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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歷史] 孺子帝 作者:冰臨神下(已完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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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架空歷史] 孺子帝 作者:冰臨神下(已完成)
james2010
2016-5-3 10:12:5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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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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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3
1661651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7 20:20
第五百五十三章 狀元之名
韓孺子的本意是要從南冠美、申大形、羅世浮三人當中選出一位狀元,全未料到會突然聽見「順勢而為」四字。
可這四個字並非望氣者獨有的口號,偶爾冒出來說明不了甚麼,韓孺子不動聲色,問道:「怎麼個順勢而為法?」
曾蕩雲二十多歲,個子很高,看上去卻很虛弱,總像是在往左邊微微歪斜,即使是躬身行禮的時候也不例外。
「神鬼大單于大勢已去,楚軍若是遠征,必然大勝。」
「你剛剛還說楚軍必敗無疑。」宰相卓如鶴忍不住開口,覺得這個人是在譁眾取寵。
「並不矛盾,楚軍必然擊敗神鬼大單于,卻會敗給西方諸國。」
卓如鶴忍不住笑了,周圍的官員以及來面聖的考生也都發出笑聲。
「這話可就怪了。」卓如鶴當宰相久了,知道甚麼時候該由自己開口,像這種質疑的話,皇帝輕易不能當著眾人的面提出來,以免遭遇尷尬,只能由他人代勞,「楚軍西征是要幫助諸國,皆是盟友,何來勝敗之說?」
曾蕩雲不笑,正色道:「數十萬楚軍,耗費巨億,只為取一顆人頭?擊敗神鬼大單于之後必然要留下一部分吧?」
「當然。」朝廷對此制定計過劃,卓如鶴看了一眼皇帝,決定稍稍透露幾句,「可以效仿西域之例,派置都護官以及少量楚軍,羈縻而已。」
「據我所知,西方諸國矛盾重重,否則的話,也不至於為神鬼大單于所制,這些矛盾存在已久,有如長城南北的千年爭戰,有共同敵人時還好些,神鬼大單于一亡,必然恢復明爭暗鬥。到時各國都向大楚求裁,信使一來一往,需要半年甚至一年之久,大楚不管,則威名掃地,大楚干涉,則少量楚軍必然不夠,只好再度增派軍隊,長此以往,對西方諸國來說,大楚就是新的神鬼大單于,必生反心。」
「放肆!大楚從未想過將西方諸國納入大楚疆界,怎麼會被當成神鬼大單于?」卓如鶴厲聲呵斥。
曾蕩雲行禮,「所謂『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大楚的一舉一動,在西方諸國眼中怕是別有含義,到時候非由大楚所能決定。」
卓如鶴又要開口駁斥,韓孺子衝他擺下手,向另外幾名考生道:「你們有何看法?」
眾人都明白,這是皇帝的另一論測試,申大形搶先開口,向曾蕩雲道:「羈縻之策在西域曾行之有效,為何不能在更遠的地倣傚?」
