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連載中)

 
falconeye 2016-10-8 12:42: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52219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09
三十一宮闕淒清事

    李書秀從石牆邊退開,尋找片刻,在左側石壁上找到剩余圖案,微微端凝,又道︰“到了夏季,那處深谷中突然冒出罕見毒氣,深谷外的守軍被這毒氣一燻,不久之後皮膚上便長出膿瘡,上吐下瀉,差點兒喪命,無奈只能撤退。他們知道哪些深谷中的遼國軍隊即使沒被餓死,也定然會被這毒氣燻死。心中雖然對他們頗為憐憫,但卻也暗暗松了口氣。

    等熬過夏季,谷中毒氣散盡,他們估摸著山谷眾人必然已經死絕,于是派出軍隊,入谷搜尋,結果發現那些守在山谷入口的士兵,全是用骨架子搭出來的死人。他們渾身的肉都被剔得干干淨淨,瞧起來既殘忍,又可怖。

    等他們走入深谷最深處,才發現讓人害怕的血液冰冷之事。

    所有人都已經死了,無論是皇後還是士兵,全都整整齊齊的躺在地上,大部分士兵的尸體化作白骨,身上的肉連一絲都不剩下。皇後還剩下一顆腦袋,脖子以下全部被啃食干淨。大概是妖魔作祟,經過漫漫酷夏,這皇後的容顏依舊鮮活美麗,仿佛活人一般。

    他們明白過來,知道這些士兵簡直發了瘋,為了保存皇後性命,竟然獻上自己血肉讓皇後為食,這才一直活了這麼久。

    但又是誰將皇後殺死,吃掉,最後留下面容的呢?

    他們發覺這深谷中少了一具尸體。

    只怕這些士兵之中有一個人活到了最後,在走投無路之下,他居然將公主殺死,以她的肉身當做自己活命的食糧。。。。”

    李書秀說這話時,只覺得恐懼已極,聲音顫抖,斷斷續續,胃里翻騰不停,幾欲嘔吐,但她仿佛中了邪一般,嘴巴不听使喚,將壁畫上的文字一字不漏,斷斷續續的念了出來。

    九和郡主早就已經支持不住,只覺得眼前一片黑暗,翻身摔倒,周瀚海搶上前將她抱住,捏住她的小手,將深厚內力注入她體內。她睜開眼楮,驚恐喊道︰“這故事肯定是假的,這世上怎會有這樣。。。這樣凶蠻的人,別說是人,就算是野獸也不會如此呀?”

    章斧山長嘆一聲,說道︰“這倒未必,這山谷中恐怕隱隱有著可怕的詛咒,能讓人神智不清,舉止癲狂。無論是蒼鷹兄弟、我、天德道人、乃蠻王、皇後、還是那些士兵,只怕咱們都已經中了邪,像發了瘋一般殘忍魯莽。我猜他們之所以吃人為生,便是發癲ynkui的緣故。”

    李書秀定定心神,繼續念道︰“乃蠻部族的人知道那人此刻絕無生還之望,那毒氣如此厲害,便是沾染到一點半點,就足以令人奄奄一息,若說他竟能由此活下來,除非他是神仙或魔鬼。他們哀嘆一番,將谷中尸體就地埋葬,將此事稟告了乃蠻王。乃蠻王十分高興,重賞這些人,也算放下了一樁心事。

    說來也怪,乃蠻王雖然不務正業,胡作非為,與那些牡鹿廝混,但部族卻漸漸復甦,族人安居樂業,日子過得舒舒服服。隨後乃蠻王頒布了數條殘忍法令,說族人若被這牡鹿所食,決不可報復。若是有人傷害牡鹿,便會連親人一道處死。

    那些牡鹿從此便走下宮殿,在山谷中散播開來,它們橫行霸道,吃人無數,族人無不過著擔驚受怕的日子,于是有人進言乃蠻王,說此刻兵強馬壯,大可以爭雄天下,向遼國皇帝報仇,若真能復興部族,那整個天下都將是這些牡鹿的草場。

    乃蠻王深以為然,于是自從他躲入山谷的五年之後,他重整兵馬,領著八千人的部隊朝著那虛幻的山壁出口走去。

    但在山谷出口處,他遇上了一位坐在地上的年輕男子。

    那人身穿白色長袍,長發披肩,面色慘白,膝蓋上橫著一柄血紅斷劍。他擋在出口前頭,對千軍萬馬絲毫不懼,反而用異常冰冷的目光望著所有人。

    乃蠻王大聲咒罵,喝問此人身份。他軍隊中有人認出他來,立時驚呼出聲,仿佛遇見了鬼魂。原來此人正是那些士兵中活下來的人,名叫飛蠅的少年。那深谷中的毒氣居然沒將他毒死,也不知道他這些年躲在哪里,為何又偏偏在此刻現身。

    乃蠻王手下有一位將領,他問道︰‘你在山谷中吃了人肉嗎?你這妖魔,你為何還有臉活在世上?那毒氣怎麼沒置你于死地?’

    飛蠅說道︰‘初為蛆蟲,生于尸骸,以穢為食,百折莫死,蟲化飛蠅,蠅展薄翅,嚶嚶嚀嚀,浮沉濁世,已而羽化,何懼消亡?’

    他從此不再說話,遙遙揮出一劍,眾人覺得眼花,見到空中有血光閃過。

    那位將領離他至少有二十丈遠,但頃刻間被那血光斬成兩截。軟綿綿的從馬上摔下。飛蠅這一劍輕柔至極,就像是威風拂過,與敵人相觸,連敵人身子都不曾搖晃。但威力卻遠超想象,連這穿著厚重鐵甲的士兵都如豆腐一般被他斬斷。

    乃蠻王以為他發射了暗器,或者安裝了陷阱,惱怒的亂吼亂叫,馬鞭一揮,令軍隊沖鋒,于是士兵們如同潮水般朝飛蠅涌去。飛蠅隨手揮劍,身前散發出紅色的光芒,匯聚成十丈方圓的球形,迎著眾人滾了過來,凡是被這圓球觸踫到的士兵,立時被斬成碎末,那些朝他沖去的百人先鋒,在眨眼間全數死去。地面上頓時血流成河,遍地尸塊,慘不忍睹。

    乃蠻王驚慌起來,他指揮士兵分成三路向飛蠅發動攻擊,就像是迎著千軍萬馬的敵軍一般鄭重,而並非只有眼前區區一人。

    飛蠅依舊盤膝不動,手握長劍,隨手在空中縱橫劃過,凡是靠近他身前二十丈的士兵,無論防備多麼嚴密,立時便身首異處。但士兵數量實在太多,很快便將飛蠅團團圍住。只听喊聲震天,鮮血飛揚,連空氣都被血滴染成紅色,不時有被斬斷的肢體在空中盤旋著飛過。

    乃蠻王見部隊久攻不下,不免焦躁起來,他大聲呼和,戰旗揮舞,讓前線士兵退下,點了點人數,發現已經死了五百多人。再看看飛蠅,發現他仍然坐在原地,身上有幾處傷口,但並不致命,鮮血也已經止住。

    乃蠻王于是下令萬箭齊發,將這人射得千瘡百孔。誰知弓聲呼嘯,箭如雨下,落在那人頭頂,仿佛撞在了無形牆上,箭矢紛紛被內力震斷,連那人汗毛都沒傷著。”

    周瀚海與章斧山同時嚷道︰“這是‘魔音氣壁’的功夫!”

    李書秀嘆道︰“壁畫上沒有說這功夫的名字。但那功夫令大軍心驚膽戰,一時不敢上前。乃蠻王心有不甘,又下令發動了幾次猛攻,但飛蠅僅僅坐在地上,半點不挪動身子,劍招隨意揮灑,劍氣漫天飛舞,雖然敵人有千軍萬馬,但每次圍攻都死傷慘重。這場戰斗持續了大半天,乃蠻王大敗而逃,八千人的大軍僅僅剩下三千人。”

    章斧山啞然失笑,說道︰“古人夸大其詞,厚古薄今,原也是司空見慣之事。但這般胡亂吹噓,簡直是吹牛吹上天。別說一支八千人的大軍,若當世有人能與兩百兵士相持而全身而退,那已經是藝蓋當世的高手了。”

    周瀚海也笑道︰“古人為了流芳千古,也是不吝溢美之詞,半點不要臉面,此等決心,倒也令人欽佩。”

    李書秀心道︰這些文字倒不像是吹牛。反正乃蠻王被殺的大敗而歸,這事兒他們也不會胡編。

    當下也不反駁,繼續說道︰“乃蠻王經過這一戰之後,仿佛嚇丟了魂一般。他回到宮中,想盡各種手段,想要將飛蠅除去。但無論是毒攻還是火攻,無論是刺殺還是猛攻,無論是暗器還是陷阱,那位名叫飛蠅的少年便一動不動的坐在山谷前頭,將外面的荒漠與這山谷隔斷,而且堅如磐石,牢不可破。

    乃蠻王無法可想,漸漸變得瘋癲起來,他躲在臥房之中,蜷縮著身子瑟瑟發抖,不敢踏出房門半步,深怕那人過來找他算賬。他越來越害怕,于是便在皇宮中設下機關陷阱,建造層層密道,防止那人過來殺他,甚至拆掉了通往皇宮的長梯,僅能通過吊籃上下。”

    九和郡主皺眉道︰“這乃蠻王如此膽小,還不如咱們女子。那人縱然厲害,但最多不過一死罷了。又何必露出這等怯懦模樣?”

    章斧山笑道︰“小丫頭不知天高地厚,須知世上最可怕的並非掉腦袋的剎那,而是明明知道自己會死,但閻王爺卻遲遲不來提人。這樣日復一日的折磨,便是英雄好漢,也會變得脆弱不堪。”

    李書秀又說︰“還不止如此,乃蠻王擔驚受怕了半天,覺得沒法與這人硬來,只能服軟。于是便為此人塑造雕像,在各處畫上他的畫像,甚至為那位死去的皇後也雕了石像,為的便是討好此人,希望他心生惻隱之心,居然最終放自己一馬。

    過了數月之後,皇宮中突然出現了一位從未見過的女子。那女子穿著綠色的袍子,連長發也是綠色的,她美得不像凡間之人,眉目如畫,勾魂奪魄,光彩照人,不容逼視,嫵媚的宛若山中妖女一般。

    那女子也不知是如何繞過飛蠅,躲過層層隱秘機關,避開所有侍衛耳目,來到乃蠻王身前的。她對乃蠻王說︰‘我可以將那人殺死,但我卻無法保證︰那人活過來之後,永不返回此處找你算賬。’”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4
三十二封山霧散屍千首

    眾人聽得一頭霧水,周瀚海說道︰「這記載簡直荒謬絕倫。那女子莫非是閻羅麼?她既然誇口說能將那飛蠅殺死,為何還口口聲聲說他會活過來?」

    李書秀湊近牆壁,細細讀道︰「乃蠻王聽了這話,自然也有些迷糊,但他見這女子美豔絕倫,比他那位逝去的皇后毫不遜色,而她舉止從容脫俗,隱隱然有出塵之姿,心中暗想︰這女子莫非是我的神鹿化為人形,前來點化我的?

    於是他大聲喊道︰『只要仙子能救我部族,我願將整個汗國與仙子共享。』

    那女子微微一笑,走到陽光之下,長發隨風飄搖,碧綠如玉,閃著幽幽微光,當真如同畫上走下來的仙子一般。她說道︰『我如若助你達成心願,從今往後,我說什麼,你決不可違逆。』

    乃蠻王被那女子迷的魂飛魄散,滿口答應下來,那女子綠影一晃,就此無影無蹤。

    乃蠻王心中生出指望,鼓足勇氣,想要出皇宮觀戰。誰知走到半路,忽然有士兵前來報信,說山谷出口的石壁那邊湧起綠色毒霧,幾乎一直蔓延到湖水那邊,那毒霧厲害異常,與先前毒死皇后的毒霧如出一轍。那毒霧中一片渺茫,煙塵連天,什麼都瞧不清楚。這場決戰是萬萬看不成了。

    乃蠻王聽到這消息,不由精神一振,知道這女子果然是這山中神女,也是自己畢竟有天命護佑,雖然被妖魔逼上絕境,恐怕竟能由此脫困。

    這毒霧籠罩山谷,足足有兩天兩夜,隨後驟然散去,彷彿是仙人降服妖魔之後收了神通一般。乃蠻王見狀,連忙率部眾前去接應,眾人一邊走著,一邊驚恐萬狀的望著路邊景象,只見湖畔花草枯萎,樹木斷裂,地面裂開一道道數丈長的劍痕,十丈高的山坡被一劈為二,堅硬的岩石彷彿被熔岩灼燒過一般變了形狀。從山谷入口到此處足足五里地,全數宛如淪為仙魔的戰場,飽受摧殘,如同經歷過一場天劫。

    乃蠻王來到山谷前頭,見到那女子靠在一處斜坡上,閉目不動,不知是死是活。她背後山坡上有一道深入丈許的劍痕,鑲入堅硬如鐵的石壁中,一直延伸到山頂上。她身上傷口觸目驚心,被利刃斷了一手一腳,脖子上有一道大口子,要是切得更深一些,只怕連腦袋都已經被砍斷,那件寶綠長袍更是七零八落,露出袍子下無數血淋淋的傷口。

    乃蠻眾人正驚疑不定,那女子忽然睜開眼楮,望著乃蠻王說道︰『禿骨烏里,我按照約定,已經將此人殺死了。我沒料到此人功夫如此厲害,我險些制不住他,反而被他送入輪迴之中。好在他本已精疲力竭,與我相鬥,不過是垂死掙扎罷了,若非如此,只要再鬥上兩天兩夜,我便會敗在凡人劍下了。』

