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無賴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22:09: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34030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3
第六卷第十六章鐵將雄風
  長安城頭,李松神情肅然,秋風瑟瑟,吹得李鬆的征袍獵獵作響。

  火光之中,赤眉軍若螞蟻一般自遠而近,遍野皆是,不知究竟有多少。

  長安城牆高達七丈,氣勢之雄當世無兩,城寬五丈,城頭寬達三丈餘,城外護城河也有三丈餘寬,深達丈許,若有人想攻破城牆,那一切都是妄然。

  李松並不擔心,以長安城之堅,便是赤眉軍擁有百萬之眾,也休想很快攻下,何況赤眉軍並無百萬之眾。

  長安城的十二座城門盡皆緊閉,而赤眉軍卻在覆盎門聚結,彷彿是想自這一方攻入城中。

  城頭的戰士也極為冷靜,守於剁口,只得守將一聲令下,則萬箭齊發。

  有志者事竟成望著赤眉軍一步步緩緩靠近,每個人的手心也都滲出了汗水,沒有人知道下一刻自己能不能尚活著立於城頭之上,也沒有人知道死亡將在何時降臨,但他們卻必須正面戰爭,直面殺戮!

  死亡,在戰爭之中只是一個過程,至於誰導演這個過程,則沒有人真能回答,或是能回答的人已經死了。

  為什麼赤眉軍會選擇夜裡攻城?而且還是大明大白的!這讓人有些意外,在李鬆有點不解之時,劉玄卻已在護衛環擁之下來到了城頭。

  城頭的將士立刻精神大振,劉玄在大軍壓境之時親臨戰場,這確實讓戰士們意外,也更感振奮。至少,劉玄尚記得他們,這就夠了,在精神上也是一種鼓舞。

  但意外的卻是,赤眉軍並沒有再繼續向前,而是停在城外,似乎已經放棄了進攻,至於弄的什麼鬼便沒有人知道了。大量的攻城器械全都運送到城下卻不攻,彷彿只是擺著一個空空的架式,這不能不讓人意外。

  連劉玄都有些莫名其妙。

  “加強戒備,他們必是在等我們鬆懈之時才開始進攻!”李松叮囑各方守城的偏將道。

  劉玄登上城樓,目光所過之處,城外盡是赤眉軍。讓他意外的是,這些赤眉軍大量地後撤。

  “咦,他們想幹什麼?”劉玄的眉頭皺了起來,他確實有些看糊塗了,赤眉軍此舉是何意他根本就無法揣度。

  不過,赤眉軍皆在射程之外,只有擲石機或可勉強將石頭擲到,但那樣就會失去準頭。是以,赤眉軍沒動,城中的長安軍也不動,一來不想浪費裝備,二來想看看赤眉軍弄的是什麼鬼。

  △△△△△△△△△

  大漠的燒羊肉確實是極好的美味,而今日在左賢王府中負責燒烤的乃是龍城最有名氣的烤羊大師。

  當然,左賢王也自不會讓客人在食物之上不滿意,便是酒也是各種各樣的,有來自中原的黃酒、燒酒、安息的葡萄酒,還有大漠人最喜歡的馬奶酒。

  對於匈奴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左賢王來說,想弄到這些東西並不難,但是作為普通的大臣和小部落的族長及一干勇士們,卻絕難有一品如此之多美酒的機會。

  即使是小刀六、劉秀等人也從未喝過安息的葡萄美酒,乍入口,確實讓他們心曠神怡,餘者更是讚不絕口。

  不過,宴會並不只是喝酒吃肉,在這崇尚武力的國度之中,總免不了有一些調節氣氛的遊戲。

  比如摔跤、格鬥,以及一些匈奴少女們以狂野的舞姿讓這些客人叫絕不已。

  隨著遊戲的深入,場中人的目光也逐漸轉移到了大日法王和他的兩位尊者。

  在尚武的民族之中,挑戰可能是最為平常不過的。

  空尊者和苦尊者的武功極超卓,在龍城之中從無敗績,這使得匈奴國中許多勇士們都不服氣,此刻藉著酒興,自然便有人挑戰。

  對於挑戰者,即使是呼邪單于也不能阻止,因為這關係到勇士們的聲譽、尊嚴和人格,而且這也是匈奴國中最為通行的法則。

  也正因為不斷地挑戰,使得匈奴人人尚武,人人擅戰,這使匈奴成為大漠草原之上無人能敵的凶悍民族,即使是比他們多得多的漢人,對他們也是退避三舍。

  不過,真能夠挑戰到空尊者的人並不多,因為首先必須要勝過右賢王身邊的另一些勇士,才會擁有這個資格向空尊者挑戰。

  右賢王身邊的高手極多,似乎也準備了讓人挑戰,僅只一名叫花刺模的人便已連勝三場,使右賢王面子大漲。

  左賢王身邊遣出一人,也被其摔出兩丈。

  “我去!”鐵頭看著那黑大個,頓時手癢了起來,他知道這花刺模力量極猛。

  “此人絕不可小視!”赤練劍提醒道。

  左賢王輸了一陣,有些尷尬,知道身邊沒有真能勝過花刺模的勇士,不由將目光投向了小刀六。

  小刀六哪會不明其意?不由得立身而起,向立於場上激戰的花刺模舉杯道:“這位勇士神力過人,果有萬夫莫擋之勇,我手下有一兄弟,想與勇士切磋切磋,不知意下如何?”小刀六說話間,鐵頭便已站起身來。

