兩旁都是高大的珊瑚樹,珊瑚紅的似火,綠的如翠,樹梢上若隱若現掛著星星點點的螢光。再加上纏繞其中的絲絲霧霾,通幽小路寂靜而神秘。
  
  秦越開口打破了沉默,笑道:「美哉斯景。真是個偷雞摸狗,花前月下的好地方。」
  
  曹雲虎目光一閃,道:「這位道友,你一再說這些著三不著兩的話,是故意要裝成渾人模樣,輕視我麼?」
  
  秦越正色道:「不,你不瞭解,我一向這樣。」
  
  曹雲虎道:「我知道道友對我有顧忌,也有所提防。那也是當然的。咱們今日素不相識,若非是事關重大,我又何必冒昧前來相見?實在是情非得已。」
  
  秦越笑嘻嘻道:「原來咱們真是素不相識,那就好,剛才在路上道友如此親熱,我還以為自己腦子出毛病了。不過道友,你也看見了,我們兩個就是兩個剛剛進入精魂天地的小真人,道友身邊左右金剛護法,遠遠還吊著好幾位高人保護,隨便哪一個都比我們強遠了,我們又哪裡能為你做什麼?情非得已四個字,絕不敢當。」
  
  曹雲虎驚訝於秦越的敏銳,卻也看出他拒人於千里之外之意,正色道:「我雖有些手下,但他們個個都是楡木疙瘩,哪比得上道友明白?請道友跟我去看看就是。」說著繼續往前走,那兩個黑大漢卻留在身後,守著小巷子的門口,竟似是防著他們跑了。
  
  秦越面色不變,心中氣惱他的一意孤行,但也不算特別著急。他雖然現在只是勢單力孤,但背後也有人撐腰,手上也握有隨時能夠通信的符籙,更別說走之前就跟團隊打好招呼,就算失去聯繫,他們也會來找自己,團隊裡有的是明白人,也有的是厲害角色,不怕他們沒成算。之所以不願意現在就叫人,不過是不想立刻把事情鬧大,給找程鈞這件正事添麻煩,畢竟是初臨海外,要有些顧忌。但若真鬧起來,大不了叫兩位老頭來,或者拉上其他人,打完就走,也不一定就怕了他什麼護法金剛。
  
  那條小巷看來不長,但幾人走了小半個時辰也沒看到盡頭,只覺得路線越走越低,霧氣也越來越大,秦越便覺得水汽漸濃,問道:「咱們是往水底走嗎?」
  
  曹雲虎道:「正是。我要帶兩位去見一見一個重要的東西。」說著轉過小巷,眼前豁然開朗。
  
  但見三人已經站在海邊的一座峭壁上,背後是無邊海水,眼前卻有一方圓百丈的大坑,坑中齊著海平面擠滿了海水,顏色深湛,勝過周圍海面。就好似在海上另開了一個大湖一般,周圍的海水流過海湖,向下注去,卻似乎永遠也注不滿。
  
  「這是……海洞。」秦越在典籍上看過這種說法,因此認了出來。
  
  曹雲虎點點頭,道:「道友果然博學,咱們要看的東西,在下面……,」話音剛落,只聽嘩啦一聲,海面上微起漣漪,藉著月光,就見一個人頭從水上冒起。
  
  曹雲虎喝道:「誰?」
  
  但見一人從水裡躍出,倒竄數丈落入水中,姿態優美的好似一條海豚。三人藉著月光,只看清是一個女子,身手矯健之極,卻不知是何來歷。在一瞬間,曹雲虎似乎要出手抓她,但抬了抬手又放了下來,秦越和白少卿更不會多事,三個真人一起站著,看著那曼妙的身影如驚鴻一瞥,消失在了海水中。
  
  秦越等那身影看不見了,才道:「不是你那寶貝跑出來了嗎?」
  
  曹雲虎笑道:「那怎麼可能?剛剛那個……好像是我們這邊海洋的海產,叫做珠女。」心中略微遺憾,珠女一物,可是海墟大會上的搶手貨。即使珠女日常出沒在玄海,但大海茫茫,也不是尋常能看見的,若不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在身,也不會放過這麼個活寶貝過去的。
  
  白少卿突然道:「那不是人?」
  
  曹雲虎一怔,道:「也算……也算是人吧。」
  
  白少卿繼續問道:「既然是人,怎麼算是海產?」
  
  曹雲虎怪異的看了他一眼,顯然覺得沒法與他溝通。秦越輕咳了一聲,道:「咱們怎麼下去?」
  
  曹雲虎這才回過神來,道:「哦,我們這邊下去。」輕輕一點,果然見懸崖上有一道極陡峭的階梯,直通向下,鑽入了岩石縫中。
  
  三人沿著階梯往下走,階梯漸漸沒入了島嶼的內部,並沒沾上海水,但漸漸地能感覺到濕氣和寒氣越來越重,還有一種從內而外的壓抑,顯然是深入海平面以下。秦越和白少卿早都是真人,也還不覺得難受,但也有想要放出甲術護身的衝動。
  
  走著走著,就聽一聲低吟從腳下傳來。雖然低沉暗啞,讓帶著一種令人心悸的威嚴。
  
  秦越陡然頓住,道:「是什麼?」
  
  白少卿突然喝道:「龍吟!」他曾經聽過焦元成的龍吟,已經頗為震撼,但與此時聽到的龍吟相比,卻顯得威嚴不足,缺乏那種來自血統的高貴底氣,彷彿真品和仿造的區別。
  
  比一隻蛟龍更有威嚴的是什麼?
  
  真龍!
  
  白少卿臉色頓變,真龍之名,他也只在典籍上看過,那是當做神話來看的。對於神龍的jī仰,是紮根在每人心中的。這時想到真龍或許就在眼前,只覺得手心出汗。
  
  秦越臉色也變了幾變,過了一會兒,道:「聽說你們打算把這次海墟大會辦成屠龍大會,我還倒是另有什麼說法,難道是真打算屠掉一頭真龍?」
  
  曹雲虎面上不漏喜怒,道:「下去看看就知道了。」
  
  道路越走越低,壓抑感也越來越重,空氣的味道從最開始鹹濕,變得有些腥氣,那種野獸腥氣和血腥氣混合的味道直衝鼻端。
  
  秦越心中越發沒底,就見前面一道閘門擋在眼前,曹雲虎從腰中取出形狀奇特的鑰匙,鑲嵌在閘門上,吱呀呀聲音響起,閘門打開一人寬的縫隙,曹雲虎當先閃身而入,秦越和白少卿跟上。
  
  如此過了一道閘門,又是一道閘門,連續過了五道,每一道之間都有百步距離。曹雲虎言道:「這裡的閘門的鑰匙只有兩個,我一個,另外一份在兩位島主前輩手中。前輩不在,除非我親到,不然旁人絕無機會來到此地。」
  
  秦越口中說道:「得蒙信任,榮幸之至。」心中卻道:莫不是我們不合他心意,他就要把我們永遠留在這裡麼?
  
