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真文明] 蛆蠅屍海劍 作者:失落之節操君 (連載中)

 
falconeye 2016-10-8 12:42:13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07 52218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3
二十一恥心痴妄


    此時已近黃昏,殘陽漸落,層雲如同染血一般觸目驚心。天邊忽然傳來一聲慘叫,那聲音宛若鬼吼,淒慘哀慟,直傳入眾人耳中。

    玄鏡登時反應過來,他躍上一棵槐樹,運氣喊道︰“天德,天德,你在哪兒?”他內力渾厚,聲音壓過天德淒厲叫聲,宛若天降雷霆。

    過了片刻,他隱隱听見天德喊道︰“師父,我在這里,在這兒。”那聲音斷斷續續,有氣無力,顯然發聲者受了重傷。

    玄鏡從樹上跳下,順著聲音方向尋找過去,四周花草層層疊疊,仿佛無窮無盡,樹枝荊棘擋住去路,迫得他不停繞道前行。

    此間道路如此繁復,好在天德不時出言提醒,讓他不至于迷失方向,過了片刻,他走出高高的花叢,望見形形色色的花朵從對面的牆上伸出,宛若千百只色彩各異的手掌一般,他眼前一花,頃刻間竟看不清景象,過了片刻,他眼力漸復,見到天德渾身赤‧裸,蜷縮成一團,身子抖動不停。

    他大步走上前,問道︰“天德,你怎麼了?”

    天德顫聲道︰“我練功走火入魔了。”聲音模糊,氣息虛弱,可見他正經受莫大痛苦。

    玄鏡忽然一愣,暗道︰“這孩子,好端端的練什麼功夫?又為何把衣服脫了?”仔細想想,知道這走火入魔之後,極易產生幻覺,無論做出多麼古怪之事都不足為奇。他略微沉吟,正想先注入內力,打通天德身上穴道,突然見天德下顎處有一抹青色絨毛,顏色頗為礙眼。

    他心下起疑,問道︰“天德,你這臉上是怎麼了?”

    天德伸出手,驚恐的摸了摸下顎,顫聲道︰“只怕是。。。。只怕是中了什麼劇毒。”

    玄鏡朝四周看看,抽出長劍,全神戒備周圍,說道︰“怎麼又是中毒,又是走火?是不是有敵人偷襲于你?”

    天德連聲道︰“沒錯,沒錯,師父,是有敵人偷襲我。你先別管這些來,快些將我背起來,咱們逃離此地吧。”

    玄鏡心知此刻情勢危急,半點疏忽不得,深深吸了口氣,內力由丹田涌出,頃刻間布滿全身,令耳清目明,心無外物,正準備尋找敵人蹤跡,忽然回頭一瞧天德,登時大吃一驚,不禁呼喊一聲。原來他見到身旁那東西並非天德,乃是一只毛茸茸的青色小鹿,正用飄忽的目光盯著他,似乎在觀察他的反應。

    他喝道︰“你是何方妖魔?天德又在何處?”

    那小鹿發出駭人的尖叫,雙腿在地上一蹬,朝他臉上踢來,玄鏡驚怒之下,使出一招“混元歸一”,此乃他全真教最奧妙的劍招,威力驚人,剎那間將那小鹿從頭到尾劈成兩段,鮮血內髒朝他頭臉灑下,他不敢怠慢,回身一躲,避開這膛內穢物。

    他氣喘吁吁,慌忙四顧,耳听得周遭蹄聲大作,不久之後,他見到數頭小鹿從花叢中冒出腦袋,怪叫著朝他狂奔。他絲毫不懼,反而怒上心頭,喊道︰“交出天德!便給你們一個爽快!”長劍急刺,接連將這些怪物砍傷砍死,那些小鹿見他厲害,連聲鳴叫,倉皇沿著花中小道逃跑,他如何肯放過它們,施展輕功,緊緊追蹤在後頭。

    就這般追了一盞茶的功夫,他高高躍起,翻過一叢花草,來到一處圍牆之間,只見圍牆中有一處泉水,水色碧綠,看起來頗為詭異。一具殘缺的尸體正躺在泉水旁邊,顯然已經被這些怪鹿啃食過,他定楮一看,正是天德。

    他哀吼一聲,正想撲上去抱住愛徒,但心念一動,長劍在身前舞動,劍光閃爍,剎那間護住周身要害,雙目朝四周怒視,果然見到一位青衣男子正站在他身後,那人長著一把長胡子,人近中年,中等身材,雙手負在身後,神情頗為從容。

    那人說道︰“久聞全真教先天神功頗有獨到之處,能夠明眼靜心,今日一見,果然有些道理,居然能破除這青牡鹿的ynkuiynkui,在下佩服,佩服。”

    便在這時,玄鏡听得身後響起陣陣腳步聲,他不用回頭,便知道乃是同伴紛紛趕來,他听見李書秀喊道︰“天德兄弟!是天德兄弟!玄鏡道長,是這人對天德兄弟下得手麼?”

    玄鏡怒火中燒,死死盯著那人,恨恨說道︰“正是此賊!你叫什麼名字?貧道要將你碎尸萬段,隨後用以拜祭天德的在天之靈。”

    那人哈哈大笑,似乎覺得玄鏡的話極為好笑,他說道︰“我不告訴你名字,你一樣要殺我,既然如此,我又何必多此一舉,遂了你的心願?”

    九和郡主說道︰“你不說我們也知道,你定然是逍遙宮的魔頭,躲在這兒修煉邪功!”

    那人臉色一變,用驚疑的眼神打量九和郡主,見她穿著蒙古人的華服,不由笑道︰“你便是那位九和郡主麼?這位天德老兄臨死之前脫得赤‧條‧條的,正想著你做那些骯髒丑事哪,哈哈,哈哈!”他越想越得意,露出嘲弄神情,怪聲大笑起來。

    九和郡主驚怒交加,叫道︰“你這無恥卑鄙的小人,滿嘴豬狗不如的話!玄鏡師父,快些把這人宰了!”

    那人後退一步,伸手制止住玄鏡,說道︰“我這人雖然聲譽不佳,可並非胡言亂語,血口噴人,一碼事歸一碼事,我可不受這等冤枉氣。”說罷他吹了一聲口哨,身旁跑出來一頭青色牡鹿,那牡鹿便是眾人在湖畔遇到的那些小鹿,它神情歡快,模樣可愛,可誰料得到它們竟如此可怖?

    那人說道︰“這青牡鹿乃是乃蠻王飼養多年的神物,精通人語,善于記憶,更能夠借助花香,施展ynkuiynkui,從而捕獲獵物,那獵物心中越是骯髒,便越容易被它們蠱惑。”

    九和郡主听了他的話,心中大呼僥幸,暗想︰還好咱們在山腳下並未隨那小鹿前往叢林深處,否則只怕誤入魔窟,全數淪為這妖怪的食物了。

    那人又道︰“這些小鹿最神奇之處,便在于它們能記住所食獵物說過的話,更能夠以獵物的聲音為餌,引誘其余獵物上鉤。比如這只小鹿,便是將天德兄弟那‘話兒’咬掉的那位好漢。”

    玄鏡斷喝一聲,凌空揮出一掌,正是他看家本領‘金花不落掌’神功,他惱怒至極,這一擊乃是畢生功力所聚,眾人只听風聲呼嘯,這一掌威力凌厲難擋,越過一丈距離,朝那人猛擊過去。

    那人不敢怠慢,也是凌空出掌,兩股掌力在空中撞擊,玄鏡的掌力居然被反震回來,他大驚失色,連忙翻身躲避,剎那間,只見空中破布飛舞,宛若蝴蝶漫天,原來玄鏡雖然避開此人掌力,但長袍的袖子卻被這一掌撕裂。

    眾人齊聲驚呼,萬料不到此人武功深不可測,輕描淡寫,便化解了玄鏡剛猛無儔的一擊。

    那人呼呼喘氣,似乎在凝聚精神,片刻之後,他笑道︰“好一招‘金花不落掌’,全真教中之人,居然也能精通這劈空掌的功夫,我對你們這些老雜毛,不免要稍稍看高幾眼了。不過雖然你們能令掌力橫空而過,但威力卻著實可憐,不如我逍遙宮的‘真花漸落掌’高明。”

    玄鏡怒道︰“你這門功夫分明就是咱們全真教的掌法,你們稍加改動,居然另立名目,當真不要臉之至!”原來剛剛頃刻之間,他察覺到此人掌力的運勁法門,與他的掌法別無二致,只不過此人內力勝他一籌,因而他才敗了一招。

    那人嘻嘻笑道︰“正所謂‘淮南為橘,淮北為枳’,你們全真教見識淺薄,功力低微,無法發揮出這門神功的威力,我們逍遙宮看不過眼,便將這門功夫學了過來,稍加改善,替你們將其發揚光大,威震江湖,將來你們全真教名聲大振之時,可別忘了向我們逍遙宮磕頭道謝。”

    玄鏡雖然著惱,但卻知道此刻萬萬不能被他激怒,而當凝神對敵,尋找敵人破綻,自己掌力不及他,便應當近身搏斗,以神妙劍法取勝。他長劍一斜,遠遠指著此人,說道︰“閣下武功如此高強,想必定然是昔日名震江湖的人物,又何必遮遮掩掩,藏頭露尾?”

    那人長嘆一口氣,無奈的說︰“我雖然不怕被你們知道名字,但全真教都是些假仁假義的敗類,我的名字若是被你們知道,從此便會變髒發臭。”

    玄鏡冷笑一聲,正想反駁,卻見那人在身旁小鹿腦袋上一摸,那小鹿仿佛發出一聲歡笑,張嘴說道︰“她方才說道‘咱們此刻患難與共,道長何必如此多禮。’妙,妙,她的聲音真是動听,語氣如此親切,只怕對我頗有好感,哈哈,哈哈。”

    它用的是天德的聲音,語氣惟妙惟肖,仿佛天德突然還魂回來,正說著這般鬼迷心竅的話。

    玄鏡紅了脖子,捏緊拳頭,卻說不出半句話來。

    小鹿又說道︰“她又說‘我的魂都被那玉像勾走了,只怕會偷偷私奔。’傻孩子,那玉像怎麼能和你相比呢?有你在我身邊,就算師父要把我打死,我也不會走呀。”

    那又是天德剛剛說過的話。

    那人嘆道︰“這全真教都是這般荒唐淫‧靡之輩,唉,小郡主啊小郡主,你不知道這全真教的道士全會邪法,精通采‧陰‧補‧陽之術,說不定已經偷偷摸摸將你身子玷‧污啦,小的如此,老的豈不是更糟?”

    九和郡主羞紅了臉,眼中卻露出恐懼的神色,她偷偷朝玄鏡瞧了一眼,又朝天德的尸首望去,不禁暗暗後退幾步。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5
二十二念昔時趙客


    玄鏡再也按捺不住,身形一晃,長劍如天外矯龍般朝那人刺去,此招毫無先兆,驟然暴起,劍尖上內力凝聚,風聲呼嘯,令人不勝驚佩。

    那人手中豁然出現一根三尺短鐵棍,在身前一橫,笑道︰“好一招‘混元歸一’。”鐵棍與長劍一踫,火花四濺,金戈交鳴,玄鏡這威不可擋的一招,被他輕描淡寫般化解。

    玄鏡心中一凜,暗想︰這人內力如此渾厚,竟能破了我全真教的絕招,今日一戰,我萬萬不可急躁冒進,須得嚴防死守,步步為營,誘他露出破綻。”劍招一變,走上了綿長嚴謹的路子,似攻非攻,振翼將飛,卻又虛虛實實,劍招繁復,令人一時捉摸不透。

    那人隨手抵擋,竟然也不搶攻,但他神情頗為輕松,滿面笑容,似乎全不將玄鏡放在眼里,他說道︰“玄鏡老兒,你們全真教自打投入蒙古韃子麾下,王重陽傳下來那點功夫早已經消亡的差不多啦,我先前還指望見識見識全真教的武功真諦,重陽宮的鎮派武學呢,想不到啊,想不到,自打你們成了走狗,武功也變得人模狗樣起來啦。”

    他嘴上說個不停,手上攻勢絲毫不慢,短棍夾雜驚人內力,輕挑慢回,左牽右繞,從玄鏡意想不到的地方發動攻勢,玄鏡斗了一會兒,越來越落于下風。

    玄鏡一張臉氣得扭曲起來,憋足真氣,使動全力運劍,但奈何對方武功比他高出太多,無論速度精力皆大佔上風,兩人斗了二十多招,玄鏡處處受制,連連後退,恨不得生出翅膀,遠遠逃離此人連綿不絕的攻勢。

    那人倒也不追,臉上笑意盎然,似乎胸有成竹,隨時能出手制住玄鏡,更不將周圍的眾人放在眼里。

    玄鏡退到一半,靈機一動,由急退驀地轉為猛沖,長劍往那人大腿刺去,來到半途,劍招一變,又朝那人胸口一抹,這一招名叫“摩天運海”,觀海望天,志在江山,頃刻間籠罩了那人身上五處致命要穴,要他避無可避。

    那人兵刃一振,短棍裹在內力之中,瞬間沖破劍影,只听咚地一聲,正中玄鏡胸口,他胸骨頓時碎裂,哇地一聲,噴出一口鮮血,在地上滾出老遠,倉皇爬起身來,長劍舞動,護住身前要害。

    那人張大嘴巴,大口喘氣,似乎氣力不足,他指了指玄鏡長劍,說道︰“玄鏡老兒,你們全真教內力差勁兒,長劍上真力不足,被我罡氣一踫,已經成了破銅爛鐵啦。”

    眾人一瞧,不由的驚呼起來,只見玄鏡的長劍扭成一團,就仿佛被千斤巨石壓過一般不成模樣,這人內力之高,驚世駭俗,若非今日親眼所見,如何能想這世上還有這等人物?

