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仙俠] 天下道門 作者:集古字(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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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uanhsiu 2013-3-19 15:33:52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44 43125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00
第三卷 第三十三章 不期而至

    柳行歎息一回,繼續講道:“開始時我也不知道梅清父親的身份,直到後來師傅與師兄弟們都走了,我這才有心,發展些人手,調查當時之事。  其實我離開這段,安陸城中知道小師妹之事的人甚多,可笑我回來後,閉門家中,忙於諸事,反倒一直沒想到此節。  ”

    “那想來您也知道當年之事了。  不知那梅花穀,究竟在何處?那位茅陽真人,莫非便是您幾位師兄弟妝扮而成的?當年梅花真人安排我父母相見,倒底是……為的什麼?”梅清忍不住問道。

    “當年發生這些事時,我恰好出遊在外,因此很多事情,我也不很清楚”,柳行搖頭道:“師傅究竟為什麼要五朵嫁給你父親,大概也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至於你說的那個茅陽真人,我也不清楚倒底是哪個。  ”

    梅清聽了,便又問道:“那不知您幾位師兄弟,有哪個是比較精通外丹之學的麼?”

    柳行聽了想了想道:“梅花門中,對外丹最精通的,應該是二師兄。  老四他一心苦修,倒沒在這方面下過功夫。  至於大師兄……”

    他遲疑了一下又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精通外丹。  他從來沒有在我們面前露過這方面的修為,但偶然談及時,表現得卻是瞭解頗深的。  ”

    梅清點點頭道:“其實邵元節和陶仲文先後被……被當今天子器重,自然對外丹都有所瞭解才對。  只不過……若他們中一人是茅陽真人。  應該與陸大人有見面的機會才對。  能讓陸大人見過而不被識破,不知道是確實不是他二人扮成茅陽,還是真地偽妝高明如斯。  ”

    “你說的陸大人就是當年興獻王府上的陸炳吧”,柳行點頭道:“當今天子身邊紅人,錦衣衛指揮使。  我調查時聽聞過此人,卻從未見過面,不知其修為如何。  ”

    恰在此時。  忽然聞得遠遠傳來一聲低沉地聲音:“不想當年萬水千山無覓處,竟然是近在眼前而不自知。  柳先生可好。  陸炳特來問候。  ”

    隨著聲音,只聞一道嘯聲遙遙劃來,眾人一驚一起,只見此時天色已明,由北一道黑點急飛而至,逼得近處,竟然是一股旋風。

    那旋風由地上直拔而起。  如長龍劃空,帶著狂暴的氣旋,發出啾啾的聲響,眨眼間便光臨到柳府之上。  隨著一聲砰然巨響,突然間煙消雲散,兩個人影,乍然出現在院子之中。

    前邊一個身著長袍,面目清臒。  正是陸炳。  身後站著的,正是當年曾經制住梅清的那古銅色皮膚地大漢。

    “啊……爹……”碧真見陸炳現身,張口欲叫,忽然想起現在陸炳非是以六爺面目出現,忽地一跺腳,連忙收口。

    但那柳行等人早就聽得清清楚楚。  陸炳乃是碧真生身之爺之事。  知者不多,柳行雖然于碧真外婆家同居一山,但素無來往,自然無從得知。  他面上驚色一閃而過,對著陸炳施禮道:“不想名震天下的陸炳大人,居然是碧山姚府地乘龍快婿,倒是柳某孤陋寡聞了。  ”

    “彼此彼此,老夫為著當年之事,幾乎尋遍天下,再也沒想到。  當年之人。  居然就是在我們眼皮底下。  ”陸炳冷冷地看了柳行和白爺一眼,當看到白爺時。  忽然面有驚色。

    “這位先生好生面善,當年我們或有一面之緣,不知先生可還記得在下?”陸炳緩緩將背在身後的雙手拿了出來,垂在身體兩側,眼睛緊緊地盯著白爺道。

    白爺一言不發,眼睛只管斜視一側,對陸炳不理不睬。

    梅清見了,連忙拉了碧真之手迎上前來,對陸炳道:“小婿見過岳父大人。  ”

    陸炳轉過頭來,打量了一眼梅清二人,見碧真低了頭,聞得梅清叫自己岳父,並無反對之意,只是頭低得更深了些,知道女兒終是漸漸接受了自己這個父親,不由心中大喜。

    “好,好”,陸炳看著碧真滿面含笑,又轉頭深深看了一眼梅清,點頭道:“很好,梅清,你很好。  ”

    說罷哈哈一笑道:“罷了,今日卻是個喜慶日子,倒了不便喊打喊殺的。  阿碧,咱們一同回去吧,我還沒去見過你母親,好容易咱們一家團聚,便當慶賀慶賀。  ”

    碧真聽了點點頭,又說道:“可惜外婆不在,不然就更好了。  ”

    陸炳不由打了個冷顫,喃喃道:“還是不在的好。  ”

    “爹,你們怎麼來了?”碧真坐在父母中間,喜笑著道。

    有了梅清幾句話牽引,現在碧真已經從心理上沒有了任何阻礙,一口一個“爹”叫得陸炳喜笑顏開。

    “收到梅清的傳音,我就覺得有些擔心”,陸炳喝了杯酒,慢慢地道:“不知道你們怎麼忽然想起來要查萬歲爺修煉外丹的情景,又扯起當年邵元節來?這其中之中,牽扯甚大,我看了便有些擔心。  到得昨天,忽然手下傳來些消息,道是陶仲文和段朝用,似乎都有異動。  只是手下之人修為有限,所知不多。  我覺得事出有因,下了些力氣,這才追查到,居然是碧山柳家這條線上來了。  嘿嘿,不想當年我們挖地三尺都沒有找到的人,居然就是在眼皮底下。  ”

    “岳父大人,有些事可能你也不太清楚。  其實柳老先生,倒並非象你想地那般。  ”梅清將在柳府上,柳行所言之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居然如此”,陸炳面有驚色:“我們也猜五朵是梅花門中人,其實我對典真人,也有懷疑。  只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那邵元節與段朝用,居然也都是梅花門中人?梅清,你覺得柳行之言,有幾分可信?”

    梅清想了想道:“其中之事,大致不差吧?只不過有些事情,柳行定然有所保留。  尤其是……我娘的死因,以及梅花真人的下落。  ”

    說到這裏,梅清忽然想起來問道:“岳父大人,你今日見了那白爺,似乎頗有恨意,莫非早就相識麼?”

    陸炳點了點頭,正想說話,梅清笑道:“如此可否讓小婿猜上一猜?若我猜得不錯,這位白爺,可是當年你們初入梅谷時,所見的白蛇老人?被茅陽真人打跑的那位?”

    “總是瞞不過你”,陸炳一驚,然後哈哈大笑:“一猜即中。  真不知你怎麼想到的。  不過他定然不是梅花門中人,手法不對。  ”

    梅清點點頭道:“這位白爺估計不是當年上當受騙給利用了,就是確實不知內情,不會是陰謀中人。  不過還有一事……”

    梅清深深地吸了口氣,問陸炳道:“當年我娘身邊,是不是有一件盆景?是一件幹枝梅,從不離身的?”

    陸炳點點頭道:“剛才你講那姓柳的說到這幹枝梅時,我就想起來了。  雖然我當時與你母親接觸甚少,但也知道這件盆景。  而且……我懷疑你母親是梅花門中人,也是由這件盆景而來。  當時你母親不許人碰那盆景,在上邊下了一個禁術。  我也是偶然碰上,只覺得手法極為玄妙。  當時也沒有多想。  後來眼界漸開,這才想到那手法極似傳說中梅花門中地手法,這才懷疑你母親是梅花門中人的。  你怎麼對這小事這般在意?”

    梅清歎了口氣道:“柳行講道我娘求他之事時,先後兩次,悔恨之意,溢於言表。  我懷疑……我娘讓他去移栽梅花這件事,定然與我娘能送我出來,以及她去世,有極大的干係。  只是柳行對此不知為什麼諱言莫深,遮遮掩掩。  若是知道他將梅花栽在了何處,查探一番,也許就能明白了。  ”

    “那梅花真人呢?柳行說過他師傅已經仙去,但他講述的內容中,並沒有提及?”陸炳思索著道。

    “估計其中涉及其門內秘辛,所以他是不會說的”,梅清搖頭道:“只不過定然與邵元節、陶仲文和那個段朝用離不開干係。  ”

    “你說的這三個人,我都見過”,陸炳歎道:“尤其陶仲文,自他被封為典真人後,更是經常碰面。  邵元節入朝最早,十五年前,典真人陶仲文由邵元節引見給萬歲,而隨後不久,邵元節便去世了。  至於段朝用……”

    陸炳忽然皺了皺眉,梅清見了追問道:“段朝用是何時,又由誰引薦入朝地?”

    “大概在四年前,段朝用由郭勳引薦給萬歲”,陸炳搖搖頭道:“但萬歲那時對郭公爺已經不甚重視,因此對段朝用也不是很在意。  ”

    “郭勳?”梅清有些驚訝地道:“怎麼會是他呢?郭公爺也對修行煉丹有興趣麼?”

    “上之所好,下必效焉”,陸炳苦笑道:“當今朝中,燒丹修煉的不在少數,只不過全是些江湖草頭王罷了。  ”

    “那上代張天師張羽沖呢?”梅清又問道:“岳父大人可知道其被奪天師之名以及死去的原因麼?”

    陸炳點點頭,又搖搖頭道:“十五年前,張天師求雨無效,被聖上一怒去其天師之名。  張羽沖回返龍虎山,但在路上……傳說是遇上了梅花真人,二人相爭,兩敗俱傷。  後來我著人察探過傳說中二人爭鬥的現場……”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00
第三卷 第三十四章 各搬救兵

    陸炳言語肯定地道:“那地方,確實曾經有過一場修真者的龍爭虎鬥,且戰況頗為激烈。  但遺憾的是,現場應該是被人清理,無法鑒察細節,也無從知曉參加的人數與情況。  ”

    “當時我對此事也很好奇,專門又著人查了當年張天師求雨的祭壇,又命人打探消息,想知道張天師求雨失敗,究竟是誰動的手腳。  結果……”

    “結果怎麼樣?”梅清問道。

    “結果此事背後,居然有數個大門派的影子,只是卻沒有任何過硬的證據。  那些能夠追察到的人,不是死了,就是失蹤了。  ”陸炳搖搖頭道。

    “您是說,上清茅山、靈寶閣皂這些宗派,也都參與其中?”梅清驚訝地問道。

    “雖然沒有證據,但我基本可以肯定就是如此”,陸炳點頭道:“除此之外,只怕北派全真,也脫不得干係。  ”

    梅清長長地出了一口氣,歎道:“好大的手筆!”

    “哦?”陸炳有些意外地道:“梅清,你想到什麼了麼?”

    “若我猜得不錯,此事背後,極有可能便是那梅花門所為。  只觀當年他一一挑戰道門各派,又事先約定賭約,事後各派均三緘其口,可見其謀者大。  再想想梅花門行事,雖然與諸派均有約鬥,卻獨獨避開了天師門,可見對天師門,必然是另有圖謀。  不然,龍虎山執天下道門牛耳。  不論如何,也沒有避開他們的道理。  最後……張天師名奪身死後,獲利最大地是哪個?很明顯便是邵元節、陶仲文二人。  因此當年事若說和梅花門沒有干係,無論如何說不過去。  ”梅清伸出手指,一一數著道。

    “果然如此”,陸炳點頭:“以前不知道邵、陶二人的身份,因此總是想不明白其中究竟。  如此一說。  除了那個神秘至極的梅花門,確實也沒有其他門派有這樣的實力了。  只是──”

    陸炳又搖搖頭道:“既然梅花門苦心積慮謀劃了此事。  為什麼後來卻沒了聲息,更不見了下文。  若真有心取龍虎山而代之,當年便應該趁熱打鐵,有進一步的動作才對。  ”

    “我想大概是梅花真人出了什麼意外,也可能是其門中發生了什麼變故,這才使得計劃不得不停止了下來吧。  若想知道這些,總是得先查清當年張天師與梅花真人是否真有一戰。  ”梅清猜測著道。

    “如何查?”陸炳笑看著梅清道:“說說你有什麼鬼主意?”

