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關閉
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06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42
第三卷 第六十三章 終為土灰

    甯古斜倚古木,悲然作歌。  伴著含混沙啞的悲涼歌聲,便見一道道枝條從身邊巨木上不停地斷落,跌在雪地上,碎裂成塵。

    甯古渾濁的眼中淚水已盡,眼神變得空洞莫名,仰視著無盡的蒼穹,光芒漸漸黯淡。

    恰在此時,一道清朗的聲音卻兀然響起:

    生生日已遠,死死日已早;

    起就零落塵,焉知反枯老。

    甯古聞了此歌,散亂的眼神中忽然閃動出炫目的光芒,本來搖搖欲墜的身體,又複挺直起來,大聲道:“梅公子何以教我?——生命盡頭是什麼,公子可是想到了?”

    作歌的正是梅清。  他沉浸在甯古展示出來的生命輪回的變化中,頭腦曾經湧現出的許多場景與信息又一一浮現,摻雜在時光的流逝中,一一體悟於心,不知身在何方。  直到甯古生命氣息突然變弱時,這才驚醒了梅清,開口作歌。

    此時梅清的目光中,似乎多了些東西。  他有些哀憐地看著甯古,輕聲道:“既曰生,自非死。  生命如何有盡頭?”

    甯古目光中浮上一層迷茫之色,他輕輕地撫摸著身邊枯木,口中喃喃道:“生非死?生無盡?那這樹木為何春便秀麗、夏時濃郁、秋則蕭索、冬卻枯寂?春去冬回,千載輪回,終難免枝折乾枯,零落成泥?木猶如此,人何以堪?”

    梅清淡然道:“木雖如此,薪盡而火傳。  ”

    甯古眼中的光芒漸漸穩定。  他慢慢轉過頭,定定看著梅清問道:“梅公子,是真地麼?你看到了麼?真的看到了麼?”

    梅清點點頭,未再說話。

    甯古哈哈狂笑,眼中濁淚滾滾而下。  身邊的枯木忽然煥發出翠綠的光彩,道道枝條如同發瘋一般生長起來,條條纏繞交織。  將甯古乾瘦的身體層層包裹其中,結成了一個綠色的大繭。

    片片綠油油的樹葉隨風搖曳。  在樹枝頂端,一朵巨大地花朵漸漸開放。

    那花色作五彩,層層疊疊,漸次展開,又瓣瓣飄落,一顆有拳頭大小的果實,在花蕊地根處漸漸生成。

    果實外表黝黑。  毫不起眼。  當果實終於長成後,隨著一聲輕響,脫離了枝頭,輕輕地落在了梅清腳前地地面上。

    而那原本抽枝發條蔥籠的巨木,在果實成熟的一刻,忽然由上而下枯萎成柴,一陣微風起處,巨大的枝身突然碎成微塵。  蓬然四散飛揚,眨眼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梅清俯身,輕輕將那果實拾起,認真地看了一會,這才慢慢地收入懷中。

    “哈哈……”不遠處的範文泰發出一陣狂笑,不斷搖頭道:“可歎!可歎!騰蛇乘霧。  終為土灰。  梅清,現在你還有何倚杖?”

    梅清淡淡一笑,右手一晃,那只小鼎再次出現在手掌上,側頭對範文泰道:“人視為至寶,我視如瓦礫。  范真人,這只鼎對我,其實也無甚用。  只怕對你,也是有害無益。  你現在修為已經如此之高,為何還對這東西念念不忘?”

    範文泰眼中光芒閃動。  沉聲道:“張留孫。  不要以為我不知道這鼎的妙處,畢竟我們同居一體。  甚至……嘿嘿,你的很多記憶,也被分割到了我地頭腦中了。  當年你憑什麼對我指手劃腳,一口一個‘鼎奴’地叫我?還不是因為你拿了這鼎,你比我強?不錯,當年我是鼎奴,鼎奴……嘿嘿,現在,我是堂堂的梅花真人範文泰!我就是要拿回這只鼎,讓他從今往後,成為我的奴才!不只是這只鼎,還有你,你,你們所有人,都要在我的腳下葡伏,做我的奴才!”

    範文泰一邊說著,一邊粗重地喘息著,手指在梅清、陶仲文以及呆如木偶的段朝用之間來回轉動,一邊哈哈狂笑著道:“季用這個蠢貨!不知道我才是天下第一麼?居然敢騙我!你看看他,是個什麼下場?仲文,本來我想留你一命,可惜,師傅拿到那鼎後,需要一個生魂相祭……還有你!張留孫!當年我拿我當僕人,居然占了我的身體,把我轟到那個阿奴的身體中去!你們一個個,都敢瞧不起我?你們錯了!我,範文泰,梅花真人,與我作對就是死路一條!剛才那個薩滿不是很強麼?現在你看他又在哪里?”

    陶仲文聽了,眼中光芒一閃而沒,隨即便平靜如水,只是兩隻眼睛緊緊地瞄著範文泰,若有所思。

    梅清搖搖頭,也是一言不發。

    範文泰縱聲長笑,聲振山谷,隆隆之聲,直震得四下裏回音綿綿,響成一片。  笑著笑著,他忽然將笑容一收,轉頭認真地對梅清道:“張真人,雖然你得罪過我,但畢竟對我也有些用處。  只要你肯把那鼎交出來,我保證對你既往不糾,還傳你元神修煉之法,收你在我座下,為傳業弟子。  如何?你放心,我梅花真人範文泰何等人物,絕不打逛語。  ”

    梅清看了看手上地小鼎,臉上似笑非笑地道:“你若要這鼎,拿去便是。  只是這般巧取豪奪,天道有常,非是美事。  ”

