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漢三國] 獵擊三國 作者:寇十五郎 (連載中)

 
mk2258 2014-9-5 21:48:5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55 125062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6:48
第三百二十章 【他 來 了】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絲圍巾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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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操笑了,他與呂布都在熬,這一次,他熬贏了。

    六月初三,雲收雨歇,碧空如洗,苦戰近四個月,終于取得戰事勝利,整個曹營上下,都洋溢著一股喜氣。

    一大早,曹操在曹休的服侍下,洗漱更衣,他特地穿了一襲深衣冕服。雖然穿戴比較麻煩,但是值得——為了這一刻,他已等太久。

    從興平元年的兗州之變開始,他與呂布整整干了兩年,其間數度臨危,幾欲敗亡,整個兗州包括北方的盟友都在等著他完蛋。但他還是挺過來了,重振旗鼓,再奪兗州。並在短短一年之後,抓住機會,揮師東進,三擊徐州,終于笑到最後。

    太不容易了!

    這是曹操自陳留舉兵以來,遭遇的最頑強、最難纏的對手。這一戰,在曹操兵力佔優勢,並拿出大半家底的情況下,還是屢屢吃虧,異常艱苦,險些放棄,最終險勝。

    曹操自問,再來一次,他未必能贏。

    這時帳外傳來侍將典韋特有的渾厚聲音︰“史校尉請示主公,是否撤回伏兵?”

    曹操略一沉吟,道︰“再等等,待大軍進城,控制四門,下邳軍全部繳械之後,方可撤伏。”

    曹操所指的這支伏兵,便是埋伏于下邳城東門外的史渙一千步騎。

    曹軍圍困下邳,只放開東面。這當然不是曹操好心,給呂布一條生路,而是圍城的典型戰法,圍三闕一。在東面二十里外的山林里,前往司吾縣的必經之道。埋伏一支精銳步騎,指揮官就是校尉史渙。

    長期埋伏,既考驗耐心又要保持相當警覺及戰力,這不是新兵能干得了的活。史渙這支步騎,有一營約七百青州精卒,一百騎卒。加上二百輔卒,其本就是一支純戰斗部隊。雖只有一千人馬,但其編制與戰斗力,等同三千曹軍。

    曹操將這約一成兵力放在東面,目的就是截斷呂布最後生路。無論哪一支軍隊。想從下邳逃離,都將面臨上千養精蓄銳的步卒襲擊,騎卒追殺。盡管最終沒用上這一招,卻也從中可以看出曹操用兵之狠辣。

    穿戴好後,曹休捧鏡近前,笑道︰“孟父今日容光煥發,威儀更甚。”

    曹操攬鏡自照,自覺顧盼生雄。躊躇滿志,呵呵一笑,將銅鏡朝侍從懷里一扔︰“出營。受降!”

    ……

    下邳南門,原本被掘成深溝的塹壕已填平,並鋪上厚草,步行其上,衣袂不污。

    曹操高居于三日內緊急搭建好的受降台之上,頭頂青羅蓋。足踩紅綢毯,安坐錦羅榻。側豎紫幕帳。面南背北,一副君臨天下之勢。

    左側侍立著荀谩@ 剃擰 璧饒筆抗Τ肌S也嘧苛 挪莧省 暮鈐  眈搖 醣傅任浣 I硨蟺湮ひ簧 祝 酬 值叮 敕⑷縭   智姥邸6誚 氛小 賾稹 歐傻冉  蚋髯醞潮 帕諧梢桓齦鱍丈 饕斕姆秸蟆br />
    東風勁吹,牙旗飄飄,旄尾蛇搖,氣勢雄張。

    辰時三刻,下邳城門大開,兩隊無甲無馬的並州鐵騎步行而出,人人神情沮喪,步伐沉重。少傾,城門暗處,一個白色雄壯身影緩緩出現,立即成為三軍近萬道目光聚焦點。

    一襲戴罪服飾的月白色中衣,去冠結發,身縛筋索,五花大綁,步履蹣跚。

    呂布!

    早已等得不耐煩的許褚,立即率十名甲士迎上,從州吏手中近乎是搶過州牧大印與人口籍冊——印綬與籍冊,是一方勢力的象征,小可一縣,大可一國。這兩樣事物獻出去,投降就是板上釘釘了。

    許褚親自上前搜身及驗看呂布被綁縛的情況,他驗得很仔細,幾乎是拈著筋索逐寸檢查,最後確認,貨真價實,捆得結實。

    而呂布在被搜身、查驗的整個過程中,神情漠然,毫無反應,任由擺布。那種梟雄末路的悲涼,看得左右並州鐵騎士卒無不心酸落淚,攥拳顫栗。

    過了一會,一侍從牽過一匹通體如火的雄健戰馬。許褚看到,兩眼發亮,上前欲摸,嘖嘖道︰“這必是赤兔寶駒了。”

    赤兔馬打了個噴鼻,扭頭躲開許褚粗大的手掌。

    呂布終于開口,冷冷道︰“你配不上這匹寶駒。”

    許褚哈哈一笑,不以為忤︰“我配不上沒關系,只要主公配得上就成。”

    當曹操看著擺在案上的印綬與籍冊,滿意拍了拍,傳令︰“于禁、路招率軍入城,招降敵卒,控扼四門……把呂布帶上來。”

    瀟瀟泗水之畔,一個深衣冕冠,高居台上;一個白衣自縛,立于階下,真正的階下囚了。

    四名押解力士,使勁摁壓呂布,想讓他跪下,但呂布昂然而立,四力士竟莫之奈何。

    曹操道︰“罷了,讓他站著吧。”四力士這才停下。

    四目相對,曹操眉眼俱笑︰“呂奉先,沒想到你我有今日之會吧?”

    呂布不答,游目四顧,似在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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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布臉上浮現出一抹譏誚︰“原來他們還知道沒臉見我。”

    曹操搖頭︰“魏、侯、宋三將亦識時務矣。呂奉先,你若早識時務,如何會落得今日眾叛親離的下場。”

    呂布深深低下頭,曹操之言如錐其心,若非眾叛親離,他未必不能與曹操再打下去。

    少傾,呂布抬頭,有些難受地動動身軀。道︰“布既已降,何不解縛?”

    曹操笑道︰“縛虎不得不緊。”

    呂布瞠目,既愕且怒︰“明公何意?莫非以使者誆布爾?”

    沒錯,呂布是投降了,但哪怕是無條件投降。也是有最起碼的底線的,這個底線就是生命要得到保障,這也是曹操派出使者給出的承諾。若投降就是引頸受戮,哪個傻子會干?

    曹操的確沒想過要留呂布活命,呂布資歷、能力均不輸于他,缺陷僅在于其性格。這樣一只猛虎。曹操自問無法徹底降服,留其性命,無異于養虎為患,但要殺此人,還缺一個藉口。

    這時呂布頓首道︰“明公所患不過于布。今布已服矣,天下不足憂。明公將步,令布將騎,則天下不足定也。”

    曹操不言,神情似有所松動,旁邊的劉備插話了︰“明公不見布之事丁建陽(丁原)及董太師(董卓)乎!”

    曹操臉色頓時沉了下來,心里卻狠不得給劉備一個大大的熊抱,真是瞌睡塞來的大抱枕啊!

    呂布怒瞪劉備︰“大耳兒最叵信!”

    眾人目光一齊投向曹操。等待他的決斷。尤其是劉備,他方才那番言語,已經等于與呂布結下死仇。若呂布此番不死,今後只怕會與他不死不休了。

    曹操闔目不言,空間與時間仿佛凝固了。

    良久,這死一般的氛圍被一個聲音打破︰“孟父快看,下邳四門已升起我軍旗幟,下邳城已入我手。”

    曹操抬頭。撫髯而笑,他等這麼久。就是為了這個,抬手一揮︰“縊殺之!”

    呂布奮爭怒吼︰“曹賊無信。早知如此,布當奮死以搏,馬革裹尸亦強于投寰三尺白綾!”

    四名曹軍力士挾臂抱腰,奮力將呂布推離。

    就在此時,夏侯淵突然做了一個奇怪的舉動,驀然站起,目注東方,嘴唇翕動,似乎想說什麼,但因面頰受傷,無法出聲,只伸臂戟指。

    眾人下意識順著夏侯淵所指方向看去——卻見下邳南門那高高的白門樓瓦頂之上,一人當風卓立,引弓欲射。

    曹營將領面面相覷,心里都升起一個念頭︰此人失心瘋了麼?襲擊?此處距下邳南門足足有六、七百步之遙,這是殺人還是自殺?

    呂布突然停下腳步,一任四個曹軍力士推搡,紋絲不動,雙眼直鉤鉤盯住那高高在上的人影,神情激動,目閃異彩。

    “不好!是他!”發出驚叫的是曹仁,他極盡目力,雖然看不清此人面目,但長弓映日,似有弧形血色一閃,令他想起當年睢水之畔,那血色魔弓、驚魂一箭。這一瞬間,福至心靈,脫口說出一個連他自個都不敢相信的答案。

    “是他!他又來了!”第二個發出驚呼的人,是程昱。他一手緊握空蕩蕩的袖管,臉上表情既憤怒又恐懼。在呂布麾下三健將投降之後,程昱曾仔細詢問當年之事,結果三健將均表示軍中從無此神射,將軍(呂布)號稱飛將,卻也未能達到如此出神入化之境。

    這件事,一直是程昱心里的死結。今日受降,他的心思一半放在呂布身上,另一半,則是放在這個神秘射手身上。務必不令當年夏侯元讓的悲劇重演。當那人現身于白門樓頂,引弓待發之時,程昱仿佛醍醐灌頂,一下悟了。

    遠狙!那人竟是在不可思議的超遠距狙擊!

    “主公小心!”

    程昱剛想有所舉動,但有一人動作比他更快,甲葉鏗鏘,身如矮牆,嚴嚴實實擋在曹操身前——典韋。

    砰!一聲大響,眾人回首,卻見曹操一臉怒容,拍案痛斥︰“一個個慌什麼!不過區區一射手,更在數百步外。他還能射到此處?他還能射中此處?天下會有如此妖孽之人?你們……”

    曹操話未說完,突然嘴巴張大,瞪眼望天。所有文臣武將都一齊舉頭回望。

    繃!箭矢離弦。距離如此之遠,但眾人耳邊仿佛能听到那一聲震撼人心的弓弦顫響。

    但見蒼穹之下,一道黑線橫越長空,象長了翅膀一樣,不停地飛呀飛,總不肯落,簡直讓人懷疑這是不是一只怪鳥。

    終于,黑線從天而降。噗!深深透入泥地——距離受降台,居然不到二十步。

    眾人驚駭望去——竟是一支超長特制箭矢,箭桿正中,綁著一柄泛著寒光的短劍——更要命的是,這支箭落下之處,距離呂布,只有五步……

    白門樓上,忽聞百人齊吼,聲動九天︰“呂奉先!虎脫縛,困龍升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殺!殺!殺!”(未完待續)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6:50
第三百二十一章 【公牛闖入瓷器店】

(說了很久的加更謝大盟,一直拖著,真是愧煞。好在這兩天終于抽出點空,狀態也蠻好,加緊碼出一章,奉獻給大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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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百人嘶吼聲遠遠蕩開,東、南兩個方向,仿佛東海漫堤般,涌現一線人潮,自東南向西北漫過來。

    曹軍士卒一陣騷動︰

    “那……那是什麼?”

    “軍隊!天吶,最少上萬人馬!”

    “他們是從哪來的?”

    “狼頭赤瞳旗!是……是遼東天駒——馬悍!”

    是的,馬悍來了,雖然遲到,但終究是到了。

    時間已遠遠超過兩個月,這也怪他不得,江淮暴雨,走走停停,遷延日久。加上還要聯系四支軍隊,三明一暗,必須全部到位,他才能出現在下邳城下。否則光憑他與百名狼騎,別說救呂布,連自個都要賠進去。

    五月下旬,馬悍在淮陰棄船登岸,在這里,他見到了糜芳、陳登、管承、陶應等四支人馬的代表,其中陳登是新加入者。

    馬悍見到陳登後,只說了兩句話。第一句“這次我要拿下徐州。”第二句“你是廣陵太守。”

    馬悍如此干脆,陳登又豈能示弱,當即道︰“我有門客二千,另有招降的海西賊八百,可助馬君一臂之力。”

    “好,算你一個。”馬悍目光轉到其余三人身上。

    “糜氏有門客二千。自備甲杖,並提供戰馬百匹,供主公麾下銳士驅策。”

    “郁州山有強兵二千,兵甲齊備,願為主公前驅。”

    “陶氏有丹陽兵精銳一千。披堅執銳,願為主公先導!”

