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連載中)

 
falconeye 2016-10-8 12:42: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52228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9 11:52
十二 輕笑眉揚

    輕衫手指微顫,放脫蒼鷹耳朵。蒼鷹輕笑一聲,乖乖說道:「兩年不見,師姐越來越英俊,工夫也越來越高啦,這一招『掣旗手』使得這般巧妙,我就算有十隻耳朵,也讓師姐一併捉了。」

    輕衫嗯了一聲,勉強擠出笑容,說道:「十隻耳朵?那豈不是怪物了?你呀,只有一雙長耳朵,什麼事都喜好打聽。」

    常海見苗成眾人行軍慌忙,也知道工作緊急,延誤不得,於是熄滅營火,說道:「苗大人,我們與你們同行。」

    他此刻身上已無官職,身在軍中,天然要聽苗成召喚,苗成見他工夫雖高,但並無傲氣,心下甚喜,便領著眾人上馬奔行。

    蒼鷹與迫雨並肩騎行,偷偷問道:「小雨,你這些日子來住在逍遙宮,那些大老爺們沒有為難你們吧?」

    迫雨奇道:「大家都是魔神座下弟子,他們怎麼會為難我們?倒是陽悟言教主對師父他老人家十分敬重,愛屋及烏,對我們幾人也不免看高了些。」

    蒼鷹一臉急迫,忙問:「你們有沒有切磋比武?」

    迫雨微微一笑,知道蒼鷹性子好武,最喜見武人較力搏鬥,他見蒼鷹抓耳撓腮,只怕心‧癢難搔,竟成了一幅猴頭模樣,有意賣個關子,嘆道:「比天然是比過了,但是....唉....我也未便多談。」

    蒼鷹大急,跳了起來,在馬上轉了個圈,高聲道:「咱們兄弟二人,有什麼不能多談的?那年你在小花樓外偷看旁人親嘴,也紛比方五一十的告知我了?」

    迫雨急道:「我幾時在小花樓幹過這等勾當?」

    蒼鷹擠眉弄眼,說道:「你若不說,我便將你當年在雲和妹妹床上尿‧床的事給....」

    迫雨大驚失色,慌忙摀住蒼鷹的嘴,喊道:「行了,行了,我說給你聽不就成了?」

    蒼鷹垂垂點頭,沉聲道:「你看你,非要鬧到這田地?你看師兄師姐看著咱倆,弄得多沒面子?」

    迫雨暗罵道:「你這混球!還不是你害的?」但也若何怎樣不了他,於是說道:「我們到了逍遙宮,陽教主當夜便設宴款待咱們,山上所有同門齊聚一堂,舉杯痛飲,熱鬧的連屋頂都要給掀了。大夥兒喝了一下子酒,俊六長老便提出要見地見地常海師兄的武功.....」

    蒼鷹感動莫名,伸開嘴巴,喊道:「那些老骨頭,恐怕被常師兄的『夜明功』嚇傻了眼吧!」

    迫雨笑道:「『夜明功』雖然厲害,但大家司空見慣,也稱不上嚇不嚇的。不外常師兄使出了『金雲連山掌』,掌力連綿,接連熄滅遠處數十盞油燈,立地引起滿堂喝采。」

    蒼鷹朝常海望眺望,見他神色如常,並無歡喜之色,一舉一動,皆有宗師氣度,但輕衫眸光流動,眼神迷離,時時偷瞧常海,彷彿頗為自豪。至於陸遙師兄,神色嚴明的很,嘴唇隱隱顫動,不知他在想些什麼。

    迫雨又道:「這手神功一露,大夥兒對咱們的敬意又多了幾分。章斧山右使也使入迷通,手指連彈火星,將熄滅油燈紛紜點亮,也是神功驚人,毫不遜色....」

    常海淡淡的說:「小雨,章右使工夫深湛,非我所及,你這話要是傳入教中,若是得罪了章右使,我可沒臉見他了。」

    迫雨吐吐舌頭,說道:「是!」頓了頓,又道:「隨後又有人提出,要考校考校咱們小一輩的工夫,也好給大夥兒助助興。於是他們商議一番,推舉出教中年輕弟子張丘形,而輕衫師姐讓我下場與他比試....」

    蒼鷹見他支支吾吾,斷斷續續的模樣,馬上急了,喊道:「你贏了輸了?不要吊我胃口!」

    輕衫飄然而至,落在迫雨馬背上,摟住迫雨的腰,將腦袋放在迫雨肩上,歡笑道:「他若是輸了,此刻也不會說的這般磕絆啦。」

    迫雨滿臉通紅,不知是由於輕衫誇讚,照樣輕衫此刻親暱之舉。

    蒼鷹使出一招「南山撞鐘」,輕輕一拳,正中迫雨胸膛,他喜道:「你莫鬧玄虛,害我憂鬱了半天,贏了就贏了,有什麼好害羞的?」

    輕衫道:「你當迫雨是你呀!他這人謙虛懂事,和你這淘氣猴子可不能比。他不僅贏了,而且贏得不亢不卑,既顯露了工夫,又給張小弟留了顏面。兩人一搭上手,我就看出他工夫遠勝張小弟,但他愣是拖到五十招之後,這才將張小弟擊敗,還裝出不分勝負的情形呢。」

    蒼鷹說道:「我知道啦,這張小弟大約只有九歲出頭,被你欺壓,也在料想之中。」

    迫雨怒道:「你當我是你麼?整天欺負我!張師兄已經十八歲啦!」

    輕衫說道:「看起來足足有二十歲呢!我還以為陽悟言教主耍賴呢。後來....」

    蒼鷹又驚又喜,問道:「還有後來?」

    輕衫點頭道:「後來他們不服,又派出三、四位年輕弟子與迫雨切磋,都被迫雨不動聲色的打敗啦。鬧到後來,他們真要派上一位十歲小娃娃上場比試,結果給陽悟言教主給攔了下來。聽說那孩子叫做『陽離』,乃是教主之子,年紀雖然幼小,但天賦驚人,已經練成了『炎火凝冰功』。」

    蒼鷹不屑說道:「工夫再高,也不外是幼童一個,我上去三拳兩腳,就能打趴下了...」

    迫雨氣沖沖的說:「人家是個十歲娃娃,你還真下的去手!」

    蒼鷹說道:「那是,拳打羸弱老人,腳踢牙牙幼童,欺壓有孕婦女,調‧戲癆‧病殘疾,皆是我蒼鷹的專長好戲。」

    周圍人頓時笑做一團,苗成沙啞著喊道:『來人,給我將這十惡不赦的混賬拿下了!看他再怎麼為禍鄉里,調‧戲病殘!」

    大夥兒歡鬧一陣,又垂垂寧靜下來,輕衫額頭在迫雨脖子上輕輕一蹭,親吻一口,又輕飄飄的落回本身的坐騎上。

    迫雨見蒼鷹直勾勾的望著本身,臉上一紅,問道:「怎麼了?」

    蒼鷹小聲道:「輕衫師姐有些不太對頭,她為何這般對你?」

    迫雨神情窘迫,嘟囔道:「這又....有何不妥?你我小時候,她也不是這般對我們的嗎?」

    蒼鷹打了一個冷顫,全身冒起雞皮疙瘩,回想往事,感到全身不從容,他說道:「好怪,好怪,迫雨,你如今不是四歲的孩童,須知這男女有別的原理。輕衫師姐尚未婚嫁,你任由她如斯,只怕....只怕壞了她的名節...」

    迫雨只道蒼鷹仍在言笑,但細細審察蒼鷹神色,卻見他罕見的嚴格。

    迫雨心生疑慮,猛然想到:「莫非....蒼鷹喜好輕衫師姐?是了,他比我大了一歲,而輕衫師姐秀雅溫柔,此刻雖已二十五歲年紀,瞧來與昔日年少時毫無辨別,更有一絲異樣風情,成熟韻味兒,蒼鷹心中念她,自也是理所應當之事...」

    他念起輕衫好處來,一時竟無法抑制,心中痴纏,不知不覺,本身反而愛‧意萌動,難捨難棄。

    蒼鷹哪知道他在想些什麼?見他發‧痴,又道:「我還記得小時候,輕衫師姐經常抱著咱們兩人,去後山秀林泉去洗澡呢,可咱們如今長大成人,你工夫不差,我一騎當千,你皮膚慘白,我俊秀英挺,你性子軟弱,我堅毅卓絕....」

    迫雨嘿了一聲,說道:「你這般自吹自擂,可知道『羞』字怎麼寫嗎?」

    蒼鷹搖搖頭,說道:「咱們既然已經長成,便不能再對輕衫師姐如斯留戀了,不然非但害了她,也害了你本身,你明白了嗎?」

    迫雨聽蒼鷹像模像樣,老氣橫秋的來教導他,玩心忽起,小聲道:「蒼鷹哥哥,我告知你個機密,你湊近了,我和你說...」

    蒼鷹立即湊過耳朵,只聽迫雨說道:「輕衫師姐...如今還當我是小娃娃,常常抱著我一起洗澡呢,晚上摟著我一起睡覺呢...」

    蒼鷹怒吼一聲,說道:「你個沒前程的小子,把我的話當耳旁風麼?我和你拼了!」

    迫雨嘻嘻哈哈,兩人扭做一團,滾下馬來,眾人見兩個少年打鬧,雖不明緣由,但只感到滑稽可笑,苗成說道:「鬧夠了麼?你們再鬧,我可要用軍棍打你們屁股了!」

    ......

    就這般馬不停蹄,大約一炷香之後,眾人來到官道上,便在路旁安營紮寨,生火休息。

    苗成仰面看看天,眉頭緊鎖,面有愁容,喃喃說道:「照探子所報,此刻也差不多該到了。」

    蒼鷹說道:「莫不是『梟首幫』那群土匪生事?咱們要不要趕去看看?」

    苗成搖頭道:「李大人之所以選在這個時辰趕路,就是為了避開這些土匪線人。他們萬料不到李大人會於深更半夜....」

    副將上前說道:「這些土匪奸刁得很,咱們慎重起見,照樣派探子出去查探一番吧。」

    苗成點點頭,叫來探子,令他朝前十里路,若有急事,放爆竹傳信。

    探子領命出去,眾民氣中擔憂,皆坐立不安,忐忑期待,又大約過了一盞茶時候,忽然只見天空中一陣彩光,噼啪之聲,遠遠傳來。

    蒼鷹翻身上馬,怒道:「果然是梟首幫!這群土匪,好生猖獗!」

    苗成喊道:「上馬!上馬!去維護李大人!」

    眾民氣急如焚,死命催馬,如潮水般一湧而出。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9 11:53
十三 晨霧隨風

    這一場疾奔,從道上飛速而過,馬蹄聲隆隆作響,塵土飛揚,勢如星火,行不多時,見到前方火光照耀,藉著火光,眾人見到在黑夜之中,三十多位蒙面匪眾正圍著一輛馬車,馬車外有七位護衛,手持刀棍,與眾蒙面人廝殺在一塊兒,四周鮮血四濺,不少人橫屍就地,慘叫之聲,刀劍鳴響,一直於耳。

    苗成喝道:「放箭!」眾士兵訓練有素,習得蒙古人馬上騎射之術,紛紜從背上取下弩弓,嗖嗖連射。雖然夜深晦暗,不易取準,但眾人射術了得,立地將數人從馬上擊落。而且眾將士修習周行天傳授的「揚名洲海功」已有小成,皆有以一當十之勇,土匪人數雖多,卻如何是苗成他們的對手?

    一匪首模樣的大漢叫道:「縱火燒了李庭芝的車!咱們這就走吧!」

    蒼鷹心中一動,想到:「他們知道這是李大人的車!這並非一般攔道打劫,而是早有預謀之事!」他舉起弩弓,頃刻間填裝弩箭,箭矢如流星趕月,急速飛出,將手持火炬的賊人擊斃,趁著眾土匪驚慌,他一馬當先,突入土匪陣中,一抖韁繩,馬兒穿花繞步,手中長劍急刺,將車子周圍的土匪全數迫退。

    常海讚道:「蒼師弟,好工夫!」他從馬背上一躍而起,解下腰帶,朝匪首捲出,腰帶瞬間化作長棍,綁住匪首腰腹,一牽一引,匪首大喊道:「什麼怪僻?」被常海扯上了天,常海如大雁般飛至,一掌將匪首打的腦袋迸裂,藉著這一掌之力,他在空中飄行數丈,一路揮動長索,招式靈動雄渾,兼而有之,每一招皆能將一位山賊擊倒。

    苗成看得理屈詞窮,心想:「銅馬五將,果然名不虛傳,常大人的工夫,只怕比巍山與鐵鹽統領更高。」

    眾土匪本便是烏合之眾,此時遭遇夾攻,早就嚇破了膽,而匪首身死,更是士氣全無,紛紜喊道:「饒命,饒命!」想要突圍,卻被苗成帶領眾將士圍堵,不多時便死的死,傷的傷,降的降,再無一戰之力。

    陸遙快步上前,打開車門,見到李庭芝安全無事,定心下來,喊道:「李大人沒事!」

    李庭芝見到陸遙,勉強擠出笑容,說道:「陸兄弟,許久不見...」

    李夫人懷裡抱著個年幼的女娃娃,那是他們的二女兒,奶名阿秀,正驚恐的望著陸遙。李夫人全身顫抖,神智不清,突然哭道:「他們....他們劫走雲和,他們買通了下人,把雲和劫走了!」

    迫雨一聽,瞬間如遭雷亟,他沖上前來,喊道:「爹爹,娘,這....雲和姐姐?怎麼會?」

    李夫人淚如雨下,顫聲道:「李吉,李吉他被土匪買通,通風報信,趁著雲和下車透氣的時候,抱著她跑到土匪當中去了!」

    蒼鷹突然現身,勃然盛怒,喊道:「那李吉呢?」

    李夫人嘟嘟囔囔,措辭不知所云,阿秀也受了驚嚇,半天說不出話來,李庭芝強自鎮靜,說道:「他被土匪殺了。」

    苗成說道:「『梟首幫』人數眾多,咱們不可怠慢,先護著大人逃離此處再說。」

    迫雨神情寒冷,走到被俘虜的土匪前,手中陡然泛起長劍,抵住土匪咽喉,怒道:「說!他們為什麼要捉走雲和?」

    土匪彷彿頗有身份,他瑟瑟顫抖,喊道:「回...回英雄的話,蒙古大人們說.....要截住李庭芝,不讓他與他們對著干,所以先綁了他的女兒,讓他縮手縮腳的,若是他肯歸降,就封他做個大官....」

