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連載中)

 
falconeye 2016-10-8 12:42: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52217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0:44
三 卻無心

    賈尼貝也喊道:「你是尊貴的客人,又曾對咱們部族有恩,但若是你辱及真主,也是罪不成恕!」

    蒼鷹笑道:「真主?你們怎麼知道,我並非真主派來的使者?我曾經將拉普的靈魂招回來,說不定便是真主賜下神力助我。如今真主奉告我說,要我賞善罰惡,主持公正,帶走安曼,不讓它鍾愛的巫女慘死,你們誰敢阻攔我?」

    賈尼貝驚怒交集,喊道:「胡說,胡說!」但他聲音發顫,聽到「主持公正」四字,隱隱間竟有些駭然之色。

    蒼鷹說道:「那你說,我為何能召喚拉普的靈魂?你們可曾見過這等怪事?」

    九嬰茫然不解,小聲問李書秀:「蒼鷹他何時招魂過?當時情形怎樣?」

    李書秀將當時環境扼要說了,九嬰也曾聽說過這五彩劍氣的功夫,但萬萬沒料到居然真有此事,一時對蒼鷹更為敬畏,但心中疑慮也愈發濃重。

    賈尼貝與拉姆氣的直吹鬍子,但當時景象,眾人皆親眼所見,若不是真主賜福,又怎能發生這等奇事?一時候無法反駁,只能理屈詞窮的望著蒼鷹。

    蒼鷹見他們神色不安,心生懷疑,忽然想起李書秀轉述王輝所說之事,腦中靈光一閃,冒出一個動機,連他本身也不知這動機從何而來。

    他又道:「何況十幾年前,也曾有一位漢人來到你們的部落,對麼?達蘭呼瑪與他相戀成親,他便是安曼的生父,拉姆長老,不知可有此事?」

    其餘哈薩克人聽不懂漢語,但安曼與李書秀不由得驚呼起來,九嬰眉頭一揚,默然沉靜不言,而拉姆與賈尼貝露出驚恐之色,彷彿聽到了最為可怖之事,齊聲喊道:「你怎麼知道的?」

    蒼鷹道:「我曾經聽李書秀姑娘說起過王輝與達蘭呼瑪之事,達蘭呼瑪在祭祀儀式上重病發作,被一位漢人所救,那位漢人不也曾展現真主的神蹟麼?那位漢人,只怕與達蘭呼瑪私定終身,你們引為奇恥大辱,故而始終不奉告安曼她的生父是誰。」

    拉姆扯著鬍子,猶豫許久,只道這是真主的考驗,喃喃說道:「不錯,不錯,當時達蘭呼瑪有身,我們氣憤不外。但那漢人在我們部落中住了幾年,我們認為他是真主的使者,身負通天神力,我們對他又敬又怕,不敢得罪。可....他在達蘭呼瑪生下安曼之後,突然不告而別,不知去了何處。達蘭呼瑪陷入哀痛,很快發病身亡。」

    安曼驀然站起,用哈薩克語哭喊道:「奉告我爹爹的名字!奉告我爹爹到底是誰?爹爹他為什麼不要我了?為什麼拋下媽媽本身一個人走了?」她心神衝動萬分,神情有些淒厲,仙顏的臉上現出凶狠之相。

    一旁的哈薩克人聽到這話,登時曉暢發生了什麼,他們望著她,眼光惶恐,嘴裡不停嘟囔道:「討債來啦,達蘭呼瑪來討債來啦。」

    拉姆滿臉絕望之色,望著安曼,賈尼貝神情呆滯,像是傻了一樣平常。蒼鷹最長於察言不雅觀色,見他們兩人眼光閃耀,又見眾哈薩克人嚇得魂不附體,心中起疑,思索片刻,頓時有了計較。

    他右掌放在安曼肩上,引導她體內真氣,施放體外,剎那間,屋內暴風大作,嗚嗚作響,彷彿鬼叫,燭火飄忽不定,光暗明滅,過了一下子,只見半空中現出一個五彩人形,那人形蓬首垢面,動作渺茫,在屋內垂垂走動。

    一些哈薩克人一瞧,嚇得心膽俱裂,紛紜跪地哀求道:「達蘭呼瑪,饒了我們,是拉姆的主意,是他怕惹末路了真主。」

    蒼鷹道:「達蘭呼瑪!我以真主的名義,令你去處罰你的敵人,除非那敵人奉告我們原形,否則他身後,他的靈魂將墜入地獄,受到世上最殘酷的折磨。」

    賈尼貝退後一步,虎軀發顫,汗流浹背,眼光不住躲閃。而拉姆更是跪倒在地,雙手行禮,喊道:「是我分比方錯誤,原諒我,達蘭呼瑪,冤孽,冤孽呀。這統統都是我的錯。」

    蒼鷹道:「發生了什麼事!」

    拉姆哭喊道:「那是....那是達蘭呼瑪產下安曼的第二天,我們知道瀆神的惡行已經犯下,犯人必需受到處罰。

    那漢人愉快壞了,將達蘭呼瑪與那孩子託付給了我們,他說道:『我答應過達蘭呼瑪,我要前去奴血山,為她採摘一朵荼蘼山花,醫治我女兒的病,你們好好賜顧幫襯她倆,等我回來,我會重重酬謝你們。』

    這漢人頭腦有些發昏,他一點兒都沒察覺到我們的心思,他興沖沖的前去了奴血山,那是整個草原上最危險的地方。我們知道他九死一生,於是放心大膽,繼續我們對犯人的處罰。

    我們.....殺死了達蘭呼瑪,將她的遺體,連同她住的屋子,一道燒成了焦炭,如斯一來,她的人,連同她的罪孽,都燒的干清潔淨,已經與我們無關了,真主不會降下處罰,我們的村落安全了。

    我們留下了那個孩子,她將繼承她母親的職責,成為我們的巫女。我知道她體質特異,唯有她,唯有她可以或許擔當這重任。」

    安曼感覺頭暈眼花,身子一歪,軟倒在蒼鷹懷裡,她感情謝憤,體內真氣大盛,那五彩人形光芒更加耀眼,拉姆被這「五彩劍芒」一碰,突然痛的厲聲慘叫起來,額頭裂開一道刀疤,鮮血涔涔流下,他喊道:「我說,我繼續說。」

    於是他又道:「那犯人居然回來了,而且一點兒傷都沒受,可他見到達蘭呼瑪的住處,神情變得猶如鬼怪,他跪倒在地上,痛哭了許久,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我答道:『是強盜,強盜來到這裡,燒了你的帳篷,殺了你的老婆和女兒!』我早就命人將安曼藏在暗處了,這女孩兒是我們將來的巫女,我不克不及讓他奪走。

    漢人身子搖晃,末路怒的像是發瘋的牛,他喊道:『你們這點手法,以為能騙的了我嗎?是你們殺死了她們!』他身子一晃,如鬼魅般消失又出現,就地殺了我們不少族人。我們嚇得四處亂跑,我躲到最隱秘的地方,耳畔聽到村落裡鬼哭狼嚎,慘叫聲不停於耳。

    過了許久,村落裡寧靜了下來,我聽到他哭喊兩聲,大意是為他的女兒禱告,隨後他又吐出一大口鮮血,終極默不出聲,就如許離開了這裡。

    我哆顫抖嗦的等了一成天,這才敢爬出去,發明他殺了村落裡一百人,大多是壯年男子,還有一些輔助我殺人的老婦人。我知道這場災難已經過去了,真主的怒火已經熄滅,我們可以繼續平穩太平的生活下去了。」

    他說完這些話,抬起頭,眼中的畏懼垂垂消失,他高聲說:「達蘭呼瑪,如果你真的是來復仇的,你只要殺我一人就行。賈尼貝當年曾經竭力反對我,可我讓人把他關押起來,不讓他阻礙我辦事。阿里布村的人僅僅只是略有耳聞,他們與你無仇,只有我罪無可恕。」

    他望向安曼,又道:「安曼,安曼,雖然我初始養育你長大,只把你當做真主的巫女,可過了幾年,我經心全意的喜好你,把你當做我的親孫女一樣平常看待。你要殺我,我沒有怨言,你要恨我,我也心甘甘願寧可。」

    蒼鷹察覺到安曼精力渙散,傷心欲絕,而經脈中內力不穩,那五彩劍芒再也難以為繼,於是說道:「你肯說出實情,又對安曼有養育之恩,若是殺了你,只怕安曼不忍。但從今往後,安曼與你們恩斷義絕,不再受你們約束,拉姆,你是否同意?」

    拉姆虔誠的磕頭道:「達蘭呼瑪,你寬弘大量,原諒了我的惡行,我怎麼敢有異言?」

    蒼鷹撤手,真氣消散,劍芒登時不見蹤影,但哈薩克人依舊膜拜在地。安曼痛哭不止,李書秀趕快上前抱住她,扶她坐在一旁,好言相勸,連聲撫慰。

    九嬰見此事如斯辦理,雖然鬧得頗不愉快,但總算圓滿收場,他起家說道:「諸位,既然你們肯放安曼離去,那我們也不在此多叨擾了。」

    拉姆盤膝坐在地上,不吭一聲。賈尼貝嘆道:「九嬰兄弟,你送的那些禮物,咱們都退還給你吧,我當年勸阻不力,對不起達蘭呼瑪與安曼,我受罰尚且不及,怎麼敢貪戀財物?」

    九嬰笑道:「這些財寶,本便是這草原上的盜賊從牧夷易近販子中打劫來的東西,我留著也是無用,何況我得到安曼姑娘,猶如得到了無價之寶,便是再讓我出十倍的款項,我也毫不猶豫。」

    賈尼貝高聲推辭,但阿蘭老人好言相勸,眾人辯論半天,終極照樣無奈收下,就在此刻,那位賜顧幫襯拉姆的婦人忽然叫到:「拉姆,拉姆死了!」

    蒼鷹朝那邊望去,見拉姆面帶笑容,皮膚乾癟,早已沒了呼吸。想來是他一向懷著重大心事,備受折磨,早已油盡燈枯,此時說出原形,得到解脫,竟由此一命嗚呼。

    ......