曾蕩雲拱手還禮,「西域與大楚相隔遙遠,難以納入版圖,因此施行羈縻之策。古人云五服,由近及遠有甸服、侯服、賓服、要服、荒服,以此觀之,道路的遠近、難易極為重要,羈縻在西域有效,放在更遠的地方卻未可知。此乃大勢,人力難以逆之,或有一日,器械之利達於極致,日行數千里,大軍朝發夕至,屆時西域為郡縣,極西可羈縻之。」
眾人又大笑,南冠美站出來道:「此言差矣,大楚非要統治西方之地,乃是懲惡誅凶,諸國矛盾重重,正可利用之,扶弱除強,不必非由大楚出兵。」
「兵者,凶器也,數十萬楚軍遠征西方,按最好的可能估算,損失也有一兩萬,至於馬匹、糧草更是不計其數,聲勢之大、耗費之多,亙古未有,卻只為懲惡誅凶?」
韓孺子向羅世浮看了一眼,微點下頭,羅世浮得到鼓勵,也開口道:「所謂懲前毖後,楚軍遠征,耗費雖多,卻示天下以威,此後千百年不受西方之亂,一勞而永逸,很是划算。」
曾蕩雲微微一笑,「今人休言千年事,一勞永逸只是一廂情願,神鬼大單于忽然而興,莫說千年前,便是百年前、十年前有誰能料到?敵變,我亦變,怎可存一勞永逸的想法?勢者如水,需與之沉浮,方得自由,君名『世浮』,大概也是此意吧?」
羅世浮臉上微紅,「按你的意思,大楚備戰數年,大兵陳於塞外,卻要虎頭蛇尾?」
「非也,聖人不逆勢,卻可順勢、造勢、助勢、借勢,大楚備戰數年,西方諸國盡皆知之,也正因此而敢於反抗神鬼大單于。在下不才,獻一愚計:塞外繼續陳兵,與此同時多向西方派遣使者,與諸國約定開戰之機,並許下諾言,先破敵酋者、斬送頭顱者,封以大王,位在諸王之上。西方諸王必爭此位,不待楚軍移師,而敵酋之頭已懸於京城北闕。」
眾人一時無話,韓孺子看向門口的五名考生,問道:「你們也說說。」
五人以為自己早已出局,突然聽到皇帝親口發問,嚇了一跳,一人跪下,其餘四人急忙也跪下。
太監讓他們起身,五人互相看看,名叫劉檢的考生顫聲回道:「這個所謂的『大王』不就是新的神鬼大單于嗎?他日後若是生出野心,大楚就是親手扶植了一名敵人,還不如大楚代替之。」
眾人又都看向曾蕩雲,覺得這句話問得有道理。
曾蕩雲低頭略作思考,開口道:「或有這種可能,唯一的應對之計就是楚強。楚強則敵不敢侵,無人敢生野心,楚弱則人人覬覦,好比神鬼大單于,若不是有匈奴入侵在先,他也不至於傾巢而至。」
申大形已經察覺到自己之前的應對過於油滑,難得皇帝歡心,這時搶著說道:「兜了一圈,曾兄等於甚麼都沒說,何謂楚強?必是遠征萬里之外,探取敵酋之頭,楚軍若是不動,豈非示弱?」
曾蕩雲有點招架不住,低頭思考得更久一些,「示強而不用強,事半而功倍。」
申大形抓住軟肋,趁勝追擊,「示強而不用,若敵人反擊,反而事倍而功半。」
曾蕩雲正要開口,劉介已經得到皇帝示意,開口道:「可以了,今日之辯結束,諸生退下。」
十名考生向皇帝跪拜,被太監們送出皇宮,大臣們留下,他們要等皇帝選出狀元。
韓孺子感覺不錯,諸生爭辯讓他又有了初掌皇權時的熱情,這種場景很長時間沒出現過了。
「陛下可有中意者?」卓如鶴上前問道。
韓孺子對誰是狀元卻已不在意,只憑一張考卷、一場辯論分不出誰優誰劣,也沒必要非得立刻排出名次,「勤政殿擬名次吧,今年的考生都不錯,無論誰當狀元,朕都滿意。」
韓孺子將權力交還回去,大臣都很高興,同時也都暗地裡摩拳擦掌,要為自己支持的對象爭得狀元之位。
大臣告退,回勤政殿自有一番激烈的爭鬥,韓孺子靜待結果。
房間裡終於空下來,張有才帶幾個人收拾東西,差不多了,其他人退下,張有才說:「陛下對那個曾蕩雲很感興趣吧?」
「你又看出來了?」
「呵呵,陛下別怪我,聽到『順勢而為』四個字,我也嚇了一跳,不知他是無意還是有意。」張有才常在皇帝身邊,所見所聞甚多,記得望氣者的這句口頭禪。
「嗯。」
「要不要叫來問問?」
「先不著急,等榜單下來之後,調他進翰林院再說。」韓孺子深知皇帝的一言一行有多受關注,若是現在就召見曾蕩雲,沒準會給大臣們一個錯誤訊號,反而壞事。