    玄鏡卻不沮喪,見他氣喘吁吁,心道︰“這人內力強勁,但卻精力不足,只怕修為尚淺,遠不及我內力這般深厚,我當以內力取勝,趁他守備空虛,一招將他斃于掌下。”

    這念頭在腦中一閃而過,他無暇細思,大吼一聲,氣海發力,使出“金花不落掌”,掌力如無形兵刃般朝那人身上罩去。

    那人大笑起來,發出掌力,兩股巨力如初次交鋒那般相撞,頃刻間將玄鏡的掌力擊得粉碎,玄鏡措手不及,再也躲避不掉,小腹中掌,渾身巨震,悶哼一聲,渾身如散架般軟到在地,再也動彈不得。

    李書秀大喊道︰“住手!”抽出長劍,朝那人後腦勺刺了過去,那人毫不理會,邁步朝玄鏡走去,李書秀來到近處,眼見就要得手,忽然只听身後嗤嗤兩聲輕響,她不久前才練過蛆蠅尸海劍,對這風聲感應靈敏,瞬間反應過來,回過身,長劍上下揮動,鐺鐺兩聲,手腕被震得酸麻軟弱,差點兒掉落了兵刃。

    她四下張望,沒瞧見暗器的影子,稍稍一想,心中大驚,暗道︰那似乎是無形指力,這來人武功也是極高,竟似與那逍遙宮之人難分伯仲。

    一位穿著蒙古軍裝之人飄然而下,九和郡主一見之下,剎那間氣得發狂,怒道︰“扎木勒!是你這叛徒!”

    那人輕笑一聲,脫去頭盔面罩,露出一張年輕堅毅的臉來,他朗聲道︰“九和郡主,在下可並非蒙古韃子,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名叫周瀚海,乃是太原武林人士。”

    眾人皆沒听說過周瀚海的名字,但此人武功高的離譜,不比那手持短棍之人稍差。

    那人毫不在意身後情勢,他已經來到玄鏡身前,眯起雙眼俯視著老道。玄鏡奄奄一息,連喘息都變得斷斷續續,支離破碎。

    他冷笑道︰“你以為我功力不濟,發不出掌力?我不過是稍稍示弱,你們全真教的蠢貨便不長腦子的咬鉤上當啦。”

    眾人暗想︰這人武功機智,無不遠勝玄鏡,原來玄鏡根本毫無勝機。

    他拉住玄鏡的衣領,將他舉了起來,朝玄鏡怒目而視,眼中露出極其憎恨的神色,喊道︰“你們全真教投奔蒙古韃子,這些年來狗仗人勢,為虎作倀,殘害了無數武林同道,更迫得我逍遙宮眾人各奔東西,遠走異鄉,今日你落在我手里,也算是報應不爽了。”

    他左手一探,捏住玄鏡手腕,輕輕一轉,只听喀拉一聲,玄鏡手腕頓時扭轉一圈,玄鏡厲聲慘呼,身子抽搐個不停。

    九和郡主面無人色,放聲尖叫道︰“放開玄鏡師父!他什麼都不知道,他只不過是在宮中傳授我武藝的師範罷了。”

    那人咧嘴大笑,眼中滿是快意,又道︰“我在這兒鬼地方足足待了七年,每天孤苦伶仃,擔驚受怕,惶惶不可終日,想起你們全真教卻快活自在,在江湖上呼風喚雨,威風凜凜的嘴臉,我心里的怒火,那真是快把我燒死啦!”他手臂前伸,如疾風般在玄鏡雙腿上一拍,玄鏡痛苦的連聲哀嚎,腿骨也立時粉碎。

    九和郡主淚水盈眶,想要撲上前去,但李麟洪與拉普將她攔住,李麟洪顫聲道︰“這人武功絕頂,咱們所有人加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你若上前,也不過是轉眼送死罷了。”

    周瀚海叫道︰“章前輩,這老道已無反抗之力,你就莫要折磨他啦。”

    玄鏡喉嚨中擠出微弱之聲,似乎頗為驚恐,他小聲道︰“章斧山,你是逍遙宮的暗夜右使,章斧山?”

    那人目光中陡然凶光乍現,他咬牙喊道︰“漢奸走狗,莫要說我名字!”他膝蓋一抬,正中玄鏡丹田,玄鏡七竅剎那間血流如注,連呼喊的力氣都沒有了。

    九和郡主撲到在地,嘴里哇哇亂叫,滿臉淚水鼻涕,忽然拼命朝章斧山磕頭起來,章斧山連看都不看她一眼,只是狂熱的瞪著玄鏡,笑得合不攏嘴,就仿佛玄鏡乃是全天下罪大惡極之人,是生靈涂炭的罪魁禍首一般。

    李書秀朝周瀚海虛晃一劍,轉身朝章斧山攻去,周瀚海嘆了口氣,遙遙一掌,掌力如離弦之箭般直取李書秀背心,她無可奈何,只能閃身躲開,周瀚海趁勢踏上幾步,轉眼間攔在章斧山跟前。

    他說道︰“章前輩,听我一句話,給那人一個爽快的吧。”

    章斧山爆發出一陣大笑,說道︰“好一個爽快!這中華大地倍受異族欺凌,苦日子何時才能到頭?又有何人能給我們一個爽快?”他將玄鏡的身軀隨手一拋,玄鏡如風箏一樣從空中飛過,直挺挺的摔在地上,腿腳動了幾下,面色暗淡,雙眼無神,就此咽氣。

    九和郡主發瘋一樣撲了上去,抱住玄鏡的尸體,撕心裂肺的哭了起來。

    章斧山回過身來,眼神已經恢復平靜,眾人攝于他的神功,不禁接連後退幾步。他朝周瀚海望了幾眼,說道︰“你是何人?為何會我逍遙宮的掌力指法?”

    周瀚海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說道︰“晚輩周瀚海,不遠千里而來,誠心來請前輩出山,一同去尋找逍遙宮的舊地遺址。”

    章斧山咦了一聲,說道︰“你姓周?你是周行天周兄弟的什麼人?”

    周瀚海臉上露出極為崇敬的神色,他說道︰“在下從來無緣得知該叫周前輩什麼,當在下尚是嬰兒之時,乃是周前輩將在下送往養父家中的。”

    章斧山似乎想起往事,神情變得黯淡無神,只听喃喃說道︰“周行天啊周行天,你身居暗夜左使的高位,武功天下無敵,非但將我遠遠甩在身後,連教主都遠不是你對手。若是你一心為神教著想,咱們逍遙宮早就稱霸武林了。可你偏偏鬼迷心竅,一門心思去尋找魔神的武功,妄圖喚醒那宗教中的魔神,結果從此不見人影,誰都不知道你的下落。這位周瀚海,便是你留下的子嗣麼?”

    周瀚海神情激動,想要承認,卻又有些迷茫。

    趙盛偷偷摸摸的問蒼鷹道︰“這些人在說些什麼啊?什麼周行天,什麼魔神?”

    蒼鷹突然發癲似的大聲喊道︰“周行天乃是昔日獨步天下的絕世高手,也是逍遙宮的暗夜左使,武功之高,江湖之大,鮮有抗手。眼前這兩位只怕也是逍遙宮之人,這位章斧山,便是逍遙宮的暗夜右使。而這位周瀚海,瞧他的武功路數,只怕與逍遙宮頗有淵源。而他們所指的魔神,便是逍遙宮所崇拜的西方夜魔,被喚作玄夜。”

    眾人見他不管不顧的大聲喧嘩,不由得擔憂起來,朝那兩位魔頭望去,發現兩人神色如常,絲毫不以為忤,周瀚海反而饒有興致的盯著蒼鷹直瞧。

    趙盛又問︰“那位周行天周大俠的武功這麼厲害,他為什麼不去當逍遙宮的教主?他現在又跑到哪兒去了呢?”

    蒼鷹尚未回答,周瀚海卻搶先說道︰“周大俠看破名利,對魔神極為虔誠,如何會覬覦這教主之位?江湖上傳言說道︰周大俠于六年之前,攜手上萬武林同道一同援助樊城,與蒙古韃子大戰一場,英勇就義。”說著說著,他眼眶紅腫,聲音哽咽了起來。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7
二十三興兵巧斗


    章斧山抬頭望了望天際,此時天色已暮,星漢糾紛,流浮穹宇,只怕已近酉時,他神情中閃過一絲憂慮,說道︰“周賢佷既然不遠千里而來,我自然歡迎之至,不過此地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不如先返回我的藏身之處,隨後再詳加商議。”

    李麟洪听他竟然無意與他們糾纏,不由得大呼僥幸。他雖然與玄鏡相處頗久,彼此之間互有援手,但畢竟兩人立場不同,見他慘死,心中即便惋惜,卻也並無復仇之恨。

    章斧山朝玄鏡尸首方向望去,見九和郡主兀自哭哭啼啼,笑道︰“蒙古郡主,我自命俠義,生平手下從不殺老弱婦孺之人,但你們蒙古人害我漢人無數,我若饒你,只怕此生皆良心不安。你既然如此悼念這漢奸老道,我眼下就給你一個痛快吧。”

    九和郡主轉過身來,一張俏臉上滿是仇恨之情,一時間宛若凶狼猛虎,她怒道︰“你殺了我吧,成吉思汗的子女,各個兒不做怕死的懦夫!”

    章斧山心下佩服,仰天長笑,嘆道︰“好一個不怕死的女中丈夫!若你並非蒙古人,我章斧山非但不會與你為敵,反而會與你交個朋友,傳授你一套精妙掌法。你若要怨,便怨你的父輩祖先殺虐太重,以至于殃及子孫吧。”

    說罷,他伸出手掌,遠遠對準九和郡主,正準備使出“真花漸落掌”,便在此時,周瀚海在一旁勸道︰“章前輩,手下留情!”

    話音未落,章斧山哼了一聲,呼地一聲,掌力拍出,如崩岩般朝九和郡主飛去,周瀚海想要阻攔,但頃刻間有些猶豫,李書秀被周瀚海擋住,雖然想要撲救,卻已經萬萬來不及了。

    一道黑影橫空而過,迎著凌厲掌風,拉住九和郡主後背,巧妙一扯,掌力從她身旁飛過,連一片衣角都沒踫著,李書秀瞧清楚那人是誰,驚喜叫道︰“蒼鷹大哥!”

    蒼鷹捏著郡主衣衫,將她如小貓般提著,隨手朝身後一擺。長劍出鞘,斜指地面,對章斧山如發癲般顫聲喊道︰“閣下武功如此高強,何必為難這蠻夷女子?你若有此雅興,不如與我蒼鷹較量較量!”

    章斧山曾經在山谷中偷偷觀望過此人與玄鏡相斗的情形,知道蒼鷹與郡主之間曾是死對頭,此刻見他出手相救,不由皺起眉頭,問道︰“這位小兄弟,你原先與這些蒙古人勢若水火,互相仇視,此刻怎地忽然護起她來了?”

    蒼鷹嘴角咧開,雙眼瞪大,又露出瘋子般猙獰的神情,直愣愣的望著章斧山。他此刻聲音壓抑狂躁,額頭冒汗,滿臉隱隱抽搐,李麟洪與趙盛見到這情形,心中不約而同的想︰壞了!他老毛病又犯了。

    果然只听蒼鷹說道︰“我才不管這些蒙古人死活,但你若想動她,便得需與我動手過招,你武功如此之高,我蒼鷹可從來沒遇到過你這樣的高手。”

    他說這話時,語氣興奮已極,唾沫橫飛,眼中精光暴盛,便如同望見獵物的惡狼一般。

    章斧山知道這青年人武功凶悍,功力倒是不深,雖然遠不是自己敵手,但此刻他已經除了兩位武林漢奸,可謂大仇得報,心願已了。而眼下時辰已晚,他深知此地似安實險,隱有極大的危機,實在無心與這些人糾纏。他沉吟片刻,忽然長嘆一聲,說道︰“我才懶得與你動手,周賢佷,咱們莫管這些俗人,你隨我來,咱們找一處安全之地說話。”

    蒼鷹聞言暴怒起來,長劍一揮,只听撲哧一聲,他竟然將玄鏡的頭顱割下,提在手中晃了晃,拋到九和郡主懷中,郡主見狀嚇得驚魂喪膽,發出連聲尖叫。

    蒼鷹對她惡狠狠的喊道︰“你若真想念老道,便將他頭顱抱著。若這般葉公好龍,貓哭耗子,假仁假義,我送你一道去見閻王!”

    九和郡主被他一嚇,登時悶聲不響,強忍恐懼,抱住玄鏡的腦袋,默默的流著眼淚。

    章斧山只覺此人舉止乖張殘忍,簡直不可理喻,當下不再理他,拉住周瀚海的胳膊,正準備與他一同離去,蒼鷹忽然喊道︰“你們以為躲起來便安全了嗎?子時一過,這皇宮之中便再無安全之地,便是你原先藏身之處也不例外。”

    章斧山轉過身來,神情居然頗為緊張,問道︰“你說什麼?你怎麼知道?”