    糜芳、管承、陶應三人齊聲應道。

    淮陰本屬袁術地盤,但自從前太守吳景兵敗後,又陷入無主狀態,後由當地豪強舉薦陳登暫代淮陰令。正因如此,馬悍才能在這里聚集數千人馬。而不為外界所知。

    馬悍目光從四人臉上一一掃過,看到的,是對徐州未來的渴望。他滿意笑笑,揮揮手︰“出發。”

    五月底,四支人馬。合計八千,分別從胊縣(糜芳、管承)、海西(陳到、陶應)、淮陰(馬悍、陳登)出發,猶如三支利箭,射向下邳。

    六月初,四支大軍于司吾縣匯合,司吾長是陳氏族人,早已備好充足糧秣與藏兵之所。

    馬悍從早已安排在此地的徐州鷹眼分部處,得到“第五縱隊”傳來的曹軍詳細情報。敏銳意識到,曹操受降之日,正是出擊抄底之時。當然。在此之前,必須先拔掉一道障礙——史渙。

    有了詳細的情報,再有絕對優勢的兵力,馬悍根本無須親自出馬,只派出管承二千人馬,包圍曹軍埋伏地點。由陳到率領一千丹陽精兵。襲殺史渙。

    陶應帶來的這一千丹陽兵,可不是上一次的樓船士。而是正牌的山越,世人所謂的丹陽精兵。指的就是山越卒。縱躍澗溪,穿山入林,暗夜突襲,伏擊掩殺,正是其所長。

    史渙打死都想不到,襲擊竟來自背部,而且如此之多,如此悍勇可怖。他的青州老卒已是兗、徐一帶少有的精兵了,但對上這群神出鬼沒的對手,幾乎無還手之力。更要命的是,他與他的上千部下,完全沒有防備……

    戰斗順利到什麼程度?上千曹兵被殲滅整整兩個時辰,三十余里外的曹營,竟一無所知。

    于是,在數萬曹軍毫無防備之下,馬悍與他的大軍,從天而降,而曹軍的士氣槽也跌到最底。

    從這一刻開始,曹操的運勢,由旺轉衰,自巔峰跌落谷底。

    ……

    當馬悍現身白門樓,千米遠狙,射出一支救生箭矢之時,下邳城內正受降的的曹軍也已亂成一團,原因是自己人打起自己人來了。

    事情的起因,緣于半個時辰之前,下邳東門出現一支打著史渙旗號的曹軍。負責東門這一塊的軍司馬路招,正為收降下邳軍之事忙得焦頭爛額,聞報後只當是史渙接到命令入城協助,在檢驗過印信後,也沒想太多便下令開城門,然後又急匆匆收繳下一支降軍去了。

    路招萬料不到,這支七百人的“曹軍”一入城,就向他的軍隊發動襲擊,瞬間就殺得毫無防範的曹兵死傷大半,驚慌失措向南門逃命。結果撞到于禁的軍隊,一下攪成一團。而那七百“李鬼”在一使槊勇將率領下,猛打猛沖,將路招與于禁的軍隊攪爛成糊,完全無法展開還擊。

    那些剛剛上交兵器,正或跪或蹲在地的下邳軍士卒,全看傻了眼——曹軍打曹軍,這是神馬情況?

    南門城頭,張遼手捧軍籍名冊及器械目錄,剛要呈給于禁,于禁也伸出手剛想接,然後,兩人的動作便定格了。

    下一刻,他們的耳邊便響起如雷灌耳的百人高呼︰“呂奉先!虎脫縛,困龍升天!有仇報仇,有怨報怨!殺!殺!殺!”

    張遼渾身一顫,望向于禁的目光變了,變得凶狠、冷酷。

    就在這時,頭頂上傳來一個清朗的聲音︰“張文遠,逆而奮起,絕境反擊,正其時也!殺是不殺?”

    張遼抬頭,看到頂樓上現出一張年輕而威嚴的臉。與此同時,于禁也抬頭仰望,失聲驚呼︰“是你?馬、驚、龍!”

    馬驚龍?!原來他就是主公倍加推崇的馬驚龍!張遼胸膛熱血一激,長笑道︰“殺!”拔刀揮斬,將迎面奔來稟報的路招腦袋劈飛尋丈。

    于禁被濺得滿臉是血,連抹都來不及抹,一言不發,手按牆垛。縱身跳下,跌入混亂的人堆里。靠著一個個肉墊,于禁竟毫發無傷,著地翻了個滾,正想爬起。突然勁風襲體,脅下一涼,一箭穿甲而過,沒入地中,生生將他釘住。頭頂上傳來令他心驚肉跳的聲音︰“于文則,百步之內。除非我答應,誰也別想跑!”

    瞬息之間,形勢逆轉。前一刻,曹軍士卒還是高高在上的勝利者,下一刻。全成了中箭的兔子,過街的老鼠,被群起而攻之。

    陳到率領的七百丹陽兵,全是悍勇的山越,縱然是兩軍對壘的戰場,都是奮身直前,更何況打這些擁擠在一起,驚慌逃命的潰卒。簡直如凶犬撕羊。凶狠異常。

    呂布出降之後,所有下邳軍投降事宜,俱由張遼負責。張遼本就是下邳軍副帥。此時更完全接手軍權,當形勢逆轉,強援到來,張遼若還不知該怎麼做,那就枉費是名將了。

    張遼一擊斬殺曹軍軍司馬路招,手里斫刀不停。左右揮劈,連殺不及逃走的于禁兩扈從。每殺一人,嘴里俱發出一聲。

    “殺!殺!殺!”

    張遼這一動手。下邳軍卒哪里還能坐得住?紛紛沖上前搶奪兵器,痛毆曹兵。

    在城門處的百余鐵騎勁卒反應最快,紛紛朝城門洞奔去,一邊朝城上大喊“快關城門”,一邊迎頭堵住曹軍士卒的退路。在狹窄擁堵的城門洞里,搶奪敵兵器,與敵展開豁命廝殺。

    短短一刻不到,整個下邳城殺聲震天,四門皆閉,到處可見追殺與被殺、濺血與喋血。許多曹兵或藏入民宅,或翻牆而出,甚至從城牆跳下。

    下邳城牆不高,不過四五米,牆下又是軟泥,不少曹兵因此而撿了一條命。而更多困在城內,無路可逃的的曹兵,則從收降者變為乞降者,棄械跪降……

    七千聯合大軍一直涌到距曹軍里許之外方停下整隊列陣,隨後阿甦與兩名狼騎策馬出陣,飛馳至曹軍中軍陣前數十步,揚手一甩,一個滾圓事物劃過一條拋物線, 地落地翻滾。

    有士卒顫抖地拆開,失聲驚叫︰“是史校尉的首級!不好了,史校尉被殺了!”

    曹操現在已管不了別人的首級了,他自個的首級,也還不知下一刻還能不能安穩呆在脖頸上。

    呂布或許在謀劃、戰略、戰術方面,在三國名將里排不上號,但身手反應,他自認第二,無人敢認第一。馬悍的特制箭矢一落地,呂布雙肩急晃,將四力士撞得四下跌出,然後著地翻滾至箭前,背負的雙手往劍刃一劃,順勢長身而起,雙臂一振,筋索繃脫。

    呂布從撞人到脫縛,整個過程不超過三秒,別說曹操、荀谩@ 剃擰 枵廡┤耍 退閌切眈搖 莧省 醣浮 暮鈐 濟荒芊從 礎br />
    只有典韋,依然挺立在曹操面前,緩緩將手里長刀由直執改為橫握,面無表情,只有一雙瞳仁,跳動著狂熱而嗜血的火苗。

    呂布一旦得脫,絲毫不停,飛步登上受降台。受降台周圍的曹兵,最近的也在三十步外,根本來不及阻止。好在台上還有十余甲仗之士,急忙圍過來,矛戟齊戳。

    呂布在拾階而上的間隙,已將筋索結環,做成一個索套。不等甲士近前,揚手甩出,套住一甲士脖子,一拽而過,奪下其手中長戟,順手擰斷其脖子。甲士軟軟而倒,順著階梯滾下。

    戟一入手,呂布化身瘋虎,沖入十余甲士中,長戟翻飛,有若死神之鐮,帶出一蓬蓬赤血。

        ……一具具尸體,比賽似地倒地。

     !當最後一個甲士倒下時,最先被擰斷脖子的甲士才堪堪滾到最下一階,寂然不動。

    咚!長戟重重柱地,呂布渾身浴血,白衣盡染,虎目赤灕,殺氣沖天,恍若煞星臨世。

    這時候曹軍已反應過來了,紛紛涌來,但一到台下,不約而同止步不前——台上是包括曹操在內的所有曹營重臣大將,一個弄不好,分分鐘誤傷。

    不能發矢,不能投矛,更不能沖上去混戰……這、這可如何是好?

    馬悍這一箭,簡直就是將公牛趕入瓷器店啊!

    此刻,“公牛”呂布正踏著滿地血尸,一步步逼近曹營最昂貴的“瓷器”——曹操,原話奉還︰“曹阿瞞,沒想到你我有今日之會吧?”(未完待續)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6:53
第三百二十二章 【虎!虎!虎!】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zwm05、junwang007、覺遠456、真不知道叫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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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台上積尸累累,血似盆潑。

    台下矛戟森森,甲兵重重。

    以受降台為中心,數千曹兵,將方圓二十丈的高台圍了一重又一重。就算是戰神呂布,沒有方天畫戟,沒有赤兔馬,沒有扈從騎衛,甚至沒有鎧甲,他都不可能從這幾千人團團包圍中逃生。

    呂布絲毫沒有逃的念頭,他已萌死志,但他是呂布,絕不能死在無名小卒手里。而且在死之前,他要拉一個墊背,只有這個人與他共赴黃泉,他的死才有價值,才能洗去對方施加于他身上的屈辱。

    呂布就這樣一步一步逼近曹操,須發張揚、目光如血、煞氣迸現,怒氣與就殺意糾纏著,綻放著,雖不可見卻如有實質。任誰都能感覺到,在他周圍已經焚起獵獵熾焰,誰敢靠近一步,都會被焚化成灰。這哪是人間猛將,分明是剛剛從十八層地獄中脫困、沖來人間復仇的魔煞!

    曹操也是一個氣場強大的頂級梟雄,但在這一刻,全身氣機被鎖定、壓制、勒緊,連氣都喘不過來,仿佛被筋索捆綁的人是他。

    “殺!殺之……”面對呂布反譏,曹操用盡氣力也只能說出這幾個字,臉與脖子憋得通紅。

    “遵命!”一個低沉渾厚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曹操旋即渾身一松。如釋重負,就象溺水的人被撈上岸,一邊大口喘氣一邊抬頭——校尉典韋高高躍起,手里長刀雷霆斬下。

    呂布強大的氣機正是被典韋所引開,能對付魔煞之人。只有凶煞。

    呂布雙瞳一縮,腳步一頓,突然後退。

    喀嚓!典韋一刀斬空,將厚板鋪就的台面砍出一條大裂縫,刀鋒嵌入木梁。

    呂布身形驟止,不退反進。一戟刺向典韋。

    典韋來不及抽刀,果斷棄刀,反手拔出雙鐵戟重重劈下,將長戟斬為兩斷。

    呂布伸足一挑,一柄環首刀飛起。但剛剛握在手里,斜刺里狂飆襲至,伴隨著一聲怒吼︰“呂布,早知如此,方才在城下就該槌死你!”

    虎痴許褚!

    這巨漢雙手持一根長九尺、重三十多斤的銅殳,夾頭夾腦砸向呂布。

    呂布手中不過是柄甲士使用的普通環首刀,如何禁得住重槌砸擊。一連串當當當當響過,環首刀已斷成四截。

    當許褚第五次欲揮銅殳時。呂布扔掉刀柄,踏前一步,雙手按住殳桿。奮力前推,而許褚也悶哼著反推。一時之間,竟相持不下。

    此時典韋已揮舞雙戟,從後方襲來。

    呂布深吸一口氣,抬足,奮力跺下。

    一下、兩下、三下……

    喀嚓之聲連響。台板爆裂,轟然大響。呂布、許褚雙雙墜下,煙塵木屑激揚。

    典韋正好躍起劈殺。已臨呂布頭頂,剎不住身形,連人帶戟象秤砣似地掉入大洞。

    曹操與荀谩@ 剃擰 暮鈐  莧省 醣浮 琛 芐蕕紉黃胛ё︿譴蠖礎5 錳 紫濾緩鴆瘓 榕櫓叵歟 局鴝  ㄉ現 思負跽靜晃取D嵌 玻 繽 榛拿褪拊誑癖┤閡В 諶宋薏緩 槐瀋 br />
    劉備失色道︰“虎呂布、虎痴許褚、暴虎典韋。這三虎相斗,誰會勝出?”