    她見乃蠻王目瞪口呆,似乎一句話也沒聽懂,莞爾一笑,從身旁取出一顆頭顱。乃蠻王定楮一瞧,不由得大喜過望,原來這腦袋正是飛蠅,那女子果然已經將他殺了。

    那女子站起身來,止住鮮血,雖然肢體殘疾,但身法依舊靈動至極,眾人大為驚訝,知道若是凡人受這般重傷,哪兒還會留得性命?更別說這般行動如常了。

    她說道︰『我眼下要將此人命元送往冰雪神潭,咱們就此告辭。』

    乃蠻王見她要走,連忙問道︰『不知仙子名諱?來自何方?我該如何找你?』

    那女子微笑道︰『我乃山海門之人,特來引此人入道。賜他長生不死,化他蒙塵之心。』

    乃蠻王大惑不解,問道︰『山海門?長生不死?』

    女子吐吐舌頭,苦笑道︰『說的習慣啦,順口便說了出來。』又道︰『我名叫阿青,等三天之後我傷勢復原,便會前來找你,你答允我的事,可萬萬不許抵賴。』

    乃蠻王還想問話,阿青單腳一踩,如騰雲般躍上百丈絕嶺,頃刻間飄搖而去,隱入縹緲雲霧之中。眾人見到這等神蹟,登時敬畏萬分,紛紛跪倒在地,不停用力磕頭禱告。」

    聽到此處,章斧山與周瀚海相視而笑,章斧山說道︰「斷了一隻手一只腳,還能跳上百丈高山?這些蠻夷編起故事來,當真天花亂墜,彷彿在說神話故事啦。」

    李書秀心中自也不信,她打趣道︰「怎麼?許咱們老祖宗女媧補天,精衛填海,就不許乃蠻人一劍破軍,單腳翻山啦?」

    周瀚海笑道︰「李兄弟說什麼,咱們便信什麼。」

    李書秀理了理思緒,又道︰「乃蠻王自從見了阿青之後,變得茶飯不思,連那些牡鹿都懶得理睬。他苦苦等了三天,三天之後,阿青果然如期而至,而且身上傷勢盡復,依然如初見般絕麗。阿青對他說道︰『那飛蠅果然武功過人,此刻已經活過來啦。』

    乃蠻王嚇得半死,不知該不該相信她的話,但他目睹過這女子仙法,連她這等傷勢都能轉眼痊癒,若要人死而復生,也絕非危言聳聽。他連忙苦苦哀求阿青,請她留下來替自己抵擋此人,阿青笑道︰『你這人怎麼這般沒出息?老是依靠女子,算什麼本事?』

    乃蠻王連連求饒,低聲下氣的磕頭,阿青嘆氣說道︰『我可以傳授你一套神妙武功,名叫『九幽九天昇陽降陰功』,只要你勤修苦練,十年之後,便不用再怕那人啦。』」

    郡主大驚失色,問道︰「九幽九天昇陽降陰功?我就是來這兒找這門功夫的。我從一位江湖少俠那兒聽說過這本武功秘籍,這才找到這兒來的。」她一路歷經坎坷,部下全數喪身,原本已經對這傳言真偽不抱希望,此刻陡然聽見,登時信心倍增,又不禁悲從中來。

    李書秀嘆氣道︰「這門功夫危險至極,郡主還是莫要多想了。」她微微回思,繼續說道︰「乃蠻王一聽這門功夫費時甚久,大聲哀嚎個不停。阿青輕笑道︰『那人眼下剛剛活轉,什麼都想不起來。至少要過個三、四十年,才能迷迷糊糊的想起一些往事。你有充裕的時間來修煉這門功夫。』

    但乃蠻王仍然極為擔憂,於是阿青便在皇宮中住了下來,替乃蠻王佈置下新的守禦之法。她從荒漠中引入兇猛的鬣狗,妥善馴養,令其服從管束;她施展神通,挪動山石方位,布下奇門遁甲的迷宮;她又在山谷各處挖出流沙坑洞,通過這些坑洞收集荒漠中的死人,將他們復生成行尸走肉,充當乃蠻王的侍衛。

    與此同時,乃蠻王潛心修煉她傳授的功夫,功力進境不慢,漸漸身體產生顯著變化。他原本身高體壯,練過這門功夫之後,他吸收山谷中的毒氣,將其轉化為無窮神力,慢慢成了一位十尺高的巨漢。更令人吃驚的是,他依舊在持續長高。

    阿青留在他身邊時,乃蠻王心智還算正常,他將阿青奉如神明,對她言聽計從,不敢有絲毫忤逆。但忽然有一天,阿青從皇宮中消失,從此再也沒有回來。乃蠻王如同失了魂一樣慌張,他害怕起來,神智失常,竟然開始叫工匠為他穿上厚重盔甲,並且用烙鐵直接燒在皮膚之上,就算睡覺時也不脫下。他仍覺不妥,叫人在盔甲之上佈下巧妙機關,裝上層層刀刃,以此防備敵人的行刺。

    他苦苦修煉那門魔功,腦子越練越不對勁,他吃那些鬣狗,吃有毒的屍體,喝有毒的酒水,甚至開始吃那些牡鹿。他殺死自己所有的親人,如同孤魂野鬼般在整個皇宮中遊蕩,一邊哭喊,一邊尋找著阿青。

    部族的人深感恐懼,紛紛想要逃離此處,但等他們來到山谷出口的時候,竟發現那山谷居然被機關堵死,他們明白這定然是乃蠻王所為,這發了瘋的國王想要眾人陪他留在這裡,算是充當他的陪葬。

    他們再也無法忍耐乃蠻王的暴行,於是發動了反叛,與忠於乃蠻王的部隊廝殺,雖然死傷慘重,但他們一路衝入皇宮,在一位工匠的帶領下,他們進入了寶庫,想要殺死乃蠻王,並將他的寶藏全數帶走,但不知發生了什麼事,這些人一個都沒有活下來。

    將這故事刻在牆上的人乃是乃蠻王部族的長老,他從很早開始便將乃蠻王的事蹟一點點刻在寶庫各處。他為人忠誠,頗有威望,無論是那些叛軍還是乃蠻王都饒過了他的性命。而他也不曾對兩方有任何偏頗,如實記下了這段匪夷所思的舊事。」

    故事至此為止,後面再無其餘文字。眾人愣愣坐在原地,各自想著心事。李麟洪顫聲道︰「原來那渾身刺蝟般的鐵甲怪物,竟然是乃蠻王?他怎麼能一直活到今天?」

    九和郡主上下牙齒格格碰擊,驚恐說道︰「這山谷中處處透著邪門兒,這些故事。。。。到底有幾成是真的?」

    眾人說不上來,互相張望,心中皆忐忑不安。

    章斧山也深感後怕,暗想︰莫非我這七年來所練的功夫,便是這「九幽九天昇陽降陰功」麼?不錯,不錯,我練功的時候,不也是那般嗜血飲毒麼?若非蒼鷹兄弟施展巧妙手段替我解毒,只怕幾年之後,我也會變成那怪物般的模樣。

    一時之間,眾人心頭疑點重重,驚懼莫名,誰都不敢妄動。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4
三十三劍嘯青煙蠱心咒

    眾人擔憂許久,章斧山長嘆一聲,說道︰「這石壁中所述文字真真假假,虛虛實實,咱們也不能全信。如今之計,便是要早些找到蒼鷹兄弟,與那附身於他的妖魔打打交道,摸清此地底細,早些找到寶藏,由此脫身。」

    九和郡主嚇得尖叫起來,連連擺手,喊道︰「你們也見到蒼鷹哥哥此時的身手啦,那說不定便是乃蠻故事中那位飛蠅的鬼魂所為,咱們如何與這等妖魔交手?」

    周瀚海朝她溫柔一笑,勸慰道︰「那些記載不過是乃蠻族人編出來的神話,咱們不可盡信,更不可自亂陣腳。那人武功雖高,但未必勝得過我,更別說有章叔叔坐鎮。」

    李麟洪忽然喊叫起來,他慌忙道︰「蒼鷹兄弟先前說過︰他曾在被圍困之時,以自己心愛女子的屍體為食,這故事。。。。莫非他講得乃是這飛蠅的故事?」

    章斧山沉吟道︰「說不定蒼鷹兄弟與這飛蠅的經歷頗有巧合之處,是以這鬼魂便選中了他。」

    九和郡主也驚聲說道︰「那。。。。那些死在荒漠中的蒙古士兵,定然也是那鬼魂附體,借蒼鷹哥哥的手殺的人,否則凡人怎會有這等身手?說不定。。。說不定蒼鷹哥哥已經死了,那飛蠅借屍還魂,引著咱們一路至此。」

    眾人聽到這話,紛紛深以為然,同時亦大感顫慄。章斧山暗中琢磨︰莫非我這身上的毒,乃是鬼魂幫我化解的?如此說來,我倒欠了這鬼魂的恩情。

    他不想在此耽擱,舉起火把,繼續往寶庫深處走去。餘人雖然不安,但想到章斧山與周瀚海的身手,心下稍安,鼓足勇氣,隨他繼續前行。

    這寶庫過道極長,周圍幽暗無光,隱隱有風聲嗚咽,更增陰鬱戾氣。李書秀皺眉道︰「地圖中對這寶庫記載不詳,我還道並不難走呢,豈知也這般繁複,簡直如同迷宮一般。」

    周瀚海笑道︰「好在這迷宮實在簡單,並無分岔道路,只是一路引著咱們向前。」

    走了一盞茶時間,眾人來到一處滿是立柱的大廳,大廳長約百丈,寬約十丈,立柱粗厚,四散在大廳各處,不知有何深意。眾人沿著大廳筆直向前,等走過大廳,又到了一座滿是屏風的過道,那屏風不知是何質地,表面雪白,輕‧薄透影,將過道分隔成兩半,但屏風之間留有縫隙,眾人可以輕易繞過。

    李書秀微感奇怪,不知這乃蠻王為何如此佈置寶庫,這般擺放立柱屏風,非但不顯美觀,反而頗為繁冗。

    又走了許久,李麟洪朝四周張望,不禁目瞪口呆,嚷道︰「怎麼少了人了?」

    章斧山猛然回身,點了點人數,驚呼道︰「教主與那蒙古郡主上哪兒去了?」

    拉普與李書秀聞言大驚,四下尋找,全無兩人蹤影,章斧山尊周瀚海為教主,對他功夫極為推崇,此刻他悄然失蹤,一時感到背脊發涼,手足發顫,竟有些驚慌失措。

    但他身經百戰,屢遭大劫,自有應對之法。深深呼吸幾口,頃刻間恢復沉著,想道︰教主武功極高,即便是數位高手同時對他下手,也絕不會這般無聲無息的落敗。莫非是此地有什麼歹毒機關麼?可他精通玄天伏魔功,進趨若電,感覺敏銳,如何會就此失手?

    正在苦思間,李書秀忽然生出靈感,往前跑了幾步,仔細一瞧,喊道︰「這地道與那山谷的佈置相似,乃是用障眼法來迷惑闖入者的。」

    章斧山醒悟過來,仔細打量週遭,果然發現這地道中陰陽顛倒,光影反置,令人難以捉摸,屏風左側朝前望去,與屏風右側所見截然不同。

    在屏風左側看去,右側乃是死路,左側可以通行。而從右邊張望,卻唯有右邊一條通路。看來這屏風掩人耳目,加上週遭風聲大作,令眾人心中慌張,一時不查,只怕走岔了路。

    章斧山冷汗涔涔而下,暗忖︰咱們只道這寶庫中再無岔路,是以徑直向前,自從進入這走道已經有半炷香時間,當中只怕有許多這般岔口,郡主與教主兩人越走越遠,卻不知到了何處。

    他朝眾人望瞭望,說道︰「我回頭去尋找他們,你們待在此處,千萬不要亂走。」

    李書秀說道︰「我們與你同去,事到如今,咱們萬萬不能再分開了。」

    章斧山沉住氣,默默點了點頭,朝身後瞧了一眼,領著眾人離開此地。

    ————

    九和郡主孤身一人在漆黑的通道中摸索前行。她害怕至極,只覺得腿腳痠軟,心臟跳得快要炸裂。

    她不知那些人是何時消失的。

    那些人自然都是些叛黨、匪類、江湖浪人,亦是她蒙古皇廷的敵人,但與他們待在一塊兒時,她多少還有些依靠,不用如此刻這般孤零零、怯生生的在黑暗中獨行。

    她貴為郡主,自來養尊處優,身旁高手環伺,所到之處,眾人皆對她低聲下氣的。而她對手下頤指氣使,可謂隨心所欲,好不威風。但此刻,在這ynkui陣般的寶庫中,她孤苦伶仃,榮華散盡,權勢不在,她彷彿被捆綁的羔羊,扔在虎穴之前,等待猛虎出洞進食。

    她不停安慰自己道︰「莫怕,莫怕,古爾真,莫怕,大不了就是一死。成吉思汗的子嗣,怎麼會害怕死亡呢?」

    但這勸慰毫無用處,她非但怕死,而且怕的要命。

    她不知道自己會如何死去。

    是被陷阱刺死呢,還是被人殺死?是被慢慢毒死呢?還是被野獸咬死?若是有人心生歹念,想要侮辱於她,那她豈不是生不如死?