    蒼鷹說道︰“一到子時,這皇宮之內野獸橫行,鬼怪游蕩,你原先居住的神殿雖然原本甚為安全,但此刻卻已經全不頂用了。我已經將神殿中的神像破壞殆盡,你若前往那里,反而會淪為無數野獸的腹中之物。”

    章斧山怒不可遏,罵道︰“你這混蛋!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什麼會知道的這麼清楚?”

    蒼鷹殘忍的笑了起來,他說道︰“你若贏得了我,我便告訴你一切!我還能解除你身上的劇毒,將你放出這山谷。”

    章斧山聞言渾身巨顫,表情急切已極,喊道︰“真的?你真的能解我身上的毒?”他聲音中極為激動雀躍,仿佛頃刻間年輕了十歲一般。

    眾人听得一頭霧水,全然不知兩人在說些什麼,李書秀想︰怎麼蒼鷹哥哥竟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那章斧山卻似乎被他說中了心事?蒼鷹他不是沒來過這宮殿麼?

    蒼鷹一劍朝他猛刺過去,嘴里吼道︰“咱們先打過再說!”

    章斧山用鐵棍將的長劍擋開,冷笑道︰“你當我真的怕了你不成?你這點微末功夫,我十招之內便能打發。罷罷罷,既然你自取其辱,便莫怪我下手不留情!”

    蒼鷹此刻不再說話,臉色血紅,喉嚨中發出嘶嘶聲響,長劍如旋風般繞著章斧山一陣猛攻,章斧山見他劍招雖然剛猛,但卻並非真正上乘劍法,乃是戰場上與敵人廝殺時所用的套路,講究手臂有力,簡潔明了,急功近利,絲毫不懂得迂回折轉之道,心中頗為不屑,暗想︰這點粗淺手段,比起玄鏡老漢奸可差得遠了。

    他短棍輕顫,化解蒼鷹的攻勢,微微轉身,朝蒼鷹左肋功去,這一招“日落西山”變幻無常,行無定所,蒼鷹如何化解得了?驟然被短棍功入守御圈子,他慌忙見用左臂抵擋,只听喀拉一聲,似乎斷了骨頭,他捂住左臂,神情痛苦,就地翻滾,遠遠躲開,撞入花叢之中,弄得滿地樹枝。

    章斧山說道︰“你還不服輸麼?你這點道行,我根本就不放在眼里!”

    蒼鷹大吼一聲,右手長劍高舉,再度蹂身而上,章斧山惱他不知好歹,心想︰這小子死纏爛打,當真麻煩,我先點了他身上穴位再說!他頃刻間計較已定,使出一招“縱橫四海”,短棍忽上忽下,夾帶著雄厚內力,迎著蒼鷹腦袋撞去。

    他這招力道沉重至極,但卻隨心所欲,變化多端,隨時能由強攻變為巧取,敵人難以力敵,也萬難躲避,乃是他克敵最常用的招式。

    誰知臨到蒼鷹面前,蒼鷹忽然手掌一張,無數花枝花瓣朝章斧山眼楮飛來,章斧山應變神速,左掌疾探,掌力吞吐,將眼前雜物打散。他料到蒼鷹想要趁勢偷襲,頃刻間內勁布滿全身,同時短棍橫掃,瞬間棍影重重,籠罩他身前三尺方圓。

    可他這一輪猛攻卻徒勞無功,他定楮一看,只見蒼鷹遠遠躲在一旁,臉上露出驚恐之色,長劍在身前亂舞,左臂耷拉在一旁,似乎對章斧山畏懼已極。

    章斧山恨此人卑鄙,罵道︰“你現在怎地成縮頭烏龜了?”身子一晃,轉眼來到蒼鷹身前,踏上一步,掌心運力,預備先將蒼鷹長劍折斷,再飛速連點他胸前大穴,于電光火石間將此人制住。

    突然之間,他腳掌劇痛,似乎踩到了尖刺。他腦中頓時清醒過來,目光一掃,只見自己腳底流血,他知道蒼鷹先前擊落樹枝,將鋒銳暗器用樹枝遮住,隨後引誘自己追擊,此人如此狡詐,當真令人防不勝防。

    他一時心慌,但驀然恢復鎮定,左耳听見聲響,知道此人左臂折斷,僅能使用右臂,招式必定從自己左邊襲來,當下來不及細想,一招“震蕩江山“,短棍如升龍般從左邊劃過,但他萬萬沒想到,左邊飛來的並非長劍,乃是蒼鷹右手拋出的又一串樹枝。

    章斧山瞬間想道︰壞了,又上當了!這小子左臂根本沒斷!

    果然他自己右臂一陣刺痛,被長劍刺入寸許。

    蒼鷹見自己一招得手,得意的狂笑起來,誰知章斧山內力深厚至極,內力凝聚,肌肉緊繃,長劍被肌肉夾住,根本不得寸進。章斧山趁蒼鷹震驚之際,一掌擊中蒼鷹羶中穴,蒼鷹嗚呼一聲,長劍脫手,身子飄然而起,嘩啦一聲,落在花叢之中。

    章斧山呼出一口氣,內力鼓動,長劍自動從右臂脫出,他隨即運氣止住鮮血,寧定心神,罵道︰“無恥之徒,即便你用盡卑鄙手段,也遠遠不是我的對手!我剛剛那一掌只用了五成力道,你應當還沒斷氣。既然你敗在我手上,還不快些依照約定,將解毒之法說出來?”

    蒼鷹躺在花叢中,低哼了幾聲,竟然笑了起來,他笑得十分歡暢,漸漸聲音越來越大,狂態畢露,仿佛喝醉了酒一般。

    他大喊道︰“痛快!痛快!閣下果然了不起,心思武功,皆遠遠在我蒼鷹之上,我蒼鷹佩服至極。”

    在大笑聲中,他一躍而起,抬頭望天,喊道︰“巧了,此時已近子夜,片刻之後,此處百鬼夜行,妖魔肆虐,咱們若不快些躲起來,只怕會被吃的連骨頭都不剩下!”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7
二十四游魂蒼狼


    眾人瞧不見蒼鷹此刻神情,但他聲音虛無縹緲,宛若來自遠方,又宛若來自冥府,不由得背上感到陣陣惡寒,仿佛見到了毒蛇水蛭一般。

    章斧山頃刻間醒悟過來,瞧瞧天上星斗,急忙問道︰“你當真毀了神殿的雕像,那咱們該何處安身?”他身負絕學,但眼下卻惶恐不安,似乎大難臨頭一般。

    蒼鷹並未回答,蹦躍幾下,跑到趙盛身邊,將他一把抱起,喊道︰“隨我來吧。”

    眾人雖然不明所以,但隱隱感到大事不妙,紛紛追隨著蒼鷹,在林中花草間盤繞疾跑,蒼鷹拍拍趙盛的腦袋,陰惻惻的說︰“小盛,你瞧瞧九和郡主。”

    小盛強忍心中不安,扭頭朝九和郡主望去,只見她臉上猶帶著淚痕,懷中抱著玄鏡頭顱,被李書秀拉住手,傷心欲絕,流離失所,默默跟在眾人身後。

    蒼鷹問道︰“你可知她為何抱著玄鏡老道的頭顱?”

    小盛顫聲道︰“不是你讓她抱著的麼?”

    蒼鷹發出刺耳的笑聲,在他耳邊說道︰“並非是我讓她抱著,而是她自己想要留著這顆腦袋。她心中滿是迂腐的感情,以為這般保住玄鏡的頭顱,便是她良善之舉,積德之行。”

    小盛問︰“難道不是麼?”

    蒼鷹道︰“什麼舊情難忘,什麼生死離別,那都不過是一時發瘋愚蠢的念頭,其實毫無意義。這一番做作是給誰看的?死者如何知道這番舉動的深情?旁人即便因此給予同情,只怕在心底也會嫌此人自作多情,視其為累贅罷了。”

    小盛听得心底一片冰涼,哆嗦著說道︰“那你為什麼將老道的頭顱給她?”

    蒼鷹笑道︰“我便是要看看她這般愚笨至極的表現,她這般自以為是的偽善,她這般自欺欺人的掩飾。其實非但是她,這兒的所有人,除了我之外,只怕皆受這愚昧之情的拘束,到了生死別離的關頭,便會猶豫不決,神智恍惚,全然不知自己在做些什麼。哈哈,哈哈,你看看她,你看她是多麼滑稽,多麼可笑?”

    小盛再也說不出話來,他突然覺得,自從蒼鷹見到那座女子雕像開始,他已經完全變了模樣,不再是那個令他喜愛的蒼鷹哥哥了。他仿佛被鬼怪附身,內心變得陰暗險惡,不可理喻。

    這讓他心里恐懼至極。

    蒼鷹又道︰“小盛,小盛,你要記住我說的話。你要狠得下心,放得下慈悲,動心忍性,到了緊要關頭,哪怕是至親至愛之人,你也莫要憐惜他們的性命。”

    小盛忍不住尖叫道︰“那你呢?蒼鷹哥哥,那你的性命呢?”

    蒼鷹的語氣陰森可怖,在小盛心底如陰魂般回蕩。

    他說道︰“尤其是我的性命,孩子。”

    ————

    正說著話,突然間一旁花牆劇烈顫動,眾人回頭一瞧,無不大吃一驚——只見一個鬣狗的腦袋從一旁鑽了出來,瞧見眾人,露齒一笑,龐大的軀體從花牆後鑽出,攔在蒼鷹面前。

    李書秀一聲輕叱,長劍直刺鬣狗下顎,這一招她曾經在山谷中使出,對這些鬣狗尤為有效,當時那些鬣狗毫無反抗余地,出招必中,中者必死。誰知此時再度出手,那鬣狗巧妙往旁邊一閃,揮動巨掌,想要壓住李書秀長劍,李書秀連忙變招,斬斷鬣狗手掌。

    那位周瀚海見這一招應變奇速,恰到好處,不由喝彩道︰“好劍法!”

    那鬣狗竟絲毫不覺疼痛,半步不退,反而高高站起,剎那之間,尖牙利齒從四面八方朝李書秀襲來,李書秀閃身避開,瞅準破綻,一招“載沉載浮”,在鬣狗胸口連刺數劍,正以為得手,豈料這鬣狗不管不顧的猛撲上來,她驚呼一聲,運盡全力,一掌正中鬣狗腹部,將鬣狗遠遠推了出去。

    那鬣狗在地上有氣無力的爬行,嘴中依舊發出呼嚕呼嚕的笑聲,但奈何傷勢過重,過了許久,它腦袋一歪,散架死去。

    李書秀經過這一番死斗,竟隱隱有死里逃生之感,她快步趕上眾人,苦笑道︰“這鬣狗怎麼比先前厲害這麼多?”

    章斧山說道︰“這是那些青牡鹿搗得鬼。”

    李書秀奇道︰“它們先前不是對你友善的很麼?”

    章斧山罵道︰“這山谷中的怪物在白天都不凶惡,但過了子時,它們便全然變了模樣,變得凶殘狡詐,嗜血恐怖。我中了這皇宮中的奇毒,染上了莫名其妙的重病,那些小鹿因而肯與我親近,但到了晚上,恨不得將我渾身的肉一片片�捉親印!br />
    李書秀滿心困惑,但頃刻間卻不知該如何發問,周瀚海忽然說道︰“那鬣狗,可是被那些青牡鹿迷了魂麼?”

    章斧山點頭道︰“那些鬣狗過了子夜,便會順著某些隱秘山洞爬回皇宮,在這花園中游蕩,那些牡鹿以往被尊為此地的聖獸,等鬣狗歸來,便會將鬣狗催眠,操縱它們追殺這皇宮中的人。”

    李書秀問道︰“皇宮中的人?此地除了你之外,還有其余人麼?”

    章斧山慘笑起來,他說道︰“當然有人,過會兒你們便會見到了。”

    正說著話呢,眾人來到一片綠色渾濁泥潭旁,李麟洪見多識廣,登時瞧出端倪,喊道︰“這。。。一大片是沼澤地啊!這皇宮後花園之中,怎地會有沼澤?”

    章斧山喝道︰“千萬莫從這沼澤地上走過,過了子時,泥潭中毒氣氤氳,更有無數妖魔潛伏其中!”

    李麟洪嚇了一跳,連忙從沼澤邊緣退開,蒼鷹抱著趙盛,輕巧的從沼澤地旁繞開,瞧他熟門熟路,顯然早就來過此處。

    眾人心頭大震,皆想︰他果然一直在騙咱們,他對此地極為熟悉。

    正在驚疑間,沼澤地中忽然泛起陣陣泡沫,一顆腦袋從泥潭中冒了出來。那人身穿蒙古軍裝,腦袋破了大半邊,臉上器官零零碎碎的連在皮膚上,他伸出雙手,在泥地上一撐,居然就此爬了上來。

    雖然章斧山有言在先,但眾人一見,立時嚇得失魂落魄,須臾之後,九和郡主回過神來,嚷道︰“這是。。。這是先前死在荒漠中的蒙古士兵!他的軍服乃是邊疆守軍的服飾。”

    話音未落,泥潭中又緩緩爬出數十具死人,皆身穿軍服,肢體殘缺,仿佛被野獸啃食過一般。眾人不敢逗留,從泥潭邊上匆匆跑過,不時回頭張望,見到這些死人正恍惚回頭,失神的望著他們。

    九和郡主雖然深恨章斧山,但此刻也忍不住問道︰“這些人。。。。這些人是怎麼回事?”

