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49
zhiweihcw 發表於 2016-11-19 13:42
第三百五十章 【橫江暴擊】



馬悍來了!

龍狼悍騎也從四面八方殺來了!

雖然只有不足五百騎,但千餘戰馬,奔騰如雷,悍騎兇猛,烈烈如火,所形成漫天煙塵及騎兵突陣特有的沉重威壓,令早已成驚弓之鳥的上萬袁軍士卒,毫無鬥志,只顧爭相逃命。

從高空俯視,但見原本聚集成蜂窩狀的萬余士卒,被龍狼悍騎捅一竿子,嗡地一下,向四面八方逸散。上萬軍卒,頓成螻蟻,鐵騎碾過,盡成塵泥。

袁軍根本無法組織有效抵抗,這些好不容易逃到黃河邊的士卒,等待他們的下場,只有死或降。

馬悍縱騎如飛,直沖河岸,絲毫不去理會沿途的袁軍士卒,甚至在亂軍中遇上一位老熟人袁軍騎督韓莒子,馬悍都不撩一眼,他的眼里只有一個人。

袁紹!

鐵蹄碎泥,烈馬紅鬃,疾如風火,擋者披糜。雖只一人一騎,那沖天煞氣,沛莫能御。

縱有滿船的大戟士,自袁紹以下所有幕僚,人人俱泛起強烈不安,有一種裸身在刀鋒下的極度不安全感。

“開船!快開船!”袁紹脫口大叫。

自沮授以下,河北諸君無不側目,驚詫莫名。主公如此失態,是什么情況?

他們不知道,袁紹曾經被生俘,心理陰影面積難以估算;他們沒見過,馬悍曾于萬軍之前,一箭殺將,人墻難擋。可以說,整個河北。最清楚馬悍能耐的,就是袁紹這位主公。所以,袁紹急眼了。

但雙層檻舸可不比一般渡船,船體大。吃水深,而且船首尾皆以粗如兒臂的巨纜系定于岸上木樁,無論是解開還是斬斷,都要費不少工夫。大船掉頭、啟航,更非一時半會能完成。

可是那個赤焰煞星。已近里許。

馬悍神射之名,早已傳遍塞上河北,血弓之威,也早經烏丸人與鮮卑人無限神話。而袁紹可是親眼目睹馬悍曾于兩軍陣前,二百步之外,一箭射殺團團護衛下的南匈奴左賢王劉豹。

袁紹或許不怕呂布的戰神突擊,但對百步奪命,防不勝防的暗箭,卻心有余悸。就算有幾百大戟士重重防衛,他也有如不著片縷暴露于冰天雪地的顫栗感。

“棄大檻。換小船。”袁紹很想說出這句心里話,但眾目睽睽之下,他真說不出口。

就在這當口,馬悍已馳近二百步,猛勒韁繩,赤兔雙蹄高揚,人立而起,迎風長嘶。

這時所有人都看清楚了,赤兔馬的鞍前鞍后,懸掛了整整四個鼓鼓囊囊大箭袋。白色的尾羽密密麻麻,怕不有三四百矢之多。

這,這是什么節奏?

馬悍從弓囊里抽出那令胡人膜拜、北人顫栗的魔瞳弓,再抽出大把箭矢。握在手中,沖著檻舸樓臺上的袁紹大喝:“袁本初,這一次,我不需要俘虜,受死吧!”

雙足一磕,戰馬沿著江岸。看本书最新章节请到800小说网(www.800book.net)與檻舸平行奔馳,距離保持在二百步這個常規弓弩俱難以企及的遠距。箭扣弦上,弓弦箕張,滑輪轉動,弓張滿月,箭化流星。

繃!咻!

沒人能看清箭矢飛行的軌跡,更無從躲閃,既使眼力最好的人,也只看到一點白色毫光一閃而沒。

嘭!噗!

擋在袁紹身前的一名大戟士,手中革盾爆裂,鎧甲甲片破碎,壯碩的身軀被一箭洞穿,箭矢透背而出盈尺。如果袁紹與這大戟士距離再近三尺,直接變串燒。

一箭之威如斯!

所有人都駭呆了,但接下來還有更瘋狂的事那沿岸來回奔馳的火影,如施放魔法一般,弦化幻影,箭似連珠,以一人之力生生射出百人才有的狂暴矢雨。

一瞬間,檻舸樓臺之上,仿佛遭到雹災一般,噼哩啪啦,板裂甲碎,木屑四濺,血霧噴灑,人影奔突,驚呼慘叫,不絕于耳。

檻舸下層,不少大戟士也紛紛摘弓抄弩還擊,但二百步的距離,足以令九成士卒望而興嘆,射出的箭矢,連給赤兔馬撓癢都做不到。間或有極少持大黃力弩的甲士,射程倒是夠了,但赤兔馬奔速何等之快,想精準命中,何其難也。

如果這近千大戟士于岸上列陣而戰,或許還能保衛袁紹周全,但眼下全擠上檻舸,分布于船頭船尾船舷,上下兩層,一線排開,這簡直就是給馬悍當靶子啊。

不少目睹這驚人一幕的烏丸、鮮卑戰士,紛紛棄弓叩拜,口稱“昆勃圖魯”。沒人相信世間會有人具有這樣的狂暴閃擊,他們認為,只有昆勃圖魯附身,才會有如此神跡。他們跪的不是馬悍,而是神。

胡人的伏拜,令同樣信奉怪力亂神的大戟士們驚恐萬狀,最后恐慌蔓延,意志瓦解。

時隔六載,馬悍再度上演一騎破千。這一次,萬眾矚目,揚威黃河,與當年藉藉無名的百丈崖生死絕殺不可同日而語。

袁紹的預感證實了,縱然有近千大戟士護衛,在可怕的人肉機關槍打擊下,所有屏障俱如空氣。他這位河北霸主,宛若赤身果體,暴露于鋒矢之前。

一輪狂暴肆虐過后,樓臺上已成修羅場,尸橫遍地,血流成溪,到處是殘破的革盾、甲片、頭盔……最慘的是那些被射中四肢,一時未死的甲士,發出慘叫聲即使捂住耳朵也一個勁往里鉆,足以令人發狂。

袁紹、沮授、郭圖、陳琳都很幸運,他們在重重甲士的肉墻掩護下,雖然個個臉色灰敗,好歹沒缺胳膊少腿。只有荀諶倒霉點,被一片長尺半的鋒利木茬扎入大腿,血流如注,臉色蒼白若死。若非被郭援架著,只怕半步都邁不動。

“這樣不行,上小船。快找小船。”沮授終于將袁紹的心里話說出來了。

郭援一得提醒,立即率二十名大戟士,順踏板沖上一條小船,刀盾齊下。將所有士卒驅趕下水。有人死死抱住船舷不放,結果亂刀斬下,十指俱落,慘嚎沉江。

這會馬悍已掉轉馬頭,繞了一個大弧。回到原處,血弓一振,箭矢在手,只朝檻舸上斜一眼,許多原本擠樓臺上大戟士便紛紛逃下船艙,再不敢跟那“災星”袁紹呆在一起了。

馬悍深吸一口氣,舉弓、扣箭,又一輪肆虐開始了。

這一次,連袁紹、沮授、郭圖、陳琳這些人,都撿起地上的破盾抵擋。但是。能暫時擋住這幾乎拆了檻舸的雹矢,只有肉身,只有犧牲……

馬悍從發射到結束,時間很短,也就奔馳百步的時間,以赤兔之速,整個過程不足十秒,以連珠速射,最多射五十箭。

就這十秒,對袁紹、沮授、郭圖、陳琳、荀諶等人而言簡直如同十天一樣難捱。沒有人知道下一秒自己是不是還活著。充盈耳膜的,只有尖銳的呼嘯,瀕死的哀嚎,利矢貫體的可怕異響。還有一股股潑灑得滿臉滿身的血漿……

第二輪暴擊過去,河北諸君面面相覷,看到的,都是一個個只露出兩只黑白眼珠子的血人。

“郭子經呢?郭子經怎么還沒來!”郭圖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叫,幾乎扯破嗓子。

袁紹卻看得清楚,郭援與那群大戟士同樣也被壓得抬不起頭。根本無法上樓臺。

荀諶則慘然道:“下一輪,我等必死無疑。”

諸人四下環顧,臉色慘白,荀諶說得沒錯,下一輪,他們難逃大劫,因為肉盾沒了!