    “哪里哪里。  岳父大人說笑了”,梅清一臉正經:“咱們查不了,不過麼,我那師傅肯定是辦法的……”

    “你師傅?你哪來的……啊我知道了,是說那個老道吧?原來他是天師門地人。  呵呵,想來身分也不低吧?”陸炳恍然大悟道。

    在梅清從永平回來不久,陸炳便曾經追問過張十三和苦大師的身份。  只是張十三這個名字不為人所知,因此陸炳雖然猜到梅清一身修為暴漲和此二人脫不開干係。  但也不知道張十三究竟是什麼人。  今日聽了梅清之言,才知道張十三竟然是出身于天師門地。

    “我也不知道。  不過呢,想來查我的事情他不會用心,一旦威脅到了天師門,我這師傅定然有辦法查得清清楚楚的。  ”梅清一本正經地說道。

    眼看著傳音符在眼前燃燒成灰,碧真在一邊吃吃而笑道:“老道師傅見了。  不定怎麼著急呢。  只不過你給老道師傅傳音也就罷了,還給和尚師傅傳什麼?”

    “傻老婆”,梅清用恨鐵不成鋼的語氣道:“不知道咱們要打架了麼?幫手總是越多越好。  ”

    求雨──這個在世人看來屬於“呼風喚雨、法力通天”的超級技能,其實在修真者眼中,算不得太過神秘。  事實上各大道門中,雖然達不到符到奉行的程度,但弄場雨來掉些個水點給人看,總還是辦得到的。

    但是數百年來一統天下道門地天師門,居然會在萬歲下詔求雨時栽了跟頭,只怕這事誰也想不到。

    單憑這麼一件事。  便惹得天子震怒。  天師名奪,背後只怕還有些別的推力才對。

    “對了。  岳父大人言道陶仲文和段朝用都有所異動,不知何意?在岳父到來之前,那段朝用已經到了。  若不是柳行和那白爺合力相抗,只怕還有一番爭鬥呢。  ”梅清想起剛才陸炳之言問道。

    “此二人修為之高,遠在我之上”,陸炳搖搖頭道:“雖然這些年我一力精修,也借外力不少,但比起這兩個人來,還是有著不小的差距。  因此對這兩個人,一向也沒有直接的監察。  不過那陶仲文在朝中身為典真人,段朝用得當年郭勳之力,也有個紫府宣忠高士的封號。  因此這二人身邊才有些人手,從外圍略知些消息。  何況他二人修行也頗需時間,平常俗務,也需要用些尋常人。  這一次乃是典真人身邊一個下人提供的,道是段朝用忽然前往典真人府上。  我又留意安排,又發現典真人府上,從五城兵馬司抓了一個人來,嚴刑拷打。  我著人弄來了刑供,這才知道了柳行這條線。  “

    梅清有些訝然道:“陶仲文、段朝用及岳父大人,都是修行中人,怎麼地還用著許多世俗手段?那典真人抓人問訊,難道還要旁人動手麼?”

    陸炳聽了笑道:“難道你武藝超群,上了戰場就不用戰士廝殺了?雖然我們都是修行中人,但所為既大,所作既廣,怎麼可能事必恭親?每日裏消息不知有幾十百條,要每件事都自己去察,那也不用修行了,只怕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  因此就算是修行中人,也大都是只管修行,遇有真正的大事才親自出手。  就拿此次來說,他二人定然是由下邊人察訪得詳細準確,這才親自動身來處理此事地。  此外那典真人陶仲文,卻有一樣怪癖,便是一點髒東西,也不願意碰。  平時衣著器物,定要一塵不染。  因此牢房那地方,他是不會願意去的。  ”

    “原來如此”,梅清點頭道:“也幸虧如此。  ”

    “只是我卻沒有想到,究竟為什麼他們二人也如此關注當年之事,一聞消息,居然由京城趕了來。  那段朝用已經到了,他二人間關係既相互扶助,又互相爭鬥,想來典真人陶仲文也不會晚到。  梅清,其中是什麼原因,想來你心中有些底數吧?”

    聽了陸炳之言,梅清沉默了一會,這才慢慢地道:“其中具體原因,我也不是很清楚。  不過有一點是肯定的,他們都是為我而來。  ”

    “為你而來?”陸炳想了一會,這才道:“你身上,秘密甚多。  莫非當年那茅陽真人多般安排,最終目的,竟然是為了……你?”

    梅清點點頭道:“據我想來,怕也只有這個解釋。  那茅陽真人,顯然也是梅花門中人,只是不知道他究竟是哪一個?邵元節、陶仲文、段朝用岳父都見過,難道──是那個阿奴?這個阿奴,又是什麼人呢?”

    陸炳騰地站了起來:“此事無論是哪一個,梅花門對你不利之心,卻是無疑。  當時在京城中,我便知道他二人派人搜尋你這個人,不過當時我們還以為是為了那位子之事,現在看來,卻是想得差了。  若真是陶仲文和段朝用聯手……”

    起來轉了兩圈,陸炳忽然道:“咱們卻不便在這裏傻等。  當前形勢對我等不利,阿碧,你留在這裏陪著你母親親,我和梅清去柳行莊上走一趟。  ”

    碧真聽了有些不樂地道:“既然開始不妙,我便當陪著阿清才對,若真打架,不也有個幫手麼?”

    陸炳無言,只把眼睛看著梅清。  梅清咳了一聲,對碧真道:“真兒,我和岳父此去,也不是就要動手,不過是商量共同禦敵之事。  你看岳父來了,岳母大人只是出來見了一面便又躲開,顯然對岳父……好象還有些心結。  此事不由你來開解,天下也再無人能擔此事了。  咱們各行其事,豈不是好?當然你要是怕我去了見了柳眉兒不放心,儘管跟來也無妨。  ”

    “呸”,碧真笑道:“當你很寶貝麼?這回你求著要娶人家姑娘,怕人家都不理你了。  娘親那邊就交給我好了,保證一會就讓娘高高興興出來,到時候讓你知道我的厲害。  ”

    “梅清,你日後要是敢騙阿碧,我可饒不了你!”陸炳與梅清出來莊院後,陸炳忽然緊盯著梅清道。

    “岳父大人何出此言?”梅清一臉訝色:“我一直待真兒一心一意。  ”

    “哼,你這傢伙一張嘴實在讓人放心不下,我那傻閨女剛才不是被你幾句假話哄得乖乖就留下了麼。  你可不許看她老實就欺負她……”陸炳黑著臉道。

    “啊……”,梅清暗笑,知道陸炳是看閨女只肯聽自己的,不聽他地,因此在找自己的麻煩:“岳父大人,小婿這不是為了她好麼。  何況──”

    梅清一臉壞笑地道:“我知道您是眼紅。  當年您要是會騙騙我那岳母大人,也不至於現在還被拒之門外。  是吧?”

    “似乎有理……啊你個渾小子,敢調侃老子!”陸炳忽然醒悟,火冒三丈。  抬頭看時,梅清早去得遠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01
第三卷 第三十五章 說一不二

    梅清看著遠遠的柳府大門,心中不免有幾分悵然。  二十年前,自己便是出生在這個偏僻的山莊之內。  二十年後,自己終於回到這裏,卻早已物是人非。

    對於自己的一切,梅清心中未始不有幾分迷茫與無奈。  據說世上求道之上,修行到一定火候,總不免要迷惑是自己究竟是什麼人,從哪里來,又到哪里去。  不是單純為著肉體生滅,而為迷惑於“我”與“道”,“真我”與“彼我”。

    我因道生,還是道因我生?我若滅,道是否滅?

    梅清入道,本是迷蒙而不自知。  因此無意之間,便跨越了最初始的迷惑。  而其進展之快,更是令人聞所未聞。  但當他逐漸修到高深時,許多疑惑,不可避免地要來侵擾他的心神。

    我是誰?道是什麼?

    是張留孫的分身麼?是梅五朵的那個兒子麼?是世襲的那個武德將軍麼?還是自己無意中總是流露出種種奇怪言語思想的不知何方過客?

    哪一個是我?這些“我”,究竟是我的本人,我的本心,還是我的“身份”而已?

    道是我的心麼?是世人的心麼?是宇宙的心麼?是無上的法麼?

    若我不修道,道還是我心中的道麼?若我不是我,那我的身份就是我麼?

    當梅清一點點在追察自己的身世,一點點努力將自己的圖畫拼得完整時。  心中地迷茫卻並沒有因此而清晰起來。

    便如同一個無干的人,一直在看著另一個自己,努力的去挖掘、發現,不停的忙碌著。  然後他冷冷地笑著說道:“你找到了又如何呢?你找到的,就一定是自己麼?”

    找到的若不是自己,那真正的自己,究竟是哪一個呢?

    “你怎麼了?”陸炳發現梅清有些異樣。  停下來問道。

    “沒什麼”,梅清搖搖頭:“我只是覺得。  我離當年地真相越來越近了,但離真正的事實,好象越來越遠了。  ”

    那古銅膚色地大漢在從碧真家出來以後,便獨自離開。  梅清並沒有問為什麼,但他神念到處,已經察覺到四下裏都有真氣波動,隱隱地跟隨著自己二人。  想來此次陸炳來到安陸。  必然會有人手前來。

    只是急切著,梅清也怕準備不是很充分,見那大漢離開,心中明白定然是在由他轉到暗處繼續安排了,因此梅清也只作不知。

    陸炳與梅清二人都是修為有成,但登門拜見,總是要有些禮法。  因上二人也未弄神通,而是離著柳府一段。  便開始步行登門。  轉過山路,才到了柳府門口時,忽然見一個青色僧袍的尼姑,正在那大門口叉腰而立,嬌聲喝叫:

    “姓柳的,你給老娘滾出來!”

    陸炳和梅清俱是一驚。  但見這位尼姑,相貌甚是清秀,只是此時柳眉橫立,雙手叉腰,一幅無比刁蠻之態,哪有半點出家人的樣子。

    “呵……這位師太,不知來此,卻是尋找何人?”陸炳看著有些驚訝,又見她堵住了柳府門口,便出聲問道。

    那尼姑見了二人。  面上也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兩頰淡淡地出現了一層紅暈道:“卻是讓二位見笑了。  我此來乃是尋找柳叔行這負心人的。  ”

    說罷,又轉頭對著府口尖叫道:“柳叔行。  你要不出來,老娘就堵在門口不走了。  你關一天,我堵一天;你關一年,我堵一年。  我就不信等不到你這敗家的小子出來!”

    梅清見了笑道:“這位師太,既然來尋人,為何只堵著門口叫駡?”

    那尼姑恨恨地道:“這縮頭烏龜門口不知弄得什麼撈什子,老娘進也進不去,沖也沖不開,只索罵得幾句解解恨!”

    說罷,又有些不好意思,低聲對梅清道:“我卻不是對你說這些話,我只是惱他罷了。  其實我也不是尼姑,兩個切莫叫我師太什麼的了。  ”

    “啊……”梅清張大口,看著這位一身尼衣,只好問道:“那不知這位……應該如何稱呼?”

    “二位看似也是修道之人,便以道友相稱罷”,尼姑客客氣氣地道:“我向來在武當潛修,倒也少出人世,有個名字叫做孫不二。  ”

    “……”

    很好,很強大。

    梅清頭腦中不由浮現起當年印象中一胖一瘦地兩個人來,那胖者又高又大,光頭無發,身著袈裟卻又道自己不是和尚;那瘦子一口一個“罪過罪過”,卻又不停地和胖子抬杠。  正是當年奉命保護梅清的不三不四兄弟。

    記得當年這兄弟要自己猜他們大姐的名字,正是喚作孫不二。

    孫不二這個名字,乃是全真七祖中清靜散人的名號,這修行界中,還有哪個不開眼的敢叫這個名?因此梅清毫不懷疑,眼前這位作尼姑打扮的女子,定然是那兩個寶貝的姐姐無疑。

    梅清偷偷地打量著這位早聞其名的姐姐,見她從外貌來看,不過三十許人,比起孫不三孫不四那兩個傢伙,倒是年輕了許多。

    “原來閣下就是大名鼎鼎地孫不二”,梅清拱手施禮:“只不知閣下可有兩兄弟,名字叫做孫不三、孫不四的麼?”