  走到最後,前面終於透出光亮,卻也是一汪藍盈盈的光芒。原來前面豎著數十根巨大的鐵柵欄,將隧道和一個巨洞隔絕起來。曹雲虎微一側身,道:「你們若想看難得一見的情景,就在下面。」
  
  秦越到這時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靠在鐵柵欄往下看,但見對面也是一道深澗,墨藍墨藍的海水下面,隱約浮動著一個巨大的身軀。
  
  咋一看到這樣龐大的身軀,秦越以為自己看到了海底的冰山,當他反應過來這等宏偉的存在也是一種生物之後,一股悚然從心底泛起,激靈靈打了個寒戰。
  
  誠然,因為水色深湛,他甚至看不清那身軀的顏色,但如此若隱若現的呈現,管中窺豹,卻也可以想見,那是何等超過他認知的生物,這種震撼,讓他倒抽了一口冷氣。
  
  那邊廂,白少卿也吸了口氣,搖了搖頭,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曹雲虎關上閘門,道:「好了,現在只有我們三個人了,有些話也可以說了。」
  
  白少卿咬住牙,道:「你們有這樣的本事?連真龍都能夠抓住一條?」
  
  曹雲虎搖頭道:「哪裡是我抓住的?是天上莫名其妙降下大劫之後,兩位前輩在灘塗上遇到了這頭渡劫受傷的真龍,一時起意,將他抓過來,養在這裡。然後托我將它處理掉。」
  
  說到這裡,曹雲虎面上陡然露出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神情,道:「一步錯,百步錯,當時不該抓它,現在沒法回頭了。不瞞兩位,我已經控制不住它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4 05:49
四四五 醉龍顏

  秦白二人聽了他這句話,臉色陡變,都是倒退一步,顯得極是警惕。秦越哈哈一笑,道:「老兄真是告訴我們一個大好消息。我二人生生世世永感大德。」
  
  曹雲虎一怔,接著苦笑道:「兩位也不必這樣著緊。我雖說控制不住,還不至於一時半刻就失控,不然我敢把二位往這裡帶?我自己不要命了嗎?」他指著鐵柵欄中道:「這裡是鐵打的囚籠。這真龍被十八根金晶鐵鏈牢牢的鎖住,上面刻錄了封山的符籙,何等厲害,即使是真龍,在痊癒之前,也輕易掙脫不得。」
  
  秦越一點沒感覺輕鬆,道:「那痊癒之後呢?」
  
  曹雲虎長嘆一聲,道:「您問的正是關鍵——如果他痊癒,掙脫的機會有五成。但是只要他掙脫,面對這位存在,我們殞命的概率就是十足十。」
  
  白少卿問道:「那為什麼不加幾根鐵鏈,栓得牢固些?」
  
  曹雲虎道:「因為世上再沒有這樣的鐵鏈了。凡鐵焉得囚真龍?這十八根鐵鏈本是一套法寶,號稱囚龍鎖,通體用萬載金晶的罕見材料打造不說,最難得的上面刻的符籙,並非玄海的產物,乃是無極海某一仙島的秘傳,不但能加固鐵鏈,更能鎖住龍氣,從根本上約束龍的行動。若是一般的真龍,這十八根鐵鏈夠用了。但這真龍不同尋常,擁有更勝一籌的力量,竟超過了鐵鏈的極限。依我看來,只怕是龍族中超人一等的存在。」
  
  白少卿道:「那你要怎麼辦,難道等他掙脫,束手待斃嗎?」
  
  曹雲虎道:「兩位老前輩的意思,是趁著他還沒有痊癒,趕緊舉辦屠龍大會,將它殺掉。大家把東西一分,老前輩取了龍魂龍丹,我們收龍皮龍骨,大家散去也就是了。但我卻越來越不敢。一來這真龍鋼筋鐵骨,我們根本沒本事傷他。倘若那兩位前輩肯親自出手,用法寶轟下,說不定能夠拿下,但他們兩個卻不肯出手,我們就只有束手無策。二來不知道這位在龍族到底有多深厚的背景和崇高的地位,倘若果然是龍王那樣的存在,我們動手就算一時得手,將來必遭反噬,怕是連家族親人,後世子孫都難免遭厄。」
  
  秦越道:「怎麼,你們屠龍大會沒邀請到人手,不足以屠龍?」
  
  曹雲虎搖頭道:「哪有那麼容易?有多大的廟,才能請多大的神。我哪能請到多大的大修?而真正的大修,都知道龍族的厲害,聽到這樣的事,是絕不肯沾手的,來的都是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修士,他們只知道屠龍的風光,哪知道其中的危險。」他這句話未免牽扯太多,把秦越他們一起捎帶著罵了進去。
  
  秦越只是微笑,並不放在心上,道:「他們不來還罷了,若是來了,不靠近,等你們把龍殺了過來截胡,那就更糟了。」
  
  曹雲虎道:「那些都是後話了。兩位前輩對於沒有神君到來,反而喜聞樂見,他們是怕別的大修來了,龍魂和龍丹的歸屬有分歧。依我說,他們實在是想太多。龍還沒殺呢,就想著分贓了?怕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不算,身敗名裂也有可能。至於我麼……到時候只能給巨龍填牙縫了。」
  
  秦越道:「那你找我們來有什麼意思?是多兩個人,能讓真龍塞牙了?」
  
  曹雲虎搖頭道:「那怎麼可能?我就算要死想拉人陪綁,也不至於拉無冤無仇的人,何況我根本就不想死。」
  
  秦越道:「哦,那你的意思莫不是……」
  
  曹雲虎道:「你想對了。我想要從這個泥潭中脫身,想要離開玄海,需要有人能接受我。之所以請二位來,就是因為二位是外人,在玄海以外有勢力,我要找落腳的地方,只能求助二位。」
  
  秦越失聲笑道:「你瞧上我們的小廟了?只怕我們供不起你這大神啊。」
  
  曹雲虎道:「我知道你們一時不肯相信我。那也尋常,你我素不相識,你們也沒展現出什麼實力,我這樣手握實力的真人貿然投奔,要是我也不信。但在下確實走投無路,這才冒險一試。我實話說吧,我真正的目的,是無極海。」
  
  秦越道:「哦,這麼說我們是個中轉站?」
  
  曹雲虎道:「正是。離開玄海,開拓外海,是我早就定下的策略。只是有些事情還沒有準備停當,這才一直沒有去找門路。你們的島不是變海東北麼?離著無極海不過咫尺之遙,實在是非常合適的中轉,我乘你們的船隊離開,暫住幾年,然後前往無極海,才是最理想的選擇。」
  
  白少卿聽他說得理所當然,不拿自己當外人,忍不住皺眉,終於笑道:「聽道友這樣說,好像有十足的把握我們能收留你?」
  
  曹雲虎點頭,道:「因為我有資格出足夠高的價錢。」他伸出手,五指分開,「五百萬靈貝,夠不夠?」
  
  饒是白少卿不常使用靈貝,也被這個數目嚇了一跳,若是一靈貝能兌換一靈石,五百萬靈石,足夠給九雁山壓箱底了。
  
  不過這數字也只是讓他震驚一下,絲毫沒覺得動心,對他來說,從不缺少靈石,再多的財產也只是數字而已,當下看了一眼秦越,等他決定。
  
  秦越卻笑道:「有您這樣高風亮節的修士加盟我們島,我們蓬蓽生輝,臉上生光,實在不應該收您的財產才對。」
  
  曹雲虎忙搖手道:「哪裡,哪裡,我哪裡稱得上是高風亮節了?」
  
  秦越道:「您說離開就離開,放棄一呼百應的下屬,放棄海墟大會的產業,走得如此瀟灑,不拿一針一線,還不高風亮節?要是我,走都走了,真龍又是個寶庫,還不把最要緊的東西順走了?當然這有點危險,萬一龍族找上門來了呢?不過富貴險中求,這個風險總是要冒得。只是自己的風險自己扛,讓別人幫著扛可太不厚道了。這麼危險,多花點錢也是應該的吧?」
  