大戟士是袁紹的宿衛,忠誠自不待言,也的確不泛甘愿以身殉主者,但在這生死考驗面前,有此覺悟者,畢竟還是少數。八百大戟士,有一百個人肉盾牌就算袁紹收買人心很成功了。

馬悍兩輪暴擊過后,死忠人肉盾牌全死絕了,第三輪靠什么來擋?滿地的破爛盾牌?

這時沮授突然大叫:“他不是左右馳射之士!快!快上小船!”

馬悍的缺陷終于被沮授發現了。

沒錯,馬悍只能是從西往東奔馳時,才能以右勢,即肉臂撐弓,鐵臂扣弦發射;而往回跑時,即從東往西兜回時,無法射擊。這就形成了一個空隙,給了袁紹等人逃生的良機。

但沮授所言既對也不對。馬悍其實左右皆可馳射,精準度都差不多,但速度與力度有差距,尤其是這種暴雨梨花似地打擊,他無法使用肉臂來頻繁拉放弦。所以馬悍兜馬回轉時,箭矢風暴出現了一個短暫的間隙。

袁紹、沮授、郭援及十余甲士便趁此機會,紛紛跳上小船。

郭圖本是第三個上船的,但他眼珠一轉,哎喲一聲,“失足”落水。卻在身體入水的瞬間,緊緊抱住檻舸的纜繩。而第四個上船的陳琳也為其所累,失足墜河陳琳是真的失足,被急流卷沖,掙扎沉浮。

郭圖死死抱住粗纜,涕淚沾須,號啕著:“主公快走,不必管我!”其實他心里在大叫“快走快走,遼東狼要殺的是你,誰跟在你身邊誰倒霉,老夫恕不受這池魚之殃。”

船終于動了,似慢實快向對岸駛去。這一刻,袁紹幾乎想向滿天神佛跪謝。但是且慢,他聽到檻舸與河岸傳來無數人的驚叫聲。猛回首,他以及所有袁軍士卒,都看到了畢生難忘的驚人一幕。

那火紅色的騎影,竟然直沖黃河不,是沖向檻舸!

火影跳躍,漸近河岸,毫不停留,縱躍而起,騰空十丈。轟然大響聲中,竟一躍而上檻舸樓臺。赤兔雙腿繃直,向前滑行數步,堪堪滑到船舷邊緣,穩穩定住。一人一馬,凜凜神威,震驚萬軍。

滿船大戟士,如仰望天神一般,呆若木雞,沒有人敢動一下。

馬悍深吸一口氣,平復一下冒險躍馬黃河的心悸,取出久已不用的紅外線激光發射器,安裝到魔瞳弓弓臂護弦桿上端。紅外線激光發射器是馬悍早年作為一名騎射新手,為保障射擊精度而使用的一個小小作弊器,這使得他在“眼瞄”的初級階段達到極高的精準度。但自從馬悍進入“手瞄”的中級境界后,紅外線激光發射器作用微乎其微,已被取下不再使用。

但紅外線激光發射器還有最后一個功能,那就是遠狙精確瞄準,便如此刻。

馬悍重裝紅外線激光發射器后,再從箭囊中抽出一支特制的超長超粗、箭鏃呈螺紋狀的四翼螺紋遠狙箭。這是從當年千步狙擊夏侯的箭矢的改進版,雖然依舊無法達到千步精確狙擊,但卻是目前馬悍所能達到的最遠狙擊距離。

“袁紹,你的生或死,一半看我,一半看天意吧。”

馬悍開弓,搭箭,引弦,張滿。

這一刻,整個黃河南岸都靜下來,屏息望著那天神般的身影,以及陽光下閃著十字星芒的箭鏃。

箭鏃所指,五十丈外,小舟倉皇急劃。舟頭舟尾,是重重甲士,窄仄的舟艙處,郭援舉盾在前,沮授隱于其后,再后面,就是袁紹。

郭援手持的是一面鐵盾,盾體為硬木,內里襯革皮,表面則是半分厚的鐵皮。他正是靠著這面鐵盾,擋住了前兩輪暴擊,盾面插滿了箭矢。郭援有信心,憑著這面鐵盾,再擋那殺神最后一箭。

鐵盾、重甲、雙重肉墻。

如何破局?

馬悍雙眼微瞇,尋找破局之機。驀然一道光線閃瞳,馬悍雙眼一瞇,眼角漾出笑紋。

或許郭援自個也沒留意,他的鐵盾正中偏上,有一個箭洞。夕陽從西北照來,光線透過,明亮而清晰,簡直就是一個天然的紅外線瞄準點。

破綻找到了,但馬悍并未急于出手,他在等,等待一個三人重疊成一線的時機。黃河浪急,舟船行駛毫無規律,與岸上固定狙擊完全不同,難度極大,加上四面皆敵,誰也不能保證下一刻會不會有敵人撲上來。

他只有一箭的機會。

屏息,再屏息。

等待,再等待。

舟行將至河心,突然一個急浪打來,舟船一顛,船體打橫。

就是現在!

毫光一閃,陡然炸開一個音爆。

郭援、沮授、袁紹應聲而倒。

馬悍振弓長嘯,赤兔長嘶相和。

騎影如剪,長河日落,獵獵秋風,殘陽如血。

鏘啷啷!從檻舸到黃河南岸,到處響起兵器墜地的連響。

吭吭吭!無數膝蓋砸地,黑壓壓的人頭垂首。

一箭之威,三軍皆跪。
zhiweihcw 發表於 2016-11-20 11:08
第三百五十一章 【霸主夢碎】



建安三年八月十六,馬悍橫江躍馬一擊,擊殺郭援,重創沮授,箭傷袁紹。…,

船到江心,沮授望北悲呼“悠悠黃河,吾不返乎”,嘔血而歿。南岸上萬袁軍齊解甲而降,北岸蔣奇發兵催舟急援,袁紹僅以身免。

袁紹進至黎陽營,把蔣奇之手垂淚道:“孤以首領相付矣!”

蔣奇惶恐頓首,迎袁紹上座,使宣號令,自避帳而處之。眾聞紹在,稍復歸之。

八月十七,荀攸、徐晃從孟津渡過黃河,攻入河內,兵臨野王。河內太守魏種聞官渡之敗,知抵抗無益,舉城投降。隨后,荀攸督師向東北掃蕩,半月之內,盡收河內全郡。大軍進至朝歌牧野,從側翼威脅黎陽。

而徐晃則率百騎西奔,五日五百里,直趨河東郡安邑城下,只身入城,說降安邑主簿賈逵。

徐晃本是安邑縣尉,與主簿賈逵素友善,并且深悉安邑內情,知道賈逵在安邑的人望很高,能說服他,安邑可不戰而下。而作為河東郡治的安邑既下,其余各縣也必將聞風而降。

隨著袁紹官渡之敗,天下大勢已漸明朗,馬悍崛起之勢不可遏制。賈逵也是三國一等一的智者,對天下大勢看得清楚明白,沒有過多猶豫,便同意歸附。

有了賈逵的示範效應,河東諸縣在接下來的一月之內,紛紛歸附。

九月,諫議大夫董昭奉詔出巡河東,安撫諸縣。河東遂定。

同月,駐地在河內西南、濱臨黃河的河陽城的南匈奴單于呼廚泉,上表表示愿意出兵助龍狼軍擊河北。這是南匈奴表明歸附的態度,同時還想趁機打落水狗,劫掠一把。

太尉楊彪、司空張喜、御使大夫劉艾等重臣均表示可接受,但出乎意料的是馬悍反對,只接受歸附,但拒絕匈奴出兵,并請天子下詔,召呼廚泉入雒陽覲見。

官渡之戰後。在軍事方面,馬悍已擁有一票否決權,天子自無不允。

當荀攸、徐晃屢建奇功時,另一支大軍,馬超、龐德的龍狼別部,也已從白馬津渡過黃河,與荀攸一東一西,對黎陽形成夾擊之勢。

因袁軍官渡大敗,全軍覆沒。造成黎陽營數千袁軍人心惶惶,軍無戰意。加上主公袁紹正在營中,倘發生激戰,只恐有失。故此蔣奇未敢與荀攸、馬超接戰。而是直接棄營。數千大軍保護袁紹,凄凄惶惶向北撤,終于在三日后得以北還鄴城,結束了這場噩夢般的“河南之旅”。