    程昱伸出僅有的手臂,拉住曹操︰“不管誰會勝出,主公務必盡快離開。”

    與此同時,高居白門樓頂,看到曹軍中軍已陷入大亂的馬悍,立即打出旗令,下令全軍進攻。而曹軍後方大營也得知有變,一隊隊曹兵從轅門涌出,奔赴增援,人數多達近萬,幾乎是傾巢而出。

    曹操在曹仁、曹休的護衛下急趨下台,內心憤怒不已。好好的一場受降,竟然弄得這般結果——馬悍!馬悍!我曹操與你誓不兩立!

    當眾人急趨至受降台階梯邊時,轟地一聲暴響,受降台轟然坍塌半邊,眾人一齊摔下,跌得七犖八素。

    煙塵氤氳中,一個魔神般人影破霧而出︰“我沒死之前,誰也別想離開!”

    呂布!這個陰魂不散的家伙。

    呂布滿身木屑,目如鬼火,手持一柄從典韋處奪來的短戟,一步步踏出、逼近。

    曹仁深吸一口氣,拔刀、急轉,義無反顧沖向呂布。

    錚!鐵戟鎖住刀刃,反擰,斫刀脫手,寒光一閃——

    呂布身形不停,繼續前進。

    身後,曹仁慢慢跪倒,兩手捂住咽喉,鮮血滋滋噴出。

    程昱踉蹌伸掌︰“呂奉先……”

    “殘廢滾一邊!”呂布揮臂一掃,程昱那瘦長的身體便似斷了線的風箏,飛跌入重重曹兵之中。

    程昱的下場,絲毫未影響荀谩@ 詰 潰 蘧宥  找 趴 br />
    “閉嘴!”

    荀谩@卜閃順鋈ィ ぴ諮罷芍 猓 吵 淪橘耄 闌畈恢 br />
    曹操顫巍巍爬起,身上落滿泥塵碎屑,大腳插著一截木刺,鮮血淋灕。面對這舉手可取自己性命的魔神,曹操所做的,就是按住劍柄。

    從受降台坍塌,到呂布連傷數人,只有短短十數息,事發突然,眾人失措。劉備是第一個開溜的,夏侯淵剛剛離開,準備指揮部隊反擊,曹操身邊幾乎沒人了。

    此時呂布距曹操只有五六步,幾乎伸手可及。危急時刻,年輕的曹休大喊︰“孟父快走!”合身張臂,撲向呂布。

    呂布眼皮子都不撩一下,一把揪住曹休,將他提得離地而起。猛砸向曹操。伯佷二人抱成一團,滾下階梯,掙扎難起。

    “曹賊,死吧!”呂布舉戟欲擲。

    咻!一箭射來,正中呂布肩膀。呂布大叫一聲。鐵戟竟不脫手,忍住劇痛,改變對象,將飛戟投向射箭之人——夏侯淵。

    夏侯淵第二箭已射出,鐵戟如輪飛至,將射到一半的箭矢撞飛。去勢未消,刺入夏侯淵右胸。

    夏侯淵,也倒下了。

    呂布抓住箭桿一板,喀嚓折斷,肩膀血流如注。他眉頭都不皺一下,冷冷盯住半跪著的曹操︰“現在,只剩你與我了……”

    “還有我!”身後傳來一聲暴吼,碎木炸飛,一人從廢墟里沖天躍起,人尚在半空,雙手如輪飛舞,嗤嗤嗤嗤嗤嗤嗤!七八支小戟飛向呂布。

    呂布瞳孔劇縮。避無可避,心一橫,雙手掄舞。 哩啪啦將所有小戟打飛。可惜他不是馬悍,兩條手臂被戟刃割得皮開肉綻,鮮血涔涔。

    最後一戟,卻是一柄重達二十斤的短戟,戟後還有一人——典韋。

    鐵戟凌空劈下,呂布雙臂交叉成十。生生架住,強大的壓力。令他身軀彎如繃弓。

    這時人群里搶出十余曹兵,分別撲向曹操、荀谩@ 莧省 芐蕁R庥の覽  br />
    同一時間,仿佛怪獸破土,虎吼震天,披頭散發、滿臉是血的許褚,抱著一根巨大的檁梁,瘋虎般沖出,重重撞向呂布。

    呂布已陷絕境。

    呂布驀然抬頭,沖典韋一笑,後者心里一陣莫名發寒。呂布雙手一松,任由月牙刃切入肩膀,血流如注,騰出的雙臂,只來得一擋, !整個人飛出。

    呂布這一飛,就飛了十步之遠,一頭撞向曹操——他拚著受傷、折臂,為的就是這一撞。

    咚!兩顆頭顱相撞,血花四濺,一人倒下——但不是曹操,而是曹休。

    曹休再次拚死救了曹操。

    典韋又驚又怒,奮身撲前,抓住嵌在呂布肩頭的戟柄,將之執起。

    呂布此時受創甚重,左臂折斷,內髒震傷,右肩還嵌著一柄鐵戟,血染半身……

    四目相對,似乎迸出無形火花。

    典韋披頭散發,一臉擦傷,被汗水浸腌,除了面肌時不時抽搐一下,依然刻板而無表情,這時,他突然開口說了一句話︰“你是天下第一等勇士,但我必須殺你。”說完,將另一只手搭在戟桿上。

    只要典韋兩手一發力,以他一身怪力,憑呂布單手,是無論如何都抵不住的。

    呂布一笑︰“我也一樣。”手�ä@½,掌中現出一把短劍——正是馬悍所射箭矢上綁著的那把使呂布脫困的小劍。

    噗!短劍鋒利無匹,透甲沒腹,鮮血須著血槽激噴而出。

    典韋雙眼驟然瞪大,渾身氣力隨噴射的血泉快速流逝,再無力壓下。

    呂布拚盡最後氣力,騰地站起,緊緊頂住典韋,以之為擋箭牌,向曹操沖去。

    他的目光越過典韋肩膀,與曹操相撞,看到的,是一雙冷酷的眼楮。

    戧!一聲清響,曹操面無表情,撥開擋在身前的扈從,拔劍出鞘,對準背沖而來的典韋刺去——一劍穿胸,血劍透出,更剌入呂布心口。

    呂布與典韋同時愕然——這一招穿心劍,縱然強如呂布,也防不了。因為這一招至強的是“狠”,呂布還不夠狠。

    呂布死死盯住後面的曹操,對典韋道︰“想不想知道是誰殺你?”

    典韋緩緩搖頭。

    呂布嘆道︰“你是豪杰,可惜,跟錯了人。”

    典韋慘笑,不發一言,緩緩栽倒,若有人可听到他心聲,必是“當此亂世,我有選擇麼?”

    典韋一倒,無數長矛大戟從四面八方刺來,將呂布捅成刺蝟一般。

    呂布雄壯的身軀依然迄立不倒,望著不斷向後退、更被重重甲士隔開的曹操,一張嘴,鮮血狂噴,大笑︰“你運氣好,你運氣好……”

    聲音漸低,垂首不動,虎目中的神彩漸漸黯淡、渙散,就象未來戰士t800那雙代表能量體征的紅色機械眼逐漸熄滅……(未完待續)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6:55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三章 【第五縱隊,出擊】

(感謝大盟,總有鼓勵!謝謝趙無恤2014、ufgw、光輝的憲章磨沙瓶、123996、soleil安西的門徒1、真不知道叫啥了,多謝盛情!)

呂布死了。

戰神終于戰死,實現了他馬革裹尸的誓言。

馬悍在白門樓頂看得清清楚楚,那個被扎得象刺猬一樣的雄軀迄立不倒,周圍重重曹兵,矛戟如林,整整一刻時,竟無人敢上前查看生死。

呂布襲曹的時間其實非常短,短到馬悍根本無法救援,他所能做的,就是盡可能不讓曹兵戮尸。馬悍已經將狼牙箭一支支插在瓦縫間的木檁上,一旦曹兵有所動作,他就會重演當初百丈崖人肉機關槍那一幕,務必不令呂布尸身殘毀。

所幸的是,馬悍擔心的事一直沒發生。

呂布死了,曹操毫發無損,似乎他的死沒有價值。但是,沒有人比曹操更明白,呂布這頭“瘋牛”闖入他的“瓷器店”,造成何等嚴重的損失,幾乎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

典韋死了、曹仁死了、曹休死了、程昱重傷、荀彧臥床、夏侯淵受創……與呂布交手的人中,只有一個許褚,雖然遍體皆創,卻依然生龍活虎。呃,還有滿寵,他被坍塌的受降臺掩埋,斷了好幾根骨頭。也是重傷號。如果再加上下邳城中被俘的于禁,被殺的史渙、路招……曹操可以吐血了。

這一個個傷亡名單,俱是兗州集團的精華,平時死傷一個都會讓曹操心痛半天,眼下俱毀于一旦。如果問曹操此刻最想做的是什么。那就是將呂布與馬悍挫骨揚灰。

但曹操在咯出兩口血后,卻下了一道命令:“不要動呂布的尸體,任之保持原狀。”

如果程昱、荀彧在,定會明白曹操這么做的用意。如果曹休還活著,定會問孟父為何這么做。但是,沒有人問。也沒有會意的笑容。這一刻,曹操突然感到一種從未有過的孤獨與悲涼。

但可悲的是,曹操甚至連玩情懷的時間都沒有。

因為,馬悍要進攻了。

呂布之死,激起了下邳軍的無比悲憤。張遼不顧城內混亂未休。幾次提出要將城讓給馬悍軍隊駐守,自率兵馬出城與曹軍決戰,但馬悍拒絕了。他要的不是下邳城,而是這支百戰精兵;他要的不止是這支軍隊的降服,更要他們的歸心。

張遼最后說道:“好,我留下,但他們一定要去。”張遼手指處,正是呂布軍精銳中的精銳——三百并州鐵騎。

于是。馬悍留下張遼、陳到、陶應收拾下邳殘局并守城,親率陳登、管承、糜芳等七千聯軍,加上百名狼騎與三百鐵騎。進攻曹軍。

說實話,馬悍對這七千聯軍的戰斗力一直存疑,這些“士卒”大半是空有勇力卻從未上過戰場的家族私兵,即使是有搏殺經驗的郁州山兵,水戰能力也遠強于陸戰。如果馬悍沒有埋伏一著暗棋,斷不敢憑這烏合之眾與曹操百戰之兵對陣。

不過現在。馬悍已勝券在握,因為呂布幫了大忙。曹軍慘遭“斬首”。一支群龍無首的軍隊,比烏合之眾更不堪一擊。

這一點。馬悍明白,曹操更明白。

所以曹操根本不敢與戰,面對馬悍來勢洶洶,曹操下達的命令就是:“營軍掩護,三軍撤退回營。”

營軍就是聞警出動增援的守營大軍,這支軍隊以輔兵居多,領軍的三名將領都是帶宗族兵相投的別部校尉。正因他們的部屬多為族兵,所以不會因為曹營損失大將、謀士而氣沮恐慌,能讓他們恐慌的,只有家主陣亡,其他的人,管你去死。

現在,曹操只能指望這三支別部營軍頂住馬悍的攻勢。只要本軍安全撤回大營,調整部署,重整軍心,防守反擊,此戰縱未能贏,也不至于輸得太慘。

曹操的軍事素養極好,稍事觀察就看出馬悍這股大軍是三支人馬組合而成。旗幟駁雜,陣形不密,相互缺乏配合,陣與陣之間的結合部正是其弱點。如果不是因連折大將,三軍氣沮,無人指揮,曹操有把握幾個沖擊就能打垮對手。

可惜啊……

“可惜啊!”馬悍已經與大軍匯合,立于陣中,對侍衛阿蘇道,“曹操一定在嘆息,如果沒有呂奉先攪局,他一戰就能擊敗我。”

“我看也是。”阿蘇低聲嘀咕,“這都是些什么兵啊,連公孫度時期的老遼東卒都不如。若對手是咱們龍狼軍,只需一個沖鋒,就……哼哼。”

馬悍橫了阿蘇一眼:“有兵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這些軍卒雖然打不了硬仗,但打順風仗還是沒問題的。連黃巾賊打順風仗都是出名的兇狠,我想這些私兵不會連黃巾都不如吧。”

阿蘇訝道:“順風仗?”

馬悍重重道:“順風仗!”