    她這般想著,來到一座石室之內,藉著幽暗磷火,她瞧見這石室中滿是石棺。

    她嚇了一跳,扭頭就跑,誰知身後突然發出一聲巨響,彷彿有人用力踢斷了石板,隨後發出殘忍的吼叫。

    她呀的一聲慘叫起來,竭力從石室前逃開,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她慌忙回望,只見幾個皮膚慘白的怪物正追著她跑,那些怪物長著人的身體,就像是埋了多年的死人般難看可怖。它們發出怪吼,神態猙獰無比,搖搖晃晃,但奔行奇速,頃刻間追了上過來。

    她嚇得心膽俱裂,腳下拌蒜,摔倒在地。死人們見狀哇哇大笑,張開大嘴,猛撲上來。

    正在絕望間,只見眼前人影一閃,那些死人腦袋碎裂,彷彿被兵刃砸中一般。

    九和郡主定楮一看,只見來人正是周瀚海,他雙**錯,瀟灑轉身,雙掌如風般舞動,逍遙怡然,如魚得水。他揮掌在死人身上輕拂,所及之處,死人身體皆彷彿被鈍物猛砸般裂開。沒多大功夫,那些死人紛紛被他打倒在地。

    她驚魂稍定,抬頭望著周瀚海。周瀚海臉上帶著親切笑容,雙目溫柔,緊盯著她的雙眼。

    他說道︰「郡主,你沒事吧。」

    她微微點頭,正想道謝,忽然那些死人又支撐著爬了起來,伸出長長的爪子,向周瀚海手臂抓去。周瀚海剎那間反應過來,長嘯一聲,雙足一彎,盤旋躍起,膝蓋在死人脖頸處一夾一轉,登時將它腦袋擰斷。隨後他身影晃動,使出剛猛招式,雙臂成圈,接連擒拿,只聽喀喀幾聲,他將死人手足全數折斷。

    那些死人在地上緩緩抽搐幾下,終於再也不動了。

    周瀚海長嘆一聲,露出傲然之色,將郡主拉了起來,郡主身子發顫,既感到害怕,又覺得感激萬分,她抬起腦袋,淚水盈盈,拉住他的手,顫聲道︰「周大俠,謝謝你的救命之恩。」

    周瀚海趁勢伸出雙臂,將她攬入懷中,笑道︰「我是你的侍衛,自然要護著你啦。你看他們都不管你,我不仍然緊緊跟在你身後嗎?」

    周瀚海早前扮作她侍衛,混在蒙古士兵之中,想要尋找乃蠻王豫城下落,一邊小心隱藏身份,一邊又對她朝思暮想,此時將她摟住,當真意亂情迷,彷彿墮入夢中一般。

    九和郡主笑了起來,臉上淚光晶瑩,如同玫瑰初露。她雖然年幼,但原本極為美貌,眼下又如此楚楚可憐,當真連泥人都能生出慾念,周瀚海心中一動,捧住她的小臉,朝她唇上緩緩吻去。

    九和郡主大吃一驚,雙手一推,猛然脫離周瀚海的懷抱,腳底不穩,一跤摔倒。也是周瀚海動作輕柔,不敢用力,否則她就算力氣大上十倍,也脫不出他的掌握。

    周瀚海萬萬沒料到她居然拒絕,心頭不悅,伸手想要將她拉起來,九和郡主慌忙後退,說道︰「周大俠,你的恩情,我自然銘記心頭。但我今年才十五歲,我。。。我年紀太小,萬萬配不上你。」

    周瀚海心下一陣紊亂,火氣上湧,冷笑一聲,朝前一沖,頃刻間將她抱在懷裡,她揮掌想要抵抗,但周瀚海凌空一指,點中她身上穴道,令她無法動彈。九和郡主大聲尖叫,周瀚海在她喉嚨處一碰,她登時發不出聲音來。

    周瀚海露出惱怒神情,揮手打了她一個耳光,九和郡主只覺得眼前金光亂冒,差點兒昏厥過去。她聽見周瀚海咬牙說道︰「蒙古妖女,我周瀚海何等尊貴身份,怎麼會被你所誘?你這般污衊我清譽,我又怎能饒你?」

    九和郡主慌忙搖頭,但周瀚海臉上露出獰笑,他低聲道︰「我原本對你並無惡意,但我生平最恨旁人誣陷於我。既然你這般想,那我便遂了你的心願。蒙古韃子殘害我中原百姓,做出無數惡行,今天我便要替天行道,洗刷這奇恥大辱!」

    他隨手一扯,將她身上長袍扯掉,正想繼續折辱,突然感到一股掌力凌空襲來,他一時慌張,伸掌抵擋,被那掌力一震,九和郡主居然脫手墜落。

    他意欲將她搶回,但眼前劍影閃動,耳畔聽見李書秀怒道︰「放開她!」

    周瀚海心頭大震,無奈退後幾步,任由李書秀將九和郡主接住。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5
三十四散盡榮華今化朽

    李書秀懷抱著九和郡主,輕盈落地,朝周瀚海怒目而視。她怒道︰“虧你還是逍遙宮的教主,做事這般無恥!簡直豬狗不如。”

    周瀚海心中有愧,臉色發青,垂著腦袋,不敢瞧眾人此刻眼神。

    李書秀解開郡主身上穴位,她嗚咽一聲,撲在李書秀懷中小聲哭泣。李書秀比她大了一歲,也不過是位年輕少女,但她歷經坎坷,性子堅毅,看起來比九和郡主要沉穩許多。

    她深恨周瀚海人面獸‧心,正想繼續叱罵,章斧山卻長嘆一聲,說道︰“周賢佷,咱們這些粗魯武人行走江湖,手上沾染鮮血,也是難免之事。但這‘淫’之一字,卻是最大的忌諱,如若犯下這罪孽,一輩子也難以洗刷。”他語氣雖然客氣,但已然不再以“教主”相稱。

    周瀚海羞愧無地,面紅耳赤,低聲道︰“小佷一時迷糊,竟差點兒犯下彌天大錯,幸得眾位及時糾正,總算懸崖勒馬,小佷感激不盡,心中復又慚愧。”

    章斧山點頭道︰“此地處處透著古怪,潛移默化之間,便能令人喪德落魄,賢佷恐怕被此地毒咒所迷。好在此時你已然驚醒,今後當不會再犯。我在這兒替瀚海求個情,請大伙兒莫要繼續追究此事。”

    李書秀撫摸著九和郡主的臉頰,忍不住說道︰“我看他不是鬼迷心竅,而是心中本來就有鬼吧。”九和郡主說不出話來,只是驚恐的望著周瀚海。

    周瀚海唯唯諾諾,哼哼哈哈,卻也不敢辯駁。

    章斧山借著火光,朝各處巡視一番,指著地上尸體說道︰“這些妖魔,恐怕是乃蠻王用那妖女的邪法煉制的活死尸,好在此刻已不再為患。如今咱們到了此處,接下來又該如何前行?”

    李書秀回憶地圖描述,心中迷茫,說道︰“按照地圖記載,咱們只要一直朝前走,就能抵達寶庫所在。但那繪制地圖的人顯然對這寶庫並不了解,此地如此詭異,凶險不在先前山谷之下。”

    李麟洪道︰“此地既然有死尸守護,定然十分要緊。我看咱們繼續沿著這條道走下去吧。只不過這一次咱們可得小心些,莫要再走上岔路。”

    眾人連連點頭,沿著黝黑通道朝前趕路,走過那間滿是石棺的石室,一路太平,並未發現屏風石柱的跡象。李書秀不停朝兩旁張望,不放過絲毫可疑痕跡。

    不知走了多久,李書秀瞧見一樣事物,驚喜喊道︰“對了!這牆上有蒼狼圖案,咱們快到這寶庫入口啦!”

    眾人精神大振,加快步伐,只見身前山坡之後露出一堵灰白石牆,石牆上藤苗低垂,刻著許多哈薩克文字。李書秀稍稍瞧了幾眼,拍手笑道︰“沒錯,這就是藏寶庫的真正所在!”

    此言一出,立即引起一片歡呼。章斧山武功最高,當下責無旁貸,首先穿過石牆下的入口,發覺身處一座宏偉岩洞之中。這岩洞遍地堆放著金銀財寶,堆積如山,數不勝數,其中有精致雕像,有奇門兵刃,有珠玉寶石,有金絲雨衣,全是些罕見罕聞的寶物。在火光照耀之下,岩洞中一時金光閃閃,霓光流轉,令人頭暈目眩。

    眾人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目瞪口呆的望著眼前的一切,腦中嗡嗡作響,時而覺得自己如墜夢中,心中莫名悲哀;時而又覺得欣喜若狂,此生再無無憾。

    就這般沉寂片刻,拉普與李麟洪分別狂笑起來,猛撲到寶物之中,雙手嘩啦嘩啦在寶物中劃撥,拉普嚷道︰“真主保佑!真主保佑!這真是全世界最大的寶藏啦!”李麟洪則大喊︰“咱們發啦!有了這些寶物,咱們大事必成!”

    李書秀對寶物本身倒並不在意,但她見拉普如此高興,頃刻間也被他情緒所動,不由自主的隨著他笑了起來。她猛然驚覺到︰雖然她曾對蒼鷹微有好感,但其實在她內心深處,對拉普感情之深,用情之苦,如此痴纏糾結,只怕這輩子都沒法看破。

    想到此處,她既有些黯然,卻又深感甜蜜。

    九和郡主先前還哭哭啼啼的,但見到寶物,登時喜笑顏開,如同小孩一般在小山般的寶藏中繞來繞去,尋找新奇的事物。她父皇乃天下共主,她自幼養尊處優,對錢財毫不在意,但如此多寶物攤在一塊兒,瞧起來賞心悅目。而這些寶物又都是些稀世珍寶,令她眼花繚亂,喜不自勝。

    章斧山卻頗為冷靜,說道︰“這寶物數量如此之大,咱們此次無論如何也無法搬走。不如咱們先尋找出路,再想法將這些寶物分了帶出去。”

    周瀚海與李書秀點頭說好,但其余人卻對這些寶物流連忘返,兩人嘆了口氣,分頭去尋找出口。突然間,李書秀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汗毛直豎,心中產生不祥之感。她不明所以,卻忍不住底呼一聲。

    周瀚海問道︰“怎麼了?”

    李書秀說道︰“我覺得有什麼人在盯著我們看,此地危險的緊。”

    周瀚海皺起眉頭,上上下下環視許久,說道︰“李兄弟,是你多心了吧。此地除了寶藏,再無其他事物。若有人要埋伏咱們,它也無處可躲呀?“

    章斧山聞言走了過來,說道︰“李兄弟感覺敏銳,先前你們走失,便是她憑著感覺一路找到你們下落。她若察覺不對,咱們可萬萬不能輕忽。”

    話音未落,只听遠處寶藏如同山崩般坍塌,眾人耳邊響起一聲悲涼巨吼,見到一個滿身尖刺的巨人從中爬了出來,這巨人一丈多高,渾身被鋼甲包裹,雙手胡亂揮舞,似乎暴怒至極。

    那正是先前在山谷中踫上的刺尸怪,如若那傳言為真,此怪正是乃蠻王變化而來。

    三人見狀大駭,接連退開幾步。李書秀心神稍定,說道︰“這怪物雖然厲害,但行動緩慢,追不上咱們,咱們可以繞著它纏斗,總能找到破綻,將它擊敗。”

    周瀚海與章斧山點頭贊同,李書秀拔出長劍,章斧山抽出短棍,周瀚海紅光繞身,三人望著乃蠻王,遙遙戒備,伺機而動。

    乃蠻王忽然邁步疾沖,速度極快,大大出乎眾人意料之外,它沖到半路,高高躍起,身上利刃疾刺而出,三人厲聲驚呼,縱躍橫挪,好不容易躲開這一輪攻勢。

    乃蠻王回過身來,大呼一聲,兵刃如流星趕月,追著三人不放,李書秀揮舞長劍抵擋,驚覺那些兵刃上附著真氣,威力驚人,勢不可擋。她驚險萬狀的架開,手臂酸軟,一時竟無法再戰。

    周瀚海與章斧山內力遠勝于她,但在乃蠻王猛攻之下,依然手忙腳亂,頗為狼狽。這乃蠻王的兵刃倒並非一味強攻猛打,出招之間極為精妙,那些兵刃末端皆系著鐵鏈,靈動矯捷,宛若靈蛇,互相之間配合嫻熟,相得益彰。加上兵刃上真力驚人,竟能刺破章斧山與周瀚海的凌厲掌風,將兩人迫得節節敗退。

    李書秀想︰為什麼之前這怪物慢的像蝸牛,此刻卻如此靈活?是了,此處乃是他藏寶之處。咱們動了他的寶貝,他心中惱怒,自然要找咱們算賬啦。

    章、周二人被乃蠻王窮追猛攻,半寸也無法迫近,全無還手之力,可雖然無法傷敵,但自保卻綽綽有余。但章斧山知道這般只守不攻總不是辦法,若是一時疏忽,被這怪物擊破守陣,兩人皆會有喪命之厄。他靈機一動,頃刻間便想出法子,朝周瀚海使了個眼色,兩人逐漸後撤,退到了珠寶小山之後,乃蠻王不知有詐,氣勢洶洶的追了過來。

    章斧山見敵人中計,施展神妙身法,繞到珠寶堆前,伸掌相抵,潛運內力,喝道︰“去!”一掌將小山推倒,無數寶物如同驚濤駭浪般朝乃蠻王頭頂壓去,乃蠻王身上刀刃全數伸出,繞著他急速旋轉,一時宛若旋風狂舞,珠寶撞在刀刃之上,被內力震得粉碎。

    等珠寶盡數落地,乃蠻王的刀刃也停止舞動,便在這剎那之間,章斧山陡然從它身旁現身,掌心運功,凝聚畢生功力,一招“真花漸落”劈落,他功力比玄鏡高出十倍,這一掌聲勢驚人,宛若有天地之威。乃蠻王即便渾身裹甲,若是被這一掌擊中,亦會受到重創。

    乃蠻王陡然伸出手來,與他掌力一踫,風聲相撞,發出爆竹般的巨響,章斧山只覺一股開天闢地般的掌力洶涌而來,砰地一聲,他胸口中掌,如斷線紙鳶般飛了出去,撞在牆上,伏地不起。

    周瀚海心中駭然,急忙喊道︰“章叔叔!”迫出渾身內力,一時周遭紅光熾熱,身法如飛軒電逝,護身真氣堅硬如鐵,硬闖入乃蠻王刀陣之中,見乃蠻王防範松懈,大吼一聲,一掌將乃蠻王打了個踉蹌。他心中一喜,正欲趁勝追擊,誰料到他這玄天伏魔功無法持續良久,此時忽然氣息一窒,真氣恰好于此時消散。他身法驟然變緩,微覺慌亂,被乃蠻王一拳擊中下顎,口吐鮮血,閉氣昏迷,也重重摔倒在一旁。

    李書秀瞧著眼前這一幕,心中驚駭異常,竟涌起陣陣絕望之情。她朝拉普望了一眼,心想︰在我臨死之前,若能護得你平安,總算不枉此生。

    這般想著,心底苦澀,卻又隱隱喜悅。她舉起長劍,鼓足勇氣,對拉普說道︰“拉普大哥,我拖住這怪物,你們快些逃離此地,這怪物想必不會追出來。”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6
三十五欲言卻止

    拉普順手從地上拾起一柄瓖著珠寶的大彎刀,跑到李書秀身旁,神情悍勇,絲毫不覺畏懼,他喊道︰“李兄弟,咱們交情這麼深,我又欠你恩情,怎麼能舍你而去?大不了咱們與這怪物轟轟烈烈的斗一場,一起死在這里,也算不墮祖先威名!”