  眾人的目光不由得全都投向了小刀六,許多人都知道,這個自中原而來的商人身邊不乏高手,但很少見識過,這下倒讓他們企盼不已。

  花刺模的目光自然落到了鐵頭的身上,也暗驚,因為鐵頭的身材幾與他相差無幾,看上去像尊鐵塔,絕對是個難纏的對手。

  右賢王也看出了情況不妙,淡淡地道:“花刺模已連戰三場,已有些疲憊,既然蕭公子的手下想戰,我這裡還有些人,倒可以陪你的手下試試。 ”鐵頭朗聲一笑道:“好說,好說,那我就先戰三場再戰花刺模兄弟吧!”說話間已大步跨入校場篝火之中,大眼環視四周。

  “花刺大哥先休息一會兒,讓小弟來試試吧!”自右賢王身後立刻又行出一人,看上去壯實如一頭魔豹,個子不高,卻似乎充盈著無窮的爆發力。

  花刺模望了兩人一眼,又望了右賢王一眼,右賢王點了點頭,他也便悠然退下。

  “我叫鐵頭!”鐵頭先自我介紹道。

  眾人聽到這名字不由大覺好笑,不過都似乎看出,此人只是向場中一站,立刻殺氣騰騰,自有一股無法掩飾和氣勢若烈酒之香般散出。

  “我叫呼奴兒!”那人也抱拳道。

  “好!那就不客氣了!”鐵頭一笑,立刻大步逼上。

  呼奴兒見鐵頭邁步而出,立刻搶攻而上,如一顆砲彈般直撞向鐵頭那龐大的軀體。

  鐵頭朗笑,身子竟如風般稍移,順手一撈,立刻搭住呼奴兒撞空的肩頭。

  呼奴兒本以為鐵頭這大塊頭必不太靈活,卻沒想到其步法竟也如此之靈敏巧妙,一錯身便避開了他這力逾千鈞的一撞,還帶住了他的肩頭。不過,他也並不急,抬手,已纏住鐵頭那粗壯的手臂,側腿便擦入鐵頭的腿後。

  鐵頭也微訝,這呼奴兒的速度確實極快,施出的是匈奴最正宗的摔跤法,而剛才那一撞卻又是揉合了中原的武學,他倒不敢小視,當然,他根本就不會相信自己會敗。

  呼奴兒用力猛摔,但他卻驚覺,鐵頭如一根深埋入地底的柱子,想將其摔過肩頭,那幾乎是螞蟻撼大象。

  一旁觀看的匈奴勇士們先見呼奴兒攻勢如此之猛,且一下子以過背摔之勢定住了鐵頭,本以為這下鐵頭輸定了,懂得摔跤的匈奴人自然明白這一摔的力量,便是左賢王也暗自嘆息。

  但當眾人見到呼奴兒連用兩次力,鐵頭仍紋絲不動時,才感到意外。

  呼奴兒立刻知道不妙,正欲改招,但覺頭頂一緊,鐵頭那蒲扇大手已重壓其上。

  “起!”鐵頭一聲大喝,鐵柱般的大腿橫掃,身子下沉之時,呼奴兒的整個下盤連根拔起。

  “呼……”眾人訝呼之時,呼奴兒的身子已經被鐵頭如放紙鳶般扔了出去。

  右賢王的臉色頓時變了,鐵頭這一手確實是漂亮之極,更顯示了其無可抗拒的力量。

  一切的經過簡單、利落、愜意,像是陪小孩子玩耍一般。

  “誰再來陪我玩一把?”鐵頭目光之中不無傲意地掃視著右賢王身後的眾人。

  在呼奴兒身子落地之時,周圍的勇士們這才知道瘋狂鼓掌!鐵頭的這一擊,確實技驚四座。

  左賢王也暗鬆了口氣,形勢逆轉得太快了。此刻,他對蕭六身邊的人確實擁有了更多的信心。

  “蕭公子的手下果然神勇!”左賢王不失時機地加上一句。

  “讓我來領教一下這位自中原來的兄弟!”自右賢王身後再跳出一人。

  小刀六看到此人也不由得吃了一驚,此人比鐵頭更高出半個頭,儘管略瘦一些,但那股悍野之氣卻使其像是月下咆嘯的兇狼。

  “此人乃是烏桓國的第一高手拓拔金,因在國中犯事,才逃到匈奴!”耶律濟陽略有些擔心地提醒小刀六道。

  小刀六不由得也有些擔心,目光不由投向劉秀,想看看劉秀的意見,但見劉秀淡笑自若,像是根本沒有在意,他稍感放心。

  小刀六知道,鐵頭跟隨劉秀多年,不斷地接受調教,劉秀最清楚其實力,如果劉秀沒意見,那自然是沒事,這才對耶律濟陽道:“丞相放心,不會有事的!”鐵頭望了一眼拓拔金,不由得笑了,道:“大塊頭叫什麼名字?”拓拔金大怒,鐵頭這種語氣似乎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裡。