前方,曹軍三軍偃旗息鼓,緩緩向十余里外的大營撤退,而三支分別打著“李”、“呂”、“任”旗號的軍隊,則陸續于其側方列陣,布置拒馬、尖樁、木蒺藜,以防敵軍沖陣。

曹操率領的三軍人馬約為五千人,因為是受降,為了展現軍容,威懾下邳軍,所出俱為精銳,而且幾乎將全軍的甲具都集中配置。這等訓練有素的精兵,即便是在撤退時,也是層層掩護,步步為營,不教敵軍尋得一絲空隙。

馬悍遠遠觀看,暗暗點頭,曹操用兵,果然不凡,臨陣撤兵無懈可擊。就算他現下指揮的是龍狼軍,也找不到可以下嘴的地方。不過,老話怎么說來著——最堅固的堡壘,往往最容易從內部攻破。

呂布如此,曹操,同樣也是如此。

馬悍一霎不霎盯住曹軍撤退進展,心里默默計算,一刻時之后,突然開口:“差不多了,阿蘇,鳴鏑。”

鳴鏑就是響箭,在箭桿后部穿孔,向天射出,氣流過孔,振嘯發音,聲達數里,這是塞外胡人常用聯系的方式之一。

阿蘇不知為何要鳴鏑,但身為扈從,他從不問為什么。

阿蘇縱騎而出,取出二石弓,從箭囊里抽出一支系著紅線的箭矢,扣上弓弦,緩緩引弓指天。

阿蘇的舉動,也引起了隨軍后撤的曹操與夏侯淵的注意。

夏侯淵被呂布投中一戟,但他已先于呂布投戟之前,射傷其臂,故此呂布這一擲不足平日五成力道。加上夏侯淵身披堅甲,防護極好,這一戟入肉三分,雖傷不重。夏侯淵包扎完畢后,帶傷指揮大軍撤退。眼下只剩下他與族兄兩位難兄難弟了,他不幫忙誰會幫忙?

“他,還要玩什么花樣?”曹操已經有點驚弓之鳥了,看見一個遠遠對空射箭的,再不敢等閑視之。

馬悍這個“妖孽”,已經給曹操投下沉重的心理陰影。

正在擁擠的后軍指揮撤退的夏淵侯,順著行軍間道驅馬奔來,看到曹操一臉驚疑不定,強忍頰痛,高聲道:“孟德勿憂,這不是馬悍,使的也不是那張妖弓。天下間能射出七百步之矢者,唯此人此弓合一方可……”

話音未落,天空中傳來一聲奇異的尖嘯。所有曹兵不由自主停下腳步或放下手里活計,仰脖望天,有識貨者大聲道:“這是鳴鏑!”

曹操與夏侯淵也是識貨者,二人脊柱俱如過電般一麻,同時失聲道:“鳴鏑?難道還有伏兵?”

同一時刻,異變倏生,三支營軍中的“李”氏別部,倏然毫無征兆分別向曹操三軍與另兩支營軍:呂虔別部與任峻別部發動攻擊。

太突然了!太陰毒了!太致命了!

自古以來,最可怕、最致命的,就是這種臨陣倒戈。無論是多強的軍隊,都扛不住這來自側背的打擊。

在另一個時空,數百年后,大唐帝國與大食帝國決勝蔥嶺的怛羅斯之役時,強極一時,擁有大唐最優秀的將帥與最精銳的陌刀陣的唐軍,就栽在“盟友”葛邏祿人的臨陣倒戈一擊之下。

曹操的軍隊再精銳,也不可能與唐軍相比,而襲擊他的,則是比盟友更親密的下屬別部。

三千多手持矛戟斫刀的李氏宗兵,突然變臉沖入曹軍之中,刀戟俱下,如刈草般割倒一排又一排的曹兵。許多曹兵倒下時,手里的兵器還扛在肩上,臉上還凝固著驚愕表情……

當五千精銳大軍及數千營軍,被三千“袍澤”沖得七零八落,更慘遭瘋狂砍殺時,曹操臉白如紙,幾乎咬碎鋼牙,顫抖指向那“李”字大旗,切齒大呼:“李曼成!李典!吾誓殺之!”

曹操剛指天劃地發完毒誓,就被夏侯淵、許褚及一眾扈從簇擁著向大營狂逃,再慢一點,箭矢都快射到馬鞍子邊了。一行人馬急沖沖剛接近大營,便望見營內濃煙滾滾。

李典既于營外狙擊,又怎會不在營內黑手?雙管齊下,釜底抽薪,這才是李典的風格。

曹操與夏侯淵連苦也都叫不出了,策馬往西急逃,慌亂之中,除了不忘帶上荀彧、程昱兩重傷員。典韋、曹仁、曹休的尸體都棄于亂軍之中,連另一個奪下邳的大功臣滿寵,都被亂軍沖散了。

阿蘇射出那支鳴鏑之后,完全被這一箭的效果驚呆。豈止是他,下邳城上,七千聯軍,俱鴉雀無聲。

馬悍伸手在同樣發呆咽唾沫的旗號手面前晃了晃:“傳令,擊鼓,全軍出擊。”(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01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四章 【左右開弓】

(感謝大盟,雙賞已久,實在太重了……謝謝趙無恤2014、ufgw、ranky、123996、逍遙★情外)

李典是怎么來的?答案是,曹操召來的。

曹操與呂布于下邳城下連番大戰之后,折損不小,為長期圍困敵軍,便向兗州再抽調了部隊軍兵與糧秣,李典就是其中之一。

建安元年八月,原青州刺史(曹操偽命)李整,因舊創復發辭逝,李典遂接掌全部宗兵,成為一支半獨立大軍的統領。無論是李乾、李整在位時,還是李典接位初期,他們這支宗兵都并不算曹操的直屬部隊,屬于聽調不聽宣那種,類似于馬悍早期在公孫度勢力的角色。

曹操向李典發出調令時,并不存指望李典一定會來,因為李典不想來的話,借口太好找了。他剛為兄除孝,并執掌宗兵不過半載,只要不想,他就可以不來。但令曹操喜出望外的是,李典二話不說,來了。

到了現在,曹操終于明白了,他召來的不是什么援兵,而是要命的煞星。

其實老曹用不著后悔,因為即使他不召,馬悍也會變著法將李典硬塞過來,總之,一定要讓他中招。

從李典突襲那一瞬開始,就預示了曹操必然失敗。三萬多曹軍,除了五六百騎隨曹操逃走之外,幾乎全軍覆沒。呂虔、任峻無路可逃。最終一齊投降。而劉備這個長腿將軍、跑路專家,早在第一時間就丟下他的豫州兵,與兄弟幾個一口氣跑到彭城,渡過泗水,逃回小沛去了。

馬悍殺入曹營后。意外遇到了高順與成廉。

原來曹營大亂時,侯成、魏續、宋憲哥仨

眼見大勢已去,無顏再見兄弟,于是互相商議之后,殺入曹營監牢,放出高順、成廉。以示贖罪。但同時他們也殺掉了牢中另一個一直恨得牙癢癢的人——陳宮。

隨后,這三人帶了幾十個心腹隨從,策馬出營,就如同歷史上一樣,從此不知所蹤。

馬悍與曹操交手第一仗。可謂是秋風掃落葉,一日破三萬,擒殺于禁、史渙、路招、呂虔、任峻等將,曹操兗州軍精華,幾乎毀于一旦,差不多被打回初入兗州時的原形。

六月初五,戰事結束。馬悍踩著一地泥濘,在百余龍狼悍騎的簇擁下。進入原州牧府,主持議事。

進門之前,馬悍先到呂布的靈堂拜祭一番。呂布的尸體已收殮。除了身上全是窟窿眼之外,倒沒有斬首殘肢,殘忍分尸的情況。馬悍知道,這全是因為自己的緣故。

曹操自知必敗,不敢殘害呂布尸體,招至呂布軍將士的更大仇恨。所謂做人留一線。日后好相見。除非曹操能象歷史上那樣大獲全勝,消滅呂布軍。否則必不敢斬首分尸以泄憤。不要以為曹操干不出這種事,歷史上呂布被縊殺后。就曾被函首送往許都夸功。曹操干這種事熟溜得很,毫無心理負擔。

在靈堂里,馬悍看到了呂布遺孀嚴氏及其一干妾氏,還有女兒。印象中,這些人里,似乎有歷史上的那位大名鼎鼎的貂嬋。不過馬悍一眼快速掃過(當然不便盯住人使勁看),沒見哪個特別出色的,也就沒放心上。

州牧府上,此時已是將星云集,才智之士濟濟一堂。

高順、張遼、李典、陳到、陳珪、陳登、成廉、管承、糜竺、糜芳、呂虔、任峻……這些人中,有新附之將,也有降將,昨日之前他們還是別人的下屬,今日卻換了主公,以至看到馬悍時,多少都有些不自然。

馬悍卻神情坦然,仿佛這些人都是自己多年的下屬似的,談吐自然。談話的重點,首先就是目前局勢,而所謂局勢,不外乎兵、糧而已。

“我軍此前有八千銳士,馬匹三百;下邳有步卒三千,鐵騎五百,馬匹四百;李校尉有兵馬三千,加上呂、任二位校尉新附之軍五千。我軍在下邳聚集的兵力已近二萬。這還不包括俘虜的萬余曹軍,假以時日,兵力不難達到三萬。而糧草、兵甲的繳獲,亦足以支持數月。”馬悍目光從諸將面上掃過,看到的都是一張張沉靜的面孔。

馬悍心下暗暗點頭,命侍從將一幅地圖掛在墻壁,道:“蒙諸君不棄,推我為主,那么,我就為諸君劃定區域,各守一方。”

“陳元龍出任廣陵太守,控扼廣陵全郡,其責為保境安民,南拒袁術,匆使其渡淮擾境。”

陳登直起身,合袖施禮,恭聲領命。

“糜子仲仍為徐州別駕,統籌徐州事務;糜子方為東海太守,執東海郡事。”

糜氏兄弟忙恭聲應是,表面看不出什么,心下卻甚是開心,馬悍這等于是將東海交給他兄弟了。盡管此前東海一直是糜氏的傳統勢力范圍,但這都上不了臺面,這下等于是朝廷承認了糜氏東海霸主的地位。

“下邳依然由原守軍駐防,請陶子振出任國相。”

陶子振就是陶應,此人才具平庸,但憑其父余蔭,相信無論上上下下,都會賣他幾分面子。居于廣陵與東海之間做潤滑劑,最合適不過。

陶應對出任下邳相一事很是驚訝,連連推拒,請另任賢能。直到最后馬悍說只是行國相事,待局勢平復,上奏朝廷,舉薦能吏,便可卸任,陶應才勉強應了。

接下來,是原呂布軍的任命。其實基本上沒什么大的變化,只將張遼提了一級,為龍狼中郎將,以騎督成廉為副,指揮騎兵,這樣就等于將并州鐵騎劃入龍狼軍了。高順軍職不變,指揮步軍。讓三將暗暗感激的是,馬悍竟將被俘曹兵中的一半,劃歸他們甄別、收降,其中竟有大半是曹軍精銳,而且不光是給人就完事,還包括繳獲的鎧甲與兵器。

馬悍這一手用人不疑的氣度,便是陳氏父子,也暗暗嘆服,換成是他們,絕不敢這么放心將如此多兵力與裝備,毫不在乎送到三個新降之將手里。

而馬悍之所以如此大度,原因有二:一是他相信高順與張遼的人品。二是他有底氣,不怕降將做反。事實上,馬悍將徐州一分為三,各駐一股勢力,目的就是讓三方互相牽制,而他在郁州山島上還有一支水軍密切監督三方。

馬悍現在的勢力還伸不到徐州,他所能做的,就是利用自己的中央身份,盡最大努力,將徐州本土勢力團結在朝廷名義下。好在的是,無論是陳氏父子,還是糜氏兄弟,都不具備割據一方的能力,他們頂多就是在政務上獨立,軍事上是沒法與朝廷——準確的說是與龍狼軍對抗的。馬悍只要求他們能做到奉朝廷(馬悍)的軍政命令就行了。

接下來,就是重頭戲。

“高伯平留駐下邳,整訓俘兵,張文遠、成義節,任伯達以步騎八千,擇日攻豫。”

“李曼成、呂子恪領軍七千,進攻兗州,目標為山陽、濟陰、任城。”

“以上諸軍出征,糧草、甲器、兵員補充由下邳、廣陵、東海三郡(國)負責。”

曹操經此一役,元氣大傷,估計逃回去后第一件事就是收縮兵力,集中于幾個重要基地實行防御。曹操最重要的后方基地,無非就是東郡、陳留、濟陰等郡而已。如此一來,兗州大半地盤將出現“真空”,而其新近囊括的豫州全境,也將重新成為無主之地。

如此大好機會,怎能錯過?