    說罷,梅清輕輕一擲,竟然就這般輕巧巧地將那鼎扔了過來。

    梅清此舉,不只範文泰沒有想到,就是一邊的陶仲文,也是面露驚訝之色。

    範文泰伸手接住,面上表情陰晴不定。  略一思量,隨即左手連翻,道道符文如亂花齊舞,連連打在鼎身上。  待他用神念查探再三,終於確信其中梅清沒有絲毫的封印,也沒有任何手腳後,面上表情從不敢相信瞬間變得狂喜。  兩眼之中精光暴射,發出了一陣驚喜至極的狂笑來。

    而一邊地陶仲文面上訝異的表情更甚。  原本他也與範文泰一樣,認為梅清定然是在玩弄什麼陰謀詭計,想以此鼎誘惑範文泰上當。  但見範文泰查探無餘,又見其數道符文已經將鼎控得嚴嚴實實,心中不由一沉,暗自猜想難道梅清真是屈服了不成?再想到剛才範文泰說到要以自己元神祭鼎。  面上絕望神色,不由自主地便露了出來。

    範文泰如顛似狂。  笑個不停,口中叫道:“好!好!這一回,我元神合入此鼎,我看天下,還有誰能動我分毫!太上之仙,元始上精,靈符神杖。  威制百冥。  與我俱滅,與我俱生,萬劫之後,以代我形。  令行!”

    便見他手上數道奇異的法器,四下散開,團團護在鼎身周圍。  兩手急轉,一張金色小符滴溜溜地飛將出來,瞬間擴大數倍。  在半空中映出幾道似篆似籀的巨大符文,交織往復,結成一道奇異的法陣來。

    範文泰身形一動不動,雙手將鼎緩緩舉起至與額相平,口中喝道:“天門地阱,紫戶玄宮。  敕!”

    便見他頭頂上忽然一陣波動。  一個金色小人乍然現於頭頂。

    那小人的形象,卻與現在路澤有地外形大異,長眉瘦臉,兩眼深陷,身上一絲不掛,口中卻發出蒼老的聲音道:“哈哈,便是此時!疾!”

    說罷,將身一搖,便投入到鼎中去了。

    只聞鼎中發出一聲如嬰兒啼哭般地嚎淘之聲,隨即金鳴玉嘯之聲大作。  道道或青或白的光芒沖天而起。  一道狂風從鼎口處似長龍經天般騰然而出,原本在鼎周圍護持的法器與金符也同時光華流轉。  發出道道狂燥地真元與靈氣,攪得周邊氣霧濛濛,五彩變幻。

    如此足有半柱香地時分,才見那霧氣漸漸消去,數件法器也都安靜下來,原來五彩閃動的鼎身也變得黑黝黝地毫無光澤,風息氣定,只聞一聲清嘯自鼎中綿綿而出,如鳴金振玉,清越動人。

    聞得這聲清嘯,陶仲文面上絕望之色大作,一咬牙,忽然手指一翻,一件五朵梅花形地玉佩突然飛了出來,口中喝道:“景為吾解,神升上清。  疾!”

    便見那朵玉梅花,忽然旋轉起來,如風馳電閃,自陶仲文頸間掠過。  只聞嗆然一聲,陶仲文頭顱沖天而起,一道白濛濛的光自斷頸處如流星經空般飛出,便向外疾飛而去。

    空中寶鼎中忽然發出一聲不屑地清笑,隨即便發出“嗡”地一聲,便向著陶仲文逃走的元神追了過去。

    只是才行數尺,便見那鼎突然凝於半空之中,一動不動。

    “這是怎麼回事?為什麼?為什麼?”鼎中突然暴發出一聲狂吼,範文泰聲音連連怒叫道:“張留孫,你搞的什麼鬼?不可能,這不可能,鼎已經被我煉化,怎麼會不聽我的指揮?啊……”

    範文泰突然發出一聲怪叫,便見那鼎身突然在原地旋轉起來,伴著範文泰連連怪叫聲,鼎身上不斷浮現出片片奇異的字形來。

    突然,鼎口上現出一個黑色霧團,範文泰的元神從中伸頭出來,兩隻手掌舉起,不斷地左右揮舞,想從鼎中掙脫而出。  只是條條黑氣如長蛇巨蔓,不斷地從鼎中彈出,迅速地一道道纏在範文泰的元神之上,將他從上到下地包裹起來。  再過片刻,範文泰已經被包成一團黑乎乎地圓球,漸漸地拉回鼎內,聲音也漸漸變弱,直至無聲無息。

    只是陶仲文外逃的元神卻無暇顧及這一幕。  他本是見事無可違,為免被祭鼎,這才趁著範文泰才得鼎狂喜之時,覓得一線機會,咬牙兵解,想將元神逃出。  不想此地被範文泰設下法陣,專是為困元神之用。  因此才逃出數步,便覺得重如山嶽壓頂,四下狂風如刀,心中大駭。

    只可惜他只以元神出逃,事先又毫無準備,哪里抵擋得法陣侵蝕。  驚慌失措下,左躲右閃,堅持片刻,終於躲不過四下刀風,在一陣磣人的慘叫聲中,被分割得片片碎裂,瞬時魂飛魄散。

    梅清面上無喜無悲,只是看著又回到手中的小鼎歎道:“你只知世上有此寶鼎,卻不知這只子鼎,乃是母鼎所孕。  現下母鼎在我體中,你卻將元神合入子鼎,豈非自尋死路。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42
第三卷 第六十四章 前塵往事

    “好了,就不要哭了”,梅清安慰懷中如梨花帶雨的碧真:“哪有成天哭哭啼啼的真人呢。  ”

    “你還說”,碧真雙拳如雨點落下:“還不都是因為你,動不動就想嚇死我。  ”