    輕衫一聲驚呼,說道:「是韃子密謀的功德?他們怎地知道李大人要回揚州?」

    常海說道:「漢奸爪牙,朝廷中難道還少的了嗎?天然是有人通風報信了。」

    迫雨又問道:「那他們現在何處?」

    土匪嘴唇顫抖,正想回話,霎時候,只聽山坡上響起悲涼胡琴之聲,吱吱呀呀,極為刺耳,宛若病篤野獸在嘶鳴。那土匪臉陡然漲得通紅,喉嚨咕咕作響,哇地一聲,吐出一口鮮血,眾人一瞧,之間他居然將自己的腸子都嘔了出來,血肉中有無數長蟲蠕動,非常噁心可駭。

    蒼鷹臉色慘白,失聲喊道:「血死蟲!是血死蟲!是雲南蠱毒教的人!」

    只見高坡上,泛起了一個窈窕身影,藉著月光,蒼鷹見到那是一位外族少女,她戴著銀色頭冠,冠上珠簾垂落,穿著赤紅長衫,手握胡琴,膚色潔白,容貌頗美,但臉上帶著殘忍笑意,死後跟著三位身穿彩袍的鬚眉,模樣恭順,當是她的下屬。

    而在她周圍,尚有四人負手而立,垂垂現身,都有下屬跟從,打扮各異,神采自得,皆非漢族人士。

    那女子將胡琴遞給下屬,用怪異的漢語說道:「哪位小哥如斯見多識廣,竟能知道我用的血龍名字?」

    常海知道仇人厲害,踏上一步,擋在蒼鷹前頭,說道:「姑娘是誰?我瞧你身份非凡,為何要與這些土匪為伍,做出這等卑劣無恥之事?」

    那女子嬌笑起來,說道:「卑劣無恥?我們苗人,可沒你們漢人那麼多規則,我只知道,蒙古人帶給咱們厚禮,讓咱們幫忙對付中原武林高手,我見他們恭恭順敬的,心裡歡喜,便准許下來啦。」這女子聲音天真無邪,卻又有一股甜膩之意,蒼鷹聽在耳中,只感覺全身泛起雞皮疙瘩,厭惡萬分,恨不得撕爛她的嘴巴。

    常海沉吟少焉,說道:「姑娘和.....蠱毒教的石楠聖女,如何稱呼?」

    女子摀住嘴巴,驚呼道:「這位哥哥聽過我的名字?啊呀,這可多難為情?」她嘴上說難為情,可神采歡喜,眉宇間全是勾‧魂之態。

    迫雨小聲問蒼鷹:「石楠聖女?可是蠱毒教的頭子麼?」

    蒼鷹低聲答道:「不是頭子,可也差不多了,他們從很小的時候就培育少女,熟悉種種奇毒,以期她成為下一代教主。這女子年紀和咱們相仿,可你看他死後那些人奴才一般,她在蠱毒教中職位地方可不低呢。」他混跡軍中,最喜聽聞武林軼事,因此見地廣博,所聞頗廣。

    常海走上一步,拱手道:「石楠聖女,我們逍遙宮與你們蠱毒教一貫互無仇怨,相處甚安,能否賣我常海一個面子,將那位被捉去的女孩兒放回?」

    石楠面露驚訝之色,說道:「逍遙宮?你們是逍遙宮的人?你們為什麼和揚州的將軍混在一塊兒啦?」

    常海說道:「蒙古人凶殘霸道,轔轢糟踏天下,我們漢人保家衛國,原是義不容辭,無論是逍遙宮,照樣少林寺,皆是如斯。」

    石楠哈哈一笑,說道:「可惜,可惜,那你們可只有絕路末路一條啦。」

    常海驀然動怒,手掌朝旁一揮,掌力呼嘯,三丈之外,一棵大樹,剎那間被他打得斷成兩截。

    坡上仇人見狀大驚,萬料不到常海武功如斯驚人。他們更料不到,常海這一掌,並非請願,也非洩恨,而是聲東擊西之計。

    就在他們諦視別處之時,輕衫、陸遙、迫雨、蒼鷹同時沖上山坡,轉眼來到近處,陸遙從懷中掏出飛蝗石,迫雨摸出款項鏢,蒼鷹甩出袖箭,輕衫拋出金針,種種暗器,急速閃過,朝仇人飛去,那五人毫無提防,立地亂作一團,趁著他們忙亂之際,四人突入人群,與仇人拚鬥起來。

    除了蠱毒教的石楠聖女之外,餘人也全是外族人士,黑袍漢子是蒙古藍水河的高手,青面漢子是藏邊五靈山的洞主,短衣胖子是湛江游龜幫的幫主,光頭和尚是遠佛寺的一位護法羅漢,這四人雖都是成名高手,但武功不過躋身二流,非但遠不是陸遙、輕衫的對手,便是對上迫雨,幾招之內,也被打的雞飛狗跳,狼狽不堪。

    石楠怒道:「好個逍遙宮,這般奸刁!」她拍了鼓掌,雙掌立地釀成青紫之色,死後那三位漢子一齊跪倒在地,高聲唸誦經文,聲音虔敬至極。

    蒼鷹瞧得可笑,喊道:「喂,喂,本來這三人不是幫你打架來的,而是替你這些飯桶同夥唸佛超度來啦。」

    石楠恨恨說道:「你這狗賊,膽敢侮辱我們蠱毒教的毒經,看我不毒死你們!」

    她驀然撲上,雙掌四處飄忽,不知將擊向何處,蒼鷹心想:「招式雖妙,但究竟規模有限。」他算準距離,一劍朝石楠刺去,誰知石楠忽然雙掌一合,夾住蒼鷹長劍,劍刃變藍,霧氣纏繞,沿著劍身朝蒼鷹衝來。

    蒼鷹驚呼一聲,不及撒手,手掌馬上被這霧氣沾染,他站立不定,在原地一轉,一頭栽倒在地。

    迫雨大驚,正想上前撲救,但四位和尚圍著他攻得正急,一時無法脫身,說時遲,那時快,只見陸遙身形一晃,頃刻間來到石楠死後,短槍直刺石楠脖頸,同時喝道:「躺下吧!」

    石楠輕笑一聲,晃了晃腦袋,髮絲飛舞,一股藍煙瀰漫而至,陸遙心頭大震,稍稍一觸,立即倒縱退開,只覺手掌麻癢,兵刃拿捏不住,短槍落地,鏗鏘作響。他抬手一看,只見手掌上顏色鮮豔,竟彷彿劇毒蘑菇一般,他急運內力,抵抗毒物上行。

    石楠笑道:「乖乖降服佩服吧,否則這蠱毒的滋味兒,我也不必多說了,你已經見過血龍的厲害啦,這毒‧藥‧毒‧性更劇烈呢。」

    陸遙盛怒欲狂,只想上前與石楠相拚,誰知一時分心,真氣不繼,腿一軟,居然跪倒在石楠面前。

    石楠故作驚訝,嘆道:「唉?這位年老何必向我下跪呢?你就算求我,我也不會給你解毒的。」

    陸遙死死望著石楠,只等她朝自己走近,暴起偷襲,與她拚個生死。

    突然,只見一人悄然掩至,一擊重手,正中石楠喉嚨,石楠身子嬌嫩,如何經得起這般重擊?她痛呼起來,跪倒在地,啊啊嘶喊,小臉漲得通紅。

    她抬起頭,望著身前之人,驚呼道:「怎麼....怎麼是你?」

    來人呼呼喘氣,滿頭大汗,正是先前中毒的蒼鷹,他用長劍指著她的脖子,喊道:「若不想失蹤腦袋,快點交出雲和,再把解藥給我!」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9 12:03
十四 梟居高嶺鶴鳴聲

    石楠偷偷朝一旁望去,只見本身那三個下屬躺倒在地,神情疲勞,腰上脖子鮮血直流,再看看蒼鷹臉上,他嘴角沾著鮮血,雖然氣味不穩,但顯然毒物已解,並無人命之憂。

    她顫聲道:「你....你....你喝了他們的血?」

    蒼鷹哈哈一笑,說道:「如果不交出解藥,我生怕得在你身上放出些鮮血,給陸師兄服下解毒啦。」

    石楠咬牙道:「你怎麼知道我們的血可以解毒?」

    蒼鷹道:「雷鳴山有毒獸,目如橙,毛髮如草,雙尾紫牙,奇毒無比,其窟一里之內,必有制衡之物,蓋因天下之毒,相生相剋,相生相息。」

    石楠聽得暈乎,問道:「你說的是什麼器械?」

    蒼鷹笑道:「你這不學無術的野女人,怎理解咱們神州上國的《仙妖異聞》?」

    石楠挾恨在心,想要使毒偷襲,但見蒼鷹滿臉鮮血,深怕他真的吸乾本身的血,無奈之下,從脖子上解下項鏈,取下一顆珠子,說道:「拿去吧,捏破珠子,解藥就在裡面。」

    蒼鷹隨手接過,拋給陸遙,陸遙霎時有些猶疑,問道:「萬一她哄人...」

    石楠低哼一聲,想要反駁,蒼鷹卻道:「她是苗人聖女,須得履歷考驗,流傳美德,容易不克不及說謊,何況她人命操於我手,肯定不敢欺騙。」

    陸遙接過珠子,放在手上,捏碎之後,只感一陣清涼,手掌中怪異顏色,垂垂消退,直至不見。

    蒼鷹正望著陸遙情形,石楠見有機可趁,手指彈動,一枚緋色玉球朝蒼鷹飛來,蒼鷹馬上回聲過來,雙腳滑動,朝旁一閃,那玉球砰地一聲炸裂開來,剎那間赤霧翻滾,險些就將蒼鷹罩在其中。

    石楠匆忙退卻退卻,靈便翻轉,來到下屬身邊,手指如飛,止住下屬鮮血,喂他們吃下藥丸,拿過胡琴,匆匆盤弄,剎那間琴聲錚錚,宛若干戈相撞,令民氣神不寧。

    蒼鷹深怕有異,摀住耳朵,心想:「這胡琴肯定有怪僻,怎麼能發出這等巨響?又不是咱們的號角戰鼓?」

    隨著琴聲震響,赤霧之中,立地湧出十幾條蛇來,身軀扭動,色彩斑斕,橫在蒼鷹與石楠身前,朝蒼鷹吐舌露牙,猙獰凶狠,卻不上前撕咬,像是在護著主人一樣平常。

    蒼鷹奇道:「這是什麼妖法?怎麼能憑空變出蛇來?」

    石楠怒道:「這是咱們蠱毒教的神術,怎麼是妖法了?」

    就在兩人對立之時,迫雨正與四位和尚纏鬥。這四人使得乃是遠佛寺的無相劫陣,一人居中接應,另三人連環進擊,時而靈動,時而穩重,難以捉摸。

    但迫雨垂垂瞧出門道,並不焦躁,使出「映月竹影」掌法,忽進忽退,不與四人糾纏,而是不停遊走,偶爾突襲,鬥了少焉,突然找到破綻,伸手拉住其中一人的鐵錘,踏上一步,連環三掌,只聽咚咚咚三聲,三人應聲而倒,口中鮮血狂噴,連聲慘呼。

    剩餘那個和尚心驚膽顫,進退失據,迫雨欺近身前,雙掌按在仇人胸口,喊道:「破!」雙掌一顫,「夜明功」勁力動員,咔嚓一聲,那和尚肋骨盡斷,七竅流血,慘死就地。

    迫雨萬料不到本身這一招威力至斯,居然將仇人殺死,一時之間,貳心神大亂,呼吸沉重,腦筋嗡嗡作響,只是想:「我殺死人了,我殺死人了?」也是他第一次與仇人道命相拚,下手不知分寸,用力過大,居然將仇人失手擊斃。

    輕衫輕叱一聲,凌空而至,衣袖拂動,將另外三個和尚打得腦漿迸流,迫雨心下懼怕,退卻退卻一步,卻見輕衫摟住他,將他腦殼埋在本身胸口,柔聲道:「沒緊急的,行走江湖,總有第一次雙手染血的時間,你不殺人,人就殺你。」

    迫雨聞到陣陣清香沁入心扉,臉頰上覺得柔軟溫暖,滋味兒美不成言,**入骨,頃刻間將心中愧疚拋諸腦後,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嗯了一聲,便不知該如何答話了。

    輕衫退開一步,迫雨甦醒過來,不美觀望週遭形勢,只見輕衫與陸遙早已將仇人擊殺,陸遙隨後盾助蒼鷹,此刻中了毒,正跪在一旁,雙眼死瞪著遠處的蠱毒教石楠聖女,蒼鷹持劍護在他身前,數十條毒蛇攔在他與石楠之間,嘶嘶發聲,以猙獰之態威脅仇人莫要靠近。

    蒼鷹見大局已定,朗聲道:「蠱毒教的小姑娘,你派人抓走咱們的人,你本身便留下來做小我質吧。」

    石楠冷笑一聲,喊道:「就憑你們,也想抓我?」她伸手如懷,掏出一枚小小叫子,放在嘴裡一吹,聲音尖利,傳向遠方。

    蒼鷹心念一動,朝遠處望去,只見高處驟然現出無數人影,那些人咆哮起來,從坡上朝此處狂奔,同時箭矢如雨,朝這邊落下。

    他大喊道:「是匪賊的救兵!人數太多,咱們先撤回去!」

    迫雨忙道:「那雲和怎麼辦?」

    蒼鷹背起陸遙,說道:「我自有方式!咱們走為上策!」

    三人展開輕功,衝下山坡,回到眾人之中,常海本以為眾人左券在握,因此並未插手,誰知仇人忽然來了援手,此刻情勢不妙,他喊道:「先護著李大人離開此處!」

    蒼鷹他身子輕,精曉武藝,於是將李夫人與小姑娘阿秀拉上馬,一震韁繩,高聲道:「苗大人,咱們去碎石灘!那兒有咱們宋軍哨所,離此不遠,仇人不敢靠近。」他內力不深,但不知用了什麼秘訣,嗓門極大,聲音遠播,想必連仇人也聽得清清楚楚。