而曹操那邊。自濟水退兵之后,曹操眼見撈油水無望,果斷撤兵。一撤就撤到陳留。

八月底,郭嘉奉命出使陳留,與曹操協議退出兗州,就任豫州牧事宜。

曹操經此一役,也是人困馬乏,雖奪取袁軍大營,獲得大量軍資及近萬軍卒補充,但想將此戰果消化,沒有三五個月的休整也是不可能。而馬悍接下來的主要戰略方計是河北袁氏,也暫時顧不上曹操這一攤。雙方都有暫時和平相處的意愿與需求,這協議自然很容易就達成了。

九月初,曹操率三萬大軍從陳留以東南的已吾南下,進入陳國。陳國守將任峻旋即將陳縣交付之,自率軍進入陳留。這對昔日的上下級再次見面,俱感慨萬千。

曹操只敘舊,絕口不提招攬之事,因他比誰都清楚,無論從家族還是個人角度出發,任峻都絕不會再投他,二人的主屬緣分已盡。

九月中,曹操抵達汝南,開始全面接管豫州。與此同時,原先占據豫州各郡國的張遼、成廉、呂虔各部,亦率兵馬進抵兗州各郡。而在此之前,李典、高順已率二萬大軍渡過泗水,向山陽進發。

十月,諸將各就各位。張遼駐東郡,任峻駐陳留,李典駐濟陰,高順駐山陽,呂虔駐任城,成廉駐東平,陶應駐小沛。

至此,兗州全境入手。

雙方交換地盤,在友好而和諧的氛圍中進行。當然,上到馬悍、曹操,下到各自麾下將領,心下都明白,這和平只是暫時的,至于能維持多久,下一次誰先出手,就看是馬悍先騰出手還是曹操先緩過氣了。

九月,天子發出詔令,歷數袁紹以往之不恭,以及此次刺殺重臣的倒行逆施行徑,宣布褫奪袁紹之大將軍、冀州牧、鄴侯的名爵,收回符節,以謀逆之罪,宣召天下諸侯共討之。

幾乎就在天子詔討傳告天下的同時,幽州、東萊、以及太行山的黑山軍率先響應,都積極行動起來。

右北平之平北將軍趙云、討逆校尉夏侯蘭,聯合漁陽太守鮮于輔,騎都尉鮮于銀、長史齊周,攻入廣陽,進逼涿郡。上谷烏丸王難樓,也趁勢發兵,自北向南,掠擊涿郡。

涿郡巴掌大一塊地方,哪里禁得起這三方壓力,加上袁氏取幽州未久,經營日短,根基淺薄,人心未附,很快就向遼東勢力投降。而西面的代郡本就是鮮于輔等人的起家之地,根本不用兵臨城下,一紙勸降書送到,袁紹任命的代郡太守便掛印棄城而逃,高柳(代郡郡治)尉則率眾扯下袁氏青虎旗,換上自制的狼頭大旗。

這其間還發生了一段小插曲:上谷烏丸王難樓一邊派出千騎進逼涿郡,以表明態度,一邊調遣三千騎,奔襲代郡,欲趁亂攻入城,劫掠一番。結果三千烏丸騎士剛殺到城下,一見城頭飄揚著的白狼獵頭大旗,面面相覷,俱泛驚容,旋即一聲呼嘯,如潮而退。三千鐵騎卷起漫天胡塵,煙塵散盡,四野空寂,闔城百姓驚喜莫名。若非滿目散亂蹄痕,幾乎讓人以為方才看到的是一場噩夢幻影。

短短一個月,幽州三郡皆下,兩郡(漁陽、上谷)宣布歸附,幽州全境重歸龍狼。

袁紹花了整整五年,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拿下半個幽州,結果趙云一個月就全奪了回來。這倒不是說趙云的能力比整個袁氏集團都強,而是雙方所處的局勢、面臨的對手都不一樣,勢力此消彼長。從某種程度上說。袁紹滅公孫瓚之舉,也如同當年他誘使公孫瓚攻韓馥,自己坐收漁利一樣,為馬悍火中取粟了一回。

袁紹辛辛苦苦拔除了公孫瓚這根利刺,屁股還沒坐熱,就被驅出了幽州。

但袁紹的霉運還沒完,在趙云兵發廣陽三天后,東萊太守、平東將軍太史慈,武猛校尉管亥。聯合北海孔融,合兵八千,海陸齊發,攻入樂安國。青州刺史袁譚無法抵擋。退守平原。

太史慈再接再厲,五日攻取濟南國,切斷了濟南東面的齊國與平原的聯系。齊國徹底陷入北海、樂安、濟南三國的包圍之中。齊國相倒也識相,不用太史慈殺到城下。背著相印跑到濟南,向太史慈輸誠。

十月,太史慈再揮師殺入平原郡。攻取西平昌,再切斷般縣、樂陵、厭次三城與平原的聯系。三城守將生恐被遼東軍海陸夾擊,遂棄城逃入渤海郡,投向南皮去了。

至此,整個青州只剩半個平原郡還在袁譚手里,其余地盤盡失。

在遼東軍發起的這兩場戰役中,無論是幽州袁軍,還是青州袁譚,都是苦苦獨自支撐,沒有得到來自冀州的任何支援,這是他們迅速失敗,丟城失地的重要原因。

冀州軍之所以無一兵一卒馳援,除了袁氏的元氣幾乎全折在黃河以南之外,更重要的是,冀州本土數萬大軍,全部被他們的老對手、死對頭——黑山軍死死牽制住。

黑山軍首領張燕,天生屬性與袁紹相克,無論誰與袁紹爭霸河北,他都不假思索幫誰。公孫瓚跟袁紹打,他就幫公孫瓚;曹操跟袁紹爭雄,他就幫曹操。等到馬悍與袁紹大打出手,張燕都不用馬悍打招呼,提兵二萬下太行,兵分五路,襲擾常山、趙國、魏郡。生生拖住冀州軍無法北援東顧。眼睜睜看著幽州盡失,青州糜爛,毫無辦法。

至建安三年十月底,明眼人都能看出,袁氏日薄西山,岌岌可危了。

鄴城,大將軍府——嗯,雖然名義上被褫奪了,但誰敢來收袁紹的符節?沒人收?那他還是大將軍。

袁紹自從返回鄴城后,一直臥病在床。這病不是裝的,而是真有病,準確的說,是有傷。

馬悍那絕殺一箭,洞穿郭援,再從沮授的腹部穿出,擊中坐于艙中的袁紹左胸。萬幸他披著堅甲,而且箭矢洞穿二人,殺傷力大減,最終只破甲入肉一分,卡在肋骨上。

要說這傷不算重,但袁紹所受的傷可不止這一處,他受打擊最大的,是他的心……

官渡之敗,一擊。

延津慘敗,再擊。

黎陽、河內之沒,連擊。

幽州、青州之失,暴擊。

最后,致命一擊,來了。

黃昏時分,治中從事逢紀帶了一個他極不愿說,但又不能不說的消息:“主公,辛仲治(辛評)、張南及一眾出使人員仍下落不明,但已經找到二公子的遺體……被河水泡得發脹,面目全非,若非辨識衣飾,根本無從辨認……主公、主公……”

半倚在床榻上,臉色灰敗,須發灰白的袁紹,突然發出一陣劇烈的咳嗽,渾身顫抖,以巾帕捂嘴,咳喘不斷。

“醫侍,快,快來!”逢紀慌了手腳,雙瞳驚恐而清晰的看到,主公的臉越來越白,而巾帕卻越來越紅……
zhiweihcw 發表於 2016-11-20 11:11
第三百五十二章 【河北攻略】



建安三年十月最后一天,一代梟雄袁紹,迭遭打擊,憂憤過度,心傷次子之死,致箭創迸裂,逆血攻心,嘔血數升而亡,同一天,數千里外,他的兄弟,那位仲氏天子袁術,也因被朝廷聲討,諸侯叛盟,屬下唾棄,落得孤家寡人的下場。鬱憤成疾,同樣吐了好幾口血,一只腳踏入鬼門關。