    “你認得那兩個混蛋!”尼姑忽然臉色通紅,銀牙咬碎道:“他們在哪?這兩個傢伙,吃我的,喝我的,說是幫我去找老公,偷偷跑了就不見了人影!這麼些年連個信也沒有,要讓我知道了,定然要關在閣樓裏餓上三天再說!”

    梅清目瞪口呆,再想起當年不三不四二人的言語,心中暗想怪不得那兩個傢伙聞名變色,這位姐姐果然厲害得緊。

    孫不二猶在怒道:“根本就是廢物!枉自找了這些年,也不知道這個縮頭烏龜是藏在這裏!要不是昨天夜間我見了那傳音……哎喲不對!”

    梅清與陸炳都是一驚,忽然見孫不二已經腰身一挺,四下環視了一圈,大聲叫道:“不三不四,你們兩個混蛋給老娘滾出來!老娘知道你們在這裏!”

    梅清訝然,連忙將神念放開掃探過去。  适才他雖然感覺到四下有人,但因為想是陸炳之人,為了禮貌,並沒有認真去查探。  此時聞了孫不二之言,連忙四下尋找,果然便在不遠樹下,發現兩道熟悉的真元,正是孫不三孫不四兩人。

    但看孫不二眼光四下打量,顯然並沒有發現二人地具體方位。  看她修為也不過一般,如何卻能知道二人到了此處?

    陸炳眉頭一皺,顯然也是對這位自稱為孫不二的女人有些好奇。

    正在這時,一個熟悉的尖銳的聲音,抖抖索索地說道:“壞了,老三,被大姐發現了……”

    另一個低沉地聲音也有幾分顫抖地響了起來:“罪過罪過……二哥你……錯了吧?我覺得大姐她定然是蒙我們的。  ”

    “住嘴!”孫不三斥道:“剛才我明明見到大姐向咱們兩個這裏瞟過一眼的,你定然是沒有看見吧?你且猜猜看,大姐是先看的你,還是先看的我?”

    這孫不三剛才聲音還抖抖索索的,一旦批評起孫不四來,登時便順溜了很多。

    “兩個混蛋!”孫不二杏眼圓睜:“再不快快滾將出來,回去我定然要把你們兩個關到太上岩頂的小樓上,餓個七八天,再將兩個孤拐打折了從山頂扔下去!”

    “大姐饒命!”“罪過……大姐……”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隨即只見不遠處一團灰霧迷離周旋,暗光閃爍,漸漸地顯出兩個人形來,你推我搡,都不肯上前,正是孫不三、孫不四。

    “好你們兩個混蛋”,孫不二咬牙切齒:“把我一個人扔在太上岩,一走就連個信也不給了!這回怎麼知道送信回來,告訴我姓柳地在安陸碧山了?我還以為你們死外邊了!”

    “不是地……”,孫不三吱吱唔唔半天,將躲在自己背後的孫不四拉出來道:“老三,你快……快給大姐說……說清楚!”

    “罪過……”,孫不四掙扎了半天,最後被孫不三硬推了出來,見躲無可躲,這才低頭小聲道:“大姐,不是我們……不察啊,那姓柳地甚是奸滑……,竟然怎麼也找不到他……”

    “是啊是啊”,孫不三尖聲附和:“找不到他,哪也找不到,他定然是如縮頭烏龜一般……”

    “不許說他是烏龜!”孫不二怒叫:“他是烏龜,老娘成什麼了!”

    “罪過罪過,二哥你犯了口不淨之過,說人是非,大是不該……那柳施主自然不是烏龜,只不過他確是很不好找。  後來我和二哥商量,便投身到錦衣衛,心想人都說他們查人找事,厲害得緊,定然有辦法找出那姓柳的所在……”

    “錦衣衛?”孫不二懷疑地看了看孫不三、孫不四,又看了陸炳和梅清一眼,這才又道:“官府中能有什麼好人了,你們兩個不成材的傢伙真是越混越回去了,居然去當了錦衣衛,老娘的臉都給你們丟盡了!”

    梅清兩眼望天,陸炳面黑似鐵,不三不四連連點頭。

    孫不三尖聲道:“大姐說得一點不錯,那錦衣衛稀鬆得緊,根本查不到有柳叔行這麼個傢伙……啊,陸大人,這個不是咱們錦衣衛無能,是那柳小子太狡猾,太狡猾了……”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01
第三卷 第三十六章 破門而入

    陸炳聽著孫不三、孫不四這兩個傢伙說得顛三倒四,面上毫無表情,只是冷哼了一聲。

    一邊的孫不二似是聽出身邊站的這個傢伙,似乎就是孫不三說的錦衣衛中人,便有些防範地退了幾步,看了陸炳幾眼,這才對孫不三道:“不三,你口中說的這位陸大人,便是錦衣衛裏的官兒麼?”

    孫不三連連點頭,把一個光光的頭頂搖得光芒四晃:“正是正是,這位就是錦衣衛的陸炳陸大人,我和三弟一直都在陸大人手下。  ”說完,又看了一眼陸炳道:“陸大人一向很照顧我們的。  這次能知道柳小子的消息,也是……也是……”

    “老夫陸炳,忝為錦衣衛指揮使,”陸炳面沉似水:“照顧說不上,不過也沒虧待過他們兩個。  不過這次,二位將我錦衣衛中的秘信用來做人情,透露出來,卻不知算是什麼?”

    孫不三、孫不四吱吱唔唔地說不出話來。

    剛才聽了孫不二及不三不四的對話,陸炳與梅清都心中明白,這兩個傢伙原來是與孫不二在一起,後來想必是孫不二愛上了柳行,柳行卻回了安陸不見了人影。  這兩個傢伙為了討乃姊歡心,這才投入錦衣衛來打探消息。  只是當年柳行喚作柳叔行,又名聲不顯,錦衣衛中也沒有注意到他,孫不三孫不四自然也就無計可施。

    直到這一次碰巧得知柳行所在,也查出了當年他的一些事情。  陸炳匆忙趕奔安陸,也安排手下人趕來。  這一次才被孫不三、孫不四知道了消息,連忙傳信給孫不二。

    錦衣衛本身頗為注重保密之事,不想今日當著梅清地面,抖露出這麼一宗內部人吃裏扒外,給外人送信的事來,陸炳面上。  自然有些掛不住,看向孫不三、孫不四的眼神。  難免有些不善。

    孫不二見了,上前一步,擋住了陸炳的視線道:“原來是陸大人。  我這兩個不成材的兄弟,多年來在大人手下,不二這裏謝過大人照拂之意。  只是他二人原本也不是為著功名投奔朝廷,雖然說他們為人有些愚鈍,但為人也還本份。  大人想必也還知道。  他二人若有違犯錦衣衛的規矩之處,也只是為了不二。  大人要是有什麼話,不妨便只對我說好了。  ”

    陸炳冷眼看著孫不二,孫不二也雙目直視陸炳,毫無退縮之意。  陸炳冷哼一聲道:“此事與修真之界無關。  既然令弟入身錦衣衛,便當守朝廷的規矩。  若是他二人要走要散,只需一句話,老夫定無二言。  只是這般身在衛所。  卻辦著不合適地事,不知孫道友是準備如何交待?”

    孫不二沉默片刻道:“不知按著陸大人所說朝廷規矩,該當如果交待?”

    陸炳雙眼一翻,冷冷地道:“衛所之中,向來不留洩密露底之人。  ”

    孫不二一滯,知道陸炳之意。  乃是說道此事若沒個像樣的交待,定然是無法善了地了。

    孫不三、孫不四兩個人知道自己惹了禍,見孫不二為自己二人挺身而出,都是又愧又急,孫不三便大聲道:“陸……大人,千錯萬錯,都是我兄弟錯了,卻與我大姐無干。  你要殺要剮,便殺了我就是。  ”

    “住嘴!”孫不二柳眉倒立,嬌喝一聲。  孫不三當時便噤若寒蟬。  只把一雙大圓眼骨碌碌地轉來轉去,卻是一聲也不敢再出了。

    “岳父大人。  孫道友,此事不妨從長計議”,梅清在一邊見不是頭,連忙勸阻道:“此處又非是京城衛所,說來咱們都是到柳老先生府上做客的,公務之事,不妨暫且擱置,等回返京師,再按章議辦如何?”

    梅清此言,明擺著就是和稀泥了。  那不三不四兄弟既然已經被孫不二見到,尋找柳叔行的任務又已經完成,自然不會再回錦衣衛中去。  梅清所謂“回返京師”云云,只不過是個托詞,打死孫不三孫不四,他們也是絕無可能再回去了。

    陸炳久混官場,孫不二聰明過人,兩人如何不曉得?不過陸炳不過是為著爭個面子,要個說法,其實心中知道此時若非要處理了不三不四二人,與這孫不二爭鬥起來,不只成了一場內訌,就是柳行出來,其態度也不好說偏向哪方。  大敵當前,確是不宜為此大動干戈。  何況梅清是陸炳愛婿,既然梅清出來說話,姑父的面子,總也還要賣上幾分。  因此陸炳只是“哼”了一聲,一拂袍袖,便不再出聲。

    孫不二知道梅清乃是為著不三不四解圍,心中對他也不由大增好感。  雖然當著陸炳,不會明言道謝,但看向梅清的眼神,明顯柔和了很多。

    梅清見二人不再言語,便轉頭對著不三不四笑道:“不三、不四,兩位先生,好久不見了。  ”

    孫不三、孫不四都有些訥訥的,想來是被梅清見到了自己在孫不二面前的畏縮形象,有些不好意思開口。  二人互相對視了幾眼,最後還是孫不四小聲道:“啊……小施主,好久不見。  ”

    梅清笑孜孜地道:“沒想到在這裏能見到二位。  剛才見到令姊,若不是聽聞令姊芳名,還真想不到呢。  ”

    孫不三眼睛一翻道:“怎麼,你看咱姐姐長得比咱們哥倆還年青,不服氣麼?你要是本事比我大,我也管你叫姐姐。  ”

    梅清笑著搖搖頭,轉身對孫不二道:“孫道友,既然到了此間,總沒有站在門口敘話地道理。  不若咱們這便一同進莊,同訪主人如何?”

    孫不二一楞,隨即恨恨地道:“還說呢,這傢伙是打定了主意,藏在裏邊不出來了。  ”

    “怎麼會”,梅清搖頭道:“哪里佳客登門,主人閉而不見的道理?”

    說罷,便朗聲向著院內呼喚道:“柳老先生可在麼?在客來訪,還請開門一見。  ”

    過了片刻,才聞得院中傳來柳行的聲音道:“貴客登門,本當掃階相迎。  奈何心中愧意,無顏朝面。  所謂相見爭如不見,還是留待日後吧。  ”

    “柳叔行!”剛才還靜若處子的孫不二立時怒發如雷:“你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你不出來,老娘就不走了!我等了你十幾年,難道你還不肯相信我麼?我為了你,連頭髮都鉸了,當了姑子,你還不肯信我麼?我為你改了名字,叫作不二,就是為你忠貞不二之意,你還是不肯信我麼?你若不給我個說法,我便死也要死在你這門口!”

    “阿柔”,柳行的聲音滿是愧疚地道:“我早說過,對你並無懷疑之意。  只是緣之一字,本系天性,非關人心。  你我無緣,你又何必強求?”

    “我不信!”孫不二咬牙答道:“若你真如此無情,便出來見我一見!你連見我都不敢見,還說什麼緣不緣的?分明是你心中懷疑,不肯信我!”