  左賢王見過拓拔金工功夫,他自然對鐵頭有些擔心,儘管鐵頭剛才的表現確實極好,但他卻並不知道鐵頭究竟有多厲害。

  “我叫拓拔金,你記好了!”拓拔金狠聲道。

  鐵頭以一種很奇怪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拓拔金,在看得拓拔金渾身不自在之時又突地大笑起來。

  鐵頭這番大笑,只笑得一旁觀看的人莫名其妙,但卻笑得拓拔金惱羞成怒。

  在倏然之間,拓拔金似乎感覺到自己渾身都是缺陷,鐵頭這莫名其妙的大笑讓他感到一種極大的羞辱,他恨不得將鐵頭立刻撕成碎片。

  鐵頭沒有搶先出手,因為他知道拓拔金一定會受不了。他並不笨,這幾年來追隨劉秀南征北戰,武功在戰爭的磨礪和劉秀的調教之下也是一日千里,再非昔日的鐵頭。

  而戰爭的洗禮,使其心智更堅定,頭腦也更為清醒。許多人,只要他看第一眼,就知道是一個怎樣的對手,是以他先激怒了拓拔金,再等待那雷霆一擊。

  拓拔金果然率先出手了,拳出隱挾風雷之聲,地上的塵埃如被龍捲風刮走,直撞鐵頭。

  鐵頭未動,身後篝火卻爆起一團亮閃,在拳風之中似搖搖欲滅。

  四下俱驚,這一拳之力確實足以讓人心驚,卻不知鐵頭何以不動。

  “轟……”鐵頭出拳,以逸待勞,以最快的速度、最準的角度,與拓拔金的拳頭撞在一起,兩股狂野的拳勁捲起一陣旋風將空中凝聚的塵土再次撕裂。

  鐵頭晃了晃,拓拔金卻連退三步。

  眾人不由得再次歡呼,這種以硬碰硬的場面確實足以刺激每一個人的感觀和視覺。

  誰也沒有料到鐵頭居然這麼猛,竟選擇以硬碰硬,根本就不作絲毫避讓。

  在匈奴國中,只有最強大最勇猛的人才能最受尊重,鐵頭本就是以勇武著稱,直接而威霸,這是最合匈奴人胃口的,是以能換來一陣陣掌聲。

  左賢王和耶律濟陽終於鬆了口氣,耶律長空的眼中卻閃過一絲亮彩。

  “好!”鐵頭悠然向前跨出一步,喝了一聲,也不知道是在讚自己還是在讚拓拔金。

  拓拔金剎住腳步之時,鐵頭已經跨上了兩大步,甕鐘大的拳頭毫無花巧地直奔拓拔金的面門。

  拓拔金確實吃了一驚,儘管他的塊頭似比鐵頭還大,但鐵頭的神力幾乎讓他指骨發麻,那股氣勁有若浪濤一般湧入體內,他根本就無法讓自己在巨大的衝擊力之中止步,而當他尚未曾緩過氣來時,鐵頭的拳頭已到。

  一向以神力為傲的拓拔金今日確實遇上了剋星,這一拳,拓拔金不敢硬接,迅速閃身斜插向鐵頭的一側。

  “轟……”就在拓拔金斜插之時,鐵頭收拳、抬膝,以膝蓋側擊,其速快得讓拓拔金避無可避,只得雙手猛擋。

  鐵頭一膝之力較之拳勁更烈、更猛。

  拓拔金竟被震得倒翻兩個筋斗才踉蹌落地。

  鐵頭也退了一步,面上泛起一絲傲然的笑意。他的搏鬥經驗比拓拔金要豐富得多,這兩年的戎馬生涯,讓他更懂得如何合理地運用身上的每一個部位,如何以最直接的攻擊方式發揮出更強的攻擊力。

  戰爭,只會使武功簡化,更直接,更有效,更具殺傷力!因此,一個身經百戰的將軍與一個武林人物身上所散發出來的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氣勢。

  鐵頭出自武林卻來自沙場,因此,在他身上揉合了拓拔金所無法具備的氣勢。

  慘烈、鋒銳、威霸,配以其高大的身材,像是一座永遠都不可能倒下的山峰。

  拓拔金的心中竟生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鐵頭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像是看穿了他內心的一切,包括他的每一點想法和意圖,甚至連他內心的恐懼也無所遁跡,但他卻不能迴避,不能怯弱。

  在匈奴國中,沒有倒下便不是敗,而且在自己的主子麵前,又怎能拱手認輸?是以他的身形再一次狂撲而上。

  連人帶拳,若雷霆之勢飛投向鐵頭——拓拔金想全力一擊,以挽回面子。

  鐵頭依然未動,如一根半截埋於地下的巨柱,而他身後的篝火在強大勁風的壓迫之下,全部倒向一邊,一時沙塵四起,幾乎讓坐於對面的勇士們睜不開眼睛。

  夜似乎極為安靜,安靜得只有呼嘯的風,只有篝火噼剝之聲清晰可聞,所有人都將目光投向了場中,都在期待。

  期待拓拔金這全力捨身一擊所換來的結果!

  每個人都知道,拓拔金豁出去了,至少已有孤擲一注的傾向,這使很多人都生出一種錯覺,拓拔金的敗是必然!