    苗成微微猶豫,還是點了點頭,他見匪賊陣形散漫,毫無章法,原是有意一戰,但此時已經找到李庭芝,而仇人虛實不明,權衡輕重,平安起見,天然應當撤離。

    他呼喚道:「隨我沖,去碎石灘!」

    常海與李庭芝共騎一馬,說道:「大人,坐穩了!」

    李庭芝此時與愛女分離,雖然擔憂,卻並未忙亂,他笑道:「常兄弟功力大增,武藝高強,與你師父昔時可相似極啦。」

    常海道:「大人過獎!」吁了一聲,群馬奔馳,剎那間跑出丈許,朝碎石灘的偏向跑去。

    那些匪賊見他們跑遠,顯得遲疑未定,在後方裝腔作勢的追了一下子,很快就被眾人甩開。

    跑了少焉,苗成令眾人停下,重重呼出一口吻,喊道:「蒼鷹!你小子可真他‧媽機警!碎石灘的哨所早就荒廢三年啦!」

    蒼鷹佯裝驚訝,說道:「真的?我怎麼不知?」

    苗成嘿嘿笑了幾聲,又對李庭芝說道:「大人,你沒事吧。」

    李庭芝嘆了口吻,說道:「苗管轄,我沒事,不外我的女兒....此刻落入韃子之手,唉...」突然間神采愁苦,轉頭與夫人對望一眼,心中憂慮大盛,愁思湧上,不禁流下淚來。

    迫雨喊道:「爹,娘,別憂鬱,韃子想要挾爹爹,暫且不會對雲和怎麼樣。我這就去把她們救出來的。」

    李庭芝望著迫雨,眼中悲喜交集,伸手將他抱在懷裡,喃喃說道:「細雨,細雨,近兩年不見,爹爹可想你啦。聽爹的話,不要冒失,莫要急躁,咱們好好商議商議。」

    常海說道:「只不知他們將雲和姑娘囚在何處,若是知道,咱們趁著入夜,未必不成將她營救出來。」他自詡武功高強,足以以一當百,闖入仇人老巢,說不定還真有些掌握。

    迫雨咬牙道:「剛剛走的匆忙,未能抓一個俘虜逼問,不如我衝回去,再逮住一個混賬漢奸!」

    輕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小師弟,你爹爹剛剛和你說什麼來著?莫要急躁,以免中了仇人的奸計。」

    迫雨急道:「可...雲和她...」他與雲和自**好,情義壓服親姐弟,此時她身在險處,他一想起來,身心劇痛,神智大亂,不知所措。

    蒼鷹忽然道:「若真是梟首幫與韃子勾搭,他們在梟巢山建了個盜窟,那兒是他們的老巢,離此不遠。雲和妹子多半被囚禁在那兒。」他在揚州城住了九年,對週遭形勢管窺蠡測。

    迫雨大喜過望,喊道:「當真?你有幾分掌握?」

    蒼鷹道:「方才與匪賊比武之時,有一人使動九節鞭,應當是果老莊蔣家的松針鞭法,那確實是梟首幫的三當家蔣山君的功夫,我們所料不錯,確實是梟首幫無疑。」

    常海點頭道:「如斯倒也大略了,輕衫,陸遙,迫雨,你們留在此處,護送李大人回揚州城,我與蒼鷹兩人去闖闖這些匪賊的老窩。」

    蒼鷹搖頭道:「巨匠兄,你雖然神功了得,但如果硬闖,只怕非但就不出雲和妹妹,還會害了她的人命。」

    常海一愣,立地曉暢過來,他知道雲和定然被藏在萬分隱秘之地,本身與仇人大打脫手,一時三刻,難以取勝。若是仇人以她人命威脅,本身絕無救她掌握。

    他思索半餉,問道:「那我們該如之若何怎樣?」

    蒼鷹道:「巨匠兄,你不必去了,我和迫雨兩人足矣。迫雨,你記不記得,我倆六年前在梟巢山週遭遊玩時,在半山腰有一處隱秘洞穴,可以不停抵達山頂?」他們彼時不外八歲,但蒼鷹素性胡來,帶著迫雨四處亂跑,可讓李庭芝急火攻心,一家人擔驚受怕,事後被狠狠責罵了一頓,兩人對此皆記憶猶新。

    迫雨歡呼一聲,驚喜喊道:「不錯!不錯!真是天祐我也,天祐我也!」

    蒼鷹道:「那洞穴入口很小,常海師兄收支未便,我和迫雨體型瘦小,若是輕裝上陣,應當能鑽的進去,那梟首幫為禍不久,只怕不知洞穴所在,也不會派人看守,我和迫雨兩人來到盜窟邊上,伺機行事,偷偷救人,這是咱們獨一的機遇。」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9 12:05
十五 萬象悄然

    蒼鷹與迫雨兩人並未騎馬,展開輕功,在山巒丘陵中奔行。

    迫雨使得是逍遙宮的嫡傳真氣『夜明功』,借助於蛆蠅屍海劍心法,這門內力已然大成,甚而略勝於九年前的常海,是以一縱一躍,宛若踏月奔星,即便在坎坷山路上,也是如履平地。

    他跑了一下子,憂鬱蒼鷹跟不上,轉頭一瞧,卻見蒼鷹牢牢跟在後頭,使得也是逍遙宮的輕功身法,但他內力粗糙,踩跳之時,用力過猛,姿勢有些愚笨,雖說如此,蒼鷹體力充沛,而且爬慣了山,知道很多巧妙訣竅,兩人跑了大約半柱香時間,卻始終相差不遠。

    迫雨心下甚喜,暗道:「蒼鷹哥哥雖然不克不及修習『蛆蠅屍海劍』,但勤能補拙,他此刻的功夫,在逍遙宮小輩之中,也算的一把妙手。」

    蒼鷹才十四歲年紀,可跟隨巍山從軍多年,無論偵測、密查、偷襲、策劃皆倒背如流,往往在數里之外,便能察覺仇人蹤跡,帶迫雨或遠遠繞開,或悄然將仇人刺殺,始終不露形跡,宛若遊魂野鬼一般悄然無蹤。

    兩人穿過一條羊腸山路,來到梟巢山腳下,蒼鷹領著迫雨鑽入一片茂密灌木,一面走,一面用匕首隔斷樹枝,可這灌木著實過於繁茂,枝條橫七豎八的,從四面八方伸出,迫雨膝行前行,雙手不得空閒,紛比方會兒便被劃得傷痕纍纍,雖是在冷秋夜晚,可也累得大汗淋漓。

    鑽過灌木叢,來到一處天井之中,仰面一瞧,只見月光如條條銀練,從夜空中灑落下來,景緻奇美,令人流連。

    迫雨望著月光,深深呼吸,平復緊張心情,暗暗禱告:「魔神,魔神,求你保佑李雲和姐姐安全無事,完完整整的回到父母身邊,弟子願終生侍奉魔神,絕不敢有二心。」

    蒼鷹見迫雨仰著腦袋,喃喃自語,暗暗覺得可笑,喊道:「別發呆啦,快跟上來!魔神說讓咱們本身看著辦。」

    迫雨見蒼鷹拉開一大片樹葉,樹葉之下,赫然泛起了一處小小的洞穴,恰恰能讓兩人鑽過,若是常海過來,除非能把這洞鑿開,否則萬難潛入。

    兩人在黑暗中爬了大約二十丈遠,空間忽然寬敞了些,又爬了小半個時辰,迫雨見到洞外有月光傳來,心中狂喜,輕聲道:「到了麼?」

    蒼鷹點頷首,爬出洞口,說道:「當心,前面有個小小平台,可別衝過分了。」

    迫雨從洞口出來,站在平台之上,朝前方眺望,果然見到一處盜窟,那盜窟木牆環繞,牆中有數座小板屋,一座三層閣樓,閣樓中透出金色火光,時時有人影在其中走動。

    這洞口位於盜窟之上,被樹木遮擋,從盜窟那邊,瞧不見這邊景象。

    蒼鷹從懷中掏出鉤爪,轉了幾圈,用力一拋,掛在一座小板屋的屋頂橫木上,手法準頭,皆令人稱讚。蒼鷹用力扯了扯,面露笑容,取出一個怪僻的滑輪,又取一個塞在迫雨手中,說道:「學著我的模樣,別摔死了。」

    他將滑輪在繩索上一擺,嘶溜一聲,順著繩索滑到板屋之上,迫雨瞧得有趣,心想:「也不知誰想出來這等智慧的東西,用起來倒也便利。」

    蒼鷹左右張望,見守衛都在遠處,並未朝這邊查察,朝迫雨揮了揮手,示意他快些過來。

    迫雨也朝他比劃一番,也不消滑輪繩索,徑直從洞口跳了下來,如落葉般飄過十丈距離,落在蒼鷹身邊,發出吧嗒一聲輕響,蒼鷹瞧得理屈詞窮,愣了片刻,用力拍了拍本身的臉頰,想試試本身是否身在夢中,迫雨哈哈一笑,低聲道:「這是我家祖傳的輕功,叫千葉縱步。」

    蒼鷹不屑的說道:「聽起來像荷葉粽子,這名字當真難聽。」嘴上雖這般說,可心中卻暗暗欽佩,想:「單以輕功而論,迫雨師弟未必比輕衫師姐差了,在咱們七人之中,算得上數一數二。」

    迫雨問道:「你知道雲和藏在哪兒嗎?」

    蒼鷹四下張望,指著閣樓說道:「那兒防守嚴密,你瞧那邊樓台上的守衛,似乎是蒙古韃子的打扮,咱們先潛入那閣樓瞧瞧,警惕謹慎,莫要打草驚蛇。」

    迫雨一瞧,果然如此,對蒼鷹的視力眼光更為敬佩。

    兩人從板屋上趴下,繞著後牆走過一段路,突然間,只見一穿著布衫頭盔的漢子走了過來,嘴裡嘟囔一直,走到牆角,脫下褲子,稀里嘩啦的便利起來。蒼鷹揮手止住迫雨,獨自朝那人摸索過去,從後悄然靠近,陡然躍起,一劍刺破那人喉嚨,也不知他使了什麼手法,那人不吭一聲,只流下幾滴鮮血,立地便見了閻王。

    迫雨想要走近,蒼鷹朝他搖了搖手,將那人舉起,朝迫雨拋了過來,迫雨一驚,伸手接過,覺得這漢子身體沉重,由此可知蒼鷹力氣之大,遠勝凡人。正驚嘆間,卻見蒼鷹弓起家子,朝前方潛行,驀地一撲,又聽到一聲輕響,片刻之後,蒼鷹扛著另一具遺體朝本身走來。

    他來到迫雨面前,低聲道:「換上這兩人的衣服,我見二樓有扇窗開著,咱們從那兒跳進去。」

    迫雨喜道:「奇策,奇策。」解下長衫,換上那人衣物,戴上頭盔,這衣物寬大了些,但容易也瞧不出破綻。但他忽然想起一事,問道:「咱們雖然戴著頭盔,可萬一他們瞧見咱們的臉,那又該如何?」

    蒼鷹道:「這兒有蒙古人,也有梟首幫的土匪,兩伙人互相不認識,咱們說不定可以矇混過關。待到了近處,咱們突然發難,將雲和妹妹扛了就走。」

    迫雨知道此舉極為行險,若是遇上蒙古韃子,倒還好說,可要是遇上土匪,那非適合即穿幫不成,但兩人已經身在盜窟之中,決不成半途而廢,無論多麼凶險,都要孤注一擲。

    蒼鷹將遺體藏在隱秘處,兩人大搖大擺的走出去,迫雨內心不安,一路惴惴不安,可走了半天,卻始終無人上前查問,不禁微覺奇怪。

    來到樓外,守備毫無改進,甚至加倍鬆弛,只聽那些巡邏土匪嘴裡罵罵咧咧,背後說蒙古人的壞話,蒼鷹想:「是了,他們今夜大舉出擊,想要捉拿李大人,萬萬沒料到咱們居然能找上門來。這盜窟中只剩下小半人手,其餘土匪還在外面沒回來呢。這些土匪受了蒙古韃子的惡氣,士氣低落至極,如何會用心守衛?」

    兩人本想從二樓破窗而入,誰知毫無阻礙的走入樓內,旁人最多朝兩人瞧一眼,隨即又挪開眼神,互相閒聊,開起小差來。

    蒼鷹心想:「這些韃子遇人不淑,遇上這些窩囊廢,這可怪不得咱們。唉,這梟首幫如此熊樣,咱們居然任由他們再次盤踞多年,也可算得上無能至極了。」

    他一邊怨天尤人,一邊緩步前行,行走之時毫不猶豫,絲毫不露破綻。不多時,兩人來到三樓,找一處角落躲了,蒼鷹朝外探頭探腦,只見一間大屋外站著兩位蒙古士兵,而另一間小屋也有兩個土匪扼守。

    蒼鷹想:「是了,多半就是小屋裡頭的人。」他在迫雨耳畔說道:「你去對付兩個土匪,我對付蒙古人,事成之後,咱們一股腦的往外衝,爬上山峰,從原路返回。」

    迫雨問道:「若是他們朝咱們射箭,那又該怎麼辦?咱們登山的時間,總不克不及揮劍抵擋吧。」

    蒼鷹沉吟道:「或者咱們衝往馬廄,搶奪馬匹,從山道一路逃跑,可這山道有些狹窄,一個不警惕,咱們三人可會摔成肉泥啦。」

    迫雨想了想,也是無可若何怎樣,嘆道:「照樣奪馬逃跑,掌握大些。」

    蒼鷹嘆道:「我本該讓常海師兄他們在山腳下接應,一旦得手,咱們發出信號,讓他們立即上山救護。可我深怕他們表露行蹤,不免功虧一簣。正所謂世事難以分身,事到現在,也只有走一步是一步了。」