    梅清聽了暗暗咋舌,這位孫不二大姐果然要得,追男人追得這般轟轟烈烈,放眼大明朝,怕也難挑出第二個來。  當年聽孫不三孫不四言道,他們這位姐姐名字叫作不二,乃是“說一不二”之意。  沒想到現在看來,卻是為著向柳行表白,乃是“非君不嫁,誓無二心”之意。

    想到這裏,梅清轉頭向著孫不三孫不四望去,卻見兩人表情,甚是奇怪。  孫不三咬牙切齒,看著府門內氣息咻咻,顯然對柳行的絕情頗為憤怒。  孫不四卻只把眼睛看著孫不二,目光中全是一派柔和親近。

    陸炳見不是了局,怕為著此事,誤了正情,連忙出聲道:“柳道友,在下陸炳,攜梅清過訪,卻是有正事相商。  還請道友開門延客,以免誤了大事。  ”

    “陸大人所商之事,在下心中了然”,柳行沉聲道:“只是惡人所逼,不過柳行一人,卻是不敢牽扯眾位朋友。  若有得罪處,還容柳行日後負荊。  ”

    梅清搖頭,這位柳老行生,也著實固執不通一些。  在他相來,難道把孫不二擋著不見就解決問題了不成?那段朝用打上門來,又豈止是針對他一人?看來當年自己老娘沒看上這傢伙,著實大有道理。

    孫不二聽了,眼波流動,口氣漸轉柔和道:“這些年不見,你還是這般的硬脾氣。  叔行你放心,不管有什麼惡人來逼你,我都和你站在一塊便是。  ”

    梅清歎了口氣,眼見著這幾個人越攪越亂,只怕這般糾纏下去,到得明年也沒個了局。  當下梅清也不再多說,只是雙手由袖中伸出,卻是兩張小小紙符,雙掌撚處,兩張紙符飛了起來,梅清口中作咒道:“天一地二,疾!”兩張小符無風自燃,一陣輕風過處,便見得眼前本來朦朦朧朧地山莊,忽然一陣子抖動,一下子變得清楚了起來。

    孫不二一驚,雖然他剛才見這少年與陸炳站在一起,氣宇不凡,但卻未曾想到梅清修為竟然如此瞭解,隨便伸手,便將柳莊門前這道自己久思無法的法陣破開了。

    孫不二卻不知道,府內的柳行心中訝意只有更甚。  不過他知道梅清能修真之時,便曾想到過梅清定然有大異于常人處,因此雖然驚訝,倒也不至於亂了分寸,只是歎息一聲道:“唉,梅清,你又為何定要如此。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0
第三卷 第三十七章 勝人者力

    梅清歎了口氣道:“柳老先生,這世上的事,不是躲就能躲得過去的。  其實你兩位師兄究竟意欲何為,你心中便真的清楚麼?”

    柳行沉默片刻,這才說道:“怠慢佳客,心中不安。  請廳上相見。  ”

    柳行坐在主座上,陸炳、梅清以及孫不二姐弟分別坐在兩側。

    “當年之事,也不知是何情形,陸某不便置言。  只是今日之事,干係不少,陸某還請幾位暫時放下當年之事,先共同應對眼前之局如何?”眾人坐定後,不待他人開口,陸炳便發言道。

    孫不二看了看沉吟未定的柳行,有些疑惑地道:“剛才在外邊便聽你們說今天有惡人要來,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呢?”

    “阿柔,此事與你並無干係,又非同尋常。  莫若你且先回太上岩,待此間事了,我親赴太上岩為你解釋如何?”柳行用商量的口吻道。

    孫不二搖了搖頭道:“你知道我不肯走的。  不然你又怎麼會關了門不讓我進來?我只是不明白,你修為那般厲害,又有什麼樣的高人,能讓你為難了?”

    柳行只得苦笑道:“我這點修為,在真正的方家眼中,卻算得什麼?阿柔,我也不瞞你,今日前來的,是我兩位師兄。  有些事,我也想做個了局了。  你乃是外人,卻是無須摻和在裏邊。  ”

    孫不二不樂道:“我是外人,那他們兩個是什麼人?為什麼他們就能參與?”

    梅清笑道:“道友有所不知。  柳老先生所言之事,乃是起自二十年前,當年陸大人便曾參與其中;至於我麼,算來卻是柳老先生師門後人,何況事之起緣,與我大有牽連。  就算我想置身事外,還有人不會同意呢。  ”

    孫不二聽了。  半晌沒有說話。  若如柳行、梅清所言,人家要解決門派舊怨。  按著修真界中規矩,自己再強插一腳的話,不只是幫不了忙,其實是給人添亂了。  因此她想了片刻,忽然起身道:“走就走。  柳叔行,這次你可再別讓我失望。  ”

    說罷,對著孫不三、孫不四兄弟道:“走!”

    說完。  竟然再無二話,轉身就走了。

    孫不三、孫不四兄弟見了,開始還楞著神沒有反應過來,見孫不二地身影已經出了廳門之外,這才緊著叫道:“大姐,等等我們!”說著,看也不看屋中其他人,追著孫不二去了。

    眾人都沒有想到孫不二竟然說走就走。  一下子都有些發楞。  柳行長長地松了口氣,對陸炳、梅清道:“當年浮浪,惹下的因果,倒叫二位見笑了。  ”

    梅清搖搖頭,目光看著空落落的廳堂門口,心中卻隱隱覺得事情不會這般簡單。

    “适才梅清你說我兩位師兄意欲何為之事。  莫非你心中,有什麼主張麼?”柳行把眼睛看向梅清淡淡地道。

    梅清猶豫了一下,這才說道:“柳前輩,梅清心中有個疑惑,不知前輩可為我開解麼?”

    柳行眉頭一揚道:“什麼事,不妨說來聽聽。  ”

    “我想知道,尊師梅花道人故去之時,是在何時何地,又是因何仙去的。  ”

    柳行搖頭道:“這是本門中事,似乎不便對外人言講。  ”

    梅清歎道:“柳前輩。  若是梅清猜得不錯的話。  只怕梅花真人故去之事,多有蹊蹺。  而且──只怕與前輩兩位師兄一位師弟。  大有關係吧?”

    柳行一震,但仍是搖頭不語。

    陸炳在一邊道:“柳道友,我們此番登門,乃是為著同仇敵愾。  段朝用此人,雖然修為高明,但心胸狹窄;典真人陶仲文,看似惠風明月,其實心機過人。  他二人這番來安陸,所為不善,柳道友切莫等閒視之。  ”

    柳行側了頭道:“陸大人好心,柳某心領了。  只是此事既然是梅花門內之事,似不便閣下出手。  若待得門內事了,再細究當年之事,陸大人再出手不妨。  ”

    梅清在一邊言道:“柳老先生或有不知,其實當年之事,雖然是梅花門內紛爭,但其實與在下,關係極深。  只怕到現在,柳前輩也不知道,我母親會那般匆匆下嫁吧?”

    柳行一驚,訝然道:“難道你竟然知道麼?”

    梅清一笑道:“柳前輩,你卻為何不想想,這般大異尋常之事,你不在家中,但你的師兄弟們,如何能不在意?事後你向他們打探,他們卻未何要諱莫若深?其中若非有極大的秘密,又何至於此?”

    柳行驚訝更甚,喃喃道:“果然如此?這麼說來,五朵竟然是被他們逼著嫁人地了?那他們又是為了什麼呢?”

    說著,柳行忽然轉向梅清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昨天老四殺氣騰騰的逼上門來索要你,我便覺得事情不對。  開始我還以為,是因為你學了梅花門內地法門,可能是當年五朵偷偷留給你的。  又或……五朵與師尊先後離世,有什麼不可告人之事。  現在看來,竟然不儘然是這一回事了?”

    梅清歎息一聲,反問道:“柳老先生,還有一件事我想請教,我修真後,岳父大人、忠叔便說我體質是不可能修真的。  此次見了您與白爺,也是同作此說。  開始我以為應該是我母親遺命,現在想來,她也不會對你和白爺說到這些吧?那我體質究竟有何不同,為何便修不得真呢?”

    陸炳聽了,也是一震,便看向柳行。  柳行苦笑道:“人生體質,千變萬化。  你生來體質不適合修真,應該沒有什麼奇怪的吧。  ”

    梅清搖頭道:“問題並非如此簡單。  我的體質,若是按著尋常路徑築基入道,定然是無望成功,反有性命之憂。  但若按著柳先生你所修的梅花門的功法入道地話,不只毫無阻礙,相反卻能突飛猛進。  換言之,我的身體,幾乎就是為了這種功法設計的一般。  ”

    柳行和陸炳都大吃一驚,眼睛看向梅清。  柳行最先反應過來,吃吃道:”你是說,你是說……”

    梅清點點頭,轉頭向陸炳道:“岳父,其實相信你心中,對此也不甚明白是吧?雖然你知道當年我娘親命我不得修真,你也看出我身體不是修真的骨骼,但卻從沒想到過這一點吧。  ”

    陸炳點頭道:“不錯,當時我所說你乃是純陽之體,本就是用來阻止你進一步修行的。  後來見你修行突飛猛進,心中也曾懷疑過,但卻沒想到……這般說來,當年你母親下嫁興獻王之事,為的,就是你這副體格了?”

    梅清點頭道:“大致不差。  而陶仲文與段朝用打的,估計也就是這等主意。  ”

    “竟然如此”,柳行咬牙道:“這般說來,這些年我們懷疑得果然是真的,先師之逝,定然與這幾個畜生分不開干係!”

    “既然前輩這般想,那當年尊師故去之事,定然是有些秘密了?”梅清問道。

    柳行沉重地道:“這件事情,我也只是懷疑,但心中一直沒有答案。  先師逝去,乃是在於天師門中前代天師張羽沖爭鬥之後,力竭而死地。  只是為什麼先師會與張天師對上,其中卻大可疑之處。  ”

    “我知道當年梅花門挑戰各大門派,卻從來沒有對上過天師門”,梅清接口道:“梅花真人與張天師一戰,也只是傳聞而已。  前輩如此說來,此事乃是確有其事了。  ”

    “其實師傅對天師門的態度,一直有些奇怪”,柳行說道:“最開始時,師傅帶我們挑戰各門派,也是有勝有負。  若是兄弟們表現不佳時,大都要靠阿奴來震住場面。  但到得後來,咱們也覺得本門功法,修行進境確是極快,又利用爭鬥,因此開始勝多負少,師兄弟們也都有些自信。  那一天,四弟便提議,不若直接找上龍虎山,去見識一下天師門究竟有何厲害。  ”

    “天師門乃是江南道門統領,若說挑戰了一圈,卻總是避開他們,著實有些令人心中憾然。  就算是以我的脾氣,當時也覺得該當一戰。  結果四師弟興沖沖地向師傅說了,師傅卻一言未發,不置一詞,便擱置了下來。  ”

    “再過得些時日,放眼天下道門,便是上清、靈寶,也都一一挑戰過後,四師弟便又舊事重提道:咱們梅花門,雖然不敢說打遍天下,至少這些年已經少逢敵手了。  只要再過了天師門,那道門領袖更有何人?師兄弟們也都大為心動,二師兄還建議師傅不妨廣播天下,堂堂正正地去擊敗龍虎山,也省得咱們這般無聲無息。  ”

    “其實當時我們這些挑戰,從來都是背著人做的,事後也未曾宣揚。  事以雖然我們有這等戰績,但幾乎天下無人知曉。  師兄弟們都覺得有些不解,心中難免有些波動。  因此四師弟這般一說,大家自然都會贊成了。  ”

    “但師傅只是冷哼了一聲,說了一句話道:‘時機未到’,便不再言語了。  ”

    “時機未到?”梅清喃喃道:“他說的時機,是什麼呢?難道……”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1
第三卷 第三十八章 夜雨春江