    李麟洪也搶上前來,喊道︰“老子沒能照顧好小盛,這條老命還留著做什麼?大伙兒同生共死,與這怪物拼了!”

    李書秀急道︰“這怪物修煉了幾百年的內力,連章斧山與周瀚海都不是它的對手,你們兩人留著又有什麼用?”正想催促他們逃走,那怪物此刻回過神,哀吼一聲,舞動利刃,嘩啦啦一陣急響,它身上的武器如暴雨般驟然而至。

    拉普豁出性命朝那怪物迎去,大彎刀一揮,利刃居然紛紛轉向,被那彎刀牢牢吸住,他隨手一絞,利刃發出脆響,紛紛斷裂。李麟洪喜道︰“這彎刀居然是他的克星,當真有救了。”

    拉普精神一振,踏步上前,使出哈薩克族的祖傳武藝,刀法精妙,招招爭先,乃蠻王的兵刃被他纏住,一觸既散,當真靈驗如神,勢不可擋。乃蠻王愣愣的瞪著拉普,似乎被他的武勇嚇傻了。

    李書秀想︰也不知這彎刀是何神物,但此時機不可失,我伺機相助,只要刺中乃蠻王腦袋,咱們未必不能反敗為勝。她計較已定,施展輕功,如飛燕般朝乃蠻王趕去。

    拉普已經殺到乃蠻王跟前,見這彎刀鋒銳無匹,握在手上輕隨風飛,得心應手,不禁得意起來,他知道乃蠻王身上盔甲再厚重,恐怕也難擋這神物一刀,當即卯足全力,怒目圓睜,暴喝一聲,向乃蠻王當頭劈下。

    忽然,乃蠻王巨大的軀體拔地而起,頃刻間躲過拉普攻擊,一雙大手掐住拉普胸口,用力擠壓,只听到陣陣骨頭碎裂之聲,拉普大聲慘叫,痛的神情扭曲,喉頭涌出鮮血,嗆地一聲,彎刀落在地上。

    李書秀驚的魂飛魄散,長劍對著乃蠻王連刺,乃蠻王也不理她,微微轉身,用盔甲將她攻勢輕巧化解。似乎這乃蠻王將敵人擊敗之後,便會迷糊片刻,雖然李書秀攻勢如潮,但它卻毫無反擊之意。

    李麟洪瞧出破綻,一招螳螂翻身,撲到那柄鋒銳彎刀旁,正想拾起,乃蠻王腳尖在地上一振,一粒小石子嗖地飛起,擊中李麟洪胸口。李麟洪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哇地一聲,身軀朝後倒飛,撞在五丈外的牆上,眼楮一閉,人事不知。

    乃蠻王舉著拉普,緩緩朝李書秀轉了過來,李書秀知道今日已然萬難幸免,只是淒然的瞧著拉普,緊咬嘴唇,泫然欲涕。拉普喉頭冒出滾滾血泡,他顫聲道︰“李兄弟,你逃吧,你逃吧。”

    李書秀再也忍耐不住,淚水奪眶而出,她喊道︰“我不是李兄弟,我是阿秀!拉普,我是阿秀!我。。。我一直喜歡你!我今天和你死在一塊兒,我比誰都快活。”

    頃刻之間,李書秀仿佛產生了幻覺,她覺得這洞穴中寂靜無聲,時光駐足不前,先前的苦難、眼前的絕境、地上的珠寶、乃至其余眾人全都煙消雲散,這世上只留下她與拉普二人。她深情的望著拉普,心中莫名狂喜,宛若初戀之情,終于開花結果一般,而拉普望著她的眼神漸漸從驚訝變得喜悅,又從喜悅變得關切。

    拉普笑了起來,他說︰“阿秀,阿秀,你還活著?太好了。逃吧,逃吧。”

    幻境消失,聲音如潮水般涌回,她一陣迷糊,想要沖上去抱住拉普,九和郡主卻突然拉住李書秀,她嚷道︰“咱們逃吧,蒼鷹說過︰你若死了,誰來照顧拉普家人?”

    李書秀哪兒還顧得上這些?她想要推開九和郡主,但九和郡主死命抱住她,兩人糾纏片刻,眼見乃蠻王恢復神智,慢慢抬起腦袋,望著李書秀與九和郡主,從盔甲中發出一聲悲吟聲。

    令人困惑的是,它非但沒有朝前,反而向後退開一步。

    李書秀突然產生了這般感覺,她隱隱覺得乃蠻王之所以攻擊眾人,並非是暴怒發狂,而是出于恐懼,一種滲透進骨子里的,折磨它數百年的恐懼。

    頃刻間,大地開始搖晃,頭頂石塊紛紛落下,寶藏坍塌,發出沙沙陣響,乃蠻王單手抱住腦袋,仰天哀吼,隨後帶著拉普,邁開大步,朝一處幽暗洞窟跑去。

    李書秀一陣暈眩,心中驚懼至極,想要追趕上去,卻見到一道紅色光芒沖天而起,洞窟地面裂開,竟仿佛被一劍斬裂一般。李書秀尖叫起來,一時間,驚恐之情壓過對拉普的愛戀,她拉住九和郡主的手,兩人驚慌失措的望著這開天闢地般的景象。

    無數道紅色光芒破地而出,直直飛過數十丈距離,擊中洞窟穹頂,巨岩接連砸落在地,隆隆作響,震天動地。李書秀抱住九和郡主,見到四周山岩破裂,滾滾黃沙從四面八方涌入,將所有昏迷之人全數淹沒。

    隨後,她腳底一空,發現地面上陡然露出一個大窟窿,她與九和郡主同時驚呼,順著一道斜坡朝地底滑去。

    兩人滑了片刻,李書秀覺得一道旋風從地底冒起,將她與郡主托了起來,兩人不明所以,慌張的朝四下張望。那旋風載著兩人徐徐向著黑暗地洞落下,也不知過了多久,她們雙腳著地,瞬間無力,一同坐倒。

    九和郡主顫聲問道︰”這里。。。這里是哪兒?“

    李書秀睜開雙眼,發現周遭頗為明亮,居然是一處裝飾美觀的圓形大堂,四周牆壁用白色大理石砌成,地面鋪著色彩絢麗的細小地磚,牆上點著火光,星星離離,顯得頗為晃眼。

    正在困惑間,突然听見一個童聲喊道︰“李姐姐!九和姐姐!”

    李書秀回頭一瞧,發現趙盛正朝她倆飛快本來,他臉上帶著淚痕,眼神驚喜,但卻有些驚慌。他一把撲到李書秀懷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

    九和郡主喜道︰“你沒事吧,蒼鷹哥哥呢?”

    趙盛哭喊道︰“那不是蒼鷹哥哥!他是魔鬼!是魔鬼!他隨手揮了幾劍,竟然連天頂都被他斬出一個大洞來啦。”

    李書秀寧定心神,毅然想到︰我要去救拉普,他未必便死在乃蠻王手上。想到此處,她勇氣倍增,正想尋找出路,忽然一愣,發現遠處盤膝坐著一人。

    那人身穿白袍,膝上橫著一件事物,睜著雙眼,目光茫然空洞,如泥塑般一動不動。他瞧起來與蒼鷹有幾分相似,但容貌又極為不同,他神情如此麻木,冷漠已極,幾乎與死人無異。

    他絕非蒼鷹,而是乃蠻王傳說中飛蠅的鬼魂,他附在了蒼鷹身上,操縱他一路來到此處。

    再看他膝上事物,乃是一顆人頭,一個女人的頭顱。那女人容貌絕美,有傾國傾城之姿,更勝過李書秀與九和郡主,此刻已然逝去,反而更增添了妖媚ynkui的氣度。

    九和郡主小聲喊了一聲,倉皇躲到李書秀身後。

    趙盛見雙姝畏懼不前,小聲說道︰“他剛剛揮了幾下劍,就這樣凝固不動啦。他帶我來到這大堂中,也就剛剛動了幾下,我還以為他死了呢。”他從懷中摸索出一本秘籍,交給李書秀,說道︰“這是他掉落下來的東西。正是章伯伯送給蒼鷹哥哥的事物,他先前對我說,如果要從這大堂中出去,便得學會這秘籍上的內功。”

    九和郡主奇道︰“他逼你學這秘籍上的內功?這不是章前輩的秘籍麼?怎麼和乃蠻王的密室有關聯呢?”

    李書秀冷靜下來,她道︰“章前輩的內功,就是乃蠻王修煉之後,用來對付飛蠅的。”她朝四下看看,發現這大堂四下毫無縫隙,岩壁牢不可破,也不知到底有多厚。壁上倒有一對掌印,似乎乃是一道開啟暗門的機關。

    九和郡主伸手在掌印上一按,只覺得寒冷徹骨,慘叫一聲,一下子摔倒,抬手一看,手掌發青,略微紅腫,仿佛在玄冰上踫過一般。

    李書秀暗想︰便是豁出性命,也得從這兒出去。她將內力運至掌心,踫上掌印,忍耐片刻,驚覺一股寒氣從勞宮穴一路逆行,渾身酸麻,唔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渾身無力,再也支持不住,緩緩軟倒在地。

    趙盛跑到她身邊,哭著問︰“李姐姐,你別硬撐。”

    李書秀用力呼吸,勉力坐起,問道︰“小盛,你們是如何進來的?”她想他們既然能進來,她們自然也能找法子出去。這地洞不知有多深,若是想要從頭頂窟窿爬出去,那是萬萬不能得了。

    小盛說道︰“那魔鬼運功推開石門,進來找到那個頭顱,隨後就把石門封死了。”

    李書秀皺起眉頭,緊咬銀牙,走到飛蠅身前,用力朝他磕頭,她腦袋踫地,咚咚有聲,幾下之後,額頭上鮮血淋灕,但她兀自不覺,仍然拼命叩首。

    小盛害怕起來,上前將她拉住,她見那人毫無反應,心中一急,用力推開小盛,小盛啊地一聲,摔倒在地,痛的直抽涼氣。

    她正想繼續苦求。那人忽然開口說道︰“你想要出去?”這聲音與蒼鷹渾然不似,幽幽揚揚,迷迷茫茫,仿佛輕微風聲,令人過耳便忘。

    她驚喜答道︰“懇請前輩開恩,放我出去救人。”

    那人抬眼望了望她,忽然露出微笑。他說道︰“想要出去,便得練會這秘籍上的內功。”

    李書秀流下眼淚,她喊道︰“我。。。我學不會!拉普大哥命在頃刻,我哪兒能靜下心來學這功夫?”

    那人搖頭道︰“我給你三個時辰的時間,三個時辰之內,拉普還不會死去。但三個時辰一過,非但拉普會死,你們也會死在此地。”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7
三十六莫說惆悵

    李書秀只感到心中被刺入一根尖錐,輕輕深入,令她心驚膽顫。她顫聲道︰「三個時辰?那拉普現在還活著麼?你是前輩高人,可不能失信於人。」

    飛蠅點頭道︰「你怎麼不問問我,你們為何會死?」

    李書秀登時想起兩位同伴來,連忙說道︰「還請前輩釋疑。」

    飛蠅的聲音平淡如水,卻又陰森寒冷,他說道︰「我會割下你們的腦袋,留在這石室之中,便如我懷中的公主一般。」

    九和郡主與小盛大聲慘叫,渾身顫抖不休。

    李書秀忍不住問道︰「你為何要殺我們?」

    飛蠅說道︰「弱肉強食,本該如此。我已經有幾百年沒有吃人肉了,今日你們在此,正好拿你們開刀。」

    李書秀只感到一陣惡寒,彷彿連血液都已然凍結。她驚恐問道︰「你。。。你果然吃了人肉,那這公主的死。。。」

    飛蠅喃喃說道︰「當時,所有人都瘋了。他們偷偷摸摸割下自己的肉,說是獵到的野豬肉,騙公主服用。只要見到公主吞下自己的肉,那便是天大的喜悅。我暗中發現此事,嚇得如懦夫般躲得遠遠的。」

    三人皆感陣陣噁心,若非心中畏懼至極,只怕已經嘔吐起來了。

    飛蠅似乎深陷瘋狂之中,他聲音越來越大,喊道︰「到得後來,公主發現了此事,但她也喪亂如狂,居然讚許那些為她獻身的士兵。於是天下大亂,他們一個個兒發了瘋似的將肉獻給公主,到得後來,自相殘殺,血流成河。我見到公主在一旁殘忍的笑著,似乎這場景令她如此沉醉,如此流連。」

    三人想像當時景象,不知為何,眼前一切似乎都染上了一層血色,彷彿那公主數百年前感受到的血腥喜悅,此刻跨越時光,傳遞到了他們心裡。

    飛蠅繼續說道︰「我瞧著那景象,頃刻間明白過來了,我明白他們都有罪,而且罪無可恕。我亦明白他們都患了病,甚而病入膏肓。唯有死亡才能贖他們的罪,唯有死亡才能治他們的病。」

    九和郡主尖叫道︰「所以你殺了所有人?所以你吃了你的公主?」

    飛蠅發出如鬼怪般的笑聲,神色卻依舊冷漠,他說道︰「我愛她,我和所有士兵一樣都愛她。她犯了罪,我也應當成為罪人。她患了病,我自然亦應當感同身受。我在她眼前殺光了所有士兵,迎著她歡快的笑容,我讓她毫無痛苦的死去。隨後我割去她渾身血肉,僅僅留下頭顱。我吃了整整一個月,才將她吃的乾乾淨淨,隨後我開始以我那些戰友的屍體為食。」