「是,要不要我找人私下裡調查一下?」
「你?」韓孔夫子有些驚訝,景耀已退,金純忠進入大理寺任職,韓孺子身邊再沒有可做私下調查的人。
「不是我,是晁鯨,我瞧他最近閒得慌,天天和老鄉喝酒閒逛,也不急著成家立業,不如給他找點事情做。」
經歷幾次戰爭,晁家漁村的人死亡多半,倖存者不多,韓孺子已經決定再不派他們參戰,反而讓他無所事事。
「好吧,對晁鯨說清楚,不可引起注意,不可惹是生非。」
「是,陛下。」張有才沒動,繼續道:「我可不敢口頭傳旨,陛下是不是給我寫點甚嗎?」
張有才還記得規矩,韓孺子笑了笑,提筆寫了一封手書,命張有才找晁鯨辦事,不提具體內容,而且注明一次有效。
張有才小心地收起紙條,轉身要走,又忍不住問道:「陛下覺得誰會是狀元?」
「讓大臣決定,半天也等不了嗎?」
張有才笑著退下,向其他太監交待幾句,自去找晁鯨。
皇帝喜歡一個人獨處,太監們都留在外面聽宣。
韓孺子坐了一會,又拿起黃普公的信,心中已不像一開始那麼憤怒,而是更冷靜地看待整件事情。
他抬起頭,看向角落,好像那裡站著一個人,小聲道:「遠隔萬里,自給自足,無念於大楚,無求於皇帝,即便是忠臣也有自立之意,黃普公未能免俗,與其空懷憤怒,不如因勢利導。」
韓孺子歎息一聲,又想起楊奉的那句話,皇權只在十步以外、千里之內,他現在的確感受到千里之外的無力。
羅世浮顯然沒有繼承父親的衣缽,韓孺子略感失望。
入夜之前,勤政殿送來名單,正如韓孺子所料,宰相獲勝,申大形成為新科狀元,南冠美榜眼,羅世浮探花,二甲若干人,應對失策的劉檢,被歸入三甲,舌戰諸生的曾蕩雲也落入三甲。
大臣們顯然不喜歡這個人。
韓孺子沒有猶豫,朱批「閱」字,派人送回勤政殿,明早一早,禮部就將張榜公佈名單,又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次日一早,韓孺子起床洗漱,張有才過來侍候,等皇帝穿戴整齊,趁周圍無人,他說:「陛下,晁鯨有消息了。」
「這麼快?」韓孺子十分意外。
「人家根本沒躲沒藏,曾蕩雲帶著教書先生一塊進京,這位先生陛下認得。」
「林坤山。」
張有才點頭,「要抓來嗎?」
韓孺子搖搖頭,他知道,望氣者林坤山這是主動送上門來,根本不需要派人去抓。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12 22:35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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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7 20:21
第五百五十四章 一走一回
林坤山戰時立功,獲得了自由,從此遠遁它鄉,以教書為生,慢慢地,他的心又活泛起來,彷彿一身絕技的劍客,歸隱之後,時時慨歎寶劍歸匣,沒了用武之地,望著通向遠方的道路,仍會怦然心動。
林坤山不只心動,還要行動,他在學生當中選擇了曾蕩雲,決心培養出一位狀元來。
他沒能如願,曾蕩雲只進入三甲,如果沒在凌雲閣得罪大臣,也只能位列二甲,離狀元差著一大截。
但他並不失望,曾蕩雲畢竟見到了皇帝,並引起了皇帝的注意。
「這就夠了。」他對弟子說,「你我二人前途無量。」
「我本該是二甲進士,卻跟劉檢一塊落到三甲,唉。」曾蕩雲唉聲歎氣,自覺比只會讀書的劉檢要強得多,「陛下明明很欣賞我的口才,為甚麼……」
「因為他要重用你,所以不想讓你過早惹人注意。」林坤山笑道。
曾蕩雲一向佩服自己的老師,這時候卻有些摸不著頭腦。
放榜數日之後,熱鬧過去,眾人各奔前程,師生二人卻仍然住在客棧裡,曾蕩雲每次想要回家報喜,林坤山都說:「再等等。」