  這自鐵頭與拓拔金兩種截然不同的表現可以看出。

  鐵頭的冷靜與拓拔金的瘋狂形成了兩個極端,只是這些人想看看鐵頭會是怎樣擊敗拓拔金。

  兩人交手,真正的接觸只有簡簡單單的一拳一膝,但就是這兩記最為簡單的攻擊卻讓每個人皆為之震撼。

  那是一種力量的震撼!

  鐵頭未動,只是目光變得更加鋒銳,鋒銳得像是可以洞穿一切。在混沌之中,他找到了拓拔金拳頭的軌跡,是以在拓拔金的拳頭逼近五尺之時,他才出手!

  出手,以快得讓人吃驚的速度揮出左掌,如同一截撥浪的巨槳,纏向拓拔金的拳頭。

  “噗……”掌與拳相接,只發出一聲輕輕的悶哼,若兩隻在水中相撞的船身。

  拓拔金只覺雙拳有如擊入了一個巨浪捲起的漩渦中,整個身子及所有的力量全都不由自主地滑向漩渦的深處,當他駭然之時,卻發現自己的拳頭已擊在鐵頭的胸膛之上,只是他只覺擊中了一塊銅板。

  便在此時,鐵頭的拳頭由小變大,拓拔金只覺天空一黑,胸口便傳來了一陣無法言喻的劇痛,整個身子若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恍惚間,他像是聽到了一陣骨頭的碎裂之聲。

  右賢王和左賢王同時驚起,鐵頭這一擊,竟是以拳換拳,成了兩敗俱傷之勢。

  拓拔金在空中噴灑出一大口鮮血,而鐵頭卻只是退了三大步。

  “砰……”拓拔金碩大的軀體跌落在鐵頭的兩丈之外,仰面朝天,面若金紙,氣若游絲。

  所有人都傻了,但是每個人都知道,拓拔金敗了,而且還敗得很慘,至於是死是活卻沒人知道。

  但讓許多人驚訝的是,鐵頭中了那瘋狂的一拳,居然尚能傲立當場,面色雖有點陰沉,卻無半絲痛苦之色,讓人不知鐵頭是不是已經受了傷。

  “請二位王爺原諒,鐵頭收手不住,在這種情況控制不了,以至於重傷了拓拔金,實是情非得已!”鐵頭忙向左右賢王道。

  左賢王見鐵頭如此神勇,早已大喜,而拓拔金也是他欲除而不得的角色,若是此刻能死於鐵頭之手,他自然感到欣然,哪會相責?忙道:“比武損傷自是難免,剛才大家是有目共睹的,你收手不住也只因拓拔金出手太猛,何況你二人以拳換拳,自不能怪你!”左賢王如此一說,右賢王頓時氣得臉都青了,他自然不好再說什麼,事實上他也確實不能怪鐵頭,這些事情都是擺在眼前的,若是他執意要怪鐵頭,只能說他心胸狹窄。

  “謝王爺不怪之恩!”儘管鐵頭性情直爽,卻絕不笨、不傻。

  “哈哈……”耶律長空也不由得大笑而起,鼓掌讚道:“真是精彩!真是精彩!想不到蕭公子手下竟有如此神勇之人,真是讓本帥大開眼界!”說著,耶律長空端起酒杯,向鐵頭道:“本帥很欣賞你,特敬你一杯,祝你連勝兩場!”鐵頭頓有點受寵之感,忙接過一旁勇士遞來的酒,道: “謝大帥賞識!”說完一飲而盡。

  “哈,很好!本帥就喜歡爽快之人,有空可到本帥府上作客,本帥定會歡迎!”耶律長空爽朗地笑道。

  左右賢王和眾人不由得皆愕然,倒沒想到耶律長空會對鐵頭如此在意,儘管他們也覺得鐵頭的武功驚人,但是耶律長空是何等身分?

  劉秀望了耶律長空一眼,微訝然,他知道耶律長空看中的並不只是鐵頭的武功,而是鐵頭身上的戰意,這種戰意只有久經沙場的人才會具備,也只有真正身經百戰者才會理解和尊敬這種超乎生理和思想的戰意。

  耶律長空身為北府兵之帥,自然是歷盡百戰,一個最成功的將軍便是一個最優秀的戰士,是以他第一眼看到鐵頭之時,就有種難以言喻的感覺,那是惺惺相惜的感覺!直到鐵頭以勇不可擋之勢連敗兩敵,耶律長空這才真的為之色變。

  鐵頭本就是梟城軍中的無敵猛將,更來自江湖,什麼世面皆見過,自不會在意這種校場比鬥。

  另外一個問題則是因為鐵頭知道劉秀想要對付大日法王,這也便必須先激大日法王身邊的人出手,是以他並不在乎重創拓拔金。

  事實上,剛才拓拔金擊在他身上的那一拳根本就沒有力道,拓拔金的力量全被鐵頭的左手引開,但鐵頭為了不讓右賢王有話可說,故意製造了這個以拳換拳的假象。

  當然,這種假像只有少數像大日法王、劉秀和歸鴻跡才能看出其中的奧妙,是以,連大日法王都對鐵頭刮目相看。

  大日法王自然知道鐵頭與劉秀的關係,當日在大船之上,鐵頭曾圍攻過他,只不過,他知道今日的鐵頭比那次相見的鐵頭要強上不止一個檔次,只怕即使讓空尊者出手,也不一定有勝算。