    深夜中,哈薩克族人在村外的大空地上搭起了火堆,點燃大火,禱告死者的靈魂早日仙遊,前去真主的國度。

    李書秀與蒼鷹並肩而坐,見安曼穿著聖潔的衣衫,神情肅穆,眼角猶有淚痕,緩步朝火堆走去,蒼鷹問道:「安曼姑娘,這拉姆是你的敵人,你當真要替他超度靈魂麼?」

    安曼說道:「無論他生前做過什麼,此時他已經死了,所有的罪孽,也不再由常人定奪。這是我末了一天當巫女啦,也是我在這兒末了一次為大夥兒舞蹈,我心甘甘願寧可,絕不勉強。」

    李書秀說道:「安曼,你的父親,名叫周行天,是一位頂天登時的大俠,他為國為夷易近,捐軀性命,你應當為他自滿。」

    蒼鷹搖了搖頭,說道:「未必,未必。」李書秀瞪了他一眼,蒼鷹拍了拍本身的嘴巴,閉上了嘴。

    安曼小聲重複道:「周行天,周行天。」她不停唸著這個名字,來到火堆一丈之外,手臂伸直,纖指滑動,雙腿柔軟搖擺,開始了曼妙而又憂傷的舞蹈。

    蒼鷹凝視著她的動作,在火光映襯之下,她化作了一個迷糊的影子,在光中挪動,靈巧柔美,神聖莊重,宛若火中的精靈,又宛若復仇的女神。

    他抽出長劍,手臂不動,運內力令劍尖輕顫,頃刻間,一曲婉轉的樂曲,隨著安曼的舞姿,從劍尖發出,迴蕩在舞者、火堆、夜空之上。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0:53
四 漫雨傾城

    翌日下午,天高下起了一場大雨。當真是傾盆而落,遮天蔽日,天地間好似豎起一塊雨幕,滿眼望去,皆是灰濛蒙的一片。眾人晨間便離開阿里布村子,行至中途,被大雨澆得直不起腰來,好在安曼對此間地形熟記於心,指引眾人淌水趕了段路,來到一處岩穴中。

    安頓好馬匹行李,九嬰望瞭望天,苦笑道:「這草原上的天色說變就變,我可是領教了。」

    安曼說道:「九嬰哥,就算你武功再高,遇上草原上的大雨毒霧,也是束手無策的。所以說,咱們牧夷易近雖然工夫比不上你,但說起在草原上生活騎行的本事,倒是遠勝於你。」

    九嬰尚未答話,蒼鷹笑道:「你本事倒是不小,可怎麼沒看出老天要下雨呢?」

    安曼望著蒼鷹,微笑道:「我要是有那樣的本事,那可真羽化人啦。可蒼鷹你呢?你連鬼魂都能呼喊出來,卻不克不及預知這大雨要落下嗎?」

    蒼鷹搔了搔頭,居然臉現怏怏之色,老偏差發作,吹法螺道:「我早就看出來啦,但我許久沒洗澡,正好藉著老天爺的雨露洗個痛快。」

    李書秀說道:「年邁,那就是你分比方錯誤了,你自個兒要洗澡,可我們卻也遭了秧。你圖自己爽快,可把大夥兒也坑進去啦。」

    九嬰寂然道:「三妹說得有理,年邁隱瞞軍情,致使咱們遭此浩劫,該罰,該罰,我看就罰他....」

    蒼鷹聽到要挨罰,知道吹法螺吹過了頭,立地跳了起來,說道:「這岩穴之內倒也清潔,我進去找找,看看裡面有什麼野味可獵。」不等眾人接口,邁開大步,兩三步跑入洞中,恰是使得金蟬脫殼的奇策。

    洞穴極深極廣,其中別有洞天,走了許久,蒼鷹見到洞中居然長著高大樹木。他大喜過望,從樹上砍下樹枝,雖然有些陰濕,但想來可以燃燒。他捧了滿懷木頭,正想朝外走,卻見到安曼走了進來。

    安曼拍著額頭,叫道:「天哪,這是聚魂樹的樹枝,對咱們哈薩克人來說無比神聖,你怎麼把上面的木頭砍下來啦?」她智慧伶俐,與眾漢人相處久了,漢語已經說得有模有樣。

    蒼鷹一聽,內心涼了半截,暗想:「糟了,闖禍了!」但兀自嘴硬,皺眉道:「你們哈薩克人也太麻煩了吧,若是這樹主要,為什麼不在樹上寫些字樣?」

    安曼道:「誰能想到你一上來拿刀砍樹呀?不行,你得把這些樹枝埋在樹下,否則我定然饒不了你。」

    蒼鷹負心,咬牙嘆氣,將樹枝放下,用長劍在地上挖了起來。原本這長劍闊身窄口,絕難以之挖坑,但蒼鷹伎倆靈便莫測,過了一小會兒,居然已經挖出了個不大不小的坑。

    他擦了擦汗,嘆道:「這總行了吧,你們哈薩克人,真是多事。」說著又要去搬木頭。

    安曼嘻嘻笑道:「還不行,你衣服太髒,非得脫得只剩下一條褲‧衩,搬動樹枝,填入洞中,才能收效。」

    蒼鷹知道上當,怒道:「好你個臭丫頭,小小年數,怎麼如斯奸狡?平白無故來消遣你軍爺麼?」

    安曼笑得樂不成支,說道:「你害得我背井離鄉,又對我這麼不虛心,我不捉弄捉弄你,內心就不舒坦。」

    蒼鷹朝她瞪了一眼,心想:「這丫頭先用匕首劃破我手臂,現下又瞧我不順眼,我且不跟她一樣平常見地,看她還有什麼名堂。」抱著木頭,朝洞外走去,走過安曼身邊,忽然她湊過身來,拿起胸口的掛墜,說道:「蒼鷹哥,你說這掛墜悅目麼?」

    蒼鷹鼻中聞到一股清香,心下大急,大吼一聲,陡然騰空而起,身形俊逸沉穩,兼而有之,瞬間退後一丈,謹嚴的瞪著安曼。

    安曼莫名其妙的望著他,問道:「你怎麼了?」

    蒼鷹道:「你這掛墜之中可是迷藥麼?」

    安曼笑作聲來,搖了搖腦殼,將掛墜解下,放在鼻子前聞了聞,露出怡然臉色,幽幽說道:「這是荼蘼山花研磨成的香精,是我爹爹十幾年前從奴血山取回來送給我娘的,可....他與族裡的人廝殺,將這些花落在地上。賈尼貝叔叔讓人將這些花製成香料,塗在這掛墜上,至今還有香氣呢。我臨行之前,賈尼貝叔叔將這墜子交給我。」她說起傷心舊事,神采黯淡下來,眼簾垂下,楚楚可憐。

    蒼鷹走上前,又聞了聞掛墜,但覺這香氣從鼻中滲入,沿著經脈湧動,竟有引導真氣的功能,這十幾年前的吊墜另有這等奇效,若是找到荼蘼山花,說不定能平白增長十年功力。

    他嘆道:「你爹爹真是位怪傑,居然能找到這等神妙的奇花,安曼,只要你戴著這吊墜,體內真氣便真的能稍稍緩和下來。等二弟傳你他自得的內功心法,引發你的潛力,假以時日,你定能成為哈薩克族中從古到今的第一高手。」

    安曼嗯了一聲,說道:「成為第一高手,那又怎樣?」

    蒼鷹見她回聲清淡,迫切說道:「成為第一高手,在江湖之上,便受人珍惜崇敬,又或是大家怕懼。遇上不服你的,三招兩式,將那人打服,遇上討你歡心的,就順手指點一二,讓那人受益終身。到那時候,真可謂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鬼哭狼嚎,落花流水....」

    安曼又笑道:「慢點,慢點,你說起話來可真嚇人。我一女孩兒,為什麼要大家怕我?難道我遇上大禍,蒼鷹哥哥你不會來救我麼?」

    蒼鷹面露不屑之色,說道:「沒前途,還沒遇上挫折,便想著要我相救,你倒說說,你屢次讓我吃苦頭,我蒼鷹為何來救你?」

    安曼微微垂頭,紅著臉說道:「因為....我本與你素不理解,可你聽到拉姆利用我時,你由衷的為我抱不屈,一門心思惟要幫助我,救護我。你為我揭露了我媽媽死去的原形,讓惡人獲得處罰,讓我獲得自由。我感覺,無論以後我遇上什麼事,你總會毫無怨言的再度幫我,我說的對嗎?蒼鷹哥?」

    蒼鷹嚷道:「慢來!我蒼鷹素性好鬥,振弱除暴,打抱不屈,乃是我蒼鷹本性所致,並非出於什麼俠義心腸。更況且惹是生非,與人爭鬥,又是我的專長好戲,我之所以幫你,就是因為此事甚是有趣而已。」

    安曼突然抬頭瞪了他一眼,見蒼鷹一副趾高氣昂的模樣,竟涓滴不為自己所動,心中掃興,恨恨道:「大笨蛋!」一轉身,氣沖沖的走出洞去。蒼鷹見無緣無故挨罵,心下鬱悶,也嚷道:「怪丫頭!」跟她一前一後,離開了洞穴。

    蒼鷹將木料放在九嬰面前,笑道:「二弟,顯顯你的烈焰凝冰功吧。」

    九嬰微微一笑,說道:「你居然知道這工夫?是不是練過什麼包打聽的神功?」手掌壓在木料上,運起真氣,瞬時點燃了樹枝。眾人一見,頓時歡呼拍手,紛紜喊道:「教主,好俊的工夫!」

    安曼皺眉望著蒼鷹,咬了咬嘴唇,忽然走到九嬰面前,跪在地上,拉住九嬰的胳膊,說道:「九嬰哥哥,你說過要教我工夫的,我拜你為師,你傳我這門內力吧。」

    九嬰連忙將她扶起,笑道:「我從沒懂事時就最先練這門工夫,足足練了十年,才算略有小成,你先莫要心急,我家傳的入門心法過於深奧,你全無基礎,習練起來風險太大。而我三妹的工夫不在我之下....」

    安曼搖頭道:「她的師父是王輝,工夫再好,我也不學。」說完此話,她又對著李書秀說道:「阿秀妹妹,並不是我不喜好你,但你師父險些害了我,所以.....」

    李書秀拉住她的手,說道:「我怎麼會怪你?我也恨我師父為惡不淺呢。」

    九嬰笑道:「馮年邁武功高超至極,昔日在江湖上赫赫有名,若是認真與我對敵,我只怕還贏不了他。我看就讓馮年邁....」

    安曼見馮葉華負手在旁,神采冷淡,眉宇間隱含愁思,又搖頭道:「這位馮年邁看上去好凶,我不要他教,我就要你傳我工夫。」

    眾人聞言哄堂大笑,七敦說道:「馮師長西席,這姑娘說你凶巴巴的,你倒是露個笑臉給她瞧瞧吧。」

    馮葉華勉強擠出一絲笑容,但神情鬱悶,反而更增頹靡之情。

    安曼又連連搖頭,滿眼憧憬的望著九嬰。

    九嬰嘆了口吻,朝蒼鷹望了一眼,苦笑一聲,又嘆了口吻。

    蒼鷹一會兒跳了起來,說道:「二弟,你看著我哀聲嘆氣做什麼?你感覺我蒼鷹教不好這丫頭?」

    九嬰心下可笑,暗想:「請將不如激將,嘿嘿,年邁雖然精明,但被人一激,立刻就坐不住了。」其實貳心知肚明,知道蒼鷹所學駁雜,內功簡明簡要,極為適用,用來教安曼紮穩基礎,是最適合的人選。於是說道:「年邁,你劍法雖然高超,但所修習的並非上乘內力,讓你來教安曼妹子,只怕暴殄天物,糟‧蹋了她這百年可貴的異才。」