趁他病,要他命。這一回,馬悍要左右開弓,攻取兗、豫。

眼下只要有一支成建制的大軍,并且有充足的后勤保障,絕對可以橫掃兩州。機不可失,必須要趁袁術與劉表沒反應過來之前,搶先拿下豫州全境。

從馬悍的安排也可看出他的良苦用心:張遼、成廉攻豫州,這等于告訴陳氏父子與糜氏兄弟這些本土勢力,呂布遺留的這支軍隊,不會長駐徐州,他們最終的落腳點,是豫州。所以,你們最好別扯后腿,好好支援,等他們打下豫州,自然會走人,徐州還是徐州人的徐州。

陳氏父子與糜氏兄弟,都是典型的鄉土派,保守主義者。只要能保住自家這一畝三分地的利益,絕不在乎徐州歸誰統治,也不會吝嗇一點錢糧。

不得不說,制定這個全盤計劃的賈詡與郭嘉看得挺準,對徐州名士的個性分析也很到位。

果然,陳、糜兩家,互相交換眼色后,露出滿意地笑容,答應得極為痛快。

豫州不難拿下,兗州是曹操的大本營,要奪取就不那么簡單了。馬悍的打算就是,曹操退縮到哪里,他就推進到哪里——小沛肯定會拿下,濟陰是李典的老巢,亦可輕取,而任城國則是呂虔的老家,也不在話下。至于夾在任城與濟陰之間的山陽郡,只要兩郡國入手,山陽自然也會象熟透的桃子,穩穩掉入手心。

在馬悍的計劃里,留給曹操的,只有東郡、東平一郡一國。收縮兵力后的曹操,將會成為一個硬核桃,誰啃誰牙痛。不過,馬悍相信,會有人自恃有好牙口的。

最后,馬悍手指往地圖上某個位置重重一戳:“當諸君出擊兗、豫之際,我龍狼軍也將出雒,攻擊曹操側背。在冬季來臨之前,我希望與諸君會師于此!”

所有人目光齊刷刷盯住那個點——曹操大本營,陳留。(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05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五章 【曹操的頑抗】

星.月.書.吧WwW.Xyshu8⊙c○m

(大盟真是太、給、力了!謝謝趙無恤2014、ufgw、書是、白燼雨)

馬悍的計劃,在豫州進行得非常順利,從六月到八月,短短兩個月時間,張遼、成廉、任峻兵分三路,各自奪取了譙郡、梁國、陳國及汝南。↗,

豫州最大也是最重要的郡就是汝南,汝南定則豫州平。而攻取汝南的,就是張遼的鐵騎。

曹操在汝南布置的兵力超過五千,不過多為雜兵,在張遼鐵騎沖擊及龍狼軍烏追部出關入穎川的雙重打擊下,曹兵很快崩潰,或逃入兗州,或竄入深山為匪。

譙郡是曹操老家,不過曹操早就將族人遷徙一空。沒有曹氏勢力做梗,譙郡自然也是輕取而下。

至此,馬悍所控制的河南尹,已經與豫州、徐州連成一片,并形成了對曹氏兗州的大包圍。

高順、張遼、成廉既感激馬悍以驃騎將軍之尊,千里赴援,又與曹操有深仇大恨,再加上他們已無所依憑,只有投靠馬悍一條出路,他們的投誠,是真心實意的。

至于任峻,此人是河南尹中牟人,正好在馬悍勢力控制范圍內。以前各為其主,自然禍不及家人,但現在任峻既已歸降,那就不一樣了。若敢反叛,等待他的,就是滅門之禍與眾叛親離。要知道任峻所部俱為宗兵,也就是說,這支軍隊的家眷,幾乎全在中牟。若任峻膽敢降而復叛,馬悍一聲令下,搜捕中牟任氏家族。就能讓這支軍隊瞬間崩潰。

事實上,任峻降后再無叛意,對他這樣的宗兵將領而言,宗族的利益永遠在第一位,誰控制了其族群,能給其宗族帶來好處,他就會跟誰,無所謂忠誠,只是利益。

這一點,呂虔也是一樣。誰控制兗州,或者說誰控制了任城國,他呂虔就跟誰混。

這些人,頭頂上都沒寫著個曹字,改換門庭,歸附朝廷,也是大勢所趨。

豫州戰事,一如馬悍所料,穩步順利推進。但兗州的情況卻有點出乎意料。曹操的確大幅收縮了兵力,但并不如馬悍所料那樣,全部收縮到老巢,而是將兵力集中于四個地方:濮陽、陳留。以及山陽郡的亢父、高平。

前兩處在馬悍意料之中,但后兩處,卻大出意外。這亢父、高平二處,正是從小沛進入兗州的要道。當初曹操二打徐州時。被呂布從背后捅一刀,急忙回師返兗,途經此地時。就曾感嘆。若呂布率軍在此扼守,遏其歸途,相峙日久,曹軍兵疲糧乏,必難逃敗亡。呂布的戰略失誤,曹操怎會再犯?

曹操逃入小沛后,先讓劉備于泗水攔截,組成第一道防線;再留下夏侯淵率軍扼守亢父、高平,組成第二道防線。而曹操則回師陳留,緊急募兵,決意拚死抗擊。

但曹軍第一道防線很快就被攻破。下邳戰敗后,劉備原本不剩多少人馬,如何擋得住李典、呂虔八千大軍?稍加抵抗后,便撤出小沛,向北而逃,退入第二道防線,與夏侯淵合兵一處。

劉備北逃,曹軍第一道防線不攻自破,八千大軍,兵臨高平城下,曹軍氣沮。不過有所失也有所得,七月中,早前被曹操派遣攻略徐州南部的曹洪、朱靈所部轉道豫州梁國,自濟陰入山陽與夏侯淵會合。

曹洪與朱靈攻略徐州以南頗為順利,非但沒遭受損失,更殲滅劉勛五千大軍,獲得不少輜重糧秣,俘虜近千。這一支生力軍一加入,頓時給曹軍注入一劑活力劑。

如此一來,夏侯淵的阻擊兵力一躍升至六千余人,已不是李典、呂虔所能啃得下的了。

八月,高順率整訓完畢的五千兵馬,進至武唐亭,與夏侯淵對峙。

此時,曹軍六千,徐州聯軍一萬三千,堪堪形成攻守對峙之勢,雙方都在尋找一個破敵之法。

曹操曾派兵襲擊濟陰的乘氏與鉅野,想捕殺李氏族人,以威脅李典。只可惜曹操實力已今非昔比,手頭基本沒有能拿得出手的機動兵力,派出的多為新卒雜兵,而李氏塢壁營建多年,防御堅固。結果包圍月余,攻之不下,反而折兵損糧,最終只得放棄。

至于任城國的呂氏宗族,不知是曹操體諒呂虔已盡力,投降是不得已,還是心存指望徐州軍打不進兗州,呂虔還有反正的可能……總之,曹軍并沒有對呂氏宗族動手。

而呂虔顯然也領情,所率別部在攻打曹軍時并不積極。

高順因軍職最高,又得馬悍責令全權指揮此役,遂統合三軍,先后向兩城發動六次進攻,但除了損失千余卒之外,并無太大進展,雙方陷入僵局。

當此時,能打破僵局的,就只能寄希望于龍狼軍出雒了。

“主公,龍狼軍定會出雒,直取陳留,以策應徐州之軍。而眼下……咳咳……他們遲遲未動,只是為了等馬悍……咳咳……”荀彧臥于床榻,面然蒼白,額系青帶,雙目布滿紅筋。

“文若稍歇,我只是來看看你,州府政務之事,請勿放在心上。”曹操盤坐于荀彧榻前,握著這位亦屬亦友纖瘦的手,難過得目泫欲滴。

荀彧咳嗽一陣,蒼白的面孔顯出一抹潮紅,嘆息道:“仲德身故,伯寧失散,彧又落得這般情狀,主公身邊,怕也只有孝先(毛玠)與休若(荀衍)可以商議……彧近來身體尚可……咳咳,說話不太便利,但腦動心轉,為主公分憂,還是勉力可行的……主公但有所詢,盡可示下。”

曹操除了感動,哀痛更甚。程昱重傷之后,一路輾轉,傷情反復,還沒到陳留,就撐不住了……曹操為此讓三軍重披縞素。

為什么要說個“重”字?因為這已經是近段時間曹軍第四次全軍縞素了。分別為曹仁、曹休、典韋舉哀。最后,終于輪到了程昱。

常言有“三軍易得,一將難求”之語,在曹操看來,三將易得,一士難求。這一士,是國士,便如程昱。眼下曹操身邊,武將已調零大半,族親將領。更是只剩下夏侯淵與曹洪二人。謀士更慘,前年謀主戲志才方逝,今歲程昱又撒手人寰,唯一的謀主荀彧又傷了內腑,至少要臥床調理半載,不能視事。

此時曹操身邊還算像樣的謀士,就只剩下毛玠與荀衍了。而這兩人在曹操眼里,實在無法與荀彧提并論。便如眼下這一樁難事,毛、荀二人。俱拿不出令曹操滿意的對策。

“龍狼軍之事,我已遣使者入雒再上貢獻,拜托舊友,能拖一時算一時。想必在馬悍返回之前。龍狼軍暫不會出關。不過,眼下有一樁事難決……”曹操猶豫一下,接觸到荀彧堅定的眼神后,終于道出原委。

曹操敗退兗州之后。先后面臨三大麻煩,或者說是三面壓力。最直接的壓力,自然是來自東南面的徐州。或許將來還要加上一個豫州。西面的雒陽,也令曹操如芒刺在背,不知何時這把快刀就會砍下來。

東、南、西三個方向壓力已經夠讓曹操心煩頭大了,偏偏在北面還有人搗亂。

誰?張楊。

張楊原本只是聲援呂布,也就是喊喊口號,施加壓力,沒敢真對曹操動手。但當曹操慘敗與呂布身死的消息傳來,張楊怒了。

如果象歷史上那樣,呂布死了,曹操贏了,那么張楊也只會是敢怒不敢言(動)。但現在的情況是,呂布身亡,引發張楊憤怒;曹操兵敗,又使張楊膽粗。

好吧,不管是從為友復仇的角度,還是為自己這次出兵弄點好處,以平息部屬不滿,張楊都有必要給曹操一點顏色看。如此方能向老友在天之靈與部屬做個交待。

于是張楊渡河,攻入白馬,兵圍濮陽,洗劫離狐,甚至還打到鄄城,將城外半熟的麥子收割一空。而曹軍新敗,留守濮陽的治中從事毛玠也不敢造次,閉城不出。結果河內軍大有收獲,見獵心喜,為禍更劇。

河內軍卒,有許多是從白波軍與黑山軍那邊跑來的,劫掠慣了,許久不打劫,這一動手,幾乎就停不下來。最后連張楊都有些害怕,急忙收束部屬,匆忙渡河,返回河內,留下一片狼藉、烏煙瘴氣的一個東郡爛攤子。

曹操回來看到后,那個氣啊……老虎落難,連老鼠都敢呲牙了。許褚當場就叫嚷給他一千人馬,他去把張楊的腦袋擰下來。曹操幾乎就想答應了,但一轉念,收拾區區一個張楊,他還是手拿把攥的,唯獨顧忌緊臨河內的那個“龐然大物”。如果擅自興兵攻打河內,會不會引起那個人的強烈反彈呢?

答案是,一定會。

曹操猶豫不決,從內心來講,他很想讓士氣不振的軍隊打一個勝仗,重振軍心;他還須要給東郡軍民一個交待;而下邳之敗,他的輜重糧秣損失太多,河內軍劫去的物資人口,就益發凸顯其重要性……但眼下這個多事之秋,要不要打,能不能打呢?

曹操左右為難,毛玠荀衍也拿不出好辦法,于是曹操不由自主來找荀彧了。

遇事不決找荀彧,已經是曹操習慣性動作了。

荀彧聽完之后,閉目不言,良久,突然睜開眼:“打!”

“打?!”曹操吃驚不已,“那袁本初……”

“只有一條,必須等馬悍回雒陽再動手。”

“這……”曹操既吃驚又迷糊,差點脫口而出說這不是自找麻煩么?要打就應趁馬悍不在時出手啊,若那惡狼回來,怎允許曹軍在雒陽對岸大打出手?

荀彧勉強支撐起身體,低語中夾著咳嗽,對曹操說了一番話。

曹操眼睛越來越亮……(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06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六章 【第三位謀主】

馬悍是八月中才趕回到雒陽的,這一次,他走的是陸路,護衛兵馬,多達一千一百多人。多出那一千,就是丹陽兵。有這么多精兵悍將扈從,相當于一支大軍,在兗、豫兩州可以橫著走了。他不惹人算好了,根本不擔心人來惹他。

馬悍走豫州,從穎川進入轘轅關,回到雒陽。剛洗去征塵,就接到曹軍攻入河內的消息。

馬悍接到這個消息,愣了足足三秒,才脫口而出:“曹操想干什么?”