  曹雲虎被他噎的說不出話來,過了一會兒,道:「一千萬,如何?」
  
  秦越笑眯眯道:「肯出這麼多,您一定拿的是一片龍鱗吧?」
  
  曹雲虎見他步步緊逼,有些氣急,想要翻臉卻還有所不甘,終於道:「罷了,聰明人之前不說廢話,你開個價錢。」
  
  秦越微笑道:「你能告訴我,你到底要帶走什麼?不說出風險,我沒法評估啊。」
  
  曹雲虎直視秦越,過了一會兒,道:「好吧。既然你要看,我就給你看看。」他掏出袖口一個玉瓶,道:「這是醉龍顏,強力的迷藥,一滴就能叫真龍醉上半個時辰,我這裡有三滴。也是最後的三滴,每一滴都是我保命的本錢,翻遍整個玄海,也找不到第八滴來。」
  
  秦越點點頭,雖然這東西彌足珍貴,但看曹雲虎的樣子,似乎只做一個輔助的作用,大戲還在後面。
  
  果然曹雲虎倒出一滴,輕輕一彈,水滴穿過柵欄,一直飛到海洞當中。波的一聲,原本深藍的海水微一蕩漾,整個染上了一層微紅。
  
  只聽一聲低沉的龍吟傳來,那龐大的身翻滾了幾下,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往下沉去。秦越和白少卿站在岸上,也覺得頭腦一暈,險些栽倒,忙運氣驅散藥力。
  
  曹雲虎點點頭,心中默數,過了盞茶功夫,道:「現在可以了。這是解藥,含在嘴裡,千萬別嚥下去。」遞給了兩人每人一枚丹藥,當先從柵欄中間擠了過去,秦越和白少卿跟在後面。
  
  三人來到海洞前,一起跳了下去,海面上泛起微微的漣漪,便恢復了平靜。
  
  平靜的時刻似乎很漫長,水波不興。
  
  突然,海底傳來了一聲尖叫。
  
  「啊!」
  
  尖叫突破了水面與陸地的限制,迴蕩在整個岩洞之中,帶著無盡的震驚與憤怒。
  
  噗。
  
  海水輕響,一個頭從海底冒出水面。
  
  月光灑在那人的面上、頭頂,能夠看出是一個容貌娟秀的少女,濕漉漉的劉海下,一雙渙散的眸子在四處打量著。
  
  終於,她發現了目標,歡快的游了過去。
  
  那是一艘大船,上面掛著長鬚金龍旗,正停泊在小島的港口,船上靜悄悄的,似乎水手都下船去了。
  
  浮游到大船旁邊,少女的身形如海豚一般優美的躍出水面,又如猿猴一般輕巧的爬上了船身,落在甲板上。
  
  甲板上如此安靜,沒有一個人來迎接這位不速之客。
  
  那少女先是謹慎的繞船一週,在四面都看了看,顯然沒找到自己的人,露出了失望的神色,但依舊坐在船舷上,久久不肯離去。
  
  過了許久,背後一個聲音傳來:「嘉嘉?」
  
  少女回過頭,果然見一男一女走上前來,其中那女子看來容顏明豔,一雙長眉入鬢,帶了幾分英氣。
  
  少女歡呼一聲,沖上去,撲在了那女子懷裡。
  
  那女子卻不如少女這般歡喜,有些緊張的看了看四周,拉過她的手臂,正色道:「嘉嘉,這裡不是你來的地方。你是珠女,海洋才是你的家,任何島嶼都不是你該來的。有人的地方壞蛋很多,他們會害你的。」
  
  那珠女並不害怕,反而將頭側過去,用很親暱的姿態湊在她耳朵邊上,操著生澀的語調低聲道:「姐姐,我有好重要的話告訴你,叫那個男人走遠一點。」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4 20:22
四四六 龍苗

她說的聲音雖小,但程鈞這幾日修養,已經恢復了築基的修為,有什麼聽不到的?當下卻也不生氣,微微一笑,轉過身去。

莊靈秋自然也知道程鈞聽見了,略微尷尬的一笑,道:「程兄,你怎麼著?」

程鈞不答,慢慢從舷梯上走了下去,然後離著船不遠停了下來。這個位置正好能聽見兩人的談話。他也不是特別喜歡聽牆角,但是對於那去而復返的珠女頗感興趣。不留在船上是給莊靈秋面子,但是想聽他還是會聽的,且既不認為自己做了什麼缺德事,也不必虧心掩飾。

莊靈秋見程鈞走了,哪裡想到他這樣的人,還會做什麼聽牆角的猥瑣事,咳嗽了一聲,道:「嘉嘉,你怎麼回事?這麼神神秘秘的?」

嘉嘉道:「姐姐,你放了我,我很感激,想要回報你。」

莊靈秋搖頭道:「我放了你,自然是希望你到平安的地方去,別跟人捉了去,辜負了我一番好意。回報什麼的卻不著急。」

嘉嘉道:「我知道。我本來也想回到家鄉,成為珠族神女之後,再采最大最好的珍珠來獻給姐姐,但是這一次卻找到了比珍珠好上百倍的東西,我想想只有姐姐配的上,因此給姐姐送回來了。」

莊靈秋笑道:「到底是什麼好東西?說的我都心動了,我看看」

嘉嘉伸手入懷,掏出一物。道:「這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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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一聲悲憤的慘叫傳遍洞府。

一人從水潭中砰的躍起,落在鐵柵欄前面,大吼道:「哪個狗娘養的王八蛋?竟敢偷老子的東西。老子要你死死死死!」說著狠狠地踢著牆壁。正是一臉癲狂的曹雲虎。

只聽噗噗兩聲,秦越和白少卿一起從水裡竄上來,兩人看著曹雲虎發瘋,對視了一眼,雖然不乏幸災樂禍,但也帶了幾分疑惑和擔憂。

就聽一聲低吼聲響起,似乎是熟睡了人的齁聲。但聲音之響,如同雷震,令人心悸。發聲的正是水潭下的真龍。

秦越叫道:「不好。真龍要醒,快走。」兩人上前把曹雲虎一架,跳躍幾步,已經到了柵欄之後。曹雲虎被龍吼聲鎮住。理智漸漸恢復。也沒抵抗,就被秦越他們架回。

回到欄杆內側,把門關好,兩人一鬆手,曹雲虎緩緩坐在地上,扶著額頭,滿面苦惱之色。秦越咳嗽了一聲,將自家配置的清心丹拿出來。也不直接給他服用,用元氣緩緩揉搓。一股清氣擴散開來,沁人心脾,令人頭腦一醒。

曹雲虎問道清氣,長長的吸了一口氣,也是慢慢平靜,抬起頭來,道:「兩位,雲虎失態,讓你們見笑了。」

秦越道:「見笑不敢,你老兄沒事就行。怎麼了,幹嘛生這麼大的氣,什麼東西沒了?」

曹雲虎低頭道:「龍苗。」

秦越道:「那是什麼?」他能理解龍血,龍皮,龍鱗,還真沒聽說過什麼龍苗的,只能猜到依稀與真龍有關,再看白少卿,也是一臉不解。

曹雲虎卻沒再解釋,突然叫道:「我知道了,珠女!」有了猜測之後,彷彿一下有了力氣,曹雲虎噌的一聲站了起來,狠狠道:「對對,就是那個賤人!我要發文,全島,不,全海域通緝珠女,要把小賤人抓出來,碎屍萬段,讓她還敢偷我的東西!」