這天傍晚,林坤山終於等到了。
一名客人前來拜訪,也不打聽,向夥計說了聲「找人」,逕入後院,敲響了林坤山的房門。
「好久不見,大人可是發福了。」林坤山拱手笑道。
晁鯨的確胖了許多,脾氣也跟著漲,伸手將林坤山推進去,邁步進門,隨手關上,「你好大膽啊。」
曾蕩雲正坐在屋子裡看書,這時放下書,有些驚慌地看著身穿軍服的客人。
「你去別的地方看書吧,這裡的事情跟你關係不大。」晁鯨命令道。
曾蕩雲看了一眼老師,抱著書,匆匆出門,回隔壁自己的房間,心中惴惴不安,貼牆偷聽,卻只能聽到單獨的幾個字眼。
林坤山目送弟子出門,笑道:「我的膽子還是不夠大。」
「你還想怎樣?」晁鯨四處打量。
「呵呵,不說這些,先說你的目的吧,我等很久了。」
晁鯨不客氣地找椅子坐下,「陛下說,你想出使西方?」
「陛下果然聰明,一點就透,不一定非得是我,我只是出個主意而已,當然,如果陛下傳旨,我絕不會推脫,能為陛下和大楚效力,是我的職責,也是榮幸。」
「在我面前拍皇帝的馬屁有甚麼用?我又不會替你傳達。」
「由衷而發,非是奉承。」
「陛下說,你可以出使西方。」
「嗯。」林坤山看著晁鯨,若有所待。
「幹嘛?」
「聖旨,沒有聖旨,林坤山只是一介匹夫,有了聖旨,才是大楚使者。」
「你看我像是傳聖旨的人嗎?」
林坤山笑得有些尷尬,「有話就明說吧,別繞來繞去的。」
晁鯨咳了兩聲,「明天,朝廷會降旨招募使者,你報名吧。」
林坤山抱拳道:「等的就是這個,請轉告陛下……」
晁鯨起身擺手,「我難得見皇帝一面,哪有工夫替你傳話?」
晁鯨離去,林坤山鬆了口氣,甚至覺得應該要點酒肉慶祝一下。
韓孺子決定接受曾蕩雲的一部分建議,向西方派遣使者,宣佈楚軍將至,鼓動諸國向神鬼大單于發起進攻,如果真能提前獲勝,當然是好事,如果不能,也不耽誤楚軍遠征。
聖旨一下,應募者不少,數十萬楚軍陳於塞外,西征必勝,人人都想趁機立功,卻不是人人都能上戰場,充當使者因此成另一種選擇。
僅僅十天之內,京城內外就有近五百人報名,兵部與禮部共同篩選出一百人,附上簡介,供皇帝選用。
韓孺子仔細看了一遍,林坤山名列其中,簡介裡沒提望氣者三個字,只說是某郡某鄉的百姓,以教書為生。
韓孺子笑了一聲,先將林坤山的名字圈上,繼續往下看,突然看到「劉檢」的名字,不由得一愣。
劉檢是今年的考生,考試時成績不錯,被推薦到凌雲閣內接受策問,結果他連「西方」所指是哪都不知道,寫了一段關於西域的應答,當眾丟臉,本應是二甲的名次,最後卻落入三甲。
韓孺子猶豫片刻,在劉檢兩字的右上方畫個小三角,全部看完之後,命人傳召劉檢。
再度見駕,而且是單獨一人,劉檢顫抖得更嚴重,身邊的太監不得不伸手扶他起來。
明明不瞭解西方,為何卻要報名充當使者?劉檢早想好了答案,說的時候仍有些結巴,慢慢才好起來,「讀書人本應……心懷天下,微臣、微臣卻只知死讀書、讀死書,以至……以至在陛下面前出乖露醜,微臣羞愧難當,想起俗語說『讀萬卷書、行萬里路』,微臣讀過萬卷書,該行萬里路了。」
「可你並不瞭解西方。」
「微臣這些天裡逢人便問,對西方和神鬼大單于多些瞭解,而且微臣以為,聽得再多,也不如親往查看。微臣此去,不求建功立業,不求博達顯赫,只為一探究竟,觀察風土人情,看看這個被微臣忽略多年的廣大區域究竟是甚麼樣子。」
韓孺子越發覺得,所謂狀元只是一時之稱號,選拔人才還是得多做觀察,「好,朕就讓你去西方一探究竟,除了完成使節任務,回來之後給朕寫一本遊記,將你的所見、所聞、所感都記下來。」
劉檢跪下磕頭,「遵旨,陛下。」
韓孺子選中了三十五名使節,分為五路,每路人數不等,配以雜役若干,分赴不同國家,傳達大楚皇帝的旨意:楚軍將至,先得神鬼大單于人頭者,封為大王。
正使是禮部的一名官員,每路再有一名副使,劉檢沒有職位,只是普通使節。