袁紹歿後,審配、逢紀取出一份據說是主公所立的遺囑,由幼子袁尚領冀州牧,以審配、逢紀輔佐。

至于另一位重臣田豐,運氣比歷史上要好一些,因袁紹受傷,一時無人理會此人,結果一直被關在大牢里。袁紹死後,被放出,但因被舊主所棄,新主不敢再用,遂辭官歸隱。

并州牧依然由高幹自領,但嚴格來說,這位并州牧也沒多少地盤,真正完全控制在手的,只有太原、上黨兩個郡而已。此外還有雁門、西河、五原、雲中這些郡,只有郡治所在的縣及周邊幾個小城,有冀州所派的官員管理,周圍大片土地,實際都被匈奴人及烏丸人所控制。真要有什麼事,那是半點都指望不上的。

至於長子袁譚,袁紹的“安排”就很令人無語。遺囑交待,將冀州北面的渤海郡、河間國劃給袁譚。這樣一來,袁譚就等於擁有了兩個半郡,看似不偏不倚,實則令受者窩火。

且不說若大冀州,只給兩郡之地。單是這兩個郡所在,就令袁譚感受到來自某人滿滿的惡意。

渤海郡,正處于遼東灣海上打擊范圍內。自從前年吃過太史慈一次大虧后,袁譚就知道遼東軍最擅長玩海上突襲這一手,渤海看似安全,實則危險。河間國,更是常年處于冀州與幽州交戰前沿,袁紹與公孫瓚之間的戰爭,基本上都發生在此。也就是說,袁譚接手的一郡一國。就是一燙手山芋。說難聽點,純粹就是給他的兄弟當擋箭牌來著。

如此一來,袁譚的處境就是三面皆敵,這樣的地盤要來簡直就是自找罪受。但他能不要么?能選擇別處么?

除了捏著鼻子,含恨接受之外,別無他法。

歷史上,另兩位袁氏集團重臣:辛評與郭圖,是支持袁譚的,但此時辛評因袁熙之死。負咎潛匿,不知所蹤,郭圖更是被馬悍生俘。失去臂助,又遠離中樞的袁譚。也只有任人捏扁搓圓的份。

袁紹死了,所謂人死債消,于是天子再下詔,謚袁紹為平陽侯(鄴城以東。級別為鄉侯),封袁尚為鎮北將軍、領冀州刺史;袁譚為鎮東將軍、領渤海太守。并派人送來印綬,同時還送回了一個人——郭圖。

請求送還郭圖的。是董昭。

董昭對馬悍的原話是這么說的:“圖素與審配、逢紀不睦,而與譚素善。今譚受排擠,心自不忿,唯孤掌難鳴而已。若以圖歸之,譚得其臂助,必可使其手足生隙,兄弟鬩墻。而君按兵以待,隔岸觀火,必有所獲。”

董昭曾是袁紹的重要謀士,甚至還一度出任魏郡太守這樣的要職,他對袁氏集團內部的情況可說是非常了解,所獻之策也很有針對性,而這也與馬悍印象中的“后袁紹時代”的格局非常吻合。

馬悍對袁紹死后,袁氏兄弟內訌有所了解,但具體原因、誘因就不得而知了。董昭的話,無疑給他打開了一個新思路。

馬悍旋即召見賈詡、郭嘉,與二人計議,同時派出信使,征求河北前線的荀攸、徐晃以及樂進,甚至是東郡太守張遼的意見,最后定下攻略河北之策:先放后收,北壓東漸,四面合圍,蠶食鯨吞。

先放,就是放一放,不要過分逼迫,兔子急了還咬人,何況是剛死了主公的哀兵。后收,等待時機,一舉收拾。

北壓,以趙云之遼東軍,時時給予冀州壓力,以疲其軍。東漸,以太史慈之東萊軍,逐步推進,壓縮袁氏在冀州的生存空間。

四面合圍,這是馬悍比起歷史上曹操伐河北的最大優勢。

歷史上,即便是袁紹死后,面對兩個不成氣候的后生小輩,曹操也打得頗費周章,一波三折,花了整整五年,才最終平定河北。

在這一點上,就顯示出馬悍早年布局的強大優勢。與曹操由南向北,自低往高,生硬平推不同。馬悍北有趙云、東有太史慈,南有樂進,西有張燕,可以說,完全對袁氏兄弟形成一個天羅地網的包圍。

既已網住獵物,就不必急著下手,以免困獸猶斗。一點點蠶食,溫水煮青蛙,待時機成熟,再一口鯨吞。

馬悍將這份河北攻略計劃的時限,定為一年。在這一年時間內,務必令籠中兩只野獸互相撕咬,傷痕累累,瞅準時機,收網宰殺。

十一月,馬悍對治下勢力及各方將領做出重大調整。

一、以趙云為安北將軍、領幽州刺史,治下包括幽州北方六郡、遼西郡,以及濡水以北,饒樂水以南的廣大草原地區。看這架勢,是內定趙云為日后出塞,平定草原的方面大將了。

二、以太史慈為安東將軍、領青州刺史。同時調北海相孔融入朝,以邴原為北海相,王修為治中從事。如此一來,青州全境,俱為馬悍所控。

三、以徐晃為河東太守,荀攸為河內太守,馬超別部配合,對上黨形成合圍之勢。待明年開春,出擊高干,收回并州。

四、以馬騰為涼州刺史,于明春發兵五千至一萬人馬,助攻太原。

五、以張燕為平北將軍。兵出井陘,東襲冀州,西攻太原。

六、以樂進為安南將軍,領兗州剌史,統合兗州諸郡將領,防御淮南之曹操、袁術、劉表等勢力。

最后,還有一項重大舉措,即將遼東、遼東屬國、玄菟、樂浪、帶方、遼寧、遼北等六郡一國合并,新立一州,即為大漢第十四州——遼州。以田豫為平虜將軍、領遼州刺史。治所設于遼東郡之襄平。

馬悍新設遼州,有三大好處。一是給大漢及天子長臉,東漢建國二百年,一直就只有十二州加司隸校尉部,俗稱十三州。此時新辟一州,開疆拓土,足以令天子劉協率百官前往明堂,告慰列祖列宗了。二是這樣也提高了馬悍自身的威望,任何時候。開疆拓土的將軍,總是令人景仰的。除了這些無形的聲望之外,還有實際好處。

從地緣上看,幽州剌史部。其刺史常年駐于涿郡,距離遼東數千里之遙,且道路險阻,很難有效管理。這也是公孫度能在公孫瓚如此強勢之下。還能割據一方的重要原因。等到馬悍開拓遼北數郡之后,其地更在幽州萬里之外,再以幽州剌史部轄之。顯然不現實。新置一州,重設州治,縮短距離,提高行政效率,如此方為治國之道。

同時,在軍隊方面也做了全面調整,東萊軍、遼東軍等隨地名變動的部隊名稱全部取消,采用統一而固定軍隊番號、軍旗,提升將士的榮譽感與歸縮感。

經請示天子,朝堂合議,天子實際掌控之幽、青、徐、兗、遼、司隸,共五州一直轄區,所屬軍隊根據所在方位分布,共置五軍:東青龍、西白虎、南朱雀、北玄武、中龍狼。

即太史慈之青龍軍,徐晃、馬超之白虎軍,樂進之朱雀軍,趙云之玄武軍。而龍狼軍,則為天子(馬悍)直屬,屏衛雒陽。

令羌胡喪膽、諸侯側目的“龍狼四象軍”,成軍。

驃騎將軍幕府所做出的重大決策,天子俱一一允諾。有這么一個全能又忠誠的姊夫,劉協完全可以放十二個心去進行他的修仙大業去了。

十二月,鎮西將軍馬騰、韓遂、黑山軍首領張燕、南匈奴單于呼廚泉,一齊入雒陽參拜天子,俱受封賞。

馬悍逐一約談各方勢力,協商明年合戰事宜。雖然有一個不請自到的韓遂,但既然人家樂于出力,馬悍也不吝給予好處。給官、給爵、給賞、給地盤——不過,按漢末的老規矩,只給空白告身,地盤自個去打。而馬悍與天子及諸侯最大不同在于——你不能亂打亂搶,只能是在我指定的地盤,否則,你現在吃下去多少,將來就要吐出多少。