    蒼鷹漲紅了臉,躥到安曼身前,說道:「安曼,你問問阿秀,我這師父稱不稱職?我傳她的劍法武功,是不是應驗如神?」

    李書秀猜到九嬰心思,見蒼鷹焦心,也存心尋他開心,嘆道:「年邁,不是你教的好,是妹妹我先天高,學得快,聞一知十,一點就透呢。你措辭的時候太急啦,常常口齒不清,結結巴巴,我聽起來十分憂?呢。」

    安曼聞言,冷笑一聲,說道:「那就免啦,我照樣找別人....」

    蒼鷹大急,握住安曼的手,說道:「安曼,就算我求你如何?你拜我為師,在一年之內,你保管能將二弟打得一蹶不振,我若做不到,便脫光衣服,在樹下挖一年的坑!隨後把自己當樹枝埋了。」

    安曼聞言大樂,笑得前俯後仰,旁人不知來由,聽得摸不著思想。安曼笑了半天,說道:「好吧,蒼鷹師父,我安曼就把自個兒交到你手上啦。」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1
五 青丘覓狐靈

    洞外煙雨濛濛,彷彿天塌下來一樣平常。眾人被困在洞中,左右無事,蒼鷹便向安曼傳授他的內功心法。他曾經引導安曼體內真氣,將其化為五彩劍芒,對其中情形熟門熟路,傳了幾句口訣,註釋道:「若要練氣,先得弄曉暢這人體之內的經絡穴道,你此刻體內真氣聚於足三陰經之中,滿盈氣海,時而到處亂竄,引發心魔,損傷脈絡,故而有人命之憂。」

    安曼滿臉疑心,問道:「蒼鷹哥,你慢點說,我漢語說的不好,你們漢人學問又大,你得一句句向我註釋清楚呢。」

    蒼鷹急的幾欲吐血,但朝身旁一瞧,見到李書秀與九嬰滿臉笑意,正幸災樂禍呢,他咬咬牙,也不避嫌,伸手點中她的氣海穴,說道:「這叫氣海,乃是丹田諸穴之一,我現下引著你體內真氣從氣海出去,轉出足厥陰經、足少陰、足太陰,遊歷足少陽、足陽明、足太陽三經,隨後傳你陰陽調和之法。」

    隨後講述內力運行緩急、轉折、脈絡之道,他知道安曼漢語不佳,所以說的極慢,恐怕她聽不曉暢,往往一句話重複多遍,以自己的真氣引導她內力運行,當真是窮心竭力,毫不藏私。

    九嬰內功何其深湛,初始抱著瞧熱鬧的心思在一旁聽著,誰知越聽越是驚異,心想:「年老對經脈之法,實有過人見解,家父傳我內功之時,也未曾講得這般精闢,聽他講這些根本原理,倒也令我有茅塞頓開之悟。而他所傳的內功心法彷彿是一門道家正宗的武學。」

    安曼順著蒼鷹的真氣,搬運體內弘大內力,只覺體內暖洋洋的,通體舒暢,心神不定,笑嘻嘻的說道:「蒼鷹哥,你這工夫....弄得我全身癢癢的呢。」

    蒼鷹道:「我的純陽內勁,乃是天底下至陽工夫,越練到精深境界,受到心魔誘‧惑也越大,所以修習者需得心無旁騖,杜絕腦中男女之情,眼下助你修習,我也有入魔之危,當真是凶險萬分。」

    九嬰哈哈笑道:「年老,你真是愛調笑,當心三妹信以為真,傷心欲絕呢。」

    李書秀羞紅了臉,說道:「我怎麼會傷心?」

    九嬰說道:「年老練這工夫,偏偏得變得比和尚還要木訥,唉,練到最深處,見到女子,只怕要躲得遠遠的。」

    李書秀忍不住駁道:「你以為他這工夫要練一輩子麼?等他找到更好的內功,這純陽工夫,不練也罷。」

    九嬰恍然大悟,說道:「照樣三妹想得周到,你放心,二哥我定然幫你找到一門絕世內功,逼年老苦練,讓三妹一遂心願。」

    李書秀聞言大羞,說道:「二哥怎麼也和年老一樣平常油嘴滑舌?要是年老這麼對我說話,我早就揍他了。」

    九嬰立地醒悟,肅然道:「三妹說的是,對不住,對不住,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和年老待得日子久了,不知不覺,便被他污染成這般嘴臉。」

    李書秀笑道:「別說是你啦,我近來也越來越喜好揍人,這也是被年老害的。」

    蒼鷹體會安曼的真氣,只覺其中陰氣森然,委實難以駕馭,即便自己傳她消除幻象,防止走火之法,但依舊極輕易出亂子。將來還得設法將這真氣歸化為一,融入正宗內功之中,這其中的凶險,當真無法計算。他苦苦思考半天,不得其解,嘆了口氣,露出頹廢之色。

    安曼見他如斯,忙問:「蒼鷹哥,是我太笨了嗎?」

    蒼鷹罵道:「笨丫頭!你能問出這等問題,當真笨的可以。」

    安曼吐吐舌頭,笑道:「師父生機啦,可是要懲戒徒兒?師父可別痛惜我,若要打罵,需得毫不留情,讓我牢牢記得教導才行。」

    蒼鷹想起自己昔日受巍山教導之時,雖然巍山待他極好,但也時有體罰責備之時,哪怕他並未犯錯,也難逃一番怒斥。這便是自古相傳的,所謂嚴師出高徒的授業之道,若是師父對徒弟和顏悅色,那徒兒將來小則一事無成,大則走上邪路,便如昔日的銅馬五將一樣平常。

    他長考之後,神情一板,正想擺出師父威風,狠抽安曼手心,但朝安曼望了一眼,見她跪在一旁,伸脫手掌,神情驚慌,一時不禁莞爾,笑罵道:「你這麼大人了,又不是沒腦筋的小童,怎麼還要師父打罵?這方式對你這小狐狸不管用啦,起來吧,師父我另外想想方式。」

    安曼鬆了口氣,縮回擊,說道:「師父,那我到一旁去練我的工夫去啦。」

    蒼鷹道:「先不忙練功,你體內真氣太邪太雜,飽含怨氣、怒火、悲傷、困頓之情,若非有人護著,萬萬不可強行騰挪,知道麼?」

    安曼急道:「那我豈不是永遠練不可工夫了?」

    蒼鷹道:「我傳你一套《裂序靜心之法》,這心法旨在收攝心神,返本歸元,便是經脈顛倒,也能保你一時不死。若是你體內真氣鬧得太凶,便用這心法讓真氣恬靜下來。但這心法雖有神效,卻是作繭自縛的套路,不是長久之計。我怎生想個方式,令你練功之時,可以勇猛精進,不顧其餘呢?」

    他耳畔傳來一陣呢喃,那人說道:「傳她蛆蠅屍海劍呀?她少時喪母,經歷淒涼,正是修習神功的好材料。哈哈哈,只不知她會不會練得心神淪喪,成為奇異怪物。」

    蒼鷹暗暗怒道:「烏鴉,別來擾我,我以後永遠都不要見到你啦!」

    烏鴉慘叫一聲,感到蒼鷹意志堅定,難以招架,霎時遁入漆黑之中,偃旗息鼓,沒了聲音。

    蒼鷹深深吸了口氣,將《裂序靜心法》口述給安曼,這心法口訣不長,但字字珠璣,深奧繁複,安曼倉促間如何理解得了?蒼鷹又將真氣灌入她體內,手把手試演一番,安曼這才若有所悟。

    李書秀與九嬰在一旁聽了,同時肅然起敬,李書秀悟性極高,只聽了兩遍,就將口訣牢牢記住,依法而行,但覺心中一片澄澈,雜念全無,但經脈中空蕩蕩的,彷彿氣勁在頃刻間不見蹤影,可見這心法雖有神效,但卻令人一時功力全失,乃是一門無為而治的工夫。

    九嬰比李書秀領悟更快,頃刻間便瞧出這門心法的妙用所在,暗讚道:「有這心法護體,練功時便少了很多顧及,哪怕遇上再大的心魔,至多不外重來一次,這真是無上妙法,年老又是從何處學來這怪僻的秘訣?」他暗暗碰了碰懷中的那本從蒼鷹那兒取來的冊本,心神不定,滿腹狐疑。

    眾人在洞穴口烤了一整天的火,第二天早晨,天空放晴,草原經過一番大雨洗刷,清潔清新,宛若畫境。眾人牽馬出來,重新上路,蒼鷹卻忽然說道:「二弟,咱們要去哪兒?門路如何?」

    九嬰道:「我們得先去嘉什,再去住阿圖什,隨後取道帕米爾商路,前去崑崙山的萬丈黑峰。」

    蒼鷹道:「此去路途迢遙,你在沿途可又接應之地?」

    九嬰想了想,嘆道:「年老,你又要跑去哪兒?不與我們一道走麼?」

    蒼鷹說道:「你只管告知我去哪兒找你吧,保證最多延誤你十天時候,光亮頂又跑不失落,你也不差這戔戔片刻。」

    九嬰笑道:「那麼在西崑侖山一邊,雪山腳下,有一處叫做卡拉什的大鎮,我們就在那兒歇著等你,若是你不來,我們就算耗死在那兒,也武斷不挪地方。」

    李書秀匆忙道:「蒼鷹哥哥,你要去哪兒?我與你同去。」

    安曼也慌了神,說道:「師父,你就如許扔下我不管了麼?你不是說要在一年之內讓我練成神功麼?」

    蒼鷹笑道:「我要去奴血山,找找荼蘼山花,依我所見,周行天之所以甘冒大險,不顧妻女,也要去找那朵花,此花定然對症,說不定便能令安曼駕馭體內真氣。」他記得這花香氣濃郁,只要在一里之內,他定然能聞得到。

    安曼抿住嘴唇,眼中淚水湧動,說道:「蒼鷹哥,你待我真好,可我求你別去,那奴血山是整個草原最危險的地方,哪怕哈薩克族中最英勇的兵士,一旦進入山中,從此就別想回來。你的真情我心領了,可蒼鷹哥,我真的....」

    蒼鷹見她哭哭啼啼,只覺大難臨頭,寒毛直豎,嚷道:「不行!我非去不可,你既然拜我為師,你的人命,便是我蒼鷹的人命,你若是學不好工夫,我蒼鷹臉上無光,一輩子見不得人。」

    李書秀道:「年老,你說過要保護我一輩子,一步也不離開我,你忘了麼?無論如何,我要與你同去,咱們就算死也要死在一塊兒。」

    安曼心中大震,朝李書秀望去,心想:「蒼鷹對她這麼說過?她們兩人....是戀人麼?」

    蒼鷹討饒道:「李姑奶奶,李大小姐,我便是怕那兒危險,這才不帶著你去呢,你要是出了什麼事,我違背誓言,可不得拿刀抹脖子嗎?何況我蒼鷹在沙漠中也活得下來,在千軍萬馬中也闖蕩過幾次,戔戔一座小山頭,又能拿我怎麼樣?你跟著二弟,平安穩穩的去卡拉什住個幾天,乖乖的別惹出亂子,知道麼?」