其中一路只有一名使節,大部分人都不願當,因為他要親自去見神鬼大單于,數罪問責,這簡直就是羊入虎口。
林坤山願意,甚至有點急迫,似乎生怕這份「好差事」落入他人之手。
暮春時節,使節出發,經由西域,由各國接力護送,在虎踞城,他們將分赴不同方向。
劉檢所在的這一路使節路途最遠,將穿過西方,直抵南方海港,向英王和黃普公傳達聖旨。
英王得到了正式冊封,名號中加一個海字,成為「海英王」,允許他自立官署,十年一朝請,黃普公則被封為王相,至於退兵,皇帝命令他們再等一年,此後進退自由。
這一箭射出去了,要等許久才會得到回應,韓孺子只能耐心等待,在此期間,繼續督促楚軍備戰。
使節出發之後不久,東海國傳來急信,東海王從海外回來了。
雖然之前常常爭寵、吵架,崔騰卻十分懷念這個表弟,得到皇帝許可之後,親往迎接,在洛陽見到了東海王,款待一番,帶他返回京城,在家休息了一個晚上,次日一早就來見駕。
韓孺子站在樓上窗邊,遠遠地望見了東海王和崔騰,向兩人招手,東海王抬頭看見,立刻下跪,被崔騰拽起來,加快腳步趕往凌雲閣。
到了樓上,東海王又要下跪,韓孺子上前扶起,左右打量,笑道:「你總算回來了。」
東海王帶著哭腔說:「陛下,差一點兒我就葬身魚腹,再也見不著陛下了。」
崔騰笑道:「你還好,起碼身體完整,好像還胖了一些,不像我,瘸了一條腿。」
三人唏噓良久,韓孺子問道:「快說說,你為甚麼在海上耽誤這麼久?」
「唉,一言難盡。」東海王講述自己的經歷,原來他在海上突遇大風,船毀人溺,他僥倖被路過船隻救起,帶到一座島上,被困許久,才弄清返回大楚的航線,於是搭船輾轉多國,期間不敢透露自己的真實身份,直到踏上大楚國土,才去找東海國的譚家人,得以上報官府。
崔騰已經聽過一次,這時仍然邊聽邊歎息,經常替東海王補充一點細節,好像自己也跟著漂洋過海似的。
韓孺子也時時歎息,卻不會打岔,最後忍不住道:「崔騰,你去讓太監準備一點佳餚,中午留東海王用膳,然後你就不用上來了。」
崔騰笑道:「是我多嘴了,行,我等用膳的時候再來,說來真是很久沒跟陛下一塊喝酒了。」
崔騰告退,東海王說得也差不多了,「就是這樣,我真沒想到還能活著見到陛下。」
「王妃很高興吧,她非常關心你,到處求人打聽你的消息。」
「當然高興,昨晚哭了半夜,說是以為再也見不到我了。」
韓孺子笑了笑,盯著東海王又打量一番。
「怎麼了?陛下。」東海王摸摸自己的臉。
「你在海上漂泊這麼久,也不見黑,反而白了一些。」
「是,我一直躲在船艙裡。」
「渡海而來,船隻不停在南方,卻到東海國靠岸,東海王,你乘的是甚麼船?」
東海王撲通跪下了,哭著道:「陛下看出來了,其實我早就回來了,一直不敢進京見駕。」
「『不敢』是甚麼意思?」
「神鬼大單于有意放我歸國,讓我刺殺陛下。」
「你不做就是,有甚麼害怕的?」
「神鬼大單于對我下毒,說是兩年之內刺殺成功,才會給我解藥。」
「兩年早過去了,你不是沒事?」
「是孟娥將我救了。」
韓孺子大驚,「孟娥?」
「是,她還有一封信寫給陛下,我本想找別的機會……既然陛下已經看穿……」東海王從懷裡取出信,雙手捧著遞給皇帝。
韓孺子伸手去接,心中突然一動,問道:「你又見過林坤山嗎?」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12 22: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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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7 20:21
第五百五十五章 最好的師傅
韓孺子突然想起了林坤山,覺得自己又看到了望氣者的慣用伎倆。
聽到這三個字,東海王痛哭流涕。