秦越道:「您有這麼大本事,全海域通緝?不怕人發覺什麼龍苗的,引起麻煩?」

曹雲虎再次愣住,按著胸口,喘了口氣,道:「說得對。這件事天知地知,我知……你們二位知道,外人不能知道。我真是越急越亂,要冷靜,要冷靜。」他慢慢站起身,喘勻了氣,道,「二位,出了這扇門,裡面的事情就忘了吧。」

秦越道:「我們倒沒什麼,倒是您跟我們走的計劃?」

曹雲虎道:「自然要行,性命攸關,哪有兒戲?不過我會改變計劃……你們且等著。」說著當先走出,狠聲道:「拿我曹雲虎的東西,哪有那麼容易。還反了你們這群賤種了。今日先將海墟大會收購珠女的價格提升十倍,現場開鼎爐大會。我倒要看看,看到族人被我抓住,你還能不能躲藏下去。」

望著他的背影,秦越突然一笑,笑容中透出一絲奇怪的味道。

嘉嘉的手上,一條雪白的小魚赫然在目。

莊靈秋原本以為是小魚,再仔細看時,卻發現小魚的魚頭竟是一隻龍頭,魚身上有爪,活脫脫一條小龍,只是長了條魚尾,身子還保留些許魚態。

莊靈秋吃了一驚,道:「這是……什麼妖獸?」海中多妖獸,她也是生長在海邊的修士,對海中常見的妖獸還是略知一二的,卻從來沒見過這種妖獸。

嘉嘉道:「這叫魚化龍,你們這裡也叫龍苗。」

程鈞聽得龍苗二字,陡然一驚,幾乎有現在就去仔細觀看得衝動。

龍苗,就是化生的幼龍。

真龍的誕生,共有四生。胎生,卵生,濕生和化生。其中卵生最低,化生最高。化生者,非父母孕育所生,乃天地孕育或他物化來。

上古真龍,無不是天地所化,有天氣清濁二氣化來,有地下靈脈脫生,神通廣大,與日月同壽。自從天台降世,那天地靈氣散佚不少,就再也生不出這等靈物來了。

但現在也不是沒有化生而成的龍,像上古神龍血脈的靈獸,還有化龍的能力,比如蛟化龍,魚化龍等等。只是現在真龍尚且休眠,這等神蹟更是千年難得一見。比如焦元成,修為不可謂不高,年壽也不可謂不長,甚至還有金龍的血脈,但事到如今,也不過是蛟龍之身。

蛟化龍尚且如此困難了,何況血脈更遠一些的蛇化龍甚至魚化龍?現在的妖獸,若無大機緣獲得天地靈物或者被修士傳授真傳道法,即使血脈再高貴,天資再出眾,也終究難以恢復到上古時期的榮光。

難道現在真出現了魚化龍的奇事?

倘若是真的,程鈞也相信,其中必然另牽扯了一樁大造化。

略一沉吟的功夫,那邊已經說了不少話,這時再仔細聽時,就聽那珠女已經在述說往來經過,「那海墟大會有我的族人在販賣,我想去看看,沒想到那裡面都是很厲害的人,險些給他們抓到了。我便一路躲藏,結果誤入一個海洞裡,發現了一條被鎖住的龍。」

就聽莊靈秋道:「啊,說不定就是海墟大會要殺掉的那頭龍。你這傻丫頭,看見龍還不趕緊跑,夠給人塞牙縫的嗎?」

珠女道:「我們海族,都是受到海裡面的靈獸庇護的,我們家族自古以來便受到了神龍的眷顧。我在族中很有地位,可以和龍族溝通的。見到那條龍大人之後,我只覺得很是可憐,想要放他出來,但是我的力氣太小了,打不開粗粗的鐵鏈。人類就是這樣,為了錢和靈貝,什麼都要抓,我們族人也抓,真龍也要褻瀆,比龍捲風還要可怕。啊,姐姐,我可不是說你。」

莊靈秋道:「行了吧,人是什麼樣子我知道,不過也只有這個樣子下去。若不是這樣,海上也不能歸人來做主。你接著說。」

珠女道:「我問那真龍大人有什麼可以幫忙的,他就把這個龍苗交給了我。說是他親自關照的後輩,就像親生父子一樣。最近一個甲子的時間,他一直把龍苗含在口中養育,為此耗費了很大的精力。因此他就格外虛弱,那天天劫到的時候才受了重傷,讓人撿了便宜。現在他正在全力和鐵鏈作鬥爭,已經沒有精力照顧那孩子了。現在又有壞人來圖謀這個孩子,處境實在很危險,於是把他交給我。希望我給它找到好歸宿。」

莊靈秋奇道:「不是把他帶回龍族嗎?」

珠女道:「那不成的,現在龍族已經沒有聚集的宗族了。幾千年沒有新龍降生,老龍全部陷入沉眠,當初幾個海龍宮已經完全封存,都不知道去哪裡找龍族。或許這次天劫之後會出現幾條真龍,但都在天南海北,找不到的。」

莊靈秋道:「那你不養?」

珠女道:「我沒有力量養育。真龍誕生是很大很大的事,如果是那位龍大人放在口中孕育,也許只需要幾年時間,但外人要養的話,就需要幾百年或者更長的時間,而且要消耗很多很多的靈氣,我和我的家族,都沒有靈氣供奉。而且那位真龍大人的意思也不是讓我來養他。畢竟我們海珠族人,在龍的眼裡,也只是他們庇佑的下民而已,是沒有資格養育真龍的。他寧願把真龍的孩子託付給更有力量的人類。」

莊靈秋道:「這麼說來,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沒想到我也有機會收一條龍做靈獸。」她本是直率的人,真龍的誘惑誰也克制不了,她也就不多推辭了。

珠女道:「聽說這頭小魚龍很好養的,吃一百斤靈貝就能長一寸,長到一丈長的時候,就可以化龍了。」

莊靈秋沉默片刻,道:「你放心吧,我會給他找更合適的人家的。」

珠女道:「還要防著那圖謀龍苗的壞人找上來啊。我從海洞裡出來的時候,看見一個高個子,一個圓臉的,還有一個搖頭晃腦的書生正在往那邊去,也不知道哪個是把龍大人關起來的壞人。」

程鈞聽到這裡,驟然轉過頭去,輕飄飄落在船上。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5 20:42
四四七 龍之蹤跡

茫茫大海中,一個模糊的身影在海面上浮動,與滄海相比,渺小如一粟。

往近處看時,卻見海面上趴著一隻小小的黑貓,站在一個白色的物體上。

黑貓望著四周不盡的海水,長出了一口氣,道:「你說海這麼大,咱們不用飛的,非要用游泳,這不是自找不痛快?」

那白色的物體陡然一動,從水裡抬起一個腦袋來,正是一個白色的大狗頭,口吐人言道:「你游泳了嗎?」

黑貓咳嗽一聲,道:「你不是游得很好嗎?雲小子,別那麼計較,如果咱們飛上去,我可以馱著你。」

雲淵道:「在天空聞不到味道。」說著再次埋下頭去,然後又想起什麼來,再次抬起頭道,「你根本不會飛。」

老魔氣結,想在他腦袋上踩幾腳,又怕他把自己甩下去,道:「你別小看我,我現在已經到了第二轉,那大寶船就是我的本體,載上七八十人都綽綽有餘,馱你只是小意思。」

雲淵嗯了一聲,道:「你那寶船不是消耗太大,不能動了嗎?」

老魔道:「你可以在前面拉呀。」

雲淵無言,過了一會兒,道:「貓,我也不傻。」說著把頭紮入水中,

老魔俯下身子,心道:狗為什麼這麼能游泳?