  由此看來,這些日子來,劉秀在這些人身上確實花了大力氣,不過,只要劉秀沒有親來,大日法王便無所畏懼。

  事實上,大日法王與劉秀從來都未曾真正交過手,第一次是他偷襲劉秀,將其重創;第二次卻是劉秀偷襲他,讓他幾乎丟了老命,這使他知道劉秀絕對是一個極可怕的敵人,如果不是特別有必要,他並不想與劉秀正面交手,只是他完全低估了劉秀的易容之術。

  儘管劉秀的易容之術無法追及秦复,但以他之聰慧,此技也達到了爐火純青之境,加之他刻意心斂氣機,大日法王自然無法覺察到劉秀的存在。

  此刻的劉秀,其修為完全可以與邪宗之主王翰相比,功力已在大日法王之上!此刻他身兼魔道兩門武學,天下間能成為其敵者幾乎是無法尋到,若非這是在匈奴,只怕他早就要去殺了大日法王。

  鐵頭連勝兩場,卻並沒有下場,目光之中依然略帶一絲傲然。

  右賢王是又氣又急,左賢王身邊出來這樣一個光頭,立刻讓他風頭大失,連拓拔金都敗得那麼慘,他再望望身後的人,竟然沒有人敢上前向鐵頭挑戰,皆因鐵頭那幾乎無可比擬的氣勢,幾乎壓得他們喘不過氣來。

  “王爺,讓我來吧!”花刺模已站了起來。

  右賢王尚有些憂色,他知道,花刺模的武功並不比拓拔金高明多少,能夠勝鐵頭嗎?如果不能勝,那他身邊已無可派之人了。

  “你……?”右賢王有點猶豫地問道。

  “他只怕也受了傷,便讓我去試試!”花刺模聲音壓得極低,僅只有右賢王能聽到,外人只能見其嘴唇輕動,卻並不知其說了些什麼。

  右賢王眼睛一亮,頓悟,忖道:“剛才鐵頭與拓拔金以拳換拳,讓拓拔金身受重創,要說鐵頭一點都沒受傷那是不可能的,此刻花刺模再出手,自然是揀了便宜。”“鐵頭,你已經連勝了兩場,相信已經疲勞了,不若先下場休息一會兒吧!”左賢王見花刺模欲上場,不由得微有些擔心,提醒道,他也怕鐵頭受了傷。

  “是啊,你已經連勝了兩場,儘管神勇,本王還是勸你先下去休息吧!”右賢王見左賢王如此一說,立刻出言相激道。

  “多謝二位王爺掛心,鐵頭雖然不才,但這第三場應該勉強還能撐下去,不知是哪位出來與我一戰呢?”鐵頭朗聲笑道。

  “你說過第三場要與我相鬥,我自然不能讓你失望!”花刺模大步行出。

  鐵頭不由得“哈哈”大笑道:“我等的就是你這句話!”花刺模神情微變,冷聲道:“那你就試試吧!”“請了!”鐵頭一側身,伸手一摸光光的頭頂,神色坦然道。

  花刺模在與鐵頭相對之時,才發現來自對方的氣勢和他想像的並不一樣,那是一股發自心底的壓力。

  壓力並不沉重,卻像是一塊石頭般堵在胸口,呼吸不暢。

  鐵頭的目光冷厲,如利刃,無孔不入地投在花刺模的身上。

  恍然間,花刺模竟感覺不到鐵頭的虛實,也不知其是否真的受傷。當然,當兩人相對之時,他就已經沒有退路,如果要怪,也只能怪自己不該在這種時候走入校場。

  花刺模未動,在上兩場之中,他發現鐵頭都是以逸待勞,這使得拓拔金和呼奴兒都得以慘敗,是以這次花刺模一上場就採取了以不變應萬變的策略。

  鐵頭低嘯一聲,大步向花刺模逼去。每踏出一步極緩極沉,地上必陷落一個腳印,彷彿是在挪動兩塊千斤巨石,並發出沉悶而破碎的聲音,如巨錘擊鼓一般敲在花刺模的心頭。

  花刺模的神色略顯緊張,鐵頭所表現出來的力量不再是來自身體上的,而更多的則是來自心底!他本不想先出手,但卻明白鐵頭在不斷地蓄積氣勢和力量,而在其邁出最後一步之時,絕對是氣勢和力量的巔峰,再爆發之下必是雷霆萬鈞的狂擊!是以,如果他以不變應萬變則必須考慮承受鐵頭那瘋狂而難以抗拒的攻擊。

  花刺模無法再保持最初的冷靜,進攻是他惟一的選擇!是以,他出手了,以最快的速度出手!

  鐵頭的嘴角牽出了一絲笑意,淡淡的,但他沒有停步,反而是加快速度,以比花刺模更快的速度狂撞向花刺模。

  “鬼影劫!”苦尊者脫口低呼了一聲,他識得鐵頭的身法!

  鐵頭的身法確實快絕,像是一道幻影,快得讓人難以想像,也讓人吃驚。

  一開始,鐵頭所表現出來的都是最直接、最笨拙的攻擊方式,從未真正地顯露過身法。

  許多人都知道鐵頭的身子靈活,動作敏捷,都認為鐵頭必以最為強悍的方式對敵,包括花刺模。

  但他們卻錯了,鐵頭真正的殺招不再是其無堅不摧的力量,而是驚世駭俗的速度和身法。

  這樣一個大塊頭卻擁有這般無可挑剔的身法,確實讓人意外,這是事實!