韓孺子收回手臂,退到桌後坐下,看著自己的弟弟,漸漸明白了一切,「林坤山一個人去不了西方,所以要借助朕的力量,嗯,這的確是『順勢而為』,他要去向神鬼大單于邀功,可你怎麼辦呢?留下等死嗎?」
東海王止住哭泣,雙手仍然捧著那封信,「按照原計劃,信上的毒不會立刻發作,大家一時半會懷疑不到我,等神鬼大單于再次東征,朝廷急需新主,更不會計較誰是下毒者。」
「你還沒死心?」韓孺子既惱怒又心痛。
「我早就死心了,這封信上沒有毒藥。」怕皇帝不信,東海王伸舌頭在信封上舔了幾下。
韓孺子一愣,剛剛想明白的事情又變得模糊,「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東海王又講了另一個故事。
在西方港口上船的時候,東海王並非孤身一人,還有幾名奴僕,其中一人是神鬼大單于的親信,他帶著解藥,每隔三個月讓東海王服一次,延緩毒性,只有等大楚皇帝死後,他才會交出治本之藥。
東海王早就回到了大楚,卻不想向皇帝下手,於是假稱要找更好的機會,隱藏在東海國譚家,對妻兄聲稱自己怕見皇帝,要躲一陣,期間若干次試著要騙取解藥,都沒成功。
一年前,譚家人不小心說漏嘴,沒過幾天,同在東海國隱居的林坤山找上門來,見到了東海王與那名僕人,沒幾天就弄清了前因後果。
在取得僕人的信任之後,林坤山出了一個主意。
在信上塗毒是老手段了,尋找合適的毒藥卻很麻煩,林坤山一力承擔,造出一封毒信,然後他先出發去見神鬼大單于,通報消息,準備趁大楚內亂再度發起東征。
可東海王將信調包了,毒信留在家中,此時雙手捧著的是一封普通信件。
「我寧可自己死也不會謀害陛下,我只是……只是……」
「想要騙取僕人的解藥?」
東海王點點頭。
「僕人呢?」
「在我家裡。」
「他真有解藥?」
「他只有三個月一次的解藥,治本解藥要重新配製。」東海王全身虛脫,跪在地上站不起來。
韓孺子想了一會,「你並沒有見過孟娥,是吧?」
「見過,否則的話我也想不到用她來蒙騙陛下,這封信雖然不是原件,內容卻是一模一樣,我抄下來的。」
韓孺子又猶豫一會,「拿來我看。」
東海王膝行向前,將信封拆開,拿出信,又舔幾下,表示無毒,然後將信放在桌上攤開。
信的內容很簡單:陛下無恙。聽聞楚軍大勝,甚喜。自此之後,陛下當無大憂,我亦無事可做,乃去海外尋兄。追隨陛下多年,獲益良多,不勝感激,心中卻有所悟,帝王之術者,學之有益,不學亦可,終是小道。陛下破強敵、保大楚,帝位穩固,無需帝王之術也可治國平天下。再三思之,我非帝王之才,勉強為之終是害人害己,莫如泛舟海上,怡心養性。陛下保重。蛾手書,某年月日。
韓孔夫子仔細看過一遍,問道:「如果這是毒信,怎麼會令朕中毒?」
「林坤山說陛下心細,拿到此信後必然反覆閱讀,毒藥沾手……」
「嘿,他倒是還跟從前一樣聰明。把信留下,中午吃完飯回家吧。」
東海王一愣,「陛下……不怪我?」
「朕怪你,怪你早沒回來。你回家之後穩住僕人——這種毒藥幾時發作?」
「要看接觸的時間長短,據說是十到二十日,再久的話,毒藥就失效了。」
「到時候朕會養病,你按自己的計劃行事。」
東海王更加不敢相信,「陛下真的不怪我?」
「楚軍遠征,勞民傷財,所獲卻沒有多少,神鬼大單于肯再次東征,那就是自己送上門來,朕求之不可,當然要利用一下。順勢而為。」韓孺子衝東海王眨下眼睛。
東海王大大地鬆了口氣,「我發誓,我雖然想過要欺騙陛下,卻沒有半點謀害之意。」
「朕相信你,起來吧。」
東海王起身,拿起桌上的信,「我把它燒掉吧,無論是原件,還是這封,都不該保留。」
「不用,留下吧。」
東海王放下信,韓孺子拿鎮紙壓住,起身道:「走吧,先去逛逛,然後用膳。」
到了樓下,崔騰又湊上來,看著東海王嘲弄道:「你竟然哭了?哈哈。」
用膳之後,東海王告辭回家,韓孺子回到樓上,挪開桌上的鎮紙,將信重新看了一遍,走到門口,讓太監將將桌上的信帶走,找地方燒掉。