    李書秀策馬上前,拉住蒼鷹的胳膊,柔聲道:「我知道你捨不得帶著我,但蒼鷹哥哥,你可知道?我若是與你分開,內心每天要為你擔驚受怕,那還不如與你待在一塊兒,也好少受點兒罪。」

    蒼鷹望著李書秀,心中一動,想起昔時揚州城外那個剛強而荏弱的女童,忽然湧出一股柔情,感到她不單單是自己恩人之女,照樣自己的姐妹,女兒,嫡親之人。他摸了摸李書秀的臉,說道:「我獨自去,有你想著我,我絕不負你,阿秀,相信我。」

    李書秀注視著蒼鷹,許久之後,她鬆開了手,毅然轉身,離開蒼鷹身邊。

    蒼鷹見狀,深怕她生機,心中惴惴不安,正驚異間,只聽李書秀遙遙喊道:「年老,一路珍重,快去快回,我在卡拉什等你。」

    蒼鷹長嘯一聲,當做應答,高聲呼喝,策馬遠行而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2
六 破月渾雲追不止

    蒼鷹曾向賈尼貝打聽過這奴血山所在之地,離此處往西約三十里,便能找到這座山。這些哈薩克漢子雖然魯莽勇猛,但一聽這山的名頭,馬上變了表情,評論辯論時言語膽怯,彷彿談起凶狼的兔子。

    賈尼貝當時說道:「當年蒙古人遠征之時,曾有僕從造反,被蒙古人統統殺了,埋在奴血山之中。那座山,陰森黑暗,週遭鬼樹連綿,地上冒著血光,林間鬼影重重,幽聲賡續。那林間的陰風,吹到人身上,那人馬上神志不清,在林中迷路,一輩子都走不出來了。」

    蒼鷹奇道:「你怎地知道的這般清楚?」

    賈尼貝嘿嘿笑道:「我天然是聽人說的。」

    蒼鷹在虎帳之中耳濡目染,知道這胡侃亂聊之人,談起捕風捉影之事,往往一句「我聽誰誰誰說起」,由此可知,此事乃子虛烏有,毫無依據之談,當下對賈尼貝的話半點不信。

    騎行了一下子,突然生出個心眼,心想:「我漢人模樣,若是在路上碰到韃子,只怕他們囉嗦查問,我看那些色目鬼倒大搖大擺,無人過問,不如想法易容而行。」

    二心思一動,當即著手施為,他運起內力,梳理頭髮,將其捲曲起來,又扯下一把辮子當做髯毛,擠眉弄眼一番,令雙目憑空瞪大,在睫毛上拉拽片刻,令其將斷未斷,長了半截。

    折騰了大約半個時辰,找一處湖水一瞧,活脫脫一副西域奸商的模樣,雖不至於面目全非,但若非親近之人,只怕辨認不出。二心下得意,想到:「這等易容本領,只怕那猴子也挑不出毛病。」

    轉念一想,腦中茫然,自問:「猴子是誰?我怎麼會突然想到猴子?」隱隱不安,立即收攝心神,翻身上馬,繼續趕路。

    路上果然碰上不少蒙古哨塔,彼時色目人乃是良夷易近,與漢人南人報酬天差地遠,那些韃子見他外貌,也懶得搭理,一路無阻暢通。

    這般疾行了半天,只見路上青草垂垂變得枯黃,天氣也逐步陰暗下來,一大片遼闊樹海出現在前方半裡之遙,那樹冠呈玄色狀,灰暗畸形,樹皮捲曲,乍看之下,彷彿一張張鬼臉。耳畔隱隱傳來鬼哭狼嚎之聲,好似在辦著一場喪事。

    蒼鷹暗想:「這賈尼貝說的倒不錯,但恐怕他也是蒙的。」也不知這樹林入口何處,仰面一望,見到一座又黑又高的大山被樹海簇擁,大約有百丈之高,山勢起伏折遠,在暮光之下,山頭似有赤色。

    他喜道:「這便是奴血山了麼?」

    正欲催馬入林,忽然聽身後傳來馬蹄響聲,只見一輛馬車朝這邊飛速馳來,車外有三位武人騎行相護,那三人皆神情悍勇,一位老者臉上皮膚黑黑白白,以往定然遭受過分災,另兩人一人持鬼頭連環刀,一人持紅纓雙鉤,身高體壯,氣魄非凡。

    來者跑的惶急,身後定有人追趕,那老者見到蒼鷹,眉頭一皺,喊道:「讓開了!」若在平時,蒼鷹聽到這話,正是夢寐以求,非要搦戰打架不成,但此刻不敢擔擱,於是往旁騎開半步,讓他們經過進程。

    馬車與三位護衛來到森林前頭,車伕猶豫問道:「吳老,這森林危急四伏,猶如迷宮一樣平常,咱們就這般闖進去麼?」

    蒼鷹聽那車伕辭吐有禮,不禁朝他臉上審察,只見他大約三十五歲年紀,一張國字臉,容貌清朗,留著短鬚,頭戴書生巾,雙目有神,但此刻卻有些憂慮。

    那吳老便是遭受過分燒之厄的老頭,他恨恨說道:「可惡的韃子,殺了咱們的領導,這下咱們可成了無頭蒼蠅啦。」

    車伕朝身後車廂望了一眼,眉宇間憂愁更盛,說道:「可事情萬分緊急,咱們可....可擔擱不起。」他朝蒼鷹這邊望來,見蒼鷹怒視瞧著他們,彷彿也想闖入這森林,於是拱手問道:「這位小兄弟,可聽得懂漢語麼?」

    蒼鷹模仿西域人的怪腔怪調,說道:「兄弟,我聽得懂,你也想進這林子麼?」

    車伕心生希望,道:「不才姓李,名叫李聽雨,小兄弟,你若識得這入林的道路,可否引著我們走一程?若是如此,我定然重謝於你。」

    蒼鷹笑道:「我叫老鷹,老鷹‧伊查柯,你叫我老鷹就行啦。我雖然不認得路,但天生有尋路的能耐,只要我進入林子,我倒不會迷路。」

    吳老一聽,連連搖頭,說道:「這色目人不牢靠,只怕貪財的很。我看,反正韃子也沒追來,不如我去鄰近轉轉,看看有沒有人家,能找到認路的人。」

    車伕一時躊躇,突然間,一旁傳來迫切的馬蹄聲,蒼鷹朝那邊山路望去,見到大約十五騎蒙古士兵手持兵刃,呼喚著朝這邊衝來。李聽雨驚呼道:「我還以為甩開了他們。」

    吳老怒道:「韃子奸刁,走了巷子!」此時要逃跑,已然不及,他一咬牙,喊道:「謝章,護著李師長西席逃脫,老顧,咱們兩人攔住韃子。」

    那些韃子喊道:「他們車裡有財寶,莫讓他們逃了!」

    蒼鷹心中火起,戴上頭盔,吼道:「貪得無厭的韃子鼠輩,敢和我老鷹打一架嗎?」抽出長劍,策馬衝出,反而襲向那些韃子強盜。

    吳老一見蒼鷹迎戰,匆忙與那雙鉤漢子一同趕上,蒼鷹朝蒙古人當頭一劍,那士兵想要還擊,但萬沒料到蒼鷹只是虛招,長劍陡然偏轉,刺中身旁想要夾攻的仇人,那人痛叫一聲,落在地上。而蒼鷹料理仇人,也不戀戰,一抖韁繩,又往敵軍後方衝去。

    韃子陣勢有些雜亂,前方的人想要轉頭追趕蒼鷹,吳老甩出兩枚袖箭,擲中兩人的後腦勺,霎時了賬。老顧也追上仇人,雙鉤揮動,將蒙古士兵扯下馬來,攪動幾下,仇人當即開腸破肚。

    蒼鷹辨別蒙古士兵身份,找到他們其中的十夫長,轉身直取此人,但那人身旁的士兵也圍了上來,搭起弩弓,朝蒼鷹連射,蒼鷹長嘯,劍尖左右一顫,將箭矢擋開。蒙古人萬料不到他有這等刺羽破箭的本領,驚愕之中,正想拋開弩弓,被蒼鷹一劍一人,挑下馬來。

    那十夫長高聲怒吼,揮動戰戟,斬向蒼鷹腰部,蒼鷹長劍一擋,忽然探手拉住十夫長的韁繩,那人以為他要擾馬,抽出腰刀,劈向蒼鷹腦殼,誰知蒼鷹突然跳下馬,蜷縮身子,拉著韁繩一蕩,瞬間來到十夫長身後,劃破他的喉嚨,將他扔在地上。

    這些蒙古士兵並非精銳,而是在邊塞站崗巡查的遊兵,貪圖李聽雨身邊財物,顧不得穿戴重甲,便急匆匆的趕了出來,此刻一見長官身死,如何有心戀戰?喊了幾嗓子,慌不擇路的催馬逃命,消失在右側山谷之中。

    李聽雨見韃子跑遠,心中感激,跳下馬車,拱手道:「這位老鷹兄弟,若不是你拔刀相助,我們只怕難以脫身,你的大恩大德,我李某如何報答?」

    蒼鷹除下戰盔,匆忙回禮道:「李師長西席,蒙古韃子凶殘可恨,攔路搶劫良夷易近,撞在我老鷹手上,可不克不及坐視不睬。何況吳老師長西席、老顧師長西席與謝章師長西席武功高強,這區區十五個雜兵,也涓滴若何怎樣不了你們。李師長西席與車中家眷,最多不外受到些小小驚擾,定能安全無事。我老鷹脫手,可非濟困解危,不外是錦上添花,讓本身痛快痛快罷了。」

    那三個護衛一聽,覺得這色目人言語客氣,眼光非凡,他們臉上有光,對蒼鷹生出惺惺相惜之意,吳老說道:「李師長西席,我看這位老鷹兄弟武功也不錯,不如便讓他與我們一道進入這森林,彼此也好有個照應。」

    李聽雨連連點頭,道:「我本就想答應了,可被蒙古人打了岔。」他稍稍沉吟,問道:「老鷹兄弟,你如何得知車中是李某的家眷?而非寶貴財物?」

    蒼鷹說道:「我老鷹有一項本領,一個人愛不愛財,我一眼便能瞧出來。我看李師長西席你重情重義,待人忠厚,絕不會貪戀財物,便猜想這車中定然有重要人物,我老鷹說得對分比方錯誤?」

    李師長西席被蒼鷹帶了頂高帽子,歡快大笑,領著蒼鷹來到馬車後頭,只見車廂內並無座椅,而是橫放著一張大床,床中躺著一位病怏怏的少女,雙眼緊閉,氣若游絲。李師長西席一見到這女孩兒,當即滿臉慘淡,眉頭緊皺,眼中落下淚來。

