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連載中)

 
falconeye 2016-10-8 12:42: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52221


【作者概要】:男,上海 - 閔行,起點作家。

【小說類型】:仙俠小說 > 修真文明

【內容簡介】:

  蛆食腐朽,羽化為蠅,屍山血海,劍極而生。
  宋末元初,在西域沙漠中,一位失魂落魄的宋朝士兵醒了過來。他身旁有無數死狀淒慘的骸骨,在大漠遠方,有著他誓死守護的幼小皇帝。往事迷茫,前路飄渺,在荒漠幽谷中,他將找到一處古代的皇宮,他將遇上蒙古人、哈薩克族人,無數食人野獸,渾身鐵甲的怪物,以及陰魂不散、掙脫不斷的江湖宿命。

【其他作品】:《面具的肖像畫》、《萬鬼萬仙》 本帖最後由 bpd 於 2016-10-9 14:39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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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2:43
一 水龍吟‧漠中屍骸連天
   
    飛蠅問阿青:你是何人

    她答道:我是山海門的人,特來引你入道,賜你長生不死,化你蒙塵之心。

    阿青問飛蠅:你又是何人

    飛蠅答道:我乃飛蠅。蛆食腐朽,羽化為蠅,屍山血海,劍極而生。

    ————

    浩瀚幽暗的夜空下,星光點點,若有若無。這廣袤的荒漠一片死寂,往四面八方延伸出去,不知是天罩大地,還是大地托天。

    一位滿臉血污的士兵呻‧吟一聲,睜開眼楮,伸手撐地,緩緩坐起。他大約二十歲左右年紀,穿著一身戎裝,戴著一頂頭盔,神情恍惚,麻木的用手掌在自己身子各處拍拍打打,似乎在檢視自己是否受傷。忙活片刻,他放下心來,四處張望,心中不由一驚。

    他周圍躺著一地的死屍,皆是肢體殘缺的模樣,內臟灑滿各處,鮮血滲進沙子,竟連這土壤都成了赤紅色,四散的頭顱被晚風一吹,如球般翻滾不休,又如同被厲鬼附體般朝他這廂徑直溜了過來。

    士兵慌了手腳,大聲慘叫,翻身而起,踉蹌幾步,想要逃出這茫茫骸骨場,誰知腳下踩著了什麼東西,耳裡傳來噗呲一聲,彷彿是踩花了毛毛蟲。他連忙低頭一瞧,又覺得胃裡一陣翻騰——

    他直接踩扁了一具屍體的腦袋,令其中的腦漿血液噴濺而出,那人的眼珠從腦袋中凸起,滿眼血紅,直勾勾的盯著士兵,真可謂真正的「死不瞑目」。

    他想要拔腿逃竄,奈何四肢無力,走起路來都有些搖搖晃晃。想要嘔吐,可胃裡空空蕩蕩,什麼都嘔不出來。無奈之下,他只能慢騰騰的在屍堆中挪動步子,一邊走著,一邊想︰

    我是誰?我怎麼會跑到這兒來?這些死人。。。都是些士兵,而且都是些蒙古韃子。這兒發生了什麼事?這些韃子士兵怎麼會死的如此淒慘?我又是怎麼活下來的?

    想了半天,一些念頭在腦子裡模模糊糊,紛擾反覆,可始終差著一口氣。他困苦起來,一摸腰間,發現有一柄空空的劍鞘,他心中沒來由的一喜,將劍鞘端起來一瞧,只見其上刻著一行小字︰祝將軍馬到成功,願大宋光復江山︰趙盛。

    他哆嗦起來,恍恍惚惚的腦子裡突然閃過一絲亮光,他喊道︰「沒錯,這是皇上寫給我的字,皇上呢?皇上呢?」

    他提起一口真氣,撒開步子,頃刻間衝出數丈,將屍堆遠遠甩在後頭。便在此時,他見到一匹褐色馬兒朝他衝了過來,一見到他,發出求救般的嘶鳴。

    他認出這是他的馬。

    在馬兒身後,跟著一群怪模怪樣的野獸,瞧起來有些像是鬣狗,可渾身黑白交雜,體型與山中巨狼差不多大小。士兵怒吼一聲,舉起劍鞘,發了瘋似的朝野獸奔了過去,那群野獸見著他衝來,絲毫不懼,反而發出邪笑,從四面八方朝他湧了過來。

    他盛怒之下,全然不顧手中的劍鞘派不上用場,只是凝視著打頭的野獸,那野獸騰空躍起,張開血盆大口,對著他當頭咬下,士兵力貫手臂,揮動劍鞘,使出一招「河西舊風」,那劍鞘如同鐵棍般砸中野獸腦袋,將野獸打飛了出去。

    那野獸落地之後,眼中竟露出一絲怯意,朝士兵身後一望,又嘰嘰竊笑幾聲。剎那間,這些野獸繞開士兵,如潮水般朝著他身後的屍堆趕去,瞧那模樣,就像是討飯的叫花遇上了派粥的善人。

    它們很快便趕跑了屍堆上的烏鴉禿鷲,呼嚕呼嚕的啃食起那些殘軀來。

    士兵愣愣的看著這一幕,心中情緒起伏——僥倖、恐懼、悲涼、苦悶紛湧而至。他想︰那便是死麼?這好端端的活人,忝居為萬物靈長,此刻卻成了一堆死肉,淪為野獸的佳餚盛筵,生前那些威風機靈,榮辱喜怒,全數煙消雲散。

    不知為何,他瞧著那些死人,心中居然有些羨慕。

    他望了一陣,翻身上馬,也不用催促,那馬兒歡呼一聲,載著他卯足勁兒從這煉獄邊境跑開了。

    夜晚沙漠中的寒風夾雜著砂礫,吹在臉上,難受至極,但他卻大口呼吸,滿心死裡逃生的喜悅。就這般疾馳了半個時辰,他遙遙望見遠處有一位騎士猶猶豫豫的在小土丘旁徘徊。待靠近了些許,他認出那騎士乃是他的戰友,不禁喜出望外,大聲喊道︰「李麟洪!李麟洪!我在這兒!」

    他在喊聲中混入內力,將聲音藉著晚風遠遠傳了過去。

    李麟洪約莫四十歲年紀,一把鬍子,神情忠勇彪悍。他原本摸不清來者的底細,看樣子打算開溜呢,此刻一聽他聲音,立時大喜若狂,喊道︰「蒼鷹,蒼鷹,陛下,是蒼鷹!」

    士兵一怔,暗想︰沒錯,蒼鷹,蒼鷹,那便是我的名字。

    兩人互相靠近,士兵瞧清楚在李麟洪背後坐著一位幼小的孩童,約莫八、九歲年紀,他腦袋清楚起來,連忙翻身下馬,俯身拜倒,喊道︰「陛下,微臣誤了時辰,累陛下在此等候多時,還請陛下責罰。」

    那幼童臉上猶帶淚痕,見他跪下,頓時泣不成聲,他一咕嚕跳下馬,伸出嬌嫩的小手,將蒼鷹扶了起來,哭喊道︰「蒼鷹哥哥,你快起來。。。。你沒事就好,朕以為再也見不著你了呢。」

    李麟洪也跳下馬來,抱住蒼鷹,激動的喊道︰「蒼鷹老弟啊,還真有你的,我原本以為你被那群韃子俘虜了呢。那些韃子追兵呢?他們跑哪兒去了?」

    蒼鷹心頭一片茫然,苦思片刻,毫無頭緒,說︰「不知為何,他們全數死了。」

    李麟洪與小皇帝頓時跳了起來,小皇帝驚呼︰「死了?可是遇上了流沙?或是。。。或是遇上了沙塵暴?」

    李麟洪拍手笑道︰「也是大宋祖宗庇佑,保下陛下平安,這些蒙古韃子就算再凶狠惡毒十倍,又如何及得上陛下洪福齊天?」

    蒼鷹苦澀的說︰「他們。。。。他們全數死於刀劍之下,不知是何人下的手。」

    那兩人臉上頓時現出震驚之色,緘口不言,如木頭人般呆立不動。過了半餉,李麟洪乾巴巴的笑道︰「只怕。。。只怕是大宋龍運強盛,這天庭派下天兵天將來保護陛下周全,也未可知。。。」

    這說法全不可信,但趙盛幼童一個,對李麟洪頗為信賴,他這番隨口胡說,趙盛卻十足十信了,立時轉憂為喜,歡呼道︰「那咱們豈不是安全了,李伯伯,蒼鷹哥哥,那咱們還去金帳汗國不去?」

    ————
     這少年乃是南宋皇族最後的遺孤,名叫趙盛。

    此時南宋江山已然全數淪陷于蒙古韃子的鐵騎之下,小皇帝趙來跳海身亡,這大宋血脈幾乎由此斷絕。一群南宋忠臣費盡心思,從茫茫人海中找到了這麼一位小孩子,考證一番,說他有宋朝皇族最後的血統,便偷偷摸摸將他秘密帶至西域,打算先隱姓埋名的躲藏一段日子,等時機成熟,韃子戒備松懈,再圖謀今後大事。

    他們詳細謀劃,通過層層偽裝,派出二十人的隊伍,一路護送趙盛來到乞力兒城附近,原本琢磨著將趙盛送往金帳汗國,那兒防守不如元朝嚴密,大有回轉余地。

    一行人初始行程頗為順利,本來就要與接應人踫頭,誰知有人途中露財,無端端引起了蒙古人的懷疑,被一群一百多人的蒙古游騎兵盯上,一路追入荒漠之中。二十位侍衛幾乎全數戰死,唯有李麟洪與蒼鷹兩人活了下來,依舊忠心耿耿的護著趙盛平安。

    趙盛年紀小,對這兩人感激涕零之下,小口一張,封李麟洪為兵部尚書,封蒼鷹為天下兵馬指揮使,並像模像樣的在兩人的劍鞘上刻了字。蒼鷹劍鞘上的銘文便是由此而來,只可惜他的長劍卻由此失落了。

    ————

    蒼鷹與李麟洪互望一眼,只見對方眼中皆有茫然之色,李麟洪想︰這一番死了一百多韃子,雖不知是何人所為,只怕這邊塞之地也已經惹出軒然大波,此時若硬要前往金帳汗國,豈不會被那邊的蒙古皇帝捉住?反而遭殃受苦。但若是在這大漠中過夜,唯有死的更快。可這周圍茫茫無邊,分不清東南西北,咱們又該到哪兒去找地方棲身呢?

    蒼鷹也正在思索,覺得眼前一花,突然現出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那身影漂浮在半空,身披斗篷,雙眼透著血光,面色模糊不清,如鬼魂般盯著蒼鷹。

    蒼鷹問︰“烏鴉?你來做什麼?”

    李麟洪咒罵了一聲,道︰“蒼鷹,你老毛病又犯了,這兒哪有什麼烏鴉?”

    蒼鷹道︰“李大哥,烏鴉並非禽鳥,而是活人。”

    趙盛一臉驚慌,拉住蒼鷹的手說︰“蒼鷹哥哥,你莫要嚇人,也別犯病,我求求你了。”他知道蒼鷹雖然為人忠誠,頗有武勇,但卻時不時會發作瘋病,舉止頗有些魯莽。他尚年幼,心中最畏懼鬼神,遇到這樣的情形,頃刻間嚇得魂飛魄散。

    蒼鷹搖頭道︰“你們說什麼呢?烏鴉兄弟不就在這兒麼?”

    那人影在空中滑翔片刻,來到他身邊,在他耳邊說︰“我和你嘮叨了無數遍啦,旁人誰都瞧不見我,唯有你,蒼鷹,唯有你才能與我說話。”

    蒼鷹嘆了口氣,心想︰你來找我,有何貴干?

    烏鴉笑了起來,說︰“你沿著南箕星筆直向前走,那兒又一處好地方,你記得嗎?”

    蒼鷹一個激靈,喊道︰“沒錯!沒錯!豫城!”

    烏鴉吸了一口氣,在空中抖了抖,頃刻間消失不見,就宛如一場噩夢。

    蒼鷹回身望望身邊兩人,喜道︰“陛下,微臣知道有一個好地方,可以避風擋雨,讓咱們住上一段日子。”

    李麟洪苦笑起來,問︰“是你那位綽號烏鴉的兄弟告訴你的?”