如果這真是孟娥的信,那她走得一定非常決絕,文字中甚麼也沒透露。
「泛舟海上。」韓孺子忍不住笑了一聲。
第二天下午,東海王又來見駕,沒有外人時,他說:「僕人應該是信了,但是要等陛下發作之後,才肯配製解藥。」
「嗯,別急,他想利用你操縱朝廷,必然會給你解藥。」
「我真希望自己當初死在戰場上。」東海王惱恨地說。
「是朕派你當使者的,怪不得你。」
「還有一件事,昨天就要說,一時卻給忘了。」
「甚麼事?」
「楚軍與敵軍交戰的時候,曾經有人夜入營中刺殺神鬼大單于,沒有成功,刺客來見我,讓我給陛下傳一句口信,說是『那本書還在』。」
韓孺子一愣,「刺客是誰?不要命嗎?他的確說過要去刺殺,卻一直沒有消息,戰後也沒了蹤影。」
「不知道是誰,肯定是男子。」
「『那本書還在』——是說《淳于子》吧。」
「想必是,他沒有解釋,很快就走了,我猜他是在故弄玄虛,還說我會被放走,結果等了這麼久。其實書還在又能怎麼樣?」
「或許他說的並不是書,而是望氣者,林坤山這不是又重出江湖了嗎?」
「望氣者已經死得差不多了,林坤山還想怎樣?」
「《淳于子》是造反之書,也是帝王之書,所以『順勢而為』既是望氣者的手段,也是帝王之術。」韓孺子極輕地歎息一聲,更希望將這些話說給孟娥聽,很快將她從心中拋去,「朕這不是也用上了?」
東海王面露驚訝,「陛下說自己也是望氣者?」
韓孺子笑著搖搖頭,「你先回去吧,這幾天不用再過來,朕養病的消息自會傳出去,你想辦法弄到解藥,這比甚麼都重要。」
東海王又要哭,強行忍住,告退離去。
韓孺子回後宮比較早,今天該是給太后請安的日子。
慈寧太后正在哄幾個孫子,北皇子站得最遠,一臉的不情願,慶皇子、鄧皇子卻賴在祖母懷裡不肯稍離。
見到皇帝,慈寧太后命宮女將孩子帶走,接受請安之後,說:「東海王回來了?」
「是。」
「他不該回來。」
「東海王為國效力,能活著回來是一件大好事。」
「陛下心太善,我卻不相信他。在外面飄蕩好幾年,誰知道他是不是變得更壞、更陰險了。」
韓孺子笑了笑,「太后不必擔心,幾個月之後,朕會將他送回東海國。」
「真的?」慈寧太后有些意外。
「諸侯理應就國,這是祖上的規矩,東海王老大不小,不能總留在京城。」
「陛下總算想通了。」慈寧太后露出微笑。
韓孺子不會再將東海王留在身邊。
「我還聽說英王要在海外自立,陛下竟然同意了,這是為何?」
「相隔遙遠,大楚無力制約英王,不如遂其心意,先一同擊敗神鬼大單于。朕向英王軍中派出使者,除了冊封之外,還會向海上諸國承諾,戰時立功、戰後來大楚朝貢者,將獲重賞。屆時朕將親封幾位重要的王公,用來制約英王,這比空口威脅要有效。」
慈寧太后看著皇帝,發現自己竟然提不出任何建議,輕歎一聲,「國事解決了,家事也得考慮。」
「皇后已經再度有喜。」
「當然,皇后若是生下嫡子,我沒話說,如果還是女兒呢?陛下有準備嗎?」
「朕給三位皇子各選一位師傅。北皇子急躁,朕給他安排一位老成持重的人,叫羅世浮。慶皇子軟弱,朕安排一位意志堅定的人,叫南冠美。鄧皇子機靈,朕安排一位出言謹慎的人,叫申大形。五年之後,朕擇優而立。」
慈寧太后沉默了一會,「陛下這是讓自己的兒子從小相爭。」
「非得是爭來的皇位,才知道珍惜,即便是皇后生下嫡子,朕也不會馬上立為太子,而是要觀察幾年再說。」
慈寧太后再歎一聲,「陛下是皇帝,一切由陛下做主吧,趁著皇子們還小,我再多享之幾年祖孫之樂。」
「太后滿意嗎?」
「對皇帝,任何人都得滿意。不過,我覺得三位師傅是誰不重要,皇子們最好的師傅就是陛下本人。」
韓孺子笑笑,告退離去,走在半路上,突然停下,太監們不明所以,也都停下。
韓孺子忽有所悟,母親說得沒錯,自己就是最好的師傅,他總想再找一位楊奉式的人物,卻沒想過,自己就是楊奉的繼承者,當年的學生已經變成先生,可以教導下一代了。
望氣者死灰復燃,楊奉為甚麼不能呢?