    兩人從藏身處走出,蒼鷹走向梟首幫土匪,迫雨走向蒙古韃子,那四人瞪視他們,目露懷疑之色,手掌握緊兵刃,卻並未出聲喝止。

    迫雨驀然搶上,兩枚款項鏢飛擲而出,兩個蒙古士兵低哼一聲,尚未來得及言語,一人被刺中眼睛,一人被擊穿咽喉,迫雨踏上一步,摀住兩人嘴巴,將兩人徐徐放倒在地。他此番脫手,毫不容情,看來經由輕衫一番教誨,已將心中軟弱掩埋深處。

    就在迫雨發難之時,兩個土匪瞪大雙眼,一時不知所措,蒼鷹暗想:「這兩個土匪當真笨的可以,唉,咱們宋朝武運衰敗,便從這土匪身上也可見一斑。」一邊感慨,一邊脫手,從腰間抽出兩柄短劍,使出一招「雙龍戲珠」,堵截土匪咽喉,土匪慘呼兩聲,摔在一旁。

    這房間內並無驚呼,只傳來嗯嗯之聲,倒是迫雨那邊亂作一團,屋內有人大呼小叫,迫雨突入房內,大喝一聲,拍出一掌,房間裡立地乒乓作響,兵戈交鳴,屋內的人功夫不錯,居然能與迫雨有來有回,但十招之後,那人慘叫起來,撞破房門,倒地而亡。

    蒼鷹見迫雨動靜不小,想必瞞不下去了,此刻已不必顧忌,一腳踹開房門,果然見到李雲和被五花大綁,嘴上塞著麻布,眼神驚恐,瞪著蒼鷹直看。

    蒼鷹喊道:「雲和妹妹別慌,我和迫雨來救你啦。」

    李雲和目露喜悅,不由得流下淚來,蒼鷹一劍斬斷她身上繩索,挖出麻布,拉住她的手就往外闖。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1:58
十六 血染風中

    來到房門口,迫雨迎面而來,李雲和歡呼一聲,笑容綻放,甩脫蒼鷹的手,縱身撲入迫雨懷中,哭喊道:「小雨,小雨,我就知道你會來救我的。」

    迫雨撫摸她的秀髮,笑道:「你怎麼不謝謝蒼鷹哥哥?若不是他,我怎能來到此處?」

    李雲和朝蒼鷹望去,低聲致謝,隨即又抱著迫雨,在他臉頰上不停親吻。

    蒼鷹生性豪邁,不喜婆婆媽媽,最見不得這等親暱纏‧綿之舉,一見兩人夾纏不清,像是被蜜糖黏在一塊兒似的,立地頭皮發麻,大喊道:「咱們先衝出去再說!你倆等會兒再親親我我的。」

    李雲和臉上一紅,嘟囔道:「怎麼叫『親親我我』?」雖然有心反駁,但只聽樓下傳來繚亂噪聲,知道情勢危急,不敢延誤,問迫雨:「咱們該怎麼走?」

    蒼鷹朝窗外一瞧,忙道:「這群土匪一窩蜂朝這邊衝來啦,樓下半小我影也沒有,咱們從這兒跳下去!」

    李雲和驚呼道:「這兒可是三樓!」

    迫雨道:「無礙!」抱起李雲和,一掌將窗戶震飛出去,輕輕一躍,飛身而出,他身在空中,發揮輕功身法,勢如飄葉,靈似飛鳥,臨到中途,在一根樹枝上一踩,平平穩穩的落在地上。

    李雲和又驚又喜,萬料不到迫雨武功竟到了這般田地,說道:「小雨,你工夫比以前高強多啦。」

    迫雨心下自得,暗想:「這『蛆蠅屍海劍』心法果真靈驗無比,以此修習內功,可謂事半功倍。」

    只聽身後嘩啦一聲巨響,蒼鷹在地上打了幾個滾,滿身泥土的爬了起來,喊道:「走!走!去馬廄那邊奪馬!」

    兩人快步飛馳,直朝馬廄衝去,突然間,天空傳來嗖嗖幾聲,蒼鷹喊道:「射手!」抽出長劍,旋轉成圈,銀光閃動,將仇人射來的箭矢盡數擋落。

    迫雨心想:「好高明的劍法,去勢雖慢,但精準至極,竟能在片刻之內,挑落漫天箭雨。若是我與蒼鷹易地而處,不知我可否辦到?」

    貳心生比較之意,一時分神,身旁閃過一道黑影,那人喊道:「留下吧!」掄起臂膀,一柄長斧虎虎生風,朝迫雨腰上斬來,迫雨應變奇速,單足一抬一蹬,將長斧挪開,隨即單掌翻飛,啪啪兩聲,正中那人胸口。

    那人身子一晃,大笑道:「花拳繡腿,不是我的對手!」迫雨霎時一驚,只見此人身形魁梧,身穿鐵甲,頭戴鐵盔,滿身高下嚴嚴實實,手上一柄巨斧閃著寒光,只怕有四十斤重,足見此人膂力驚人。

    迫雨不敢戀戰,抱緊雲和,左躲右閃,避開此人巨斧追擊,踏上一步,來到此人身後,一腳踢在他背心,藉著這一腳之力,他朝後倒飛而過,瞬間來到遠處。

    那巨漢站立不穩,用巨斧撐住身子,蒼鷹攔在他身前,喊道:「師弟,你先走,我替你擋一會兒!」

    迫雨大驚失色,喊道:「不成,我絕不拋下你!」

    蒼鷹怒氣衝衝,罵道:「再不走,老子要被你這小白臉給氣死啦!」一邊回話,一邊躲閃那巨漢招式,由於分心,蒼鷹左右見拙,狼狽不堪,一時不慎,險些被巨斧重創,雖然並未受傷,但身上衣衫卻被巨斧撕開一道大口兒。

    迫雨咬咬牙,望著懷中少女,見她神情驚恐,頃刻間狠下心來,喊道:「我定會回來找你!」快步疾衝,來到馬廄裡,騎上一匹馬,在其餘馬‧屁‧股上用力擊打,嘴裡高聲呼喝,那些馬兒受了驚,一齊衝出馬廄,四處亂竄,迫雨藉著掩護,快馬加鞭,如風一般疾馳而去。

    耳畔風聲呼嘯,身後吼聲賡續,當迫雨衝出盜窟大門的瞬間,他見到蒼鷹已經將那巨漢擊倒,手持巨漢的戰斧,如轉輪般左右揮動,身後追兵見他招式猛惡,一時竟不敢近身。

    迫雨忍住淚水,高聲喊道:「師兄!撐住!」抖動韁繩,馬兒沿著山道迴旋而下,霎時隱沒在拐角處。

    蒼鷹見兩人逃脫,心頭大石落地,暗想:「他們撤了,我再多拖延一會兒,自己也得想法開溜。」握緊戰斧,招式縱橫,風聲大作,碰巧有一土匪蠻衝上來,被蒼鷹斧刃擦過脖子,嘶地一聲,喉嚨斷裂,慘叫而死,鮮血滾滾流下。

    其餘土匪皆感震驚,有人喊道:「射箭射死他!」

    蒼鷹早有防範,快步突入人群中,巨斧旋轉,當場重創三人,土匪嚇破了膽,倏然散開,當中空出一大片地方,蒼鷹撿起一壁木盾,一柄長劍,轉身就跑。

    賊人首領見狀大喜,喊道:「小賊懼怕了,用弓箭射死他。」不待他下令,早有射手挽起長弓,剎那間箭如雨落,射向蒼鷹落腳之處,誰知蒼鷹彷彿背後長眼睛似的,腳步不停,木盾高接低擋,只聽咣咣鐺鐺,無數箭矢,竟無一擲中蒼鷹身體。

    忽然間,蒼鷹聽見半空一聲清脆喝叱,嗓音嬌嫩,竟是一位女子,他不抬頭,便知來人是那位蠱毒教名叫石楠的少女,她扔出數枚暗器,撞向蒼鷹腳下,蒼鷹朝旁一閃,那些暗器陡然炸開,冒出一陣褐色煙霧,攔住蒼鷹去路。

    石楠笑道:「這下看你往哪兒跑!」

    蒼鷹朝周圍望了一圈,只見前後左右都是追兵,他雖有盾牌護身,暫時不懼弓箭,但若是石楠再喚來毒蛇,那可真是走投無路了。

    他長吁一聲,扔下木盾長劍,舉起雙手,說道:「蒼某好漢一世,想不到強中自有強中手,遇上這位女好漢,也真是手足無措,唯有束手就擒一途。石楠聖女,給我一個爽快的吧。」

    石楠心下大喜,見此人已無退路,上前一步,說道:「就憑你也能算作好漢?我不會殺你,但蒙古人定會好好審問你,到時可有你苦頭吃啦。」

    蒼鷹怒道:「你怎地如斯殘忍!虧你如斯仙顏,心腸卻如斯歹毒?我寧願咬舌自盡,也不會....」說罷伸開嘴巴,作勢咬下。

    石楠聽他誇讚自己容顏,心中正由由然的,驀然見他想要自盡,急道:「別,別,我會替你求情的....」

    霎時,只見蒼鷹朝前一沖,面部朝下,打破毒霧籠罩,轉眼來到石楠身前,石楠啊地一聲,手指點向蒼鷹肩膀,蒼鷹驀地將頭盔朝她扔了過來,石楠朝旁閃躲,只覺喉嚨一涼,蒼鷹的匕首已經抵在了她的咽喉處。

    這變故來的太快,事前竟毫無徵兆,眾土匪萬料不到蒼鷹居然敢冒死突入毒霧,待到回過神來,蒼鷹疾衝,扔盔,繞後,劫持,動作趁熱打鐵,行雲流水,直有神鬼莫測之功,在轉瞬即逝之間,石楠又再度落入蒼鷹之手。

    蒼鷹大喊道:「全給我退開了,否則莫怪我蒼鷹心狠手辣,讓這小丫頭人頭落地,血濺當場!」

    方才兩人潛入之時,迫雨已經將梟首幫的土匪頭子擊斃,此間統帥,是原來幫中的二當家,那人走上幾步,冷笑道:「你小子已經中了石楠姑娘的劇毒,轉眼間就會斃命....」

    蒼鷹道:「我會斃命?」露出牙齒,一會兒咬上石楠脖子,石楠嚇得六神無主,不顧利刃加身,用力掙扎,求饒道:「別吸我的血,你這怪物,你這魔鬼!」誰知蒼鷹力道大的異乎平凡,她雖然內力不弱,卻半點無法解脫。

    眾土匪瞧的心驚膽顫,又忍不住紛紜想到:「這女子滿身劇毒,這小子居然喝她的血,是嫌自己死的不敷快麼?」

    蒼鷹鬆開嘴,順手點上石楠穴道,止住她的流血,說道:「這下子死不了啦,我說的對嗎?小丫頭?」

    石楠怒道:「中原的武林人士,全是你這般卑劣無恥之徒!真是死不敷惜,難怪你們在樊城敗得如斯淒涼!」

    蒼鷹嚇了一跳,忙問:「樊城?敗仗?樊城怎麼了?」樊城、襄陽不停為南宋鐵壁,蒙古人久攻不下,因而引為心頭大患,若非如斯,非但揚州城要遭受鐵蹄荼毒,連京城也早就淪陷了。

    石楠笑道:「你不知道?樊城已經被攻陷啦,襄陽城也就是這幾天的事,大宋已經完蛋啦!你此刻強撐,徒然逞強逞威,又有什麼用?」

    蒼鷹感到一陣茫然,喃喃說道:「胡說,胡說,怎麼如斯之快?」

    石楠突然感到蒼鷹手臂無力,竟有放鬆跡象,她冒險掙扎,居然脫出蒼鷹掌握,她歡呼一聲,正想跑回己方眾人中,就在此時,一人從天而降,在她身上一拍,她只感一股真氣流遍周身,剎那間封住她幾處要穴,她悶哼一聲,跪倒在地。

    蒼鷹見到來人模樣,大喜過望,喊道:「陸師兄!你怎麼來了?」

    只見來人正是陸遙,他神情衝動,並不答話,而是望著腳邊的石楠,高聲道:「妖女,你剛剛的威風上哪兒去了?」

    石楠見陸遙表情駭人,嚇得滿身哆嗦,嚷道:「不要殺我,不要殺我!」

    陸遙喘著粗氣,表情血紅,目中全是狂亂之色,他說道:「我受了你那般侮‧辱,怎能忍氣吞聲?所以我來找你們算賬啦,我要把你宰了,再把這兒的所有土匪統統殺光!」

    蒼鷹問道:「你自己一小我追過來了?其他人呢?你碰上迫雨了麼?李大人呢?」

    陸遙喃喃說道:「他們?他們還待在老地方,他們不重要,不重要,我陸遙中了劇毒,我要喝這女人的血,這樣才能解毒。」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1:59
十七 心若成灰寂夜空

    石楠聞言,心下駭然,魂不附體,又道:「你眼下不是好好的嗎?你身上的毒已經解啦,不消喝我的血。」

    陸遙忽然探過腦殼,咧嘴一笑,蒼鷹只覺呼吸滯澀,一股惡寒流遍全身,他見到陸遙的嘴裂到耳邊,嘴裡的牙齒又長又尖,嘴裡血肉含混,自是被他自己的尖牙刺傷的。

    石楠尖叫道:「妖怪!真是妖怪!」

    陸遙勃然盛怒,喊道:「我釀成這副模樣,還不是你的迫害的!」剎那間手臂暴長,指尖如雨後春筍般長出,全身骨骼爆豆般作響,眸子瞪得滾圓,雙瞳一片血紅,而腦後毛髮如波浪般翻騰,在短短時候之內,竟成了一頭高大兇猛的野獸。