    章斧山說道︰“這片沙漠大有古怪,凡是死在荒漠中的人,會被地底流沙吞沒,隨後經過地底流沙流轉,最終會從皇宮泥潭中冒出來。”

    九和郡主又問︰“但他們明明死了,怎麼又會活轉過來?”

    章斧山說道︰“這鬣狗的牙齒中有劇毒,被他們咬過的人會發瘋而死,被他們啃食過的尸體則會回過魂來,開始漫無目的的游蕩,生性凶殘,渴望血肉。”

    眾人腦中無不亂作一團,若在平時,他們听到這荒謬不羈之言,只怕會將其引為笑談,但此刻眾人親眼見到這一切,又如何能夠不信?

    繞過沼澤,來到又一處廣闊林地之中,蒼鷹不假思索的說道︰“神殿便在東北面,咱們往那邊走!”

    章斧山怒道︰“你不是說這神殿已經無法容身了麼?”

    蒼鷹答道︰“神殿之後,便是寶庫,咱們唯有進入寶庫,方能抵擋這些怪物的襲擊。”

    章斧山登時默然,過了片刻,他說道︰“你知道該如何進入寶庫麼?”

    蒼鷹朝李書秀指了指,又朝周瀚海望了望,道︰“閣下無需著急,他們兩人身懷地圖,皆知道如何進入寶庫。”

    章斧山突然面露喜色,興沖沖的從蒼鷹身邊搶過,嘴里嚷道︰“那事不宜遲,咱們快些開啟那寶庫大門!”

    恰在此時,眾人耳邊林中傳來嘩嘩之聲,回頭一望,見到數十頭鬣狗從林中隱隱鑽出來,雙眼閃著綠光,發出嗤嗤奸笑,張開腥‧臭的大嘴,從各個方位朝眾人圍攏過來。

    章斧山急忙喊道︰“快跑!莫要與它們纏斗!”

    眾人紛紛拔腿就跑,章斧山凌空一掌劈出,正中身前鬣狗的天靈蓋,那鬣狗轟然倒地,歪歪扭扭的在地上爬了一會兒,就此死去。

    周瀚海身法奇速,一馬當先,迎著前方另一頭鬣狗,一招“雙管齊下”,雙拳如游霧崩雲,在鬣狗腦袋兩側運勁兒一敲,那鬣狗七竅流血,渾身巨顫,也當場被周瀚海擊斃。

    李書秀心下佩服,暗想︰這鬣狗如此厲害,我應付起來手忙腳亂的,非要大費周章才能打發,但到了他們兩人面前,全然不堪一擊。有他們兩人在此,便算鬣狗再多,咱們也是不懼。

    隨著兩人大展雄威,眾人從鬣狗群中突圍而出,又跑過一段路,眼前赫然出現一座圓頂建築,這建築巍峨如山,高高屹立在眾人眼前,恐怕便是章斧山口中所說的神殿了。

    眼看就要沖入神殿,鬣狗反而狂暴起來,奔行如飛,頃刻間追上眾人,猛然躍起,張牙舞爪,朝九和郡主撲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8
二十五   青玉案&伏魔回首玄天赤


    李書秀感應風聲,立時反應過來,回身挑劍,直取那鬣狗下顎,但那鬣狗理都不理,兀自朝九和郡主當頭咬下。

    就在李書秀將要得手的剎那,另一頭鬣狗悄掩上來,張嘴死死咬住她手中長劍,李書秀吃了一驚,用力回奪,但那鬣狗牙齒緊合,倉促間竟掙脫不開。

    九和郡主瞪大眼楮,見那鬣狗的利牙向著她眼楮刺來,心中慌張,無暇細想,用力將玄鏡的頭顱塞入鬣狗血口之中,口中尖叫,跌坐在地,臉色嚇得慘白,仿佛死人一般。

    那鬣狗猛然一咬,嘴中頭顱頓時被撕成碎片,血漿四濺,肉末橫飛,九和郡主連滾帶爬的逃到一旁。這一番總算保住性命,死里逃生,又見到玄鏡淒慘下場,雖有些驚疑不定,但在內心深處,她卻隱感竊喜。

    陡然間眼前身影閃過,那鬣狗下顎中掌,沉重的身軀騰空而起,在空中翻了個身,咚地摔在地上,立時腦骨碎裂。周瀚海擋在九和郡主身前,朗聲道︰“郡主大人,你沒事吧。”

    郡主顫聲道︰“我沒事,謝。。。謝謝。”

    周瀚海哈哈一笑,柔聲道︰“只要郡主莫怪我欺瞞之罪,我便心滿意足啦。”他神情親切,竟對郡主溫柔款款,頗有君子之風。

    章斧山見周瀚海對這蒙古女子眉目傳情,心中大有恨鐵不成鋼之意,忍不住怒道︰“你發什麼痴!別愣在那兒了,快些跟上來!”

    周瀚海登時警醒,踏上一步,替李書秀打發掉纏斗的鬣狗,又想大獻殷勤,李書秀拉住他胳膊,喊道︰“快跑!”

    正在此際,四周鬣狗如同潮水般紛涌而至,周瀚海眉頭一皺,四下一瞧,見到前後左右被鬣狗圍得水泄不通,兩人退路已被隔斷,那些鬣狗虎視眈眈的望著兩人,喉嚨震震發聲,模樣凶狠狡詐。

    李書秀長劍舞動,將鬣狗逼退幾步,歉然道︰“周兄弟,累你深陷在這兒,真是對不住你。”

    周瀚海神情頗為從容,竟絲毫不懼,他笑道︰“李姑娘,我先送你過去,我稍後便來。”

    也不等李書秀答話,驀然間,只見他身上隱約透出紅光,竟似是真氣緩緩纏繞上來,將他身體裹住,李書秀看得舌撟不下,心想︰這是什麼功夫?

    周瀚海在她背上一推,李書秀只覺得一股巨力傳來,將她送入半空,她感到周遭風聲颼颼作響,有如騰雲駕霧一般,有幾只鬣狗跳起來想要咬她,被她用長劍砍傷,反而巧妙借力,借此飛出鬣狗包圍,穩穩落在蒼鷹身邊。

    她落地之後,連忙回身朝周瀚海方向張望,只見周瀚海身法如火如雷,在鬣狗群中穿梭自如,大殺四方,在紅光繚繞之下,他似乎功力倍增,舉手投足皆有極大威力,那些鬣狗朝他瘋狂圍攻,皆被他隨手一腿一掌,打得筋骨斷裂,倒地不起。鬣狗咬上他身子,卻反而被那紅光震斷牙齒,倉皇退卻。

    斗了片刻,鬣狗攻勢稍緩,周瀚海一躍而起,宛若踏雲登星般掠空而過,追上眾人,踏入神殿,章斧山見他安然無恙,接連出掌,掌風赫赫,將追蹤而來的鬣狗迫退,隨後拉普與李麟洪用力將神殿門關上,終于將鬣狗阻隔在門外。

    李書秀見他平安,不由得松了口氣,欽佩的說道︰“周大哥武功如此之高,當真令小弟我大開眼界。”她在拉普面前可不敢暴露女子身份,以免惹起尷尬,當下自稱小弟。

    周瀚海身上紅光散去,得意的笑了起來,朝她眨眨眼,神情頗為**瀟灑,他說道︰“哪里哪里,雕蟲小技,不足掛齒。”

    蒼鷹忽然從一旁冒了出來,大聲嚷道︰“果然不出我所料,你這是玄夜伏魔功!你已經練到了第八層功力,當真百年罕見!”他握緊劍柄,神情如痴如狂,顯然又想與周瀚海拼斗一場。李麟洪見狀早有防備,從一旁沖上來,立馬將他嘴巴捂住,以免他大放厥詞,引起爭端。

    周瀚海微微一奇,問︰“你怎知我神功的名堂?不過咱們神教中人可不許直喚魔神姓名,故而咱們稱這門神功為‘玄天伏魔功’。”

    章斧山目光如電,朝周瀚海上下打量,問道︰“你這果然是玄天伏魔功?你果真練到了第八層功力?”他強作鎮定,但聲音卻微微發顫,可見他內心著實激動。

    周瀚海露出微笑,謙遜道︰“小佷只不過初窺門徑,武功淺薄,遠不及章前輩功力通神。”

    章斧山突然握住他脈門,神情凝重,細細查探他內息,周瀚海滿不在乎,任由他試探自己功夫,過了片刻,章斧山松開手,後退一步,雙手顫抖,神情喜悅,一下子跪倒在地,大喊道︰“魔神降世!夜佑信徒!教主在上,請受下屬一拜!”

    章斧山之前威風凜凜,神色傲然,似乎誰都不放在眼里,但此刻表情劇變,居然顯得如此謙恭,眾人見此場景,無不嘖嘖稱奇。

    周瀚海急忙上前將章斧山用力扶起,大聲道︰“章前輩何出此言?小佷何德何能,敢受前輩如此大禮?又如何敢受這般尊稱?”

    章斧山居然哭的稀里嘩啦,臉上滿是淚水,他仰天嚷道︰“周行天啊周行天,咱們都說你是瘋子,痴人,笑你不務正業,走火入魔,誰知唯有你才是真正大智大勇的信徒,是魔神派來的使者!你居然真的找到了修煉玄天伏魔功的法門,居然真的讓後人練成了玄天伏魔功!魔神降世了!魔神真的降世了!”

    他大吵大嚷,手舞足蹈,剎那間變得仿佛狂喜的孩童一般。

    周瀚海也深為感動,拉住章斧山的手臂,說道︰“小佷。。。。小佷並不知自己身份,如何敢妄稱是周大俠的後人?”

    章斧山用力拍拍他的肩膀,笑道︰“除了周兄弟的後人,世上更有何人能將玄天伏魔功練到這般境界?咱們逍遙宮成立數百年,除了魔神之外,從無一人將玄天伏魔功練到第七層,瀚海,你定然是魔神轉世,可千萬莫要推諉。你神功如斯,便是咱們神教的歷代教主,只怕也未必及得上你。眼下周兄弟已死,教主又下落不明,除你之外,天下更有何人堪受這教主之位?”

    兩人精神振奮,一會兒說說笑笑,一會兒哭哭啼啼,一會兒摟摟抱抱,變得極為親熱,眾人在一旁瞧得面面相覷,頗不耐煩。但這兩人神功絕頂,眾人對這兩人皆有幾分畏懼,因而也無人膽敢貿然插話。

    過了許久,章斧山忽然沉默下來,神色不安,嘆道︰“教主,你來找我,便是讓我隨你一同出山麼?”

    周瀚海用力點頭,說道︰“前輩。。。。”章斧山忙道︰“你叫我前輩,那不是抬舉我,可是在抽我耳光,你眼下是咱們神教的教主,你叫我斧山就成。”

    周瀚海說道︰“我叫你章叔叔吧,章叔叔,我受養父之命,外出尋找咱們逍遙宮總壇舊址,普天之下,只怕唯有你才知道總壇在何處。”

    章斧山嘆道︰“教主有命,我如何敢不遵從?但眼下我身中奇毒,即便想追隨教主,只怕也力不從心。這山谷中空氣微妙,可以緩解我身上劇毒,只要我離開這山谷,立時便會毒發身亡。”說罷連連搖頭,神色頗為黯然。

    周瀚海听他這般說,立時想起蒼鷹來,兩人同時朝蒼鷹望去,見蒼鷹被李麟洪用繩索五花大綁,用麻布塞住嘴巴,正老老實實的躺在地上,可一雙眼楮目瞠欲裂,看來他憋得著實難受。

    周瀚海見狀不禁莞爾,凌空一抓,登時將蒼鷹口中麻布挖出,蒼鷹立即聲嘶力竭的喊道︰“與我斗一場!讓我與玄夜伏魔功過招!”

    周瀚海笑道︰“蒼鷹兄弟,你先前說過的話,可還算數麼?”

    蒼鷹一愣,稍稍思索,說道︰“你指的可是解開他身上的奇毒?這很簡單,只要你與我過過招,只見生死,不分勝敗,我就幫他解毒。”

    周瀚海奇道︰“是只分勝敗,不見生死吧。”

    蒼鷹身子扭動起來,他喊道︰“需得拼個你死我活,那才算真正痛快!”

    李麟洪在他腦門上一拍,罵道︰“別胡言亂語啦!你先前說過的話是放屁麼?要不是放屁,就得乖乖幫章大俠解毒!”

    蒼鷹想了想,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如此,咱們可不能待在這兒。此地真正的妖魔隨時會闖進來,這區區鐵門可攔他不住。”

    眾人見這鐵門沉重無比,若說有人能破門而入,那可非得用攻城器械、火藥爆破不可,心中皆有些不信。

    章斧山神情一變,緊張的說道︰“你是說那刺尸的盔甲妖怪會闖進來?”