過了一會兒,老魔又想起什麼,道:「游了兩天了,你聞到什麼有用的氣味了嗎?若是沒聞到,咱們還是換個方法吧。雖然說那小子在水裡泡過。但若說能從水裡就找到氣味線索,那也太匪夷所思了。依我說,咱們的希望還不如秦小子那一路大。」

雲淵抬頭道:「我不喜歡秦越。定會在他之前找到程鈞。」

老魔道:「真有志氣。」心中也是感嘆。程鈞這小子真是大陣仗,一失蹤要許多人找他。自己雖然也想找到程鈞,但和雲淵搭檔,卻是他也不想的。但張清麓道,一路至少要帶一個腦子,一個戰力,他們貓狗兩個搭配。甚是經濟。老魔也沒辦法推脫。

雖然說老魔應當充當頭腦的角色,但雲淵卻不是白少卿,不習慣聽旁人指揮。雖然不多說話。但很有主意。自一出來,便潛入水中,從那時風暴眼開始尋氣,要從氣味殘留尋找程鈞的痕跡。雖然老魔一再道。大海廣大。風暴早過去好幾日,海水又顛覆過好幾次,從氣味上找太不靠譜,但雲淵我行我素,老魔本身有沒有單獨行動能力,只能鬱悶的跟著他走。

當然,結果自然不樂觀,找了三天時間。依舊沒有任何線索。老魔也算無所謂了,反正找不到就當是出來乘涼了。

正在這時。海面突然一震。

不遠處海水形成一個小小的漩渦,一個人影從水中站了起來。但見那人身材矮小,似乎年紀不大,身上衣服金光燦燦,甚是華麗。

當那人出現時,老魔壓根沒看清他的形貌,但卻感覺一陣不舒服,彷彿心頭壓了一塊沉甸甸的大石一般。他本以為是精神被人攻擊了,但檢查幾遍神魂,並沒有受到干擾的痕跡,不由得心中奇怪。

就在這時,他明顯感到腳下的雲淵身子僵住,似乎還有微微的顫慄。老魔心中暗奇,雲淵的心理素質那是非常好,什麼事情能把他嚇住?

就見那人影轉過身來,陽光照在她臉上,露出秀麗的容貌。原來是個不滿十歲的女孩兒,頭髮梳成了極其華麗的發髻,珠圍翠繞,夜明珠,珊瑚,玳瑁,不要錢一樣的壓住鬢角,身上的衣服沉重華麗,如鎧甲一般將身子緊緊裹住,小臉板的能掛下一層冰霜來,襯得本來精緻可愛的相貌失了幾分顏色。

那女孩兒出來之後,就一直踩在水面上,凌虛御波,宛如洛神。

按理說,修道之人別說戰在水面上,就是站在虛空也是尋常,但她站在水面獨有一種姿態,彷彿與水化為一體,那傲然姿態,好似她是整個大洋的主人。

那女孩兒身子整個的轉了一圈,目光直視老魔,兩人對視,還是老魔抬起手掌,跟她打了個招呼。那女孩兒臉色板得更僵硬了,一步步從水上走了過來。

老魔雖然只覺得她的高傲姿態好笑,但雲淵越來越僵直的反應,讓他也暗自警惕起來雖然小女孩兒看著小,可修仙的人容貌本來就和年齡對不上號。雖然大多數人會把自己的相貌保持在少年至中年這一段時間,但誰知道有沒有惡趣味的,一大把年紀硬要冒充小女孩兒?

那女孩兒走到一貓一狗之前,因為她是直立的,身高還足以仰視兩個四條腿的,當然用居高臨下的目光掃視了兩個動物。

老魔對她的神態又是好氣又是好笑,心中也在猜測這女孩兒的身份。

那女孩兒看了他一會兒,伸手指著他道:「貓。」

老魔一窘,想要否認,也無從否認,想要開罵,卻覺得和這女孩兒對罵忒失了自己的身份,只得扭過頭去悶坐不語。

那女孩兒又指著雲淵道:「狗。」

雲淵見她過來,一直是把頭埋在水裡,這時也不得不抬起頭來,臉上也沒有什麼表情,道:「龍?」

老魔臉色陡然變了,看著那小女孩兒,果然見她額前長了兩個小小的犄角,只是壓在沉重的髮髻下,看不太出來。

真的是真龍?

老魔腦海中閃過那條將海洋鬧得天翻地覆的金龍,再看這滿臉嚴霜的小丫頭,一時有些轉不過神來。

莫不是那條金龍來找我秋後算賬了?

他剛剛在海上也是被龍追過,乍見真龍,不免有些心虛。

那龍女卻看也沒看老魔,指著雲淵道:「你很漂亮,可以馱我。跟我走一趟,給你好東西。」說著雙手一閃,手中出現一個黃澄澄的丹丸。那丹丸足有鴿子蛋大小,奇香撲鼻,周身籠罩了一層雲霧一樣的寶氣,在白皙如玉的小手中顯得格外有吸引力。

老魔雖然不認得那丹藥的來歷,但從真龍手中流出來的,只怕是好東西。心中不由有些著急:雲淵是獸類,格外受不了真龍的威壓,再加上丹藥的誘惑,雙重手段之下,怕是沒辦法反對,這一來離著找到程鈞越發遠了。

果然,雲淵沒有拒絕,只是反問道:「去哪裡?我只去東北方。」

那龍女道:「海墟,找龍。」

曹雲虎出了海洞,猶自憤憤不平,但已經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對秦越道:「沒看成寶貝,是我招待不周,早晚要補上這一回。兩位道友這兩天不走吧?」

秦越知道他現在心情正在暴躁,若是說要走,只怕他立時翻臉,道:「我們為什麼來的?不就是為了海墟大會麼?除非主人家趕我們走,不然我們當然要逛一逛。」

曹雲虎道:「那好極了,我親自帶兩位看看海墟大會的風光。」說著噔噔噔往前就走,目不斜視,分明是急著趕回海墟大會作安排,哪裡是做東道主引客人參觀的姿態?