  當右賢王驚覺不妙之時,鐵頭與花刺模已經相互撞在了一起。

  雙方以最直接、最簡單、最快捷的速度若兩顆在天際相遇的隕星,“轟”然相撞!

  花刺模沒有迴避的機會,他避不過鐵頭的身法和速度,更避不過鐵頭的拳頭。

  在虛空之中彷彿有一陣劇烈的濤聲滾過,清晰而猛烈,而這一切,隨著鐵頭的拳頭靜止而靜止。

  花刺模沒能用上他精妙絕倫的摔跤術,更沒能來得及用上他最為花巧和最具攻擊力的殺招,便被鐵頭逼得以拳換拳。

  以拳換拳,這是花刺模的悲哀,在鐵頭的身體周圍似乎有一層巨烈的浪濤,這使得他擊在鐵頭身上的力量極為有限,但是鐵頭的拳頭卻以最為直接的形式擊在他的胸膛之上。

  無論鐵頭的身法和速度如何變,都是以最為直接簡單而原始的方式解決戰鬥,這是一個戰士的戰斗方式,而不是一個武林人物的決斗方式。

  畢竟,鐵頭已經習慣了做一個征戰沙場的將軍,一個縱橫於千軍萬馬之中的戰士,所以在這裡,他依然選擇了這種方式——一招之間決出勝負!

  花刺模的結果與拓拔金一樣,飛跌而出,仰面而倒,狂噴鮮血,而鐵頭依然只是倒退了幾步,穩若泰山。

  場上沒有呼聲,也沒有掌聲,一切都只是發生在一剎那之間,快得讓許多人都沒弄清楚是怎麼回事,而當他們回過神來時,卻發現一切都已經變成了結果。

  最讓人震撼的並不是漫長的精彩,而是剎那的經典。

  鐵頭無法給人帶來精彩,卻可以給人帶來最為震撼的經典。

  花刺模在嘔血,神誌已經陷入昏迷,他與鐵頭都是以最快的速度相撞,而鐵頭根本就沒有留手。以鐵頭那龐大的身軀,幾乎可以想到,那股力量何止千鈞?他的整個內腑都幾乎被撞碎,鐵頭的巨拳也幾乎陷入了他的胸膛。

  鐵頭傲立未倒,他的身子銅皮鐵骨,連刀劍都難傷,其抗擊能力之強世所罕見。而且他的武功在經過劉秀的細心指點調教後,竟讓他從昔日在黃河邊的生活中悟出一套極玄的武學,有若浪濤拍岸一般,可以更好地化解對方擊來的力量。因此,他雖連戰拓拔金和花刺模,卻根本就沒有受傷。

  “精彩!精彩!真是精彩絕倫!簡單、直接、利落,真想不到蕭公子的手下竟有如此超絕的武功,實在讓本相大開眼界!”耶律濟陽朗聲讚道。

  “多謝丞相誇獎,鐵頭之所以勝,只是一時僥倖而已。”小刀六故作謙虛道。

  “哈,蕭公子何用過謙?我看公子手下確實是藏龍臥虎,也難怪這一年多來,公子能在大漠博得如此聲譽!”耶律濟陽道。

  “這還不是因為單于和各部落兄弟的關愛才有今日?”小刀六笑應道。

  右賢王的目光卻幾乎吐出火來,鐵頭連連重創他兩員愛將,只有呼奴兒幸運一些,僅摔得七葷八素,並未受重傷,但拓拔金和花刺模卻傷至不知還能否存活。

  左賢王對鐵頭這個光頭更是越看越愛,他也沒想到鐵頭居然如此勇猛,如此霸烈,這使他大大地出了口氣。

  左賢王的部將也都對鐵頭大為敬服,能夠為他們出口氣,挽回面子,更剎剎右賢王的威風,這使他們有種揚眉吐氣的感覺。

  右賢王再也呆不住了,目光不由得投向大日法王,似是想向大日法王求助。

  這一切並沒有逃過劉秀的眼睛,他心中暗暗冷笑,忖道:“終於輪到你們了!”大日法王也明白,此刻若是不讓自己的徒兒出手是不行了,如不能給右賢王挽回一些顏面,那右賢王必會小看他!不由得向空尊者打了眼色。

  空尊者早就等得有些不耐煩了,看著鐵頭居然與他一樣兇猛勇悍,他幾乎感到手癢。他一向以銅皮鐵骨著稱,而且以力道剛猛無儔見長,如今竟發現鐵頭這麼好的對手,他怎捨得放過?是以立刻飛身掠上校場。

  當然,空尊者上場尚圾另一個原因,那就是他與鐵頭之間的宿怨。

  空尊者恨極劉秀,因此,對劉秀身邊的人也是恨之入骨——他絕不願錯失對付鐵頭的機會!

