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樓宇湧殺機
銅馬五將領著兩個孩子走入城中,此時大戰方歇,當地平易近眾皆深感疲乏,神采有些驚懼,站在街頭巷尾繁忙不休,嘴裡喋喋不休,議論這些日子來的戰事。
迫雨與蒼鷹兩個娃娃瞪大眼睛,好奇的望著揚州城。揚州本是繁榮鬧市,江南首屈一指的好去處,若在以往,定然是門庭若市,遊人無數,張燈結綵,紅光照耀,一派隆盛之象。然而此時此刻,在黑夜之中,戰亂之後,遍地皆顯得混亂破敗,街上眾人三三兩兩,小心翼翼,行色匆匆,彷彿嚇得傻了。
迫雨小孩心性,雖然陡遭劇變,但有同齡孩童陪伴,一時竟忘了悲慼之情,他偷偷對蒼鷹說道:「蒼鷹哥哥,這就是揚州城嗎?」
蒼鷹朝他望來,眼神茫然,嘟囔道:「我也不知,我....我什麼都不知道。你為何叫我蒼鷹哥哥?你本年多大?」
迫雨平時隱居山莊之內,兼之年數幼小,鮮有外出遊玩機會,因此有些欠亨情面世故,每當家中來了其餘小童,要麼是他哥哥,要麼是他姐姐,他平時叫的慣了,眼下蒼鷹與他歲數相仿,但貳心中琢磨許久,索性便以哥哥相稱。
迫雨道:「我再過一個月就四歲啦。」
蒼鷹笑道:「那你可叫的不錯,我本年四歲五個月。」
輕衫摸著兩人腦殼,笑道:「兩個娃娃都不錯,心思活絡,知書達理,可不像姐姐我小時候那麼不可器呢。」
常海喊了一聲:「到了!」他們來到一座寺院之前,這寺院佔地頗廣,紅柱黑瓦,飛簷之下,乃是一塊牌匾,迫雨念道:「文聖廟!」
銅馬五將齊聲叫好,輕衫喜道:「你這孩子,才多大年數,居然識字?」
迫雨極為自豪,用力頷首道:「我能識一千多字啦!爺爺奶奶都誇我智慧呢,爹爹說,若是將來我學武不可,定然可以去考個狀元。」
常海慘叫一聲,驚呼道:「你還識數?我到十歲才識數呢。老天爺,你當真不公!不公啊!」
巍山捶胸頓足,嚷道:「唉,我花了整整七年學唸書寫字呀!我小時候要能有迫雨一半智慧,此刻的工夫,一定截然差別,天差地遠,這人比人哪,真是沒眼看了。」
剎那間,只聽眾師兄弟哀鴻遍野,痛呼不已,想來是深恨自己昔日草包,以至於現在成就平平。
輕衫笑道:「都說這長江後浪推前浪,只不外咱們這些前浪,實在太過飯桶,辜負了師父的一番教訓,迫雨,蒼鷹,你們二人定要發奮圖強,好好研習師父傳下來的工夫和原理,將咱們逍遙宮的本領發揚光大。」
蒼鷹突然說道:「諸位師兄師姐,工夫不高麼?」
常海一聽,心中驚慌,深怕這小師弟看輕眾人,連忙說道:「蒼鷹,你輕衫師姐為人謙遜,不喜自詡,所以措辭有些....婉轉,其實咱們師兄妹的玩意兒當真不差,若非如斯,李庭芝李將軍,也不會如斯看重咱們,提拔咱們五人當上偏將。」
迫雨問道:「偏將?偏將又是什麼?」
眾人一聽,立時如臨大敵,偏將之稱,頗為籠統,可大可小,可上可下,這師兄妹五人所謂的偏將,要麼乃是殺敵的前鋒,要麼是軍中大將的護衛,地位雖然不高,但因為武藝高強,屢建奇功,頗受李庭芝珍視,這才有了「銅馬五將」之稱。
話雖如斯,說給這兩個小娃娃聽,他們又理解什麼?若是自詡自讚,眾人又拉不下這個臉。
正在七手八腳之際,只聽死後腳步聲響,迫雨一轉頭,見到一位穿著戰袍的長鬚漢子走了進來。
迫雨心下驚訝,小聲對蒼鷹說:「這位伯伯長得好派頭。」
蒼鷹點頷首,並不出聲,只是目不斜視的盯著來人。
銅馬五將同時跪倒,大喊道:「李將軍。」
此人恰是揚州戎馬總批示使,兩淮安撫置使,天下聞名的名將李庭芝,他見到眾人,大笑道:「起來,起來,你們這般多禮,我李庭芝可受不起。眾位讓我好找,你們又出城搜救孤兒了?此次可有收成沒有?」
眾人站起身,常海將兩個孩子推到身前,必恭必敬的答道:「將軍,也是魔...上蒼保佑,咱們此次居然尋到兩位遺孤。」
李庭芝喜道:「可喜可賀,可喜可賀,這兩年多來,次次大戰之後,你們外出搜救,皆一無所得,此次可謂否極泰來,周大俠獲得新聞,定會火速趕來吧。」
鐵鹽道:「將軍所料不錯,我回去之後,便飛鴿傳書,知會師父此事。即便他有天大的事,也定會撇下不管,星夜兼程而來。」
李庭芝立地鬆了口吻,嘆道:「有周行天大俠在此,蒙前大家數再多,咱們也是不懼。只是他行蹤不定,神龍見首不見尾,一年到頭,想要見他幾次,可真是妄想了。」