秦越正好不願意和他多說,便跟在後面,若不是還需要他帶路回海墟大會,早就自己走了,就聽白少卿傳音問道:「還要不要請他去找劍閣了?」

秦越微微搖頭道:「少跟他摻和。他自己都知道,自從把真龍綁到這裡的那一刻起,他們的命就不由自主了。看情形說不定有人進過海洞,秘密已經不保,他們能不能熬過這一關還兩說。咱們別跟他走得太近,留神惹上晦氣。」

白少卿道:「我也早就想走,只是看他的姿態似乎是不肯放人。」

秦越道:「他當然不肯放,但架不住咱們自己要走。雖然他自己都不知道留我們幹什麼,但現在已經偏執了,就是不肯放我們。不必和他多說,咱們自己走就是。區區一個海墟大會,還能留得住你我?」

白少卿點頭,他的自信心一向比秦越足,秦越都這麼說了,他更沒什麼可遲疑了,突然又道:「你說其他龍族會不會打上門來解救同胞?若是這樣,咱們趁亂離開更容易些。」

秦越嚇了一跳,道:「你怎麼不盼點好的?要是普通的冤家對頭打上門來,咱們趁亂離開還罷了,若是龍族來了,隨便一條沒被鎖住的真龍,就夠整個海墟大會喝一壺的。到時候咱們還走得了麼?我寧願暫時困在此地,也不想面對真龍之怒。」

三人沿著懸崖走了一會兒,又回到了海墟大會的小巷,但見巷子還是幽靜如故,兩旁巨大的珊瑚樹隔離了一切喧囂,絲毫看不出繁華的交易市場就在幾步之隔。

遠遠地,就見巷子口守著兩個人影,秦越記得是曹雲虎的兩個保鏢,果然聽到曹雲虎叫道:「鐵大,鐵二,咱們回去。」

就聽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小曹,你好悠閒啊。」

三人同時一愣,再定睛看時,接著巷口的燈光,能看見那兩個身影早已經矮小了許多,似乎是一對老人。

曹雲虎眯著眼睛認清人影,叫道:「宮前輩,南前輩,你們二老怎麼來了?」

左邊的老婦人冷喝道:「我們再不出來,你要把海墟大會糟蹋光了,把我們兩個老傢伙都要填了棺材裡去才肯罷休是不是?」

曹雲虎只道自己的謀算被他們發覺,登時心中一緊,乾笑道:「前輩何出此言?」

那老婦人一伸手,一枚玉簡已經飛了過來,道:「你自己看吧。龍族的戰書已經下到海墟大會來了。」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7 05:43
四四八 屠龍之手

  曹雲虎一怔,伸手去接那玉簡,在上面一抹,本待自己解毒信息,卻見玉簡驟然大亮,一聲咆哮響徹天際——
  
  「爾輩人類聽者——三日之內,解放吾之族人,自殘當場,可免血洗千里。」
  
  一句話無頭無尾,意味不明,卻是洪亮如雷,震耳欲聾。
  
  玉簡釋放完這一句話,晃了兩晃,暗淡無光的跌落在地下。
  
  不提身後的秦越他們如何震驚,曹雲虎的臉頓如白紙,道:「這是龍族的來信?這……這不會是哪裡弄錯了?」
  
  那老婦人對他的表現很不滿意,喝道:「你剛剛沒有聽見麼?這種口氣,分明就是那個傳說中的龍族。倘若是一般人發信息,必然是要我們交出真龍或者龍身上的寶物,都是有所求而來。哪有像這封信一樣,也不威脅,也不利誘,直接要我們自殘當場,免於血洗?這就是真龍擺的臭架子,以為隨便放一個屁,天底下也沒人能違逆,以至於發出這等胡言亂語。」
  
  她身後的老者喃喃道:「我就說,不應該惹龍族的……」
  
  那老婦人大怒,枴杖頓地,道:「你們一個兩個,要把我氣死啊!這檔口只顧說這些沒有用的廢話,你說現在該怎麼辦?」
  
  那老者遲疑了一會兒,道:「你說怎麼辦?」
  
  兩人對視了一會兒,老婦人無奈的搖頭道:「你……你歇著吧。」
  
  轉頭,她又露出幾分乖戾,道:「龍是我的,誰也搶不走。」說著指著曹雲虎道:「我現在就要開屠龍大會,你去安排吧,」
  
  曹雲虎愕然道:「現在?」
  
  那老者也道:「老婆子,你別是急瘋了吧?」
  
  那老婦人道:「你們兩個給我聽著……」她目光一閃,突然看到了秦越和白少卿,喝道:「這兩個小子是什麼人?」
  
  曹雲虎立刻道:「是我親信手下。」
  
  那老婦人哼道:「罷了。正好我也需要幾個幫手,就留下他們。除此之外,不許有其他人知情。現在給我聽了,你馬上在珊瑚心組織屠龍大會。」
  
  曹雲虎道:「珊瑚心,那不是離著海洞還挺遠……哦,您難道是說……」想到那個可能,臉上已經變色。
  
  那老婦人道:「不錯,你在前面開屠龍大會,我在後面帶著真龍走路。」她也不多解釋,因為這很明顯是坑曹雲虎,把他當犧牲,怎麼解釋也沒有用,還不如不解釋。
  
  果然曹雲虎臉色變了又變,咬著牙道:「您果然要這樣?那真龍可都是我一直照看,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難道您要一意孤行?」
  
  那老婦人嘿嘿冷笑,道:「我若一意孤行,你要怎樣?」笑聲之中,元神的威壓已經籠罩在小巷之中,總算她顧忌周圍還有海墟大會,並沒有全力釋放,饒是如此,曹雲虎他們三個真人直面鋒芒,也已經汗流浹背。
  
  秦越見曹雲虎臉色蒼白,卻還咬牙不肯鬆口,知道他投入心血太多,捨不得放棄,一時拎不清場上利害。其實這件事與他無關,但若曹雲虎不肯鬆口,三個人都有危險,道:「前輩勿要動怒!曹大人早就想通了,他只是擔心兩位老前輩的安全。」
  
  那老婦人冷笑道:「你這娃娃為了替他分辨,竟口不擇言。他還擔心我的安危?他不是擔心自己的安危嗎?」
  
  秦越迅速的整理好思路,道:「怎麼會是他危險呢?難道不是您比較危險嗎?聽說龍族互相之間血脈勾連,真龍無論在哪裡,都像火燭一般明亮,引群龍追蹤而至。這發信的龍族,應當就是通過感應找到此地的。這還是現在那真龍被沾染龍氣的枷鎖鎖住,不引人矚目,他們才沒有直接確定方位。可是您要是將真龍挪動,肯定要脫開枷鎖,倒是那條龍能不能反擊不說,先成了吸引狂蜂浪蝶的鮮花,誰帶著他誰就是活靶子,您的安危不是更加令人著急麼?」
  
  那老婦瞪視秦越,目光卻微微轉動,顯然也聽進了秦越的話,冷冷道:「以你的意思,為了保我的安危,反而要把龍交給你們了?」
  
  秦越哪會應承,笑道:「依我說,那枷鎖在真龍死前斷不能打開。」
  
  那老婦道:「囚龍鎖乃是天生的法寶,只要鎖住龍形,就不能縮小,你讓我如何扛著那龐然大物出去?難道你要我將真龍就地屠殺?」
  
  秦越道:「不行麼?您本來不就是這麼打算的麼?」
  
  那老婦道:「不行。屠龍是要付出代價的,我豈能做這個動手的人?你說帶著龍走會被龍族發覺,屠龍難道不是一樣會被發覺?這樣哄不住我。」心中卻突然靈機一動,暗道:我若不殺龍,不會找個人替我殺麼?不如讓曹雲虎……
  
  秦越本來就是要挑撥老婦人和曹雲虎動手,正要說兩句拱火的話,突然神色微變,彷彿下了什麼大的決心一般,走上前一步,道:「晚輩甘願做前輩的手。」
  
  一時間,那老婦愕然,旁邊眾人也是愕然,白少卿失聲道:「秦越,你瘋了?」曹雲虎盯著秦越,也是不知所措。
  
  那老婦也是驚疑片刻,道:「你說明白……」
  
  秦越正色道:「晚輩甘願為您屠龍。」
  
  那老婦上下打量他,道:「你可想好了,屠龍的烙印,一輩子也洗刷不掉。」
  
  秦越道:「晚輩有沒有一輩子,還在兩說。今日行險一搏,義無反顧。」說著神色中露出幾分悲壯莫名。
  
  白少卿臉繃得緊緊地,他一般思維上跟不上秦越的節奏,之所以還能一直配合,一是這麼多年搭檔,多少有些默契,二是不知端的的時候從不多說話。既然不知道秦越在搞什麼鬼,就絕不輕舉妄動,以免造成破綻,壞了秦越的謀劃。
  