是啊,曹操想干什么?眼下他正兩面受敵。馬悍回來后,他更有可能面臨三面受敵,這當口,他還有心思入侵別人?不會是謀士都死光了,他自個也急眼了,出的昏招吧。

不管對手出的是什么招,馬悍都要接招。從行政上說,河內郡屬司隸校尉部,也就是馬悍這個司隸校尉的轄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別說曹操這外來戶,就算是張楊這個“本地戶”,早晚也得把這塊地盤吐出來。

從京畿安全上說,河內與雒陽僅一水之隔,一旦到了冬季,黃河冰封,隨進可以派小股精銳侵擾。即便是夏秋季候,也可渡船攻擊,防不勝防。故此馬悍肯定不會讓曹操這樣的強橫對手占據如此要地。

馬悍本想找賈詡商議一下,一問才知最近西邊的馬騰與韓遂鬧得有些不愉快,賈詡前往長安調停去了。

想來也是,馬騰因為馬悍的緣故,如今又是鎮西將軍,又鎮守武都。又得封侯,而且各項軍資都向馬家軍傾斜。同為西涼軍閥的韓遂哪能不眼熱?如果不是馬騰壓著,他早鬧起來了。

當然,大鬧沒有,小鬧還是不可免的。朝廷對西涼軍閥特別敏感,一聽鬧事就格外緊張。于是,熟知西涼事務,本身又是西涼軍一員的賈詡,就被派往長安調解。

賈詡不在,那郭嘉呢?

馬悍根本沒問。因為在回雒陽路上,他已經見過郭嘉——八月正是郭氏家主祭日,郭嘉回陽翟掃祭去了,估計最少得八月底才能趕回。

好吧,兩個謀主都不在,只有自己來決斷了。好在此事并不復雜,決斷不難,無非就一個打字。無論是張楊占河內,還是曹操奪河內。馬悍都有信心,將他們打出去。

跑了一趟徐州,回來后還稍上了一個豫州。馬悍此行,收獲頗豐。朝中好評如潮。這頭一件事,就是向天子復命,同時,也將正式向天子請調龍狼軍出征。雖然這支軍隊是他的。但眼下已打上天子親軍的標簽,那么請示征調就是必須的手續,這是對朝廷也是對天子的起碼尊重與維護。

上朝之前。馬悍先去探看了萬年公主,公主的身子已經很明顯了,產期大概就是近兩個月,此外甄沁與甘梅也會在三個月后預產。馬悍估計屆時正是冬季休兵時節,應該會有時間陪妻妾,并親眼見證自己的兒女降生。

在前往崇德殿的御道途中,不時有官員上前,向馬悍行禮問安,馬悍一一含笑而應。說實話,這些官員中,他幾乎近半不認識,包括好幾個銀印青綬的二千石以上高官。看來,這小朝廷已經逐步走上正軌,恢復了往日威信,應辟為官的士人,也漸漸增多。

快走到龍尾道,即將登殿時,馬悍見到一位老熟人,不等對方招呼,就一臉笑容上前行禮:“仲豫先生,多日不見,近來可好?”

這位熟人,嗯,正是曾為馬悍推薦郭嘉的荀悅荀仲豫。

荀悅眉眼俱笑,顯得十分開心:“甚好,多謝馬君引薦。”

看來這位隱逸半生的名士干得很開心啊。馬悍也為之高興,隨口問道:“先生目下就任何職?”

荀悅答:“太史令。”

馬悍哦了一聲。太史令這官不大,秩俸六百石,銅印黑綬,掌天時,星歷。不過有機會接觸大量皇家典藏,便于著書立說,倒是很合荀悅,難怪看上去心滿意足。不過,在與荀悅在接下來的對話中,馬悍才得知,荀悅的開心,不光是這個緣故,還因為他參與了蔡琰的北邙蒙學的組建,目下應聘為座師之一。

馬悍隱約記得聽到過鷹眼匯報,由于有自己的支持,食宿免費,蔡琰那所“農村小學”越辦越大,方圓百里,許多貧家孩童都送了過來。或許這些人家不過圖能得一口吃的,不至于挨餓,讀書什么的倒是其次,但客觀上卻是支持了義務教育。

學童多了,師資自然就緊張。于是蔡琰便拜會其父故交諸儒,請求支持,倒也得到不少援助,荀悅便是其一。

二人邊談邊走,步上云臺,忽然荀悅向臺上聚集在一起的一群官員中某人招手:“公達,來來來,這位就是你常問起的驃騎將軍馬君。”

應聲而至的是個年約四旬的中年,一襲青衫,身量中等,皮膚白暫,須發黑亮,雙目極為有神,臉上總帶著若有若無的淡淡笑意。中年人走過過,先向荀悅致禮,再向馬悍行禮:“議郎荀攸,拜見將軍。”

馬悍這一路走來,笑臉相迎而拜的人實在太多了,早麻木了。聽到對方的介紹,只是下意識禮節性點頭,過后才省過味來,失驚道:“你是……荀……呃,荀公達?”

荀攸在三國可是鼎鼎大名的人物,頂級謀士之一,馬悍豈能不知,驟然得知這位大能站在自己面前,差點脫口而出叫出人家的姓名,那可就失禮至極了。

荀攸尚未說話,荀悅便已大笑:“馬君也聽說了陳長文的點評么?”

陳長文便是陳群,他曾評議荀氏當代俊杰,有“荀文若、公達、休若、友若、仲豫,當今無對”之語。

馬悍微笑,他當然不是因為陳群的什么點評才對荀攸另眼相看,否則,豈非是更重視荀悅(仲豫)了。實際上,荀門才俊中,真正經得起歷史考驗的,只有一個荀文若與一個荀公達。

看到眼前的荀攸,馬悍很自然就聯想起另一位與之一時瑜亮的荀彧。從輩份上說,荀彧是荀攸的小叔,有趣的是,身為叔叔的荀彧,年紀居然比侄兒荀攸還小六歲,真的是小叔老侄。

馬悍記得荀悅曾說過他這位老侄赴任蜀郡太守途中,受阻而無法前行,滯留荊州。當時馬悍曾請荀悅修書一封,請荀攸回雒陽任職。此后軍務繁忙,就把這事忘了。沒想到,荀悅居然把事辦成了。

如果馬悍知道歷史上荀攸是如何為曹操效力的,也就不會奇怪了。歷史上曹操奉天子之后,荀彧立即修書一封,請荀攸前來。荀攸當正困于荊州,接到小叔書信后,二話不說,打點行裝,立馬回程。荀攸如此干脆,一半是沖著曹操,一半是沖他身后的那棵大樹——獻帝。

有了天子,代表中央,名正言順,這才是荀攸投奔的真實原因。

眼下背靠大樹的是馬悍,論雄才大略,亦未輸于曹操多少。如此人物,荀攸來投,再正常不過。

馬悍瞇眼笑了,沖荀攸行禮:“下朝后,請公達到府上一敘,萬勿推辭。”

荀攸灑然還禮:“敢不從命?”

這時云板響起,鐘磬長鳴,朝會開始了。

馬悍雖忙于軍務,但只要人在雒陽,從不耽誤上朝。他的位置在天子之下,與三公并列,辟有專席。

當馬悍安坐于席之后,看到了對面下首的獨坐專席——御史中丞鐘繇。

四目相交,雙方點頭致意,目光淡漠。

馬悍與鐘繇也是素識,鐘繇亦是當初隨天子東歸的隨行百官之一。在馬悍的印象里,鐘繇好像是位書法大家,別的就不太清楚了,所以對此人也不是太關注。沒想到這人官運不賴,居然坐到了御史中丞這可與尚書令、司隸校尉平起平坐的“三獨坐”之雄職。

在馬悍收到的雒陽朝堂情報里,反對龍狼軍出關最激烈者,就是這位御史中丞。至于原因么,賈詡在情報分析中認為,一是鐘繇對曹操很有好感,認為此人有雄才,與別的諸侯不一樣;二是鐘繇與荀彧俱為穎川鄉黨,兩家世代交好,交情非比尋常,極有可能是應荀彧的請求。

馬悍感覺或許今日朝會將有一場激辯,不過,曹操入侵河內,倒給了他一個突破口。相信這一次,無人敢阻止他出兵。

隨著云磬響起,一排手持戟鋮的金甲武士魚貫而出,立于大殿兩側;隨后是八名手捧各種印璽符寶的內侍,立于丹墀之下;再后面是手持玉如意、白尾麈的引導使,恭立于帝榻兩側。

最后出場的,才是天子劉協。

時隔小半載,馬悍再見到這位小舅子時,差點認不出了。

原本尖瘦的臉蛋,變成圓鼓鼓的,面色紅潤,雙目放光,神采奕奕,說話聲音特別響亮,甚至帶著點嘶喊……

看上去氣色很不錯,但總感覺有些不對勁:臉蛋滾圓,但失之虛胖;面色紅潤,卻過于油膩;雙目放光,但眼神飄忽;神采奕奕,卻過于亢奮;聲音響亮,唯中氣不足;尤其那股尖銳嘶聲,好似聾子說話時,怕旁人聽不清,所以特別大聲的感覺。

馬悍無語,這修仙就修成這樣?(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08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七章 【侄破叔謀】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隨風飄零♂、司馬笑、123996、漢之飛龍、lu3、明鏡有塵、磨沙瓶、叫咯咯、逍遙★情外。◎,大伙的熱情,比天氣還熱啊,謝謝!)

朝會開始,天子開場白,就是對馬悍此次收復徐、豫二州,給予高度評價。

劉協著實太高興了,自返東都以來,他這個朝廷,政令不出河南,政聲不傳諸州,是名副其實的小朝廷。如今二州俱復,拓地千里,政令通達,方才算是有了真正的朝廷氣象。

朝臣們自然也是高聲隨喜,感謝先帝庇佑,盛贊天子洪福,最后才是驃騎將軍英明神武。

馬悍神色淡定,絲毫無半點驕矜之色,反將大半功勞,推到天子、幕僚與有關朝臣身上,收獲贊聲一片。

列于中后次席的荀攸看了,暗暗點頭,如此心性,實與其年齡不符,的確可輔之。

對于朝議向徐、豫二州派出各郡太守、郡丞、主簿、都尉,乃至縣令、典史之類,馬悍根本不操心。那兩塊地盤眼下還是本土派當權,無論派什么人過去,都抓不到實權,只能給人襯場子而已。而馬悍要的,只是軍隊,政務這一塊,就交給朝廷好了,總得讓這幫人有事做不是?

馬悍笑吟吟望著百官爭先恐后出列奏本,高談闊論如何治理二州,看著氣氛差不多了,才不緊不慢拋出一句:“曹操興師侵河內,不知諸君以為當如何處置?”

馬悍此言一出。大殿上爭相奏言的聲音漸漸平息,一起望向太尉楊彪,這軍事上的事,自然得這位最高總司令發言。

楊彪捋了捋灰白相間的長髯,沉吟道:“此事也未能全怪曹孟德,張叔稚悍然出師,縱兵搶掠,實為挑釁。兗州軍回師縱擊,亦情有可原。然河內乃司隸要地,東都屏障。如此大動干戈,實為不妥。彪之意,先遣天使勸喻,若兩家罷手最好,若執意兵戎相見,當發兵阻之。”

楊彪這一定下調子,不少官員紛紛附和。

天子劉協對軍事方面,一向很尊重大臣的主張。尤其是楊彪與馬悍,一個運籌帷幄。一個決勝千里,軍國之事,倚重之甚。此時聽楊彪這么說,那是支持馬悍了。心下松了口氣,看來不會重演前陣子關于龍狼軍是否出關的爭執了。否則這位姊夫發起飆來,他也不知該如何勸阻。

劉協目光透過玉冕流毓,問道:“諸卿可有他議?”

馬悍雙目落定鐘繇臉上。笑意淡淡:“鐘御史可有別議?”

馬悍這話語帶挑釁,既然鐘繇是反對最激烈的一個,就從他這里下刀。

出乎意料。鐘繇面色平靜,道:“楊太尉之言,不失老成持重之策,繇無異議。”

沒有預料中的激辯,先禮后兵,議案通過。

奇了,順利,太順利了。馬悍訝然,難道真是二州大禮太重,天子與朝臣投挑報李,還是自己出馬,一個頂仨的緣故?