    蒼鷹朝著少女細細審察,見她大約十二歲年紀,身材瘦小,膚色潔白,雖然閉著雙眼,面有病容,但依舊仙顏絕麗,秀雅可愛,當真是傾國傾城之貌,比李書秀與安曼還要美上幾分。

    他搖了搖頭,暗道:「且不急著下結論,幼時俏麗之人,長大之後,亦有變醜的先例,這姑娘小時候長得極美,長大了也未必英俊。」

    正在品評這少女容貌,卻聽李聽雨垂淚說道:「她是我的女兒,名叫李若蘭,她患了重病,無藥可醫,我起誓要治好她的病,又聽說這座奴血山中有靈丹妙藥,於是帶著她千里迢迢的來到這疆外荒僻之地。」

    蒼鷹皺了皺眉,握住李若蘭的小手,查探她脈搏心跳,過了半餉,困惑道:「當真怪僻,她小小年紀,怎會有本元枯竭之象?」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2
七 游靜處

    李聽雨聞言喜形於色,恭恭順敬的問:「老鷹兄弟,你....你看得出來這病症所在?」

    蒼鷹說道:「你先別急著問,容我細細查探一番。」

    李聽雨心生指望,當即默不出聲,但迫切之情,顯而易見。

    蒼鷹將內力注入女孩兒體內,一路仔細探究情形,只感到她經脈內毫無內息,便如臨死散功時的高手一樣平常,心下越來越奇。

    過了半餉,他說道:「李師長西席,你女兒體內真氣狀態怪僻,我從未見過。」

    李聽雨這幾年來,為了李若蘭的病四處奔忙,找尋內家高手的下落。但江南武林凋敗殘破,武林門派一個不剩,便是有活下來的武人,要麼隱居在萬分隱秘之地,要麼便是名不副實之輩;而北方乃元朝根基之地,武風雖盛,但李聽雨恐怕各門各派被蒙古人監視,等閒不敢前去。

    他奔忙許久,始終一無所得,連李若蘭身上的病因也弄不清楚,心中絕望,但卻不肯廢棄那一線活氣,此刻遇上蒼鷹,見他說的有模有樣,內心怎能不大喜若狂?他握住蒼鷹的手,悲嘆道:「老鷹兄弟,你一定要救救小女。她身世可憐,芳華年少,若是救不活她,我....我也沒臉活下去了。」

    蒼鷹眉頭緊鎖,說道:「李師長西席,我先說說這孩子的病症所在吧。」他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膛,說道:「咱們人體裡頭,天生就存在內息,哪怕剛出生的嬰兒,內息微弱,但究竟總有那麼一點。這點內息,也足以保著咱們體內的本元完好,也是咱們性命基本所在。」

    李聽雨連連點頭,說道:「有原理,有原理。」

    蒼鷹來了精力,又道:「原來這凡夫俗子,縱然身懷內息真氣,卻萬萬不會去調用,更不會大肆揮霍,將其耗盡。除非修習內功心法,方能操縱內息,運用自若,因而本元絕不會受損。可你女兒體內真氣全無,本元呈枯竭之象。

    依我看,她年幼之時,只怕體內就存著渾朴內力,而且能熟練挪用,她少不更事,不知節制,或許無時無刻不在損耗內功,長此以往,終於侵害了本元,以至於真氣從體內散光,本元損毀之後,人便如無源之水,便如斷根之木,恐怕....恐怕凶多吉少了。」

    李聽雨原來連連點頭,歎服萬分,可聽到末了一句話,表情劇變,如遭雷擊,匆忙喊道:「老鷹兄弟,你是說...是說她沒救了?」

    蒼鷹說道:「除非....除非找到靈丹妙藥,固本培元,令她體內真氣復原,或是....或是探求一些修習傳氣吸氣的內家高手,傳她內力,助她還魂。」

    李聽雨問:「那麼,上哪兒去找這些內家高手呢?不知老鷹師長西席可否指點迷津?」他此刻將蒼鷹視作救命稻草,言語客氣至極,只差磕頭膜拜了。

    蒼鷹道:「你沒聽明白,並非普通的內家高手,幾十年前,江湖上有一邪派,邪派中的高手專門吸取旁人內力,為己所用,為江湖所不齒。這功夫也可用於傳功練氣,但如此一來,自己大耗真元,幾年功夫就白練了。莫說這邪派已經被剿滅,就算你遇上這些人,他們又如何肯消耗內力,救你的女兒?」

    李聽雨又問:「那麼....老鷹師長西席可知道哪兒有靈丹妙藥,可以救蘭兒?」

    蒼鷹笑道:「這可真是巧了,我來此處,也正是要找一味叫做荼蘼山花的草藥。這丹藥的香氣可以寧定內力,說不定也能治她的病。你若信得過我,我這就帶你們進入這奴血山中,找一找這荼蘼山花如何?」

    李聽雨大喜過望,匆忙跪倒在地,要向蒼鷹磕頭,蒼鷹連忙將他扶起,說道:「先別急著謝我,我對這山林也不熟,萬一害你們迷了路,你們也別怪我。」

    李聽雨喊道:「豈敢,豈敢!」在車中打開一個暗匣,取出一大盤黃金,雙手捧起,說道:「蒼鷹師長西席,李某無以為報,這些黃金....」

    蒼鷹哼了一聲,臉現怒容,說道:「李師長西席,我好心幫你,你怎麼反而辱我?你當我與那些韃子一樣是貪財之輩麼?咱們在這兒碰上,算是有緣之人。我若收下你的金子,我還算是人麼?」

    李聽雨立地醒悟,臉有愧色,將黃金收起,連連向蒼鷹告罪,蒼鷹哈哈大笑,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那些韃子說不定還會折回來報復,咱們這就入林,走上一段路再說。說不定能找到一處休息的地方。」

    李聽雨毫不猶豫將馬車留在原地,車中黃金也不要了,將李若蘭抱出來。

    蒼鷹說道:「我內力雖然低微,也不會傳功吸氣之法,但可勉強用內力護住這小丫頭的本元。」

    李聽雨喜道:「這可真是救命了!」他那三位護衛外功極為了得,但對內勁一竅不通,因而幫不上忙。他連聲致謝,將李若至好給蒼鷹,蒼鷹騎在馬上,一邊前行,一邊單手將她抱住,手指點著她的脖子,將內力傳入丹田,流過本元。

    他們走入樹林,找空地走了一段路,只聽身旁野獸嘶吼,陰風嗖嗖,樹木搖曳,沙沙作響,此時天還沒黑,但身在林間,週遭陰暗不清,彷彿已經入夜一樣平常。

    李若蘭忽然嗯了一聲,展開眼睛,見自己被一個怪僻捲髮人抱在懷裡,嚇了一跳,喊道:「爹爹,爹爹,我要爹爹!」

    李聽雨趕了上來,笑道:「蘭兒別怕,這位老鷹師長西席是替你治病的大夫。」

    蒼鷹見李若蘭雙眸明亮,宛若月光般柔和,不禁笑道:「李師長西席,你這女兒吉人天相,定然有救。你儘管放心好啦。」

    李若蘭雖然轉醒,精力疲乏,見父親在旁,放心下來,將小腦袋埋在蒼鷹懷裡,又昏昏沉沉的睡了曩昔。

    蒼鷹朝前方眺望,指著一邊說道:「那邊風聲迴蕩,我看在一里之內必有一處草地,若是我沒說錯,咱們就在那兒留宿吧。」

    吳老點頭嘆道:「老夫在叢林中住了大半輩子,自以為對這尋路巡林之事倒背如流,誰知與蒼鷹兄弟相比,老夫著實差的太遠啦。這鬼林子到處都一副模樣,老夫進來,就辨不清東南西北了。」

    蒼鷹聽人誇讚,馬上心花怒放,喜道:「那是,老師長西席說的不錯,在我老鷹眼中,這林子就和自家院子一樣平常,閉著眼都能來去自若。」

    眾人穿過林間小道,果然見到前方有一處滿是雜草的平地,更妙的是,在平地一角,赫然有一處小小的池塘,池塘邊紫花綠葉,景緻極美。眾人同時大喜,謝章牽著馬跑到池塘邊餵馬取水,餘人就在草地上坐了下來。老顧升動怒堆,眾人圍成一圈,皆感到身心放鬆,疲勞大減。

    李若蘭感到大夥兒停下,微微用力,脫開蒼鷹懷抱,站直了身子,深深呼吸,誰知突然間滿身沒勁兒,身子一搖,就要摔倒,蒼鷹連忙將她扶住,注入內力,誰知一時忙亂,內勁兒走錯了道,觸及她體內赤蛇穴,蒼鷹驚覺她的赤蛇穴毫無阻塞,就像破開一個大洞一樣平常。

    他咦了一聲,稍稍用力,內力湧動,李若蘭格格嬌笑,說道:「希奇,我宛如又能變戲法了!」她將蒼鷹內力轉化,一揮手,面前陡然出現一頭五彩麋鹿,繞著她跑了一圈,又化作一隻孔雀,翅膀一振,飛上半空,立地化作一群五彩蝴蝶,四散而去,就像煙花綻放。

    蒼鷹張大嘴巴,神情驚恐,顫聲道:「這是....這是....」

    李聽雨四人表情慌張,李聽雨斥道:「蘭兒,胡鬧,我不是說過以後不要在旁人面前展露功夫嗎?你看把老鷹師長西席嚇的?」

    蒼鷹拍了拍自己的臉,感到自己沒在做夢,當下又探了探她的青蟒穴,也是無阻暢通,來去自若。他大吃一驚,喊道:「劍仙之體,這是劍仙之體!」

    李若蘭嘻嘻輕笑,說道:「叔叔,你怎麼知道我是神仙?曩昔我家鄉的那些叔叔姨媽就把我當做神仙,供奉在廟裡呢。」

    蒼鷹望著李聽雨,問道:「李師長西席,蘭兒以往一向可以這般...這般變化動物嗎?」

    李聽雨長吁一聲,說道:「老鷹師長西席,不是我有意瞞你,這孩子...天生就能變化出這等奇異景象,起先是小兔小貓小狗,後來又是野獸飛禽,唉,她家鄉的人以為她是神仙轉世,所以把她供奉在廟裡,讓她展露神蹟。我怕嚇著你,所以一向沒說。」

    蒼鷹恍然大悟,說道:「原來如此,李師長西席,我原來就在自問,說這孩子原來體內定然存有深厚內力,可卻不知她將其用到了何處。原來這些真氣,都被她化作劍氣,散出體外啦。」

    吳老、謝章與老顧三人聞言震驚,異口同聲的喊道:「這是...這是劍氣?不是仙術?」

    蒼鷹說道:「這孩子....天賦超卓,只怕舉世罕見,百年難逢,她肩上的青蟒、赤蛇二穴天賦洞開,可以隨意將體內真氣化作五彩劍芒。古往今來,多少修仙修道之士,苦練五十年,只為了將其中一處穴道打開一道小口兒,可她剛從娘胎中出來,就達到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境界,古人曾說這等體質乃『劍仙之體』,她一生下來,只怕便是要做神仙的。」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4
八 見山神