  “是你呀,上次丟了兵刃,不知有沒有配好?”鐵頭不無揶揄地問道。

  空尊者大怒,鐵頭此話正戳中他的疤痕,當下冷笑道:“本尊者不用兵刃也可以打敗你!”鐵頭也笑了,正欲說話,卻聽劉秀淡淡地道: “何必要他動手?我來陪你玩玩好了!”鐵頭見劉秀說這話,立刻會意,笑道:“禿駝,我已經連戰了三場,有點累了,讓我的這位兄弟先陪陪你,打贏了再來找我吧!”說完竟不理會空尊者,轉身便向席間走去。

  “你……”空尊者大怒,但是在眾目睽睽之下卻不能硬逼鐵頭出手。

  事實上鐵頭連戰三場,此刻退下絕對合情合理,他也無話可說,若強逼鐵頭出手,只怕會惹惱在座的所有人,是以只好恨恨地瞪了劉秀一眼。

  左賢王此刻對鐵頭確實另眼相看,親自為鐵頭倒上一杯,欣然道:“祝賀你連勝三場,本王先敬你一杯!”鐵頭也不客氣,接杯一飲而盡,道: “有王爺打氣,鐵頭不敢不盡力!”說話間目光掃向右賢王身後的諸席,卻見那些人都怒形於色。

  右賢王的人恨鐵頭出手太重,不過卻沒有辦法,這光頭確實讓他們心驚,現在惟有指望空尊者為他們出頭了。

  魯青諸人的神色極為平靜,這一切在他眼裡都很正常,也很明白鐵頭此刻的武功!這些年來,他一直追隨劉秀,整個人都如同脫胎換骨一般,武功更是一日千里,在江湖之中絕對可以成為頂級高手,此刻便是獨對空尊者這樣的人物,也不是沒有勝望。不過,他此刻的目光卻投向了劉秀,他不知道劉秀為何要在此時出場,難道就不怕讓大日法王看出什麼破綻嗎?

  小刀六也不知劉秀想弄什麼名堂,不過,他卻明白,劉秀從不會做傻事,若要對付空尊者,就像是捻死一隻螞蟻一般容易,但劉秀的目標卻不是空尊者,而是大日法王!

  劉秀施施然地走上校場,一副漫不經心的模樣只讓空尊者怒火中燒。

  “你叫什麼名字?”空尊者不無殺意地冷然問道。

  劉秀淡淡一笑道:“林光武!”“林光武?!”空尊者一愕,他倒沒有聽說過這個名字,再看對方,雖然體型極勻稱健美,卻並不具備一個高手的氣勢,不由冷哼道:“出手吧!”劉秀並不理會空尊者,僅將目光投向大日法王,道:“久聞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在大漠之中也是無人能敵,我林光武極是嚮往,今日想與法王一戰,不知法王可否賜教?”劉秀此語一出,頓時四下寂然。他一上場就向大日法王邀戰,這確實很出人意料。

  左賢王的眼睛卻亮了起來,他知道“林光武”在蕭六這群手下之中身分是最高的,一個鐵頭便有那麼厲害,那麼這個“林光武”自然更是不會遜色,而且其直接約戰,定是有幾分把握,而大日法王正是他的眼中之釘,如果能藉“林光武”之手除掉此人,則他的單于之位就可穩保了。

  當然,左賢王卻知道,在這種情況並不適合與大日法王決戰。畢竟,此刻呼邪單于不在,最好便是在呼邪單于面前讓“林光武”打敗大日法王。

  “你想挑戰本法王?”大日法王也有些訝異,反問道。

  “不錯,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我林光武若能勝法王,定可名揚天下!”劉秀煞有其事地道。

  “哈哈哈……”大日法王大笑,是笑劉秀的想法。這麼多年來,想藉名人出名的人太多了,他年輕的時候也是這般一路挑戰過來的,這才擁有了西域第一高手之稱,只是近十年來已經沒有人敢向他挑戰,或是連他的弟子都打不過,因此,他根本就不會真的接受挑戰,若非是與他同一級別的高手,哪輪到他出手?

  此次他來到龍城,就沒有人有資格真正挑戰他!是以,儘管每個人都知道他武功幾乎無人能敵,卻沒有多少人真的見識過,也許許多人想向他挑戰,但都不能勝過空尊者和苦尊者。

  “年輕人好豪氣,只是想挑戰本法王卻要先過我兩個徒兒這一關!”大日法王淡漠地指了指空尊者和苦尊者道。

  右賢王一副好整以暇的態勢,他根本就沒想過大日法王會敗,甚至對劉秀這有點不自量力的挑戰大為不屑。

  “想戰我師尊,就先勝了我再說!”空尊者也極為惱火地道。

  劉秀依然沒有理會空尊者,反而向大日法王問道:“如果能勝法王的兩名弟子,我是不是就可以向法王挑戰了?”大日法王微訝,劉秀的堅持使他微有點惑然。但是到了這個時候,他自不能說不行,依然極有風範地笑了笑道:“不錯,只要你能勝我兩個徒兒,本法王便接受你的挑戰!”劉秀自信地笑了笑,轉身又向左右賢王及上首的耶律濟陽與耶律長空道:“請王爺、丞相和元帥給在下作證,如果我勝了法王的兩位徒兒,就可以向法王挑戰!”“哈,既然此事有法王首肯,我等自然支持,本相也想見識見識法王超卓的武學!”耶律濟陽笑道。

  左賢王卻略微沉吟,要知道大日法王縱橫西域數十載皆無敵手,劉秀年紀如此之輕,能是其敵嗎?