    現在碧真也是真人修為,一雙粉拳看似無力,真真打下來,就算是花崗岩也得成了石粉。  幸虧梅清現在修為過人,身如精鋼,不然這美人恩,還真不太好承受。

    原來梅清脫困而出,便向安陸飛來,同時放出神念,聯繫上了碧真。  現下他修為大進,與碧真又是心心相印,因此一觸即知。

    碧真忽然收到梅清的神念,當下驚喜交集,立時便起身飛來相迎。  二人一見,碧真便沖入懷中,又哭又打,梅清只得溫聲安慰。

    正在糾纏間,忽然聞得身後風聲,卻是碧真母親隨後追到了。

    這些日子碧真尋死覓活,碧真母親也是心疼不已。  忽然感覺到碧真匆忙飛離,不知何故,連忙追了出來。  待見到女兒居然是收到梅清消息,看到姑爺無恙,也不由大喜。

    碧真見娘親出現,這才有些不好意思,從梅清懷中出來,三人回到府中。

    碧真母親見梅清無事,也放下心來,說了幾句話,便留二人在一處,自己出來,又急急發出傳音符,通知了張羽沖、苦大師及陸炳。

    原來當時眾人見路澤有忽然顯露驚人修為,帶走梅清及陶、段二人。  都有些不明所以。  無奈之下,分頭四下尋找。

    現在接了梅清回來的消息,不久幾人回信也到了。  只是張羽沖因這場事後,需回門中解決一些事務;而苦大師則偶遇一位故人,也暫時不歸,只是傳信梅清,道是過些時日再會。

    陸炳卻是接到消息。  朝中有人欲對皇帝不利,前不久宮中出了大事。  險些送了天子性命,也是急著回京去了。

    “他就是這樣,從來不把家人放心裏”,碧真恨恨地道,轉頭又對梅清說:“對了,那路澤有是怎麼回事?他怎麼還這麼厲害呢?我以前也見過他,怎麼沒看出來?”

    梅清苦笑一聲。  這才將這幾天發生地事,從頭對碧真說了。  碧真聽到那路澤有、郭勳居然都是範文泰奪舍,不由花容失色。

    “梅花真人?他……居然沒死?那郭公爺我也見過多次,真是想不到。  可這……倒底是怎麼一回事,又怎麼和你牽扯上的?還有……你倒底是張留孫?還是梅清啊?我都糊塗了。  ”

    “我當然是梅清了”,梅清將碧真抱過來,輕聲道:“只是這裏邊之事,糾纏複雜。  我也是才弄清楚的。  ”

    碧真有些委屈的嘟著嘴道:“倒底是怎麼回事呢?你從頭跟我說清楚吧。  ”

    “你若想聽,我就講給你聽。  有些事情,是留在我頭腦中的。  也有些是我自己推測的。  但想來,與事實出入不遠。  ”梅清想了想道:“這件事情的起始,要從張留孫說起。  ”

    “張留孫地事,開頭的那些。  咱們都知道了。  他身為玄教教主,滅了神霄門,自然是因為自己修習地道法不算高明,這才滅門奪經。  得了道法後,雖然他精心修煉,只是神霄門的道法,與他門大異。  他半途改修,究竟未得大成。  ”

    “張留孫這個人,確實聰明到了極點。  雖然自己修為不是很到,但他身為國師。  手中權力極大。  自然可以為助力。  因此他便四下尋找能助自己渡劫的洞府福地,終於被他發現了溟海碣石。  又破陣而入。  ”

    “按說有此洞府與法陣相護,以張留孫的修為,渡劫應該是沒有問題的。  按他自己的說法,是窺得天機,不願飛升,想到再度修煉圓滿時飛升。  其實也可能是徐福突然偷襲,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  無論如何,總之人算不如天算,雖然張留孫也擊退徐福,搶得子鼎,但肉身毀于劫雷,只得以元神之態暫存。  ”

    “好在碣石內本是上古洞府,元神居於其中並無大礙。  但卻從此將他困在了陣中,無從脫身。  所謂天無絕人之路,一個偶然的機會,當時還是孩子地範文泰,因為半夜淘氣撐船到魚骨廟中玩,被張留孫發現,又給誘惑進了碣石之中。  ”

    “究竟其中具體經歷如何,無從得知。  總之張留孫將範文泰控制成了鼎奴,又交給他一個為自己製造肉身的任務,之後強行將自己的元神分成了兩半。  一半留在原地,另一半寄于那從徐福處搶來的子鼎中,交範文泰攜出陣外,用以為自己塑造肉身之用。  ”

    “為什麼張留孫要把自己的元神分成兩部分,一半留下,一半帶出,這件事情其實是不得已。  要送範文泰出來,張留孫必須要留在陣內作法,因此他才拼著元神受損,想了這麼個辦法。  按他的算計,只要範文泰出來後,按著自己的高計,塑造出一個絕佳的肉身來,再將自己另一半元神,植入其中。  那另一個自己很快就能成為頂尖高手,並再次回來碣石,與自己留下地這一半元神合而為一。  ”

    “只是事情,想像得總是很好的。  但這事從一開始,就出現了偏差,以至於第一次的嘗試,便以失敗告終。  ”

    梅清說到這裏,搖頭笑道:“張留孫把事情,想得有些簡單了。  塑體制形,那是何等的難事,豈是範文泰一個平凡漁家兒子做得來的?雖然他簡單傳授了一點道法給他,但是倉促之間,他又能學得多少?結果這第一個肉身,做得實在是無法讓張留孫滿意。  ”

    “若只是不滿意,倒還簡單,真正的問題是,在肉身成型後,範文泰已經將鼎內張留孫地一半元神,合入肉身之內。  如此一來,張留孫便不得不暫居在這具不太滿意的身體之內,開始指揮範文泰,從新謀劃,從頭開始,立志要再做一個完全滿意的身體出來。  ”

    說到這裏,梅清笑著對碧真道:“猜猜看,他們塑形的第一具身體,能想到是哪一個麼?”

    碧真眼睛忽閃半天,突然叫道:“我知道了,是那個阿奴對不對?”