韓遂在漢末軍閥中也是個刺頭,不過還是蠻給老馬家面子的,而且對馬悍的赫赫威名也很欽服甚至帶點敬畏——能夠正面擊潰李傕、郭汜,全殲西涼軍的人,任何時候,都足以令西涼人敬畏。

月底,諸將俱返,唯有呼廚泉被滯留。此后,長期困居雒陽,再未能回部族,而南匈奴則由右賢王自統。

數年之后,大漢一統,馬悍將南匈奴分為五部,每部選貴人為帥,別令漢人為司馬,以監督之。又過數年,馬悍下令將南匈奴全族遷往交州,嗯,也就是現在的云貴一帶——這么喜歡養馬,就去那里養矮馬吧。不愿去的,則逐回漠北,反正不能呆在中原。

最終,有近萬匈奴人選擇回歸漠北,而“迎接”他們的,是被趙云驅逐得無處藏身、窮兇極惡的鮮卑人……

當然,這是后話了。

馬悍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坐鎮雒陽,統合南北,囤積糧秣,整兵備戰。

可以預見,建安四年,將會是龍狼四象軍遍地開花,大漢江山一片紅的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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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三章 【平 原 會】



建安三年十二月末,黃河北岸,平原城下。

一座臨時搭建好的營寨,一側立角樓,四周插滿了各色牙旗,轅門兩側,青虎旗迎風獵獵,一個大大的“袁”字,分外醒目。

這座營寨的格局比較奇怪,首先它的規模不大,頂多只能駐扎三五百兵馬;再有就是營寒四周既不挖塹壕,也不設鹿砦。但看那牙旗與轅門旄纛的規格,明顯是袁氏在平原的最高級別人物。

這種規格與樣式很象狩獵,只不過,時候又不對,天寒地凍的,哪有獵可狩?

不過,很快答案揭曉。

黃河南岸,地平線上出現一支人馬,大旗飛揚,迤邐而來。

不一會,哨塔上了望的哨卒飛快跑下木梯,向營寨中央的大帳稟報:“來了、來了,不過,好像有些古怪……”

“什麼古怪?”帳簾一掀,一年約三旬,留著兩撇八字濃須,五官端正,眉宇間頗有英氣的壯年人急步而出。

正是平原守將,鎮東將軍、渤海太守袁譚。

“稟報將軍,屬下看到除了綠瞳白狼獵頭大旗之外,還有一面略小的白色旄旗,其上是一條青色長蟲,不知是蛇還是蛟……”

“不是蛇。也不是蛟,是龍,青龍!”帳子里又步出兩人,一人正是被釋的郭圖,另一人。則是久違了的王修,目下是青州治中從事,糾正哨卒說話的,正是他。

“哦,龍狼青龍軍,想必是太史子義親至了。叔治果然未誑我。”袁譚鬆了口氣,臉上綻開笑容,肅手作勢,“走,我等至轅門親迎子義。”

獵獵狼旗(軍旗)與青龍旗(番號旗)交相輝映。大旗之下,是銀盔鋼甲的太史慈。遠遠見到袁譚,太史慈便甩鐙下馬,拱手致禮。

而袁譚也一臉笑容相迎,態度熱忱而豪爽,這一點,倒頗肖乃父。同樣,袁譚也將乃父那種外寬內忌學得十足。

盡管太史慈在戰場上屢屢擊敗袁譚。打得這位袁大少無招架之力,但二人的出身巨大差距,依然鐵一般存在。

袁譚。五世三公,身世顯赫,為天下第一名門;太史慈,世代寒門,東萊小吏,遼東游俠。二者相比。後者簡直就是前者鞋底泥一樣的存在。如果袁譚不是被打慘了,且此次會見乃有求于人。換一個場合,別說出迎了。就算太史慈登門求見,袁譚都不會露一下臉。

即便如此,從戰場下來,換成外交場合,這位袁大少便一掃頹勢,如驕傲的公雞,揚起冠頂,高高在上了。

太史慈身為三國排名前列的神射手,眼力何等之銳,袁譚笑容可掬,眼神輕蔑,盡收眼底。太史慈自然明白因由,這種眼光他見得多了,心理早已坦然。

馬悍曾對他說過,沒事,反正我們不是來跪舔的,如果接下來對方還能保持這副表情,那才算是真牛。

太史慈被迎入帳內之后,屁股剛沾席,郭圖就怒氣沖沖聲討太史慈此次入侵之卑劣行徑,說到昂激處,更是沖到案牘前,指手劃腳,大袖飛舞,唾沫快噴到太史慈臉上。

太史慈身后的扈從差點都要拔刀子,卻被將主所止。太史慈抹一把臉,苦笑不語,若是在戰場上,他一根手指就能捺死對方,但在這種場合,,面對這河北名士,他也只有拱手受教的份。

王修無奈向太史慈遞了一個歉意的眼神,雖說他也是名士,但還不足以與郭圖這等老牌名士相比,冒然插口,也是自討沒趣。

好容易等郭圖罵累了,呼哧哧喘氣時,王修才抓住時機對袁譚、郭圖施禮道:“安東將軍即已依約而至,已表誠意,煩請使君與主簿轉送印憑籍冊吧。”

轉送印憑籍冊!原來這平原之會,竟是協商將剩下半個平原郡,和平交到太史慈手上。

早在半個月前,太史慈便已派出王修前往平原,勸袁譚自行退出平原,以免大軍出擊,軍民遭難,最終仍落得人城兩空的下場。王修說得很清楚,整個青州,就只剩下最后一個平原城了,身為青州刺史,太史使君是一定要取平原的,負隅頑抗毫無意義。

初時袁譚堅決不肯答應,畢竟他只剩下兩個半郡了,拱手送出半個郡,肉痛啊!直到郭圖回來后,袁譚才遽然改變。只因郭圖對他說了一番話:“君若與慈于平原拒戰,損兵折將,甲矢皆耗,榖米不續,鎮北(袁尚)可能補之?若不能,他日君北抗幽燕,東拒青萊,又以何為憑?長此以往,鎮北恒強,而君漸弱,圖恐有不忍言之事啊!”

袁譚猛醒,離席而謝,遂有與太史慈之會。

郭圖方才大罵一通,就是為了先聲奪人,為接下來開出的條件做個鋪墊,戰場上他玩不過太史慈,這搖舌鼓唇之事,卻是其所長。眼看火候差不多了,對方也提出要求了,郭圖與袁譚互換了個眼色,慢條斯理飲了一杯蜜水,才開口道:“要我等讓出平原也可,但須由太史使君親書協議,并送抵雒陽,由馬驃騎親蓋璽印。協議內容無他,只有一條,龍狼軍及其所屬州郡兵,絕不能進攻渤海與河間。”

袁譚似乎感覺郭圖說漏了什么,忍不住開口補上一句:“至少五年之期。”

王修閉上嘴,望向太史慈。袁譚、郭圖四道目光也齊刷刷射到那張剛毅的臉上。

直到這時,入營後除了禮節客套之外,沒有說過什么實際性言語的太史慈,才以一種淡淡的語氣。不容置疑的道:“慈只能說三個字,不、可、能!”

袁譚臉色變了,郭圖騰地站起,王修苦笑連連。

而太史慈接下來說的話,更是火上澆油:“渤海與河間。我軍一定會攻取,沒有任何條件可談。”

就在郭圖綰起袖子,跨過案幾,準備發飆時,太史慈突然拋出一句直刺袁、郭內心的話:“但是我軍可以安平國、清河國交換。”

袁譚瞪大眼,郭圖袖子綰到一半定住。面面相覷,一時被搞糊涂了。安平與清河,緊臨平原與河間,俱為冀州郡國,也就是袁尚的轄地。跟馬悍有什么關系?難不成,龍狼軍要打下這兩個國,然後以之交換?這未免太扯,連他們自個都不會相信吧。

太史慈以指沾酒,在案面上隨手畫出一個青、冀、幽三州交界郡國的地形圖,然后向渤海與河間一指:“使君與主簿可看出點什麼?”