    李聽雨聽蒼鷹如此盛讚,大喜道:「老鷹先生,謬讚謬讚,這孩子命運多舛,跟著我東奔西跑的吃盡了苦頭,我也不要她當什麼仙人,修什麼正果,只要她平安全安的活下來就行。」

    蒼鷹笑了笑,拍胸脯說道:「你放一百個心吧,我老鷹以人命包管,等咱們走出這奴血山的時候,定要讓這女孩兒治得健康健康,精精力神的。」

    眾人聊發了興致,李聽雨索性從行李中取出酒瓶,四人皆是江湖好漢,性子豪爽仗義,這一通行懷暢飲,越說越是開心。

    蒼鷹說道:「李師長西席,我老鷹對你實話實說,我本名蒼鷹,乃是一位前朝將士,現下跟著一群兄弟與元兵對著干,做的事刀尖上打滾的買賣。見到那群蒙古韃子如斯強橫霸道,天然是要管一管的。可憑你們的工夫,戔戔十五名韃子,你們也不放在心上。」

    李聽雨笑道:「出門在外,天然要警惕些好。我也和你說吧,我李或人見到這大好山河,被蒙古韃子糟踐的不成模樣,庶民流離失所,死傷無數,心中憐惜的很,早有起義造反之心,嘿嘿,說不定將來有緣,還需借蒼鷹兄弟一臂之力。」

    蒼鷹大笑道:「這是天然,師長西席但有所求,我蒼鷹絕不推脫。」

    李聽雨又道:「蘭兒並非我親生女兒,乃是我的義女,我找到她時,見她處境可憐,命在頃刻,這才將她從故鄉帶了出來。我替她求醫覓藥,已經足足有四年之久,本日在這兒遇上了你,這可真是老天開眼,福至心靈。」

    蘭兒說道:「爹爹為蘭兒受累了,蘭兒沒用,害的爹爹鬱悶。」觸動心中愁思,紅了眼眶,小手擦著淚,嬌滴滴的哭了起來。

    蒼鷹說道:「你這孩子真不懂事,你爹爹雖然為你奔忙,但只要見到你開心生動,身上就有使不完的勁兒,你哭哭啼啼的,你爹爹一瞧,心裡難得,瞬間就老了十歲。」

    蘭兒慌了神,立刻止住哭泣,摟住李聽雨的肩膀,說道:「蘭兒不哭,蘭兒一點兒也不難得,爹爹莫要為我煩擾。」

    李聽雨大為激動,拍著蘭兒的背,嘆道:「好孩子,好孩子。可真是難為你了。」

    蒼鷹心想:「這蘭兒好生孝敬,蕙質蘭心,倒不比三妹小時候差了。」想起李書秀,又想起安曼,在看看眼前的蘭兒,忍不住大搖其頭,暗嘆道:「怎麼連續不斷,遇上這等怪異的女孩兒?都是罕見的怪僻體質,莫不是我蒼鷹交了華蓋運了麼?」模迷糊糊,感覺只怕與那飛蠅有關,立地不敢往下想了。

    大夥兒又胡侃了一會兒,蒼鷹說道:「你們睡吧,我蒼鷹當慣了兵,今晚我來巡查。」

    吳老寂然起敬,說道:「如斯有勞蒼鷹兄弟了。」

    當下眾人鋪開毯子,悶頭就睡。蒼鷹見旁人睡得香甜,打了個欠伸,喃喃說道:「這周圍寧靖的很,巡查?放個鳥哨!」頭一歪,躺在地上,不多時就呼呼大睡起來。

    空中烏雲擴散,遮天蔽月,投下暗影,令四下漆黑冥昧,林間夜風勁吹,彷彿萬人在陰間哭嚎,但這風聲雖急雖惡,卻比不上那無聲匪徒的陰險歹毒。

    四小我影從樹後悄悄走了出來,一人使了個手勢,令三人輕手輕腳,朝蒼鷹他們走來,一邊走,一邊漸漸抽刀,風聲袒護了他們的腳步,袒護了他們的心跳,也袒護了他們刀鋒劃過刀鞘的聲音。

    等他們來到近處,藉著火光,他們各自找準目的,正要下手,蒼鷹驟然躍起,刺出兩劍,就地效果兩人。另一人驚慌失措,大吼一聲,霎時不知進退,突然膝蓋劇痛,被一枚飛蝗石擲中腿部,腿骨折斷,隨後又被一枚金針刺入嘴巴,忽然斷氣。

    吳老翻身站起,取回暗器,冷冷說道:「虧你們耐心這般好,居然在草叢裡等了那麼久。」

    剩餘一人走上一步,只見此人是一位彪形大漢,穿著肩甲皮衣,露出一大塊胸膛肌肉,臉孔凶狠,手持長柄雙頭刀,恨恨說道:「你們怎知我們跟在後頭?」

    吳老說道:「是蒼鷹兄弟暗暗用酒在地上寫的字。」

    蒼鷹笑道:「我鼻子好使,你們有人吃壞了肚子,氣息太臭,我怎會聞不到?你們這些韃子,放著林外的金銀玉帛不拿,非得跟我們進來送死?」

    突然間,從樹上又跳下兩人,其中一人手持長劍,衣著高雅,頗為年青,恰是先前在江堂王府上遇到的陸彪;還有一人金發碧眼,手持一根鋼鐵魚竿,也是江堂王府上遇見過的麥爾台。

    陸彪笑道:「我們幾人本打算拿了金子走人,但麥爾台兄弟說:『這些人視金子宛若無物,一定有重大圖謀。』所以咱們就跟你們進來瞧瞧,嘿嘿,誰知果然有重大收成,這位少女居然有這等幻化劍氣的本事,王爺見了,必定歡喜,也能彌補咱們先前的過失。」

    蒼鷹先前在王府上易了容,他們沒認出他來,他冷笑道:「你們知道了這機密,還想著能活命嗎?一個都走不了!」豎起長劍,呼嘯一聲,直擊麥爾台。

    麥爾台手上的魚竿乃是一柄罕見的奇門兵刃,上頭纏繞的魚線伸縮自若,只要啟念頭關,立時便能化作一張堅韌漁網,網線鋒銳無比,被這漁網罩住,就地便會被割得鮮血淋漓,他拳腳工夫倒還而已,但這柄魚竿極為陰毒,若是對手不知內情,往往一招之內便死於非命。

    他見蒼鷹沖得莽撞,大笑道:「找死麼?這般急?」魚竿揮下,擋住蒼鷹劍招,魚線垂落,看似要纏住蒼鷹,忽然按念頭括,魚線擴張,劈臉蓋臉的往蒼鷹身上罩落。

    蒼鷹毫不避讓,反而迎著漁網前踏,長劍透過漁網裂痕,哧地一聲,刺中麥爾台手腕,麥爾台哎呦一聲哀嚎,拿捏不住,魚竿落地,蒼鷹長劍橫引,斬斷麥爾台的手臂,在仇人慘啼聲中,蒼鷹劈開他的腦殼,轉身面對陸彪,神情狂熱,只感覺全身熱血沸騰。

    須知麥爾台這根魚竿極難對付,多少好漢好漢,因為不知麥爾台內情,被他用這兵刃陰殺,連怎麼死的都糊裡糊塗。臨敵之際,即便知道這魚竿的機關,也往往不知該如何應對,縮手縮腳,以至於未戰先敗。誰知蒼鷹不費吹灰之力便破了這兵刃,那破敵一劍天然而然,巧妙至極,就彷彿他對這奇門兵刃研討了一輩子一般。

    陸彪武功與麥爾台在伯仲之間,但卻對這魚竿極為心服,見他一招就敗,立地心生怯生生,他顫聲道:「你怎麼...你怎麼知道他的兵刃奧妙?」

    蒼鷹笑道:「這漁網撒得這麼慢,我又不是瞎子,怎會找不到破綻?」

    陸彪想要逃脫,但吳老頭、謝章與老顧分三個方位圍了上來,那蒙古大汗仰天怒吼,揮舞雙頭刀,勢如暴風,朝吳老攻了過來,此人氣力極大,一招一式威猛萬分,吳老雖然年邁,但身手矯健,毫無懼色,左躲右閃,瞅準大漢擱淺之際,一甩手,一柄飛刀正中大漢臉頰。

    那大漢放聲慘叫,臉色猛惡,顧不得拔下臉上飛刀,又再度撲了上來,吳老頭左手虛晃,引得大漢躲閃,縱身魚躍,左手扯住大漢兵刃,趁著大漢回奪之時,兩枚梅花鏢,刺瞎了大漢雙眼,隨後補上一枚款項鏢,刺破了大漢的喉嚨。

    蒼鷹讚道:「吳先生長西席,好俊工夫!好一招漫天花雨。」這吳老頭身手非凡,在劇鬥之中,順手投擲暗器,指哪打哪,精準無比,就是雙鏢齊射,也是涓滴不差。雖然內勁一般,也瞧不出什麼套路,但幹勁不弱,心思巧妙,經歷豐厚,隱然不弱於江湖上的一流妙手。

    陸彪知道這大漢工夫在自己之上,與這老頭單挑,居然也撐不外二十招。他一咬牙,亮出長劍,說道:「我是鬼劍門的人,你們若殺了我,咱們門主知道,要你們滿門慘死,曝屍荒原!」

    謝章大驚,失聲道:「鬼劍門的人?這....李師長西席,這小子可不克不及惹,他們鬼劍門心狠手辣,號稱殺人於無形之中。尤其是他們的門主,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聽說天下沒有他殺不了的人。我看咱們就放這小子離開吧。

    陸彪面有得色,笑道:「看來你們之中,也有知道好歹的人。」

    李師長西席見謝章說的鄭重,一時有些猶豫,但想起這陸彪已經知道蘭兒身上機密,若是任由他回報江堂王,只怕從此禍事賡續。他沉思少焉,說道:「此地再無旁人,若不殺他,後患無窮。」

    謝章咬咬牙,立地再不躊躇,勇氣頓生,說道:「鬼劍門的人殺了我的義兄楊孔,李師長西席,讓我來對付他。」

    陸彪哼了一聲,心想:「他們居然紛比方擁而上?這人不外是個平凡武人,我先殺此人,再找機會脫身。」一挺長劍,招式詭異,姿勢扭曲,刺向謝章胸口,謝章一挺戰戟,將這一劍格開,他知道鬼劍門的劍法神妙虛幻,鬼氣森森,不敢輕敵,當下凝神屏息,守得異常嚴密。

    兩人翻翻滾滾鬥了三十招,陸彪武功雖高,但慣於暗算偷襲,卻未曾與人如斯正面相鬥,又見謝章守勢嚴謹,久攻不下,心下怯了三分,只想找機會逃脫。

    這麼一緩慢,立地被謝章瞧出破綻,他使出一招「萬里無雲」,一戟砍中陸彪肩膀,陸彪露出不成思議的神情,想要抬手還擊,卻如何動彈得了?謝章轉手砍失蹤陸彪腦殼,伸手拿住,大笑三聲,隨即哭喊道:「義兄,我替你報仇了!」