    “聰明”,梅清笑道:“正是如此。  若我猜得不錯,其實阿奴那具身體比起一般人來,並不遜色。  但張留孫這一半元神,肯定是在離開本體後,又有了自己的想法,力求盡善盡美,絕不肯將就,這才重新開始。  ”

    “同時,張留孫也想到,如果自己不想辦法,將範文泰的修為提升到足夠的水平,他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完成自己交給他的任務的。  於是,他便開始了對範文泰真正的道統傳授。  ”

    “為著使範文泰能快速入門,張留孫甚至試著將自己地元神,暫時抽離阿奴地身體,進入範文泰的身體中,直接操控他修煉,甚至爭鬥。  同時,為了加快範文泰提高地速度,他又使範文泰不斷地去挑戰各大道門,以求在爭鬥中,提高修為。  ”

    “但是,人的元神,畢竟是最難琢磨的東西。  以張留孫之能,也沒有想到,他在不斷地指揮範文泰修煉、戰鬥時經常停留在範文泰的體內,結果竟然使兩個靈魂,出現了一種奇怪的融合的跡象。  ”

    “融合?”碧真睜大了眼睛:“怎麼會有這樣的事?那他們兩個……又怎麼區別彼此?”

    梅清搖搖頭道:“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在張留孫殘留的部分記憶中,有這樣的描述。  其實最開始時,情況並不嚴重,只是兩個人有的記憶,會莫名失去,混到對方頭腦中去。  那時候,二人目標均是一致,都是想著如何提高範文泰的修為,又找到合適的爐鼎,塑形成體,因此也沒有在意。  ”

    “按著張留孫的設計,此次是需找一個陽氣最盛的男子,與陰氣最盛的女子,各自修煉一些專門設計的道法,再輔以丹藥、道法,如此生下的孩兒,自然能有最強大的身體。  同時……在這孩子出生之時,再用其他辦法,抹去心智,再由張留孫的元神進入其中。  直到日後長成,再去碣石找回另一半,便是大功告成。  ”

    “世間所謂九陽之體,卻也不是沒有。  至少飛升之仙,便是純陽。  但那樣的人物,又不是以當時張留孫的能力可以制服的。  因此張留孫靈機一動,退而求其次,以俗世而論,帝王之尊,自是陽中之至。  只是當時正德皇帝耽于酒色,身體早毀,根本沒有了生育能力。  因此張留孫不惜動用道法,這才推算出下代天子,因此早早謀劃,這才有了那個所謂茅陽真人,出現在了興獻王府。  ”

    “至於那至陰女子,自然便是我的娘親”,梅清迷惘地道:“只是我卻還是不知道,她是來自哪里,究竟是怎麼樣的經歷?張留孫中這一段記憶,模糊不清,也許是失落在了範文泰的心中了。  唉,我雖然弄清了這段公案的來龍去脈,卻依然無法明白我自己的娘親,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42
第三卷 第六十五章 混沌離合

    “既然如此,那關於我爹爹他們說的茅陽真人,以及後來發生的事,都是那張留孫設計好的,就是為著讓……聖上遇上婆婆,好……生下你麼?”碧真眼睛忽閃忽閃地問道。

    梅清有些黯然地點點頭:“正是如此。  那茅陽真人,其實就是張留孫驅動阿奴的身體所扮。  只是他雖然算計得面面俱到,卻是對範文泰,算錯了兩點。  ”

    “第一,便是範文泰的野心。  範文泰本是個漁家之子,原來也沒有什麼野心狂想。  但是隨著在張留孫指點的修為大進,又不斷戰勝各門高人,尤其重要的是,他與張留孫思想頗有融合之處,因此心性漸漸產生變化,最是自然不過。  只是開始時,他一直處於張留孫的控制之下,不敢有什麼非份之想。  ”

    “那時候範文泰以梅花真人的名義,已經收了幾個徒弟,也帶著他們不斷挑戰各門派。  我想這種做法,除了是張留孫有意用以試驗些新的修煉方法外,更可能是出於張留孫對自己利益的考慮。  ”

    “在當時,天師門雖然還是道教統領,但其實聲勢已經大不如前,至少比起當年張留孫為玄教教主時,大大不如。  張留孫看到自己當年一手開創的事業墮落至此,心中自然不會滿意。  何況他本是野心勃勃之人,因此雖然換了身份,但依然會設法努力改變局面,想要再次實現當年一統天下道門的風光。  梅花門地所為,其實便是為著給他將來複出鋪路。  ”

    “但他的做法。  都是要通過範文泰的身份來實現的。  這樣一來,不免讓範文泰直接接觸到了這些做法背後的目的,也自然催發了範文泰的野心不斷膨脹。  ”

    “而另一點張留孫沒有想到地,卻是與我娘親有關”,梅清停頓了一下,有些費勁地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範文泰居然對我娘。  有了非份之想。  ”

    “張留孫是不會允許範文泰壞了自己塑體地大計的,因此二人之間矛盾開始突出。  你應該聽柳行說過。  那一段範文泰表現極為奇怪,其實真正的原因,就是因為二人不斷衝突。  當張留孫進入範文泰體內安排事宜時,便按照自己設計行事;而當張留孫回到阿奴體內時,範文泰便會表現大異,甚至以‘梅姬’這樣的稱呼來稱呼梅五朵。  ”

    “但那時張留孫還是能夠控制事態發展的,因此一切按著設計。  茅陽真人進了興獻王府,梅五朵也因一系列奇異的事情發展,進入了興獻王的視線。  但是,當一切看著都很順利地完成後,茅陽真人功成身退,返回洞府後,才發現範文泰已經越來越難控制了。  ”

    “而他們二人之間的矛盾,隨著我的出生。  越來越是激化。  現在想來,估計是範文泰將我娘親從王府中接出來,說明這個時候,範文泰已經再不是從前只能唯唯諾諾的鼎奴了。  他修為已成,梅花門也漸成氣侯,張留孫扮作茅陽真人離開的這一段時間。  給了範文泰太多時間。  結果當我娘親將我送走,而他又隨即去世後,範文泰與張留孫的分歧必然已經再無調合餘地。  張留孫無法,只得暫時停止計劃,歸山設法先解決二人間的矛盾與衝突。  ”