    九和郡主腦中嗡地一聲,登時嚇暈過去。趙盛摀住耳朵,想要將這聲音擋住,但飛蠅的聲音卻彷彿直入腦海,無論如何也驅逐不去。

    飛蠅狂喜喊道︰「她的腦袋本會腐爛,但不知為何,莫名的毒霧突然冒了出來,她的腦袋浸在毒霧之中,竟能保持原樣,栩栩如生,甚至比生前更加美麗。」

    李書秀問道︰「你。。。。你怎麼從毒霧中活下來的?」

    飛蠅道︰「在毒霧之中,我悟出了一套心法,借助那套心法,毒霧非但不能傷我,反而我為所用,助長了我的內力。我在毒霧中活了數月,順著毒霧的方向,我深入了一處毒沼之中,那兒是毒霧的源頭,我在那兒住了許多年,這才想到要出來。」

    李書秀道︰「為了向乃蠻王復仇?」

    飛蠅笑道︰「我要讓他生不如死,我要讓他在驚恐中眾叛親離,我要讓他的親人一個個死在他自己手下,我要讓他感受到我的痛苦和仇恨。」

    他笑了一陣,突然又變得黯然起來,他說道︰「可惜,可惜,我被人阻止了。那人武功很高,我贏不了她。但在臨死之前,我求她替我報仇。於是我將我的心法傳授給了她,而她也答應將這心法傳授給乃蠻王,這心法必將生生世世詛咒乃蠻王,這也算是用我的法子復了仇。」

    李書秀想起寶庫中那些文字,想︰原來這心法竟然是他所創,而並非那位阿青的手筆。他雖然死了,但依舊陰魂不散,附在蒼鷹哥哥身上,想要回來見見仇人的下場。

    飛蠅說道︰「蛆生污穢之間,羸弱渺小,可謂死中求生。便是運極而化,也不過淪為飛蠅。然則對蛆蟲而言,便是一天一地之別。昔日我為蛆蟲,而今日汝等皆為俎肉,若想留的性命,救下情郎,便得接受我的考驗,從這百死之境,尋求一線生機。」

    說罷,他不再開口。但李書秀懷中的秘籍卻突然自行飛出,落在她眼前,翻到其中一頁。她心中希望湧動,暗想︰除死無大事。朝那一頁瞧去,只見其上用新鮮的血液寫了幾行大字︰

    蛆食腐朽,羽化成蠅,屍山血海,劍極而成,余仗此悟道,謂之曰「蛆蠅屍海劍」。

    這幾行字並非章斧山所寫,而是飛蠅新添上的。

    李書秀呼吸急促,大喜過望,心臟撲通撲通直跳,望向飛蠅,見他閉目不語,不在理睬自己。

    她想︰先前蒼鷹哥哥傳授給我的劍訣,原來竟是這門神功的訣竅?原來他。。。。他早就將這門功夫的心法傳授給了我。

    當下翻看秘籍,只見上面畫了許多人形,標註穴道經絡,氣息運行之法,記載極為詳盡,這自然是章斧山所寫。她將這些經脈圖案牢牢記住,凝息閉眼,氣運丹田,開始運功。

    依照這經脈運行之法,內息繞過經脈,忽前忽退,將飛又馳,如此一來,腦中念頭紛至沓來,驚擾不休。

    修習內家功法,最艱難之處,便在於衝開穴道,同時與腦中妄念抗爭,若是心神被迷,便有走火入魔之劫。她身處這詭異山谷之中,心中本就悸動狂獰,加上這功法亂神喪志,若不借助毒氣護法,飲鴆止渴,剎那間修習者心智就會被心魔淹沒。

    但蒼鷹先前傳授她的心訣,乃是感悟天地微妙氣息,隨機應變,因勢利導之法。看似只不過用於迎風舞劍,實則亦可應用於對付內息運行、心魔妄念之中。這心訣與這內功相得益彰,天衣無縫,天賦異稟者若能領悟心訣,練起這內功來便加倍迅速,如有神助。

    李書秀練功之時,時而宛若在驚濤駭浪間獨遊,面對天地之威,身不由己,危如累卵;時而又宛若跌落萬丈懸崖,其下刀山火海,性命危在旦夕;時而又感覺肝腸寸斷,斷魂心碎,宛若眾叛親離,被世人唾棄;時而又如同犯下大罪,奇恥加身,悲悲慼戚,自怨自艾,宛若血蝨蚊蟲,朝不保夕。她依照心法,全力與妄念相抗,非但不為所困,反而借助其力,加速內息運轉。

    突然間,她覺得眼前光輝奪目,心中一片清明,彷彿身處鏡湖之中,四周水煙繚繞,如臨仙境,她驚喜的喊了一聲,睜開眼楮,只覺得渾身汗水淋漓,體內真氣紛紜滂湃,頃刻間竟然連破玄關,內力比之前強了數倍,這門內功進境奇快,但越到後面便愈發艱難,此刻雖與章斧山相比依然遠遠不及,但隱然已與之前的玄鏡道人不相上下了。

    她連忙起身,朝飛蠅鞠了一躬,將手掌抵住壁上掌印,頓覺寒氣如凶惡猛獸般撲咬過來。她將這寒氣引入體內,輕易化解,隨後掌心運力,竟隱隱透出綠光。隨著綠光照耀,她手掌深陷入牆中,發出輕微顫動,看來這牆壁材質奇特,竟然能感應內力。

    霍地一聲,這大堂一面石壁陡然裂開,又露出一條精緻走廊。趙盛與九和郡主欣喜的跳了起來,撲到李書秀身旁,三人蹦蹦跳跳,叫嚷許久,李書秀回過神,轉過身,朝著飛蠅跪下,又猛力磕了幾個頭。

    她虔誠說道︰「前輩大恩大德,李書秀此生不敢或忘。」

    飛蠅睜開眼楮,並不回答,而是愣愣的瞧著牆壁開口之處。

    過了片刻,三人陡然聽見遠處傳來沉重的腳步聲,伴著盔甲利刃相碰時所發出的鏗鏘之聲,九和郡主害怕起來,拉住趙盛,躲到一旁,李書秀長劍在手,死死盯著那聲音的方向。

    飛蠅站起身,走過李書秀身旁,她猛然感到身上五處穴道微微一麻,頓時動彈不得。九和郡主也尖叫起來,被無形氣勁波及,腦袋在牆上一碰,立時閉氣昏迷。趙盛瑟瑟發抖,握住九和郡主的手,膽怯的不敢動彈。

    乃蠻王龐大的身軀從牆洞中穿了過來,它身上掛著拉普,利刃刺破他的手腳,血流如注,但並未致死。拉普身上冒出密密麻麻的紅色鱗片,閉眼不動,似乎中毒已深。

    它望見飛蠅,陡然愣住,須臾間發出驚恐的吼叫聲,它渾身利刃飄起,環繞在它身前,身軀巨顫,如獅子般咆哮起來。

    飛蠅說道︰「我已經忘了仇恨,你還未忘卻恐懼麼?」

    乃蠻王想要撲上前,可又不敢稍動。

    飛蠅又道︰「你病了幾百年,受罰了幾百年,此時罪孽已銷,當是解脫之時啦。」

    乃蠻王蠻勁兒爆發,百年怒火傾瀉而出,怒踏巨足,如陸象海蛟般朝飛蠅衝來,氣勢兇猛,雷霆萬鈞,比之先前相鬥之時,快了足足一倍有餘。

    李書秀眼前一閃,隱約見到紅光流離,乃蠻王的雙臂雙足在剎那間被利刃斬斷,飛到兩旁,它跌衝衝倒在地上,震的大堂一陣晃動,有氣無力的喊了幾聲,聲音中聽來卻有幾分釋然。

    飛蠅巋然不動,左臂一顫,一道紅光從天而降,刺入乃蠻王的腦袋,乃蠻王抽搐數下,終於平靜下來,身上綠血湧出,這位幽居荒谷中的一代梟雄,歷經百年孤獨,此刻終於辭世而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28
三十七天地不仁萬物為謅狗

    李書秀見這場決鬥戛然而止,只覺得心神恍惚,如入夢境,難以相信這修煉百年、縱橫無敵的乃蠻王,在飛蠅面前,幾與嬰兒無異。他使了何種招式,如何將乃蠻王殺死,自己非但毫無頭緒,竟連瞧都沒瞧清楚。

    飛蠅轉過身來,朝三人漠然望了一眼,走到趙盛身前,對趙盛說︰「小盛,你知道接下來會我要做什麼?」

    趙盛眼中露出恐慌之色,木木的搖了搖頭。

    飛蠅手一招,拉普從乃蠻王身上飛了過來,彷彿有人平托著一般,輕輕落到他眼前,他說道︰「你們誤入聖地,一個個兒全都該死,我容忍你們至今,實乃天大的慈悲,但此間大事已了,你們也難逃劫數。」

    他伸出手,做出手刀招式,在拉普脖子上輕輕一劃,頓時黑血如瀑,流滿一地,拉普雙腿痙攣,嗚嗚幾聲,沒了氣息。

    李書秀見到這一幕,心下絕望,只覺得一顆心四分五裂,萬念俱灰,想要哭喊,可她被飛蠅點了穴道,非但無法動彈,連聲音都發不出來。她臉頰一熱,淚水湧出,悶聲痛哭。

    飛蠅又道︰「我還會殺死你身邊的兩位姐姐,最後再殺了你,你明白麼?」

    趙盛哇地一聲哭了出來,他死命搖頭,想要從飛蠅身前退開,但他彷彿被無形牢籠困住一般,胡亂衝了半天,卻始終無法脫身。

    飛蠅突然發出一聲慘叫,摀住腦袋,痛苦的跪在地上,隨後彈地而起,在地上來回打滾,身軀扭動,骨骼喀喀作響,趙盛瞪大眼楮,死死瞧著這一幕,不知發生何事。

    飛蠅抬起頭來,眼眶中一片雪白,彷彿霧氣茫茫,他半邊臉是蒼鷹,半邊臉是飛蠅,不停抽動,瞧起來古怪詭異,恐怖難言,他大吼道︰「殺了我!小盛!殺了我!」

    趙盛渾身發顫,如何膽敢動手?他哭叫道︰「蒼鷹哥哥!蒼鷹哥哥!你快些回來吧,將這惡鬼趕跑!」

    飛蠅與蒼鷹的聲音重疊在一塊兒,如同鬼哭狼嚎般,聽起來加倍刺耳,他表情猙獰,指甲在身上各處亂抓,留下道道血痕,但又在頃刻間痊癒,他怒道︰「殺了我,我現在還能制得住他,若是他清醒過來,他會將你們全數殺死!」

    趙盛只是垂頭哭泣,身子蜷縮起來,模樣宛若受驚的野兔。

    蒼鷹斷喝一聲,將一柄斷劍扔到趙盛腳邊,他喊道︰「你是宋朝的天子,你是統治萬民的君主,你若不忍下手,毫無擔當,將來怎麼驅逐韃靼,光復天下?」

    這句話直衝入趙盛耳中,宛如當頭棒喝,令他眼神漸漸清靈起來,他望著長劍,慢慢伸出小手,將它握在手中。

    蒼鷹嘴角露出慘笑,汗水淋漓而下,他又道︰「沒錯!沒錯,就這樣走過來,將長劍刺入我的心臟。如若不然,那人會將你們所有人全數殺死,他會吃掉你們的肉,喝光你們的血,把你們的頭顱系在腰間,隨後跑出去殺死你們所有的親人。」

    趙盛鼓足勇氣,邁步走到蒼鷹身邊,怯生生的望著蒼鷹。

    蒼鷹大聲喊道︰「他會殺死李伯伯,還會殺死你的養父養母,殺死甘伯伯,殺死趙阿姨,殺死一切你認識、喜愛、關心、依賴的人。他也會吃了他們的血肉,隨後他會化作厲鬼,追著你的魂魄潛入陰曹地府,繼續糾纏你們。」

    趙盛閉上眼楮,長劍抵住蒼鷹心臟,嘴巴張開,抖動得如遭雷擊一般。

    蒼鷹暴喝道︰「睜開眼楮!看著我的臉!看著這張你將要殺死之人的臉!你這懦夫,你這無膽的狗!你這狗屎不如的皇帝!你會被送入蒙古人的軍營,給他們當一輩子的奴才!」

    趙盛雙目圓睜,怒道︰「朕是趙氏子孫!朕誓要復興大宋!掃蕩天下!將蒙古韃靼趕出中原!」頃刻間,他瘦小的身軀內湧動無限勇氣,長劍朝前一送,撲哧一聲,深深埋入蒼鷹胸口。

    蒼鷹啊地一聲,臉色慘白,呼吸之聲大作,宛若扯動破風箱般難聽,他握住趙盛的手,望著他稚嫩小臉上那堅毅而悲哀的神色,慢慢躺倒在地,嘴角卻露出微笑,他輕聲道︰「小盛,你長大啦,你要變得勇敢起來,不要總是哭哭啼啼的,不要老是臨陣退縮,聽見了麼?」

    趙盛小手無力,甩脫長劍,死死抱住蒼鷹,哭道︰「蒼鷹哥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

    蒼鷹在他耳邊斷斷續續的說道︰「從這兒出去之後,你會瞧見三個騎馬的人,他們便是此次接應你出關的大臣。你將祖傳的玉珮給他們瞧,讓他們瞧瞧你的臉,他們會乖乖的聽你的話,聽見了麼?蒼鷹哥哥以後不能再保護你啦。」

    趙盛淚水決堤,在蒼鷹額頭臉頰處用力親吻,他雖然聽懂蒼鷹說的話,可悲慼之下卻來不及細想。蒼鷹摸索著從懷裡掏出一個肉丸般的東西,塞入趙盛口中,輕點他穴道,助他服下,又說︰「這是乃蠻王身上取下的肉塊,它能解百毒,治百病,靈驗無比,也許幫你度過一些難關。你離開這兒之後,要學的機靈些,穩重些,勇敢些,知道麼?」

    趙盛心中有千言萬語,倉促間卻無法說出口,他見到蒼鷹的氣息漸漸微弱,臉色灰白,雙目無神,片刻之後,他臉型完全復原,再無飛蠅的痕跡,但也就此嚥氣。趙盛摸了摸蒼鷹粗糙剛毅的臉頰,咬緊牙關,用力擦乾眼淚,喊道︰「我不哭了!蒼鷹哥哥,我答應你,我不會再哭哭啼啼,我這輩子流血流汗,再也不流眼淚!」