    眾人都看了梅清一眼,心中都隱隱想到,當年梅花真人所說的時機,或許便是與梅清有些關係了。

    柳行自然也想到這一點,因此表情多少有些複雜,輕聲道:“師傅既然如此說,我們也就都不敢再多問了。  再後來,因五朵之事,大家都有些心灰意冷,師傅狀態也不是很對。  因此大師兄和二師兄便離門遠遊,我坐守本地,四師弟和阿奴跟著師傅回了山中。  ”

    “我在家中,當時對發生的事,一點也不清楚。  後來便想到招攬些人手,雖然不求眾多,但也有幾個能辦事的人,漸漸為我弄清楚了先前五朵的一些事情。  後來過了幾年,因在家中有些鬱悶,又忽然收到大師兄的一件傳信,道是山中有事,要我回山一趟。  我也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便收拾了一下,單身上路。  ”

    “按說咱們修行的人趕路,應該也頗為迅速才對。  何況師傅修行的山中距此不遠,按我想也用不了多久。  誰想事情總是這般巧,偏偏我才行不遠,便遇了上一些事情,總之頗為費事,原本以為立馬可就的事情,偏偏忙了好幾天。  ”

    梅清聽了眉頭一聳,柳行一笑道:“這事定然是與師門無干的,乃是眉兒的事情。  我也因此得了這麼個寶貝女兒。  現在想來,怕還是眉兒,救了我一命呢。  ”

    梅清等人這才釋然。  原來梅清擔心柳行說得不明不白,不知是否背後又是有什麼他人的手腳。  現在聽來。  乃是因處理柳眉之事,純是私務,這才沒有細說了。

    “待我將眉兒送回家中,又安排了人仔細照料,這才急匆匆地趕回山中去。  原來想自己耽誤了幾天時間,若山中真有急事,定然早就有信過來了。  因此也沒有特別著急。  沒想到待我回了山門中。  竟然見空無一人。  師傅、阿奴以及四師弟,都不見了蹤影。  ”

    “我這才大驚。  又想到相召地並非是師傅,而是大師兄。  大師兄與二師兄並沒有跟著師傅回山,為什麼這一次卻是大師兄發信相召?”

    陸炳聽了點頭道:“當時邵元節已經入朝,頗得聖上的賞識。  只是他行蹤一向不是很固定,經常會潛修一段時間,長的時候月餘了不會露面,因此當時對他的情況。  一直也不是十分清楚。  ”

    柳行冷笑道:“當時我們只道他與二師兄,當真是外出雲遊去了,哪知道轉頭便投向了朝廷?現在想來,這兩個人,當年便沒有什麼好心,連帶老四,也不定打的什麼主意。  ”

    “當時在山中細細找了很久,卻一點表明去向痕跡也沒有。  各樣東西。  都放在原地,似乎也沒有動過。  我想傳信給他們,卻是如石沉大海,一去不回。  ”

    “第三天,我想不該如此等下去了,便準備離開山中。  派人探聽一下究竟發生了何事。  正在此時,忽然山門處波動傳來,卻是有人回來了。  ”

    “我心中一喜,連忙迎上去,卻是一驚。  原來出現的,竟然是師傅身邊寸步不離的那個阿奴。  ”

    “阿奴見了我,似乎也是一驚。  我當時四下打量,除了阿奴,竟然再無旁人,心中驚訝。  但前邊我也說過。  阿奴這個人。  神秘異常,又修為極高。  因此我們都有些怕他。  當時我想問他師傅等人都在哪里,但是一時竟然沒有張口。  ”

    “出乎我意料地是,阿奴見我後,卻忽然上前一步,冷森森地問道:‘你怎麼來了?’”

    柳行眼中的震驚似乎依然還在,聲音也有些發冷地道:“認識阿奴麼這些年,他向來是黑布遮顏,閉口無語。  我們甚至以為,阿奴會不會是個啞巴。  但那天……那天忽然聽他開口說話,當真把我嚇住了。  ”

    “許是很久沒有講話地緣故吧,他的聲音非常乾澀,就像是一個字一個字地勉強吐出來的一樣,聽著就象有什麼堅硬的東西磨在鏽鐵上一般,聽著十分難受。  他的語氣……更是冰冷異常,那種寒冷,使得我渾身都忍不住要抖了起來。  ”

    說到這裏,柳行的雙手,不自覺地緊緊地攥了起來,似乎阿奴那寒冷的壓力,使得他多年後提起來,還依然心悸。

    過了片刻,輕喟一聲,柳行搖著頭道:“當時我怎麼說地,我自己都忘了。  好象是說大師兄要我趕來,我因有些俗務耽誤了等等。  當時只記得解釋自己,渾然忘了相詢師傅及師兄弟們,都如何樣了。  ”

    “阿奴聽我說著,眼睛緊緊地盯著我。  後來大概是看我說的確是實言,又或他自己著急有他事,總之後來只聞他哼了一聲,便消失在了原地。  又過了一小會,才又見他突然出來,冷冷地看了我一眼道:‘若真如你所言,還是快些回去吧。  以後就當你從來沒有來過,也沒發生過任何事情。  ’說完,轉身便出山門去了。  ”

    “他轉身走進,我才發現他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更隱約有狂暴的真元波動,竟像是大戰一場之後的情形。  我心中一驚,這才想起來還沒有問他出了什麼事。  當時我楞在那裏,也不知多久,後來想,師門定然是出了什麼大事,還是快些去找師傅等人,詢問一下。  ”

    “我正要出去,忽然覺得山門中又是一陣波動,這一次感覺十分熟悉,抬眼一看,正是大師兄和二師兄。  只是他二人都狼狽異常,尤其是大師兄,當時覺得他十分不正常,只感覺體內真元如同火山一般,波動得十分厲害。  ”

    柳行沉思著道:“咱們門的功法,向來是渾沌淡然,若是不明之人看來,倒象修為平平地樣子,從來不會如大師兄這般氣機外放。  當時大師兄的修為已經極高了,大概已經到了煉氣的門檻上吧。  因此那種氣勢,簡直就像是火山口一般,只怕一般修為不行地人,在他身邊站也站不住。  ”

    “但我剛從阿奴的壓力下出來,因此對大師兄反倒不是很在意,只是覺得他的狀態不太對,不像是故意放出氣勢來,倒像是有些壓抑不住的一般。  我便問道:‘大師兄,你怎麼了?師傅呢,還有四師弟哪去了?’”

    “大師兄和二師兄見了我,表情都頗為奇怪。  二師兄看了大師兄一眼,大師兄對他擺擺手,轉頭問我道:‘叔行,你怎麼才來?我不是幾天前就傳信給你了麼?剛才……你看到什麼人沒有?’”

    “我當時也沒多想,便解釋了一下晚來的原因,又道:‘剛才我在門口,見了阿奴回來了,只是他……十分奇怪。  ’”

    “我一說到阿奴,他們二人面上明顯有些緊張,又仔仔細細地問了阿奴回來的言語行為。  當聽到阿奴忽然消失,片刻後又出現後離開時,二師兄一拍腿道:‘定然是那東西,被他帶走了!’”

    “我聽了有些驚訝,不知道他們說地是什麼。  大師兄卻搶著說道:‘叔行,你還不知道吧,這阿奴忽然背叛了師傅,與天師門的張天師一起算計我們,師傅被他們聯手偷襲,已然仙去了!’”

    “當時我大驚失色,不敢相信。  二師兄不耐煩地道:‘你還不信我們麼?要不是我和大師兄聯手拒敵,只怕我二人也早交待在那地方了!老四他也受了傷,不知到哪里去了。  阿奴那傢伙一向神神秘秘的,一看就不是好人!’”

    “大師兄也勸我道:‘叔行,我知道你一向與師傅親善。  只是師傅既然已經仙去,以後門中,就得靠我們幾個了。  愚兄現在朝廷中,有些小小的擔當。  現在天下太平,國朝氣機正盛,以此為助力,何愁門派不發揚光大?你也不要在山中悶著,出來助我一臂之力,咱們兄弟共同做出一番來如何?”

    “當時大師兄的聲音十分懇切,而且他對我,一直也不錯。  若是平時說這番話,說不定我也就應了。  只是當時我心中混亂一團,疑竇叢生,又哪里心思出山入朝?因此想也不想,我便拒絕了。  我說要到師傅仙去之地看了,才好再說。  ”

    “二師兄在一邊連連冷笑,言詞不善,倒是大師兄阻止了他,放我離開。  我按著他們說的方向急趕過去,乃是在長江邊上一處斷崖,喚作鬱木台。  我到那裏時,才發現那地方已經整個被削了下去,幾乎成了一個大坑。  四周法術轟擊的痕跡卻已經都被不知什麼人抹了去,只是空中隱隱的真元混亂的情景還能感覺得到。  那處大崖以前我見過,若非是有極為厲害的修真之人攻擊,根本不可能將那地方變得那個樣子。  我看看了半天,心中發涼,心想只怕師兄說得是真地。  那樣地攻擊之下,只怕師傅這麼厲害的人,也是頂不住地。  ”

    “我找了又找,從白天直到夜間,卻是一無所獲。  我自小雙親見背,師傅教我學文習法,又帶我入了道門,雖然後來他性情大變,但最開始時,對我卻是極好的。  因此在我心中,師傅、師兄弟與師妹,便是我世上最親的親人。  沒想到轉眼之間,師妹過世,師兄弟們一個個變得奇奇怪怪的,現在師傅又離我去了!”

    “那天天色也象今天一般,陰沉沉的。  夜間又下起雨來。  遠處春江漲水,聲音悠遠淒涼,我就那麼呆呆地站在坑旁,也不知道要做什麼,向什麼地方去,好象世上就只留了我孤單單的一個人。  大雨越下越大,我站在雨中,心中冰涼一片。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1
第三卷 第三十九章 強敵窺側

    柳行說話的聲音十分地冷靜,就象在說著一個與自己毫不相干的人一般。  但眾人從他微微顫抖的雙手以及深深悲哀的眼神中,不難明白當年的變故對他的打擊是如何之大。

    “從鬱木崖回來,我便大病了一場”,柳行繼續說道:“那一次,纏綿病榻,竟然有數月之久。  ”

    眾人俱都默然,修真之人,似柳行這般修為,早已經百病不侵,三蟲辟易,怎麼會得病?想來乃是柳行心神受損過劇,甚至已然心無生念,這才會被陰寒所侵,大病一場。

    “多虧了眉兒,天天守在我床前。  看著她明媚的笑臉,才讓我心中漸漸有了生機。  從那開始,我便杜門不出,守在這院中過日。  後來,家人老的老了,走的走了,除了幾個老家人和他們的後人,這府上也漸漸清靜的許多。  若非是那天我偶然思動,遇上個舊時鄰居,在茶棚中閒話,又遇上了梅清你,也不會扯出這麼多的當年秘辛來。  ”

    梅清沉默片刻,才緩緩地說道:“那白爺又是怎麼一回事呢?聽您之言,一直沒有提及白爺,難道他是後來才與您認識的麼?”

    柳行一怔,正要說話,忽然聞得一聲道:“柳爺不過是為著替我遮掩罷了。  其實,當年之事,老白所做,錯便是錯了,也沒有什麼不能和外人說的。  ”

    眾人抬頭,便見白爺慢慢地從廳外踱了進來。  將一雙眼睛看向柳行道:“老柳,你又何必故意將我舍了去。  雖然老白當年在事中有些不妥處,其實我問心,也沒有什麼愧意。  遮遮掩掩,倒是我老白心虛了不成?何況在座的,都是修行之人。  你就是隱瞞老白地身份,又能有多久?”