    蒼鷹顫聲道:「陸師兄,你這是...這是什麼工夫?」

    石楠哭喊道:「這哪是什麼工夫?我的毒切切不會這等可怕,他根本就是鬼怪,救命,救命!」

    陸遙仰天狂吼,聲音淒切悲傷,卻又狂躁凶殘,他喊道:「給我解藥,只有你的血才是解藥!我吃了你,我把你們全都吃了!」

    梟首幫土匪見狀,一時候竟紛繁茫然若失,以為自己身在夢中,那首領鎮靜心神,喊道:「管他是人照樣妖怪,先宰了再說!放箭,放箭!」

    頃刻間,弓弦嗡嗡,箭矢呼嘯,如潮水般朝陸遙席捲而來。

    陸遙哈哈鉅細,喊道:「來得好!」他雙手撐地,反而朝土匪們迎去,箭矢落在他身上,彷彿擲中鐵甲,半點不能阻他,而他奔行如豹,張牙舞爪,瞬間突入人群之中,雙手亂揮,宛若一場颶風,土匪們如何躲閃的開?就地就有三人被他撕成碎片。

    那首領急匆匆朝後撤去,一邊喊道:「給我上,攔住它,它只有一人!」

    土匪們本就毫無戰意,此時見首領落跑,如何還會賣命?又看仇人凶狠異常,彷彿刀槍不入,動作有如神出鬼沒,東一爪,西一咬,不僅孔武有力,兼之招式精妙,當真有如妖魔降臨,惡鬼附體,只瞧了一會兒,便嚇得一蹶不振,沒命往四處兔脫。

    蒼鷹愣在原地,凝聽著週遭慘啼聲,陰風聲,流血聲,以致吐逆聲,只感到眼前之事可怖荒誕,就像在噩夢中一樣平常,他鬱悶陸遙,不想就此逃跑,可見陸遙此刻神情,哪有半分昔日瀟灑自如的模樣?在二心中,他隱約感到,這並非陸遙,而真是那奪魂之魔,或者說,這就是陸遙的天性,那埋藏在二心靈中的邪。

    石楠一直哀求道:「求求你,這位年老,我求求你放了我吧,等他殺光這些人,他就會過來殺我啦。」

    蒼鷹呢喃說道:「即便這樣,卻又如何?你我本是仇人,我為何要救你?」

    石楠氣急敗壞,想運內力衝擊穴道,可陸遙先前點穴工夫深邃巧妙,她這點微末真氣,如何能解的開?

    只見陸遙高高躍起,直達五丈之高,伸爪探入閣樓,從窗口中抓出兩個土匪,一口一個,當即咬死,咬的鮮血噴灑,宛如一場大雨。樓內人見狀,又哇哇叫喊著逃了出來。

    幾個土匪慌不擇路,朝蒼鷹這邊衝來,蒼鷹拾起長劍,刺破一人胸口,同時往後倒飛,隨手抽出劍來,將另一人斬殺,他喊道:「若想活命!跪下降服佩服,否則我和師兄絕不會手下留情!你們一個也別想逃脫!」

    土匪首領在遠處喊道:「這是妖怪,妖怪懂什麼降服佩服不降服佩服的?既然逃不失蹤,咱們索性和這妖怪拼了!」

    眾土匪此刻無路可逃,索性破釜沉舟,不知從何處找來火炬,點燃了火,踏著地上血水,發出滴答響聲,嘴裡罵罵咧咧,反而朝陸遙衝去。

    陸遙毫無懼色,伸開雙臂,朝前一抱,那些手持火炬之人被他勒得筋骨盡斷,如軟泥般倒在血泊之中,眾人本來就是強打的精神,硬著頭皮一拼,見到這等情景,就地便潰不成軍。隨後陸遙又一陣橫衝直撞,殺了三、四十人,輕輕一躍,來到那土匪首領面前。

    那土匪頭目一會兒跪倒在地,用力磕頭,喊道:「大俠饒命,大俠饒命,我知道梟首幫金銀玉帛所在,我還知道韃子軍中安排,知道許多漢奸名字,我全說出來,我.....我會戴罪立功!」

    蒼鷹心想:「若此人當真知道這些隱秘,不如將他帶給李大人,審訊一番,聽候發落,說不定還能當個探子。」於是喊道:「陸遙師兄,饒了他吧,他還有用!」

    話音未落,陸遙巨嘴裂開,牙齒彷彿萬千匕首,刺入那首領全身,那人連喊都喊不作聲,霎時被咬成肉末,死無全屍。

    蒼鷹退後一步,眼中終於露出驚恐之情,他低聲道:「這不是陸遙師兄。」他立地意志低沉,全身無力,那些土匪跑過他身邊,他並不阻攔,而是聽之任之。

    聲囂漸止,死寂舒展,冷月之下,盜窟中血流漂杵,情景淒然。一百多具屍首散佈各處,土匪們死的死,逃的逃,這梟巢山頂,此時成了一座悄無聲氣的堆屍墳場。

    陸遙呼呼喘氣,身上突然裂開數十道口子,鮮血漸漸流下,本來他雖然皮膚堅固,但並非堅不成摧,不外他此刻喪失理智,深陷癲狂,竟然不覺痛苦悲傷。

    不知為何,蒼鷹心中忽然湧出一個動機,他想:「錯了,錯了!他們強練『蛆蠅屍海劍』,每小我都不會有好下場。」

    蒼鷹用力搖了搖頭,驅散這荒謬設法主意,再看陸遙,見他搖搖晃晃的站直身子,足足有十尺之高,大嘴前伸,完全成了一張狼臉。便如一頭雙足行走的怪狼一樣平常。

    蒼鷹以為他會回覆原樣,但事與願違,他吼吼發聲,朝蒼鷹走了過來。

    石楠呀了一聲,驚懼已極,竟陡然生出一股潛力,衝開穴道,跌跌撞撞的站了起來,轉頭朝外跑去,陸遙罵道:「賤‧貨,你跑不了。」他高高躍起,如雄鷹般俯衝下來,攔在石楠面前,一揮手,將她摁倒在地。

    蒼鷹道:「師兄,留下她帶回去審問吧,教規有云:『不殺老弱婦孺,歸降之人。』」

    陸遙大吼一聲,罵道:「去你‧奶‧奶‧的教規,你方才便嘮嘮叨叨,老子耳朵都快流血啦!」一掌揮出,指尖刺穿蒼鷹腹部,這一擊脫手迅猛,毫無徵兆,蒼鷹萬料不到他會對自己脫手,悶哼一聲,摀住傷口,朝後一滾,摔倒在牆邊。

    石楠無力的哭泣著,嘴裡輕聲罵道:「殺了我吧,想不到我竟然喪生於畜‧生之手!」

    陸遙哈哈大笑,笑聲中全是奸‧邪猖獗,他喊道:「我要喝你的血,解我身上的毒,你看我被你害的人模狗樣,你可得好好補償我!」

    他一把撕去石楠身上衣衫,露出她嬌嫩光潔的身子,石楠放聲尖叫,一陣激烈掙扎,動作雖然激烈,卻哪兒裡有半點成效?

    陸遙扯去自身衣衫褲子,趴在石楠身上,說道:「我先讓你嘗嘗美好滋味兒,嘿嘿,再來喝你的血不遲,不瞞你說,小丫頭,你是我第一個女人,說不定你我雲‧雨之後,我會意生惻隱,饒了你的小命,哈哈,哈哈哈。」

    石楠突然一張嘴,嘴裡吐出一根尖針,正中陸遙左眼,陸遙大聲痛呼,一陣痙攣,往後坐倒,石楠顫抖少焉,爬起身來,剛跑開兩步,陸遙一拳正中她後背,只聽喀拉喀拉一陣亂響,她肋骨斷裂,吐出一口鮮血,趴到在一旁的草叢中。

    陸遙呀、呀喘氣,罵道:「臭小娘,這般惡毒,沒緊急,沒緊急,我一點兒也不疼。我宰了你,這歹毒的妖女,我不要你了,我宰了你...「

    他想要起身,誰知他剛剛激烈動作,毒‧藥混入鮮血,瞬間流遍全身,將他體內經脈盡數損毀,又引發心火,令他真氣旺盛,皮膚變得血紅,轉眼間,各處傷口血如泉湧。

    他怒道:「你下了毒!你他‧媽‧的,你下了毒!我動不了啦,不外我可以運功療毒,我運用『蛆蠅屍海劍』的心法,任何毒‧藥,皆若何怎樣不了我。」

    他尚未來得及動作,只見蒼鷹站在他面前,神情麻木,俯視著他。

    陸遙不禁有些忙亂,可隨即又冷靜下來,他喊道:「小師弟,蒼鷹師弟,是我,我怎麼....怎麼釀成這副模樣了?你怎地也受傷了?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真夠嗆。」

    蒼鷹道:「功法修行,本屬定命,機緣不到,不成強求,可笑那痴狂之人,自以為發明了這心法捷徑,鋌而走險,將你們拿來試藥,終有今日下場,說來也是可悲可憐。」

    陸遙將這幾句話喃喃重複一遍,恍然大悟,眼中全是盛怒之情,他喊道:「師父他...周行天他...是他把我害成這樣的?他...他知道麼?」

    蒼鷹道:「我不知他可否預見此事,但大禍釀成,你已無法可救。」

    他舉起長劍,作勢要從陸遙額頭刺入,但目光掃過陸遙身軀,見他抖動不止,神情中充滿絕望、淒切、末路怒與憎恨,長劍凝固在空中,久久不能刺下。

    半餉,蒼鷹倒退一步,腦中一陣劇痛,彷彿萬蟻噬咬,幾欲暈厥,他喊道:「婦人之仁!婦人之仁!他在世即是死了,他們一個個都會死!蒼鷹,蒼鷹,你讓他在世,只是自找麻煩!」

    他嘴唇發青,眼神不知望著何處,彷彿在對著鬼魂囈語,陸遙見狀,發出沙啞笑聲,喊道:「小師弟,你也和我一樣,你也發瘋啦!哈哈,哈哈!」

    蒼鷹不再理他,趕到石楠身旁,用一面破布將她裹住,急匆匆逃離此處。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2:00
十八 雲燕歸來

    石楠睜開眼,張望四周,見到自己躺在柔軟草叢之上,週遭樹木茂密,高山環伺,竟到了一處火食稀少的山谷中。

    她挪動身子,感到肋骨陣痛,不禁低呼一聲,立即深深呼吸,運功查探周身狀況,發明骨頭已經被接上了,施救之人伎倆巧妙之至,雖然偶有腫脹之感,卻已無大礙。

    她驀地想:「是了!那怪人...那怪狼中了我的毒,不知道死了沒有?我怎麼會到了此地?我的衣衫被那惡人撕爛了,可....我怎麼會穿著衣衫?」

    她陡然起疑,見自己穿著一件梟首幫穿的長袍,套著長褲,腳上穿著鞋襪,雖然大了些,但也聊勝於無。

    正驚詫間,叢林中發出簌簌響聲,她轉過身,指尖凝聚劇毒,朝那處注視,小心翼翼,警惕謹慎。

    蒼鷹穿著短衫短褲,從草叢中鑽出,手上抓著一隻野兔,見她轉醒,也嚇了一跳,呼地一聲舉起長劍,喊道:「別激動,有話好好商酌!」

    石楠見蒼鷹比她還怯弱,輕笑一聲,說道:「是你救了我嗎?那...那怪物呢?被你殺了嗎?」

    蒼鷹搖頭道:「那人是我師兄,我怎能動手殺他?但他已經失了魂,我不克不及把你留在那兒,不然他真可能把你吃進肚子...」

    石楠高聲尖叫,回思當時景象,兀自心有餘悸,愣了少焉,恨恨說道:「這種妖怪,留著也是禍害,你這民氣狠手辣的,怎會如斯迂腐?」

    蒼鷹三兩下將兔子殺死剝皮,說道:「我殺兔子,殺仇人,卻不克不及殺同門中人。」他堆起木柴,長劍隨手在石頭上敲打幾下,一枚火星躥上柴堆,立時燃起篝火,伎倆嫻熟得不成思議,彷彿變戲法一般。

    石楠抿抿嘴,紅著臉問:「是你....替我治的傷,換的衣衫嗎?多謝你啦....」

    蒼鷹微微一笑,並不答話。

    石楠突然冒出一個動機,心想:「他與他師兄同門習武,練得工夫差不多,他師兄壞成這副模樣,他說不準也好不到哪兒去。他見我光溜溜的模樣,莫非....莫非.....」

    她身為聖女,曾聽蠱毒教的女教主說起過男女之事、種種忌諱,雖然年少,對此卻並非一無所知。念及此處,她驚慌起來,偷偷伸手摸索身子,可一時也無法確信是否遭受侮‧辱。

    她面紅耳赤,腦中亂作一團,心中時而委屈,時而末路恨,時而又生出幾分指望,一直偷眼瞧著蒼鷹。

    蒼鷹見狀,心下猜著幾分,惡習發作,便想將她捉弄一番,當下正色說道:「先前我見姑娘身中奇毒『萬‧淫‧奇‧歡散』,若不與鬚眉媾‧和,不免肝腸寸斷,淒涼而死,在下心中不忍,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大慈悲,捨身相救,替姑娘中和劇毒,其中疲累,不問可知。不外此乃俠義之舉,姑娘不必謝我...」