    眾人登時想起那山谷中滿身刀刃的巨人來,一時心驚膽顫,手腳皆有些發抖。

    蒼鷹腦袋朝後一動,笑道︰“我不是說過麼?這兒的神像已經被我毀啦,這兒的怪物們再無顧及,反而急于泄恨,只怕恨不得將躲在神殿中的人大卸八塊呢。”

    章斧山恨這人舉止荒謬可恨,竟毀了自己多年來的藏身之所,雖然恨得牙癢癢,但卻也無可奈何。他點燃火把,對眾人說道︰“咱們先躲到神殿里面去,寶庫的大門在神殿底下,咱們需在那刺尸鐵甲怪闖進來之前進入寶庫。”

    說罷,他舉起火把,引著一頭霧水的眾人,朝神殿深處走去。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19
二十六燈光影


    火光晃動,映出一片搖曳的影子,在牆上跳躍不休,幻化無盡,眾人先前受了驚嚇,不免有些風聲鶴唳,見到這陰森景象,心中都害怕起來。

    神殿極為宏偉,白色立柱環繞成一圈,拱形的穹頂下,眾人見到三座巨型雕像赫然在目,其中兩座雕像乃是蒼狼與牡鹿,正中一座乃是一位盤膝端坐的男子,他身前橫著半截長劍,身形端凝,氣勢恢弘。

    章斧山湊到近處,對著三座雕像仔細端視,許久之後,他轉身怒道︰“這三座雕像哪兒被損毀了!”

    蒼鷹此時已經掙脫繩索,走上前,指著那位男子嘴唇說道︰“我在此處畫了兩道胡須,是不是精神許多?”

    眾人一瞧,哪兒有什麼胡須?那人面貌模糊,根本一點兒都看不清楚。

    章斧山見他不知所謂,胡言亂語,登時火冒三丈,只想把此人掐死,但轉念一想,又放心下來,說道︰“既然這雕像安然無恙,那些怪物便不會與我們� 攏 說丶  踩  釵淮粼詿舜Γ 罌篩噠砦抻恰!br />
    蒼鷹喜道︰“既然如此,周兄弟,咱倆比劃一下吧,誰先咽氣,誰便算輸。。。”

    周瀚海笑道︰“你先前與章叔叔的賭約還未兌現,若真想與我交手,便得先將章叔叔身上的毒解了,否則我心中擔憂,如何能全力與赴?”

    蒼鷹聞言倍受打擊,一時悶悶不樂,他對章斧山說道︰“若想要解你身上的毒,必須使出狠毒手段,滋味兒可大不好受。”

    章斧山笑道︰“我被困在這山谷中有七年啦,每天晚上都被這劇毒折磨的死去活來,莫看我眼下好像沒事人一般,可其實五髒六腑仿佛被毒蟲咬嚙一般難受。若是不解開此毒,我還不如死在這兒算了。你有什麼毒辣手段,盡管朝我身上招呼。”

    蒼鷹又道︰“真的?你們真的信得過我?說不定我是信口胡言,實則存心陷害你呢?”

    周瀚海猶豫起來,暗想︰切不可輕信于人,害了章叔叔性命。

    正在進退兩難之際,只听章斧山說道︰“咱們習武之人,講究做事爽快,一諾千金,你這般婆婆媽媽,是不是當慣了蒙古人的奴才?”

    蒼鷹勃然大怒,喊道︰“你才是韃子的奴才,你替蒙古女韃子舔了五十多年的痔啦!”

    眾人听他罵得這般難听,不禁全都皺起了眉頭,九和郡主又羞又惱,躲在周瀚海身後,深怕引來眾人同情目光。

    章斧山也不生氣,面帶笑容,望著蒼鷹,蒼鷹與他對視一會兒,垂下腦袋,嘆道︰“我知道啦,我替你療毒!”

    章斧山哈哈大笑,向蒼鷹長揖到地,說道︰“多謝小兄弟大恩。”

    蒼鷹臉色怏怏,讓章斧山解開衣衫,躺倒在地,將長劍在火把上烤了烤,蹲在章斧山身邊,說道︰“你所中的毒,名為磁尸毒。以往我在邊塞行軍之時,曾經踫上過此等情形。中毒之人仿佛被磁石吸在某處一般,若是離開那地方,便身心劇痛,生不如死。我們試了好多法子,才找到一條治療的偏方。”說著在他身上的百神、南火兩個奇穴上輕輕一轉,剝開肌膚,露出肌理,手法巧妙,連一絲鮮血都沒有流出來。

    章斧山點頭道︰“小兄弟真是見多識廣。”

    周瀚海質疑道︰“先前你從未與章叔叔照面,你怎能瞬間道出他身患此毒?”

    蒼鷹答道︰“他說自己被困在這皇宮之中,七年未曾離開,我便猜測他身中此毒,為了引他出手與我放對,我便將此事說了出來,沒想到一語成讖。”

    周瀚海心想︰若真是如此,此人非但見識不凡,而且心思何等敏銳,居然能頃刻間想到以此要挾敵人,但所為目的,卻又如此無聊,真是不知所謂。

    蒼鷹又道︰“你之所以身中此毒,只怕也是咎由自取吧。”

    章斧山猶疑片刻,嘆氣道︰“不錯!我誤信人言,深入這皇宮之中,為了練成一門厲害內功,干冒大險,吸取此地種種奇毒,終于累得自己深陷于此。”

    周瀚海聞言大驚,問︰“章叔叔,這又是什麼道理?”

    蒼鷹繼續用長劍在他身上輕刺,章斧山捏緊拳頭,強忍疼痛,說道︰“七年之前,神教的教主瞧出天下大亂,蒙古人勢大難擋,南宋武林危在旦夕,不知為何,他也如同周兄弟那般不辭而別。我們找遍帝台山,卻怎麼都找不到他的影子。這麼一來,神教眾人便吵翻了天,疑神疑鬼,皆指認旁人害死了教主。我心灰意冷,以為咱們觸怒魔神,因而被魔神遺棄,于是便遠走異域,想要尋找總壇舊址,或可得到魔神啟示,重拾信念,換得神教重生。

    我帶著許多門徒深入大漠,從哈薩克族人那兒听到了關于這乃蠻豫城的消息,據那人信誓旦旦的說,這豫城之內滿是金銀珠寶,更藏有許多神妙武功,我聞言心動,暗想︰這恐怕便是魔神送來的啟示,他要我們去尋找這寶藏,用這無盡財富與武功秘籍來振興神教。

    我于是領著我那些門徒在這塞北荒漠中長途跋涉,四處搜集關于這古城的消息。也不知是魔神庇佑,還是厄運當頭,咱們居然從一處哈薩克人廢棄帳篷中找到了一張破舊的地圖,我這些門徒中有一人精通哈薩克語,他仔細一瞧,便歡呼說道︰這張地圖,便是豫城所在之處。

    咱們便一路順著地圖前進,誰知在半路上遇到了偌大風塵,大伙兒迷了路,有許多人因此走散了,但也正因為這場罕見的沙塵暴,我偶然間居然穿越了那高高的山脈,進入了這山谷之中。”

    周瀚海點頭道︰“我養父便是踫上那些從大漠中與你走散之人,才知道章叔叔你的下落,等我練功有成,便讓我出來找你。”

    章斧山嗯了一聲,繼續說道︰“我與剩余的同伴們欣喜若狂,精神振奮,便一鼓作氣朝著皇宮的方向前進。咱們進入山谷時,晨曦初現,天色微明,大伙兒前進迅速,並未被鬣狗圍獵,也未曾惹惱那些牡鹿,更不曾與那刺尸怪物交鋒,一路順風順水,沒費多大功夫,便來到了這座花園中。

    我當時並未曾想過此地危險至極,以為這兒乃是一處世外桃源,說不定咱們這些人在此安定下來,廣招天下英雄豪杰,傳播教義,竟能重振聲威,雄踞大漠。可惜這地圖殘缺不全,並沒有教我該如何進入寶庫。但我並不著急,因為我以為咱們將在此定居,有的是時間來打開那寶庫的大門。

    與我一同到來的人當中有一位能工巧匠,他為了安全起見,在大殿之中布下額外陷阱,並在通往花園的石門上設立了六道巧心鎖,若不知那巧心順序,萬萬無法闖入這花園之中。他將那順序畫在了一條絲巾上,隨手丟在了皇宮中某處。”

    李書秀想起這事兒,登時雙頰緋紅,宛若朝霞,偷偷朝蒼鷹望了一眼,只見他全神貫注,似乎一點兒不以為意。倒是李麟洪與趙盛一老一小兩人笑得賊眉鼠眼,讓她看著來氣。

    拉普忽然說道︰“李兄弟,你沒毛病吧,臉紅的都和猴子屁股一樣啦。”

    李書秀嚇了一跳,忙道︰“這屋子里太熱啦,真讓人難受。”

    章斧山閉上眼楮,似乎不忍回憶那段往事,哀聲嘆道︰“我的那些門徒,在第二天夜晚全數死亡,不是被牡鹿魅惑之後咬死,便是被鬣狗啃食,化作死人,游蕩一番,被鬣狗和那刺尸怪撕成碎片。我獨自一人活了下來,逃入這神殿之中,擔驚受怕的捱到天亮。

    天亮之後,我冒險逃出神殿,發現那些牡鹿對我頗為親切,絲毫不像昨晚那般凶殘,我不明所以,心中雖然害怕,想要從此脫身,但想想胸中抱負,頃刻間卻舉棋不定。苦思許久,我終于下定決心,想要在此多待一個晚上,想法進入那寶庫之中,好歹要找出傳聞中的寶藏。

    現在想想,當時我若痛定思痛,就此離去,我今後的命運,便會迥然不同。但我偏偏被貪欲迷眼,心中不甘自己先前受到的苦,更不想我那些門徒同伴白白喪命,總盼著否極泰來,終于在此越陷越深,難以自拔。

    整個白天,我在皇宮各處游蕩,搜集各種線索,到了晚上,我回到神殿,鑽研這寶庫奧秘。

    也是我命中該有此劫,正在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我抬頭望著穹頂,在微弱火光之下,我瞧見了一個打坐的人影。我眼力遠勝于常人,更善于暗中見物,隱約之間,我見到那人影身上有道道線條,在體內靡靡綿綿,通向奇經八脈。

    我大喜過望,知道自己見到了一門精妙的內力運行之法。

    但這神殿中沒有燈火,我瞧不清線條形狀。這內功修習法門最是凶險不過,便是細微之差,也容易走火入魔。我不敢怠慢,仔細想想,終于有了法子。

    我從同伴身上將火把收集起來,末端用鐵皮包裹起來,運內力朝神殿高處投擲,令火把刺入牆壁數寸,牢牢固定,環繞穹頂一圈。隨後我運輕功將所有火把點燃,照亮了所有的圖案。

    不出我所料,這當真是一門遠遠超乎想象的內力。

    我心中狂喜,知道魔神之所以令我受到這麼多苦難,便是為了考驗我的信仰忠心,只要我堅忍執著,便一定能夠得到魔神的回報。

    我趁著火光明亮的時候,仔仔細細的將所有這些圖案記錄攜帶而來的麻布上,等第二天一早,我走出神殿,趁著神清氣爽的時候,迫不及待的鑽研起來。”

    周瀚海越听越奇,他問道︰“章叔叔,這門功夫,便是害你中毒的原因麼?”

    章斧山發出一聲蕭索的長嘆,苦笑道︰“正是如此。我早該想到,由于我拋棄了神教中的那些兄弟,魔神自然也不再賜福于我了。這內功並非是魔神的饋贈,只怕竟是妖魔的誘餌。”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25
二十七隨心逝

    斧山嘆道︰“這世上越是高明的內功,習練起來越是凶險異常,內息始于丹田,存于氣海,游走于十二經脈與奇經八脈之間,運功之緩急、強弱、方位、順序,皆輕忽不得,修習者的心態、天賦、念頭、定力,亦至關重要。種種雜因,繁復紛亂,宛若天上星斗一般。若是稍有不慎,輕則前功盡棄,重則走火入魔,比之戰場廝殺更為艱難。

    我修習的這門內力,初始便遇上阻礙,乃是從手太陽經脈起走,初始凝力不發,節節寸進,進展尤其緩慢,待行至天宗穴時,便要加緊行功,頃刻間游遍手太陽經脈。

    走完手太陽經,便是手少陽經,手陽明經,以此類推,直至覆蓋十二經脈,其中節奏輕重,盡皆不同,變化之多,難以盡述,修習之時,萬千妄念紛至沓來,若是收攝心神,小心謹慎,便是一天一夜也無法將這功力心法運行一遍,若要練成這功夫,只怕非得天資卓絕之人才有成功之機。

    我這人練功的本事馬馬虎虎,雖然屢逢奇遇,習得一身上乘武功,但說到習練這內家功夫,資質便顯得頗為平庸了。我修習兩天之後,覺得心浮氣躁,渾身忽冷忽熱,神智迷糊,時而產生種種幻覺。我知道此乃練功走火的征兆,遇到這等情形,需要靜下心來,不得繼續強練。但這門內功另外的壞處,便在于修行之時,身心舒暢至極,若是中途罷手,便是殺頭般的難受。

    有一天早晨,我心中煩悶,在後花園中閑逛,忽見一頭青牡鹿向我走來,眼楮轉動,似乎在引我前行,我對這些怪物委實有些畏懼,但那天當真莫名其妙,我被它引著,一路來到那處滿是毒瘴的沼澤之中。

    我心頭慌張,正欲離去,誰知從沼澤中陡然冒出一股毒氣,我躲避不及,鼻孔竟自動呼吸起來,將毒氣吸滿心肺,剎那之間,我覺得通體舒暢,飄飄欲仙,體內經脈間內息運行隨心所欲,正逆自如,原先進展緩慢的功法,頃刻間大有改觀。

    我驚喜之下,自以為領悟到了練功的妙法,便是利用這沼澤中致命的毒氣來加快進境。我依法嘗試,果然妙不可言,心中雜念不起,可以毫無顧及的運功。從此以後,每到白天,我便來到這沼澤旁練功。

    過了一段日子,我發覺修行又變得滯澀起來,遇上難關,又是妄念叢生,不得頭緒。我一時焦躁,居然嘗試殺死一頭鬣狗,將那鬣狗的毒牙磨成粉末,融水吞下,立時便卓有成效。”

    眾人听得頭皮發麻,李書秀忍不住說道︰“章前輩,你這般練功,只怕真的有些不太對頭啦。”

    章斧山臉上肌肉抽搐,心中懊悔至極,他嘆道︰“正是當局者迷,我當時沉迷于其中,如何能辨得清其中好壞?從此以後,我在這山谷中尋遍種種毒物,想方設法將其攝入體內,久而久之,我發覺自己仿佛成了這山谷中被囚禁的游魂,一旦走到山谷邊緣,便毒氣攻心,渾身或麻癢,或陣痛,頹喪欲死,舉步維艱。到了後來,情況愈發惡劣,便是我呆在花園之中,病癥亦陰魂不散。隨著我體內毒患益重,那些青牡鹿居然將我視作主人,當真令我百思莫解。

    我先前與那玄鏡老兒相斗,本不至于下這等狠手,但誰知突然毒發,心頭怒火中燒,一時管不住自己,竟痛下毒手,將這老兒折磨成這幅模樣。我本來意欲殺他,但原本絕非如此心狠手辣之人。”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明白以他這般機敏冷靜的頭腦,為何會宛若屠夫一般,對玄鏡狠命折磨,又為何會被困在這山谷之中,半步不得離去。

    九和郡主突然問道︰“那你為何要將我們關在這山谷之中?咱們又該如何開啟那海蜃山壁?”