  那老婦將信將疑,沉吟了一下,道:「你想要什麼好處?先說出來。你這娃娃很有眼色,老身很是欣賞,只要不過分,我便沒什麼不能答應的。」她又看了一眼白少卿,道,「不過你想好了,屠龍是條不歸路,我就算給你獎勵,你也很難自己受用了。是給你這位同伴,還是給你的師門家人,你要提早安排。」因為秦越答應的實在太爽快,為她解決了一個難題,因此她心情愉悅,居然真的有幾分為秦越打算的意思,語氣之中帶了幾分悲憫。
  
  秦越哂道:「晚輩並沒打算託付家人,修道之人,並無牽掛。晚輩只是賭一賭運氣,賭贏了,前輩的賞賜保我一生一世受用不盡,若是賭輸了,也一了百了,絕不留下遺產什麼的便宜了旁人。」
  
  那老婦笑道:「哦,賭什麼?賭能不能逃過龍族的追擊?」
  
  秦越道:「不是——我就賭,這個威脅書到底是不是真的龍族發來的。」說著伸手指向玉簡,目光迥然。
  
  刷——刷——刷——
  
  數百聲響過,海墟大會每一座珊瑚礁小屋上垂下一卷條幅,迎風飄揚,場面煞是壯觀。正在海墟大會中閒逛的散修不知端的,紛紛圍上去觀看,更有人念出聲來道:
  
  「敬告各位道友,三星定位,殺星當空,今夜良宵,宜當盛會。兩個時辰之後,島主誠邀海墟大會花費前三十名之貴賓前往珊瑚礁心共赴『屠龍大會』。丑時為期,時不我待,望諸位好自為之。特綴目前三十名高朋姓名在下——紫光島陳列,清風雨夕島何自仙……」
  
  只聽轟的一聲,海墟大會猶如給投下了一百多個水雷,登時亂作一團。眾人有一半是為了屠龍大會而來,本以為還有十來天時間,到時候不知主人會如何誠邀,沒想到說開就開不提,竟還弄得成了拼家底的市儈行徑,令人不齒。
  
  然而眾人雖然腹誹,但也不得不遵守主人的規則,當下有錢的撒錢,沒錢的鬥氣,場面便如火如荼起來。
  
  玄海自有勢力劃分,海墟大會雖然是自由貿易,但巨島,大島,中島等等勢力也是各有地盤,那屠龍大會的位置縱然緊俏,這些島嶼是不可能不在其中的。好在這次海墟大會控制了規模,十個巨島無一參加,大島中島不過來了十分之一,不然的話,後面那還有那些小島和散人的份兒?
  
  即使如此,大島,中島分完之後,散人也不過只剩下十張左右門票,爭奪的異常jī烈。雖然島主說讓人以金錢決勝負,但最後基本上已經大打出手,從肉體上消滅以後,再說財貨豈不是多此一舉?
  
  如此,在丑時初,所有三十張門票塵埃落定。
  
  海墟大會的東道主也很爽快,派了三十隊接引使者,將三十方代表接入珊瑚心的會場內,只留下外面的一地雞毛。
  
  曹雲虎臉色陰鬱的看著人群穿梭的珊瑚心——這裡是島嶼中央的一個瀉湖,島中環水,水面上環繞珊瑚樹,樹下放著三十張條案,安頓眾人。主席台就安在瀉湖中央的礁石上。不得不說,雖然事起倉促,但他治下井井有條,竟也在兩個時辰之內佈置出個大樣來,叫人一時看不出破綻。
  
  白少卿在他對面,一一掃視著桌案上的來賓,道:「倘若秦天機猜的不錯,那起意搗亂的,應該就在其中。」
  
  曹雲虎道:「最好他猜得不錯。這樣我們殺了這些渾水摸魚的蠢貨,該做什麼還做什麼,那真龍還在我手裡,不然的話……」
  
  白少卿道:「不然的話,你還想湊過去再搏一把?我可面對不了龍族,與其在這裡當誘餌,還不如趁機趕緊跑。反正人多事亂,龍族怕也一時半會兒找不到我頭上。」
  
  曹雲虎道:「跑?哪有那麼容易?」
  
  哪有那麼容易?
  
  耗費了他的心血,耽誤了他的好事,現在想把他丟出去,自己佔盡便宜?敢這麼坑姓曹的,就要付出代價。
  
  今日無事便罷,若有事,在海洞中的兩個老東西,第一個就要死。
不是小孩 發表於 2013-6-7 20:28
四四九 亂羽

珊瑚心上,三十座小珊瑚叢圍繞,三十張條案前做了五六十修士,個個都是海墟大會一時俊傑,且每桌至少有一個在真人修為上。因為刻意安排的緣故,大島中島和小島散人花插著坐在一起,就怕相熟的人互相串聯,惹出什麼亂子來。

曹雲虎看著人滿為患的場面,眼見眾人或期待,或緊張,或有所圖謀的模樣,只覺得意興闌珊。他也是個有野心的人,往日主持這般重大會議,也算意氣風發,但如今給人做誘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自然再沒有什麼興致可言。

就聽前台的弟子已經開口宣佈大會開始,正在歷數龍族的珍貴和稀有,然後介紹這條神龍的來歷,說得倒也滔滔不絕,但離著引人入勝還有些距離。往常這等時刻,都是他自己上去介紹,自然天花亂墜,舌燦金蓮,今日卻沒了興致,只在後面默默看著。

白少卿突然道:「你真的肯這麼拱手讓人?倘若今天並非龍族來犯,只是普通的疑兵之計,但兩個前輩順水推舟把那真龍宰殺,把材料一拿就離開,你在這邊豈不只有一場空?」

曹雲虎斜了他一眼,道:「你以為我會那麼蠢,沒有防備這一手?」

白少卿道:「你一個真人,如何防備兩位神君?」

曹雲虎冷笑道:「你不知道?那也不需要知道。你只要知道,誰想在我手中拿走我的東西,都要付出代價。」他當初對白少卿還算客氣。如今語氣也只剩下刻毒。

白少卿見他神色越來越扭曲,目光中滿是怨毒。不由暗自皺眉,曹雲虎本來雖然不合他眼緣,但也不算令人討厭,自從被丟出來做誘餌之後,就越來越陰暗,顯然有些氣急攻心,瘋魔了。

不過他能怎麼樣?對面是兩個神君,他只是一個真人。就算他真的逆天。將兩個神君都收拾下來,那條快要掙脫牢籠的龍又怎麼處理?

等等……龍……兩個神君?