    石楠倒吸一口冷氣,立地驚怒交加,喊道:「惡賊,我和你拼了!」強撐起來,張開指甲,朝蒼鷹臉上抓來。

    蒼鷹見她畏妻如虎,勢如瘋虎,心下大驚,慘叫道:「我在言笑,言笑!我哪兒會做這等工作?」起家閃躲,誰知動作太快,腹部傷勢加重,鮮血頃刻間染紅了短衫。

    石楠啊了一聲,定心下來,笑道:「你傷得這麼重,就是有那壞心,也沒法做壞事啦。你這人嘴巴太‧賤,該死痛死你。」

    蒼鷹粗聲喘氣,摸著傷勢,心想:「得快些找匹馬來,與大夥兒會合,自己在這兒養傷,說不定越養越遭。這女人毒‧氣厲害,此刻傷勢緩解,便讓她自求多福吧。」

    想到此處,他拱手道:「姑娘,你既然已經甦醒,那咱們便就此分道揚鑣,昔日若有緣再會,希望不再為敵。」

    石楠咬了咬牙,面泛紅暈,說道:「這位年老,你叫什麼名字?」

    蒼鷹答道:「鄙人名叫蒼鷹。」

    石楠心想:「這名字倒有些像咱們苗族。」面露微笑,央求道:「蒼鷹年老,咱們在這山谷中養傷幾日再走吧,彼此之間,也好有個照應。」

    她自幼當選為聖女,養尊處優,侍奉周到,雖然武藝不弱,毒技驚人,但若孤身待在這深山老林,絕難逃餓死的下場。此刻見蒼鷹砍柴打獵,得心應手,心中自然起了依賴之意,頗不肯與他就此辨別。

    蒼鷹沉吟少焉,說道:「如斯也好,等我傷癒之後,我把你綁了,送回揚州城當小我質...」

    石楠怒道:「你這人怎地如斯狠心?我這般千嬌百媚、如花似玉的少女,又如斯楚楚可憐的哀求你,你怎地一點兒也不憐香惜玉?」

    蒼鷹見她情急之下,連用成語,漢語突飛猛進,令人歎為不美觀止,不禁有些可笑,他說道:「石楠姑娘,我總不見得把你送回蒙古大營吧。」

    石楠急道:「這樣最好....」

    蒼鷹哈哈大笑,說道:「你當我是三歲娃娃嗎?送你回蒙古大營?果真如斯,不如把你丟在這兒喂山君呢。」

    石楠心下怨恨,又不免暗暗稱奇,她自誇芳華年少,容顏秀麗,在雲南之時,身旁懂事少年,哪個不被她迷得服服帖帖,順服恭順?對她大獻慇勤,做牛做馬,更是司空見慣之事,可眼前少年見過她的胴‧體,非但不為之入神,反而視她如草芥一般,這等怪事,對她而言極為稀罕。

    她正盤算該如何奉勸蒼鷹留下,突然間,只聽不遠處傳來一聲怒吼,那人吼道:「找到你們啦!」

    蒼鷹大驚,一腳踩滅篝火,慌忙退卻退卻,攔到石楠身前。

    石楠驚呼道:「是你那個妖怪師兄,他追上來啦。你當時早應該殺了他...」

    蒼鷹怒道:「你的毒藥也太過沒用,怎麼被他解了?」

    石楠道:「他內力太深,失血又多,可能被他排出體外了。」

    只見陸遙巨大妖異的身影從樹叢中穿過,站在兩人面前,他站直身子,神情凶暴,神完氣足,身上傷口已經止血了。

    蒼鷹大為驚懼,暗想:「他怎能復原的這麼快?」望著陸遙的血盆大嘴,見他嘴角毫毛沾滿鮮血,立地醒悟道:「他吃了人的血肉,居然借此回覆了傷勢?」

    陸遙鼻子抽動,睜著一隻眼睛,獰笑道:「你們逃得雖快,但氣息兒卻散不失蹤!居然還敢在此生火,談情說愛?」他說完話,伏在地上,朝前猛衝過來。

    蒼鷹推開石楠,長劍刺向陸遙下顎,此刻情勢危急,他再也顧不得留手,劍尖行無定勢,因時制宜,無論陸遙如何變招,他都有應對之法。

    就在兩人靠近的剎那,蒼鷹傷口撕裂,一陣暈眩突如其來,他暗叫不妙,慌忙運劍擋住身軀,只感一股巨力撞在劍上,他輕飄飄的被打飛出去,摔入一旁的泥地之中。

    陸遙將蒼鷹迫開,朝石楠望了一眼,笑道:「小姑娘全身是毒,等我先殺了他,再來與你糾纏。」

    石楠身上毒‧藥所剩無幾,喪魂失魄,想要搭救蒼鷹,倉促間卻想不到好方式。

    恰在此時,石楠聽見近處傳來得得蹄聲,她心生希望,一扭頭,不禁又心冷下來,只見從樹林中垂垂走來一位手持火炬,牽著驢子,衣著平常的少年。

    那少年也是十三、四歲年紀,長得瘦弱,皮膚慘白,一頭長發亂糟糟,但卻眉清目秀,行走之時,隱約給人以力壓千鈞之感。他神情有些空洞,眼光疑心,望著眼前三人,竟沒有涓滴驚恐之情。

    他望著眼前的人形怪狼,說道:「我定是生出幻覺啦。」

    蒼鷹急道:「這並非幻覺,小兄弟,快跑,快找地方躲起來。」

    陸遙大吼道:「多管閒事!你也得死!」他早已喪失人道,也不念眼前之人毫無惡意,驀地一躍,眨眼間來到少年身前七尺,舉起利爪,抓向少年脖子。

    少年朝前走了一步,身法迅速,竟躲開了陸遙猛惡爪擊,陸遙大驚,罵道:「運氣倒不錯!」一連揮爪,口中呼呼哈哈,睜開猛攻,宛若一場驚雷暴雨。

    那少年依舊一臉暗昧,只是不緊不慢的移步,陸遙使勁全身解數,竟碰不到少年的衣角長發,他驚覺異樣,想要脫出圈子,但少年察覺到陸遙心生怯意,單手握拳,拳上黑光凝聚,驀然擊出,竟刺破陸遙岩石般的皮膚,扎入他的胸口。

    陸遙慘叫一聲,還欲反撲,可那少年手掌朝下一扯,將陸遙腹部撕開一條大口兒,陸遙再也支持不住,內臟湧出,撲到在地,嗚咽幾聲,當即斷氣。

    蒼鷹與石楠理屈詞窮,瞧著那少年,隱約感到自己又碰上了山鬼。

    那少年將鮮血放在鼻尖嗅了嗅,臉露驚奇之色,失聲道:「這不是幻覺,這妖怪是真的?」隨即又恢復木然,頷首道:「怪事,怪事。」

    蒼鷹心想:「這少年工夫極高,只怕比老子我.....比迫雨強上不少,倒還而已。但他腦筋不靈光,我把他拐回揚州城,也好當個助手,多個跟班。」

    二心意已定,面露笑容,朗聲道:「這位小兄弟好高超的身手,在下蒼鷹,這位姑娘芳名石楠,不知兄弟尊姓台甫?」

    少年立即像模像樣的站定,學著蒼鷹姿勢,一板一眼的說道:「在下名叫歸燕然。」隨即抿住嘴唇,就此沒了下文。

    蒼鷹笑道:「濁酒一杯家萬里,燕然未勒歸無計。好名字,好名字,氣概蒼茫,憂國憂夷易近。」

    歸燕然頷首道:「我奶名叫歸二狗。」

    蒼鷹與石楠同時撲哧一聲笑了出來,蒼鷹說道:「兩儀開天,神犬隨行,好名字,好名字。」

    石楠推了他一把,笑道:「你這人拍馬屁的本領倒不小,人家若是叫歸狗‧屎,你又有什麼說法?」

    蒼鷹怒道:「人家恩公好好的姓名,你怎地罵人家是狗‧屎?恩公,這丫頭來自荒蠻之地,欠亨禮數,恩公莫要見怪。」

    歸燕然嗯了一聲,說道:「我不外出來逛逛,現在殺了妖怪,可得回去啦,兩位請自便。」

    石楠見歸燕然一招就將陸遙擊殺,雖然陸遙先前受傷中毒,狀況堪憂,功力只怕僅剩下四成,但這少年究竟武功奇高,平生罕見,心中也起了結識之意,說道:「歸哥哥,我們倆在這兒迷了路,能不克不及讓我們跟你一路回家?」

    歸燕然愣了愣,說道:「男的可以,女的不行。」

    石楠立地備受挫折,羞憤說道:「為什麼女的不行?你住的地方是禿驢窩麼?」

    歸燕然道:「師父說,我練的是純陽內力,最好莫要接近女色,尤其是英俊女子,我一見之下,就得躲得遠遠的.....」

    石楠怒道:「我偏偏就是女子,而且長得不醜,你怎麼不躲遠呢?」

    歸燕然陡然住嘴不言,瞪視著石楠,忽然大吼一聲,將驢子扛在肩上,身形一閃,轉眼逃得不見蹤影,身法之快,當真匪夷所思。

    石楠呆立草中,只覺四周陰風淒涼,蕭瑟悲愴,昔日心中自大,在此刻煙消雲散。

    蒼鷹笑道:「別惆悵啦,人家擺明了說你長得英俊,這才跑得比狗還快呢。若是你醜八怪一個,說不定他就撲過來啦。」

    石楠氣呼呼的喊道:「你還說!」用力在蒼鷹肩上捶了兩拳,蒼鷹驚呼道:「姑娘莫要行兇,若是再不停止,信不信我也撒腿就跑?」

    石楠被他逗樂了,拉住他的胳膊,說道:「我偏不讓你跑了,非要把你嚇死不成。」說罷兩人相視一笑,立地心意相通,彼此再無芥蒂。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2:04
十九 嬉笑融融

    石楠取出一支小笛子,用力一吹,蒼鷹聽聞耳中嗡嗡發聲,若有若無,奇道:「你這是什麼笛子?為何聲音這般怪僻?」

    她拿笛子在蒼鷹面前晃了晃,笑道:「這是咱們蠱毒教的蛇笛,吹響之後,能傳出幾十里遠呢。但這聲音旁人是聽不見的,唯有咱們教中的蛇,或內力極高之人,才能稍稍聽聞,如果咱們有教友在不遠處,應該很快便來接我啦。」

    蒼鷹又驚又喜,嚷道:「我能聽得見,那我的內功,豈不是深厚之至?我倒不知自己已經到了這般境界....」

    石楠啐了一聲,嗔道:「你還真會自詡呢,說不定你這人和蛇差不多,鬼頭鬼腦,奸刁的緊。」

    蒼鷹哼了一聲,湊近了審察這蛇笛,見它晶瑩剔透,卻不知是什麼材質。

    石楠問:「你看著它做什麼?」

    蒼鷹道:「先前我替你穿衣的時候,怎不見你有這寶物?你把它藏哪兒了?」說罷滿臉壞笑。

    石楠臉現紅暈,說道:「我藏在頭髮裡啦,怎麼了?」

    蒼鷹立地大失所望,喃喃自語,不知在說些什麼。石楠見這人莫名其妙,思考半天,立地漲紅了臉,用力拍打蒼鷹,羞道:「你這壞人!你腦筋裡到底在想些什麼器械呀?我怎會把它藏在那種見不得人的地方?」

    蒼鷹淒然說道:「姑娘莫要多說,說的越多,越令人生疑。」

    石楠痛心疾首的瞪著蒼鷹,捏著小手,果然不再言語了。蒼鷹烤了兔肉,分給石楠一半,石楠一咬,只覺得肉質嬌嫩,火候極佳,不禁贊不停口,蒼鷹心生自豪,又是一陣不著邊際的吹捧。

    當夜無話,第二天一早,蒼鷹辨明方位,朝著揚州城方向走去,石楠一路吹響笛子,蒼鷹隱隱覺得不安,卻也不來阻攔。

    第二天晚上,蒼鷹捉到一條蛇,石楠堅決讓他放生,蒼鷹朝那蛇望了許久,嘆道:「那便放了吧,說不定幾年之後它成了精,化作玉人之形,偷偷爬上我床來報恩,嘿嘿,那我可得拚死抵禦,堅決不從。」

    石楠笑道:「蛇怎麼會變成人?你當它練過你們逍遙宮的工夫,能從人變成狼麼?」

    蒼鷹想起陸遙,心中一陣淒涼,腦中一陣大亂,思路萬千,想要理清楚種種動機,卻什麼都想不起來。

    石楠見他不語,姍姍起家,坐到他身邊,柔聲道:「蒼鷹哥哥,你這次救我性命,如果我能回到蠱毒教,將來必然會報答你的。」

    蒼鷹見她撒嬌,立地變得拘謹無比,顫聲:「姑娘何出此言?若不是遇上咱們師兄弟,你也不會沉溺腐蝕至此。我對你並沒有恩情,你也不必想著報答我。」

    石楠見他害羞,輕笑起來,她雖是教中聖女,須得堅持處‧子之身,直至二十歲,接任教主之位為止,但這柔媚誘‧惑的手段,她也曾蒙師父傳授過。

    她心想:「這蒼鷹哥哥,雖然風言風語,但事到臨頭,卻比其餘男子害羞多啦,哼,我偏要讓他對我神魂顛倒,傾心相愛。」

    她對蒼鷹頗有好感,但絕非一見鍾情,斷念塌地之情;她也非心思叵測、蠱‧惑民氣之人,但天下女子,心中總希望得到旁人喜歡,見到旁人為她傾倒,自有一股自得之感。

    她當即在蒼鷹嘴唇上輕輕一吻,蒼鷹滿身巨顫,彷彿觸雷,往後一倒,喊道:「姑娘做什麼?饒命!饒命!」

    石楠見蒼鷹躲閃求饒,心道:「他怎麼毫不動心?」立地生出一股刁蠻之情,一翻身壓在蒼鷹身上,說道:「別動!別動!蒼鷹哥哥,你不是說要蛇報答你麼?我們蠱毒教便是神龍的後人,我來報答你,你不愉快麼?」

    蒼鷹驚呼道:「我是開打趣的,我練的是純陽童子功,被你這麼一攪合,只怕....只怕萬劫不復....」

    石楠格格嬌笑,說道:「你和那歸燕然一樣麼?他如斯誠懇,你卻是個滑頭鬼,我才不信你的鬼話呢。」

    她初始不外是玩鬧,但初次與男子肌膚相貼,痴‧纏糾結,心中情‧欲大盛,一時衝動,竟不管不顧,真心與蒼鷹親‧暱起來。

    蒼鷹駭然想到:「不成,若是任她胡來,只怕一世童子神通,被她毀於一旦。」瞬間一挺腰,一撐地,翻身而起,反而將石楠壓在身下,正欲起家,石楠一把拉住他,蒼鷹不想硬來,手腳不穩,將石楠罩在懷裡。