    章斧山哼了一聲,說道︰“我生平最恨韃子,亦恨那些卑鄙無恥的漢奸。我見到你們沖入山谷,便從此地開啟機關,將那山壁封死,下手將你們的馬匹全數毒死,又引鬣狗圍剿你們營地。”

    九和郡主與拉普齊聲怒道︰“果然是你!”

    拉普眼中仿佛燃著怒火,氣沖沖的吼道︰“那你便是咱們的仇人,是害死咱們真主信徒的魔鬼!”

    九和郡主也大聲道︰“你害死了我所有下屬,手上血債累累,罪大惡極!”

    李書秀皺眉道︰“章前輩,你若見到咱們在山谷入口前的景象,就應該知道,我們與蒙古人並非同伙。你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濫殺無辜,與那些蒙古壞人又有什麼分別?”

    章斧山哈哈大笑,說道︰“並非我推脫罪責,老夫若是毒發難熬,心思可殘忍的很,莫說你們這些人與蒙古人已然握手言和,便算你們正在互相廝殺,我也樂得隔岸觀火,趁火打劫。”

    拉普抽出砍刀,咬牙喊道︰“我要為我死去的朋友報仇!我要割斷你的喉嚨,拿你的腦袋祭奠那些真主的教民!”

    周瀚海攔在他們身前,伸手擋住拉普,說道︰“有我在此,絕不會讓你們傷章前輩一根汗毛!”

    九和郡主恨恨喊道︰“蒼鷹哥哥,你莫給那章斧山療毒啦!他這人罪無可恕,真是壞到家啦!”

    蒼鷹此刻已經將章斧山全身十六處奇穴外皮膚剜掉,全身心沉浸其中,一句話也沒听見。這些奇門穴道之中,氣血流動最是捉摸不定,但他需得按摩這些奇穴,令人體分泌出種種抗體,將所有體內毒物加以中和,隨即排出體外。

    他用長劍在章斧山穴道上輕輕一踫,劍尖顫動不休,正是“蛆蠅尸海劍”的第二層境界,通過劍尖,他感應章斧山體內氣息流動,脈搏跳動,肌肉震顫乃至腦中情緒,隨後仔細拿捏力道,或輕或重,絲毫不差,等他準備就緒,他在那穴道上猛然一挑,章斧山悶哼一聲,一道黑血如飛矢般朝天激射而出。

    蒼鷹雙眼沉醉,嘶嘶發笑,說道︰“這便是那沼澤毒氣的沉澱麼!”

    他對準章斧山的精意穴,依法而行,再度破開傷口,放出毒血。他愈發熟練,得心應手,越到後頭行動越快,剩余十余處穴道都在轉眼間完成。到得後來,章斧山體內毒血流盡,再無黑血流出,蒼鷹微微頷首,仰天大笑道︰“成啦!你體內再也沒有毒血剩下啦!你這磁尸毒已經解了。”

    章斧山輕輕呼吸一口,只覺得神清氣爽,再無半點不適,不由大喜過望,驚呼道︰“小兄弟真乃當世神醫也!不用半點藥物,便能妙手回春,劍到病除,這等醫術,這莫大恩情,章斧山沒齒難忘!”

    蒼鷹經過這一番勞累,神經緊繃,疲倦異常,但心里卻大呼過癮,只感到酣暢淋灕,恨不得再找人試試這解毒的勾當。他拍拍手,說道︰“這是你先前贏我的彩頭,你可不欠我什麼恩情。”

    九和郡主在身後憤怒喊道︰“你替他解了毒?你怎麼這麼糊涂?”

    蒼鷹回頭望望郡主,一抹臉上鮮血,說道︰“是非成敗轉頭空,殺人無算稱英雄,改朝換代終有日,恩恩怨怨皆如風。九和郡主,咱們上慣戰場之人,心中早已無那正邪之分,對這怨恨殺仇,自也看得淡了。此刻這章大哥與咱們算是一伙的,你若執意要算賬,那便是不識大體,成了害群之馬。”

    他這番話當真是深明大義,義正辭嚴,眾人一听,頓時皆啞口無言,須知這“不識大體”的“害群之馬”,原先還非蒼鷹本人莫屬,誰知他此刻居然用來扣他人帽子,當真是顛倒是非,黑白不分。

    蒼鷹取出清水,在章斧山傷口各處澆灌,隨後又取出一條紅色絲巾,在他身上擦拭一番。章斧山奇道︰“這條紅色絲巾,我還當真有些眼熟,這豈不是我原先那些兄弟帶入山谷中的嗎?”

    蒼鷹笑道︰“算你章大哥運氣好,這絲巾上溫濃香醇,可有些女子身上的靈氣,我眼下用這絲巾替你清潔傷勢,當真是魔神庇佑,天降福澤,也不知是你幾輩子修來的福份!”

    章斧山不明所以,沉吟道︰“我道這絲巾怎麼如此柔軟,原來竟有這等隱秘,想必是在此皇宮之中,吸收天地靈氣,只怕已經升仙成精了麼?”

    蒼鷹哈哈一笑,正想口無遮攔的胡謅,忽然腦後被人狠狠一拍,那絲巾被一把扯走,他回頭一望,只見李書秀凶神惡煞般的瞪視著他,頓時嚇得縮頸聳肩,默不作聲。

    章斧山體內毒氣全消,大有死里逃生之感,這番兩世為人,心中狂喜,自不必言,對蒼鷹感激之情,亦是難以言表。但他此刻氣血衰弱,動彈困難,只能由周瀚海扶著行動,神情委頓,輕聲說道︰“蒼鷹兄弟,你若不嫌棄,等我們從這皇宮出去之後,我將我畢生所學的功夫全傳授給你如何?”

    眾人一听,紛紛動容,須知章斧山這等武學宗師,胸中所藏神功,何等精妙深奧?若是能得他稍加指點,當真是一輩子的福氣了。他此刻居然要將一身功夫傾囊相授,這等福緣,豈能不令人驚嘆欣羨?

    蒼鷹皺眉道︰“章大哥,實話實說,我這人懶惰得很,眼下年紀大了,再如何下苦功,功夫也進展不到哪兒去。”

    章斧山听他拒絕,心中微奇,又不禁有些失望,他略微沉吟,明白這些行伍出生之人,脾氣皆有些古怪,只怕甚是高傲,對武林人士心懷不屑。

    想到此處,他露出微笑,從衣衫懷兜里取出一本厚厚的書簿,遞給蒼鷹,說道︰“既然如此,還請兄弟收下我這小小心意。”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34
二十八九死一生肝膽瀝

    蒼鷹見這書簿模樣古樸,紙張微微翻卷,似乎飽經風霜,奇道︰“章大哥,這是何物?”

    章斧山捋須而笑,說道︰“此書乃是我畢生武學的心血所集。看小說首發推薦去眼快看書我被困在此處,除了沉迷于練功之外,百無聊賴之下,便動了這般念頭,將我畢生習武心得統統寫下,匯成一本武學典籍。我原已認定我此生脫困無望,便想留下此書,若是被後人發現,也知道江湖上曾有我章斧山這麼一號人物。我這身功夫,也算有了傳人,不至于就此埋沒。”

    蒼鷹先前已拒絕他授業的好意,此時見到此書,原也打算拒絕,但忽然轉念一想,暗道︰都說它山之石,可以攻玉,我就算不練他的功夫,但說不定其中有些可取之處,既然章大哥如此盛情,我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正自心動,章斧山笑道︰“蒼兄弟,你救我性命,咱們兩人就是過命的交情,我便有話直說,也不來瞞你。你功夫雖然不錯,但內功底子卻算不得一流,招式技法稍顯凌亂,投機取巧,卻並非堂堂正正之師。若是我認真與你較量,五招之內,我定能勝你。”

    蒼鷹心中頗為不服,但想想方才兩人過招,也不過十個來回,一時啞口無言,卻也無法反駁。

    章斧山見他似無異議,又勸道︰“既然你不肯讓我教你功夫,這本書你權且收下,學不學上面的武功,自也由得你。便是將其轉手送人,老哥哥我也不來過問。老哥哥這輩子的心血全在上頭啦,你若自己不練,務必替老哥哥找一位天資聰穎的傳人,也算替老哥哥了卻一樁心事。”

    他話說道這份上,蒼鷹若是再不答應,未免太過不知好歹。他哈哈大笑,伸手將書簿接過,躬身長揖,朗聲道︰“既然如此,晚輩多謝章前輩好意。晚輩天資魯鈍,只怕學不會章前輩的深奧功夫,但這天下如此之大,自然有品行資質俱佳之人。晚輩定然不負所托,替前輩物色一位高徒。”他既然收下章斧山的武學心得,按照江湖規矩,便得以尊稱相稱。

    章斧山微微點頭,面帶笑容,心中委實喜悅。他此刻身上奇毒盡消,但所修習的內力卻半點未失,只覺得渾身筋骨暢快,舉手投足可謂隨心所欲,武功比中毒時更是遠勝,又感到精力充沛,頓時涌起雄心壯志。

    他環顧眾人,喜道︰“咱們快些前往那寶庫,瞧瞧里面有什麼好東西?我在這兒被困了七年,心里卻一直掛念著這害人的寶藏。若是不見見它的真面目,我可真不願就此離去。”

    李書秀熟記地圖,知道該如何前往寶庫之中。她開啟牆上機關,打開神殿的暗門,引著眾人穿過雕像,沿著一條向下的階梯,穿過幽暗狹長的地道,來到一處極高的地窟之中。

    這地窟呈四方形狀,長約十丈,寬約八丈,極高極闊,足以容納數百人。四周牆上頗為平滑,乃是用花崗岩鋪成,表面呈金黃色,畫著密密麻麻的圖案,眾人借著火光一瞧,發現全是一位持劍的劍客,面目模糊,只怕便是神殿中那正中的無面雕像。

    再看洞窟前方有一座高大的牆壁,直通洞頂,一眼望去,不見邊際,不知其高幾許。這牆壁乃是借著山岩雕琢而成,外表坎坷粗糙,但卻極為堅硬。牆壁正中有一扇毫無縫隙的石門,約有兩丈高矮,眾人站在這石門面前,心中皆涌起渺小敬畏之感。

    章斧山嘖嘖稱奇,說道︰“這乃蠻王好大的手筆,真不愧是雄踞一方的豪強。只是不知這牆上的劍客是何人,為何這乃蠻王對他敬重到這般境地?既為他塑像,又在牆上替他畫像。”

    這問題誰都答不上來,周瀚海沉吟片刻,說道︰“只怕這劍客便是乃蠻王吧,他要臣民時時崇拜自己,于是大張旗鼓的弄出這麼些陣仗。”

    李麟洪說道︰“周兄弟此言差矣,那劍客穿的長袍,顯然是我漢人服飾,乃蠻王又怎能打扮成這副模樣?”

    周瀚海一時語塞,想了許久,他笑道︰“既然不是他自己,只怕乃是此山中的山神吧。乃蠻王對他敬重有加,希望他保佑自己國泰民安,享盡榮華富貴。”

    李書秀嘆道︰“只可惜即使乃蠻王擁有這麼龐大的財富,武勇過人,又向山神祈禱,可卻依然沒能逃脫滅國之命。以往如此輝煌的皇宮,此刻卻成了一座鬼城。”

    眾人感嘆一陣,心里卻都有些發癢,恨不得快些打開石門,鑽入藏寶庫,將里面的寶貝弄到手。這念頭一起,登時壓倒了恩怨仇恨,也顧不上互相作對,反而莫名團結起來。

    周瀚海翻出地圖,正想找到進入寶庫的方法,李書秀快聲說道︰“西南角的石壁上方有一處隱蔽圖案,圖案中的長劍乃是一處機關,若是按住,東北角洞頂處便會降下一座開啟石門的鑰匙。。。。。”

    她按照記憶,依次將地圖中的記載說了出來,眾人听這法子如此繁復,心中盡皆驚嘆。章斧山問道︰“那隱蔽圖案有多高?”