    蒼鷹狂熱的喊道︰“沒錯,烏鴉兄弟說的準沒錯,走吧,陛下,咱們這就走吧。我看這大漠晚間風勢頗大,陛下龍體尊貴,莫要受到風寒。”

    趙盛原本對他頗為親近,但此刻見他神情,不由的害怕起來,但蒼鷹極為堅定,年少的臉上竟露出老年人般的固執神色,趙盛無奈之下,只得點頭道︰“既然蒼鷹哥哥這麼說,那咱們就听你的吧。”

    蒼鷹听趙盛點頭,心頭沒來由的一陣狂喜,迫不及待的將趙盛扶上戰馬,待準備妥當,他與李麟洪齊聲喝叫,兩匹馬在沙漠奔騰而過,朝著天邊的星幕奔去。 本帖最後由 falconeye 於 2016-10-8 13:28 編輯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2:58
二  蜃海橫前風吹散

   蒼鷹執意讓趙盛坐在他身前,解下身上髒乎乎的披風,將趙盛裹得嚴嚴實實,但這夜間溫度驟降,與晝間不可同日而語,寒風襲人,等閑抵受不住,趙盛原沒料到這熱的要命的荒漠竟會變得酷寒難耐,穿的單薄了些,這會兒便冷的瑟瑟發抖。

    蒼鷹捏住趙盛的小手,將內力緩緩沿著他的掌心勞宮穴注入小皇帝體內,過了片刻,趙盛便覺得渾身暖洋洋的,仿佛泡在溫水里一般。

    他喜道︰“蒼鷹哥哥,你會法術麼?怎麼會這般熱?”

    蒼鷹笑道︰“陛下,若有人和你說這世上有法術,那定是讒言妄言,你可千萬別信。微臣所用的,乃是純陽內力,是以溫煦熾烈,光明正大,綿綿不絕。”

    李麟洪一听,暗想︰蒼鷹兄弟精通純陽內力?老子听說唯有童子之身,練成的內力才能被稱作“純陽”,看來蒼鷹兄弟尚未嘗過女人滋味兒,可惜,可惜。

    這般想著,他嘴角便露出會心的笑容。

    趙盛自然听說過內力之說,此刻親身體會,只覺得神妙無比,心中頓生傾慕之情,連忙道︰“那蒼鷹哥哥應當是江湖上有名的高手了?”

    李麟洪趕了上來,與他們並駕齊驅,大笑著喊道︰“那是,蒼鷹兄弟雖然年輕,但這‘九州蒼鷹’的名頭,老李可早就有所耳聞啦。”說罷伸手拍了拍蒼鷹肩膀,神色頗為親切。

    蒼鷹聞言一呆,暗想︰九州蒼鷹?這名頭從何而來?瞧瞧李麟洪臉色,發現他目光閃爍,直沖自己眨眼,頓時恍然大悟。這位老兄信口胡謅,給自己胡亂按上個威風外號。想自己自幼就參軍,跟著軍隊走南闖北,哪兒有空去闖蕩江湖呢?

    趙盛雀躍喊道︰“那蒼鷹哥哥的功夫,算得上天下第幾?”

    李麟洪說︰“蒼鷹兄弟那是風輕雲淡的人物,如何拉的下臉去與江湖上那些三教九流相比?是以功夫雖高,卻一直對這功名利祿看不上眼,我說的是不是,蒼鷹兄弟?”

    蒼鷹受了奉承,心底頗為激動,拉住李麟洪的胳膊喊道︰“陛下,要說李大哥的本領,只在微臣之上,絕不在微臣之下。他從軍二十年,沖鋒陷陣,勇往直前,于萬軍從中取敵寇首級,有如探囊取物一般,更立下赫赫戰功,這等英勇氣概,微臣只能瞠乎其後。”

    李麟洪聞言哈哈大笑,心里頗為受用,嘴里卻謙遜道︰“過獎,過獎,老哥哥我不過是身手高明些,腦子清楚些,其余本事,那是沒有的。”

    李麟洪不過是老兵油子一個,哪來這萬人敵的本事?但這兩人相互吹捧,將趙盛哄得喜笑顏開,先前的恐懼之情,早就被拋到了九霄雲外之間。

    兩人並肩騎了一陣,只見夜幕低垂,耳畔晚風呼嘯,宛若鬼怪嘶吼,萬獸齊鳴,趙盛又有些擔憂,問︰“蒼鷹哥哥,你說的豫城是什麼地方,大概還有多遠?”

    蒼鷹溫言勸慰道︰“陛下,在下曾听人說過這荒漠戈壁之中,有一座杳無人煙的峽谷,峽谷之中,有一處被遺棄的古時城池,名曰豫城。其中山清水秀,獵物如雲,便是在其中住上一輩子,只怕也絲毫不難。”

    李麟洪驚道︰“你讓咱們去找一座荒廢的古城?那還不如讓咱們去找綠洲呢?那豈不是大海撈針,白費心思?”

    蒼鷹道︰“更有無數金銀財寶堆積其內。。。。。”李麟洪啊呀一聲,腦子發蒙,一時財迷心竅,頓時閉口不言。

    蒼鷹續道︰“那是古時乃蠻部族建立的王國。後來乃蠻部落遭遇瘟疫,全數喪身于山谷之中,豫城也因此變成了一座鬼城,從此消失無蹤。”

    趙盛一听“鬼城”二字,頓時嚇得臉色慘白,驚道︰“蒼鷹哥哥,你是要朕去鬼城內過夜呀?這可萬萬使不得。”

    李麟洪也好奇地問︰“老弟,你怎麼會知道這些古怪門道?你找得到去豫城的道路麼?”

    蒼鷹被他倆一問,腦子里一陣暈眩,只覺得千頭萬緒,腦海一片紊亂,但稍過片刻,思路漸漸清晰起來,他堅定的說︰“微臣自幼隨著大宋軍隊南征北戰,遇到過不少奇人異事,其中便有一位古怪的老人,于臨死前給微臣看過一副地圖,其上精確記載了豫城所在。陛下放心,在下有十分把握,加上陛下洪福保佑,定能找到這豫城的位置。”

    李麟洪與趙盛心中可是十二萬分的沒底,但瞧瞧蒼鷹狂熱的眼神,又哪兒敢開口辯駁?

    ————

    三人又騎了大約兩盞茶的時間,蒼鷹目光銳利,突然見到遠方星空之下,有兩隊騎兵分站成兩隊,似乎在互相對峙著談話。他連忙打了個手勢,指引李麟洪來到一座土丘下,說道︰“那兒似乎有什麼人。”

    李麟洪從土丘後探出腦袋望了望,心中忐忑,慌忙問︰“這大半夜的,這些是什麼人?鬼鬼祟祟的來荒漠里找死麼?”

    蒼鷹道︰“豫城便在左近,咱們趁著他們沒注意,快些沖出去。你跟著我跑,無論後面出了什麼亂子,你千萬莫要猶豫。”

    李麟洪錯愕道︰“莫要莽撞,不如等他們離去再走不遲。。。”話音未落,只見蒼鷹一抖韁繩,瞬間疾馳而出,順便還大聲呼喝一聲。

    李麟洪暗罵︰這惹禍精!老子遲早被你害死!迫于無奈,只能催馬從土丘後沖了出去。

    身後爆發出一陣吵嚷,顯然那些人瞧見了這兩位騎士。隨後馬蹄聲密密麻麻的響起,看來是不打算放他們逃走了。

    趙盛顫聲問︰“這些人不知是什麼來頭?咱們又沒招惹他們,為何追著咱們不放?”

    蒼鷹一邊催馬,一邊喊道︰“瞧他們服飾,一群是哈薩克族的人,一群是蒙古韃子。”

    趙盛忙問︰“蒙古韃子?那可是。。。可是來捉朕的?”

    蒼鷹爆發出一陣狂笑,說道︰“若是如此,微臣叫他們有來無回,全數喪生于大漠之中。”

    趙盛瞧蒼鷹神色有些不對頭,求救般的朝李麟洪望了一眼,李麟洪也無可奈何,唯有唉聲嘆氣,暗想︰這小子腦子有毛病,遲早會惹出更大的亂子。唉,我和陛下上了賊船,想要脫身,只怕無望了。

    蒼鷹慌不擇路的策馬狂奔,漸漸靠近一處鐵壁般的山岩,這山岩朝兩旁無止境的延伸出去,如同屏風般將這片空曠荒漠一分為二。

    李麟洪怒道︰“蒼鷹,你把咱們引上死路啦!”

    蒼鷹充耳不聞,反而朝著一處山壁猛沖過去,趙盛慘叫起來,捂住眼楮,不敢再看。

    馬兒撞在山岩上,悄無聲息,透石而入,那山壁就仿佛憑空畫成的水墨,輕輕一觸,便就此消散。

    李麟洪大呼小叫,也沖入了這虛幻的山壁之中。蒼鷹見他平安,不由得長吁一口氣,朝四周稍稍張望,果然見到遠處有山有水,鳥兒啼鳴,竟似是一處世外桃源。

    趙盛睜大眼楮,張口結舌,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李麟洪東張西望,奇道︰“這。。。。這。。。。。”

    趙盛小手攥緊蒼鷹衣袖,邊哭邊笑道︰“蒼鷹哥哥,你當真會法術麼?”

    蒼鷹笑道︰“那處山壁不過是海市蜃樓的幻覺罷了,乃蠻王無意中發現這蜿蜒數十里的山壁之中,唯有一處乃是奇妙的入口,通往這宏偉峽谷,于是便在此處修建了壯觀的城池。”

    趙盛跳下馬來,深深呼吸空氣,只覺得這兒的風似乎也與荒漠中迥然不同,充滿著花的清香。

    李麟洪回過神來,急忙說道︰“陛下,身後尚有追兵,咱們快些找地方躲起來。咱們進的來,旁人自然也進的來。。。。”

    話說了一半,身後傳來一陣慘叫,一位騎士踉踉蹌蹌的沖了進來,李麟洪躲閃不及,被那人撞下馬來。那騎士的馬兒失去平衡,將他甩下馬背,但那人在空中如雨燕般輕巧騰挪,穩穩落在地上。

    站穩之後,他立即發出幾聲呼喝,說的是哈薩克語。過了片刻,又有八、九匹馬陸續跟了進來。

    蒼鷹拉起李麟洪,舉起空無一物的劍鞘,擋在趙盛身前,用凶狠的目光瞪視著這些哈薩克族人,對方見他神色不善,也紛紛抽出兵刃,毫不退縮的朝他回瞪。

    那位輕功了得的哈薩克人走了上來,除下面紗,露出一張秀雅俊美的臉龐來,他朝趙盛三人細細打量,彎腰行禮,用漢語問︰“你們可是漢人?”

    蒼鷹听他聲音嬌嫩,又瞧瞧此人的面容,看來年紀不大,嘴上有一撮胡須,如哈薩克人般彎曲,但此人卻是漢人無疑。蒼鷹頃刻間明白過來,這胡須是假的,這人是女扮男裝。

    不過他化妝得頗為巧妙,不知他同伴是否知道。

    李麟洪見情勢不妙,暗想︰他們與那些韃子看來不是一伙兒的,說不定還有些過節,眼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不如與他們攀攀交情。

    當下攔住蒼鷹,滿臉堆笑,說道︰“這位小哥說的不錯,咱們三人都是漢人。”

    那人點點頭,笑道︰“我叫李書秀,也是漢人。這些都是我的朋友,大伙兒都收了兵刃吧。”隨後對同伴用哈薩克語說了幾句話,那些人對李書秀頗為尊敬,依言而為,毫不猶疑。

    蒼鷹听出李書秀漢語頗為生疏,看來她久居塞外,將漢語忘得差不多了,與此相比,她的哈薩克語卻說得爐火純青。

    李麟洪還在套近乎,他親熱的扶住李書秀的肩膀說︰”這位小哥,咱們倆人都姓李,百年前說不定是一家人呢。哈哈,想不到我老李在這荒漠之中,居然還能遇上親人。”

    李書秀面露窘迫,輕輕用力,脫出李麟洪的手臂,回到同伴當中,輕輕商議起來。 本帖最後由 falconeye 於 2016-10-8 13:04 編輯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08
三  谷中殺伐


    山谷中雖然平靜祥和,風景優美,卻時不時有鳥獸嚎唳之聲傳來。

    眼前這些異族人在一旁嘰里咕嚕的說著听不懂的話,趙盛畏縮起來,躲在蒼鷹背後,低聲說︰“蒼鷹哥哥,咱們莫與他們糾纏啦,快些離開此處吧。”

    蒼鷹點頭道︰“謹遵陛下旨意。”

    此言一出,李書秀立時朝這邊望來,目光中滿是驚異之色。蒼鷹見她眼神頗為敬畏,不由暗中有些得意。

    李麟洪跑上來,在他腦門上一拍,低聲怒道︰“你是傻子麼?怎能泄露陛下身份?”