韓孺子沒去秋信宮,而是回泰安宮,派人將三位皇子帶來。
三個兒子站成一排,韓孺子坐在榻上,離他們十步之外。
「記住這句話,皇帝是孤家寡人,你們不用理解,記住就好。」韓孺子開口,不再關心消失不見的那些人,不再關心正在府中忐忑不安的東海王,不再關心萬里之外的神鬼大單于和英王。
三位皇子同時點頭。
「皇帝最強大,也最脆弱,朕要向你們講一講皇帝的脆弱。」
韓孺子想起楊奉,想起楊奉留下的三頁書,想起東海王傳達的口信,他要教給兒子們的第一課,就是心存敬畏。
「這世上有一個神秘組織,暗中操縱朝政,甚至能策劃刺駕,朕一直在尋找他們的下落,等你們長大了,要繼續尋找。」
三位皇子瞪大眼睛,既惶恐又興奮。
(本書結束)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12 22:43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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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7 20:22
完本感言
這是一本講述孺子如何成為皇帝的,該在這裡結束。
正如孟娥所說,孺子大勝之後,已是毫無爭議的皇帝,她先行一步離開,作為作者,我與讀者們多等了幾章。
這不是總結性的結尾,許多事情仍在進行中,神鬼大單于未滅、匈奴還是北方的威脅、東海王的話真假難辨、英王與黃普公意向未知、孟娥究竟有沒有留下信……但事情就是這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漢武帝直到臨死前才冊立太子,眼中所見,只怕仍是一團亂麻。
可韓孺子的帝位不會再受威脅了,在我的想像中,他還會面臨許多麻煩,卻不用再擔心自己的位置。
他沒能改變皇帝的走向,沒能建立全新的制度,沒能開發神奇的器械,因為這不是那一類。
這部講的是生存,即便是皇帝也面臨著生存困境,需要努力掙扎,需要不停改變。
掙扎與改變就是生活本身,當我們羨慕某人的時候,往往忽略了此人所處的困境。
不是為生活中的種種不合理現象辯解,只是想說:不必為自己的掙扎感到為難與痛苦,人人如此,掙扎得久了,你會感受到其中的快樂。
毫無掙扎、從未掙扎的人,並沒有真的活著。
以上為無用的廢話,接下來是實在的感謝。
首先還是要感謝版主「木子jen」,他對本書貢獻良多。
感謝「海藍珠」,同樣是一位老讀者,幫我管理微信群,沒有她,我甚至想不到要建微信號。
感謝「左流英」,本書的白銀大盟,如此厚愛,令我感動。
感謝每一位讀者,推動本書的成績一點點上漲,你們的支持是我寫書的最大動力。
最後說說接下來的安排:
1月15(週日)下午3時,我在月票群期待大家的到來,一起聊聊完本的書和將要開的新書。
書寫完了,稍微休息幾天,下周恢復微博和微信的更新,敬請關注。
似乎說完了,似乎又有許多沒說……
本帖最後由 xxi511 於 2019-2-12 22:44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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