    梅清說道這裏,冷笑一聲道:“其實表面看來,是二人利益的衝突,其實我想當年二人,已經逐漸陷入了混亂。  雖然他們都知道自己是誰,但互相間地想法與觀念。  不斷的融合滲透。  卻出於彼此的不信任與仇恨,堅決不肯服從對方。  但私下心中。  那種混亂與迷惘,定然已經嚴重影響了修行,甚至連神智,都會出現問題。  不然張留孫不會在那個時候,放棄尋找我的下落,而選擇回山修煉。  ”

    “只是他沒有想到,回山修煉並沒有解決問題,反倒給了範文泰一個算計他的機會。  ”

    “自從五朵死後,範文泰就把張留孫恨到了骨子裏。  何況雖然很多事情是張留孫所為,但打的都是梅花真人地名義。  只要範文泰除去張留孫,這世上便只有他才是真正的梅花真人,從此為所欲為。  這樣的情況下,範文泰自然一心想的,都是如何除掉張留孫。  ”

    “但此事說來容易,可他時時在張留孫的監視之下,想到動手又談何容易?何況範文泰所習均是張留孫傳授,雖然張留囿于阿奴體內,修為難有寸進,但依然不是範文泰能夠對付得了的。  ”

    “但是範文泰經過這些年的薰陶,心思大有長進,卻給他想出一個匪夷所思的辦法來。  那就是,想辦法讓自己的徒弟殺死自己!”

    “什麼?”碧真訝道:“你是說,當年邵元節、陶仲文他們謀劃殺害範文泰之事,其實幕後操縱的居然……居然是範文泰自己?”

    “正是如此。  不過他要殺地,其實是附于體內地張留孫。  但這事說來,著實有些難以令人想像。  ”梅清點頭道:“而且他並不是直接指揮的,採用地,卻是威逼、利誘諸等手段。  ”

    碧真搖頭道:“真是瘋了。  誰能想到,一個人會想辦法來謀殺……自己?”

    “呵呵,是啊,世事就是這般奇怪。  想來範文泰也是用了極多心思,又要勾起徒弟的貪念和殺心,又要想辦法讓張留孫不會察覺。  那鼎肯定是他故意露給幾個徒弟的,說不定還有其他的一些手段。  總之,最後他成功了。  幾個徒弟利用張天師,設法製造誤會,造成二人一戰時,範文泰早就心中了然。  但張留孫卻並不知情,雖然並沒有以死相搏的念頭,但張留孫肯定也是想看看當代天師,究竟修為如何。  只是沒想到在關鍵時侯,範文泰卻突然將自己的元神,從本體中抽出,遁入因張留孫離開而成空殼的阿奴體內。  結果張留孫被鎖在範文泰體內,被邵元節、陶仲文等設下的法陣所困。  ”

    “範文泰奪舍阿奴,隨即返回洞府,卻訝然發現那事先藏好的鼎已然不見。  他以為乃是邵、陶二人所為,因此便一路追著二人回了京城,卻是並未發現鼎的蹤跡。  範文泰並不死心,借著進見之機,又舍了阿奴這身體,奪舍郭公爺郭勳,就此潛伏下來。  邵元節因在埋伏中身被重創,不久兵解。  而段朝用不久後也進京城,可巧被偽冒郭勳的範文泰遇到。  那時段朝用將鼎已經安置在永平,郭勳沒有想到鼎是段所盜,反而想扶持其為助力,這才為朝廷引薦。  ”

    碧真聽了,有些怏怏不樂地道:“其實郭公爺那個人,是極好的。  怪不得後來他變得越來越是傲慢,又性格孤僻,原來……卻是早就被那範文泰害了的。  ”

    梅清歎口氣道:“範文泰這個人,自小出身貧寒,又被張留孫當作鼎奴。  雖然後來以梅花真人的身份出道,其實與傀儡無異,外表風光,內心卑微,行事難免會偏激。  你看他手段,全以陰謀為主,比起當年張留孫的手段來,更是等而下之了。  ”

    碧真點點頭,又問道:“那後來呢?那塊硯臺又是怎麼一回事?”

    梅清歎息道:“範文泰、陶仲文等都沒想到,其實被困在範文泰肉身中的張留孫,並沒有死去。  只是無論身體還是元神,都受創頗劇。  張留孫脫困後,頭腦更不清楚,連許多道法都忘掉了——其實我懷疑,很可能範文泰確實掌握了一些獨門秘法,似是在二人融合時,占了許多好處。  不然的話,很難想像張留孫會在與範文泰的爭鬥中,一再吃虧。  ”

    “總之,張留孫當時記憶殘缺,為著修復肉體,重複道法,他便想起來最初記憶中,自己滅了神霄門後,搶得的神霄門雷法諸經,自己留下副本後,將原本當作禮品,獻入大內,收在皇宮之中。  雖然這些功法他都忘記了,但收藏的寶庫位置,卻還記得。  ”

    “本朝皇宮,本是在前朝大元皇宮的基礎上擴建而成的。  雖然前殿的建築多為新建,但那後宮中藏寶的地下寶庫,卻仍襲原制。  只是張留孫雖然知道方位朝向,但依他當時的狀況,卻是無力闖入宮中將道經取出來。  無奈之下,他只好另闢蹊徑,不再用修真手段,卻是找了一批盜墓、偷盜之徒,打一個盜洞,將那兩箱道經,取將出來。  ”

    “只是他卻忘了一點,他自己棲身的肉體,乃是當年範文泰的。  他更沒有想到,範文泰居然也在京城,更是身為國公爺。  範文泰發現了張留孫居然沒死,驚訝之餘,卻是沒有自己動手,只是將信息透露給了陶、段二人。  結果張留孫自投羅網,天火大陣之中,再難逃命。  ”

    “好在天無絕人之路,就在最後時刻,張留孫終於在那寶庫中,發現了一件可以暫時寄身的東西。  ”

    “那是一方硯臺,一方由端州地方貢入的硯臺——七星硯。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43
第三卷 第六十六章 草亭夜祭