袁、郭二人對這兩個郡國早已研究過無數次,一見太史慈所繪之圖,再上下一比。頓時明了其所指之意。

目下馬悍的勢力中,青州與兗州、徐州、司隸已連成一片,即便是遙遠的遼州。也有海路相接,唯獨只有幽州,被冀州隔開。而將之隔絕的,就是渤海郡。

勢力中斷,在軍事上是大忌,但有一分可能。都得盡快將勢力版塊相連,如此方如棋成眼。全局皆活。

換成是袁譚、郭圖處在馬悍的位置,也一定會將渤海拿下。以打通幽州與青州的通道。而河間國的道理也差不多,因渤海地形狹長,呈南北長、東西短的棒槌狀,尤其是與幽州廣陽郡銜接部,寬度不過三、四十里,非常容易被河間之敵發兵切斷。這就形成了一個推論,欲打通青、幽二州,必取渤海;而欲保渤海,維系二州通道,則必奪河間。二郡國是相輔相成的關系,缺一不可。

想明此節,袁譚與郭圖終于無話可說。袁譚之前一直抬得高高的臉,一下垮下來,郭圖也夾起了尾巴。他們連一個太史慈都打不過,再加上個趙雲,東、北夾擊,真是不死也難了。

王修不失時機加塞了一句:“此或許便是鄴城諸君將此二郡國交付使君的真意。”

袁譚不語,置於案上的拳頭,卻攥得咯吧響。

郭圖抬手捻須,轉動眼珠,緩緩道:“使君先前所言,安平、清河,又是何意?”

太史慈笑了笑,又沾水畫了一副地形圖,看圖說話,侃侃而談:“安平在中山以下,清河在河水以西。未破中山,則玄武軍不敢南顧;既得平原,我青龍軍亦不過河,以平原為兩軍緩沖。如此一來,便不是鎮東為鎮北為盾,而是鎮北為鎮東屏障,袁君何樂而不為?”

袁譚聽得心頭大動,這時也忍不住問:“如何取二國?”

太史慈道:“明春我軍與幽州玄武軍將聯合出擊河間、渤海。袁君可一路退向安平、清河,袁鎮北必不能拒。袁君兵馬退入城內,以守戰之名,盡收城池軍政之權。我軍則繞城而過,一路向南追擊,待袁君所有兵馬散入二國諸城之后,我軍收兵而還。如此,袁君已失河間、渤海,卻又占據安平、清河。試問袁鎮北當如何處置?”

這是一個典型的引狼入室之策,但不得不說,對袁譚眼下的處境,很有誘惑力。若換成是兄友弟恭、手足情深的兄弟,這是自找打臉,但袁氏兄弟是嗎?從袁紹開始,就樹立了一個壞榜樣,兄弟之間都不能相容,反而打生打死,以至夾在其間的曹操得以壯大,并吞二袁。

父猶如此,子亦如何?

郭圖瞇縫著眼,目注太史慈:“不知此策出自何人之手?”

太史慈淡笑道:“郭君明鑒,此乃賈軍師所獻。”

郭圖嘿了一聲:“果然。”轉過臉去,眼神與袁譚一碰,彼此都看到對方眼里的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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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四章 【暴走的劉協】


建安四年(199年),元旦。

漢時以正歲初一為歲首,亦稱元旦,但還沒有春節的說法,不過已多多少少有點春節的雛形。這一天,雒陽會很熱鬧,親友之間會聚會宴飲,金市、馬市及沿街的商鋪生意也會很紅火,金吾衛與司隸假佐也不會霄禁抓人;而雒陽城廓的亭邑鄉舍,更是處處香火,祀靈祭祖,祈禱來年風調雨順。

馬悍一大早就伴駕天子百官前往明堂祭祀,一路上最顯眼的,就是洛水兩岸,每隔半里就矗立著一架高高的龍骨水車,在朝陽映照下,一架架巨輪,閃耀著與麥穗一般的金色

天子劉協從車輦上看到,贊嘆不已,對伴駕左右的馬悍道:“此誠卿之功也。”

馬悍謙遜道:“左章長(馬鈞)之功不可沒。”

制造大型農具,本是大司農與將作大匠之職責,有馬悍什麼事?為何誇讚一個將軍?這裡頭當然是有原因的:一是龍骨水車是馬悍建議制造的,并進獻圖紙與遼東應用水車后豐產的各種數據。二是制造水車的錢是馬悍出的。這項工程很大,朝廷剛從動亂中緩過氣來,所得稅賦。剛夠宮中用度及官員俸祿,大批量制造大型農具那是有心無力。而朝中的世家豪族,對這種半公益性、資金回籠慢的東西,也不感興趣,自然沒人出錢。

於是馬悍便向朝廷捐了一筆錢。數目過億,專項用于龍骨水車制造。當然,這筆錢不是白給的,將來要從田賦的收益中扣除償還,自然少不了利息。只不過這個過程會很長,就象后世修橋鋪路的資金回籠一樣。一般人是不願幹的,所以劉協才會對姊夫如此感佩。

拜祭結束之后,晚間還有宮宴,歲首之宴,馬悍也是必須出席的。不光是他。連帶萬年公主及他的一眾姬妾,還有三個襁褓中的兒女,也要一并出席。

夜幕降臨,崇德殿的側殿中興殿前燈火通明,從主殿,到配殿,到云臺,到殿前廣臺。擺滿一排排案幾,鋪列一張張延席。宮中內侍、雜役如過江之鯽、來往奔忙;侍女、舞姬,如蝶穿花。翩然其間。

參與宮宴的官員,最低也得是六百石秩祿,入殿之后,俱按官職大小,俸祿高低,在侍者引導下入坐。人員雖眾。卻個個謹守禮儀,現場絲毫不亂。

入座后的朝臣們引頸而望。發現不光是天子御榻是空的,就連那位大漢第一重臣馬悍。也還沒見蹤影。朝臣心下俱想,這對郎舅,想必又在耳室話家常了。

朝臣猜測得沒錯,就在中興殿左側耳室,劉協正與馬悍、皇姊、岳丈等人正圍坐于席嘮磕。眼下這幾人,算是天子劉協最親近之人了。

萬年公主自不必說,是劉協在世間唯一的直系親人。馬悍,不僅是皇親、外戚,更是朝廷支柱。

伏完,大漢國舅(漢代稱岳父為外舅),以兩漢四百年不成文的鐵規,本應由他來總攬軍政事務

。可惜,憑空殺出個馬悍,取而代之。而伏完也不是無腦之人,深知此乃亂世,而自家無撥亂反正之能,故心甘情愿讓賢。

這倒也不是說伏完人品怎么好,而是因為大家的利益、立場一致,同屬外戚集團。而馬悍,則是這個集團的代言人。

馬悍與歷史上的曹操不一樣,曹操在收拾董承、清除伏皇后、董貴人以前,只是個權臣,并非外戚。直到將伏氏、董氏家族踩下去后,曹氏才得以取而代之,強行成為外戚。曹操的這個外戚,是強扭的瓜,自然不會甜,只會招人反感,甚至包括自己強塞給劉協的女兒,同樣反感怨恨。所以后來才有曹皇后以玉璽擲曹丕使者,說出“天不祚爾”的詛咒來。

馬悍這個外戚身份,則是實打實,名正言順的,而且由他執全國兵馬大權,也是有先例的——漢武帝與大將軍衛青,他們的關系便如今日劉協與馬悍的關系。

在漢代這個最講究名聲的時代,名正言順最為重要,如果馬悍沒有這樣一個身份,以一介地方軍閥執掌中央,最好的結果就是從哪來回哪去;最壞的結果……董卓、呂布、李傕、楊奉等人就是榜樣。

歷史上所有把持中央的軍閥,董卓、呂布、李傕、郭汜、楊奉、韓暹、董承等等,除了一個董承,全部速亡了。為何董承獨存?就因他有一個外戚的身份。當然,最終他也因這個身份,成為曹操的絆腳石而被拿掉,那就是另一碼事了。

伏完雖然推舉馬悍為外戚利益代言人,但心里多少還有點不踏實。這時代最牢固的鈕帶,還是姻親關系,所以伏完今日也讓長子伏德之妻楊氏抱來出生沒多久的孫女,想與馬悍結個兒女親家。

當然,這話伏完不好直接說,也不好讓兒子、兒媳開口,最適宜的人選,自然非女兒伏皇后莫屬了。所以伏皇后是帶著任務的,只是伏完發現,女兒好象有些不在狀態。

這會劉協正探頭使勁瞅著襁褓里的外甥,大眼瞪小眼,啊哈了一聲:“皇姊,甥兒有大名沒有?”