驃騎將軍府中,荀攸落坐后第一句話就問:“攸敢問將軍,揮師入河內,當如何撤出?”荀攸壓根沒提遣使之事,顯然他不認為僅憑朝廷的調解,就能讓曹操撤兵。

撤出?馬悍怔了怔,擰緊眉頭,說實在的,他還真沒想過撤出的問題。而且倘若拿下河內,于情于理,于聲望于形勢,他都不可能撤出。馬悍身兼司隸校尉,河內正是其轄地,收回尚且兼晚,又怎會入手而棄?倘若擊退曹軍便退出,必令朝臣質疑他的能力,對他的聲望必然有損,最要緊的是,河內對雒陽的安全太重要了,一旦拿下,根本不可能放手。

荀攸一望馬悍的神情,便知他只想過進,未想過出,直視馬悍,一字一頓:“如此,將軍就要做好與河北袁氏對決的準備。”

一語驚醒,馬悍悚然,他意識到自己犯了個錯誤,忽視了河內的特殊位置及其功能。

河內郡,本是袁紹與河南群雄的一個軍事緩沖地帶。正是有了這個緩沖點,后顧無憂,袁紹才放心將兵力集中于北面,與公孫瓚對峙數年。眼下公孫瓚覆滅,北方已無足以威脅袁氏的軍事力量(遼東兵力僅能自保),袁紹正將大軍南移,任何稍有點眼力見的人,都能看出袁紹下一步必定要出擊河南。在這當口,若有一股極具威脅的外來力量攻入河內,無論是馬悍還是曹操,都必然遭到袁氏強烈反彈。

如此一來,袁紹欲取河南,必先取河內,以解決腹背之患。可以說,河內郡,是袁紹鍋里的肉,無論他夾或不夾,總之輪不到別人伸筷。

其實河內所牽涉的利害關系,馬悍也并非完全不知,但是……怎么說呢,應該是近段時間,一切都太順利了:龍狼成軍,南陽收將,下邳破曹,徐、豫入手……幾乎只要是想,他就去做,只要去做,就會成功。長久的順利,長期的成就,令馬悍自信心膨脹。尤其是在重創了他心目中三國第一oss曹操之后,馬悍已隱隱有種不將天下群雄放在眼里的心態。而他身邊的武將衛士,更視其為新一代戰神,其旌旆所指,赴湯蹈火亦無所懼,根本無人質疑其決策。而能質疑他的兩位謀主,偏偏又不在……

荀攸兩句話,看似簡簡單單,卻不啻于當頭棒喝,將馬悍打醒過來。

是啊,別被“歷史”引入思維歧途,眼下三國第一oss并不是曹操,而是袁紹。打敗建安二年的曹操,并不算什么了不起的本事,真正的三國巨無霸,是袁紹!

此時的袁紹,同樣剛剛收拾了糾纏多年的死對頭公孫瓚,兼其地,并其軍,一統河北,威震天下。他的心態,只怕也與馬悍差不多吧。

兩個自信爆棚的大軍閥,一旦因河內而擦槍走火,會是個什么后果?

誰勝誰負,馬悍不知道,他唯一知道的是,曹操一定會笑歪了嘴。

這時,荀攸說出了第三句話:“曹軍攻河內,乃是以身誘虎,進而驅虎逐狼之策。”

馬悍以掌擊案,贊道:“必是如此!”

多年征伐,一步步由小軍閥做成大諸侯,馬悍的戰略素養也練了出來,一旦想通河內的利害關鍵,對曹操攻河內的意圖也就洞若觀火了。的確正如荀攸所言,這是曹操不惜以身犯險,把河內這灘水攪渾,以圖拖黃河兩岸的一虎一狼下水,趁二強打做一團,自家抽身而退。

而這個計劃的關鍵,就在于馬悍這只狼必須下水,否則,曹操就將自食其果。那么,馬悍會下水么?

荀彧對曹操說,會!

這時代的頂尖謀士,無一不是心理大師,對各大軍閥的性格分析都很有一套。荀彧早在馬悍第一次進徐州時,就注意到此人不凡,此后馬悍的一系列舉措,更是震動天下,無人不知。荀彧反復分析過馬悍,得出的結論,一個字足以概括——狼。

狼不會容忍任何外來生物闖入自己的領地,狼性兇悍,縱然面對獅虎,也敢呲牙。

如此強人,怎能容忍敵對勢力竄入自己眼皮子底下而無動于衷?也正是這樣一個人,才會不懼北方那龐然大物,悍然硬頂。

荀彧也知道,馬悍身邊有能人,賈詡不用說,而郭嘉與之同郡,早聞奇才。所以,他要先支開這二人。關西那邊一直沒少鬧事,此前朝廷一直沒出面,都是馬騰、段煨這些西涼宿將出面解決。在荀彧利用荀門的影響力與各種關系的運作下,朝中連續出現請尚書丞賈詡前往長安,代表朝廷調解的奏折。朝中幾位重臣也表示同意,于是天子一紙詔令,賈詡便被派往長安。

由于荀彧這個彎繞得太大,以至賈詡都沒能看出來。

賈詡支開了,剩下郭嘉就好辦了。荀彧知道八月正是郭氏先人祭日,郭嘉必定返回穎川,只要屆時讓荀門子弟不斷登門請教、宴飲,拖住郭嘉,直到馬悍先期歸來,就算大功告成。

接下來,就是關鍵的關鍵,賭上與袁紹直接沖突的危險,攻入河內,以吸仇恨。這的確在冒險,不過,戰爭永遠都是在冒險,若只想打四平八穩的仗,曹操就不會混得到如今這等局面了。

一切正如荀彧所料,馬悍得知曹軍為報張楊洗劫東郡之仇,悍然入侵河內,第一時間就想到了反擊,在找不到兩位謀士商議的情況下,最終決定出兵河內,并于朝堂通過決議。

一切都按著荀彧的劇本發展,直到他的老侄跳出來阻止。

這也是天意——荀彧根本不知道荀攸回來了,更不知道他正在雒陽,否則必不敢行此險招。

“吾得公達,真是天意。”只憑三句話,馬悍就確信荀攸的確如歷史一般,是有真材實料的,當即施禮,“請公達出任軍師祭酒,參贊軍機,萬勿推辭。”

馬悍所說最后半句與日間相遇時一樣,荀攸也以同樣的話來回復:“攸敢不從命?”

郭嘉擅長戰略謀劃,荀攸擅長戰術布署,賈詡集二者之長,拾遺補缺。如此,馬悍的智囊團,算是齊全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11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八章 【引火燒身】

建安二年八月末,朝廷正式派遣諫議大夫董昭,持節出使河內,為河內軍與兗州軍調停。但董昭剛渡黃河,射犬(張楊屯軍處)生變,河內都尉楊丑,率軍襲殺張楊,全郡大亂。

君子不立危墻之下,何況是嗅覺異常靈敏的董昭。結果董昭剛踩上北岸,立即旋踵上船,直接返回雒陽,調停尚未開始就夭折了。

細論起來,張楊之智比呂布還不如,完全不是曹操的對手,結果只略施小計,河內便陷于內亂。而張楊,也終于真正為朋友被兩肋插刀了。

楊丑殺害張楊后,便欲將其屬歸降曹操,但這會曹操還在陳留,指揮曹軍攻河內的是曹洪。楊丑待價而沽,只降曹操,不降曹洪,于是聞訊的曹操立即晝夜兼程,趕赴河內。

偏在此時,再生波瀾。河內長史薛洪,新任太守繆尚,俱心向袁紹,急派使者北上,向袁紹求救。而此時屯兵于射犬城下的曹洪還不知道,否則他第一時間就會撤兵渡河。

九月初,曹操抵達射犬,準備接受楊丑投誠。曹操之所以甘愿放下身段,置身于險地,其實醉翁之意并不在楊丑,而是河對岸的馬悍——他如同在宣稱。我曹操就在這里,馬悍,想抓我就過來,趕緊地!

就在這時,曹操犯了個致命錯誤,他把全部注意力都放在南面——根據雒陽傳回的消息,天子已批準馬悍動用龍狼軍干涉河內戰局。也就是說,馬悍已入彀,計劃即將大功告成。

九月初五,龍狼別部軍司馬馬超、假司馬龐德奉命率全營一千五百人馬出雒陽。進駐敖倉;與此同時,車郎將周倉,亦率一校龍狼軍,陳兵平陰,與馬超別部東西呼應。那架式,任誰看了都不懷疑下一步就是渡河擊曹。

就如同馬悍過于重視曹操一樣,曹操自下邳慘敗后,已將馬悍視為第一大敵。在河對岸這只惡狼洶洶逼視之下,他不得不全力應對。不敢分神。而袁紹那邊,只派荀諶為使,予以調解。同樣,荀諶在得知張楊身死訊息后。走到修武便不再前,只派出一個使者,加以遣責。

袁紹的反應,在曹操、荀彧意料之中。同時他們也知道,這樣的情況不會持續多久,必須加快進度。將河內這塊肥肉熬得香噴噴的,吸引龍狼軍盡快吞下。

螳螂捕蟬,黃雀在后。這世上不止只有曹操、馬悍有頂尖謀士,袁紹同樣不缺人才。當曹操眼睛死死盯住雒陽,張網以待時,袁紹發動了。

九月初九,曹操接到后方一封急信,拆開一看,是荀彧寫來的,信上只有寥寥幾句,中心意思只有一個:提防河北,盡快撤兵。

曹操悚然而驚,當即派使者入射犬,應承楊丑一切要求。

要求得到滿足的楊丑得意洋洋,為表誠意,也為打消曹操顧慮,楊丑準備親自率兵出城迎接曹操,異變就在此時倏生——楊丑剛與曹操照面,就接到親兵滿頭大汗傳來消息:留守野王的河內太守繆尚、長史薛洪反叛,捕殺楊丑麾下及親眷。

楊丑大怒,當即率兵反攻,但剛剛拔營欲行,突然從東北殺來一彪人馬,人馬多達萬余,為首二將打出的旗號居然是袁氏旆旗,而將旗上則寫著斗大的兩個黑字“顏”、“高”。

顏良、高覽,袁氏兩大將共同出擊。

楊丑猝不及防,陷入包圍,被斬殺于亂軍中。

曹操嗅覺之靈敏,同樣不在董昭之下,一聽太守、長史發難,就知對方必是找到新靠山,不管這靠山是袁紹還是馬悍,他都只有一件事可做——撤。

于是在楊丑被突襲之前,曹軍已先拔營急退,避免了與袁軍對陣。而顏良、高覽也急于圍殺楊丑,暫時顧不上他這一攤,由是曹操方得以安然退兵。

大軍退到黃河邊時,曹洪郁悶道:“本以為此次能裝進一只遼東狼,沒想到,卻引來一頭河北虎……這一趟是白繞了。”

曹操立于高岸,望著百尺深壑下翻涌的濁浪,臉上未見太多沮喪之色,呵呵一笑:“沒白繞。雖然我們沒能把遼東狼拖進來,但至少將一頭猛虎引入其地,虎狼為鄰,日后必有一爭。”

曹洪這才省覺,轉憂為喜,擊掌道:“好極,如此,必有一場好戲。”

曹操卻斂去笑容,長長一嘆。沒錯,接下來必有一場好戲,可惜,站在臺上的,卻是他自己。

無論是袁紹占河內,還是馬悍駐野王,彼此一戰都無可避免,但那是未來之事。而眼下對兗州勢力而言,只有馬悍入河內,才能吸引袁紹的仇恨,使他們得以置身局外,從而得到喘息之機,以圖復振。而袁紹占河內,情況就會完全不一樣,戰爭的目標,將會是他們。

這一回,真的是引火燒身了。

九月十二,五千曹軍一口氣退到汲縣,然后開始渡河。河對岸是燕縣,原本是曹軍的地盤,后來歸袁紹,再后來,袁紹又用它來換樂安,所以眼下是馬悍的地頭。不過,馬悍當初拿下燕縣的目的只是為護衛糧道安全,并不是因為這里是什么戰略要地。在袁紹滅亡公孫瓚后,雙邊關系已發生了微妙改變。共同的敵人已滅亡了,盟約亦是名存實亡,此時非敵非友,或許在不久的將來,是敵非友。故此,執行了近一年的糧食置換協議,自動失效。

無糧可護。燕縣也就失去了駐扎重兵的意義,所以早在半年前,馬悍已將燕營抽調回來,將燕縣做為與曹操的勢力緩沖地帶。而此次曹操出兵河內,也正是由此渡河,所以回來時也得走這條道。

渡河之際,曹操與曹洪一直很擔心袁紹會派大軍自后突襲,那樣他們不死也得脫層皮。還好,這種令人揪心的情況沒有發生。

事實上,袁紹方面確實有人提出要襲擊曹操。但袁紹念及雙方還是盟友,如此突襲,不宣而戰,必失信于天下,也會損害自己的名聲。他本就不把曹操放在眼里,如今曹某人更是被馬悍重創,實力劇縮,而他的冀州集團實力空前雄厚,二者相比。簡直就是巨人打小個。既然能堂堂正正擊敗敵人,又何必用這種遭人垢病的手段?由是曹操方得以逃得一劫。

大軍半渡之后,曹操、曹洪終于松了口氣——但是,他們這口氣松得太早了。

袁紹要名聲、要風度。不搞半渡而擊,但馬悍可不管這個。

千余曹兵剛登岸,就見先前渡河巡哨的十余騎拚命打馬飛逃,而在他們身后數里之外。煙炎張天,翻騰滾涌,有經驗的老兵一望便知有大股騎兵正快速接近。

先期渡河的士卒。任務是列陣布防,以確保后面渡河的軍隊安全,故此須有一定戰陣經驗的士卒。而這批士卒是曹洪從徐州帶回的部分老兵及淮南兵,但面對如此大股騎兵沖鋒,縱是老兵,也要變色,尤其是淮南兵,剛從俘虜“轉正”沒多久,抵抗意志很差,敵軍還遠在數里外,自個就亂了陣腳。

騎兵奔馳速度極快,數里之遙,不過片刻便殺到眼前。煙霧迷蒙中,轟隆隆夾沖而來數百騎鐵騎,隱隱可見刀鋒矛刃的毫光閃動,甲光映日,鐵蹄破土,遠遠看去,宛若一條帶著長長尾塵的黃龍。

這氣勢,著實驚人,曹軍士卒轟地一下炸開了。還排什么兵,列什么陣,這般狂野騎陣橫鋒,血肉之軀如何能擋?