    “世有七竅者,皆可成靈”,梅清道:“這方七星硯,原本只是作為文玩,貢入內府,收在庫中。  七顆石眼,原本只是自然成形,沒有日精月華洗煉,雖然有靈體,卻終無靈意。  ”

    “但是張留孫在走投無路之時,終於發現這方硯臺暫可寄身。  最後時刻,他拼卻元神巨損,從肉身中掙出,遁入石內,藏在了經卷箱中。  ”

    “只是石雖有靈,卻終非完體。  張留孫的元神本受重創,入石之後,又不免有些損傷,所謂十存三四罷了。  其中所餘,倒大多是心中戾氣與不平。  幸好也是因為他元神微弱,這才逃過一劫。  最後他以殘存的精力,影響了劉取——就是疤兒劉了,將那兩箱道經一同搬出逃走。  ”

    “再以後的事情,估計你也能想到了。  張留孫元神入石後便開始沉睡,疤兒劉也查覺到這石有些邪氣,但又受其所惑,無法捨棄,便制了一件桃木盒,以為厭勝。  但是張留孫最終還是漸漸醒來,他胸中怨氣極勝,動人心魄,亂人心神,竟然成了一件邪物。  直到後來我拿到此石時,唉,畢竟我這肉身與張留孫的元神,在當年便建立過聯繫,因此才被我將其融合入體。  只是張留孫本人的意念,原已極為微薄,至此卻一無所存了。  ”

    “你這身體沒事吧?”碧真有些擔心地問道:“還有那鼎,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梅清笑道:“現在自然無妨了。  那鼎說來也是湊巧。  咱們在永平時,偏偏被你偷了來。  ”

    “還有你說的兩個鼎,一子一母地,卻是為什麼呢?難道是另一半張留孫,和那個徐福,有什麼變化麼?”

    梅清點點頭道:“留下的張留孫,在碣石內自然也不會幹等。  雖然再沒機會找到象範文泰一樣的人。  但是也給他找到個機會,迷惑了劉六那個教主。  當時他本意。  是想要劉六為他建立七座法壇,吸收日月精華,破開溟海碣石法陣,脫困而出。  只是沒有想到,千巧萬巧,我居然也去了那裏,又遇上那鼎。  一併攜入其中。  ”

    說到這裏,梅清笑了道:“也是段朝用防人太甚,沒有將鼎的寶貴之處告訴下邊人,結果那劉教主膽大包天,自己把鼎拿了出來,不然也輪不到我得到它了。  ”

    “那個母鼎是怎麼回事?”碧真猶自疑惑:“那不是徐福的東西麼?怎麼會到了你的體內?”

    梅清苦笑道:“我也是後來很了張留孫的記憶才知道地。  原來當時我們脫出碣石裏,他們二人各懷鬼胎,結果動手之時。  三人都被吸到通道中,法陣爆裂,毀了碣石。  他二人皆是靈體,震盪之下,如何得存?張留孫因為與我肉身有所關聯,被我直接融合掉了。  而徐福卻是神魂皆滅。  母鼎無主,受子鼎氣息所牽,入我體內。  當時還納悶為什麼那鼎不聽話了。  其實子鼎藏於母鼎之內,我感應不到,誤將那母鼎當了以前的子鼎。  直到後來生死關頭,銅人受激而出,我這才漸漸地明白了原委。  ”

    “原來如此”,碧真長長地出了一口氣道:“這麼一說才明白,原來事情背後,竟然是如何複雜。  ”

    說罷又搖搖頭道:“可惜你母親親地身分來歷。  以及去世原因、葬於何處。  終於是無法弄清。  連那座梅花穀在哪里,也是沒有找到。  ”

    梅清歎氣道:“當年知道這些事的人。  張留孫、範文泰、邵元節、陶仲文、段朝用,都已經故去,只有柳叔叔雖然知道,卻不肯告訴我。  總得想個辦法,讓他開口才好。  ”

    碧真黯然道:“你還不知道吧?柳莊主在當天一戰中,受創過甚,已然去世了。  ”

    “什麼?”梅清一驚:“卻是怎麼一回事?”

    原來當天陶仲文布下天羅陣後,眾人都謹自防守。  尤其張羽沖等人,更是加倍小心。  但誰也沒有想到,陶仲文在陣中出手偷襲的,卻是最先便選上了柳行。

    柳行修為本不如陶仲文,又身在陣中,結果當時便被陶仲文困住,隨即一道掌手雷罩將下來,眼看便無路可逃。

    正當此時,不知道那位孫不二怎麼地從旁邊冒出來,以手中一件傘形法器,為柳行擋了一下,雖然沒有抵住,卻是緩了一緩,沒有讓柳行命葬當場。

    “那位孫不二原來說走,其實一直沒離開。  她那件法器也是了得,隱匿身形,居然我們誰也沒有發現。  但是那一下雖然救了柳行,她自己卻被擊得金丹碎裂,立時便神魂飄散了。  ”

    “後來呢?柳叔他……還是沒有挺過來麼?”

    “柳莊主其實並不至於兵解,只是苦大師道,他心中已無生意,總是未能將他挽回來。  ”

    “那……他臨終前,說了什麼沒有?”