    蒼鷹喝采道:「戟乃兵中之王,原是要以殺意取勝。謝年邁,就憑你這戟法,上得戰場,也是勇猛無敵的大將。」

    李師長西席說:「蒼鷹兄弟,若這鬼劍門當真如斯可駭,此地不宜久留,咱們照樣離開此處,另尋休息之地吧。」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5
九 夜山清谷虎聲吟

    蒼鷹朝蘭兒望了一眼,見她精力不振,只怕真力不繼,趕快又給她注入內力。他深怕這孩子剛剛目睹慘烈廝殺,只怕嚇得不輕,誰知蘭兒目光寧靜,居然絲毫不懼。

    他問道:「蘭兒,咱們殺了那麼多人,你不怕麼?」

    蘭兒微笑道:「不怕。」停頓少頃,又道:「這些惡人凶狠可恨,殺了也無妨。」

    蒼鷹喜道:「將門虎女,果然非凡。」

    眾人快手快腳,料理妥當,離開那處草叢,復又鑽入漆黑林間,穿過畸曲巨樹,走走停停,朝奴血山峰前行。

    方才入林之前,尚能聽到這林中有野獸咆哮,怪鳥淒唳,不知怎地,走了一個兩個時辰,直到天亮,未見有野獸的蹤跡,也未聽見鳥獸長鳴。

    眾人又找了處歇息之地,向陽升起,金光普照,透過樹葉樹枝,投下斑駁樹影,即便這奴血山陰森可怖,此刻也顯得寧靜平和了些。

    蒼鷹在地上坐定,拱手道:「吳老師長西席,你可是江湖人稱『九天蜈蚣』的吳陵吳老前輩?」

    吳老身子一顫,面露黯然之色,說道:「不錯,恰是老夫。」

    蒼鷹肅然起敬,知道「九天蜈蚣」的名頭極為響亮,大江南北,誰人不知?被傳做天神般的人物。就是周行天、青蒼子等高人的聲望也遠遠不及他。據說他曾孤身抗元,在樹林中獨自盡了一百多元軍,當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元軍悚然,使出毒計,用火燒了他藏身的密林。而他隨後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想不到在此地碰上。

    他站起家,滿臉愛惜之情,說道:「老前輩乃抗元英雄,天下漢人百姓對老前輩皆感激涕零,今日得見前輩,真是我蒼鷹三生有幸。」

    吳陵長吁一聲,說道:「那是夷易近間胡亂謠傳的,老夫的本領不外如斯,蒼老弟你瞧在眼裡,是不是覺得名不副實?」

    蒼鷹笑道:「老前輩何必自謙?須知宋朝夷易近眾之所以祭奠於你,並非是見你功夫如何了得,而是你那誓死不平的氣概,英勇就義的氣節,單以此而論,老前輩足可稱為當世大俠,何必受之有愧?」

    吳陵心中感激,朝蒼鷹抱拳答謝。他回思方才拚殺,對蒼鷹的功夫也極為推許,問道:「蒼鷹老弟,你剛才與那色目人相鬥,那一劍可當真瀟灑利落。而那色目人的兵刃這等詭秘,若是換做老夫,要是反應稍慢,立時就給他殺了。」

    蒼鷹笑道:「吳老,你也別客氣啦。咱們都是身經百戰的人,刀口上舔血,乃是家常便飯,與那些一板一眼的江湖俠客們可大紛比方樣。在戰場上若是遇到奇招,便適合即應對,那可是生死一線之事,咱們對此熟門熟路,猶如用飯睡覺一樣平常,如何會中了他的奸計?」

    吳陵點了點頭,不復多言,但心中卻知道,剛剛與那色目人比武,蒼鷹反應神速,竟似有未卜先知之能。在仇人出招的同時,便已有破招之道,若非如斯,怎能一招取勝?他臨敵機警,心思巧妙,單單以此而論,哪怕是那些盡頭高手,也未必能勝得過他。

    蒼鷹一轉頭,又對謝章說道:「謝年老那一招戟法精妙之極,別說那鬼劍門的劍客劍法高明,就算他再練十年功夫,也一樣被謝年老一招殺了,基本不帶還價的。」

    謝章一聽,立地笑容滿面,搖手笑道:「蒼老弟,你太抬舉我啦。」

    蒼鷹嘿嘿一笑,說道:「這哪兒是抬舉?乃是實情。」

    這軍旅中有一項不成文的規則,叫做「漲本身的志氣,滅仇人的威風」,在軍中傳播甚廣,人人心知肚明。在戰場之上,若是有將士立下赫赫戰功,宣之於外時,就要更加誇大,例如殺了十人,便傳為「百人驚懼,四散而逃,被他殺了數十人」。如斯揚名出去,令仇人聞風喪膽,士氣衰退,而己方振奮激昂,士氣大增。迎戰之時,就多了很多勝算。

    因而軍中將士,多有威風外號,比之江湖人士名頭更響,單說那蒙古軍中,便有「斧王」蒙哥,「血魔」古爾等等駭人外號。而南宋軍中,也有互相抬舉吹捧之風。此乃兩軍攻心之道,蒼鷹習以為常,絲毫漫不全心。

    眾人又聊了一下子,各自補了一個時辰的覺,見日頭正高,林中寧靜,恰是趕路的好機遇。當即不再逗留,又騎馬入林,朝那高山進發。林間道路坎坷,時時須得用利刃開路。因而走的極慢,走走歇歇,過了一天,終於走出樹林,來到山腳平地之上。

    但見大片枯黃雜草平鋪在奴血山周圍,這高山佔地綿長,而山體四周都有小徑,不知通往山中何處,若是走錯了道,迷路事小,萬一被困在山裡,只怕一輩子都出不來了。

    李聽雨說道:「指引我來這兒的人說過,這奴血山聚集著亡者惡靈,生性險惡,喜好將旅人引入黃泉。我看那不是什麼亡靈作祟,而是這山道成百上千,有鬼打牆邪術之效。」

    蒼鷹沒料到這奴血山如斯麻煩,用力吸了吸鼻子,半點香味兒也聞不到。他搔了搔腦殼,說道:「我聽人說過,若是山中有奇珍異寶,必有仙獸護衛,咱們在這兒等一下子,說不定能見到野獸入山。咱們跟著野獸足跡,再不濟也能走出來。」

    李聽雨嘆道:「虧得你在,不然可真是束手無策。」當下找一處隱秘之地藏了,蒼鷹將內力送入蘭兒經脈中,他不懂傳功之法,這內力不外逗留半柱香便會消散,必需時時補充,不然她又會昏迷不醒。如斯折騰,他本身也累得夠嗆。好在他身子健壯,毅力驚人,恢復極快,倒也不以為苦。

    如斯又等了一天,草原上時時有野獸來去,野鹿、野兔、野狗、狐狸、山貓、獵豹,以致老虎,都在白天泛起,一到夜間,便小心翼翼,飛速逃開,彷彿在懼怕某種天敵一樣平常。

    老顧見狀,心生憂慮,說道:「李師長西席,你看這些野獸情狀,這山裡只怕真有什麼妖獸,他們如何敢進山?我看咱們待在這兒也不是方式,你和蘭兒留在此地,我們三人進山探探,一起留下記號,若是遇上危險,咱們三人也有脫身之道。」

    蒼鷹說道:「顧年老,你這可就見外了,怎麼是你們三人,不算上我蒼鷹麼?」

    老顧笑道:「當然,當然,是我老顧說錯了話。咱們生死之交,當然得算上你。」蒼鷹這才滿意。

    李師長西席說道:「不成,我李某雖然孱弱,但也練過些武藝,絕不會拖累諸位,蘭兒若是體內有內力可用,劍芒神妙,也不懼野獸。咱們警惕行事,一道進山。」

    正在商議,突然,只見一條山道中走出一弘大黑影,那黑影長逾十五尺,月光之中,但見它通體血紅,遍身鱗甲,形貌如虎,利牙閃著寒光,背上紋路怪僻,竟像是一對流血的雙瞳。

    李師長西席大驚,顫聲問:「這是...這是老虎麼?怎地如斯弘大?」

    蒼鷹鼻中聞到一股異香,那香味兒平淡飄渺,攝人心魄,若有若無,令人魂牽夢繞,恰是他曾經嗅到過的荼蘼山花的香氣。他喜形於色,說道:「就是這老虎,咱們要找的藥,就得著落在這老虎身上。」

    那老虎站在山崖上,迎著皎月,張嘴吼叫,聲音淒婉,竟似是女子在哭喊。但嘯聲震耳欲聾,響徹山谷,傳入林中,引起野獸發聲應和。

    不多時,只見叢林中走出上千頭野獸,那些野獸目光呆滯,行動麻木,好似被迷了魂般朝那血紅巨虎身邊走來。

    那巨虎輕輕一躍,跳落十丈懸崖,落在野獸群中,突然,老虎背上裂開一個口兒,從中竟鑽出一個女子來。

    蘭兒呼吸急促,險些叫出聲來,蒼鷹匆忙摀住她的嘴。餘人盡皆驚懼,死死憋住氣味,恐怕被這女子發覺。

    那女子全身血污,瞧不清面貌,但年紀應當不大。她離開虎背,那老虎若無其事,身上裂紋立地復原。

    女子走到野獸之中,目光在獸群中掃視。呆立片刻,朝一頭夜梟勾了勾手指。那夜梟伸開翅膀,老老實實的飛到她身邊,她撐開夜梟鳥喙,朝其中看了看,又摘下夜梟羽毛,放在嘴裡嚼了嚼,喜道:「十年便煉成了,好,好得很。」

    她拍了拍夜梟的腦殼,又鑽入虎背,那夜梟自行跟著巨虎飛入山中。不多時,便在山道拐角處失了蹤跡。

    頃刻間,其餘野獸發出淒厲慘叫,聲入九天,飽含驚恐,隨後它們匆忙兔脫,不多時便散得干清潔淨,只留下一地屎‧尿穢物。

    蒼鷹說道:「咱們追進去!快點,那香氣不知何時會消失。」

    眾人皆為勇猛英勇之人,那巨虎雖然詭異,但也不懼。當下跟著蒼鷹,走上山道,追入山中。但見兩旁高山聳立,古板陰沉,令人不寒而慄。

    他們急匆匆穿過山道,蒼鷹一起嗅著氣味兒,過不多時,香氣變得愈發濃厚,走出山道,眼前泛起了大片花叢,立地香氣撲鼻,充斥心肺。

    無數荼蘼山花正在眼前盛開,花瓣鮮紅嬌嫩,好似蝴蝶翅膀一樣平常。

    蒼鷹歡呼道:「就是這兒了,這麼多花,找到了,找到了!」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21:05
十 蒼玄雲