萬年公主笑道:“前些日子剛請教管大賢,得一名‘旭’。”

管大賢就是管寧,馬悍入主朝堂后,曾請天子三次發詔征辟其入朝為官,都被婉拒。不過。管寧卻給了一份回禮,就是應馬悍之請,給他的兩個兒子取名

劉協哦了一聲:“這名有什么講究沒有?”

“管大賢言稱出自《詩.邶風.匏有苦葉》‘旭日始旦’之語。”

“哦,這樣啊,這名倒也不錯。”劉協嘴里應著。眼中卻難掩失望之色,“我本想替甥兒起一個名的……”

這時馬悍中斷與伏完的談話,笑著接過話頭:“陛下雖無法再取名,但可以取字啊。日后旭兒成人之禮,便請陛下賜字如何?”

劉協聽了,樂得嘴巴合不攏。馬悍這話。不光是請他取一字那么簡單,還含有祝他坐享天下二十年太平之意,教他如何不喜?

這時伏完眼見機會大好,女兒卻一直低眉斂目不知發什么呆,終于忍不住干咳一聲:“皇后看看。這虎兒好生令人喜歡。”

伏皇后輕啊了一聲,慌忙抬起頭,歉意地看了父親一眼,急忙走近,探頭邊看邊輕撫笑道:“還真是個粉裝玉琢、招人歡喜的孩兒呢……嗯,家兄亦得一女,明秀可人,與馬卿之子年歲相當。不如由我做個中人,互結姻親可好?”

此言一出,劉協大喜擊掌:“好!甚好!梓童之言。甚得吾心,馬卿之意如何?”

馬悍心知肚明,也知此事在所難免,也罷,就定個娃娃親吧。看那楊氏既是弘農楊氏名門,又生得溫婉明麗。所生女兒想必也不會差,便宜這二小子了。

嗯?為什么是二小子?

殊不知這會伏完想掌摑女兒的心思都有了——搞什么名堂?丟了魂還是怎地?我要與馬氏嫡長子。也就是萬年公主所生之子聯姻啊!你怎地給我找了個二小子!

原來伏皇后懵懵懂懂,徑直來到甄沁面前。為從女結親。甄沁的確也懷抱一嬰孩,正是馬悍的次子馬恒,伏皇后匆忙之下,錯點了鴛鴦譜。

話已出口,天子為謀,馬悍應允,木已成舟,伏完再怎么跳腳都沒用了,只能是將錯就錯,心不甘情不愿卻滿面“歡顏”地讓兒子與馬悍交換訂信。

這會伏皇后也醒悟過來,一時呆住,都不敢與父兄對視

這時內侍在外稟報:“諸臣工已到齊,只得陛下前往主持歲首夜宴大典。”

馬悍、伏完、伏德、公主及一眾姬妾一齊向天子告退,出外殿正式列席宴會。

劉協轉向屏風后,邊走邊道:“更衣!”

內侍為天子戴上旒冕,穿上赤色龍袍(東漢為火德,尚紅),圍上玉帶,佩好香囊之后,躬身退下。

劉協隔屏向外張望一下,沒啥情況,于是端坐于席,從袖子里摸出一個白玉匣,置于案上,打開。里面以錦緞鋪墊,以紫檀木橫豎分為九個格,其中五個格已空,尚有四個格里放著一枚指頭大小、火紅色的丹丸。

劉協伸出拇食二指,拈起一枚,對著燈光,左看右看,一臉癡迷,喃喃道:“差不多了吧?已經快兩年了,按上師所言,當已筑基,再煉上三爐仙丹服之,必可飛升……可惜,一爐便要煉一年啊……”

劉協邊嘆邊取出一玉瓶,拔去紅木軟塞,往玉杯里注入一些清澈液體——這可不是普通井水,而是從北邙山頂采集的朝露,以之配合仙丹服食,效果倍增。

就在劉協拈起仙丹,正要往嘴里送之時,突然屏風后猛然出現一人,伏跪于地,哀聲道:“陛下,不可……不可再服藥了!”

劉協嚇得一哆嗦,仙丹落地,跌成碎末。

劉協暴怒了,猛地撲過去將那人揪起,根本不管這人是母儀天下的皇后,正手反手,來回掌摑,打得伏皇后連求告都說不出。

直到內侍們聞聲急涌而入,一個個渾身發抖,伏地哀求,劉協才憤憤將伏皇后推倒在席上,兀自感覺胸臆煩惡難擋,若手上有劍,當真想殺人。

“給皇后好生裝扮,待會還有賜宴大典,若讓人看出半點不妥,你們這些狗才的腦袋就別想要了!”

劉協惡狠狠噴出這句話,感覺才稍稍好點,憤憤拂袖,揚長而去。
zhiweihcw 發表於 2016-11-20 11:22
第三百五十五章 【她 是 誰?】



亥時末,歲首夜宴過半,許多已喝出狀態的大臣,言語開始放浪不遜,或評點天下大勢,或指責某某諸侯,甚至包括朝臣,其中不乏有抨擊馬悍者。而之所以如此,很大一部分原因,在於前段時間,馬悍遭暗算事件中,牽連了不少官員。

原本關押就關押好了,等馬悍傷愈而出,審察沒有問題的放出來就是了。但偏偏有一個人走馬上任,出任廷尉右監,主持此次謀逆事件的調查。這個人,就是滿寵。

滿寵,三國第一酷吏,連德高望重的楊彪都敢拷掠的主。讓這樣一個人主審,可想而知。除非真的是完全清白,沒有丁點瑕疵,否則,你就等著脫層皮吧。

結果等官渡之戰結束,馬悍返回雒陽,許多被捕官員,如伍習、王子服、吳頎等俱被拷掠而死,連種輯都被折磨得爬不起來,出獄之後,只能在家茍延殘喘了。滿寵的行徑,引起滿朝文武的驚懼與憤怒,紛紛上奏要求將滿寵削職、收監、處刑、棄市。

不過天子不置可否,一直拖到馬悍回來,才將此事丟給他處理。

馬悍處理的結果,就是將滿寵去職,免去廷尉右監之職,罰俸一年。所罰之俸,轉交與幾位死者之親眷。馬悍對外界解釋為“人道主義援助”,但這幾位的罪名卻是落實了的。

隨后,滿寵被任命為穎川太守(此郡因地位重要,未交與曹操)。走馬上任去了。

這哪是懲罰?明擺著是酬功啊!馬悍自然也因此而招到不少非議與仇視。馬悍并不在意,他也不指望朝廷一派和諧,人人都讚他、挺他,倘若如此,恐怕睡不著覺的人,就是皇帝了。

帝王之術中。有平衡之法;而人臣之術中,亦有樹敵之策。

馬悍就是在樹敵,同時,將政敵的數量,控制在一個閥值上。不能過少。也不能過多,少了就制造,多了就清理。這個度,由賈詡來掌握。事實上,這人臣之術,也是賈詡所獻。

有時候馬悍覺得,賈詡比自己更合適當一個權臣。只不過,以眼下的局面。這個擔子,他還得先挑起來。

馬悍正冷眼旁觀,不屑地望著這群連小丑都算不上的家伙撒酒瘋。這時一名侍女急急上殿,遠遠見到馬悍直招手。

馬悍掃一眼便認出,這是萬年公主身邊的護衛侍女,“飛燕翎”女騎之一。她們多是草原兒女,騎得烈馬,開得硬弓。個性奔放,沒那許多講究。馬悍也從不要求她們對自己奴顏婢膝。所以見到招手就站起,快步迎上。但他還沒走近。就發生了一點小狀況。

一個喝高了的家伙,看腰間佩綬是個千石左右的不大不小的官員,之前含沙射影評擊馬悍,此刻見這侍女對馬悍招手,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搖搖晃晃走過來,喝了一聲:“無禮!馬君不知管教,便讓某來管教……”邊說邊伸手抓向那侍女肩膀,意欲摁倒,令其呼疼哀泣,削馬悍的面子。

萬萬沒有想到,手剛搭上侍女肩膀,就被侍女反手擰住,以一個標準的擰腕別肘擒拿動作,將那千石官員摁得跪倒在地,嘴里啊呀呀直喊疼。大殿之上,四座皆驚,喧囂聲為之一靜。

馬悍走近,彎下腰對那官員綻開一絲不是似笑的笑意:“這是公主的女衛,殺、過、人、的……”

說罷直起身,拍拍女侍肩膀,女侍才放開那五官幾乎擠到一起的官員,甩甩手,隨馬悍去了。

身後,是一群面面相覷,表情定格的朝臣。

“你是說,公主與皇后去了濯龍園?”