白少卿雖然平時不負責思考,卻也不是傻子,一個激靈之下,已經想到了其中的緣故,上前一步低聲喝道:「你要放開囚龍鎖,讓兩邊拚個你死我活?」

曹雲虎冷笑道:「你也不傻啊。兩個神君和一條受傷的龍。哪邊比較厲害,我也想知道。你要不要一起看?」

白少卿怒喝道:「那你把秦越置於何地?」

曹雲虎慢條斯理道:「那不是他自己要去的嗎?自己不拿自己當回事,難道要靠我來照顧他麼?真是可笑。」

白少卿本就是一碰就炸的性子,這時見了他的嘴臉哪裡能忍得住,也不顧什麼場合,大袖飄飛。喝道:「你給我——」

「滾下去!」

一聲暴喝聲響起。

白少卿和曹雲虎同時一怔,一起轉頭,只見一株珊瑚樹下,站起一個高個子修士,穿著一身烏黑。像只大烏鴉,頭頂卻是禿的。看來帶了幾分怪異。那禿頭修士指著台上的弟子喝道:「你囉里吧嗦的扯什麼?這裡不是曹雲虎主持嗎?叫他上來,你還不配跟我們說話。」

曹雲虎臉色一沉,這個禿頭他並不認識,衣著打扮也不似玄海中人,卻能一口叫破自己的名字,看來倒是有些來頭。要知道就是在海墟本地,也有人不知道曹雲虎才是海墟大會的主持。

莫非,是那點子來了?

曹雲虎雙目只盯著那禿頭大漢,竟一時不再注意白少卿。白少卿注意力一半在曹雲虎身上,另一半不可避免的也移向那禿頭。心中暗自道:看看化氣為精,鬧不起多大風浪,背後必定有人。

就聽那弟子陪笑道:「前輩息怒,曹大人是我們海墟大會的主持,本該親自主持大會,但今日稍有不適,所以換了小人……」

那禿頭大漢臉上浮現出一絲獰笑,道:「怎麼,和我聽說的可不一樣啊。我聽說,曹雲虎改了主意,打算獨吞真龍的好處。他把我們召集在這裡,是為了將來賓之中,所有有勢力有財力的人絆住,聲東擊西,自己打算帶著真龍逃跑。」

那弟子臉色陡變,道:「您這是什麼話?真龍本是我們的,若是不想與大家分享,壓根也不必開這個大會,只因一片好意,還受人指責,那是何道理?」

那禿頭大漢道:「若非獨吞,現在就帶我們去看真龍。沒有真龍,你讓我們圍著一個水溝過家家呢?」轉頭對周圍人道,「不看真龍,我們幹什麼來了?要看真龍,要看真龍!」

他這麼一煽動,雖不能說群情激奮,也有幾人一起應和道:「對,真龍在哪裡?我們要看真龍。」

就聽人群中有人陰陽怪氣的說道:「真龍已經有幾千年沒有現世了,為什麼突然出現在你家?莫不是為了給海墟大會吸引客人,拿著蛟龍之類濫竽充數了吧?真龍是不是真龍,還要大家經眼看過。」

這句話說出來,更是火上澆油,眼見連一直穩坐前排的大島和中島也有意開口,後面突然轉出一個弟子,指著那禿頭道:「你是誰?」

那禿頭大漢笑道:「答不了我的問話,開始轉移話題了嗎?我們要看真龍。」底下又有人跟著起鬨。

那弟子冷笑道:「轉移話題的不知道是誰,這裡是參加屠龍大會的六十五人大名單——」說著啪的一聲,拍在桌子上,「都是我們一個個揀選出來的,其中大島和中島一共二十七人,剩下三十八人是散人和小島主,名字也在上面,你現在告訴我,哪一個是你?」

那禿頭大漢一怔,道:「洒家的名字,幹嘛要跟你說?」

那弟子顯然精明強幹,喝道:「你坐的那個位置是尚陽島劉島主所在,劉島主是咱們玄海的老修士,在座的認識他的不是一個兩個,你來說說,你是他哪一個親朋弟子?」

那禿頭大漢顯然沒想到他如此咄咄逼人,道:「洒家……」便有人叫道:「劉島主是我故交,沒聽說有這麼一個弟子同門。」

眾人的目光登時射向那禿頭大漢,已經頗為疑惑,那弟子心中得意,叫道:「說吧,你是哪裡來的奸細?我看你連玄海都不是,分明是幽海來的奸……」最後一個字沒能出口,突然噗地一聲,人頭飛起,一腔鮮血陡然噴出丈餘,死屍栽倒。

一陣驚呼聲中,一頭大鵬鳥緩緩落下,腳爪上還抓著那弟子的人頭。就聽有人笑道:「囉囉嗦嗦,還跟這些將死之人多說什麼?六六,你也太沒意思了。」

只見珊瑚樹後,陡然走出一群黑衣人身形,高矮胖瘦不一,但都有一個特色,就是禿頭,幾十個禿的透亮的腦袋在清晨的熹光下,竟也亮起一道風景。領頭的禿頭黑衣上,還鑲了一層金邊,那抓著人頭的大鵬鳥飛到那人身邊,將人頭扔下,落在他肩膀上。

那被稱為六六的先頭一個禿頭大漢道:「你們這群混賬,沒看我逗著孩子玩兒嗎?怎麼,抓到曹雲虎了?」

黑衣金邊禿頭道:「曹雲虎就在這裡,海墟大會的修士已經全部解決,並沒有曹雲虎的下落,想來就是這裡了。」

眾人嘩的一聲,一起站起身來,自發的集結在一起——海墟大會中至少有千餘修士,雖然不敢說精英雲集,但也不乏真人。在座的都是此間佼佼者,也集合了大半真人,但即使是他們這些人聯手,也不敢說無聲無息就將外面修士解決,驟然聽到噩耗,如何能不心驚?就有人看著這些黑衣人,暗道:這幾個禿頭必然來自某一洞府傳承,到底是哪一家的?

突然,一個聲音道:「亂羽島,是三大半妖王座下!」

那金邊禿頭嘴角一挑,道:「還有人知道亂羽島,看來玄海也是有能人的。死在妖王弟子手下,也是一種福氣。」

眾人心中一凜,亂羽島是幽海最大的巨島,若論規模,比玄海十大巨島還要更勝一籌,而且因為是妖修,心狠手辣不說,習俗還非常兇殘。早有傳聞說哪裡的修士喜食人肉,常常生嚼人心,如妖魔鬼怪一般,若是被這些人殺了,死了不說,還要成了人家盤中餐,想想便不寒而慄。

那金邊禿頭道:「行了,廢話太多,剛才海邊發消息,真龍已經找到,曹雲虎也沒用了,一會兒搜到時就地撲殺。把這裡清理乾淨了,去支援那邊。那邊遇到了些麻煩。」

眾修士也是在自家島上呼風喚雨的人物,哪裡受得了這等侮辱?紛紛喝道:「要我們的命,就要看你有沒有命來拿。」紛紛抽出法寶,結成一陣。雙方對峙,大戰一觸即發。

曹雲虎在旁邊靜坐,畢竟藏身隱蔽,又不在那些黑衣人埋伏的方向,竟一時也沒給人發覺,聽到外面說到「真龍已經找到幾個字」心中一怒,道:「又有人來插手我的東西。好歹也是兩個神君,竟這麼不小心,活該作死。」

白少卿一面也準備動手,一面道:「那你打算怎麼辦,現在的局勢,就是放開真龍也沒用了。不如集合力量,先打退這邊的敵人?」

曹雲虎道:「你幫我。一會兒你吸引他們的注意力,我趁機突圍。」

白少卿簡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道:「你說什麼?我為你引開注意力,讓你突圍?你是醒著講話嗎?」

曹雲虎伸手掏出一枚玉符,道:「我這裡面封印著十八道囚龍鎖的開關取巧,若是放開,你猜會怎麼樣?若是在乎你同伴的性命,就乖乖地按照我的要求做,不然就是不要姓秦的性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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