    蒼鷹心底咯 一聲,暗叫不妙。朝李書秀那邊張望,見她神色躊躇,秀眉微蹙,沉思片刻,又加入到與同伴的爭論之中。

    蒼鷹偷偷牽住韁繩,正想將趙盛抱上馬,李書秀忽然攔住他們說︰“三位朋友,稍稍耽擱一會兒,咱們有話要問。”

    蒼鷹眉頭一橫,脫口道︰“你們還真當咱們好欺負麼?若要拼斗,在下奉陪到底!”

    李麟洪一听這話,心里叫苦連天,攔在兩人當中,賠笑道︰“李小哥,你有什麼話,只管告訴老哥哥我。這位蒼鷹兄弟被風吹昏了頭,神智有些不太清楚。”

    李書秀絲毫不生氣,平靜說道︰“我的這幾位同伴說︰‘你們能夠破除真主的迷障,進入這乃蠻迷宮之中,定然是真主派來指引我們尋找寶物的神使。既然如此,咱們不如結伴而行,一同前往乃蠻迷宮尋寶。”

    李麟洪朝趙盛望了一眼,見皇上一片懵懂之色,唉聲嘆氣的說︰“小老弟,咱們可不是來尋寶的,而是在荒漠中迷了路,無意間來到這峽谷之中。你們說什麼真主的神使,咱們可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便在此時,那族人中走出一位健壯的哈薩克青年,來到李書秀身邊,用蹩腳的漢語大聲說︰“書秀兄弟!給他們一柄刀,大伙兒同生共死。”

    書秀朝他看了一眼,臉上流露出溫柔的神色,微微凝神,從腰間取出一柄短劍,朝蒼鷹拋了過去,蒼鷹伸手去接,誰知那短劍在他面前一尺處陡然翻轉, 嚓一聲,插入蒼鷹腰帶之中。這暗器手段當真出神入化,變化無方,其中輕重緩急的拿捏,委實有神鬼難測之功。

    哈薩克人一見,爆發出驚雷般的喝彩。李麟洪與趙盛看得心馳神搖,而蒼鷹滿面通紅,臉色頗為尷尬。他暗想︰這女人功夫好高,年紀卻比我還小。哪天找個機會,定要與她較量一番。

    李書秀說︰“實不相瞞,這山壁之外大約有十五位蒙古追兵,他們馬兒疲勞,被咱們甩開數十丈距離,因而沒瞧見你們是如何進來的。此刻仍不知如何闖入這峽谷之中。他們當中有幾人功夫頗為了得,我們人少,只怕應付不來。因此想要與三位朋友共同進退,與這些蒙古人周旋一番。”

    李麟洪惶急喊道︰“那咱們還愣著做什麼?快些撤離此處,在峽谷中找一處躲藏起來再說吧。”

    李書秀搖頭道︰“他們殺了咱們的同伴,搶了咱們的藏寶圖,咱們就在這兒清算舊賬。”

    那位哈薩克青年聞言大聲咆哮,這麼一吼,身後的哈薩克勇士全數怒吼起來。他們身上並沒有內家功夫,但氣勢雄渾,這般吼叫,倒也算得上驚天動地。

    李麟洪跑到趙盛身邊,輕聲道︰“陛下,你怎麼看?”

    趙盛緊咬嘴唇,稚嫩的眼神中滿是迷茫,他斟酌了好一會兒,說︰“這些人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李麟洪又看了蒼鷹一眼,蒼鷹輕聲道︰“微臣唯陛下馬首是瞻。”

    李麟洪仰天大笑,張開手掌,對李書秀說︰“如此勞煩李小哥你了,咱們結為同盟,共御強敵。”

    李書秀伸出白嫩的手掌,與李麟洪輕輕拍了三下。她嘴角帶著微笑,神情頗為好奇,看來她雖然知道這江湖上擊掌許諾的規矩,可今天卻是第一次親身體會,是以感觸頗深。

    ————

    突然間,只听山壁後頭傳來一陣叫罵聲、馬蹄聲以及鞭撻聲,蒼鷹聞風而動,抽出短劍,就要上前廝殺。李麟洪連忙將他攔腰抱住,求饒道︰“蒼鷹祖宗,你就饒了老哥哥吧。你這般胡來,老李就算是九命的貓,只怕也會被你害死。”

    十幾位蒙古著裝的騎士沖破海市蜃樓般的岩壁,匆忙四顧,嘴里發出興奮的狂笑,隨即勒住韁繩,整齊劃一的立在原地。這般動極而靜,在頃刻間成了紋絲不動的雕像,這些蒙古騎士馬兒神駿,馬術之精,當真令人驚嘆。

    那位哈薩克青年望著蒙古騎士,咬牙切齒,目呲欲裂,走上幾步,用哈薩克語大聲喝罵,李書秀柔聲道︰“拉普,讓我來說罷。”

    拉普對她頗為敬重,用力在她肩膀上一握,瞪視著蒙古韃子,緩緩退開。蒼鷹暗想︰這女人對這哈薩克人頗有深情,但哈薩克人卻不知她是女子。否則以哈薩克的習俗,有男人在場,萬萬輪不到女子拋頭露面。

    蒙古人態度蠻狠,懶得下馬,隊伍分開,從中走出一匹駿馬,馬上坐著一位身穿長袍的蒙古女孩兒,只見此人大約十五歲左右年紀,臉型消瘦,容貌絕美,氣質高貴,神態間有一股豪邁之氣,她沖李書秀說道︰“李先生,還真有你的。若不是你們帶路,我們可找不到進來的法子。你現在攔在咱們面前,又想做些什麼?”

    李書秀眉頭一皺,大聲道︰“九和郡主,你們殺了咱們的阿特兄弟和買達兄弟,將殺人凶手交出來,將搶走的地圖交出來,咱們就算兩清了。”

    九和郡主嬌笑一聲,一雙妙目緊盯著李書秀,眼中並無惱怒之意,卻滿是欣賞的柔情。她笑道︰“憑什麼?”

    李書秀說道︰“殺人償命,欠債還錢,此乃天經地義之事。”

    九和郡主點點頭,說︰“閣下說的很好,很妙,真的深得我心。”可隨即臉現愁苦之色,嘆氣道︰“你們這些哈薩克人,不久之前殺死了我蒙古勇士一百三十余人,這筆賬又怎麼算呢?”

    蒼鷹與李麟洪聞言互望一眼,同時縮起腦袋,裝作沒听見此事。蒼鷹想︰李書秀雖然了得,但最多能與十多位蒙古士兵糾纏,若對方取出大盾長矛捕獸網,只怕還得吃不了兜著走。這事兒萬萬不是她做的,但既然不是她,那又會是誰?總不見得是我大發神威吧?

    這想法令他啞然失笑,他想︰若我有這般本領,天下又有何人能與我為敵?那行凶之人絕不是一個人,只怕是一群武功高強的絕頂高手,他們同時出手,干淨利落,于頃刻間解決戰斗,當真是‘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痕。’但他們為何饒我性命?莫非他們真是前來保護皇上的麼?那此刻又為何不現身護駕?

    李書秀大聲說道︰“真是血口噴人,若此事真是我們做的,此刻也不會與你們� 隆N頤竊緹蛻俠從 忝瞧疵  迦吮 鷓└蘩病!幣彩搶釷樾闋雜子氪酒擁墓俗迦宋 椋  撕廖⺬幕 歡 饌迤 髦 潰 昕碳潯懵讀說住br />
    九和郡主原本心中還有些忌憚,此時听她這麼一說,臉上立時浮現出竊喜的笑容,她說道︰“既然你們死不承認,那咱們只好將諸位統統抓起來,帶回去慢慢審問啦。”

    她話音剛落,身後的蒙古人齊刷刷抽出弩弓,瞄準眼前眾人。李書秀退後一步,眼中驚怒交集,萬料不到這些蒙古人居然如此蠻橫。此刻被弩弓對準,她雖然有法子自保,但她身後那些哈薩克族的勇士卻難免死傷慘重。

    蒼鷹暗罵︰這女人雖然功夫了得,但愚不可及。若是先前埋伏起來,此刻也不用被當做活靶子。

    九和郡主懶洋洋的對身旁一人說︰“玄鏡先生,我有些倦了,不想再看到這些殺伐死人,你暫且替我看著他們,派人將他們統統綁起來,若是有人反抗,立時亂箭齊射,送那人去見閻王。”

    那位玄鏡先生五十多歲,長著一把仙風道骨的胡子,中等身材,目光深邃,看樣子內功深湛。他點頭道︰“貧道遵旨。。。。。”

    一句話還沒說完,蒼鷹如瘋狗般從人群中沖出,不吭一聲的朝九和郡主身前撲去。九和郡主驚呼一聲,玄鏡猶豫片刻,才想起該由自己發號施令,連忙喊︰“射箭!”

    但就是這半分猶豫,蒼鷹從背後取出一面盾牌,同時躍上半空,將整個身子蜷縮在盾牌背後,但听得盾牌上響起驟雨般的急響,這鋼精盾牌雖然牢固,卻也被箭矢透過,刺入了蒼鷹的手臂寸許。但蒼鷹已然落在郡主身邊,抽出短劍,抵住郡主咽喉,嘴里罵罵咧咧,雙眼充血,神情如同狂徒。

    也是方才蒼鷹悶聲躲在一旁,也不知是何緣故,這些蒙古士兵居然都沒留意他,他沖出來的時候,就仿佛突然憑空冒出的鬼影一般。而那時九和郡主剛剛與玄鏡先生交接兵權,便是這轉瞬之機,蒼鷹腦子一熱,沒頭沒腦的橫沖直撞,居然驚險萬分的得手了。

    郡主渾身抖個不停,想要裝出威風模樣,奈何身子卻不听使喚。蒙古士兵臉上神情驚怒不定,舉起弩弓對準蒼鷹腦袋,但見蒼鷹殺氣騰騰,此刻投鼠忌器,如何敢貿然動手?

    玄鏡先生頗為沉著,說道︰“這位小兄弟武功登峰造極,定是一位頂天立地的大俠,咱們有話好好說。”其實蒼鷹功夫如何,旁人倒難以評判,但他舉止頗有狂態,任誰都看得出來,此刻與他說話,就仿佛對著祖宗一般,連個屁都得小心翼翼,細水長流的放出來。 本帖最後由 falconeye 於 2016-10-8 13:12 編輯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12
四  骨傷恨意

    蒼鷹噴著粗氣,雙眼瞪得老大,偏生緊閉嘴巴,一個字都不說,光模樣就把九和郡主嚇個半死。

    她用哀求的目光望著蒼鷹,又望望近在咫尺的玄鏡道長。玄鏡道長咳嗽一聲,又說︰「閣下乃一代。。。那個。。。一代高手,這般恃強凌弱之舉,閣下自然是不屑去做的了。我看咱們不如各退一步,化干戈為玉帛,就這樣握手言和,不知閣下意下如何?」

    蒼鷹亢奮的渾身微顫,大喊道︰「微臣自無異議!不知陛下如何定奪?」這話自然是對趙盛說的。

    李麟洪忍不住一拍腦門,覺得鬱悶欲死,心中怒罵︰「這混球真不長記性!他是一門心思要把皇上往火坑裡推嗎?」

    玄鏡卻以為他是對九和郡主說的話,心想︰這人想要投誠,那便好辦許多了。只是亂了稱謂,想是這等粗魯之輩,原也分不清這些文縐縐的說辭。當下和顏悅色的說︰「郡主,你說該怎麼辦?」

    郡主此時已經平靜了許多,暗想︰我好不容易說服父王,讓我領著這些大漠豪傑出來尋寶,可莫失了咱們汗國的顏面。於是笑道︰「從此以後,這位小兄弟便是百夫長了,回去之後,賞錢千貫,許美女婚配。」

    蒼鷹倉促間沒弄明白,問︰「什麼?」

    突然間,他手中短劍被一股大力牽引,險些脫手而出,他猛然回頭,只見玄鏡在一旁凌空虛抓,一股凌厲氣勁黏在自己短劍之上。他腦中靈光一閃,暗叫不好,知道這道人武功極高,居然能使出隔山打牛般的氣功。當下來不及多想,卯足全力,將短劍朝郡主脖子上抹去。