騎兵陣沖近三百步后,一分為二,宛若蒼鷹展翅,從左右兩側鑿擊曹軍亂陣。

當河對岸出現龍狼大軍的旗幟,還有那獵獵飄揚的“馬”、“龐”大旗時,二曹臉色難看之極。原來進駐敖倉的龍狼別部,真實目的根本不是渡河,而是伏擊。到了這會,別說曹操,就連曹洪也都明白過來了,馬悍壓根沒中計,他們是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龍狼別部俱為原西涼軍,西涼軍的兇悍,三輔聞名,尤其馬超這支別部,得到老馬家大力扶持,馬匹充足,騎兵占三分之一強。反觀曹操,騎兵不過百,而且軍隊大半是新兵,又是背水而戰,這場仗還沒開打就輸了。

馬超的龍狼別部騎兵,與龍狼悍騎很不一樣,弓騎很少,多為半重騎,做戰側重以強大沖擊力從側翼撕破敵陣,就象獵豹撕羊,這就是馬超重騎戰法。

九月十二,黃河南岸,龍狼別部首戰,一擊破曹,墮河而亡者不知凡幾。

曹操與曹洪很走運,他們尚在北岸,沒有渡河。遭到阻擊的曹操,率殘兵敗將,硬著頭皮一路向東行,到達黎陽營。此時黎陽營守將是蔣奇,與曹操頗有交情,睜只眼閉只眼,放任曹軍從眼皮子底下渡河,抵達南岸白馬津。

曹操踏上黃河南岸的土地時,感覺簡直就象從鬼門關轉一圈。

曹操并不知道,在他踏上白馬的那一刻,黃河北岸,正有一隊人馬飛快馳入黎陽營,為首正是冀州別駕沮授,當他得知曹軍已渡河南歸,不禁跌足長嘆:“惜乎!放虎歸山,他日再戰,不知將戰死多少兒郎!”

沮授的話,透出濃濃戰意。官渡,就要開始了。(
qweqqweq0204 發表於 2016-10-30 07:59
獵擊三國 第三百二十九章 【與狼共舞】

(感謝大盟!謝謝趙無恤2014、ufgw、天姥散仙)

建安二年九月中,袁紹盡取河內郡,將勢力延伸到馬悍眼皮子底下。言情隨后,又派出治中從事荀諶入雒,向天子貢獻帛粟,并聲稱要“蕩丑平亂,還大漢朗朗乾坤。”

很明顯,平定北方,再無對手,渾身憋著一股勁沒處使的袁紹,磨刀霍霍向河南了。

袁紹揮刀河南,只有兩個對手:馬悍與曹操。

袁紹能打馬悍么?答案是不能,因為他無處下嘴。

馬悍勢力與袁紹接壤的,只有兩處:右北平、雒陽。雖然還有一個東萊,但隔著北海,只能算半接壤。

先說右北平,這個地方,袁紹隨時可以拿下,但拿下之后,就意味著徹底撕毀盟約,與馬悍破臉了。那么拿下右北平有什么好處呢?什么好處都沒有,至少暫時沒有。這塊巴掌大的地方,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人沒人……唯一的用途,就是還算得上是一處要地,可以之為跳板,攻入遼西,進而占領遼東。

問題是,袁紹要遼東干嘛?整個漢末三國,從公孫瓚到袁紹到曹操,沒哪個將遼東這旮旯放在眼里,否則怎會讓公孫祖孫三代,盤踞稱王半個世紀之久?

袁紹除非腦殼被驢踢了,才會放著中原膏腴之地不打,去打遼東這“鳥不拉屎”的蠻荒之地。

再說雒陽,這個就更不必說了,袁紹要真敢攻打雒陽,將比他那個稱帝的弟弟更招天下群起而攻之。除非他的腦殼被大象坐過,否則絕不敢做這種冒天下之大不韙之事。

最后說到東萊。東萊,或者說是北海,其實是袁紹及其長子袁譚最想拿下的地方。在滅掉公孫瓚后,袁氏幕府里就有人提出要趁勢攻滅北海。逼遼東軍放棄東萊。

對此郭圖勸說道:“若攻北海,則東萊、遼東、雒陽三方皆應,更為朝廷所責,得不償失。何若攻略河南地。控扼河水南北,隔絕雒陽與東萊(北海)往來,屆時北海也好,東萊也罷,必將瓜熟蒂落。墜入主公囊中。”

袁紹連稱大善。

不必打遼東,不敢打雒陽,不能打東萊——馬悍這個對手,就自動被排除了。

接下來,袁紹就只剩下一個人可以欺負了——曹操。

袁紹能打曹操么?答案是,能。

兗州,真正的中原腹地,南征天下,必取兗州。曹操,昔日的馬仔。多年的小弟,當初若無他袁某人支持,光一個呂布,就足以將其打翻在地并踏上一只腳。而此次曹操征徐州,更是被馬悍聯合徐州勢力,打得傷亡慘重,幾近覆沒。嗯,怎么看,都象很好欺負的樣子。

占著塊膏腴之地,其主人又是“軟柿子”。袁紹的腦殼除非被恐龍踩過了,否則豈有不打老曹之理?最妙的是,以前礙于多年同盟,不好直接翻臉。如今曹操不知死活,竟敢向河內伸手,平白送來找打的藉口,這一下,師出有名了。

十月,袁紹開始集結四州兵力、役力、糧秣、物資。源源不斷向魏郡匯聚。長戈所指,不言自明。

曹操急了,真急了,比下邳慘敗、河內失算還著急。袁紹不比馬悍,馬悍是一頭狼,專抽冷子咬人,只要提防或避開要害還有機會逃生;而袁紹是一頭斑斕猛虎,這條大蟲一壓過來,那是避無可避,必死之局。可以說,這是他曹操,也是他的兗州集團所面臨的空前危機。

這本就已夠慘了,但還沒完,更慘的是,曹操的身后、腹背皆敵——馬悍。

一頭猛虎已夠他受,旁側還有一只惡狼綠幽幽瞪著,這下簡直是死得不能再死了。

如此危局,以至意志堅定如曹操者,也為之心灰意冷。

曹操再度來到荀彧榻前問計,荀彧反問:“若大將軍揮師南下,明公如何應對?”

曹操長嘆,良久方搖頭苦笑道:“地狹兵蹙,敵十倍于我,兼有強敵在側……操無能為矣,唯有舉州以降……”說到這,曹操深深低下頭,愧疚不已。想當初,他縱橫兗、豫,三征徐州,何等威風?帳下文武云集,群情激昂,都道終于在這亂世殺出一片天地,成就一番功業。未曾料,轉眼之間,那一個個曾經鮮活的同袍,或橫尸覆土,或苦苦抗爭,幾乎又被打回興平元年時的原形。亂世創業為何如此之難?上天加諸于我之磨難為何如此之多?

骨子里有著詩人情懷的曹操,想到最后,已是太息流涕,感傷難禁。

荀彧抽了抽衣袖,有些無奈道:“明公可否莫用我這蜀錦袖揩涕淚?”

曹操抬頭,吸了吸鼻子,定定望了荀彧一會,忽然破顏而笑:“文若胸有成竹,定有以教我,快說快說。”

曹操不愧為荀彧知己,荀彧的確已有定計,為了自己昂貴的衣袖不再遭殃,荀彧不再賣關子,爽快而干脆地向西一指:“無他,與狼共舞耳。”

曹操眨巴了兩下眼睛,先是驚愕,繼而若有所悟,最后一拍大腳:“無錯!虎能吞羊,亦能噬狼,合則兩利,斗則兩傷。此人有雄才,身旁亦不乏智略之士,豈會不知。呵呵呵,想必他也在等著我們獻上約書了吧。”

曹操與荀彧猜得沒錯,馬悍自遣龍狼別部擊潰曹操之后,一直按兵不動,既未東出虎牢,也未督促高順、李典、呂虔三將加緊進攻,反下令大軍按兵不動。更奇怪的是,他還分遣六拔人馬,從穎川入豫,召令張遼、成廉、任峻三支人馬全部向汝南集合。搞得荊州的劉表好一陣緊張。也跟著調兵遣將,并派使者前來探問,可惜連主將張遼都不知是個什么情況,荊州使者自然一無所獲,怏怏而返。

馬悍這一系列奇怪的舉動,只為一個人,準確的說。是為那個人派來的使者準備的。

十月末,馬悍的耐心等待有了結果,他等的人,來了。是老相識。荀衍。

荀衍此行是秘密出使,與會者也只有四個人:馬悍、賈詡、郭嘉、荀攸。

雖然是親叔侄,但此際分屬兩個陣營,各為其主。荀攸對荀衍禮敬有加,但一進入談判。立馬正襟危坐,目光敏銳,甚至帶著咄咄逼人之態。

荀衍給出的理由,是唇亡齒寒;提出的要求,是聯合抗袁。

馬悍的“發言人”郭嘉斷然拒絕,甚至都不給出理由。因為原因彼此都懂,說破大天也是浪費口水。不過郭嘉也承認,曹操滅亡,對己方并無好處。所以他提出的方案,是暗助。方案如下:

一、徐州方面會停止對亢父、高平的圍攻,并撤回小沛;二、交還不少于三千曹軍俘虜及部分物資;三、向曹軍提供情報與糧食;四、必要時,會直接出動龍狼軍相助。至于什么時候是“必要時”,解釋權歸馬悍。不過,荀衍心知肚明,應當是摘桃子的時候……

而馬悍給出的條件,就是“以豫換兗”——用豫州,換兗州。

只要曹操頂住袁紹攻勢到冬季,馬悍就將豫州交還曹操,兗州就交給他與袁紹爭奪。

“袁紹最有可能明年春季發動進攻。只要貴軍能撐到明年冬天,袁軍休兵時,曹公就是豫州牧。”馬悍也不用發言人了,直接扔出最大誘餌。

這完全就是當初與袁紹糧食置換的翻版啊。

而且為表誠意。馬悍還給出兩個福利:一是送還質子曹昂。這個人是當初用以脅迫曹操,使之不敢妄動的工具,不過眼下情況已經反過來,是曹操怕馬悍妄動了。所以此子已無作用,交還曹操以示誠意倒不錯。再有就是馬悍已讓出豫州部分通道,可以讓曹操轉移人口物資到豫州。鋪好退路。

拿到兗州與拿到豫州有什么不同么?有,很大不同。要知道,馬悍奪取豫州之后,已完全切斷曹操奔荊、揚、蜀的所有通道。眼下的曹操,就夾在馬悍與袁紹兩個龐然大物之間,無路可走。馬悍要弄死曹操,都不用親自出手,只須派重兵卡住幾條通往荊、揚的通道,曹操就只有望天興嘆了。

當然,曹操也可以選擇投降袁紹。不過,此一時彼一時。當初他被呂布爆菊,幾無立錐之地,那會投奔袁紹,投的是盟友,袁紹也會拿出幾分真心以待。而眼下投降,那是迫于壓力,以對抗者的身份迫降,完全不是一碼事,這待遇可就天差地別了。

而且當時大家都有共同的敵人:公孫瓚與呂布。而當共同的敵人不再時,無論是投靠還是投降,都不可同日而語。

曹操會降么,當然不會!他在荀彧面前也只是一時氣沮而已。當初他被呂布打得只剩三個縣,都沒認輸,眼下他還有大半個兗州,數萬兵馬,未必沒有一戰之力,如何肯輕言放棄?歷史上的官渡之戰,曹操與袁紹的兵力之比,與眼下袁曹兵力之比其實差不多。曹操真正損失的,是謀士、是戰將,這一塊短板,才是要命的。

當然,曹操也知道,他要是打這一仗,無論輸贏,都只會便宜了馬悍,但是沒有辦法,他必須在袁紹的偽州牧與真正的豫州牧之間,做一個選擇。

是雌伏袁氏,還是獨立自主?

馬悍把選擇權交給曹操,他相信,這個能詠出“老驥伏櫪,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壯心不已”的人,一定會做出符合其本性的選擇。

十一月中,馬悍再次會見從陳留趕來的荀衍,看到了曹操的回書,其上只有六個直白淺顯的大字:“他要戰,我便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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