    拉普慘死在飛蠅手上,令李書秀此刻傷心欲絕,但她迷糊之間,卻將兩人談話聽得一清二楚。她見到趙盛站了起來,走到自己身邊,用瘦小的肩膀將自己扛起,隨後又抓住九和郡主的手,他年紀幼小,但眼下力氣卻頗為驚人,他茫然四顧,拼盡全力,朝石壁上的開口處走去。

    突然,只見這大堂的石壁瞬間粉碎,化作萬千石屑零碎落地,無數黃沙如波濤般衝入大堂,將三人捲住,順著開口湧入走道。

    在千鈞一髮之際,李書秀身上穴道驟然解開,她連忙閉住呼吸,閉上眼楮,抱住九和郡主與趙盛。她覺得這黃沙的力道輕柔而洶湧,如一隻巨手般裹著三人,一路顛簸起伏,奔湧而前。

    她憋氣半天,再也忍耐不住,張大嘴巴用力呼吸,卻發現這黃沙巨浪中彷彿出現一處密窟,其中存有空氣,也鮮有黃沙撲頭蓋臉的衝來。她們身在此間,就像是坐著馬車一般安全,她暗暗稱奇,心下生出希望,卻又不知所措,不停猜測這黃沙會將他們三人帶去何處。

    過了大約一炷香時間,流沙巨浪猛然震盪,她額頭撞在沙石上,腦袋昏沉,登時失去知覺,在黑暗之中,流沙浩浩蕩蕩,將他們三人帶向遠方。

    ————

    夜幕之下,皎月當空,銀沙萬里,渺渺望不見邊際。

    李書秀幽幽恢復知覺,臉上麻癢,知道佈滿細沙,她晃晃腦袋,將細沙搖下,睜開眼楮,用力呼吸,吐出胸中濁氣,再看週遭,不禁悲喜交集——喜的是她終於脫困而出,來到大漠之中,她見到趙盛與九和郡主都躺在她身旁,九和郡主依舊昏迷不醒,而趙盛卻已然醒來,正關懷的望著自己。

    悲的是她親眼見到此生最愛的人慘死,死在了對自己最親切的人手上。

    她雙手捏住肩膀,指甲陷入肌膚,覺得心痛得厲害,痛得幾乎讓她發瘋,她拼了命喘息,試圖麻痺自己的感情,但嘗試許久,這痛楚卻不見絲毫緩解。

    趙盛忽然站了起來,跑到一座沙丘之上,遙遙望著遠方。

    李書秀聽見馬蹄聲由遠而近,朝他們奔了過來。她拖著疲憊之軀,隨著趙盛走到沙丘上,愣愣望著疾馳而來的騎士。其中一人喊道︰「前面是什麼人?」

    趙盛不答,而是靜靜等待,等他們來到近處,他大聲喊道︰「朕乃大宋天子,剛剛脫離險境,前來此處,與接應之人碰面。」

    那三人高聲驚呼,躍下馬來,快步跑到趙盛身前,也不問話,納頭便拜,李書秀見這三人穿著邊塞服飾,長巾裹身,上下束著勁裝,形貌皆甚是利落。

    其中一位老者喊道︰「微臣接駕來遲,罪該萬死,幸得大宋先祖庇佑,陛下洪福齊天,總算。。。總算平安抵達了。」

    趙盛眼眶微紅,但他立即咬緊牙關,忍住淚水,說道︰「若非朕身邊的侍衛忠肝義膽,義薄雲天,朕怎能與諸位愛卿碰面?」他取出玉珮,伸手遞給老者,那老者恭敬接過,稍稍一看,立即還給趙盛,又接連磕頭敬拜。

    那老者名叫黃天吉,乃是宋朝將領出身,身後兩人也是大宋軍官,他們三人自報姓名,朝李書秀望了一眼,不由得暗暗驚訝。黃天吉客客氣氣的說︰」這位女俠定然是護送陛下來此的功臣,來來來,咱們一同前往翰難城,微臣在那邊頗有勢力,正要擺開宴席,為諸位接風洗塵,也為祭拜那些一路誓死效忠的英雄俠士。」

    李書秀搖了搖頭,輕聲婉拒,黃天吉竭力相勸,忽然聽到近處一座沙丘之後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眾人轉身望去,見到又有三個人影朝他們跑來。

    藉著月光,李書秀認出那三人正是李麟洪、章斧山與周瀚海,此刻健步如飛,精神抖擻,似乎並無大礙,看來他們三人陷入昏迷之後,也為那流沙所救,被送到大漠之中。這流沙不知有何奧妙,既能將荒漠中屍體運至山谷,又能將荒谷之人送來此處。

    三人來到沙丘上,一齊拜倒在趙盛面前,李麟洪大聲哭泣道︰「陛下,陛下,臣真是不中用,險些累的陛下。。。老天開眼,老天開眼呀。你可知微臣先前聽見陛下呼喊,心中有多麼高興。」

    趙盛見他平安,心下狂喜,差點兒又哭出聲來,好不容易遮掩過去,正想安慰幾句,卻聽章斧山慌慌張張的說道︰「草民有眼無珠,竟不知陛下身份,一路多有怠慢,還望陛下贖罪。」

    周瀚海也懇切說道︰「若非李將軍吐露真相,咱們至今依舊渾渾噩噩,不知所以,當真糊塗至極。此刻既知陛下龍身,我二人自然誓死效忠,護送陛下平安。」

    逍遙宮雖然是江湖邪教,一向不服朝廷管束,但此刻江山淪陷,異族橫行,全天下所有南人漢人都對前朝唸唸不忘,若有機會,自當不遺餘力的盡忠。此刻他們兩人既然知道趙盛乃是天子,心中激動,委實不再李麟洪之下。

    黃天吉有些猶豫,朝趙盛望了一眼,趙盛說道︰「這位李將軍勞苦功高,一路伴我至此,對我有如親人一般。而這兩位俠士武功絕頂,當世罕見,有他們二人相助,咱們此行定然一路順風。」

    這話一說出口,黃天吉對他們三人立時變得極為親熱,朝他們問寒問暖,關懷備至。

    趙盛又戀戀不捨的望著李書秀,李書秀微微一笑,在他耳邊說道︰「我照顧九和郡主離去,你們莫要管我啦。」

    趙盛明白過來,苦笑道︰「既然如此,李姐姐,咱們就此告辭,後會有期。」

    李書秀當即與眾人道別,眾人此番同甘共苦,共度劫難,彼此之間皆有親近之意,但李書秀獨行之意甚是堅決,眾人誠邀許久,見她不為所動,只能策馬揚鞭,離開此處,朝大漠遠方馳去。

    等眾人身影消失之後,李書秀走下沙丘。她先前將九和郡主藏在一堆巨石之下,餘人果然沒有發覺。

    她抱起九和郡主,辨明方向,運起「蛆蠅屍海劍」的功法,朝哈薩克族村莊方向奔行而去。

    ————

    她此刻內力頗為深厚,兼之這內功神效非凡,她奔跑許久,驅走身體疲倦,越奔越是迅速,她微感欣喜,竟一時忘卻了心中的悲苦。

    突然,她在身側一座山坡上瞧見了一位女子,那女子穿著一身綠色長衫,身後一輪明月大的驚人,黑夜之中,她身形曼妙,衣袂飄飄,逍遙揮灑,令人心生憧憬之情。

    李書秀不禁朝她趕去。

    等來到山坡之下,她瞧清楚那女子的臉,不由得大驚失色,她見到這女子綠發綠眼,樣貌豔麗絕俗,渾身宛若水霧繚繞,朦朦朧朧,眼神勾魂奪魄,竟是一位絕色佳人。

    那女子朝她一笑,說道︰「你使得是『蛆蠅屍海劍』麼?」

    李書秀覺得呼吸艱難,腦中一片迷糊,不知該如何回答,只能默默點了點頭。

    女子嘆道︰「那傳授你武藝的人,當真令人捉摸不透。」

    李書秀苦澀的說道︰「他已經死了。」

    女子搖搖頭,說道︰「他總是鬧不清楚,哪兒會那麼容易死呢?咱們山海門的人,一個個都是怪人。但他在這些怪人之中,也算得上是一個異類。」

    她伸出纖纖細手,在地上撫摸良久,她身前十丈遠的沙地突然發出巨響,沙塵翻開,一道清澈泉水噴湧而出,泉水之中托著一個身影,那身影在空中翻滾幾圈,徐徐落在李書秀身旁。

    李書秀心中異常糾結,又喜又悲,因為她發覺這被泉水帶出來的人,正是蒼鷹。

    女子在蒼鷹身上拍了幾下,嘆道︰「好在他被埋在地下不遠之處,否則要弄他出來,可得頗費些波折。好啦,他已經恢復如常了,不久之後便能醒來,但不知道回魂之後,腦子還清不清楚。」

    李書秀猶豫著問道︰「他先前被鬼魂附體,行事殘忍,此刻。。。此刻那鬼魂已經被驅走了嗎?」

    女子聞言一愣,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她點頭道︰「沒錯,鬼魂,鬼魂,他是這麼說的嗎?他確實是被鬼魂附體過啦,你放心吧,他此刻乾乾淨淨,不會幹出那些嚇人的事來啦。」

    李書秀放心下來,朝女子凝視片刻,忽然問道︰「在下李書秀,不知閣下尊姓大名。」

    那女子隨口說道︰「你可以叫我阿青,將來若有機緣,我們還會再見的。眼下我把這搗蛋鬼留給你啦,要殺要剮,悉聽尊便。」說罷她嫣然一笑,揮手道別,輕輕一躍,竟然凌空而去,轉眼消失在目力所及的盡頭。

    李書秀默唸著阿青的名字,覺得自己發了癲,又或者誤入仙境之中。她望著那輪圓月,頹然坐倒,久久未能站起。

    (第一卷完)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30
一御街行·塵沙盡處天蒼色

    夜間大漠起風,漫天塵沙不知從何處而來,李書秀身處其中,無數黃沙擊打在臉上,肌膚刺痛,幾乎睜不開雙眼。

    她將九和郡主抱在懷里,將臉貼著沙地,摸索著去尋找蒼鷹,可四周狂風呼嘯,砂舞如魔,她全然辨不清方位,如何能找得到蒼鷹所在?

    正焦急間,忽然感到一雙手將她連同九和郡主一同抱起,聲音透過風聲傳入她耳中,那人喊道︰“咱們到那兒去避避風頭!”

    李書秀微微一愣,驚覺來人正是蒼鷹,她喜道︰“蒼鷹哥哥,你醒過來啦?”

    蒼鷹一邊狂奔,一邊答道︰“剛剛轉醒,就踫上這鬼天氣,當真背運。”可其實他們運氣當真不差,左近沙丘之下有一座形狀奇特的黃岩,如同一柄斜斜長出的雄偉石花,恰好能擋住咆哮而來的塵沙。

    蒼鷹將雙姝放在地上,用袖袍在她們臉上衣衫上拍打一番,拂去沾上的沙子,見此地頗為安全,不由的長聲舒了一口氣。

    李書秀望著蒼鷹,腦中想起拉普慘死時的景象,依舊有些畏懼于他,但隨即又想︰蒼鷹哥哥不過是中了邪罷了,非但聲音變化,連容貌也截然不同,拉普哥哥之死如何能算到他頭上?他如此熱忱忠厚之人,又怎會做出這般殘忍之事?

    可雖然如此勸慰自個兒,心下依舊悲戚難抑,暗想︰若不是我自告奮勇的追隨拉普他們出來,只怕也不會遇上蒼鷹哥哥。他們的坐騎不快,如何能追著他進入那山谷?這麼一看,豈不是我害了他們性命?

    她胡思亂想,心里反倒越來越難過,卻听蒼鷹慌忙問道︰“咱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小盛呢?其他人呢?咱們已經不在那山谷之中了麼?”

    李書秀仔細瞧著他神情,見他眼神茫然,臉色慘白,饒是在深夜大風之中,依舊汗流浹背,惶急之情,絕非作偽。她雙目低垂,黯然嘆道︰“小盛他。。。他遇上了迎接他的臣子,已經安然離去。李大哥、周瀚海與章斧山也隨著他一道出關啦。他們去了翰難城,等這風沙止住,你也可以跟去。”

    蒼鷹身子發顫,手指抓住頭發,喊道︰“我腦子。。。腦子完全糊涂啦,咱們先前在那石壁之前,你讓我去敲機關。可隨後我睜開眼,卻已經到了此處,這。。。。這。。。。”

    李書秀見他這副魂不附體的模樣,心生同情,柔聲道︰“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算啦。好在最後大伙兒還算平安,沒有全數葬身在那山谷之中。”此話說出口,心底又是一陣絞痛。

    蒼鷹出神的靠著岩石,抬起腦袋,深陷沉思,宛若化作石像般一動不動。李書秀深怕他再度中邪,連忙握住他的手,將內力緩緩輸入他體內,助他平復情緒,誰知如此轉移心神,過了許久,她自己心情反倒好了不少。

    她平靜下來,細細探查蒼鷹內息運行,只覺他內力雖然不強,但溫煦如春,光明正大,浩浩蕩蕩,毫無一絲寒意,更沒半分邪氣,自然而然的便運轉周天,令人頗感舒適。她想︰這便是純陽內力麼?李大哥說他這內力唯有童子之身才能練。我也是處子之身,不知這女子體內又有什麼名堂?莫非被喚作純陰內力麼?

    她于男女之事懵懵懂懂,頗感神秘,這番恣意妄想,雙頰羞紅,忍不住扭過頭去,但兩人緊握的手卻一直沒有放開。

    他們就這麼坐了一晚,等到天明時,風沙漸漸平息,她朝外望望天色,說道︰“咱們走吧,得快些趕回村落。蒼鷹大哥,你去翰難城麼?”

    蒼鷹腦袋猛然一抖,回過神來,說道︰“翰難城?我為何要去翰難城?咱們不是說好了麼?從今往後,我蒼鷹隨伺左右,做牛做馬,竭力照顧小姐,以報答李將軍恩情。”

    李書秀想起兩人在那晚說起的話,垂下腦袋,低聲道︰“蒼鷹大哥,你可莫要說這樣的話,我如何擔待的起?我自個兒能照顧好自己,你還是趕緊去追你的皇上吧。”

    蒼鷹頗為執拗,情急起來,抱住九和郡主,撒腿跑了出去,李書秀吃了一驚,連忙追了上去,嚷道︰“你發瘋了麼?為何搶走九和郡主?”