    但聽一聲長嘯,一人橫在郡主身前,揮長劍在短劍上一擋,兩股巨力相合,蒼鷹再也拿捏不住,短劍脫手而出,同時胸口挨了一腳,低哼一聲,翻滾著摔到一邊。

    也是他運氣極好,剛剛穩住頹勢,那短劍的劍柄不偏不倚恰好又回到他手裡。他心頭一喜,立覺眼前銀光閃動,他連忙揮舞短劍,將激射而來的箭矢擋開。

    趁著蒙古人與蒼鷹交手的瞬間,李書秀施展輕功,如飛燕般衝入敵陣,手中長劍輕顫,在蒙古人手腕上連點,轉眼間連續擊落數架弩弓,還順手將幾個韃子踹下馬來。

    蒼鷹身邊一人跑過,將他扶了起來,他回頭一見,正是那位名叫拉普的哈薩克族青年。拉普讚道︰「真是好兄弟,好英雄。」隨後拉開長弓,猛然射出一箭,正中一位蒙古士兵腦袋。

    此時另一位蒙古士兵手持長劍,已經將李書秀纏住,兩人招式精妙,一時難分高下,蒼鷹認出這人正是剛剛替郡主擋劍的人。玄鏡在一旁觀看,捋鬚而笑,居然頗為鎮定。

    蒙古士兵騰出手來,架起弩弓,朝哈薩克族人還擊。但此時眾人已經找好掩體,時不時以弓箭還擊。但蒙古士兵弩弓裝填方便,威力勝於長弓,哈薩克眾人雖然悍勇,但卻接連有人中箭倒地。

    蒼鷹此刻冷靜下來,慌忙躲開飛矢,跑到李麟洪身邊,問道︰「陛下還好麼?」

    李麟洪氣沖沖的吼道︰「總算沒給你害死!」

    蒼鷹連聲致歉,回頭查看場中形勢,暗想︰這玄鏡功夫奇高,好在自高身份,此時並不出手。而那與李書秀相鬥的劍客,只怕是玄鏡的徒弟。說不得,我得助李書秀除去此人,隨後再聯手與玄鏡相鬥。

    他心思一定,施展身法,如野兔般在箭雨中躲閃,來到敵陣近處,假意襲擊郡主,趁著敵人心神稍亂,躍在馬背之上,飛身直取劍客,那劍客罵道︰「好不要臉!」轉身躲閃,險險躲開蒼鷹的猛攻,便在此時,蒼鷹感到一股凌厲掌風如排山倒海般壓了過來。

    蒼鷹回身出掌格擋,同時將短劍飛擲而出,對準的並非那劍客,而是朝他遙遙發掌的玄鏡。玄鏡萬料不到此人居然如此狡詐,此時他全力出掌,防守薄弱,只聽嘶地一聲,短劍刺入玄鏡肋下,頓時血流如注。同時,他的掌力正中蒼鷹,將他如碎石般擊飛出去。

    李書秀輕叱一聲,長劍招式凌厲,變化繁複無方,那劍客遮攔不住,長劍被李書秀絞脫了手,李書秀趁勢一招「鐵圈掃腿」,正中劍客臉頰,他慘呼一聲,重重摔倒在地,嘔出一口鮮血,一時竟爬不起來。

    李書秀劍指劍客咽喉,對一眾蒙古韃子說︰「放下弩弓,不然我殺了他。」

    玄鏡將短劍從傷處拔出,凌空點穴,止住鮮血,笑道︰「這小子鬼頭鬼腦,居然能傷得了我,但挨了我這『金花不落掌』,只怕此刻也早已見了閻王。」

    李書秀側目朝蒼鷹那兒瞧了一眼,見他一動不動,心中不禁一陣哀傷,又見玄鏡如此功力,臉上變色,手中長劍捏得更緊了。

    玄鏡看看倒地昏迷的愛徒,心中百般不忍,望瞭望九和郡主。郡主沉默半餉,說道︰「我放你們離去,你們放了天德師兄。」

    李書秀怒道︰「交出凶手,將藏寶圖還給我們!」說著長劍往前一伸,抵住天德脖子上的肌膚,她用力稍重,幾乎刺出血來。她身後的哈薩克族人紛紛跳了出來,大聲為她股勁兒助威,一個個滿臉激憤之色。

    李麟洪暗暗發愁,心道︰這些哈薩克人真不識好歹,我們雖然表面上佔據上風,可敵強我弱,若是對方不管人質,一股腦衝過來砍殺,咱們可萬萬抵擋不住。

    九和郡主見這等場面,不禁怒火中燒,心想︰還真當本郡主怕了你們麼?於是冷冷說道︰「玄鏡道長,天德師兄英勇戰死,我回去定然重賞你們全真教。我數到十,若她還不放人,我便下令將這些人全數殺了,一個都不要留下。」

    玄鏡長嘆一聲,躍下馬來,嘆道︰「小兄弟,你若傷了老夫愛徒。老夫發誓,若能由此生還,定會用盡手段,殺光天下所有哈薩克族之人。」

    李書秀心頭極為猶豫,她武功雖高,心地卻著實善良,生平極少殺人。這天德與她無冤無仇,此刻毫無還手之力,更是下不了手。她徬徨無措,剎那間竟渾身顫抖,露出女子柔弱之態。

    活下來哈薩克的勇士走到她身旁,拉普毫不畏懼的擋在她身前,說道︰「李兄弟,你先走。回去告訴我爹爹,說我拉普生死都不曾害怕,還有安曼,你讓她不要等我,若你有心,便娶了她為妻吧。」

    李書秀心下淒苦,想要朝心上人一述衷腸,可又如何說得出口?她想了想,咬牙說道︰「我和你們一起死在這兒,大夥兒早就說好同生共死,我萬沒有獨活的理由。」

    此言一出,居然惹出哈薩克人一片贊同之聲。李麟洪在一旁瞧得傻了眼,他想︰這些哈薩克人都是些死腦筋嗎?這非但是下下之策,簡直可謂愚不可及。若是李兄弟逃了出去,這些人說不定還能作為人質,苟延殘喘。若他留在此處,那才真是枉送性命。

    正在哈薩克眾人沉浸在生死義氣的時刻,九和郡主只覺得脖子一涼,手臂被人捏住,忍不住再度驚呼起來。

    玄鏡回頭一望,心中震驚得無以復加,只見蒼鷹正坐在九和郡主身後,手持長劍,又一次將她性命掌握在手裡。

    他失聲道︰「你。。。你怎麼沒死?」

    蒼鷹答道︰「你那一掌打歪了。我吐了兩口血,此刻已無大礙。」

    玄鏡頗為沮喪,但隨即又想︰這人定是在強撐,我這『金花不落掌』在江湖上威名遠播,當者立斃,這少年能有多深功力?我看他已經重傷難治,不久就會一命嗚呼。

    但心頭這般想,眼前形勢不饒人,此人若一時半會兒不死,便得好好伺候他,免得他惱怒起來,拿九和郡主開刀。

    九和郡主卻偏偏頗為淡定,她心想︰我偏不信他有膽動我。於是張口說道︰「你若傷我一根寒毛,便是株連九族的大罪。其中輕重,你可要看得清楚些。。。。呀呀呀!!!」

    她陡然尖叫起來,手臂骨骼發出一聲清脆響聲,痛的幾欲暈倒。她勉力睜眼去瞧,發現自己的右臂軟綿綿的耷拉在身旁,已經被這瘋子施展狠手折斷了。

    蒼鷹一張清秀的臉扭曲起來,表情歇斯底里,口裡絮絮叨叨,不知在說些什麼,蒙古士兵齊聲怒吼,眼中殺意陡現,可卻只能硬生生忍住,玄鏡離他大約有三丈遠,本可使出『凌虛擒拿手』奪取敵人手中長劍,但此時受傷,功力不純,把握極小,因而不敢貿然出手。

    蒼鷹長劍倏忽一閃,如戲法般到了他右手中,而他的左手也拽住了九和郡主的左臂,他喃喃說道︰「這手臂細的跟雞爪一樣,一捏就斷,真是豈有此理。」

    九和郡主再也壓抑不住心中恐懼,哇的一聲,放聲大哭,她哭喊道︰「我什麼都答應你!我什麼都答應你!」

    蒙古將士中有兩人從馬上跳下,用粗鄙的漢語喊道︰「殺人償命!還你們便是!」同時翻出匕首,撲地一聲刺入自己胸口,悶哼兩聲,翻身躺倒在地,當即斃命,毫無半分遲疑,當真是視死如歸的勇士。

    玄鏡取出一卷地圖,長嘆一聲,輕輕一揮,那薄薄的紙張如風火般朝李書秀飛去,驟然下墜,如同鐵杵般刺入泥土之中,深入數寸,這等功力,當真令人萬分敬畏。

    蒼鷹眼神漸漸恢復正常,他大聲說︰「好漢子!好敵手!大夥兒握手言和,不得再行相鬥。」在九和郡主斷骨處擺弄兩下,郡主發出慘叫,脫臼的骨頭被重新續上。她喘了幾口氣,點頭道︰「就照你說的吧。」

    蒼鷹離開她的坐騎,步伐沉穩,頭也不回,朝同伴方向走去。他知道蒙古人最重承諾,若是反悔,那便是難以洗刷的恥辱,是以絲毫不擔憂他們會食言。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15
五  月下狼眼

   月光灑在這清冷的峽谷之中,如夢似幻,寧靜無聲。空氣有些寒冷,不經意間便滲入肌膚,令人不禁發顫。

    蒼鷹走回哈薩克族人當中,對李書秀說道︰“放此人回去吧,韃子不會違背諾言。”

    李書秀一听不用殺人,登時如釋重負,長吁一口氣,伸出縴細巧手,在天德胸口推宮過血。拉普將此人扛在肩上,昂首走到蒙古人面前,將此人交還給玄鏡。

    玄鏡心頭氣悶至極,他身為全真教頂尖高手,在江湖上聲望卓著,自來縱橫無阻,可算得上鼎鼎大名的人物。而全真教自從歸順忽必烈之後,一向倍受蒙古皇帝器重,每年賞賜無算,行事更有諸多便利,從來不曾吃虧。誰知今天面對無名之輩卻接連失手,非但自己和得意弟子各自負傷,更累得九和郡主斷了條胳膊,吃足了苦頭。

    念及于此,他猛然驚醒,心道︰若是有人向皇上告狀,說我辦事無能,非但護不住郡主,更連這下手之人都捉不住,我從此在朝廷上地位一落千丈,在江湖上更會惹人恥笑。不成,我非得想個法子,將這些叛逆全數捉回去受罰不可。

    他這般想著,臉上卻一片平靜,朝拉普鞠了鞠躬,溫言致謝。

    蒙古士兵在山壁處安營扎寨,就地歇息。蒙古人最重義氣,剛剛一戰死了三位同胞,若全數是戰死疆場倒也罷了,偏偏有兩人還是為郡主安危而自盡的。想到此處,他們眼中怒氣沖沖,不時狠狠朝這邊瞪視,嘴唇緊閉,不發一言。

    哈薩克族人心頭又何嘗不怒?他們來了十二人,此時幾乎半數喪生于蒙古人之手,想到此處,心頭火起,露出凶狠表情,嘴里罵罵咧咧,看他們模樣,也不肯就此善罷甘休。

    蒼鷹疲倦的坐回李麟洪身邊,趙盛連忙跑到他身前,關切的問︰“蒼鷹哥哥,你沒受傷麼?”

    蒼鷹輕聲道︰“陛下金口關懷,令微臣心中安樂,這區區傷痛又如何奈何得了微臣呢?”

    趙盛笑了一聲,依偎在蒼鷹懷里,蒼鷹心中感動,暗想︰陛下待我如此親切,我就算拼得性命不要,也需保護他平安。只不過這一大幫人涌入峽谷,雖然暫且罷手不斗,但將來如何,只怕難說得很。

    他望望蒙古士兵,又望望哈薩克人,暗想︰原本兩伙人之間的局面並非如此惡劣,經過一番拼斗,雖然結下更深的仇怨,但卻居然能就此停戰,真可謂荒謬至極。可眼下雙方的損失與最初相比卻不可同日而語。可見這戰事雖能止戰,卻不過是以毒攻毒,飲鴆止渴罷了。

    他感慨萬千,回味起今日的戰斗,不免覺得心神愉悅,通體舒暢,仿佛這生死搏斗的每一個瞬間,皆有無上樂趣,令人流連忘返。

    他喜歡這般廝殺的日子,喜歡在生死一線間所體會到的恐懼、激動、驚訝與喜樂。恍惚間,蒼鷹覺得自己早就死了,行尸走肉,失魂落魄,唯有在與強敵作戰的時刻,他才算回過魂來,獲得重生。

    哈薩克人已經升起火堆,朝蒼鷹他們這邊望望,熱情的揮手招呼。李書秀朝他們走來,用豪爽的語氣說道︰“三位朋友,咱們生死之交,感謝的話我就不多說了。咱們烤了些馬肉,準備了些馬乳酒,快些過來一起享用吧。”

    趙盛一天沒吃飯,早已經餓得前胸貼後背,此時听李書秀一說,又聞到那邊香氣,肚子立時嘰里咕嚕的響了起來。李麟洪豪氣雲干的說︰“既然都是好朋友,那咱們可就不客氣啦。”

    李書秀見狀,微微一笑,做了個有請的手勢,三人跟在她身後興沖沖的朝火堆走去,挑地方坐下,便有人遞上烤的噴香的馬肉,三人見了這美味佳肴,眼楮發直,模樣宛若餓鬼,連客套話都顧不上說了,抓起馬肉就往嘴里送去。

    李書秀輕輕拍打趙盛的手,拿起一捧沙子澆在他的小手上,稍稍揉了揉,又用一塊抹布將他的手擦拭干淨,笑道︰“小孩兒腸胃嬌嫩,若是用髒手抓肉吃,只怕吃壞了肚子,這兒的沙子極為干淨,原可用來洗手。”

    李麟洪哈哈大笑,說︰“勞煩兄弟費心了。”心里卻想︰虧你還是大男人,這般忸怩,當真好笑。

    蒼鷹卻想︰皇上玉‧體要緊,咱們兩個粗魯漢子,原也照顧不過來。須得要這般細心的女子,哪怕武功再高,心思細膩之處,也勝過咱們男人十倍。

    李書秀隨後走到遠處,遙遙望著圍攏成一圈的眾人,眼神空洞,神情恬靜,不知在想些什麼。

    蒼鷹匆匆吃完馬肉,與拉普等人喝了幾杯馬乳酒,問拉普道︰“那位李書秀兄弟為何獨自坐在一邊?”