    “只是將柳眉兒,託付給了母親,其實……”碧真看了一眼梅清道:“我看他是想託付給你才對。  此外,便是要柳眉兒,將他葬在後園梅亭之畔,不設墳瑩,不立碑位。  ”

    梅清長長地歎了一口氣,沒有說話。

    “對了,白爺也離開了,說是從此四海雲遊。  其實阿清,人總不可能把什麼都想明白的。  柳莊主他們不肯告訴你婆婆的身世,想必有其道理。  你就不用多想了吧。  ”

    梅清點點頭,有些蕭然地道:“我要到柳叔埋骨之地去看一下。  ”

    幾株細柳,一彎殘月,草亭靜立,流水無聲。

    當梅清和碧真來到柳府後園時,已然是月上東山時分。  柳府因著主人亡故。  因此氣氛頗為靜穆。  好在下人都是跟隨府中多年的舊人,不至於有什麼變故。

    梅清和碧真坐在靈鶴上,才近後園,碧真眼尖,拉了拉梅清,指了一下。  梅清定睛看時,卻是一個少女。  孤零零地站在亭邊,正在發呆。

    不是別人。  正是柳眉兒。

    梅清心中有些黯然,正一猶豫,卻見碧真已經催動靈鶴靠過去,輕聲召喚柳眉兒道:“眉兒妹妹。  ”

    柳眉一驚,連忙回頭道:“碧姐……啊……”

    見到梅清同來,柳眉不由一聲驚叫,上前一步道:“梅清。  你……沒事了?”

    梅清點頭道:“幸而無恙。  ”說罷,歎道:“只是不想柳叔竟然遭逢大難,眉兒妹妹……人死不能複生,你還需自己保重。  ”

    柳眉兒目光低垂,低聲道:“眉兒省得。  夜深露重,小妹有些疲乏,失禮了。  ”說罷,向著梅清、碧真輕施一禮。  轉身離開。

    碧真嘴動了動,想招呼她,卻是沒有叫出聲來。

    轉頭看向梅清,二人都是一聲長歎。

    過了良久,梅清再看立身之處,正是在梅亭之側。  一株高大地柳樹之旁,擺著香案,幾樣祭品。  梅清知道柳行未立碑墳,想來此處,就是他埋骨之所,便上前恭恭敬敬地施禮,碧真也跟在後邊行禮。

    直起身形,梅清眼睛呆呆地看向那處草亭,一時心潮起伏,半晌無語。

    “阿清。  想什麼呢?”碧真見梅清一直呆呆地不說話。  在一邊問道。

    “真兒你可還記得,柳叔在說當年範文泰收他為弟子時。  是因為需要他家中一件東西?”梅清思索著道。

    “是啊,他也沒說是什麼,想來是什麼法器藥品之類東西,自家不識,被梅花真人取去了吧?”碧真猜測著道。

    梅清搖了搖頭,緩緩走上梅亭,仰頭看著有些陳舊地亭柱,慢慢地道:“你還記得當時,你我夜探此處,偷聽到柳叔和白爺夜談。  說到要我帶柳眉兒躲避時,白爺曾提過‘那處地方’。  柳叔卻道,不可再打擾我娘。  他們說的那個地方,想來便是我娘親的埋身之所。  只是那處地方,應該是哪里呢?”

    碧真搖搖頭道:“倒是有這事,可惜當時他們也沒有說下去。  不過我記得柳莊主還說‘太過危險’,難道那地方是個險惡所在?”

    梅清想了想,眼睛看著草亭,忽然亮了起來。

    他抬步上前,在草亭旁邊轉了幾圈,又看了看一邊柳行埋骨的大柳樹,忽然歎道:“原來如此麼?怪不得柳叔要埋在這個地方。  梅亭,梅亭,原來是這個意思。  ”

    “怎麼了?你是說……”碧真忽然明白過來梅清的意思,訝然道:“你是說這草亭,卻是隱藏著什麼秘密麼?”

    梅清卻未回答,手一抬,一隻靈鶴起處,帶著自己與碧真,騰然起於半空,向下打量起來。

    碧真不再多言,也隨著向下看去。  只聞梅清點頭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

    “怎麼回事?發現什麼了?”

    “這柳府在此地這麼多年,你母親親等人都毫無知覺,一點沒有發現此地的靈氣波動。  咱們見過此院地護府法陣,頗為嚴密。  只是咱們都沒想到,這道法陣,其實不只為著防護外敵,卻是為了封鎖此地,免得外人,發現此處隱藏著一處洞府!且看我手段!”

    說罷,梅清站直身形,兩手平平伸出,一正一反,喝一聲道:“敕!”便見一正一反各五隻五行球,突然現於空中。

    兩組五行球,外面一組突然旋轉起來,五隻圓球突然如流星經空,各各劃出一道殘光,向著柳府牆外五處地方,各自投落。

    而另一組,卻向內靠攏,合於一處,徑直向著草亭內落去。

    只聞轟然一聲,靈氣四溢,五彩光華呈現,便見那草亭之內,現出一塊巨大的石頭來。

    “咦?”碧真大驚道:“這卻是怎麼來地?平時人前在這走來走去,都毫無妨礙,怎麼卻有這麼塊石頭在這裏。  ”

    “想來這便是當年張留孫所設了。  這處洞府,定然是古人所留,而柳家毫無知覺。  寄身範文泰的張留孫發現後,便打開洞府,又設了法陣防護。  因此處是柳家故地,這才為了彌補,收了柳叔為弟子。  若我猜得不錯,這石頭背後,就應該是……”

    梅清終於沒有說出來,拉了碧真的手,便向那石頭走了過去。

    黝黑的石頭就在眼前,梅清卻如若未見,就那麼撞了上去。

    眼前一陣光影搖動,四下扭曲不已。  待得一切都安靜下來時,梅清與碧真這才發現,二人竟然站在一處山谷的入口處。

    漫山遍野,如錦如海,盈穀都是怒放的梅花。  輕風吹拂搖曳,整個山谷就如同一片爛然花海,映得人眼花繚亂。

    梅清若有所思,抬步向著穀內走去。  谷中原本地小路隱約,從數不清地花樹間穿後,一直通向山谷最深處。

    轉過一個緩彎,遠遠見有茅舍掩映,梅清快行幾步,忽然呆住了。

    只見一株巨大的梅樹,傲然放於眼前。  粗大的枝幹如盤龍飛舞,數不清的枝幹交叉錯落,滿樹的白色梅花爛然如銀,生長在茅屋前的空地上。

    梅清心神巨震,癡癡地走過來,看著那一樹怒放的梅花,緩緩將手放在粗大的樹幹上,手指感受著樹皮傳來地粗糙冰涼,仰面看著一樹梅花似雪,不由得淚流滿面。

    片片梅花飄落,輕輕拂在梅清地臉頰、肩頭與臂膀,恰如同溫柔地撫摸。

    碧真過來輕輕攙住梅清,低聲問道:“難道……難道……這就是……”