    李書秀說︰“大約十丈有余,乃蠻王若要開啟石門,須得準備好幾架長長的梯子呢。”

    章斧山朝周瀚海望了一眼,周瀚海面露難色,暗想︰我這玄天伏魔功威力雖大,但一個時辰之內,僅能使出一次。這岩壁如此光滑陡峭,我若不使神功,萬萬跳不了這般高,更別說發現機關,將其拉住不動了。

    章斧山見他無意出手,笑道︰“教主是考較屬下功夫來啦!”當下也不隱瞞,踏上幾步,來到石壁前頭,微微凝力,雙足觸地一點,剎那間飛天而起,但見他長袍迎風獵獵抖動,跳過五丈距離,抽出鐵棍,巧妙運力,在牆上黏住一借,陡然又掠過五丈。隨後他短棍擊出,插入鐵石般的山壁之中,就此停在高處。

    眾人見他這等神功,只瞧得目瞪口呆,稍稍沉寂,登時爆發出陣陣喝彩,打從心眼兒里佩服起來。周瀚海也暗自欽佩,想︰章叔叔功力比我深厚,這番靈動輕功,也僅比我玄天伏魔功稍慢半疇。而他武技純熟,身手爐火純青,我更遠遠不及,有他相助,咱們逍遙宮復興可期。

    其實此番小試身手,章斧山自己也是驚喜交加,他在這山谷中潛心修煉那邪門武功,雖然深受其害,但也連破玄關,內力大有進益。以往他被毒害折磨,自己還不覺得如何,此時無毒身輕,稍稍試演功夫,只感到舉重若輕,威力驚人,武功比七年前高出何止一倍?他心下自忖,便是與昔日逍遙宮第一高手周行天相比,只怕也不輸他多少。若是此時與那玄鏡相斗,自忖他連自己五招都撐不過去。

    他得意片刻,收攝心神,開始專注尋找牆上機關,果然發現一處圖案的長劍略有不同,他伸手拉住長劍,往後一扯,那長劍緩緩伸了出來,只听喀喀聲響,似乎啟動了什麼機括。

    李書秀朝東北角望去,驚喜的喊道︰“瞧那兒,有什麼東西降下來了。”

    眾人順著她目光望去,見到一座女子的雕像從天上輕飄飄的降了下來,不由得大聲稱奇,九和郡主嘆道︰“這雕像如此奇妙,豈不是法術麼?”

    蒼鷹淡然道︰“那雕像身上有透明細絲纏繞,故而有如凌空飛行。”

    章斧山遙遙听見此話,凝神去瞧雕像上方,果然隱約瞧見有絲絲光芒反射過來,但若不是他內力絕頂,目光敏銳,萬萬無法察覺。

    李書秀喊道︰“章前輩,你可千萬莫要松手,否則這雕像立時就會回到原處去啦。”

    章斧山說道︰“你放心吧,我心中有數。”

    等雕像降到低處,李書秀稍稍凝思,苦苦回想地圖所述,過了許久,說道︰“蒼鷹大哥,你到西北角找到一座面目猙獰的圖案,在它額頭上敲擊六下,第六下按住不放,莫要松開。”又回過頭來,對拉普說︰“拉普大哥,你到東南角找到幾根透明繩索,將其拉扯三下。”

    兩人依照吩咐,紛紛走到她所說的方位,稍等片刻,那雕像降到地上,身子里纏繞的絲線瞬間抽去,那雕像穩穩立在地上,在火光照耀下,晶瑩剔透,竟似是一塊好大的玉石。

    九和郡主驚呼道︰“這便是寶庫的鑰匙麼?單單這塊玉石,只怕便價值連城了。”眾人聞言,心中皆感震驚,不由生出狂喜之情,知道僅僅這開門的鑰匙便如此貴重,寶庫中的寶物價值驚人,由此可見端倪。

    正在激動間,忽然听身後石門發出短促聲響,眾人回頭一瞧,見到石門正中露出一個圓形縫隙,縫隙當中有一個窟窿,圖案正與那玉像契合。李書秀點頭笑道︰“好啦。”將玉像拾起,塞入窟窿當中,那窟窿帶動縫隙轉動起來,那石門發出隆隆巨響,漸漸升起,很快便露出壯觀的入口,還有其後深邃幽暗的通道。

    周瀚海將地圖拿出來細細翻讀,皺眉道︰“這其後便沒了記載,莫非這地圖也不全麼?”

    李書秀笑道︰“周大哥哈薩克語說的不好吧。”

    周瀚海從容一笑,答道︰“自然不如李。。兄弟這般才德雙全。”他語氣頗為親熱,隱約有討好親昵之意。但李書秀久居塞外,打交道的都是些淳樸漢子,是以絲毫沒有听出來。

    李書秀拿過地圖,指著一處說道︰“這地圖上說,寶庫雖然龐大,但再無危險機關,只需認清道路,便能找到藏寶室。。。。。“

    她說到一半,登時露出慌張神色,拿著地圖愣愣瞧了半天,又抬頭望望遠處的蒼鷹,神情驚疑不定。

    章斧山已經躍回地面,問道︰“李兄弟,有什麼不對勁兒麼?”

    李書秀臉色慘白,說︰“蒼鷹兄弟,你。。。。方才敲擊了幾下?”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41
二十九玉雕光耀

    李書秀瞪大一雙美目,驚恐萬狀的望著蒼鷹,抿著嘴唇,臉色有些慘白。

    蒼鷹的臉罩在陰影之中,眾人一時瞧不清他的表情,他平靜說道︰“在下記不清了,好似是六下,又好似是八下。”

    周瀚海站在李書秀身旁,關切問道︰“李兄弟,你何故如此慌張?”

    李書秀顫聲道︰“我先前記錯了數目,這地圖上寫道︰敲擊六下,按下不動,便會觸發機關,屆時萬箭齊發,將闖入者盡數殺死。八下便能打開門上縫隙,露出擺放玉像的口子。”也是她一路順風順水,一時疏忽,竟弄錯了這至關重要的數目,險些害了眾人性命,也多虧蒼鷹誤打誤撞,竟然錯有錯招,化解了這滅頂之災。

    九和郡主說道︰“李。。。哥哥,你先前說得清清楚楚,要蒼鷹哥哥敲擊六下。我雖然站得遠,卻也不曾听錯。蒼鷹哥哥一貫機靈,怎麼會弄錯了呢?他只怕早就知道這機關要敲擊八下。”

    眾人心中早就覺得不對勁兒了,此刻經九和郡主再度提醒,登時想起眾多可疑之處來——這蒼鷹似乎知道山谷中每一處隱秘機關,精通陰陽五行,八卦風水,知曉皇宮中神殿所在,更熟知這皇宮中鬼怪肆虐之事。他年紀輕輕,醫術卻妙不可言,居然單憑一柄長劍,就去除了章斧山身上聞所未聞的奇毒,手法之巧,手段之怪,當真難以言喻。

    剎那間,這種種疑點,萬般巧合,皆匯聚在一塊兒,亂成一團,令眾人驚疑不定,腦中混亂已極。

    趙盛跑到蒼鷹身前,大聲嚷道︰“蒼鷹哥哥是和我一道前來這大漠之中的,咱們來到此處,純是機緣巧合,李伯伯一直與咱們在一起,咱們兩人可以替蒼鷹哥哥作證。”

    章斧山微微頷首,說道︰“蒼鷹兄弟救了我的命,他對咱們自然沒有惡意。若說他居然陰謀陷害咱們,我自然是不信的。但蒼鷹兄弟,此地機關重重,危機四伏,你心中所知之事,只怕事關重大。大伙兒此刻同舟共濟,自當摒棄前嫌,你若當大伙兒是朋友,不妨全數說出來,讓大伙兒心中放心。”

    眾人連聲稱是,一齊望著蒼鷹,等待他做出回應。

    過了許久,蒼鷹從陰影中踏出一步,他單手遮住臉,僅僅露出一雙眼楮,那雙眼楮呈深棕色,在幽暗之中,透著冥冥寒光。

    周瀚海身負奇功,善于觀察人體征兆,他朝蒼鷹注視良久,驚聲喊道︰“你不是蒼鷹兄弟,你到底是誰?”

    李書秀心中惶恐,連忙問道︰“他怎麼不是蒼鷹兄弟?進入神殿之後,他一直就在我們身邊,未曾有片刻分離呀?”

    周瀚海朝蒼鷹瞪視,說道︰“此人筋骨比蒼鷹兄弟寬闊一些,臉頰略窄,脖頸挺拔,他絕非蒼鷹兄弟,在下從未見過此人!”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大震,紛紛遠遠避開此人。章斧山反而走上前,怒道︰“蒼鷹兄弟人呢?你又是何人?”

    那人似乎在發笑,手掌之後,嘴角微微揚起,他說道︰“在下自然是蒼鷹,片刻之前,大伙兒還不是有說有笑的麼?”

    此刻所有人皆听得清清楚楚,那聲音傳入耳中,幽幽洋洋,慢條斯理,仿佛歷經滄桑,對世間萬物麻木無情,非但與蒼鷹的聲音迥然不同,更仿佛鬼魂在眾人耳邊說話。

    一時之間,眾人皆覺得毛骨悚然,莫名寒氣涌入心頭,即便如章斧山這等高手,也不禁深深戒備,雙眼死死盯住此人。

    趙盛憤憤喊道︰“你肯定是偷偷把蒼鷹哥哥捉走了!快點把蒼鷹哥哥還過來!”他對蒼鷹極為依戀,此時情急之下,竟然忘卻恐懼,朝那人猛沖過去,李麟洪一時疏忽,竟然沒攔住他。他連忙拔出狼牙棒,緊緊追在趙盛身後,想要將他攔下。

    那人見趙盛過來,眼中露出狂喜的光芒,身形一晃,眾人只覺石窟中光影明滅,一時眼花,等反應過來,發覺趙盛已經被那人單手抱在懷里,發不出聲響,似乎已經昏迷過去。

    李麟洪心急如焚,大喝道︰“放下他!”全身朝那人撲去,狼牙棒當頭敲下,風聲颯颯作響。那人轉身背對李麟洪,也不見他如何動作,李麟洪在空中陡然失衡,仿佛撞在一堵無形氣牆般墜落在地,頭破血流,閉目昏厥。

    那人嘆了口氣,不再理會眾人,邁步朝寶庫中走去。李書秀想要追趕,但也不見那人抬腳,身影一閃,頃刻間消失不見,李書秀跳到寶庫之內,借著微弱燈光四處急望,哪兒還有他的影子?這寶庫中寂靜無聲,任何風吹草動都能听得極為清楚,那人行動如風,卻仿佛游魂一般沉寂,連一絲聲響都沒有發出來。

    章斧山雖然關切蒼鷹下落,但知道此地定有古怪,絕非地圖上所說那般平靜無事。他在此處被困多年,對這皇宮中的諸多奇事極為忌憚,更加上那人的身手有如鬼魅,他心中涌起極大不安,一時不敢盲目追趕。

    李麟洪此時醒了過來,怒吼一聲,硬撐著爬起,拾起狼牙棒,踉蹌著沖到寶庫之中,也不辨明方向,就要胡亂追趕。章斧山攔住他說︰“李老弟稍安勿躁,容咱們細細商議。”

    李麟洪慌得頭發直豎,叫得哇哇亂響,他說︰“這鬼抓走了蒼鷹兄弟和小盛,老子就算豁出性命,也要救出他倆!”

    李書秀問︰“鬼?你說那人是鬼麼?”

    李麟洪虎目含淚,咬牙道︰“老子就知道這事兒透著邪乎。早在荒漠之中,蒼鷹兄弟就老是念叨著瞧見鬼影,咱們一直沒當回事兒。誰知這下中了這鬼的奸計,非但害死了蒼鷹兄弟,更累得小盛他,小盛他。。。。”他喉頭哽咽,再也說不下去。

    章斧山心下更奇,于是便問李麟洪此事詳情,李麟洪勉強壓下心底惶急,將蒼鷹之前在荒漠時遇見鬼影的事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章斧山听完這種種詭異跡象,不禁深感駭然,他與周瀚海對望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瞧見一絲驚恐神色。

    他嘆道︰“教主,這世上難道當真有鬼怪麼?”

    周瀚海此刻居然渾身發抖,心中既感激動,又覺得萬分惶恐,他苦笑道︰“章叔叔,你與爹。。。周大俠相識多年,剛剛那人攔住李大哥的功夫,你可覺得有些眼熟麼?”

    章斧山閉上眼楮,心道︰果然。

    他點點頭,喟然長嘆,說道︰“老夫行走江湖那麼多年,這等無形氣牆的神功,也僅僅知道唯有一人會使。”

    周瀚海雖然身負絕頂武功,此刻也雙膝發軟,心神不寧,忍不住顫聲喊道︰“魔音氣壁功夫!那是周行天周大俠的魔音氣壁功夫!”他于這門神功也僅僅是有所耳聞,但此刻听章斧山這般說,心中不由得激蕩萬分。

    李書秀卻不曾听說過這門絕學,她問︰“章前輩,魔音氣壁是什麼樣的功夫?”