    拉普笑道︰“他武功這般高,自然也有孤高的脾氣。咱們族的祖先,神勇的半神——乃蠻王波拉,原也是像他這樣安靜,說話不多。”

    可他隨後似乎又想起了什麼,神情有些擔憂,說︰“他一個漢人,雖然來咱們族時間不長,但難免有些難處,三位朋友,如果真主保佑,咱們能找到乃蠻王的寶藏,順利返回家園,你們可千萬要勸他回到故鄉。”

    蒼鷹奇道︰“她哈薩特語說的如此嫻熟,我還以為她在這兒生活了大半輩子呢。”

    拉普道︰“他也許以往生活在其他部落,不和咱們在一道呢。可咱們部族上下的人都受了他大恩,待他自然有如親人一樣。”

    趙盛問︰“大恩?是了,他定是打跑了欺負你們的蒙古韃子,就像今日一樣。”

    拉普露出嚴肅的神情,用力點了點頭,說道︰“蒙古韃子想要搶走我的未婚妻安曼,全村最美的女孩兒,咱們部族的所有壯年全都外出放牧打獵去了,險些讓他們得手。若非李兄弟將他們殺得落荒而逃,事情就大大的不妙了。”

    李麟洪問︰“那你們傷了蒙古韃子,豈不是會惹來報復?”蒙古人橫行霸道,卻容不得半點反抗,其余民族的人,無論漢族**,若是受了欺凌,往往只能忍氣吞聲,若非如此,便會遭到瘋狂的屠殺血洗。

    拉普說︰“殺了蒙古人之後,咱們整個部落立即遷往別處。但部落的長老翻出一張地圖,說這荒漠中有祖先棲身的寶地,任命我領著全部落最勇猛的青年們外出尋找那片樂土。李書秀兄弟十分仗義,堅持要隨我們一同前來。”

    蒼鷹嘆了口氣,道︰“可如今這些蒙古韃子也知道這地方啦。我勸你們還是放棄尋寶,早些脫身為妙。”

    拉普神情激動萬分,他嚷道︰“真主會懲罰這些異教徒,他們會讓這些異教徒死在迷宮之中。不是死在我們手上,就是死在真主的神力之下。”

    蒼鷹閉上眼楮,苦笑著想︰若真有什麼真主,他也不會唯獨對你們慈悲。凡是闖入這迷宮之中的人,只怕都要遭受劫難。

    剎那間,他覺得這世間如此沉悶,心中涌起難以抑制的乏味之情。他渾身顫抖起來,慌忙閉上眼楮,強迫著自己入眠,心中無比期待著災難早日降臨。

    ————

    他還沒來得及睡著,只听兩旁的山坡上傳來陣陣詭異的笑聲,聲音尖銳狡詐,充滿貪婪與凶殘。他一躍而起,知道危機降臨,心頭卻暗暗叫好,拉住身邊睡得暈乎的趙盛,輕聲道︰“陛下,大事不好。”

    趙盛小聲嘟囔道︰“蒼鷹哥哥,怎麼了?”

    李麟洪在一旁驚惶答道︰“是。。。。是鬣狗,是這荒漠中的鬣狗!”他豎起耳朵,仔細傾听,嘴角直哆嗦,他說︰“听這陣仗,只怕至少有一百多只。老天爺,咱們快些跑吧。”

    蒼鷹知道這並非尋常鬣狗,只怕正是他早些時候遇上的那些野獸。它們比尋常鬣狗大上一圈,皮肉堅硬,狡猾異常。

    蒙古人與哈薩克人早就被這聲音吵醒,他們慌張起來,大聲吆喝著上馬,誰知一躍上馬背,那些馬立時摔倒在地,渾身抽搐,口吐白沫,竟然瀕臨死亡。

    蒼鷹听到玄鏡運氣喊道︰“大伙兒徒步護著郡主穿過山壁。等準備齊整再回來。”

    誰知幾位蒙古士兵大聲怒罵,用刀刃鐵錘在牆上一頓猛砸。九和郡主怒道︰“真是見鬼了,這山壁原先不是假的麼?怎麼又變回石頭了?”

    天德道人說︰“只怕。。。。只怕這山谷中有機關,有什麼人將咱們關在這兒了。”

    正在眾人一片兵荒馬亂之際,蒼鷹抬頭張看,只見在黑夜之中,兩旁山崖之上,冒出無數碩大的鬣狗腦袋,腦袋上瞪著一雙雙綠油油的獸眼,似乎在眉開眼笑盯著山崖下的獵物。它們嘴里發出陣陣譏笑,仿佛圍獵的權貴在盯著受困的獵物一般。

    眨眼間,這些綠色的眼楮開始如波濤般從斜坡上沖了下來。

    蒼鷹渾身戰栗,嘴角卻露出笑容,他對李麟洪喊道︰“咱們兩人護住陛。。。。孩子,朝著遠處的湖泊趕。”

    李麟洪振奮余勇,絡腮胡子根根翹起,他喊道︰“包在你老李哥哥身上了。不過你怎知里面有湖泊?”

    蒼鷹茫然喊道︰“我怎麼知道?我。。。我猜的。”

    便在此時,身後一聲怪叫,一只巨型鬣狗繞開火堆,矯健一躍,朝趙盛瘦小的身軀撲來。

    李麟洪大吼一聲,抽出狼牙棒,一棒敲在鬣狗腦袋上,只听鏗鏘一聲,那鬣狗翻了個身子,腦袋上滲出鮮血,晃晃腦袋,眼神漸漸變得愈發凶猛。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16
六  血染沙場

    當此時刻,鬣狗漫山遍野,這般鋪天蓋地而來,當真如烏雲壓頂,暴雨驟至,令人心生絕望。

    李麟洪與那鬣狗對望片刻,見它表情凶殘,忽然有些膽怯,那鬣狗似乎能摸準他的心思,一見他露出怯意,立時向他狠沖,李麟洪捏緊狼牙棒,一招‘雪地銀狐’,又照著鬣狗腦袋奔去,誰知那鬣狗早有防備,敏捷的一扭,頃刻間躲過李麟洪的狼牙棒,張開巨嘴血口,朝他臉上咬下。

    李麟洪身經百戰,早已千錘百煉,何等機敏人物,腦袋一縮,避開要害,只听嘶啦一聲,鮮血淋在他腦後,他偷眼一瞧,見到蒼鷹一劍將鬣狗腦門刺穿,那鬣狗哀嚎一聲,登時咽氣。

    蒼鷹身子上下抖動得有些駭人,不知是由于害怕,還是由于激動,他抱起趙盛,交給李麟洪,嚷道︰“老李,我護著你,只管往前沖!”

    李麟洪應了一聲,緊緊抱住小皇帝,用粗壯的身軀將他護住,不管不顧的沿著寬闊山路往山谷深處急跑。

    蒼鷹與一頭鬣狗相斗,被鬣狗抓得滿身是傷,但好歹亂劍刺死了對頭。剛料理了一頭鬣狗,從兩旁又竄出三頭塊頭更大的。李麟洪忍不住回頭一瞧,見此情景,只覺得提心吊膽,喊道︰“蒼鷹,逃啊!”

    蒼鷹喜不自勝,嘴里荷荷直嚷,長劍如光似電,局面竟絲毫不露下風。李麟洪瞧了一會兒,越瞧越是驚奇,心道︰瞧蒼鷹兄弟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可偏偏能在緊要關頭找到機會,涉險過關。

    此時蒼鷹身前已經圍著六頭鬣狗,每一頭身長都與常人類似,奔躍如風,凶暴難擋,蒼鷹渾身鮮血淋灕,各處都是抓痕,但他卻鬼使神差般的避開致命傷害,手中長劍舞動的密不透風,瞧招式雜亂無章,卻不給這群野獸絲毫可趁之機。

    不多時,他刺死兩頭鬣狗,局勢大為緩和,但他長劍攻速卻緩了下來,遠不如方才凌厲,因而依舊與敵人僵持不下,時不時險象環生。又斗了片刻,他再次僥幸得手,將鬣狗數量減至兩頭,可他動作卻變得滯澀艱難,仿佛精疲力竭一般,鬣狗們嗅到勝機,狂暴的繞著他猛攻,蒼鷹左右見拙,鬧得狼狽不堪,可好歹卻將敵人擋下。

    李麟洪想︰蒼鷹兄弟遇強則強,遇弱則弱,也不知是他的好處還是壞處。

    斗到緊要關頭,蒼鷹回頭朝李麟洪這邊一望,驚呼︰“你們怎麼還在此處?”

    鬣狗瞅見破綻,喉嚨中發出嗤笑般的聲音,毫不遲疑的當頭撲下,蒼鷹巧妙轉身,劍尖從鬣狗嘴里刺入,隨即輕巧抽出,一腳將那鬣狗踹飛出去,撞在另一頭鬣狗身上,那鬣狗一個踉蹌,一時暈眩,被蒼鷹當頭一劍,干淨利落的刺死。

    擊退強敵之後,蒼鷹倒退著朝李麟洪身邊走來,瞧他一副戀戀不舍的模樣,似乎還有些意猶未盡。

    李麟洪焦急的喊道︰“蒼鷹,你鬧什麼鬼?快些,快些!”

    蒼鷹應了一聲,轉身隨著李麟洪疾跑,嘴里嘟囔道︰“先前不是讓你們撇下我先跑麼?”

    李麟洪罵道︰“你這是陷老子于不仁不義,老子雖然年紀大了,可在戰場之上,絕不會撇下戰友不管。”

    他朝懷里的趙盛望了一眼,見他雖然嚇得說不出話來,眼神卻閃現著喜悅的光芒,想來是見到蒼鷹歸來,心里高興壞了。李麟洪于是又道︰“就算老子想拋下你逃命,陛下也決不答應,你說是麼?陛下?”