    梅清輕輕地點點頭,哽咽地道:“是的,她就是我娘親。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44
第三卷 第六十七章 最終幻想(終章)

    你還記得麼,當時咱們在石家寨見到的石莊主和石夫人,還有他們那個兒子小石頭。  ”梅清坐在樹邊,輕聲地對碧真說道。

    “記得啊。  那石夫人是個狐狸精麼,他那個兒子得來不易,我還當先生給他看過病呢。  啊……”碧真忽然想到梅清的身份,與那小石頭大有相似之處,不由啊了一聲。

    “是啊,人格、妖格,本無相交生子的可能。  那位石夫人不惜承受非人之苦,強行扭轉體格片刻,這才有了小石頭。  只是雖然這般,但人妖本非同笑,那小石頭的身體也是多有病痛,後來強行為他通經疏絡,這才再無後患。  ”

    “我一直以來,便有人說我的身體不能修真,卻沒人告訴我為什麼。  原來,我與那小石頭,也是一般。  只不過我生來後,有人為我做過更多事情罷了。  ”

    梅清輕輕地撫摸著樹幹,眼淚不住地流下來。

    “你是說……你母親親為你理清過經絡麼?”碧真輕輕地問道。

    “想來如此。  其實當時要娘親與興獻王生下我,乃是張留孫的計劃,真正的內容,定然不會告訴我娘親的。  ”

    “這是自然,天下哪有母親會把自己的兒子送給別人做分身的呢。  ”

    “但母親必然知道他們在打我的主意,這才求了柳叔,趁機會時將我送了出來,給了忠叔。  但為什麼母親送我回來。  便會亡去,想來……定然是為我之故,耗盡了全身精氣,這才現出原形,再無神智。  你可記得母親要柳叔將一株盆景梅花,植於某處?自然就是她的原身了。  想來她本來就是這梅花穀中一棵梅樹,後來遇上張留孫打開此地。  這才收她做了徒弟,又利用她去完成自己地計劃。  ”

    碧真聽了。  輕輕地對梅清道:“娘親若知道今天你長大成人,回來看她,她一定非常高興的。  ”

    梅清歎了口氣,輕聲地道:“只是她一定不知道,其實我出生之時,便被張留孫動了手腳,神智被偷偷抹去。  又用寶鼎祭煉過。  她一片苦心救助的孩子,其實……是註定沒有辦法知道她的犧牲的。  ”

    碧真大訝:“對啊,你從小癡呆,直到四年前才突然有了靈智。  你不是小時候梅清,又不是張留孫,那你……你是誰啊?”

    “我身體是梅清的身體,我自然是娘親的兒子”,梅清道:“只不過……四年前。  張留孫夜入皇宮,雖然未曾全然魂滅,卻遁入石中,只留一線元神。  想來我這與之相關地肉身,也受了震動,結果有一個來自五百年後的靈魂。  竟然因此機會,偶然進入了這肉身之內……”

    “五百年後……你是什麼人?……”

    “這是另外一個故事了……”

    ===========================================================================

    “你們那個朝代怎麼名字這麼長呢?還有什麼能飛地鐵鳥,會跑的鐵車……還什麼電腦袋,電蜘蛛網什麼的?怎麼這麼亂呢?你說的博物館,是什麼東西?”

    “這個……其實也沒什麼,反正那時候就這樣。  我在博物館研究古文字,也算是研究員,還是最年輕的呢。  ”

    “研究員?算是幾品?官很大吧?是不是娶了好幾個老婆?”

    “一點也不大,不過……算個文案吧?至於老婆,唉。  說來慚愧。  卻是一個也沒有。  窮啊,娶不起老婆。  ”

    “那你研究都做什麼啊?”

    “就是對著一堆青銅器看啊看的。  上邊的銘文什麼地。  那天正好調了一批青銅器過來,那次來的人中,有一個小姑娘,長得可COOL了……”

    “長得苦?是不是你就看上人家了?說,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

    “你是不知道,我那時都三十大幾了,還是很保守的,人家給我介紹的對象足有百十號,拉過手的才六十多個,接過吻的也才三十幾個,真正發生過關係的不超過十個……”

    “這叫保守!……那不保守的都什麼樣?”

    “哎呀,你是不知道,那80後90後啥地,反正老厲害了。  那次那小姑娘就是,那眼神兒,那主動勁兒……反正,反正,我也沒頂住吧。  結果就是一場大戰呐,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正在勝負未定,難解難分之時,忽然……忽然不知從哪飛來一塊石頭,一下子就砸在我的腦袋上邊!當時只覺得金星亂冒、鐘鼓齊鳴、五彩燦爛、迷迷渾渾。  當我終於睜開眼的時候,我才發現——”

    “原來我‘BIU’的一聲回到了五百年前!”

    …………

    “碧真你笑什麼呢?”

    “我覺得能修行真的很幸福呀。  ”

    “為什麼這麼想?”

    “修行的就可以長壽啊。  ”

    “長壽就很好麼?”

    “長壽我就可以活上五百年,然後看到當年你光屁股地樣子,看你怎麼尿床,怎麼長大,怎麼拉過六十多個,吻過三十幾個,還和那十幾個騷蹄子胡搞。  最後——要是你真和那小狐狸精胡來,我就——”

    碧真隨手撿了塊石頭晃著對梅清說道:“我就偷偷砸在你的腦袋上,看不嚇死你!”   


------------------------------------------------------全文完------------------------------------------------------ 本帖最後由 yuanhsiu 於 2013-3-19 23:45 編輯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 1

    主題

  • 252

    回文

  • 1

    粉絲

沒什麼好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