    柳行聽了一呆。  隨即說道:“白爺說得不錯,倒是柳某刻意了。  ”說罷轉頭對梅清道:“其實也不是柳某故意遮掩。  其實老白在這事中,也摻雜甚少。  我和老白,說來認識已久,尚在認識師傅之前。  不過那時候,還不相熟罷了。  後來,師傅來了以後,才發現了老白。  對他,也有點點化之恩。  ”

    說罷,柳行卻有些遲疑,白爺接口道:“你不好意思,老白便替你說罷。  老白本非人身,後來受了梅花真人點化之恩,因此後來,曾在五朵之事中。  演過一場戲。  但當時,卻是五朵親口承認願意嫁你那老爹,老白這才同意的。  ”

    梅清聽了,卻只是微微一笑。  白爺見了笑道:“我就說瞞不過人,看來小子是早就猜到了吧?唉,你就和當年你母親一樣。  不管什麼事,好象都在心裏裝著似的,也不知是真的不在意,還是早就知道了不肯說出來。  ”

    說完歎息道:“當年我和你母親,卻是情同手足,不象這傢伙全是非份之想。  不過這兩天聽你們說著當年的事,好些東西我也是才明白的。  不過那個茅陽真人,肯定不是老大、老2和老四中的一個。  若他們三個人,我定然是認得地。  ”

    梅清和陸炳對視一眼,都有些驚訝。  按著前邊眾人的分析。  既然此事是梅花門設下地一個圈套。  演戲之人,定然是他們中的幾個。  但此時白爺此說頗為肯定。  那茅陽真人究竟是哪個,卻叫人懷疑了。  ”

    “那白爺感覺他是哪個?”梅清有些驚訝地道:“當年梅花真人安排此事時,難道沒有說過麼?”

    “我哪想過這麼多?”白爺手一攤:“我只是聽梅花真人那麼一說,又見五朵也同意,便等著人來了把我打跑。  這什麼茅陽真人的名字,還是後來老柳打聽出來的。  不過當時說是假打,可我覺得那傢伙下手可真黑,要不是我跑得快,差點就把我打碎了。  ”

    “您是說,那人對您似有殺心?”梅清聽了忙問道。

    “也不全是,似乎有些遷怒於我或是對我不滿的感覺”,白爺想著道:“不過那茅陽真人修為定然是極高的,只怕比起梅花真人來,也相去不遠。  ”

    梅清一驚,白爺的這個信息,實實出乎其意料之外。

    對白爺地身份,梅清猜得大致不差。  這白爺,乃是山中修煉的一條蛇精,不過久居此地,倒也沒有過害人之事。  後來梅花真人來此,偶然見了他,便傳了他些法門,助他順利化形。  白爺心生感激,又與五朵、柳行相善,便也一直在柳府呆了下來。

    雖然後來在那場戲中,白爺曾經有過扮惡人騙陸炳等人之行,但他心中並無惡意,因此才說沒有什麼不能對人言的。  現在看他當著陸炳之面,一臉坦然,確是所言非虛。

    但他說那茅陽真人修為極高之事,卻令梅清等人不能不重視。  畢竟他是白蛇化身,雖然修行不算極高,但通靈之物,天生便敏感過人,對於強大的氣息,更是感覺靈敏。  他說茅陽真人修為極高,想來那茅陽真人,定然確有過人之處。  至少在當年比起邵元節、陶仲文等人來,必然高出一籌。

    只是在自己等人瞭解的情況中,梅花門中,什麼時候又出現這麼一個高手了?梅清心中一動,轉頭問道:“會不會那人是那個阿奴?”

    白爺遲疑了一下,然後又搖搖頭道:“這卻不好說,那一段梅花真人和阿奴都在閉關中,不好說他們是不是一直沒有出去過。  只是老白覺得不太象。  那個阿奴非常不招人喜歡,渾身死氣沉沉,陰冷陰冷的,就象個千年死屍一般。  那個茅陽真人雖然也陰氣甚重,但氣機甚是活潑,說話言語又與阿奴啞巴一般的樣子相去甚遠。  ”

    梅清聽了未置可否,但心中隱隱有些擔心。  無論如何,對方居然有這樣一個在眾人計算之外的高手,總不是一件好事。

    陸炳卻問柳行道:“剛才道友言道,邵元節和陶仲文在追回山門時,聞聽阿奴回來過,曾經說過‘那東西被他拿走’地話。  他們說的那東西究竟是什麼,道友心中可有什麼想法?”

    柳行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道。  事實上,師傅身邊向無長物,就算是我們兄弟,也沒見他用過什麼法器。  只不過──”

    說到這裏,他有些遲疑地道:“我有一次聽老四好象說過,師傅身邊其實是有一件法寶的,但老四好象也只是來探我的口風,見我說不清楚,他也就閉口不提。  當年我心思也不在這裏,因此也沒有多想過。  ”

    梅清聽了苦笑道:“我大概知道那是什麼。  ”

    柳行一驚,連忙問道:“你卻如何知道的──又是什麼東西呢?”

    “若我猜得不錯,便是一隻鼎”,梅清歎了口氣道:“若梅花真人真是因此被他徒弟貪圖此物而害,卻著實有些冤枉──那鼎雖然說來是一件法器,但對於他們,卻是一件一點用也沒有的法器。  ”

    柳行驚疑不定:“鼎?這麼一說我卻也想起來了,似乎在阿奴身邊確實見過一件小鼎,我當年也未曾留意過。  但你如何能知道,又能肯定就是那件鼎呢?”

    “我也不能肯定”,梅清道:“若我前邊猜得都對,梅花道人身邊應該除了這件鼎外,就沒有其他法器了。  之所以我知道這件鼎,是因為這鼎曾經一直在我身上。  只不過現在──”

    梅清搖頭苦笑道:“我也沒辦法再見到它了。  ”

    梅清說地“在我身上”、“沒法再見”都是另有所指,眾人倒也都沒有在意,只不過聽梅清這般說時,卻更多了一份擔心。

    “既然如此,怪不得陶、段二人對你念念不舍”,柳行倒吸了一口冷氣:“這一番,只怕是更不能罷休了。  ”

    其實柳行此言卻有些錯怪陶段二人了,事實上一直以來,他二人一直不知道梅清的真實身份,自然更不會猜想這鼎是在梅清處了。

    但梅清在永平地方的經歷,難免被有心人訪知。  尤其陶段二人在知道梅清的身份以後,再細加調查,也不能說就一定查不出此事來。  因此眾人都想到,這一次與陶段二人之間,除非肯交出梅清去,不然這一番,只怕便沒有任何善了的可能了。

    梅清是陸炳的女婿、五朵的兒子,因此無論陸炳還是柳行、白爺,都不會坐看梅清被陶、段二人抓走。  接下來,除了刀兵相見,已然沒有其他路可走了。

    柳行點了點頭,眼神中一片安詳,笑著道:“既然如此,倒也能有個了局,省得日後再費心。  只是老四為什麼只露了一面便未見出現,我那二師兄,究竟是打的什麼主意,一直到現在也沒有出面?”

    陸炳“哼”了一聲道:“段朝用心胸狹窄,卻又膽小陰險。  前時被你們二人聯手迫走,定然懷恨至深,絕不會就此了事。  不過後來我等都到了府上,他定然是窺視在側,未敢輕動罷了。  至於陶仲文──”

    陸炳臉上現出擔心之色道:“此人久在朝廷,黨羽甚眾。  無論修真道中以及俗世之中,都籠絡了不少人。  何況此人心機之深,遠過段朝用。  他若不出手便罷,一旦出手,必然是雷霆一擊。  比起段朝用來,對他我們卻更需小心些個。  ”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2
第三卷 第四十章 群賢畢至

    柳行與梅清聽了陸炳之言,面色都有些沉重。  修行到了他們這種程度,一旦到了刀兵相見的時候,已經沒有太多的謀略詭計可以用,憑的便是實力修為高低。  多一個高手,便多一分勝算。

    陸炳與梅清,都是不約而同地將碧真母女留在家中,本意便是不願她們摻和進這檔事中來。  現在己方能算上的人手,也不過陸炳、梅清、柳行和白爺四個,似乎比對方二人多了一倍,但以真實修為而言,卻是難言優勢。

    陸炳雖然修為頗高,但他是在進京後,強行以藥物秘法提升上來的,基礎本就差了一些。  何況他養尊處優習慣了,戰鬥的經驗頗少。  梅清更是短短一年就到了練氣期,不用說見識經驗都差得遠。  柳行雖然經歷較二人為強,但他自五朵之事後,修煉便有些放鬆,更兼資質略差,也難與其師兄弟比戶。  至於白爺,雖然修行時日頗長,但論修為,也不過與柳行在伯仲之間。

    反觀對方二人,自來便在梅花門下得其真傳,又曾轉戰各大門派,見識經驗極廣。  再加上這些年來一直苦修不輟,真若論起戰鬥力來,卻是遠勝己方諸人。

    再想想前邊說過象茅陽真人那種不為所知的高手,眾人心頭都有些沉甸甸的。  梅清轉向陸炳道:“此次出京,想來……也有安排?”

    陸炳點點頭道:“安排自然是有的,只是京中人手。  還有大半都留在聖上身邊,總不敢一次都抽了來。  而且……咱們能有安排,那典真人至今未曾露面,難免也會有安排。  ”

    說罷,陸炳一笑道:“既然現在形勢已然如此,與其遮遮掩掩,莫若便放在明處。  來地幾位朋友已然在府外。  柳道友,可否請將進來。  大家見個面?”

    柳行點頭笑道:“正當如此,也省得人說我柳家怠慢了客人。  不知佳客何處,柳某應該出門相迎,也是為主人的本份。  ”

    陸炳一笑道:“道友客氣了。  ”說罷,便將手中一張小符輕輕扔了起來,只見那小符,輕飄飄地向著門外飛去了。

    不多時。  便聞得一個聲音遙遙傳來道:“拜上柳莊主,貧道龍門派張靜定、丹東派陸西星冒昧前來,還望莊主見諒。  ”

    柳行聽了忙笑道:“高士登門,正是蓬蓽生輝,幸何如之。  ”

    說話間,眾人忙出屋外,但見幾位或高或矮,或道或俗的客人。  已經到了院門之外。

    梅清抬頭看時,只見當前一人,身著一身破舊的道袍,腰身略有些發馱,面色黝黑,滿面皺紋。  一部稀稀疏疏的花白鬍鬚,兩隻眼睛也昏黃無光。  梅清看他時,正見得對方也看向了自己。  雙方視線相交時,忽見那道人兩眼之中精光暴視,奇異的光芒在其眼中一閃即逝。

    那老道打量了一眼梅清,這才轉身對柳行稽首:“貧道張靜定,見過柳莊主、陸大人。  ”

    梅清見這位張靜定貌不驚人,但周身上下,隱隱一股浩然之氣束而不放,顯然修為已經到了頂尖的地步。  心中暗驚。  心想這樣地人物。  居然也能被岳父請來,看來自己這老丈人手中。  還真是有些好牌。

    柳行聞得張靜定這名字時,卻心中暗驚。  梅清畢竟年青,對“張靜定”三個字並不是非常清楚。  但若說起其道號“無我子”,便當知道來人是哪個了。

    張靜定乃是余杭人士,後來奉全真派大拙真人周玄朴為師,乃是正宗的全真長春真人一脈,其成名之時,還在成化年間。  只因全真一派,向來不受明廷重視,這隱而不出,漸漸不為人所知。

    柳行自然知道這位無我子地大名,也知道現在全真派,已經分成各宗七子為首的七派,而龍門派乃是以長春真人丘處機為宗,正是七派中規模最大的一派。

    只是因朝廷推重正一,冷落全真,因此這些門派均不是很如意。  就算是龍門派,也只是相較其他六派,略有些聲色罷了。  這位已經快修到還虛的無我子,居然這個年紀還出來為陸炳驅使,也不免令人為之感歎。

    雙方相見後,更互相介紹。  柳行莊上除了白爺之外,也再無他人。  張靜定這除了他自己外,還有他一個徒弟,名喚趙真嵩,乃是山東人氏,生得人高馬大,修為也自不俗。  與他們同行的,卻是一名白衣秀士,自稱乃是揚州興化人,名喚陸西星,自號潛虛子。

    這陸西星聲名不顯,看著又甚是年輕,一身修為卻讓人看不清楚。  柳行等人不敢怠慢,忙恭恭敬敬地將幾位迎了進來。

    除了這幾位外,梅清還看到有幾個俗裝打扮的,只是跟在眾人身後,卻是一言不發。  其中一人卻是熟人,正是錦衣衛內組中的路澤有路大人。

    說來梅清,還算是這位路大人地手下。  不過梅清自來得化身為六爺的陸炳的青眼,因此路澤有,也沒有敢把梅清當過手下使喚。  今日見了,梅清還是有些驚訝,心想這位路大人一介書生,怎麼也跑來淌這混水來了。

    心中雖然驚訝,梅清卻還是老老實實地上前見禮,路澤有見了連忙扶住道:“梅大人,現在又不是在衛所,何況你是六爺嬌客,澤有可是不敢當你這禮呀!”