    趙盛嗯了一聲,乖乖的點了點頭。

    蒼鷹哈哈一笑,心下卻頗為感動,他拉住李麟洪的手臂,施展輕功,步履如飛,轉瞬間遠離峽谷,穿過一處夢幻般的青草地,就這般跑了一盞茶的時間,終于來到了銀光粼粼的湖畔邊上。

    李麟洪大吼一聲,歡快的躺倒在湖邊,氣喘吁吁的罵道︰“可累死老子了,這些畜生,這般凶狠,想吃老子身上的肥肉?那可是痴心妄想。”

    趙盛死里逃生,自也開心極了,他笑道︰“李伯伯,你先前說我洪福齊天,但你自己福氣也不小呢。”

    李麟洪長呼一口氣,道︰“我看不是咱們運氣好,是這群蒙古韃子運氣差!那些鬣狗差不多全數沖著他們去了,咱們才能有脫身的機會。”微微一頓,心中又有些不安,嘆道︰“只可惜了那些哈薩克的好漢,還有那位李書秀李公子。”

    蒼鷹眼巴巴的望著遠處,想起他們此刻尚在鏖戰,腦中回想起方才的死斗,不由得羨慕萬分,心癢難搔,他說道︰“陛下,微臣先前在那邊失落了些要緊事物,想去找找,片刻就回。”

    听他這般說,趙盛與李麟洪可嚇壞了,連忙齊聲喝止,可蒼鷹被戰斗的狂熱沖昏了頭腦,如何听得進旁人的勸告?他如嬉鬧的孩童般傻笑起來,悶頭沖了出去,留下錯愕萬分的李麟洪與趙盛兩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回到峽谷之中,只見滿目血腥,遍地尸骸,可想這些鬣狗的攻勢摧枯拉朽,輕而易舉將尋寶者們擊潰。此刻大部分鬣狗都在埋頭進食,嘴里稀里嘩啦亂響,偶爾抬頭,朝蒼鷹望了一眼,嘴角還掛著耷拉的血肉,卻也懶得再找他廝殺,繼續低頭進餐。

    蒼鷹忍住惡心,耳中听見一旁仍有酣斗之聲,連忙朝那邊趕去。

    等來到近處一瞧,發現仍有二十條鬣狗在圍獵幸存之人,蒼鷹瞧清楚其中有李書秀、拉普、玄鏡與天德師徒二人,九和郡主以及兩位蒙古士兵。

    蒼鷹喊了一聲,從外面沖了上去,一劍刺穿其中一頭鬣狗的肚腹,那鬣狗頗為悍勇,回身想要咬住蒼鷹的胳膊,蒼鷹連忙將長劍抽出,手背一陣劇痛,又多了一道傷口。他一掌劈在鬣狗下顎,那鬣狗慘嚎一聲,如爛泥般癱倒在地。

    李書秀本在揮劍抵御野獸,見到這場景,不禁一愣,身旁一頭鬣狗趁勢猛撲上來,拉普見情勢危急,伸手將她往旁一推,自己手腕卻被鬣狗咬住,痛的連聲大吼。李書秀露出心痛至極的神情,一招“玫瑰花雨”,手掌在鬣狗下顎一頂,那鬣狗頓時頭骨碎裂,倒地斃命,拉普趁勢將手腕抽了出來。

    李書秀喜道︰“鬣狗的下顎是它們的命門!”

    玄鏡與天德剎那間反應過來,兩人施展全真教的先天掌法,招式巧妙,暗藏內力,引鬣狗躍起撲咬,趁勢擊打它們下顎,轉眼間便收到奇效。

    蒼鷹有些懊惱,暗想︰這法子雖然有效,但未免過于無趣,遠不如一刀一劍硬拼來的痛快。

    他一門心思的與鬣狗們死斗,李書秀、玄鏡與天德三人卻沒他這般興致,那些鬣狗的下顎非但脆弱,而且毫無防備,能夠輕易命中。他們施展上乘功夫,很快便將身前圍攻的鬣狗清理干淨。

    李書秀回過身,握住拉普的手,慌忙問道︰“拉普,你沒事嗎?”

    拉普眼中含淚,哀聲道︰“我帶來的那些朋友,那些兄弟們,他們全數死了,死在這兒成了鬣狗的食物,真主,真主,你為什麼要如此對待這些信徒呢?”

    李書秀抱住他壯碩的身子,連聲勸慰道︰“只要你活著就好,咱們先保住性命,其余的事今後再想。”

    拉普長嘆一聲,頹然坐倒在地上,垂頭喪氣,悶聲哭泣起來。

    蒼鷹好不容易將眼前的鬣狗干掉,一瞧身上,不由得頗為懊惱,原來自己這身戰袍早就被鬣狗撕得七零八落,連盔甲的銅片都已面目前非。他凝神片刻,望望遠處那些大快朵頤的鬣狗,想要邀斗,可又擔心趙盛那邊出了狀況,心中糾結一番,暗道︰還是早些與皇上匯合要緊。

    李書秀安撫住心上人,這時才想起蒼鷹來,她拱手說道︰“多謝蒼鷹兄弟救命之恩,在下感恩戴德,永世難忘。”

    蒼鷹朝一旁那些鬣狗指了指,說道︰“此時尚未脫離險境,咱們快些逃吧,免得這些鬣狗吃飽了肚子,再與咱們� 隆!br />
    李書秀點了點頭,扶起拉普,後者十分沮喪,無精打采,強撐著隨李書秀走著。

    走了片刻,蒼鷹听見身後又有腳步聲響起,回頭一瞧,不由得叫苦連天,原來玄鏡帶著他徒弟與三位蒙古人跟了過來。

    玄鏡沖他握拳行禮,謙沖有禮的說道︰“貧道多謝閣下舍身相救之恩,咱們先前宿怨,此刻一筆勾銷,今後該如何行事,還望閣下示意。”

    蒼鷹想︰伸手不打笑臉人。這老道武功極高,遠遠在我之上,等他養好了傷,恢復了功力,倒得找機會與他較量一番。

    他當下回禮笑道︰“玄鏡前輩何必多禮?以前輩的功夫,如要脫困,也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在下不過是在一旁聲援助威,擾亂敵心罷了。”

    豈知玄鏡也在想︰這少年比武時狡詐詭變,頗為難纏,但真實功夫卻遠不及我。等老夫養好了傷,定要一掌將此人立斃當場,以解心頭之恨,以雪聲譽之恥。

    兩人腦子里各有計較,但臉上卻不動聲色,倒顯得頗為客氣。蒼鷹此生極少踏足中原武林,于種種江湖規矩也不過僅僅有所耳聞罷了,但此刻學起這江湖中人的客套虛偽,倒也無師自通,渾然天成,頗有天衣無縫之妙。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17
七  日升荒嶺

一輪血紅的太陽從山谷一端探出頭來,湖面頓時紅光漣漪,周遭樹木也皆染上血色,令人瞧著有些畏懼。

    蒼鷹輕聲對趙盛說︰“陛下,你若龍體安康,咱們這便動身吧。”

    趙盛拉住蒼鷹,在他耳邊低聲說道︰“蒼鷹哥哥,李伯伯說那蒙古人身邊的好手內力很高,要你別再這般稱呼我,以免被旁人听去。你今後就叫我小盛吧。”

    蒼鷹點了點頭,微微一笑,道︰“咱們走吧,莫在此處耽擱了。”

    李麟洪在一旁說道︰“蒼鷹老弟,你先歇歇吧,我看你一晚上沒睡,臉色難看,只怕要累趴下啦。”

    李書秀和拉普說了會兒話,見他雖然精神不振,但並未受到重傷,心中安定下來,想︰拉普這般爽朗強壯的男。。。男子,雖然這會兒有些委頓,但很快便會振作起來。

    她此刻剛剛脫離險境,只覺得如在夢中,暗想身處在這峽谷之內,自己竟能有與心上人單獨相處的機會,不免有些雀躍,但仔細想想,又有些嬌羞害怕。

    她拍拍自己臉頰,著惱的想︰阿秀!你也太沒出息,太沒義氣了。哈薩克族的朋友死傷慘重,拉普正在最傷心的時候,你怎能想著這般。。齷齪的事?況且拉普早已有心上人了,你這般覬覦于他,簡直卑鄙無恥至極。

    她背對著拉普,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忸怩不安,心神不寧,不禁裝作四處張看的模樣,她朝蒼鷹他們那兒望了一會兒,心中陡然一震,不禁暗呼一聲。

    只見蒼鷹脫下戰袍,露出消瘦結實的上身,那身上的傷口觸目驚心,令人毛骨悚然。那些鬣狗的利爪在他身上留下道道血痕,有些深入肌理,創口入骨,此刻依舊在淌血。隨後他又反復受傷,傷痕縱橫交錯,密密麻麻,就仿佛剛剛被凌遲過一般淒慘。

    李書秀從小到大,雖然見過不少慘事,但如這般駭人的慘狀,卻是從未見過,便是恣意想象,只怕也無法想起這般情景。

    在剎那間,她腦中的柔情蜜意蕩然無存,眼前慘烈的傷口在她眼中閃爍,深深映入她腦海之中,再也揮之不去。

    她想︰蒼鷹兄弟受了這麼重的傷,可卻不吭一聲,這等英雄氣概,好生令人欽佩。

    蒼鷹在湖里洗了洗手,捧起湖水,澆在傷口之上,李書秀瞪大眼楮望著他的舉動,知道傷口一旦浸濕,疼痛加倍肆虐,尤其是他這般傷勢,若是自己,只怕會痛的昏倒。怎生想個法子,替他緩解些痛楚?

    她望了一陣,忽然臉紅起來,暗想︰我這般瞧一個男子身軀,只怕頗為不妥。。。但咱們行走江湖,自然義氣為先,蒼鷹于我有救命之恩,我自然應當補報。

    她忽然想起師父教過一些推拿手段,用以止血止痛,效果頗佳,只是自己從未試過。

    蒼鷹盤膝而坐,將傷口擦拭了一會兒,身子猛然抖動,嘴里發出嘰里咕嚕的喊叫,雙眼眯起,嘴唇緊閉,捏緊拳頭,額頭青筋暴起,看樣子這痛感猛然決堤,再也忍耐不住,在此刻一股腦爆發出來。

    趙盛哭道︰“蒼鷹哥哥,蒼鷹哥哥。”抱住蒼鷹腰部,一張小臉貼在他胳膊上。

    李書秀再無遲疑,快步走到蒼鷹身邊,伸手在他巨骨穴上用力一點,內力透入穴道,令他劇痛頓時緩解下來。

    蒼鷹睜開眼楮,輕聲道︰“多謝姑。。。小哥。”

    李書秀臉上一紅,垂下腦袋,想︰他早就知道啦。但此時已無法退縮,腦中稍稍回憶一番,想起師父傳授的要訣,手指如飛,迅捷靈動,在他啞門、胸道、靈台諸穴上連點。她第一次使出這“風來雲去”指法,雖然有些生疏,但認穴準確,內力巧妙,加上毫不猶疑,竟然頗有名家風範。

    趙盛止住啼哭,睜大透徹的雙眼,驚道︰“李大哥,你這便是傳聞中的點穴功夫吧?”

    李書秀點點頭,心中頗為得意,但听師傅說過,點穴功夫在江湖上也算不得如何稀奇,只不過自己久居塞外,這門手段卻極為罕見,因而不可輕易施展,以免引起轟動,露了家底。此刻情勢危急,俠義為重,她自然也不能隱瞞。

    玄鏡冷眼旁觀,忽然道︰“你這是雷霆一指王輝的指法,李兄弟,你便是他的傳人麼?”

    李書秀暗嘆一聲,但被人認出師承,卻也不能隱瞞,否則便是不敬師長的罪名,只能恭敬說道︰“不錯,在下蒙師父大恩,習得這一身武藝。”

    玄鏡笑道︰“十多年前,這雷霆一指王輝在江湖上好大名頭,後來听說他遠赴西域,從此銷聲匿跡,想不到竟然來到此處,還找了這麼一位年輕有為的徒弟,真是好福氣,好福氣啊。”說著連連摸著胡子,笑得陰陽怪氣。

    他一旁的天德道人東張西望,頗為不安,似乎感到大難臨頭。果然玄鏡在他肩上一拍,又笑道︰“小徒年紀雖然比你大上那麼兩、三歲,功夫卻。。。。唉。。。望塵莫及,望塵莫及。貧道曾和王輝切磋過武藝,他心胸豁達,讓了貧道一招,令貧道至今感懷于心,更何況他慧眼識人,果然比我玄鏡更勝一籌。”

    他也不說是自己教的不好,將罪名一股腦推在徒弟身上,暗指他資質平庸,枉費自己這麼一代宗師的教誨,臉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天德道人哭笑不得,只能閉嘴不語。

    李書秀有些吃驚,想︰听他口氣,這道士居然比師父還厲害,我若全力與他相斗,不知道能不能抵擋個五十招呢?

    蒼鷹抖了一會兒,驟然凝住,從行囊中取出一件短衫穿上,對李書秀拱手說道︰“李兄弟內力不俗,在下感恩戴德。”

    李書秀微笑著說︰“咱們彼此彼此,若不是蒼鷹兄弟你舍命相救,我哪兒還有命能幫你呢?”

    她在懷中摸索一陣,取出那幅地圖,仔細查看一番,又往周圍對照許久,說道︰“地圖上說,沿著這湖泊往北走去,穿過迷宮般的山谷,便能達到那乃蠻王的皇宮。”

    九和郡主忽然說道︰“李兄弟,我有一句話,你姑且听著,答不答應,自也由你定奪。”

    李書秀眉頭一揚,遙望著九和郡主,郡主目光與她一踫,臉上泛起紅暈,但依舊大聲說道︰“你也見到身後那山谷中的鬣狗有多麼凶暴,也不知這前方山谷深處更有何等可怖的妖魔鬼怪在等著咱們,若是只憑你們這些人,恐怕。。。。恐怕捱不到這迷宮的盡處。”

    李書秀明白過來,說道︰“你是要與咱們同行麼?”