    他一咬牙,捏住石楠手腕,將內力傳入她體內,助她寧定欲‧火,石楠覺得蒼鷹身上熱度,剎那間甦醒過來,想起教主師父的教誨,不禁又驚又怕,失聲喊道:「別,別....我和你鬧著玩兒的。」

    蒼鷹剛想爬起,突然背心被人抓住,如小‧雞般被那人朝後一扔,他一個翻身,雙足落在地上,猛然腿腳發軟,經脈麻痺,一跤坐倒。

    只見石楠面前站著一位蒼老女子,穿著苗族服飾,打扮的華貴異常,那女子雙眼中滿是末路怒,死死瞪著蒼鷹。

    石楠顫抖著爬起家,見到女子面容,驚喜交加,哭喊道:「教主師父!你來找我啦!」

    蒼鷹大駭,想到:「這人是蠱毒教的教主?」

    蒼老女子說道:「阿楠,你沒事吧,沒被這毛腿子給破了身子吧。」她聲音沙啞,聽來彷彿作坊鋸木一樣平常。

    石楠囁嚅道:「回稟師父,徒兒並未....並未失‧身。」

    蒼老女子哼了一聲,說道:「這些漢人‧奸‧徒,沒一個好器械,我此時已制住他了,你去把他殺了雪恨。」

    蒼鷹與石楠同時大喊道:「不成,不成!」

    那教主眼光凌厲,叱問道:「為何不成?他方才如斯對你,當真是可惡至極,這等敗類,留活著上作甚?」

    石楠抿著嘴唇,想要辯解,但說出原形,免不了被師父責打,一時竟猶豫未定。蒼鷹見狀,立地瞭然,喊道:「教主大人,是小人的不是,小人見石楠姑娘衣衫單薄,怕她耐不住夜寒,故而想助她取暖......」

    教主怒道:「你們男人便是這般奸刁,說是取暖,之後做些什麼,當真令人不齒!石楠,你下不了手,我替你宰了這趁人之危的小人。」

    石楠見蒼鷹保護自己,大為衝動,哭泣道:「師父,饒了蒼鷹吧,他救了我的命,若不是他,我早就被惡人....被惡人欺‧侮了。」

    蒼鷹心想:「這老虔婆武功高的很,有她守護,就算陸遙師兄死而復生,也若何怎樣不了她們啦。」他想通此節,突然一躍而起,喊道:「高山流水,後會有期!」快步朝林子深處跑去。

    蠱毒教主奇道:「他中了我的毒,怎麼還能步履?」

    石楠心想:「他喝了我的血,體內有抗毒之法。」但恐怕師父發火,此節也不敢提。

    蠱毒教主抱起石楠,縱身躍起,如騰雲駕霧般飛出老遠,霎時來到蒼鷹前頭。

    蒼鷹沒料到她輕功盡頭,哎呦一聲,抱著腦袋,躲過她追魂一掌,扭頭繞著樹木狂奔。

    蠱毒教主還想追趕,忽然間眼前一花,前方現出兩個身影,她心中一凜,知道來人武功極高,袖袍一拂,退卻退卻一步,驚奇不定,望著那兩人。

    蒼鷹停下腳步,審察來客,見那兩人一老一少,年輕的恰是先前遇上的少年歸燕然,年邁之人一頭劃一銀發,穿著一身農夫衣衫,紮著芒鞋,眼神明亮,神情桀驁灑脫,不知為何,蒼鷹只覺這老者一身傲視群雄的氣魄,哪怕面對千軍萬馬,也定然毫無懼色。

    蠱毒教主沉聲道:「不知何方高人,為何掩飾籠罩這奸惡少年?」

    老者道:「兩個孩子打鬧打趣,妹子為何用『奸惡』兩字稱謂?」

    蒼鷹一聽,對這老人又多了幾分好感,看這老頭不苟言笑,誰知張口就討蠱毒教主的便宜,一口「妹子」,既舉高身份,又顯親密,恰是攻守自若,進退有據。只怕揚州城的地‧痞無‧賴,也無此人臉皮之厚。

    蠱毒教主怒道:「誰是你『妹子』?這人壓住我徒兒,怎麼像在玩鬧,分明在做那無恥行徑。」

    老者哈哈一笑,道:「我們師徒倆在樹上看了好久,他們兩人鬧了足足有半柱香的時候,只是打雷,並不下雨,可是急煞了老夫。這少年若是登徒浪子,你的徒兒早就....嘿嘿,早就遭殃啦,他們不外是親親我我,摟摟抱抱罷了,少男少女,本就該如斯。」

    蒼鷹奇道:「你們原本在一旁盯著?」

    蠱毒教主咬緊銀牙,恨恨說道:「世上竟有如斯無恥無聊之人!我看你的身手,只怕大有身份,怎麼行事舉止,竟如斯不要臉面?」

    那少年歸燕然表情蒼白,說道:「我是被脅迫的,我想逃脫,師父不讓,說要考驗我的意志。」

    老者笑道:「好啦,大妹子,你的徒兒沒事,這少年也沒啥過錯,若是不想聯姻事,那就帶著她乖乖回去吧。」

    他一口一個「妹子」,蠱毒教主身份尊貴,如何忍耐得住?忽然從懷中取出一根紫金法杖,喝道:「無恥老賊!吃我一杖!」

    老者舉起手中木棍,順手一刺,招式虛無縹緲,若真若假,直刺教主胸口,那教主招架不住,只能朝後急退,誰知老者木棍上附有雄渾真氣,她退了一丈,劍意未消,無奈之下,只能再退,就這般接連退開五丈之遠,方才穩住身子。

    她抬起頭,眼中充滿敬畏,顫聲道:「這是崑崙的劍招,閣下如斯劍法,莫非是崑崙派的萬佛頂青蒼子青大俠?」

    老者說道:「妹子也甭客氣啦,這兒兵荒馬亂的,快些帶著你的徒兒離開吧。老子在此隱居,也不想與你們這些人多糾纏。」

    蠱毒教主知道崑崙山青蒼子武功登峰造極,剛剛順手一刺,自己便狼狽萬分,若是當真對敵,在此人手下,只怕走不外三招。她心生敬畏,微微垂首,恭順說道:「既然是青大俠有令,本座不敢不從。青大俠,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咱們後會有期。」

    說罷,她抱起石楠,飄然隱入樹海之中,石楠轉頭望著蒼鷹,眼神留戀感謝,難描難述。

    蒼鷹朝她眨眨眼,揮了揮手,目送她消失在遠處。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2:06
二十 樹林結義喜得緣

    三人遙望遠行之人,一時候皆喟然無言。

    過了許久,青蒼子嘆道:「蠱毒教的教主,果然名不虛傳。」

    蒼鷹心中湧起崇敬之情,說道:「這老婆婆能得青大俠讚美,武功之高,天然不在話下了。」

    青蒼子笑道:「久聞蠱毒教若柳教主徐娘半老,風姿猶存,今日一見,果真如此。」

    蒼鷹肅然起敬,嘆道:「青大俠為老不尊,出言調‧笑老婦,果然口味獨特,令晚輩大開眼界。」

    青蒼子老臉一紅,正色道:「老子也沒動手動腳,嘴裡說說,打什麼緊?你小子可別到外面去胡說....」

    歸燕然睜大眼睛,問道:「師父,兩天前還見到你對徐家婆婆拋媚眼呢!」

    青蒼子大驚失色,冷汗直冒,顫聲道:「你....沒對旁人說吧!你這臭小子,居然敢監視你師父?」

    歸燕然道:「沒有,但你讓我不近女‧色,自己四處招惹,總感到不太對頭。」

    青蒼子朝蒼鷹望了一眼,見他在一旁嘿嘿直笑,想必是捉住自己把柄,定然沒安好心,二心中忐忑,思索片刻,立地神情一變,露出一副世外高人模樣,對蒼鷹說道:「孩子,我瞧你身手不錯,一副俠義心腸,頗有老子....老夫昔日風姿。」

    蒼鷹躬身說道:「多謝青大俠救命之恩,讚美之德,晚輩蒼鷹無以為報,就在這兒給青大俠磕頭謝過!」

    歸燕然在一旁說道:「蒼鷹哥,你先別忙著跪下,師父最喜好旁人給他磕頭啦,他趁你下跪的時候,冒充在你腋下一托,頓時就把你扔上天去啦,他就喜好這般顯擺功夫。」

    青蒼子一隻手伸到一半,見被歸燕繞道破,匆忙縮手,怒道:「你小子怎麼胳膊肘向外拐?又不是老子獨自若此,武林之中,那個身份尊貴的老賊不是這般?若不就此立威,小輩怎知你功夫厲害?我上次還見到華山的古老賊裝作不動聲色,實則用終生一生沒世功力,把青城王禿驢的兒子摔得七葷八素呢!」

    蒼鷹瞧著可笑,說道:「老前輩功力通神,就算不碰我,我也會被他摔成豬頭一般。」

    青蒼子氣呼呼的吐出一口氣,說道:「蒼鷹小兄弟,你和我倆在此相遇,也算有緣。我見你彷彿練過一些逍遙宮的功夫,是麼?」

    蒼鷹心想:「他怎麼看出來的?是了,我剛剛矮身躲那老婆婆的掌力,使得是逍遙游的身法。」當下不再隱瞞,說道:「我蒙受逍遙宮巍山師兄傳授武藝,至今已有九年,資質有限,功力浮淺,委實不值一提。」

    青蒼子喃喃道:「逍遙宮與老....夫有些瓜葛,我和周行天打過十次架,周....周老弟他....」突然間他紅了眼眶,老淚縱橫,喉頭哽咽,一時語塞。

    蒼鷹心下希奇,問道:「老前輩為何突然哭泣?」

    青蒼子仰面道:「你還不知道?周....周老弟他已經在樊城戰死了。」

    蒼鷹猛然跳了起來,顫聲道:「真的?師父....師父他....」

    青蒼子朝歸燕然望了一眼,見他呆立在一旁,於是說道:「燕然,我有些話要和蒼小弟講,你照樣別聽了。」

    歸燕然神色猶豫,彷彿不肯離去,蒼鷹心想:「是了,這孩子雖然看起來呆頭呆腦,但也不喜他師父有事瞞他。」

    誰知歸燕然忽然道:「師父,我若跑開,最少得衝出一里遠,否則照樣聽得見你們說話,那可多累人。」

    青蒼子恨恨說道:「該死的玄天伏魔功,你的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蒼鷹記起九年前與周行天初遇之時他說的話,不禁奇道:「玄天伏魔功?周...師父曾經提過這門武功,此乃逍遙宮鎮教之寶,這位小兄弟理解這門武功麼?他練到第幾層了?」

    據周行天所言,這門功夫共分十層,卻從未有人將其練至九層,可謂深奧無比,比蛆蠅屍海劍更是凶險。

    青蒼子道:「你別打岔!我現下用傳音入密與你說話!」當下運起神功,將聲音送入蒼鷹耳中。

    只聽他說道:「周行天是你師父?」

    蒼鷹用力頷首,說道:「我雖然僅與師父他老人家有一壁之緣,但卻是他將我收入逍遙宮的。」

    青蒼子摸了摸鬍子,眼光憐憫,彷彿感到蒼鷹誤入比方途,他又傳音說:「大約大半個月前,我們一幫武林高手浩浩蕩蕩的前去樊城救援,你知道這事兒嗎?」

    蒼鷹搖了搖頭。

    青蒼子慘然一笑,說道:「是了,你們在這兒守城,如何會知道咱們這些笨蛋瞎胡鬧的事?效果我們亂衝一陣,被蒙古人殺的丟盔棄甲,狼狽兔脫,去了一萬多人,大概只有十幾小我活了下來。嘿嘿,就憑咱們這群井底之蛙,居然還自稱高手?」

    蒼鷹心頭大震,忙道:「前輩無需自責,行軍打仗,絕非單打獨鬥,蒙古韃子集舉世之力攻打樊城,東西精良,便是宋朝精兵也不是他們敵手。」

    青蒼子抹著眼淚,傳聲道:「可惜咱們這群老混賬不知天高地厚,非但沒幫上忙,反而白白送了性命,助長了敵軍氣魄,滅了樊城守軍的士氣希冀。周老弟他....他為了救我,放出滿身血液,化作血霧,掩護我逃出敵軍,憑藉毒霧,他殺了數百個韃子,可自己鮮血流盡,就地死去。」

    蒼鷹突然孕育發生了詭異感到,那並非哀傷,也非末路恨,而是深深的困惑。他問道:「師父『鮮血流盡,就地死去』?前輩,這....這是你親眼所見嗎?」

    青蒼子狠狠頷首,道:「絕不會錯,我和無宿禿驢都見到了。」

    他失色想道:「蛆蠅屍海劍....這是蛆蠅屍海劍的『魔血**』,他既然能練到這種田地,為何....為何....」

    這動機在他腦中一閃而逝,連他自己都不記得曾經這般想過。片刻之後,他回過神來,眼光迷離,茫然無措。

    青蒼子不知二心中設法主意,以為蒼鷹傷心過度,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再傳音,高聲說道:「你既然是周老弟的徒弟,我便不克不及收你為徒了,如許吧,燕然,你過來......」

    歸燕然走了過來,青蒼子又道:「跪下,蒼鷹,你也跪下,你們兩人並排跪下。」

    歸燕然老實照做,蒼鷹奇道:「青前輩,你這是做什麼?」

    青蒼子道:「你們兩人就在這兒結拜為兄弟,蒼鷹兄弟行俠仗義,捨命救人,正是江湖豪傑之風;而燕然你胸無城府,誠篤待人,為師深深以你為傲,從此以後,彼此照應,互相扶持,決不可背棄情義,聽見了嗎?」

    歸燕然搔搔腦袋,糊裡糊塗的笑了起來,他說道:「師父,為何讓我倆結拜?」

    蒼鷹知道歸燕然武功極高,遠壓服迫雨,僅比常海稍遜半疇,與他結拜,自己大佔便宜,心下大喜,說道:「義弟,你師父讓你做什麼,你照做便是,和我蒼鷹結拜,你也不算虧損了。」