“是,去了很久,小婢有些擔心……”

馬悍伸手摩挲著下巴。濯龍園本是皇家園林,不過雒陽被毀后,這園林也隨之荒廢,成了城狐社鼠的聚集地。馬悍重建雒陽,濯龍園自然也在計劃之中。目前已將外墻修葺一新,雜草清理,栽上各種花果,并對其中幾座閣樓重新裝飾,基本上能讓天子與宮中嬪妃們有個可散心觀景之處了。

從中興殿到濯龍園,沿著回廊七彎八拐,足有二里以上。

馬悍邊走邊問:“你們不緊隨公主身邊么?”

侍女答道:“公主似有密語與皇后傾談,囑小婢等于園外候著,故而……”

嗯,明白了。馬悍也沒再多問,只是加快了腳步。

很快,二人來到濯龍園,在門前,整整一隊女騎肅然而立,見到馬悍后齊齊頓首致禮。

“公主與皇后還沒出來?”

“回將軍的話,還沒有。”說話的是女騎副隊,“不過有趙騎校跟隨。”

嗯,有趙英姿跟著,這還差不多。

馬悍也不多說,從女騎們手里接過一盞燈籠,抬腿就往園里走。

若大園林,一到夜間,到處漆黑一片,只有青石小徑兩側,每隔十丈,就有一盞燈籠照明。幽白的燈籠被寒風吹搖搖晃晃,明滅不定,非但未使人感受溫暖,反而有種莫名寒意。在這樣的夜路上走,膽小的人,怕是要一步三回頭,寒風未至身先抖。

馬悍多少也猜到一點,為何公主與皇后要到此處敘話。在宴席上,他看得清楚,皇后臉頰微腫,眼圈發紅,強顏歡笑,盡管補了粉妝,卻瞞不過他如鷹眼神。

皇后向來是一個幸福感很低的職業,這一點不會令馬悍驚訝,只是劉協與伏后也算是曾經患難,沒想到不過封后僅僅三年。就這般模樣。難道正如那句話所說,可患難不可共富貴么?

皇后今年才十八歲,在后世就一高中生,她受了委屈,能向誰訴說呢?毫無疑問。與她有著極好的交情,又有豐富的人生閱歷,在天子面前更有相當權威的皇姊萬年長公主,是最為合適的傾訴對象。

因為這傾訴涉及到皇室秘聞,所以要找一個偏遠一些、又不能有太多外人在場的隱蔽之處,濯龍園顯然正是這樣一個合適的地方。

馬悍沒費多少工夫。很快就看到那間小樓之上亮起的燈火。不過,等他快步走到樓下時,抬頭看去,卻只見一個女子的剪影印在窗前。

馬悍遲疑了,為何只見一人?是公主還是皇后?若是公主當然沒什么。推門就好,但若是皇后可就大大不妥。雖然遲疑,馬悍的腳步卻未停,一步步蹬上樓。他并未放輕腳步,而是自然蹬踏,希望屋里人聽到腳步聲能主動開門,這樣即使是皇后,他也可以從容見禮。

但他失望了。那剪影一動不動。

馬悍無奈,來到門前,伸出手。輕輕將門啟開一線:屋里一燈如豆,雖不甚明亮,卻足以看清,一個身披白色狐裘的女子,背對門口,靜靜跪坐。身體筆挺,十足萬年公主的姿態。在墻角處有一銅爐。內里燒炭,整個屋子溫暖如春。

馬悍松了一口氣。這領白狐裘他太熟悉了,這正是他在遼東時送給萬年公主的生日禮物。這領白狐裘,為遼東絕品,雒陽找不出第二領。而今夜,萬年公主正是披著這領白狐裘赴宴。

馬悍將燈籠插在門外廓前,隨手推開門:“瑩兒,怎地只有你一人?”

人裹風入,風隨人襲,一股寒風撲入,一下將燈吹熄,屋里頓時陷入漆黑,公主發出驚恐的啊地一聲。

馬悍立即關上門,快步走近,伸臂將公主攬在懷里,柔聲道:“對不住,讓你受驚了……咦,怎么那么冷?”

馬悍清晰感受到懷中的在簌簌發抖,而且明顯在掙扎。

**掙扎的時候,你是松開還是抱得更緊呢?馬悍是后者,所以他抱得更緊。因為他堅信一點,男人寬厚的胸膛,能撫平**所有的負面情緒——當然,前提是你得有個寬厚的胸膛。

果然,在寬厚強健的懷抱里,**漸漸停止了掙扎,只是身體還在微微顫抖,**不已,卻始終沒出聲。

馬悍雖然有些奇怪,但還是能找到“原因”:“是不是皇后對你說了陛下近來越來越反常,你既傷心又無奈?”

**一震,竟不顫動了。

馬悍暗道,果然,繼道:“自秦而漢,數百年來,修煉之帝王并不鮮見,哪個能真正成仙?若不是怕觸怒陛下,我早殺了那個裝神弄鬼的方士。陛下服這種所謂仙丹,看似紅光滿面,實則暗損根元。上回你從皇后手里弄到的那枚藥丸,我找了許多名醫辨識過,內含諸多五石散成分,這東西吃多了令人精神亢奮,甚至狂燥。我很擔心,若在此時,皇后出現在他身側,恐怕會……”

公主身體又顫抖起來,忽爾埋首于其胸,輕輕抽泣起來。

馬悍越來越迷糊,平日公主不是這樣的啊……不過,**最是感性,或許她今晚受到那遭受“家暴”的皇后的情緒感染,一時失控吧。

馬悍憐惜之心大起,將公主擁得緊緊,低下頭,輕吻她滑嫩的臉頰。

公主顫抖得更厲害了,雙手抵在他胸膛,似有抗拒動作。當然,在馬悍兩條強勁的臂膀擁抱下,一丁點用都沒有。

馬悍**,本是安慰之意,但不知怎地,心頭泛起一種很奇怪的念頭,吻著吻著,不覺滑到她的嘴唇,緊緊吸住。這時馬悍感受到懷里的人在抽搐——是的,不是顫抖,是抽搐。

這感覺,簡直就象初吻。

馬悍一下興奮起來,駕輕就熟地伸進**的衣裙……**發出一聲低吟,重重一口咬住馬悍的右臂。這對常人而言很重的一口,對馬悍毫無影響,所以,他的左手動得更歡了。為了以示懲戒,他甚至抽了香臀幾巴掌,打得啪啪響,換來的,是的**。

就在閣樓的溫度越來越高時,閣樓外傳來一陣腳步聲,盡管很遠,卻難逃馬悍的耳朵。他放開懷中的半裸人兒,卻發現**仍緊緊抱住自己的脖子沒松手。

馬悍低下頭輕聲道:“今晚我到你房里……”

**一震,雙臂松開,軟軟癱倒,側伏于地。

馬悍走到門前,輕輕拉開一線,閃身而出,不忘回頭叮囑一聲:“穿好衣裳,別著涼了。”

馬悍下樓,就見不遠處一盞燈籠緩緩移近,挑燈籠的正是趙英姿,而在她身前那人……

馬悍的眼睛瞬時瞪大,整個人都麻爪了——那竟是萬年公主!

那么,適才自己摟在懷里的**又是誰呢?馬悍越想越頭大,脊梁骨一陣陣發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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