    蒼鷹喊道︰“你若不答應讓我陪伴,我便以這蒙古郡主為質!”他語氣狂亂,當真有些歇斯底里。

    李書秀又好氣又好笑,喊道︰“好吧,我答應你啦!不過只許送我到哈薩克村莊,隨後咱們分道揚鑣,互不干涉!”

    蒼鷹怒道︰“要跟著便得跟到死為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你當我蒼鷹是口是心非的小人麼?罷罷罷,你欲置我于不義,我唯有不擇手段,好好折磨這蒙古郡主啦!”

    李書秀情急起來,提起一口真氣,想要追上蒼鷹,但雖然她內力大進,遠勝往昔,但不知為何,卻總離蒼鷹差了一丈距離,她喊道︰“你別亂來!你要如何折磨她?”

    蒼鷹喊道︰“我要吐她一臉鼻涕唾沫,把她抹成大花臉!”

    李書秀撲哧一聲笑了出來,氣息停頓,腳下拌蒜,哎呦一聲滑倒在地,在地上翻了幾個跟頭,卻听到九和郡主尖叫道︰“不要!不要!李姐姐,你快些答應這瘋子吧!”原來她早已轉醒,只不過弄不明白形勢,是以一直不敢出聲。

    蒼鷹回身將她扶起,李書秀埋怨道︰“你看你把我害得?好啦,我拿你沒辦法,你要跟著便跟著吧,只不過咱們有言在先,咱們同行之時,你可得規規矩矩的,一不許胡言亂語,二不許動手動腳,三不得惹是生非,四不可為非作歹,若是違背一條,咱們就此別過。”

    蒼鷹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全身伏地,誠摯喊道︰“李姑娘說什麼,我便做什麼。若我蒼鷹有半點違逆之處,讓我利仞穿心,天打雷劈,永世受盡折磨!”

    李書秀自幼生長于大漠草地之間,自然從未見過旁人發這等狠誓,心中既惶恐又感動,捂住嘴巴,默然無語。

    九和郡主嘻嘻笑道︰“好一個情深似海的誓言啊,李姐姐,恭喜恭喜,祝你們有情人。。。。嘿嘿嘿。”她神神秘秘,欲言又止,嬌美的臉上滿是戲弄之色。

    李書秀羞道︰“你胡說什麼?他這人腦子不太靈光,隨口亂說,我可半點都不當真。”

    三人鬧騰半天,此刻已經沖出了三里地,但這大漠依舊浩浩茫茫,一望無垠。李書秀對大漠不熟,不知該如何尋找方位,心中忐忑不安,說道︰“咱們可得找到草原,方能找到村落所在,但我現在連東南西北都辨不清楚啦。”

    九和郡主發愁起來,說道︰“這大漠無比廣大,各處景象大同小異,若是不明方位,咱們就算走一輩子都走不出去呀。”

    蒼鷹高聲大笑,神情極為得意,他說道︰“在下自幼行軍,在這大漠之中迷路乃是家常便飯,久病成醫,自然而然便生出了找路的本事,別說是區區荒漠,便是驚濤駭浪之中,在下也自有辦法絕境求生。兩位小姐,這便隨在下走吧。”

    兩人听他吹得天花亂墜,心中老大不信,但此刻也是病急亂投醫,無可奈何,唯有隨著他瞎走。

    蒼鷹領著二人,四面張望,開始一股腦兒朝著北方趕路。日頭漸高,陽光毒辣,沒走多久,九和郡主便支持不住,蒼鷹嫌她走的太慢,索性將她背在身上,用一塊破布遮住她頭臉,扛著她繼續前行。李書秀身上內力頗為神奇,雖然身外酷熱難耐,但內力運轉之下,她卻絲毫不覺難受,心頭始終一片清涼。她看看蒼鷹,見他神色如常,昂首挺胸,看來這萬里炎陽也奈何不了他。

    李書秀雖然對蒼鷹尋路的本事心里沒底,但走了許久,不由得打從心眼兒里佩服起來。

    饒是這大漠一片荒蕪,環境殘酷至極,但他總有辦法在某處找到一株植物,或是逮住一只動物,隨後榨汁飲血,解渴果腹。他並非筆直前行,而是不停繞著彎路,穿過重重峽谷,找到陰涼之處休息。這沙漠浩然無邊,四面八方瞧起來皆一模一樣,但蒼鷹卻能夠從蛛絲馬跡中找出方向,毫不猶豫的引領道路。若是天色有異,沙塵將至,他總能早早瞧出端倪,妥善做出應對。

    三人就這般走了三天三夜,眼前終于出現了點點綠色,樹木也漸漸增多起來,李書秀與九和郡主大聲歡呼,喜出望外,抱著蒼鷹大喊大叫,蒼鷹干笑幾聲,神情間頗為不屑,似乎還記著她們之前疑神疑鬼的模樣。

    九和郡主拉住他的胳膊,笑道︰“蒼鷹哥哥,蒼鷹大俠,咱們是有眼無珠,不知好歹,我給你道歉總成了吧。你是行俠仗義,救助弱女的大好人,你是天下最了不起的俠客!”

    李書秀也笑道︰“你到底是怎麼找到方向的?那荒漠中哪兒瞧起來都沒什麼分別,居然還能找到那些小小綠洲。你這本領,只怕當真是獨一無二,舉世無雙啦,就算咱們村子里的拉姆老人也許也及不上你。”

    蒼鷹眼神突然變得淒涼起來,他說道︰“想當年,我們在荒漠中迷了路,幾天幾夜沒吃東西,迫于無奈,只能吃。。。。”

    李書秀與九和郡主尖叫起來,同時喊道︰“知道啦!你們又吃死人肉了,對不對!以後不要再說啦。”

    蒼鷹嘆道︰“咱們只能以自己的糞便尿液為生。。。。。”

    兩人倒吸一口涼氣,登時魂飛魄散,見到蒼鷹仿佛見到鬼一般,大聲慘叫,飛快的朝遠處逃竄,便是對豫城皇宮中的乃蠻王都沒有這般畏懼。蒼鷹不解的望著二人,見她們越跑越遠,終于踏上了遠方的山坡與草原。

    他微微一笑,信步跟了上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31
二  草木興

    蒼鷹漫步于途,來到一處高坡之上,遙望遠處,但見遠草連雲,藍山綠地,層層疊疊,起伏如濤,若非親眼所見,怎能想到這泱莽莽的荒漠之外,竟有這般詩畫景致?

    他目光敏銳,瞧見在數里之外,草地之上,安扎著近百座毛氈帳篷,潔白得宛若雲朵,點綴著郁郁綠草。他心想︰這便是書秀姑娘所說得村落麼?

    他快跑幾步,趕上兩位女伴,指指帳篷方向,問︰“我瞧見那兒有許多帳篷,可是你的村子?”

    李書秀搖頭道︰“我們的村子離大漠沒這麼近,這村落定是其余哈薩克族的住處。”

    三人走入村子,見帳篷間一派忙碌景象,眾留守女子正在生火做飯,縫縫補補,替牛馬擠‧奶喂食,瞧見他們三個外人,紛紛站起來,臉上露出戒備之色。

    李書秀走上前,用哈薩克語說道︰“親愛的朋友們,我們是從荒漠中遠道而來的旅客,歷經艱苦的旅程,終于來到這真主賜福的草地之中,我對真主發誓,我們並沒有惡意。”

    一個老頭從帳篷中鑽了出來,他慈眉善目,身板極為硬朗,似乎是這兒頗有權威的人物,他笑道︰“既然是遠方的客人,咱們自然要好好招待你們。”他大聲呼喊,請眾婦女燒火做飯,端上美酒羊奶。

    李書秀與九和郡主好幾天沒洗澡,衣衫破舊,渾身發癢,于是問村民要了兩件干淨衣衫,悄悄請那些女子帶她們去湖畔洗澡。那些女子見她們兩人美貌可愛,言語得體,對她們頗為喜愛,當下熱情相助,送來最漂亮合身的衣衫,引著她們朝村後的湖泊走去。

    那老頭名叫阿布拉,是這村子里的村長和智者,村里的男子大多外出打獵放牧去了,僅僅留下一些老弱婦孺留守在此。他瞧瞧李書秀與九和郡主,又瞧瞧蒼鷹,露出歡快笑容,拍著他哈哈大笑,對他豎起一對大拇指。

    蒼鷹心中有數,知道他心里誤會,夸自己福氣好,娶了這麼兩位如花似玉的嬌妻為伴,但兩人言語不通,只能嘿嘿直笑,暗中卻不以為然。兩人互相打著手勢,胡亂瞎扯,雖然詞不達意,雞同鴨講,但這老頭極為好客,蒼鷹待人也頗為誠摯,這般點頭揮手,說說笑笑,居然聊得頗為投機。

    蒼鷹告訴阿布拉說︰“我們從沙漠那邊過來,從迷宮絕境中走出來。”說著扭頭往沙漠方向望去。

    阿布拉似乎听懂了,他臉上露出驚訝表情,拍拍蒼鷹肩膀,雙手畫了個大圈,又不停比劃著象征光芒的手勢。

    蒼鷹頃刻間明白過來,他懊惱的搖搖頭,說道︰“沒有珠寶,沒有黃金,只有一本破書。”說著從懷里掏出章斧山贈給他的秘籍,攤開給阿布拉看。

    阿布拉似乎極感興趣,但愣愣瞧了半天,苦著臉長嘆三聲,意思是他對書中內容一竅不通。

    便在這時,阿布拉身後帳篷的簾子被人掀開,一位披著斗篷,穿著碧綠絲綢長衫的男子走了出來。蒼鷹吃了一驚,連忙去看此人,只見他乃是漢人,大約十七歲左右年紀,容貌極為英俊,皮膚白皙,紅唇如血,鼻梁精巧,長發從頭頂垂下,宛若瀑布一般,額前秀發微拂,遮住眉毛,頗有遮面琵琶之妙。

    但美中不足的是,這人似乎眇了一目,左眼纏著白色繃帶,血跡透布而出,右眼倒是閃耀如星,睫毛卷翹,隱隱透著慧心,雙目對比之下,令人不由得心生惋惜。

    蒼鷹微微皺眉,心想︰這小小哈薩克村落之中,怎麼會住著一位金貴瓷器般的公子爺?他長相如此俊美,衣著如此華貴,當是大富大貴之人,又怎會跑到這偏僻地方來受苦?他的左眼受傷不久,左右手皆柔韌有力,武藝大是不凡,只怕也是江湖人士,剛剛經過一場惡戰。他被對頭追殺,故而在此躲藏麼?

    那人朝蒼鷹抱拳行禮,說道︰“在下名叫九嬰,與閣下一般,也是從遠方來此的客人,方才無意間听見閣下口中漢語,心中好奇,一時激動,忍不住想與閣下結識,如嫌唐突,還請閣下贖罪。”

    蒼鷹知道九嬰乃神話中的妖魔,口吐水火,為害天下,這名字頗為不祥,令人思之不安。但又見他舉止有禮,言語得體,不禁對此人心生好感,笑道︰“九嬰公子何必多禮?在下名叫蒼鷹,既然咱們有緣在這草原上相見,又同為炎黃子孫,那自然是要好好聊聊的。”

    九嬰朝阿布拉點點頭,說了幾句哈薩克語,阿布拉眉開眼笑,高興的跑了下去,朝村中婦女喊叫起來。

    蒼鷹問道︰“他這是怎麼了?”

    九嬰微微一笑,答道︰“我報答他的招待之情,許諾額外給他十兩黃金,讓他快些上酒上菜,招待你我二人。又讓他將帳篷借給我們,自己先去別處待著。”

    蒼鷹一愣,暗想︰這哈薩克老頭高興得暈頭轉向,原來還是這黃金的功勞。看來哈薩克人雖然淳樸,但畢竟難敵這金錢誘惑。又想︰這九嬰出手如此闊綽,當真是富豪巨賈,如此看來,他身份也自不凡。

    忽然間,蒼鷹听見屋外傳來女子交談之聲,那聲音越來越近,不久之後,簾子卷起,李書秀與九和郡主走入帳篷,她們穿著哈薩克族女子的紅色華服,頭上戴著高高的帽子,身上掛著圓石刻成的項鏈,臉色白里透紅,如同出水芙蓉一般,瞧起來風情萬種,賞心悅目。

    她們見到九嬰,不禁一愣,仔細打量他的容貌,又暗暗驚訝。李書秀久居塞外,心中偏愛英姿颯爽、豪氣雲干的男子,九嬰容貌俊秀至極,但她並不以為意。九和郡主卻神色一變,雙頰泛紅,眼中清波流盼,嘴角露出羞澀的笑容,垂下腦袋,輕聲道︰“蒼鷹大哥,這位公子是。。。。。”

    蒼鷹連忙向兩人引薦,九嬰陡然見到這兩位如花似玉的少女,神情卻頗為從容,站起身來,大大方方的向兩人行禮,李書秀心知不能敗露郡主身份,于是便說道︰“我叫李書秀,父母乃江南人士,自幼寄居在哈薩克村落中。這位是我妹妹,名叫阿珍。”

    九嬰笑道︰“你們的名字起得真好,靈秀俊雅,珍顏如玉,果然人如其名。在下于此邊塞之地,居然能遇見兩位仙女般的人物,真乃三生有幸。”

    李書秀從小到大,哪兒听過這等奉承?心中怦怦直跳,暗想︰這位公子當真會夸人,不知他是什麼人物?為何來到此處?

    九和郡主听得格格嬌笑,嗔道︰“這位公子,你口蜜腹劍,心里打得什麼壞心思啊?”