    章斧山慘然一笑,說道︰“魔音氣壁乃我們逍遙宮的暗夜左使周行天最擅長的神功,一旦使出,身前九尺便籠罩著一層無形氣牆。這氣牆純由內力凝聚而成,功法巧妙至極,若周兄弟全力運功,可以維持大半個時辰。在這氣牆面前,無論是神兵利刃,或是凌厲氣勁,皆無法傷及牆後之人分毫。他這功法不知從何處習來,全天下唯有他一人懂得。”

    李書秀有些心慌,只覺得背脊發涼,她問道︰“但周大哥不是說,那位周大俠已經。。。已經。。。。”

    周瀚海頹然坐倒,長嘆道︰“若果真是周大俠的魔音氣壁功夫,只怕蒼鷹兄弟真的被鬼魂附體了吧。”

    眾人盡皆驚恐,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過了半餉,章斧山說道︰“好在咱們手中有此地的地圖,那鬼魂附在蒼鷹兄弟身上,又擄走小盛,自然有其目的。若我猜得沒錯,他十有ynkui也在尋找那處寶藏。咱們只要朝著寶藏前行,總能遇得上此人。屆時若要動手,咱們這些人聯手與他相斗,即便他是周左使轉世重生,咱們也定能將他制住。”

    李麟洪冷靜下來,雖然心有不甘,垂頭喪氣,但也知道自己在這鬼怪面前,委實與幼兒無異。若不借助周瀚海與章斧山之力,便是找到那人,也不過是白白送死罷了。他勉強振作精神,拿起火把,跟在眾人身後。

    這寶庫中通道寬敞,兩旁的土黃色石牆上刻著精巧圖案,令人瞧得眼花繚亂。李書秀借著火光,仔細瞧著牆上圖案,又發覺圖案旁刻著乃蠻文字,不由得產生興趣。

    她示意眾人暫且停步,沿著石牆走過一段路,發現到此圖案便開始重復,她越看越驚,只覺得這牆上的故事匪夷所思,簡直如同神話一般。

    周瀚海柔聲問道︰“李兄弟,你發現了什麼事?為何如此慌張?”

    李書秀皺著眉頭說︰“這牆上圖案詳詳細細的講述了這皇宮的由來,這山谷中一切古怪事物的起因,以及這寶庫中藏著的寶貝。只是這故事實在太過驚人,只怕是乃蠻王編出來騙騙臣民的傳說罷了。”

    章斧山被這山谷困了許久,對此地的異象依然摸不著頭腦,他一听這話,頓時極為關切,說道︰“既然咱們對此地毫無頭緒,不如听李兄弟講講這兒的故事,若有什麼蛛絲馬跡,或是危險跡象,咱們也好有個防範。”
falconeye 發表於 2016-10-8 18:44
三十怪妖幽影

    李麟洪听章斧山在這緊要關頭,居然還有閑情逸致,想要听什麼故事,心里火急火燎,臉上登時露出急躁神情,緊皺眉頭,齜牙咧嘴。

    他正想要出聲勸阻,章斧山瞧出他心思,笑道︰“李老弟,你莫要心急。你是打過仗的人,應當知道輕重緩急,分得清這其中關竅。咱們若是急躁冒進,深入險地,只怕後果不堪設想。不如听听李書秀兄弟所說的舊事,咱們再做打算。你放心,救出小盛與蒼鷹兄弟的事,都包在老章身上啦。”

    李麟洪頹然坐倒,抓耳撓腮,手足無措,只恨自己武功低微,實在派不上用處,卻也不再反對。

    李書秀朝那壁畫凝視一番,說道︰“這上面記載了乃蠻王波拉禿骨烏里發現了此處山谷,並在此地修建宮殿之事。

    其時波拉禿骨烏里在草原與沙漠上聲威顯赫,武功高強,縱橫無敵,因而自封為汗。他燒殺搶掠,一路征討諸國,搜刮了無數金銀財寶。

    波拉于是耗費重金,請了全天下的能工巧匠,來到這山谷之中修建宮殿。此處並非他定居的皇宮,而是一處寢宮。他打著如意算盤,深怕萬一他將來兵敗逃跑,便能夠來到此處,用機關封住山壁,等追兵一過,便尋找東山再起的時機。

    波拉的名聲傳到遼國皇帝耳朵里,那皇帝有心與安撫波拉,便派著使臣,將自己的女兒一路護送到波拉的營帳,將她下嫁給波拉,並帶來豐厚的嫁妝。與那位公主隨行的,還有兩百位武功高強的侍衛。

    其中一人,其姓名不詳,但旁人皆叫他飛蠅,此人年紀極小,大約只有十五、六歲,但武功卻是所有侍衛中最強的。”

    九和郡主奇道︰“飛蠅?是蚊蠅的蠅麼?”

    李書秀想起蒼鷹對她說過的話,覺得這巧合當真奇怪,但依舊點頭說道︰“沒錯,是蚊蠅的蠅。此人乃故事中最為要緊的人物,故而對他記載詳盡。”

    她繼續說道︰“那位公主美貌非凡,有如天仙一般,凡是見過她的男子,無不為她神魂顛倒,傾心相愛,連她屬下侍衛中也有不少人對她舍生忘死的傾慕。但她知道自己使命,對波拉的堅貞之心不曾動搖。她與波拉見面之後,波拉當即便昭告諸部,說這位公主從此以後便是他的皇後了。

    他對這位皇後真心喜愛,整天與她纏綿在一塊兒,享盡溫柔富貴,連打仗都顧不上了。誰知兩年之後,那遼國皇帝見他軟弱,居然不顧親情,派兵與乃蠻王作戰,將他的軍隊打的潰敗而逃。

    乃蠻王見大勢已去,無心戀戰,于是帶著五千軍隊,五千族人,與皇後一起逃往這隱秘山谷。這山谷極為遼闊,土地肥沃,野獸如雲,更有無數花果,哪怕這麼多人同時入住,住上數十年也並非難事。

    乃蠻王來到山谷,進入宮殿,令部族其余人扎營在皇宮周圍的叢林中。

    他定居之後,回思此次大敗,對皇後的恨意愈發強烈,他認定這皇後定然是遼國皇帝派來的奸細,蠱惑于他,令他沉迷聲色犬馬,不思兵戎,變得荒唐庸碌。隨後趁他不備,將他的部族一舉擊敗。

    他雖然對她恨的咬牙切齒,但她待人親切和藹,頗得族人喜愛,又為乃蠻王育有一對孿生幼子。乃蠻王身邊親友以及大臣都勸他莫要對這位皇後下手,乃蠻王無可奈何,只能將她囚禁在宮內,而他整日飲酒作樂,不思朝政。

    那位皇後雖然被囚禁,但在皇宮之內,卻並無人拘束于她。她以淚洗面,每天悶悶不樂,她那些侍衛對她忠心耿耿,見她這副模樣,心中都著急的很。

    有一日晚間,那皇後走出屋子,想在後花園中散散步。她為人堅毅,有忍心抑欲的大決心,雖然青春年少,容貌絕麗,又被丈夫冷落,一整年都未曾見他一面,但她卻耐得住寂寞,不曾背叛丈夫。。。”

    周瀚海哈哈大笑起來,說︰“這壁上故事當真滑稽,這女子獨守空閨的事,也值得拿來大書特書?居然還阿諛奉承,把她吹得都快成仙女啦。”

    李書秀一愣,說道︰“說到後來,你們便知道為什麼了。”她抬頭望向另一邊的文字,續道︰“那天晚上,月光皎潔,四周一片黑暗,她走在林間,心頭惆悵,正失魂落魄的時候,突然听見在遠處的泉水旁似乎有男子喘氣之聲。

    她以為是丈夫又在與其他女子歡‧愛,心頭一陣刺痛,剎那間涌起一陣沖動,想要去看看那邊景象,看看她強迫自己愛上的殘忍丈夫,此刻是怎樣一副無恥模樣。她于是悄悄走了過去,穿過花草樹木,繞過灌木雕像,躲在一棵杉樹之後,偷偷探出腦袋。

    她見到了令人難以置信的景象。

    在樹木環繞之下,在一片柔軟草地上,乃蠻王脫得精光,正在與一群青色的小鹿交‧媾。

    只見乃蠻王神情狂熱,眼神陶醉,張大嘴巴,笑得十分歡暢。那些小鹿繞著他跑來跑去,眼中神采居然萬分嫵媚。最奇特的是,那些小鹿嘴中發出旖旎之聲,宛若嬌好女子,傳入耳中,當真令人心醉神迷。

    乃蠻王抱住其中一頭小鹿,正在瘋狂的扭動身子,其余小鹿在他身子旁挨挨擦擦,親昵的宛若寵妃一般。

    皇後瞧見這一幕,當真心如刀絞,覺得受到了莫大的恥辱。她貴為遼國皇帝之女,身份顯赫,骨子里有一份與生俱來的驕傲,可她為了家國天下,不惜下嫁給這邊境蠻夷,並且放下尊嚴,全心全意的愛他。此時丈夫這等荒謬絕倫的惡行,令她肝腸寸斷,卻也怒火中燒。

    她再也忍耐不住,走上前,狠狠扇了乃蠻王耳光,拔出匕首,割斷了丈夫身下小鹿的喉嚨。

    乃蠻王發出野獸般的怒吼,皇後嚇了一跳,見丈夫神情恐怖,急匆匆逃離了那處園林。”

    眾人听到此處,皆感到荒唐可笑,卻又不寒而栗,對那皇後十分同情。章斧山說道︰“那青牡鹿聰慧機智,最通人心弱點,它們察言觀色,定然知道乃蠻王是此地的首領,因而**于他,想要以此換取尊貴地位。”他在這山谷中居住甚久,自然知道這牡鹿的習性。

    周瀚海朝章斧山望了一眼,神情有些猶豫,心想︰不知章叔叔在此地與那些牡鹿朝夕相處,有沒有做過這等無恥勾當?不過那牡鹿動作優雅,聲音動听,身形柔和,尤其擅長攝魂之術,若當真一試,也未嘗不可,只怕還真有一番異樣滋味兒。

    想到此處,他嘴角露出微笑,心中涌起陣陣不堪念頭。他雖然身負絕頂武功,為人俠義忠勇,但對這情‧色二字,向來把持不嚴。他年紀甚輕,但行走江湖兩年多來,也曾有過不少露水姻緣,見到美貌女子,便按不住心頭的沖動,忍不住便要勾勾搭搭,出言試探。

    李書秀目光流轉,似乎心中也頗為震動,她說道︰“皇後逃回宮殿,想起丈夫神情,心驚膽戰,知道大難將至。她那些侍衛瞧出她心事,將此事問了出來。那侍衛的首領立時做出決斷——護著皇後逃出山谷,想法返回遼國,向皇帝稟明緣由,帶兵回來,將這被妖孽蠱惑的昏君殺死,奪取部族政權。

    他們護著皇後逃出宮殿,馬上遭到軍隊圍剿,乃蠻王殺氣騰騰,神情狂亂如魔,一馬當先,追著皇後的護衛軍。他雖然多年未曾上戰場殺敵,但天賦神力,依舊武勇難擋。他手下那些士兵都是精兵強將,對乃蠻王誓死效忠,這一番沖殺,瞬間將護衛軍追得節節敗退。

    但那些侍衛對皇後亦敬若天神,對乃蠻王的殘忍荒‧淫仇恨入骨,他們豁出性命,個個兒奮不顧身,雖然數量與敵人相差懸殊,乃蠻王縱使悍勇凶殘,卻也一時奈何不了他們,更別提捉住皇後了。

    他們邊戰邊退,來到一處深谷之中,那深谷三面臨山,易守難攻,當真是一夫當關,萬夫莫開。他們就守在山谷之中,視死如歸的守護著他們的皇後。

    乃蠻王此時全然喪失理性,變得宛如魔鬼一般,他下令軍隊猛攻深谷,將里面的人全數殺死,將皇後的首級拿到他身前,他將重重有賞。

    雙方皆是英勇善戰之輩,侍衛們仗著地利,半步也不退卻,乃蠻王軍隊縱然凶悍,但始終沒法攻入山谷。乃蠻王氣急敗壞,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派兵將深谷團團圍住,嚴加看管,不讓他們出來。

    乃蠻王心中自有計較,他見那山谷四周全是絕壁,連飛鳥也極為罕見。他們被困在里面,總有一天會餓死。屆時他們死的苦不堪言,比死于刀劍之下更慘烈數倍。

    他就這麼圍了數十天,每次派兵打探,都說深谷入口處有人把守,無法攻入。乃蠻王被牡鹿蠱惑,本就神志不清,耽于享樂,漸漸居然將此事忘記,幽居深宮之中,日日夜夜與那些牡鹿歡愉,竟然將以往那些妃子全數殺死,當做牡鹿的食物。

    部族中謠言四起,人心惶惶,對皇後的遭遇極為同情,但他們卻不敢違逆乃蠻王,只能偶爾前往那深谷處張望,想瞧瞧那兒是否還有活人。他們每次查探,皆發現有數人筆直站立在深谷前方,威風凜凜,令人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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