    梅清謙虛幾句,又見路澤有身邊幾個,修為各異,不過大都在凝丹期後的修為,連忙也一一見過。  這些人原來俱是內組中的供奉,自然也知道梅清的身份,不敢踞傲,一個個連忙還禮。

    張靜定與柳行敘了幾句,這才把眼睛瞅向梅清,沉思著道:“這位小友卻是面生的緊,不知是何門高弟?”

    梅清連忙起身施禮道:“見過張前輩,小可梅清,卻是一介散修。  日後還當多多向前輩請教。  ”

    張靜定伸手阻止道:“小友客氣了。  道無先後,達者為先。  以小友的修為,貧道卻不敢厚顏以前輩自居。  ”

    眾人一聽大驚,都將眼睛看象梅清,驚疑不定。  張靜定在修真界中輩份甚高,又早立令名,因此尋常人也不放在他眼中。  今日見他對梅清這般客氣,確是大出眾人意料之外。

    剛才與路澤有同來地一群人,平素乃是內組供奉,雖然看在六爺面上,對梅清頗為客氣,但俱認為他是毫無修為之人,想來不過是個白面書生。  沒想到聽了張靜定的言語,都明白過來只怕是自己等人走了眼,這梅清的修為,遠在自己諸人之上,心中都暗暗驚訝,更連連慶倖剛才好在對梅清都頗為客氣,不然這人可就丟大了。

    張靜定心中卻是另一份感受。  他一見梅清之面便大吃一驚,眼見得梅清身內紫氣隱隱,華蓋上一道明光隱於雙目之間,修為比之自己,只怕也就只相差一線而已。

    自古修真,從沒有論資排輩的,不管你修了多少年,最後這一關邁不過去,究竟是如同畫餅。  張靜定自己雖然早就到了這門檻前,但卻一直欲渡無門,眼見得歲及三紀,這才放下飛升的心思,破關出來,一則是內求不得,想看看可有外來機緣;二則是若真大事不成,也為門派及後人打算,謀個資本。

    現在見梅清這般年紀,居然修為比之自己已然不多讓,前途自不待問。  這樣的人,不管是出於什麼原因考慮,有機會結識了,自然要大力交好才是。  因此張靜定絲毫不敢因梅清年少擺架子,一口一個“小友”,直是以友論交。

    這時一邊地路澤有笑道:“張仙長客氣了。  您老人家或是還不知道,梅清乃是我們六爺的乘龍快婿,怎麼算起來,也是您的晚輩。  ”

    張靜定聽了,不由“哦”了一聲,將視線在陸炳身上轉了一轉,又點點頭,不再說話了。

    六爺便是陸炳之事,知者甚少。  路澤有及內組中人,都並不清楚。  但張靜定修為過人,身份又高,就算不說,以他的眼力,只要見過,也不難認出來。  因此陸炳也未曾嬌飾。

    張靜定聽了搖頭笑道:“想不到六爺果然是福大之人,身居高位不說,又有此佳婿,難免令人羨煞啊。  ”

    陸炳聽了笑道:“老六他要知道張仙長這話,定然會高興得很了。  ”

    說著二人對視一眼,都是哈哈一笑。

    一邊的柳行聽了心中有些驚訝,他知道梅清是陸炳之婿,現在又聞著說是什麼六爺的女婿,心中有些迷糊,心想難道梅清是娶了兩位夫人不成?正這時,見了張靜定和陸炳二人表現,說得話中有話,心中一轉,便大致猜明白裏其中奧妙。  又想到梅清這孩子果然不錯,又是五朵的兒子,本想自己當年無緣五朵,今日若能撮合他們小兒女,也是償了己願。  卻不想又被人捷足先登,不由心中一聲輕歎。

    他這裏自怨自艾,卻不想一邊的張靜定心中也是有些黯然。  張靜定把目光轉向自己身邊侍立的趙真嵩身上,對這個徒弟,心情難免有些複雜。  按說趙真嵩心性是極好的,又肯用功吃苦,只可惜資質便差了一些。  這些年來,雖然一力苦修,自己也傾心相授,但其修為近來越發難有寸進,比自己當年尚大有不如。  現在一見梅清哪些,難免勾動心事,想起全真一脈,七零八落。  自己地龍門宗,也是一代不如一代,心中酸意頓生,不由輕輕地歎了一口氣。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2
第三卷 第四十一章 北地來客

    趙真嵩聽剛才師傅那般推崇梅清,現在看向自己又是這般的眼神,他為人雖然有些直率,但心思卻並不笨,立時明白了師傅心中想法,不由大感不忿。  在他看來,梅清年紀比自己還小著許多,一絲一毫的修為也看不出來,只怕並非真有什麼高明藝業。  只不定是如何裝神弄鬼,在這裏騙人來。

    再聞得這小子原來是錦衣衛中六爺的姑爺,更是在心中隱隱瞧不起這小子。  男子漢大丈夫,靠張小白臉,借著岳父之力被人高看,這算什麼本事?心中想著,眼中一絲輕視之意,不免流露了出來。

    但此時師傅及陸炳等人都在座,因此趙真嵩自然也不敢放肆,只是在心中暗暗打算,若得機會時,定要拆穿這小白臉的底子,讓他丟人現眼,也省得他在眾人面前自吹自擂。

    這事要是梅清知道了,卻不知該當如何抱屈。  剛才明明是張靜定誇自己,自己何曾自吹來?只是趙真嵩就是看他不順眼,有的沒的,自然都給他安上了。

    陸炳見場內氣氛有些沉悶,連忙哈哈一笑道:“此次之事,本來也不敢麻煩張、陸二位道友,怎奈對方不只修為不弱,更兼頗有助力,因此才來相請二位壓陣。  只是對方一直未曾露面,也不知打的什麼算盤。  ”

    張靜定哈哈一笑道:“陸大人說什麼話來。  那典真人陶仲文,好大的名頭。  也不知是否真材實料。  不瞞陸大人,貧道就是因為聽了此次有機會和那典真人對上,這才親自出山地。  貧道倒是想見識見識,貴為國師的典真人,究竟有什麼能為。  ”

    梅清看著張靜定平靜的面容下不甘的神情,心中暗歎。  都說修行之人,應該淡薄無欲。  但到了門派氣運這等大事的,卻是誰也放不下的。

    國朝以來。  抬重正一,貶低全真,早已經是眾人皆知的事實。  雖然龍虎山天師不再被寵,但其後地邵元節、陶仲文依然是自認為符錄一脈,全真派的處境毫無好轉之勢,幾乎已經到了山窮水盡地地步。

    因此一旦有機會正面與陶仲文交鋒,張靜定幾乎毫不猶豫地便親自出山。

    梅清甚至能夠猜到。  只怕張靜定心中對這場爭鬥,大有勢在必得之心。  寧可拼個魚死網破,也要在世人面前,為全真派爭個顏面出來。

    想到這裏,梅清忍不住看了面帶微笑的陸炳一眼。  陸炳此時,正在與那張靜定敘話,面色平靜。  只是不知道,他是沒有察覺到張靜定的用意。  還是有意利用此點激他前來的。

    此時,陸炳又轉向陸西星道:“陸道友年紀雖然不大,但一身修為,卻是極為出眾。  在座各位或許尚不熟悉,日後共事,更要多多親近。  ”

    陸西星自謙了一番。  聽他自道本是諸生,後九次參加鄉試而不中,這才棄儒為道,入山隱居。  後在夢中偶得呂祖指點丹訣,這才修為大進。

    呂祖指點之事,眾人雖然口中唯唯,看來卻都不是太相信。  陸西星見了一笑,也不再多言。

    正在此時,忽然聞得遠遠傳來一個聲音道:“柳師弟別來無恙?愚兄陶仲文,與二三好友。  登門拜見。  還望開門一見。  ”

    聲音甚是沖淡。  卻凝而不散,在堂前悠長回蕩。  再三而沒。

    張靜定聞了此聲,眉頭略略一皺,看了自己身邊緊盯著梅清的趙真嵩一眼,輕輕歎了一口氣,眉頭又漸漸舒展開來,目光中卻多了幾分堅定。

    柳行輕哼了一聲,朗聲道:“二師兄,你不好好地在朝廷當你的國師大人,卻跑到這窮鄉僻壤來做甚?既然來了,難道我不開門,你就不進來了不成?”

    說罷,柳行與陸炳、張靜定、陸西星等人一同起身,眨眼便直接出現在了府門之外。

    只見府門外,直直地站著五個人。

    一見這幾個人,梅清不由一驚。

    陶仲文自然是立在最前邊,只見他身材中等,許是養尊處優久了,身上也帶著幾分富家翁的模樣來。  面如銀盤,滿臉帶笑,一部半長地鬍鬚梳理得一絲不苟。  就連梅清等早聞其名的人,細心察探之下,也只是隱隱地能感覺出一絲真元波動的跡象來。  而他身後,則是兩名老道。

    前邊一個老道身高足有八尺開外,面若重棗,頭髮鬍鬚俱是紮蓬蓬的,身上的道袍竟然是金光閃耀,手中把著一隻玉柄拂塵,兩隻眼睛精光暴閃,上前一聲,聲若洪銅地道:“貧道靈寶閣皂黃穀虛,見過柳莊主。  ”竟然眼睛看也不看陸炳等人。

    聞了這老道名字,陸炳等人都是一驚。  黃穀虛乃是閣皂前輩,宣德年間便已入道,說來資歷,還遠在張靜定之前。  據說他早已經閉關歸隱,不問外務,今日不知陶仲文如何有這般的面子,居然將他請了來。

    柳行自然知道黃穀虛的大名,心中雖然翻江倒海,面上卻不露聲色,與黃穀虛見過禮。

    黃谷虛退後步,便兩眼望天,一幅誰也不理的樣子。

    他身後一個矮小老道又上前一步,咧開嘴,露出一口烏黑地牙齒道:“老道是上清茅山卓晚春,向來捉鬼抓妖的混口飯吃。  唉唉,各位大爺若有生意時,便需照顧小老兒些個。  ”

    眾人一驚,柳行訝然道:“難道前輩便是‘小仙’上陽子?原來前輩竟然是出身上清茅山,晚輩有禮了。  ”

    卓晚春雙手亂搖道:“什麼小仙不小仙的,象我這樣的花子一般,只會給上清茅山丟臉罷了。  若非今日還需做些見證,倒也沒臉說這門派出身了。  ”

    眾人聽他說到“沒臉說門派出身”時,語氣中一肌恨意,都不由心中一凜。  這“小仙”卓晚春,乃是在福建一帶頗為有名的散修,據說一直在莆田隱居。  只因其身材矮小,故人以“小仙”稱之。  只是從來無人知道,他居然是出身于茅山。

    一見眼前兩個的聲勢,陸炳等人心中都大為不安。  自來三山,乃是天師龍虎、上清茅山、靈寶閣皂,三足鼎立,難分伯仲。  後來天師龍虎,得朝廷之力,又有張留孫橫空出世,這才一統天下道門,將茅山、閣皂壓在身下,算來已經有二百多年地時間了。  現在這兩家中久未面世的兩個前輩真人,忽然同時現身此地,如何能不讓人心驚。