    九嬰肅然道︰“豈敢,豈敢,在下見兩位姑娘美如天仙,情不自禁之下,口吐輕薄之言,當真該罰,該罰。”

    蒼鷹見他們言語無聊,一副兒女情長的膩味模樣,心下老大不耐煩,心想︰“我還以為這九嬰是一號人物,此刻看來,也不過是一介紈褲子弟罷了。”他心中本來暗自盤算,思索著如何撩撥九嬰與自己大打出手,此刻一見他這幅輕薄嘴臉,登時興致全無。

    四人正打算入座,耳畔突然傳來一陣驚慌的呼喊聲,阿布拉老漢闖入帳篷,用哈薩克語大聲喊道︰“九嬰公子,村外跑來好幾個碎骨寨的強盜,說要捉拿一位眼楮有傷的公子,這。。。。”

    九嬰眉頭微皺,說道︰“你便說我不在此處,將他們打發走便是。”

    阿布拉滿臉愁容,嚷道︰“我早就這麼說啦,但他們當中的巫師口口聲聲說你就在這里,他感到他們寨主的魂魄糾纏著你不放,若我們不將你交出來,他們就要殺進村莊里來啦。”

    哈薩克族人驍勇善戰,若是青壯年族人都在村中,原也不懼這些盜匪,但此刻村中僅有些老弱之輩,如何能與這些凶徒為敵?

    李書秀眉頭一揚,朗聲道︰“我替你們將他們打發走。”

    阿布拉慌忙說道︰“不可魯莽,這些家伙精通武藝,而且陰魂不散,實在難纏的很。你一個柔弱的姑娘能抵什麼事?”

    李書秀自告奮勇,正想沖出帳篷,九嬰攔住她說︰“李姑娘,此事由在下而起,如何能勞煩李姑娘玉手?還是由在下親手了結吧。”說罷他一抖長袍,走出帳篷,徑直朝村外走去,蒼鷹見有打斗,只感熱血涌動,四肢百骸滿是勁頭,如影子般跟在九嬰身後,九和郡主與李書秀自然不甘落後,阿布拉唉聲嘆氣,遠遠墜在後頭,其余族人也猶猶豫豫額跟了上來。當下一行人跟著九嬰,浩浩蕩蕩的走到村口。

    只見山坡上一群馬賊,穿著短袖麻衣,身上密密麻麻的縫著瑣碎骨頭,都是些牛羊骨骸,瞧起來凶惡殘忍,令人毛骨悚然,馬賊中一人縱馬馳出,走到眾人面前,指著九嬰,怒道︰“你這該死的混蛋,用卑鄙的手段殺死了咱們寨主,今天我們非但要將你宰了報仇,還要將這村莊殺得干干淨淨,一個不剩。”他知道九嬰是漢人,居然說的是漢語。

    阿布拉嚇了一跳,他听得懂簡單的漢語,連忙用哈薩克語喊道︰“碎骨寨的大爺,先知曾經說︰只殺吃人的狼,不殺幼小的狼崽。你們之間的恩怨,與我們村子有何關系呀?”

    那馬賊首領仰天大笑,臉色殘暴,狠狠說道︰“你先前對我撒了謊,害我多費了半天口舌,包庇咱們的大仇人,咱們可不能放過你們這些仇敵。”

    九嬰拍了拍阿布拉的肩膀,示意他莫要心慌,獨身一人走出人群,緩緩走到馬賊首領跟前,說道︰“你可知我為何要殺死你們寨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21:32
三  迷煙冽

    匪首聞言勃然大怒,手上馬鞭當頭劈來,李書秀喊道︰“當心!”想要上前幫忙,蒼鷹拉住她道︰“不忙,這位公子武功深不可測。”

    在兩人說話之際,九嬰身子一轉,輕巧避過這一招。那匪首功夫厲害,早就埋有後招,手臂一勾,馬鞭宛若毒蛇般凌空轉向,夾著颼颼風聲,直取九嬰脖頸處風池穴,但九嬰反應神速,往前一躍,長袍飄揚,姿勢瀟灑異常,如逸鳳般躲開敵人招式。

    李書秀與九和郡主不禁大聲叫好,九和郡主尤為雀躍,眼中光芒閃爍,小臉紅撲撲的,嗓音激動的發顫。

    蒼鷹瞧得頗不順眼,九嬰公子武功雖高,但未必強得過周瀚海與章斧山,九和郡主對那二人的身手反應平淡,遠遠及不上此刻發自肺腑的贊嘆。看來對天下女子而言,武功再高,學問再好,也遠及不上一張俊臉,一副好身材。

    沉吟片刻,他面露苦笑,無奈的搖了搖頭。

    此時九嬰已然被群盜團團圍住,他們縱馬在九嬰周圍奔馳,首尾相接,如轉車輪,時不時有人縱馬出陣,用長槍長鞭偷襲九嬰,但九嬰從容不迫,應對自如,縱然在奔騰馬陣之中,他依舊進趨若電,靈動迅捷。他輕身功夫極高,兼之心思靈巧至極,雖然敵人攻勢如潮,但卻連他衣角都未曾踫到。

    他笑道︰“我殺了你們寨主,乃是受禿鷲寨之托,替他們寨主暗中報仇!”

    匪首怒道︰“胡說八道,咱們寨主與禿鷲寨赤脫寨主是拜把子的兄弟,他怎麼會加害咱們寨主!”手下加緊出力,一時攻勢大盛。

    九嬰突然身子盤旋躍起,宛若騰龍般跳出馬賊的包圍圈,遠遠落在數丈之外,李書秀與九和郡主看的心馳神搖,李書秀想︰他長得好看,動作也干淨灑脫,輕身功夫更是精妙至極,只怕不在章前輩與周瀚海之下。

    九和郡主哪兒看得懂他身法之妙?只覺得這一躍賞心悅目,驚心動魄,一時間意亂情迷,愣愣無言,滿臉羞怯歡喜的神情。

    馬賊朝他駭然而望,九嬰說道︰“此事千真萬確,前一陣子,你們瓦勒寨主不是與赤脫寨主在風旗鎮為了一個女子爭鋒吃醋,打過一架嗎?”

    眾馬賊面面相覷,似乎都知道此事,九嬰從懷中取出一塊令牌,說道︰“此乃禿鷲寨的寨主令牌,見到此令,如見寨主。”

    馬賊們遠遠張望,心知不錯,暗想︰原來此事是那赤脫老狗暗中使壞,他如此惡毒,只怕一門心思想要將咱們碎骨寨吞並了吧。

    匪首想了想,喊道︰“先將此人擒住,帶回去審問審問。”馬鞭一揮,馬賊們又圍了上來。

    九嬰神情一變,臉上如罩寒霜,左手一翻,不知從何處變出一柄長劍,那長劍劍身呈天藍色,宛若凝冰,劍刃上光影流離,恰似流水。他說道︰“赤脫寨主原只命我殺了瓦勒一人,既然你們咄咄逼人,那我只好全力應戰了。”說罷身形一動,化作一道青影,如水霧般迎向敵人。

    那匪首沒料到他來勢如此詭異,長鞭一圈,擊在他影子上,卻打了個空,脖子一涼,被九嬰一劍刺中,當即翻身斃命。

    眾匪見狀更怒,大聲呼和,亂糟糟的朝九嬰窮追猛打,但九嬰身影宛若一道奔流,在敵群中穿梭自如,總能在千鈞一發之際找到縫隙,輕飄飄的一閃而過。隨之劍光一閃,便能刺死一個敵人。這二十多人哇哇亂叫,漸漸不成章法,形勢大亂,幾乎在轉眼之間便潰不成軍。

    有九人見狀不妙,一扯韁繩,想要逃走,九嬰哈哈大笑,右手取出一柄長劍,劍身血紅,如同烈火燃燒。陡然斬出九劍,劍勢如風如火,爆烈凶猛,逃跑的眾人驟然間斷了腦袋,頭顱高高飛上半空,鮮血噴涌而出,頹然下墜,尸首分離。

    九嬰躍上一匹馬,一揮手,雙劍疾飛而出,一劍如火,一劍如水,命中剩余三人中的兩人,其中一人啊啊慘叫,胸口鮮血泉涌,瞪大眼楮,痛苦不堪,猛然倒飛而出,重重落地。另一人無聲無息的從馬上滑落,軟倒地上,身子抽搐不停,但已然沒了氣息。

    最後一人似乎愣了片刻,俯身從地上拾起一物,倉皇的逃向遠方。蒼鷹眼尖,見到那事物正是禿鷲寨的令牌,想是九嬰激斗之中,不慎將其失落,卻被那人撿了去。

    阿布拉急忙喊道︰“快些上去把他殺死,不然咱們村莊可要遭殃。”

    李書秀呼嘯一聲,如離弦之箭般沖了出去,那人馬匹奔行雖快,但李書秀此刻體內真氣鼓蕩,輕功遠勝昔日,全力以赴之下,頃刻間便趕上此人。

    誰知九嬰恰巧也在此刻追來,無意間與李書秀一撞,兩人雙雙失衡,慘叫兩聲,狼狽滾倒在地。那逃匪趁勢催馬,很快便沖入了一座樹林。

    九嬰翻身坐起,歉然道︰“李姑娘,對不住啦。我情急之下,沒看清前路,竟累得你受罪。”

    李書秀連忙道︰“九嬰公子何必道歉?咱們都走了神,才落得這般下場。不過那人逃走之後,只怕會有後患。”她師父曾向她說過這草原上的盜匪,知道碎骨寨人數眾多,山寨中至少有三百嘍嘍,裝備精良,陣法嫻熟。雖然九嬰此番大獲全勝,但盜匪如傾巢而來,只怕不易對付。

    九嬰臉上卻殊無擔憂之色,他走回敵人尸首處,仔細搜尋,隱隱竟有笑意。哈薩克村民目瞪口呆的望著此人,既驚嘆于他的功夫,又不免憂心忡忡。過了片刻,他們悻悻嘆氣,紛紛返回村子。

    李書秀走回蒼鷹身邊,輕聲問道︰“他這是在做什麼?”

    蒼鷹面露興奮之色,低聲答道︰“不簡單,這九嬰很不簡單。”

    九和郡主奇道︰“什麼不簡單?嗯,他功夫如此厲害,只怕比李姐姐還要勝過一籌呢。”

    蒼鷹搖搖頭,說道︰“他武功極高,在玄鏡道長之上,僅比周瀚海略遜一籌,但他的心機智計更是了得。先前那逃走的盜匪,穿著與其余盜匪略有不同,他胸口畫了一圈紅色,只怕就是盜匪口中的巫師。”

    李書秀“啊”了一聲,問道︰“豈不是那位跟著寨主鬼魂過來捉人的假把式?”

    蒼鷹微微發笑,說道︰“這巫師恐怕是九嬰安插在碎骨寨的親信,要麼是被他挾持之人,所以他才故意將你撞倒,放此人逃走。”

    他們三人在一旁竊竊私語,與九嬰相距甚遠,但他眉毛一顫,抬起俏臉,瞪視著蒼鷹,似乎听見蒼鷹之言。

    蒼鷹渾然不覺,自顧說道︰“這巫師引著盜匪前來找他,但仍有一人遠遠墜在後頭,躲在樹林之中監視情形,眾人所說的話,他听得清清楚楚。這巫師手上拿著禿鷲寨的信物,在加上那人的證言,碎骨寨群龍無首,自然便容易上當。”

    李書秀一愣,問道︰“上什麼當?”

    九和郡主自幼對這爾虞我詐的勾當耳熟能詳,頃刻間反應過來,驚呼道︰“他們以為禿鷲寨要吞並他們,對嗎?”

    蒼鷹心中激蕩,眼神狂亂,說道︰“不錯,不錯!先前眾匪圍攻九嬰之時,那巫師雖然沖鋒陷陣,與旁人並無二致,但九嬰卻遠遠避開此人,故意留了一手。我當時便瞧出不對勁兒了。。。”

    九嬰在遠處朗聲發笑,縱身前沖,剎那間越過十丈距離,來到他們身邊,他對蒼鷹說道︰“我自以為遮掩巧妙,不露行跡,想不到蒼鷹兄弟在這混亂局勢之中,卻將我瞧得清清楚楚,透透徹徹,你這般機靈眼力,當真非比尋常。”

    蒼鷹見他過來,眼中閃動這躍躍欲試的神采,伸手腰間,卻沒摸到兵刃,李書秀與九和郡主登時反應過來,雙雙用力把他架住,不讓他亂生事端。

    九嬰又道︰“蒼鷹兄弟,你說接下來,我又會怎麼做?”

    蒼鷹呆了半餉,說道︰“你翻看敵人尸首,只怕是想移禍江東,找碎骨寨的衣著穿上,偷偷去找禿鷲寨的麻煩,引起禿鷲寨的震怒,挑起雙方爭端,讓雙方大打出手。我看這禿鷲寨之中,也有你的同伴策應。”

    九嬰聞言大驚,呆立不動,雙眼牢牢瞪視蒼鷹,許久之後,他嘆道︰“蒼鷹兄弟,你到底是何等人物,為何能看穿我的心思?”

    他又朝李書秀瞧了一眼,笑道︰“這位李姑娘年紀輕輕,武功卻如此了得,內力輕功,皆隱然踏入一流境界。你們一個心思敏銳,一個武功高強,我就算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草原之中,怎麼會出現你們這般人物?”

    九和郡主听他猛夸李書秀,心中大震,頓時垂頭喪氣,嘟起小嘴,一副悶悶不樂的表情。九嬰見狀一笑,上前拉住郡主小手,柔聲道︰“這位姑娘氣度雍容,容貌絕麗,身份大是不凡,莫非真的是神女下凡麼?妙哉,妙哉,我九嬰今日何等榮幸,竟能接連見到這麼多草原上出類拔萃的人物。”

    他妙語連珠,把九和郡主夸上了天,她立時由悲轉喜,羞道︰“你自己才像神仙一般呢,這般夸人,我才不信。”

    九嬰凝視郡主,面露溫柔之色,九和郡主情不自禁,湊過腦袋,在他唇上輕輕一吻,隨即滿臉通紅,慌慌張張的跑回了帳篷。

    九嬰嘆了口氣,回頭望望身旁,只見蒼鷹與李書秀目瞪口呆的望著他。他淡然一笑,心知機不可失,向他們兩人伸出手去,說道︰“兩位如若不棄,咱們三人便在此義結金蘭,從今往後,咱們三人患難與共,同闖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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