    歸燕然哦了一聲,道:「不外怎麼你是義兄?說不定我年紀比你大呢?」

    他不外隨口一問,但蒼鷹頓時生出心思,悚然想到:「這小子好不狡詐,他若做了兄長,天然能對我發號施令,他外表純良無辜,可心中居然有這等奸計!不可,不可,決不克不及讓他佔據上風!」

    蒼鷹胡思亂想一番,微微一笑,說道:「不知義弟本年幾歲,幾月幾日生人?」

    歸燕然將生辰報了,蒼鷹一聽,不由得鬆了口氣,暗暗歡喜,說道:「你比我小了整整一歲,你是我義弟,我是你義兄,從今往後,我定會好好罩著你,你跟著我出生入死,我替你送死,你替我墊背,咱倆不分彼此,若違背誓言,天打雷劈!」一邊說,一邊咚咚磕頭。

    歸燕然笑道:「聽了半天,怎麼沒半件功德?」雖然嘴裡嘀咕,但也毫不猶豫的磕了三個頭。

    青蒼子感慨一番,說道:「好了,好了。你們既然結拜,你是我徒弟的義兄,我不傳逍遙宮弟子武功,卻要傳徒弟義兄功夫。」

    蒼鷹恍然大悟,本來他繞了這麼一圈,便是為了教自己功夫,這青蒼子看起來玩世不恭,可現實上規則多得很。當即拜倒在地,喜道:「多謝青大俠授業恩情。」

    歸燕然奇道:「師父,咱們相遇這麼些天,你還沒教我什麼功夫呢。」

    蒼鷹微覺希奇,卻聽青蒼子怏怏道:「你才拜師不到半個月,以後日子長著呢。而且你功夫已經很高了,也不急於一時。這位蒼鷹小侄武功比你差一大截,我得傳他一些護身之法。」

    蒼鷹聽得滿心不是滋味兒,但青蒼子說的是實話,倒也無法反駁。

    青蒼子道:「蒼鷹小侄,我方才見你與那若柳教主相鬥,雖然並未脫手,但卻瞧出你所學頗為駁雜,學武根基,有些不穩。」

    蒼鷹道:「青師伯說的不錯,我習武之時,由外而內,先練外門功夫,打熬力氣,隨後再自行領悟內家真氣、經脈原理。」他以師伯相稱,乃是順著青蒼子的意思,藉著歸燕然這層關係稱呼。

    青蒼子微微一笑,說道:「這也無妨,這等練功之法,與我崑崙劍法路數相似,我們也是先練劍,再練氣,以劍養氣,再以氣御劍,只要練劍有成,功力天然而然便會增長。我傳你一套『神禽劍法』,這劍法路數靈動,有如漫天飛鳥,翱翔自若,練到最高境界,真氣貫串滿身,奔行如飛,可日行千里。」

    當下手持木棍,比劃招式,口中不停講解。

    青蒼子武功蓋世,以劍法稱雄武林,但教徒的本領差的很,有些原理,他自己明白,但說起來卻大略暗昧,令人摸不著頭腦。好在他是武學宗師,隨口點撥一句,皆有武學至理,令人受益匪淺。而蒼鷹悟性極佳,只是三言兩語,便能抓住訣竅,舞劍之時,像模像樣。

    兩人這般試演了三個多時辰,蒼鷹此時使出『神禽劍法』,已經頗有章法,以此對敵,威力不小。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10 12:07
二十一 心意朦朧

    青蒼子見蒼鷹悟性過人,一時眉開眼笑,喜不自勝,但依舊說道:「你這孩子,記性相當不錯,比老夫當年...稍差一些,但也算可貴的可造之材。只不外這『神禽劍法』乃是我崑崙派三大劍法之一,越練下去,感悟越多,稱得上學無盡頭。你此刻雖然熟記招式,但若是無法領悟其中劍意,也不外游跡於武林二三流之中罷了。」

    蒼鷹一拍胸脯,高聲道:「青師伯儘管放心,我蒼鷹此外本領沒有,說道學以致用,揚州城只怕找不出第二個與我並肩之人來,雖然不外初學乍練,但到得戰場之上,天然能殺敵建功,縱橫無阻。」

    青蒼子笑道:「蒼鷹小侄,你還真敢誇口,像我年輕之時,算得上是有名的狂妄之輩,與你相比,還真是小巫見大巫了。」

    他言笑一陣,突然表情一沉,肅然道:「既然你學了我崑崙派的劍法,從今往後,仗劍天下,天然得秉持俠義之道,胸懷正氣,不得行那奸邪之事,若是被我聽到你有為非作歹的行徑,老夫第一個容不得你。」

    蒼鷹聽他語氣森然,不禁嚇了一跳,喊道:「青師伯,敢情你是設個騙局,讓我自個兒往裡面跳呀。」

    青蒼子摸摸髯毛,說道:「蒼鷹,不瞞你說,你們逍遙宮先前行事邪門兒,在江湖上與光亮教並稱兩大邪教,我見你心腸不壞,品德尚可,這才有這番勸誡,否則我可不會傳你武功,更犯不著嘮嘮叨叨的教導你了。」

    蒼鷹知道他用心良苦,心中衝動,倒持長劍,跪倒在地,說道:「前輩之言,小侄永世不忘,以後定然心存正氣,振弱除暴,絕不敢為惡江湖,污了青蒼子前輩的名頭。」

    歸燕然原來在一旁老老實實的看著,一見他下跪,匆忙喊道:「當心!師父要顯擺啦!」

    話音未落,只見青蒼子如見著肉的惡狗一樣衝了過去,大喊道:「小侄無需多禮!」面露狂喜,眼光狂熱,雙掌虛脫,蒼鷹只覺得一股大力從腋下升起,慘叫一聲,瞬間飛的老高,一頭栽在樹冠之中。

    青蒼子知道本身下手過重,心中尷尬,匆忙讓歸燕然上樹把蒼鷹拉下來。

    蒼鷹落地之後,撤除滿臉樹葉,模樣狼狽,苦笑道:「前輩好高的內力,晚輩本日領教了。」

    青蒼子悻悻說道:「老毛病,改不失落了,對不住,對不住。」

    他仰面望望天氣,見晨光初現,東方漸白,說道:「孩子,我們要回去啦,你認得回揚州城的路嗎?」

    蒼鷹道:「師伯放心,就算把我一個人丟在荒漠之中,我還是能摸回自家的床。」

    青蒼子點點頭,伸手摸了摸蒼鷹的腦袋,說道:「好孩子,那咱們後會有期了。」

    蒼鷹見青蒼子一身宗師氣宇,神情慈祥豪邁,胸中激盪,敬佩萬分,眼中含淚,馬上又想下跪,但歸燕然朝他「噓」了一聲,蒼鷹霎時回過神來,只是朝青蒼子連連鞠躬,千恩萬謝。

    青蒼子道:「燕然,咱們走吧。」

    歸燕然忽然道:「我能不克不及跟著義兄?他不是要去打仗嗎?他功夫不好,我可得好好維護著他。」

    蒼鷹一愣,隨即大喊道:「義弟,你這話說的?我功夫不好?我若是功夫不好,咱們揚州城的守軍可就全是窩囊廢啦。」

    歸燕然道:「師父,你先回去吧,我送義兄回揚州城,隨後我就回來。」

    青蒼子望眺望歸燕然,見他眼中隱隱透出留戀之情,知道這孩子從小孤獨一人,身世極為可憐,此刻突然多了個豪邁親熱的義兄,居然捨不得與他分離。

    他拍拍兩人肩膀,說道:「蒼鷹,好好照顧燕然,燕然,你也好好護著你義兄,早些回來,莫要延誤,我還得傳你劍法呢。」說罷邁步走開,轉眼消失無影。

    歸燕然瞪著蒼鷹,蒼鷹也瞪著歸燕然,這般大眼瞪小眼,蒼鷹忽然大笑起來,朝歸燕然做了個鬼臉,歸燕然也露出溫和的笑容。

    蒼鷹大喊道:「走吧,義弟,你這孫猴子,就護著我這唐三藏,去西天走一遭吧!」

    ......

    兩人走過山地,跨過溪水,不停跋涉,不多時便走出了山林,歸燕然雖然武功驚人,但卻毫不賣弄,只是不緊不慢的跟在蒼鷹身後,蒼鷹想要試探他的功夫,盡力奔行,可歸燕然始終跬步不離,半點不見勉強。

    又走了大約兩個時辰,兩人來到揚州城鄰近,歸燕然望著遠處高牆,默不出聲,喊道:「老天爺,這城牆也太高了吧。不知我能不克不及爬得上去。」

    蒼鷹見歸燕然身負如此神通,可心地善良單純,此刻分離在即,不禁替他憂鬱,於是說道:「燕然,過來,我有幾句話要囑咐你。」

    歸燕然嗖地一聲出如今他面前,道:「年邁,你說吧。」

    蒼鷹道:「燕然,你功夫雖然高強,在中原武林,也能算得上罕見的妙手,但若因此此行走江湖,非但未得便利,只怕反而深受其害。」

    歸燕然大惑不解,問道:「為什麼?」

    蒼鷹不答,反問道:「你可知這世上最可駭的是什麼?」

    歸燕然奇道:「莫非是先前碰上的怪物?」

    蒼鷹搖頭道:「那怪物本是好人,算不得真正可駭之人。」

    歸燕然想了想,又道:「師父!」

    蒼鷹哈哈大笑,說道:「你師父怎麼可駭了?」

    歸燕然道:「他很厲害,我打不外他,天然要怕他了。」

    蒼鷹嘿嘿苦笑,說道:「你師父雖然厲害,但二心中對你著實喜好,絕不會害你。燕然,這世上最可駭的,乃是那些心存惡念,奸刁至極的人。」

    歸燕然茫然片刻,問道:「他們武功很厲害嗎?比師父還要厲害嗎?」

    蒼鷹道:「並非如此,只不外他們見你武功這麼高,人又如此善良老實,天然會想出許很多多陰謀陰謀來利用你,陷害你。他們會派出仙顏的女子誘‧惑你,讓你情竇初開,做下傻事;他們會冒充義氣極重繁重,對你示好,令你感激涕零,為他們賣命;若是他們沒法駕馭你,操縱你,他們便會想法毀了你,讓你萬劫不復,讓你陷入地獄之中。」

    歸燕然嚇了一跳,忙道:「真的?世上真有如此狠毒之人?」

    蒼鷹摸了摸他的頭髮,說道:「不瞞你說,義弟,當我初遇你時,我也曾想著拉攏你,令你聽我指揮,你我本素不理解,你非但沒有害我,反而對我有救命之恩,而我呢?我卻一門心頭腦著如何令你為我所用。你看,我一小小少年,尚且如此,更別提那些滿肚子壞水的大人啦。」

    歸燕然驚的面色如土,顫聲道:「那我該怎麼辦?我乾脆還是在山林裡住一輩子吧。」

    蒼鷹道:「不必,不必,小隱隱於林,大隱隱於市。以你的性子,只要不容易顯露功夫,無人會關注於你,如此一來,也無人會留意到你。你天性純良,對人沒有惡意,也不會因此結仇。等你再長大一些,對這濁世理解更深,可以或許明辨是非,評判優劣之時,便走出叢林,隱於鬧市吧。」

    歸燕然抱著腦袋,想了許久,忽然說道:「年邁,我若待在叢林中,你行走在江湖上,誰來維護你呢?」

    蒼鷹啞然發笑,又不禁深為衝動,他捏了捏本身胳膊上的腱子肉,說道:「你年邁皮糙肉厚,功夫高強,心思比誰都奸刁,我不去禍害別人,別人就應該燒高香啦,我也用不著你維護,不,豈止如此?將來若是我們有緣再見,而你還是這般不長記性,可得我費盡心機護著你啦。」

    歸燕然聞言大震,低頭望地,過了許久,他擦了擦眼角淚水,小聲說道:「年邁,謝謝你,我會想你的。」

    蒼鷹又是一陣大笑,不動聲色,擦去眼淚,喊道:「你是男子漢,不是小姑娘,哭哭啼啼,成何體統?你回去吧,平機遇靈點,除了你師父之外,在外人面前,最好裝作不會武功的模樣。我若是有空,會常常來看你的。」

    歸燕然嗯了一聲,道:「年邁,我眼下住在瓜口村,師父說,若是蒙古韃子打過來,咱們村夷易近全都要躲到山林裡去,你若是找我,未必能找得到。」

    蒼鷹笑道:「你年邁多麼人物?我要找人,哪有找不到的原理?快些回去吧,若是回去的晚了,你師父可要急的揍你了。」

    歸燕然低頭喪氣的朝遠處走了幾步,忽然轉頭問道:「年邁,你先前是不是哭了,我怎麼見你眼角一閃一閃的....」

    蒼鷹大吃一驚,佯怒道:「我蒼鷹怎麼會哭?你當我如你一樣平常飯桶麼?」嘴裡硬氣,但知道歸燕然眼尖,不敢再面對他,轉身撒腿就跑,一邊跑,一邊朝歸燕然揮手道:「再見,後會有期!」

    也不知歸燕然有何回聲,但蒼鷹一口吻衝到城下,正想叫守軍開門,突然間,見到一群戰馬疾馳而至,來人見到蒼鷹,紛紜面露狂喜,喊道:「是蒼鷹!蒼鷹回來啦!」

    蒼鷹循聲望去,立地也大喜過望,喊道:「師兄,師姐,師弟,李大人!你們也回來的太慢啦!」

    迫雨跳下馬來,兩三步衝到他面前,急匆匆的喊道:「我們在土匪寨找了你和陸遙師兄大半天,卻不知你們去了哪兒?你怎地不回來找我們,害的我們替你憂鬱壞了。」

    蒼鷹想起陸遙之事,心頭驀然又沉重起來,他嘆了口吻,說道:「此事一言難盡,我們還是先送李大人進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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