    卓晚春說完,便低了頭,抱著懷中破破爛爛的一件布幡,也不知在想些什麼。

    眾人再看其他兩人時,心中都是一驚。

    只見這兩人,打扮甚是怪異。  前邊一人,身上乃是一件破皮袍子,從上而下,如同一個長筒般罩了身體,腰間乃是一道長長的藤子絆住,腳下一雙翻毛的皮靴。  只見他手中拿著一根長長的木棍,木棍的一頭,卻還生著綠瑩瑩的幾枝翠葉,清綠非常,便如才採摘下來的一般。

    他身後站著一個大漢,臉色黑紅,滿面鬍鬚,載著一個大皮帽子,身上穿的卻是上等絲綢地袍子,上邊油光光地,看著髒乎乎的發著膩光。  一條玉帶,上邊掛著皮鼓、銅鈴以及兩個看不清模樣地面具。

    那大漢看眾人都看向他們二人,臉色紅得更甚,幾乎要發紫了一般,上前大大一步,大聲道:“俺叫不答,這個……是俺師傅甯古大師。  ”

    眾人聽他說話,只覺得他口音甚是奇怪,便好象一個字一個字咬著念出來的一般。

    梅清和陸炳細心一看,卻都是臉色大變。

    梅清看向那甯古大師時,正見那甯古也向他看來。  雙目一對,甯古忽然展顏對著梅清現出一個笑容,目光中的意味頗為深長。

    只此一眼,便使得梅清心中大震。  此時甯古在他眼中,直如一棵參天大樹一般,高仰無上,令人不由生出一股跪拜之心。

    梅清體內真元急速轉動,日月雙華同時盤旋,這才止住了心中悸動。

    梅清深吸了一口氣,再看向那甯古時,又見他已經與尋常人無異,再無半分特殊的地方。

    原來這甯古,才是眾人中修為最高的一位!梅清心中驚疑不定,在他感覺,只怕唯有當時自己見過的張留孫與徐福,或許能與這位大師比肩。  但是如此一位高人,卻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梅清心中暗暗擔憂,只從對面幾人來看,自己一方剛才還覺得頗有把握的形勢,已經完全地倒向了對方。

    陸炳卻比梅清更為震驚,他眼睛緊緊地盯向甯古,沉聲問道:“這位大師,可是來自北地蒙古麼?”

    一聽此言,眾人目光中都現出一份驚色,看向對方的眼神,難免又多了幾分不善。

    怪不得這甯古大師與不答,形象口音,都這般怪異。  原來他二人,竟然是來自蒙古的大巫!

    不答了聽陸炳之問,有些遲疑地看向自己師傅。  見甯古雙目下閉,毫無反應,又看了看一邊的陶仲文,這才結結巴巴地道:“典真人說,不能告訴你們我們的來歷。  ”

    聽了不答這不打自招地話,眾人眼睛便一齊轉向陶仲文。  就連對面的黃谷虛與卓晚春,面色上也多了幾分不自在。
yuanhsiu 發表於 2013-3-19 23:32
第三卷 第四十二章 薩滿大巫

    明與蒙古,無問可知乃是天生的仇敵。  雖然自蒙古退出中原,然而兩者之間的仇視與爭戰,從來沒有真正停息過。

    現在蒙古,已經不是當年那個打遍天下的超級大國了,自從被明趕回草原後,內部又不斷的分裂,如瓦刺、朵顏等部一一自立,相互之間也是戰火不斷。  但在漢人眼中,一般還是習慣性地以“蒙古”來統一稱呼。

    據先人說,“蒙古”二字乃是銀之意,在蒙古人眼中,銀乃是上天賜于最可寶貴、最有靈性的金屬之一。  看著那不答身邊掛著帶有巨大牛角的銀制面具,陸炳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

    “既然有膽子來中原,為什麼又沒臉見人?”陸炳逼視著那名大巫道:“甯古大師莫非就是這等行事麼?”

    “你胡說”,不答臉色通紅:“我師傅是草原上最有名的勃額,若不是你們的典真人要可汗出面請我師傅,用鋪滿黃金白銀的車子拉我們也不肯來呢。  ”

    “很好”,陸炳點點頭:“果然如此。  ”

    在草原上,普遍信奉的,便是薩滿教。  薩滿教乃是信仰萬物有靈,謂之世間共有三界,上為天,諸神所居;中為地,人類所居;下為地獄,鬼魔所居。

    薩滿中大巫,教中稱為薩滿,薩滿教之名由此而來。  蒙古各部,所崇仰的神靈各不相同,每部也都有自己的薩滿大巫。  一般薩滿大巫以女性為多。  蒙古人稱之為“奧德根”,而男性大巫頗為少見,稱之為“勃額”。

    但男性大巫地地位,卻遠較女性大巫為高,也許是因為其少見的原因。  因此陸炳雖然不象梅清般對那位甯古大巫的修為有所感覺,但他一看到其形像樣貌,但猜到必然是來自北地的一流薩滿大巫。

    薩滿的傳承與佛道完全不同。  頗有神秘的地方。  據說一個部族的興旺與否,最根本一點便是看其部落中薩滿大巫地數量與能力。  而薩滿大巫的出現。  既不是修行地結果,關鍵也不是師承,完全就是自然出現的。

    一個人成為薩滿,完全沒有任何原因,可能他或她,一夜醒來,便成了一個大巫。  他或她頭腦中的知識、身體內的修為。  以及法門及經驗,就象從天而降一般,忽然就完完全全的成了其思想的一部分。  在以後,他或她便以大巫的身份,在部族中驅惡治病,祈福祛災。  而一個薩滿,雖然會接受比其更高一級地薩滿的指引,但其修為的高低與能力。  其實在他或她成為大巫的那一刻,就已經決定了。

    也許是適應北地民族血液中的蒼莽與彪悍,薩滿大巫的戰鬥能力之強,更是令人心驚。  薩滿大巫的生命並不象修佛與修道之人那般綿長,而是與常人無異。  對他們來說,個人生命的長短並無意義。  他們地靈魂與思想,本來便是依靠上天的旨意,會在自己肉體死亡後自然地選擇應用的下一代傳承下去,因此,他們是不會把時間浪費在使自己個人生命延長的修煉中的。

    薩滿大巫通常並不參加戰鬥,而是更多的依靠其智慧指引族人。  即使是參加戰鬥,也更多地是在激勵與輔助戰士。  但當一個薩滿大巫選擇自己親身投入戰鬥後,卻經常是慘烈無比。  一場戰鬥結束的時候,往往就是這位大巫生命結束的時候。

    前朝玄教教主張留孫在一統天下道門的過程中,曾有多位元朝薩滿大巫助戰。  那些大巫的戰鬥能力。  以及在戰鬥的中瘋狂表現。  確實令天下道門中人,都不由自主的暗暗心驚。

    中土修道之人。  自來愛惜自身,但凡爭鬥,都是先求自保,再求傷人。  雙方都是如此,因此比拼中大都會留一線,免逼得對方急了,以命相搏,兩敗俱傷。  但薩滿大巫完全不是如此,一旦出手,便毫無保留。  這樣的風格,很是令各道門中人不適應,也因此受損頗巨。

    但自由明朝將元人趕回塞外百年以來,中土道門,也已經有百年的時間未曾接觸過薩滿了。  若不是陸炳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對前朝及本朝道門中事極為熟悉,也不會知道這些。

    因此,一聽那名叫不答的漢子親口說出是典真人請其師傅前來,陸炳便將眼神轉向了站在一邊地陶仲文道:“典真人,不知此事,你可何解釋沒有?”

    典真人陶仲文滿面含笑地道:“哦?陸大人所指何事?”

    “我大明與蒙古人,乃是世代仇敵,水火不容”,陸炳沉聲道:“而今陶大人不經朝廷許可,私自請蒙古大巫偷入國朝,不知意欲何為?這私通外番、勾結邪魔、欲行不軌之事,總須有個說法吧?”

    聽著陸炳口氣咄咄逼人,陶仲文卻依然滿面是笑:“陸大人也未免有些固執了。  此番貧道前來安陸,卻是為了一件師門私事,純以修真人地身份。  甯古大師,乃是貧道請人做一見證的。  雖然你我在朝為官,但誰不能有一二修真道友?海外修真之士甚多,難道依著咱們大明朝地規矩,就不能認識交往了不成?”

    “若是尋常交往,自無不可”,陸炳搖頭道:“但剛才不答也說了,甯古本是其部中法師,乃是因可汗之命,受你之邀而來,說什麼修行道友?何況就算是你師門中事,處理私情需要見證,我中土道門之事,還要什麼外番法師來做見證?難道你師門,竟然出身海外不成?”

    陶仲文笑容不便,正要分說時,忽然聞得身後一聲歎息。

    這歎息之聲蒼老渾然,令人聽在耳中,心內卻都不由一靜。  眾人轉頭,只見那位甯古大師不知何時已經出現在眾人中間。

    只見他不知何時,已經掀去了頭上的皮制兜帽,露出本來面目。  這位甯古大師看來已經非常蒼老了,頭髮已經非常稀疏,卻編成了數中長長的辮子,散落在腦後。  兩道眉毛也已經稀疏,卻有幾莖長眉,在兩側垂了下來。  兩隻眼睛周邊皺紋重重疊疊,臉上也許是久經風霜,也長滿的皺裂,泛出一片灰黃之色。

    “我確實不是典真人的朋友”,甯古大師一開口,聲音依然蒼老之極,但卻毫無不答那種怪異的口音,便如同一個漢民老人在說話一般:“我此來,也不是為了什麼見證師門私事,其實,也不只是因為可汗之托。  ”

    他渾濁的眼睛遠遠地看了過來,在梅清的臉上直直定住:“這位朋友,我乃是為你而來。  ”

    “我?”梅清大訝:“大師找我何事?”

    “我也不知道”,甯古大師歎息著,渾然不管眾人聽了他這句話後表情各異:“是天神的指引。  我知道你能解答我心中的困惑。  所以,我就來了。  ”

    一直笑容不變的陶仲文聽了甯古之言,臉色終於有些變化。  他收起笑容,轉頭對著甯古說道:“甯古大師,本國師可是與立明可汗有約在先……”

    甯古大師呵呵一笑道:“可汗知道,我也知道。  只不過薩滿的命運,也就是部落的命運。  ”

    陸炳聽了甯古之言,心中一喜。  剛才他在見到對方這幾個人時,便心中擔憂。  對方四名高手,個個都是一流的人選,若真是話不投機,動起手來,自己一方難免便要落在下風。

    現在這位甯古大巫不知為了什麼,居然會口口聲聲需要梅清解釋困惑,那無論如何,想來不會與梅清為難了。  若是能得他不參與其中,甚至反戈相向,那自己這一方,便有利得多了。

    陶仲文顯然是沒有想到這等變化,因此才急著提到與可汗的交易,想逼甯古就範。  但看來甯古在部落中的地位極為超然,竟然毫不買賬。

    陸炳如此肯放過這樣的機會,立時便插言道:“甯古大師不知找梅清,有什麼困惑之事?只是此事不方便敘話,不知可否押後?”

    甯古大師歎息著搖搖頭道:“我千里迢迢趕來,就是為著見梅清一面。  我的壽命,也已經是就要到了盡頭,卻是再也等不起了。  ”

    梅清與陸炳對視了一眼。  不知為什麼,這位甯古大巫說話,給人一種無法懷疑的感覺。

    梅清想了想,便誠懇地道:“梅清一介後生晚輩,修為淺薄,也不知何事能稍有助力。  若前輩有什麼要問的,儘管說來便是。  ”

    陶仲文見勢不可為,哼了一聲,與黃谷虛、卓晚春,都是向後退了幾步,任由甯古師徒二人在前。

    不答聽了甯古說出“壽命到了盡頭”的話,大驚失色,叫了出來道:“師傅……”

    甯古伸手止住了不答的話,渾濁的眼中,閃出一點熱烈的光芒來,看著梅清道:“我今年,已經八十四歲了。  在你們中土修行人的眼中,可能也不算什麼。  但在草原的奧德根和勃額中,還沒有一個象我這樣長壽的。  但是這些年來,我越來越感覺到生命的流逝,已經隱約聽到了天神的召喚,我離開的時間已經不遠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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