他與眾人寒暄幾句,慰問了一番,一拱手,轉身便要離去。就在這時,迫雨突然大叫一聲,面露驚恐之色,指著遠處一家酒樓屋頂,喊道:「那兒有鬼,有鬼!」
李庭芝奇道:「小娃娃,哪兒有鬼了?」話音未落,只見屋頂上三道身影飄然而下,三人從背上取下小巧弩弓,嗖嗖嗖三聲,三枚弩箭激射而出,朝李庭芝刺來。
常海長嘯一聲,從背上取下長劍,劍尖圈轉,立地將三枚弩箭擊飛。此時,陸遙凌空飛起,手掌一翻,赫然泛起一根短槍。
陸遙躍入三人之中,短槍一抖,瞬間連刺三人關鍵,那三人高聲呼喝,拋去弩弓,手忙腳亂,剎那間,一人額頭被陸遙刺中,瞪大眼睛,退卻退卻兩步,垂垂摔倒。
另兩人見夥伴死去,心生懼意,齊聲喊道:「跑!」兩人衝天而起,彷彿兩隻振翅的大雁般躍上酒樓,那酒樓每一層足有一丈有餘,但這兩個刺客輕功了得,縱躍之時,渾不辛苦。
巍山手臂一揮,一枚鐵球飛了出去,正中一人背心,那生齒中鮮血狂噴,翻身從樓上栽了下來,另一人在欄杆上一踩,正想躍入酒樓之中,只見鐵鹽泛起在他身側。
那刺客大吼一聲,手中短劍刺向鐵鹽脖子,鐵鹽笑了一聲,一歪腦殼,嘴巴一張一合,立時咬住匕首,隨後腦殼一轉,那人只感手掌巨震,拿捏不住,匕首出手。
貳心神大亂,急於脫身,失蹤頭就跑,誰知輕衫悄然而至,手掌在他肩上一拍,刺虛心息一窒,穴道被封,全身麻痺,喀拉一聲,腦殼撞破欄杆,昏了曩昔。
從這三名刺客出手襲擊,到三人被接連禮服為止,不外轉眼之間的事。他們攻的突然,撤的極快,臨敵回聲迅速,皆頗有獨到之處,誰知他們身手高超,銅馬五將出手更是快捷無倫,兔起鶻落之間,便已經這三人全部制住,一人昏迷,兩人身死,再也不克不及為禍。
李庭芝又驚又喜,讚歎道:「果然是名師出高徒,眾位此番出手相救,真令李某大開眼界,歎為不美觀止,李某有諸位相助,真乃天降吉兆,便有再大危難,也能逢凶化吉。」
常海笑道:「李將軍,恰是強將手下無弱兵,你誇我們,也是在誇你自己嗎?」
李庭芝手捋髯毛,大笑道:「說得好,說得好!」
他一轉身,面對迫雨,將他抱了起來,歡喜的轉了個圈子,笑道:「好孩子,若非你眼神好,回聲快,叫的實時,說不定伯伯我還真被他們給殺了,好娃娃,我定要賞你些什麼。」
迫雨紅著臉說:「是蒼鷹告知我的,他用怪僻的聲音直接傳話到我內心的。」
李庭芝微微一愣,朝蒼鷹望去,只見這少年目光渙散,漫不經心,微微一笑,知道迫雨性子謙和靦腆,不想居功,心下更是喜好,他道:「好好好,你們兩個娃娃,一個個都了不起。」
他將迫雨放下地,對常海說道:「待會兒你們忙完之後,將這兩個娃娃帶到我府上,我得好好謝謝諸位。」
常海躬身道:「屬下遵命。」他一轉頭,對陸遙與輕衫說道:「陸師弟,輕師妹,勞煩二位護送李將軍回府,一路多加警惕,謹防賊人加害。」
兩人凜然領命,輕衫一隻手提著那昏迷刺客,如飛鳥般從酒樓飄下,李庭芝心中感謝,謝道:「照樣常兄弟想的周到。」他來此之前,原跟著一隊戰士,這些人維護不力,紛紜面有慚色,對銅馬五將的工夫,更增了幾分敬佩。
等李庭芝離去之後,常海長長呼出一口吻,臉上鎮靜瞬間清退,他拍拍胸脯,嚷道:「可嚇死我了。」鹽鐵與巍山齊聲喊道:「可不是嗎?這群韃子可當真奸狡。」
常海走到兩位孩童身邊,對迫雨說道:「小師弟,方才多虧了你,李將軍才能安全無事,他若是稍有閃失,咱們揚州城高低可就遭了秧啦。」
迫雨剛剛目睹眾人身手,當真是又驚又佩,胸中衝動,說道:「常師兄,你們的工夫當真厲害,那些刺客...基本不是你們的對手!我看就算我爹爹.....我爹爹...也和你們差不多厲害啦。」
那三人不外二十歲年數,恰是心氣驕氣的時候,聽迫雨一誇,立地樂意起來,常海大笑道:「這是天然,咱們的師父是武林中頂兒尖兒的人物,咱們就算學到他老人家一成工夫,都足以立名立萬,保家衛國啦。」
他一把將兩個孩子抱了起來,走入廟中,繞過前頭的菩薩像,在菩薩背後扯出一根隱秘的線,輕輕一拉,菩薩像往前喀喀挪動,少焉之後,露出一條地道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