    九和郡主點頭說道︰“我們此次前來,乃是尋找一本名為‘九幽九天升陽降陰功’的秘籍,其余寶物,本郡主一概不放在眼里。咱們盡棄前嫌,齊心協力,互相照看,等找到寶藏之後,我發誓絕不會打其余寶物的主意。”

    蒼鷹听到這拗口的名字,眼中一片迷糊,腦中似乎有某個念頭在翻滾折騰,若隱若現,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

    李書秀朝拉普那兒望去,問︰“拉普兄弟,你覺得呢?”

    拉普昂首說道︰“一切自有真主旨意,若真主讓你們活著取到迷宮寶藏,那我也無話可說。”

    蒼鷹暗暗好笑,心想︰這真主把你害得夠嗆,你偏偏還這般篤信,這宗教的ynkui功夫,當真令人佩服。

    李書秀又朝蒼鷹他們瞧瞧,李麟洪咳嗽一聲,說道︰“那勞煩郡主與你們手下一同發誓,除了那本秘籍之外,其余寶物一概不踫。”

    九和郡主斬釘截鐵的以成吉思汗的名義發誓,兩位蒙古士兵也堅定的大聲念了幾句蒙古話。玄鏡與天德表情有些勉強,但依舊悶悶不樂的以重陽祖師的名頭小聲起誓。

    李麟洪沖李書秀點點頭,李書秀說道︰“那咱們一言為定。”

    當下眾人在湖畔修養,將水壺灌滿之後,趁著天色已明,戀戀不舍的離開了湖泊,朝北方崢嶸曲折的山谷走去。

    ————

    走了大約有一個時辰,草地至此終結,前方道路坎坷,兩旁山峽高聳,一株株杉樹柏樹矗立在山坡之上,四處不時傳來野獸吼叫之聲。

    趙盛聲音發抖,對蒼鷹說︰“蒼鷹哥哥,咱們還不如待在那湖畔邊上呢。”

    蒼鷹笑道︰“小盛,那湖畔雖然安逸,卻不過是咱們途中的歇腳之處罷了。咱們此行肩負重擔,前路難如登天,若是貪圖安穩,不思進取,那可大大的不妥。咱們雖然貿然深入險地,處境看似不妙,但正所謂不破不立,運極而化,陰陽相興,福禍相依。。。”

    李麟洪肅然起敬,笑道︰“蒼鷹老弟,真想不到你滿口之乎者也,只怕是一位從軍秀才吧。”

    蒼鷹頗為得意,腦袋抬得都快與脖子垂直了,他朗聲說道︰“那是自然,在下雖然身處軍中,但卻有呂蒙之志,于這詩詞歌賦,四書五經也頗有一番鑽研。”

    趙盛哈哈大笑,說道︰“蒼鷹哥哥文能提筆定乾坤,武能上馬平天下,真是我大宋。。。。。”李麟洪反應奇速,立馬伸手遮住趙盛嘴巴,神情緊張的要命。好在蒙古人那邊也正在閑聊,看似並未听見。

    李麟洪哀聲求饒道︰“兩位祖宗,你們可長點心吧。我老李算的魯莽了,可與二位相比,真是心細的像姑娘家啦。”

    趙盛吐吐舌頭,一臉歉然,蒼鷹卻毫無悔過之情,反而抬頭挺胸,瞧模樣可張揚的要命。

    李麟洪長嘆一聲,只覺得頭大如斗,望望前方隱秘的山谷,心中著實忐忑不安。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23
八   驚疑忽現

    眾人沿著山谷一路前行,但見周遭一片荒涼,山林幽深,崖谷隱秘,道路上滿是坑坑窪窪的碎石,走起來頗為吃力。

    好在除了趙盛和郡主之外,眾人要麼身懷絕技,要麼慣于行軍,走的並不緩慢,李書秀領著大伙兒,對照地圖,在三個時辰之內趕了十多里路,來到一處四面環山的空曠草地處。

    李書秀朝四下張望,見前路被山峰陰影遮擋,一時摸不清狀況,又見此處有花有草,風景優美,頗為怡靜,于是輕聲對拉普說︰“拉普大哥,咱們就在此處休息吧。這兒的山能擋住風塵,而這兒的草地柔軟,睡起來舒服。若是繼續勉強趕路,未必能找到這麼合適的地方。天黑之後,只怕還有危險。”

    拉普此時已經緩過勁來,听她一說,連忙點頭說︰“李兄弟怎麼說,我拉普便怎麼做,你其實不必事事問我,自己拿主意就成啦。”

    李書秀微微一笑,心頭卻是一悲,暗想︰若是你真的事事听我的,那我可不知有多麼快活。

    她回過身,將在此休息的話傳了出去,趙盛歡呼一聲,喜滋滋的往草地上一滾,模樣像條活潑的小貓。

    李麟洪心想︰陛下雖然身份尊貴,但畢竟還是小孩兒心性。唉,老李無能,辦事不利,也真難為他跟咱們在這兒受苦了。

    想到此處,自怨自艾,恨不得狠狠抽自己耳光。

    九和郡主那邊也全數坐了下來,天德瞧瞧周圍的景色,笑道︰“李兄弟選的地方不錯。”

    玄鏡內功深湛,耳目靈敏,微微凝神,朝四周打探,只听見這山谷中陣陣狂風吹拂,但此處卻絲毫不覺寒冷,點了點頭,盤膝坐下,開始運功吐納。

    蒼鷹從行囊中取出火石,從周圍樹上砍下木柴,堆在地上,熟練的生起一堆火來。李書秀贊道︰“蒼鷹兄弟,若不是你眼疾手快,仍然帶著行囊,行囊中又準備周全,只怕這晚上當真難熬的緊了。”

    蒼鷹道︰“在下從軍多年,應對這等狀況,也算是駕輕就熟了。若有逃命機會,即便輕裝便行,這行囊總是萬萬不能拉下的。”

    九和郡主忽然問道︰“這兩位軍爺穿的可並非我汗國的軍裝,不知兩位是在哪兒參軍打仗?”

    她先前吃過蒼鷹苦頭,一直耿耿于懷,對他又怕又恨。但蒙古人最敬重英雄好漢,之前蒙他相救,算是欠他的情,加上此刻大伙兒同心協力,共同進退,于是也不計前嫌,沒話找話,找機會與他攀談。

    蒼鷹與李麟洪互望了一眼,以為這郡主起疑,一時不知該如何回答。趙盛忽然說︰“我這兩位哥哥是我的保鏢,在鹿腹道上買了兩套改過的軍服,說是軍服結實耐穿。他們之前曾經參過軍,此時已經解甲歸田啦。”

    九和郡主聞言點頭,溫和笑道︰“這位小娃娃的口才當真伶俐,這等軍服,自然比尋常江湖人士的穿著要好得多了。只不過你們兩位上了大當啦,這式樣可是南宋軍隊的軍服,若是被咱們汗國士兵見到,只怕是有口難辯,會被捉到大牢里去呢。”

    蒼鷹心中恨恨的想︰這些蒙古韃子強橫霸道,就算我不穿軍服,你們蠻橫起來,也不是照抓不誤?

    眾人說了一會兒話,漸漸安靜下來,火焰 啪燃燒,更顯得此處幽靜淒清,令人心神不定。

    玄鏡忽然問︰“郡主,先前那些鬣狗出現的時候,咱們身後的山壁突然封死,將咱們困在這山谷迷宮之中,你還記得麼?”

    九和郡主點點頭,仔細想想,聲音有些發顫,她說︰“你們不是說,這山谷中有什麼人故意陷害,要將咱們全數困死在這兒?”

    玄鏡說道︰“不錯。咱們無意間闖入這山谷之中,恐怕引起某人的警覺,他啟動機關,將咱們困住,只怕沒想放咱們活著離開,他絕不會善罷甘休。”

    李書秀嗯了一聲,道︰“但他沒料到咱們能逃過那些鬣狗的追殺,也許。。。。也許他正在布置其余的陷阱?”

    玄鏡又道︰“郡主,陛下為了護送你出宮游玩,先行派出一百多位士兵替你打頭陣,可還沒來得及踫頭,這些勇士已經全數死在荒漠之中。我看也是這山谷中的惡人下的手。”

    李麟洪忍不住嚷道︰“老道長,你們先前不說是這些哈薩克兄弟犯的案子嗎?”

    玄鏡毫無愧色,輕描淡寫的說道︰“那卻是老夫的不是,冤枉了諸位朋友,此刻慚愧無地,還望兩位恕罪。”

    他頓了頓,又說︰“下手之人要麼人數眾多,突然偷襲,要麼用了陰謀詭計,機關陷阱。但不管如何,此人心狠手辣,有如鬼怪,更極有可能是針對郡主而來。”

    九和郡主嬌軀震顫,臉色嚇得慘白,但死死忍住驚懼,默然不語。

    玄鏡目光在眾人臉上緩緩掃過,說道︰“老夫趕到的時候,見到地上滿是死尸。又發現那些尸首旁有兩道馬蹄印,步履驚慌,似乎正在逃亡。老夫懷疑,只怕那兩匹馬上的騎士,知道這慘案背後的真相。”

    他將雙眼凝聚在蒼鷹臉上,一字一句的說道︰“更與咱們在山谷中的遭遇,有著千絲萬縷的關聯。”

    蒼鷹見他眼神中滿含猜忌,慌亂起來,腦中頓時一片混亂,只是想︰是了,這老道趕來的時候,只怕我依然昏迷未醒。那兩道馬蹄印,也許是我的馬兒與李大哥的坐騎留下來的,這老道好生敏銳,這也能猜想得到?

    李書秀聞言也是一驚,隨即想到︰沒錯!正是蒼鷹兄弟將咱們引入這山谷中的!那蜃象如此逼真,與周遭山岩毫無區別,他怎能輕易看破?若是他誤打誤撞,那也委實太過湊巧了。

    玄鏡站了起來,走到蒼鷹身前一丈遠的地方,伸出手掌,對蒼鷹說道︰“兩位軍爺,你們到底是什麼人?引我們來此,到底有何目的?”

    李麟洪連連搖手,胡亂喊道︰“你這老道含血噴人,咱們若有這麼大本事,怎麼會隨你們被困在山谷里?”

    玄鏡笑道︰“咱們雙方各有損傷,唯獨你們三人卻並無折損。你們這招坐山觀虎斗的計策,當真陰狠毒辣。”

    蒼鷹也急了,嚷道︰“我們若有惡意,我又何必返回去救你們?”

    玄鏡說道︰“咱們當時雖然受到圍困,但老夫若是執意突圍,未必不能辦到。加上這位李公子劍術了得,咱們雙方聯手,有極大的把握能由此脫困。你之所以返回,便是想觀看戰局,隨機應變。”

    蒼鷹與李麟洪張口結舌,想要辯解,但蒼鷹腦子渾濁一片,李麟洪本也弄不清蒼鷹的舉動,剎那間兩人愣在當場,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玄鏡深深呼吸,說道︰“貧道深怕兩位對郡主不利,想請兩位將自己個兒綁起來,待咱們找到寶藏之後,若大伙兒平安無事,貧道自然會替兩位松綁。”

    蒼鷹與李麟洪後退幾步,露出氣憤的表情,蒼鷹想︰這老道武功太高,正面與他對敵,我可毫無把握。

    突然間,他見到一條黑色的影子,如墨水般從山上流淌下來,在地上匯聚成一灘水池。水池中攪拌冒泡,片刻之後,升起一個人影。

    他心道︰是烏鴉?他來做什麼?

    烏鴉悄悄來到他身邊,在他耳畔說道︰“將我所說的話告訴他們,應當可以蒙混過關。”

    蒼鷹不動聲色的朝兩旁張望,只見李書秀面色遲疑,舉棋不定,而玄鏡殺氣騰騰,目光森嚴,但誰也沒發現烏鴉的到來。

    他長嘆一聲,說道︰“不錯,我確實曾經來到這迷宮之中。”

    眾人一听,忍不住紛紛發出驚呼聲。李書秀問︰“蒼鷹兄弟,你為何引我們來此?”

    蒼鷹憤憤的說︰“我們三人跟隨著商隊來到塞北,誰知遇到那群凶狠的蒙古人,殺光了我們所有同伴,又一路追著我們三人。我讓李大哥先跑,想要獨自一人想要引開這些蒙古禽‧獸,誰知馬兒一腳踩空,把我掀翻在地,我腦袋砸中地面,暈了過去,等我醒過來的時候,那些蒙古人就已經全數死了。”

    玄鏡冷笑一聲,說道︰“休得胡言!定是你伏下幫手,將那些士兵引入埋伏,盡數屠戮。”

    蒼鷹說道︰“我若有這等手段,你們這些人又如何還能如此與我說話?”