    大夥兒一瞧,立地精力大振,忙不迭的跑入花叢中,李聽雨喊道:「蒼鷹兄弟,咱們要拿多少?」

    蒼鷹笑道:「這麼多花,天然是多多益善,一株不收效,一百株吃下肚子,連母豬都能上樹啦。」

    餘人一聽,放聲大笑,各個兒摩拳擦掌,捲起袖管來預備採花,就在此時,蒼鷹腦中一陣昏厥,隱約感到分比方錯誤,查探自身內息,但覺經脈刺痛,恰是護體真氣要他小心小心。

    他大喊道:「小心!」轉身拉住李聽雨,將他遠遠推開,回頭再瞧另外三人,只見他們已經深入群花,正在往花叢當中走去,吳老伸手朝一朵荼蘼山花抓去。

    就在緊急關頭,一道身影陡然泛起,在吳老、謝章、老顧三人身上一拍,那三人齊聲悶哼,踉踉蹌蹌的摔倒在地。那人伸手在他們胃上一按,三人張口吐逆,穢物散開,腥臭難聞。

    蒼鷹知道這人救了他們人命,放下心來,潛運內力,貫通百匯、天池二穴,神智恢復甦醒,定睛朝身前望去,卻哪裡瞧見什麼荼蘼山花?但見十丈之外,各處滿是死屍,死屍上長滿豔麗花朵,爭相怒放,香氣撲鼻,但卻與荼蘼山花的香味兒截然差別,吸入鼻中,竟有侵入腦海之勢,而且奇香濃郁,頃刻間充溢胸肺,直叫人難以斷絕。再看那花朵模樣,花莖血紅,花瓣紫中發黑,花蕾中一條細縫,外表淫‧邪異常。

    他拍拍腦殼,暗生忸捏,扶起李聽雨說道:「都怪我蒼鷹莽撞,中了這怪花的**香,險些害了大夥兒人命。」

    李聽雨神智復原,瞥見前方情景,嚇得瑟瑟顫抖,顫聲道:「這....這是....這些花怎麼開在屍首身上?本來那些英俊的花呢?」吳陵等三人也緩過勁兒來,見到這異狀,盡皆驚懼莫名。

    蒼鷹恨恨道:「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麼花,但此花陰‧毒,咱們大夥兒全中了花毒,孕育發生了幻覺,它就是要引咱們靠近,以咱們的血肉為食。」朝一旁望去,見剛剛脫手的救星悄然站在一旁。

    那人一身獵戶打扮,大約三十歲年數,背上負著長弓,穿著獸皮短衫圍裙,容貌瘦削清朗,眼光恬靜,一聲不吭,細看此人眼神,只覺有如荒漠,又似流霜,似是在望著眾人,又彷彿全然目中無人。

    蒼鷹拍拍腦殼,暗想:「這人....我在哪兒見過麼?我怎地想不起來?」他想了半天,不得其解,走上前,說道:「多謝兄台救命之恩,若不是你實時阻止,我的幾位好同夥,只怕也會著了這毒花的道了。在下蒼鷹,敢問兄台高姓台甫。」

    那獵人點頷首,說道:「玄秦。」此人措辭大略短促,想來是漢語不太靈光,或許是一位西域人士。

    李師長西席也上前拜謝道:「玄秦師長西席,在下李聽雨,此番蒙受大恩,感謝涕零,無以為報。還請問玄秦師長西席,不知這些奇花是何來歷,怎地如斯險惡?」

    玄秦道:「靈花以工資食,莫要走近。」

    蒼鷹奇道:「玄秦兄弟,你漢語得到挺不錯的,怎麼措辭一個詞一個詞蹦呢?」

    玄秦神情依舊冷漠,不見厭惡,也不顯歡欣,又道:「習慣如斯。」

    李師長西席暗暗稱奇,又問道:「玄秦師長西席,你可是久居此地?咱們一行人來此身有要事,如若玄秦師長西席便利,可否替咱們指指路?」

    玄秦道:「初來此處,偶遇諸位。」言盡於此,但話中之意,天然是讓人人各走各路,莫要糾纏。

    蒼鷹見玄秦工夫不差,心裡癢癢,想挑戰打鬥,又與他交淺言深,轉眼便找到藉口,騰地一聲跳到他面前,瞪著玄秦,高聲道:「你措辭如斯彆扭,是不是看不起人?老子平生最恨的就是那些裝模作樣之輩,每次見到這等人,不由得便要打上一架。」

    李師長西席等人不知蒼鷹內情,見他脾性如斯火爆,嚇了一跳,匆忙上前相勸,卻聽玄秦說道:「不打,你走你的。」

    蒼鷹哈哈大笑,鋥地一聲,長劍銀光閃過,刺向玄秦眼睛,這一劍並非要真的傷人,暗含巧勁,點到為止。須知刺人雙目,最輕易挑動怒氣,蒼鷹以此搦戰,從無失手之時,可謂無往而倒霉。

    劍沒刺著人,蒼鷹手裡一空,咦了一聲,只見那柄長劍已經到了玄秦手裡,可眼睛一眨,又回到了自己手中,玄秦此招詭異至極,轉瞬即逝,除了蒼鷹,其餘人皆沒看清楚。只見到蒼鷹陡然停手,長劍凝在空中,天然是手下留情了。

    玄秦眼光依然麻木,而蒼鷹傻愣愣的望著玄秦,神情越來越凝重,他感到體內有一股混沌真氣,宛若地火暗湧,隨時可能爆發出來。

    他咬破嘴唇,大吼一聲,抽了自己一個嘴巴,臉頰瞬間紅腫起來,他怒道:「而已,而已!」一回頭,撒腿就跑,少焉就跑出老遠。

    玄秦站在原處,宛若泥塑般紋絲不動,不管蒼鷹在不在他面前,對他而言,似是毫無辨別。

    李師長西席等人莫名其妙的瞧了一會兒,鬱悶蒼鷹,又見玄秦似不耐性,於是向玄秦鞠躬致謝。玄秦朝他們微微躬身,盤膝坐下,張口結舌。

    他們走過那片靈花聚攏之地,兀自心有餘悸,又弄不清獵人玄秦的來歷,一時候議論紛紜。轉過山路,忽然見到黑夜之中,蒼鷹正扶著石牆,腦殼抵住山壁,嘴裡低聲嘟囔道:「殺了他嗎?不必然打的過!連飛蠅都不可?不可,只有四成掌握。」

    李聽雨奇道:「蒼鷹兄弟,你怎麼了?」心下錯愕,怕蒼鷹又中邪了。

    蒼鷹放聲長嘯,腦殼猛撞石壁,瞬時鮮血長流,眾人驚呼起來,以為蒼鷹失心瘋了,手足無措的圍了上來,緊緊抓住他的四肢舉動,不讓他繼續自殘。蒼鷹嚷道:「我沒事,沒事,剛剛那一撞,我已經醒過來啦。」

    吳陵問:「小兄弟,你可曾看出那玄秦是什麼來歷?是敵是友?」這山裡處處透著怪僻,走錯一步,便極有可能三軍覆沒,雖然蒼鷹神情不安,但他腦筋智慧,或許能瞧出些眉目。

    蒼鷹豎起鼻子,哼哼嗅了嗅,說道:「此人不會與我們為難,咱們先找那荼蘼山花要緊,隨我來,這回氣息錯不了,那山花就在離此一里之內。」

    李聽雨大喜,匆忙跟上蒼鷹,蒼鷹將蘭兒背上,替她續上內力,沿著斜坡快步攀爬跳躍,但所尋門路極為安穩,一路波濤不驚,不多時,他們抵達山巔,只見頂上有一大片平台。蒼鷹抓住山岩,躡手躡腳的翻上山頂,眾人跟著他躲在一塊大石後頭,但見月色朦朧,四下清冷死寂,在平台正中,那血紅巨虎伏在地上,女子站在巨虎身旁,手捧著夜梟,嘴角帶著獰笑。

    那夜梟睜大金色眼睛,眼中竟似有些惶恐,但卻一動不動,彷彿已被那女子迷了魂。

    那女子伸手挖開夜梟的胸膛,從中取出一枚血紅的圓珠,大約有指甲鉅細,她將珠子吞入口中,輕輕咀嚼,發出一聲知足的長吁。那夜梟此時忽然厲聲慘叫起來,聲音淒切,俄爾便已死去,屍首墜地,竟已最先**凋落。

    突然間,只見山下又飛上一隻夜梟,那夜梟要小上一圈,瞧起來圓圓滾滾,毛髮成藍白之色,稠密鬆軟,甚是可愛,它發出哀痛的嘯聲,撲騰同黨,伸嘴伸爪,啄向那可怕女子,那女子閉著眼睛,順手一巴掌,當即將小夜梟遠遠擋開,那夜梟嗚咽一聲,落在地上,一時難以起家。

    蘭兒叫了一聲,從蒼鷹背上跳了下來,沖上前抱住夜梟幼小的身子,哭喊道:「別傷它,別傷它。」

    眾人驚慌失措,陸續衝了出來,攔在蘭兒前頭,各取兵刃,全神警醒,死死盯著那血紅女子,只見那女子滿身染著鮮血,不著寸縷,神情迷醉,彷彿根本不把眾人放在眼裡。

    那巨虎仰面朝他們望了一眼,鼻子裡哼出一口吻,又閉上虎眼,瞧它模樣,似是精力不佳,懶得動手。

    李聽雨躊躇少頃,心想:「這女子能管轄這林間數千野獸,一定有驚人妖法,咱們切切不克不及與她為敵。且先施禮數,探探她的口風。」當下跪倒在地,高聲道:「想不到這荒山深谷之中,果然竟能遇上仙家神女,這位仙女,咱們五人誤闖寶地,擾了仙女姐姐的清修,真是死刑,死刑。還望仙女姐姐大人有大量,原宥咱們的罪惡。」

    那女子展開眼,露出殘忍笑容,說道:「妙極,妙極,許久沒吃人的真元啦,你們本日奉上門來,真是本座的福氣。」

    李聽雨大吃一驚,還未答話,餘人早已盛怒,蒼鷹拔出長劍,怒道:「本來你十惡不赦,乃是吃人的惡鬼,本日我蒼鷹替天行道,定要割下你的腦殼。」

    巨虎低吼了一聲,雙目放光,眾民氣中一震,不由自立的退後了一步。女子在它背上輕輕一拍,說道:「你歇著吧,血虎,今晚你受累不淺,我怎能再讓你費神?」

    她在巨虎額頭上輕輕一吻,那巨虎腦殼一側,愜意的睡了曩昔,她轉過分來,眼光在眾人身上掃過,隨後凝聚在蘭兒身上,笑道:「這仙顏女娃可得留著,養個十年,等她本元醇厚之時,再來品嚐,嘿嘿,這處子本元的滋味兒,又可以多活三十年的壽命。」

    蒼鷹正要喝罵,那女子一揮手,不知從何處招來一件赤色長袍,她凌空轉身,將長袍罩在身上,然後隨風而行,朝眾人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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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V:6 爵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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