    玄鏡一時答不上來,心想︰對呀,那些死去的士兵當中,並無敵人的尸首,下手之人又狠又準,絕非易與之輩。這小子若真有這等強援,只怕早就將咱們全數捉起來了。

    蒼鷹又道︰“我和李大哥他們匯合之後,我記得幾年前曾經隨軍來過此處,誤打誤撞,進入過這隱秘的峽谷,于是想引著他們來此休憩。誰知突然遇到你們追趕。我一時慌亂,沖入這山壁之內,不曾想你們也一同跟了進來。我若想引你們進入圈套,絕不會用這等愚笨的法子。”

    李書秀仔細想想當時情況,知道蒼鷹所言非虛,他沖的極快,若非自己坐騎神駿,萬萬跟不上他。于是柔聲說道︰“玄鏡道長,只怕你錯怪了蒼鷹兄弟。咱們深陷這山谷中,更應當團結起來,擰成一股勁兒,不可互相猜疑。”

    玄鏡盯著蒼鷹,目光如炬,似乎要看穿蒼鷹心思,蒼鷹心底惴惴不安,眼神飄忽不定,索性垂下腦袋。玄鏡想了一會兒,嘆了一口氣,緩緩走回郡主身邊。

    便在這時,只听眾人身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哀嘆,那聲音宛若戰鼓擂響,宛若吹起軍號,震得眾人耳中嗡嗡一片。

    蒼鷹身軀震動,抬起頭來,將趙盛抱了起來,大聲說︰“大伙兒莫要亂動,這是山谷中的怪物。”

    趙盛驚呼︰“怪物?是那些鬣狗麼?”

    蒼鷹小聲道︰“這怪物不會吃人,但若是大伙兒惹怒了他,恐怕咱們全數要喪身于此。”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3:24
九  取妖魔骨肉

    月光清冷,黑夜無邊,冷風拂過,令一切宛若蜃境。

    這絕峰峻崖的包圍之下,眾人見到一個龐大猙獰的影子,從山谷的陰影處冒了出來。

    那怪物身高足有一丈,彎腰駝背,步履蹣跚,它渾身披著一層層鋼筋盔甲,盔甲上長滿數尺長的利刃,瞧上去就像是一只龐大的刺蝟,至于它本來面目如何,已經全然看不清楚了。

    更令人咋舌的是,那些利刃尖刺上插著密密麻麻的尸體,殘缺不全,模樣畸形,淒慘無比,紛紛瞪大雙眼,仿佛心有不甘似的。鮮血從它盔甲上流過,順著盔甲上的溝渠緩緩流入它體內。

    九和郡主離得最近,一看清那怪物模樣,嚇得立即連退數步,她的四位隨從立即挺身站在她面前,取出兵刃護衛著她,但他們的眼神也悚然驚懼。天德道人武功雖然不弱,但何曾見過這等可怖的場景?一時之間,握住長劍的手微微發抖,咧嘴呲目,驚惶至極。

    趙盛哭了出來,輕聲問︰“這是什麼妖怪。”

    蒼鷹說︰“我也不知道,上次我來這兒的時候,曾經見過它一次,它專門將那些山谷中的尸體收集起來,不知送到什麼地方去。但只要咱們不招惹它,它也不會對咱們動手。”

    趙盛听蒼鷹這麼說,恐懼之心稍緩,細細看那怪物身上,發現那些尖刺都是些兵刃,有大刀利斧,長槍長劍,這讓它體型龐大了不少,這空地雖然空曠,但當它來到拐角處時,行動仍然相當不便。

    當它走到李書秀身旁時,身後突然爆發出一聲怒吼,眾人心中猛跳,朝那邊望去,發現九和郡主身邊的一位蒙古士兵死瞪著那刺尸的怪物。那怪物輕描淡寫的朝那人看了一眼,居然毫不在意,繼續機械的朝前緩緩挪步。

    九和郡主厲聲喝問︰“伊爾干,你干什麼?”

    伊爾干喉頭發出刺耳的咕嚕聲,雙腳一蹬,抽出斧頭,胡亂舞動,朝刺尸怪身上砍去。

    玄鏡怒道︰“你瘋了麼?”伸手在他肩上一按,運起三成內力,想要將他制服,誰知伊爾干力氣大的驚人,肩膀一抬,將玄鏡推到一邊,一斧頭劈在那怪物盔甲上。

    那怪物盔甲堅硬無比,這一斧頭仿佛砸在了山岩上,火光四濺,僅僅留下一道淺淺的痕跡。盔甲上的長矛突然躥出,刺穿伊爾干脖子,隨後又迅速縮短,當真如靈蛇出洞般敏捷。

    九和驚呼道︰“伊爾干!”

    伊爾干捂住脖子,似乎一點兒都不覺得疼痛,反而瘋狂的揮舞斧頭,怪物盔甲上也許有巧妙的機括,身上的尖刺忽伸忽縮,靈動無比,伊爾干頃刻間被刺得千瘡百孔,再也支撐不住,往地上一躺,慘死當場。

    怪物緩緩轉身,彎下腰,將伊爾干的尸體撿了起來,往尖刺上一插,發出一聲滿意的怪笑。它似乎注意到了周圍的眾人,在密集的盔甲中露出一雙碩大的眼楮,仔細打量著這些不速之客。

    蒼鷹想︰這伊爾干真的瘋了,而且他這一送命,可算惹怒了這怪物。

    刺尸怪物張望了一會兒,似乎“嗯”了一聲,張開巨掌,往九和郡主抓去,玄鏡袖袍一翻,使出“金花不落掌”,一股凌厲掌風呼嘯而至,咚地一聲,那怪物身子一晃,退後一步,發出惱怒的喘息聲,加快腳步,朝玄鏡襲來。

    天德喊道︰“師父,當心!”

    玄鏡手掌牽引,腰間長劍自行飛入半空,他高高躍起,握住長劍,重劈在怪物尖刺之上,他這柄長劍本就鋒銳,此時附上他的內力,當真削鐵如泥,只听當當當三聲,怪物身上尖刺立時削斷,眾人一見他神妙功夫,忍不住大聲喝彩。

    怪物渾然不覺,轉過身,無數尖刺陡然暴長,玄鏡身在半空,長劍左擋右格,稍稍借力,退後九尺,飄然落地。哼了一聲,臉色凝重。

    蒼鷹見到玄鏡肋骨處滲出血跡,他想︰他傷口迸裂了?還是新受的傷?

    天德瞧出情勢不妙,抽出長劍,與師父並肩而立,喊道︰“師父,讓徒兒替你料理這怪物!”

    玄鏡面色鐵青,斥責道︰“讓開,你還不成,給我護住郡主,別來搗亂!”

    天德如何肯退?擋在玄鏡身前,玄鏡氣惱不過,恨不得一掌將他擊暈,但這般一生氣,牽動傷口,頓時腦子又一陣暈眩。他深吸一口氣,想︰罷了,今日便拼得咱們師徒兩條性命,也要保護郡主周全。

    正準備孤注一擲,全力一搏,只听一聲輕嘯,李書秀陡然出現在怪物身側,避開巨怪尖刺,長劍刺入它盔甲縫隙之中,隨即閃身躲開。那怪物發出痛苦的吼叫,一時方寸大亂,隨手揮掌,什麼都沒打中。

    蒼鷹不禁暗贊道︰“這姑娘劍術當真有靈氣,雖然方才佔了偷襲的便宜,但這見縫插針的一招,若非雙眼敏銳至極,心思聰慧,手腕沉穩,萬萬無法命中。若是資質平庸之輩,就算練一輩子劍法,也達不到她這一招的妙悟。”

    李書秀大喊道︰“怪物!有膽與我較量較量!”在它身前來回跳動,躍躍欲試,那怪物悶悶的朝她望去,笨重的張開雙臂橫沖而來。

    李書秀急速後退,雙腿在岩壁上輕點,一招“林間飛鼠”,從這怪物頭頂輕巧閃過,本想趁勢揮劍在這怪物盔甲上連點,誰知怪物盔甲上機關發動,數柄砍刀直取她面頰,李書秀驚呼一聲,長劍一擋,失了平衡,手腕被砍刀刺傷。

    她落在怪物不遠處,捏住脈門,匆忙止血,見那怪物茫然的朝天空望望,似乎還沒察覺她已經落地。

    她想︰這怪物著實厲害,但行動緩慢,咱們沒必要與他為敵。于是喊道︰“朝前面跑!穿過草地,應當有一片小樹林,咱們爬到樹上,它應當奈何不了咱們。

    眾人大呼小叫,撿起行囊,正準備倉皇出逃,突然見到蒼鷹吼了一聲,雙眼發直,雙手舉起長劍,哇哇亂叫,朝怪物身前狂奔。

    李書秀大急,想︰蒼鷹兄弟也發了瘋麼?這峽谷中定有其余古怪。

    蒼鷹來到怪物近處,對李書秀喊︰“你們先跑!”

    李書秀一怔,想︰他沒瘋麼?

    怪物身上萬千尖刺密密麻麻的刺了過來,宛若一張密不透風的牆,蒼鷹不躲不閃,狂熱的瞪著這些致命的尖刺,趙盛見狀尖叫起來,李麟洪粗聲怒罵,李書秀渾身發顫,想要救援,可已經來不及了。

    鮮血飛濺,傳來肌肉撕裂的聲音,眾人听得頭皮發麻,只覺得心驚膽戰,手足酸軟,心知這莽夫只怕活不成了。

    那怪物忽然發出一聲嗚咽,朝後退開,伸手捂住頭部,慢條斯理的嗷嗷大叫,蒼鷹從它身下爬出,手中捏著一件事物,手臂與大腿兩側滿是刺裂的傷口,但並沒有受到致命傷。

    李書秀驚喜的喊道︰“你躲開了那麼多尖刺?”

    蒼鷹突然露出害怕的表情,喊道︰“跑!”說著毫不猶豫的撒腿開跑,跑到趙盛身邊,一把將他扛在頭頂。眾人見他表率,哪兒還有半分猶豫,一股腦沒命的狂奔起來。

    那怪物仍然暈暈乎乎的在原地哀嚎。

    這一路跑過月光照耀的峽谷,穿過一條狹窄的山道,來到一處樹林旁。蒼鷹剎住腳步,將趙盛放在地上,呼呼喘氣,突然歡快的笑了起來。

    李麟洪踹了他屁股一腳,怒道︰“你還笑得出來?你把老子嚇得半死!你又在發什麼毛病?”

    蒼鷹說︰“那怪物的尖刺上有毒,只有它盔甲里的肉才能解毒。”說著喜滋滋的張開手掌,露出一塊圓滾滾、黑乎乎的東西,看上去有些像是泥巴,聞起來卻有一陣異香。

    李書秀問︰“有毒?解藥?”突然間,只覺得手腕傷口一陣麻癢,仔細一瞧,頓時嚇得頭皮發麻。她見到手腕上長出片片綠色鱗甲,好似小蟲般翻滾不休,而且飛快的蔓延開來,她輕輕一踫,痛徹心扉,忍不住厲聲慘叫起來。

    蒼鷹切下一片泥巴,趁著她張嘴的片刻,精準的塞入李書秀嘴巴,同時自己也吞了一片。李書秀咽下泥巴,只覺得味道苦滋滋的,再看看手腕,發現這泥巴藥效如神,那些鱗甲漸漸平復下去,雖然有些痕跡,但想必已經沒有大礙了。

    玄鏡臉色鐵青,匆忙呼吸吐納,檢查身上各處有沒有傷口,幸好他躲得巧妙,並沒有被那怪物傷到。

    李書秀想到自己死里逃生,對蒼鷹感激涕零,連聲道謝不停,蒼鷹笑道︰“咱們先前說什麼來著?大伙兒相互救助,沒什麼欠不欠的,只要你們不來懷疑我蒼鷹,我就已經謝天謝地啦。”

    玄鏡哼了一聲,在一旁說道︰“不知蒼鷹兄弟如何得知這怪物身上的毒性?又如何得知它的肉便是解藥?”

    蒼鷹隨口答道︰“上次咱們進來的時候,也曾遇見過著怪物,我的同伴們不知這怪物脾氣,一擁而上,結果全數死在它手上。我身中劇毒,九死一生,但踫巧拾到它掉落的肉塊,這才勉強保住性命。”

    玄鏡心中仍有疑惑,但這蒼鷹救了眾人性命,應當並無惡意,只好暫且忍耐,打算靜觀其變。

    李書秀問︰“這怪物到底是什麼東西?是妖怪?還是動物?它又為何要收集這麼些尸首呢?”

    蒼鷹搖搖頭道︰“我也不知,但這怪物智力低下,記性不好,只要咱們躲它片刻,它就會忘記先前的恩怨,不與咱們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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