  右賢王卻不是這麼想,他的想法中,劉秀必敗,若想藉大日法王滅其兄長的銳氣,此次正好是最佳時機,忙應道:“好!本王給你作證,如果你真能勝兩位尊者,就准你與法王決戰!”事已至此,左賢王也只好同意,耶律長空雖然中立,但是卻對劉秀這般豪氣所激,倒真想看看這兩位高手對決會是一番怎樣的情景,眼前這年輕人究竟有什麼能耐,於是也表示一定支持。

  “那好,不過在下還有個不情之請。”劉秀又道。

  “哦,你還有何事要說?”左賢王道。

  “我想如果我勝了二位尊者,那麼與法王的決戰就只能定在明天,還請二位王爺為我安排和見證,只不知法王認為如何?”劉秀目光投向大日法王。

  “那是當然,如果你連勝二位尊者,必已疲憊,自不能接著戰法王,明日再戰合情合理。”左賢王忙道。

  “不知法王意下如何?”右賢王先不答劉秀之話,反將目光投向大日法王。

  大日法王不由得朗聲笑道:“這有何不可?我又豈會與你車輪大戰?一切憑王爺安排就是!”“如此就好!”右賢王臉上綻出一絲笑意,隨即又道:“好!若你勝了二位尊者,本王願與王兄一起為你安排明日的決戰!”“謝謝二位王爺!”劉秀心中暗喜。

  “你先別謝得太早了,還不知你有沒有資格呢!”空尊者冷聲道。

  “一定有!”劉秀自信地笑了笑道。

  在場的眾匈奴勇士也被劉秀這種豪情所感染,大聲喝彩起來。

  耶律長空看劉秀的目光頓變,在突然之間,劉秀彷彿剝開包裝的明珠,散發出一股有若烈焰般的氣勢,本來平庸的面容卻憑添了無盡霸氣。

  大日法王也微訝,卻明白,劉秀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可怕高手,難怪敢向他挑戰!

  空尊者一怔,在劉秀轉身正面面對他之時,他竟沒來由地一陣心虛。

  劉秀靜如巨淵,並沒有搶先出手,因為他必須隱藏實力,至少不能讓大日法王看出他的根底,因此,儘管他要敗兩大尊者很容易,但也不能做得太過火。

  △△△△△△△△△

  長安城,靜謐,城內外彷彿是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赤眉大軍壓境,而長安城內劍拔弩張,雙方戰況尚處於僵持之中。

  赤眉軍圍而不攻,移械而不用,這確實讓人有些意外。

  劉玄也感到很是意外,心中更多了一絲陰影,暗忖:“他們在等什麼?有何意圖?難道是在等待城內出現樣的機會?”李鬆與李況兄弟二人也覺得大為蹊蹺,李況大步趕到劉玄身前肅然道:“皇上,我看赤眉軍推著樓車卻不攻,其中必有詐,不如讓末將先去試探一下虛實吧?”劉玄望瞭望城下高高豎起的無數樓車,吸了口氣道:“此刻乃是晚上,不宜輕舉妄動,這或許正是赤眉的誘敵之計!”李況也看了看,心中卻不以為然,他征戰沙場時日絕不算短,儘管只是長安城尉,卻對自己的武功極為自負。至少,他不覺得自己比李軼、胡段、張卯等人遜色,但是劉玄一直都只讓他死守城池,不能開城接戰,這使他心中極不舒服。

  “如果長安城內有何異常,你們須謹記不可擅離職守!任何事情都不會比你守住外城更重要!即使是皇宮或是糧倉起火也不例外!”劉玄望著城外赤眉軍的陣型,突地語重心長道。

  李況一怔,隱隱感覺到了點什麼,而劉玄這般沉重的語氣也使他感到了壓力,感受到自己肩上所負擔子之沉重。

  “臣明白!必誓死守住此城!”李況答得很堅決,在劉玄的這句話中,他覺得自己與這位更始天子竟是如此貼近,且對他竟是那般信任。恍然間,只感到一種沉重的責任感使他心中生起了無盡的豪情。

  彷彿,他才是主宰整個長安命運的人物——李況無法不為劉玄的話所感染。

  “很好,有你這句話,朕便可放心回內宮了。”劉玄欣然一笑,隨即又問道:“有沒有看到鎮國公?”“邪神他老人家沒有上過城頭! ”李況應了聲。

  劉玄神色微變,拍了拍李況的肩頭,語氣極為平靜地道:“朕把長安城的安危交給你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3
第六卷第十七章法王應戰
  空尊者望著眼前的挑戰者冷冷地問道:“你用什麼兵器?”“什麼都可以!”劉秀以一種極為自信的口吻淡漠地道。

  空尊者不以為然,對劉秀的自大和傲漫極為惱怒,但他卻知道,自己不可以怒,因為對手絕對是個可怕的人物。

  怒,只會給對方以可趁之機,高手對決絕不能有半點鬆懈,是以空尊者讓自己的心極力平靜。

  劉秀沒理空尊者,只是向一名匈奴勇士借了一柄彎刀。

  彎刀乃是西域和大漠中最常用的武器,劉秀昔日與汗莫沁爾數度交手,儘管汗莫沁爾不過是貴霜國的六段武士,但其圓月彎刀的刀法卻是源自貴霜國神話般的人物大宗鎖哈達。

  劉秀很欣賞汗莫沁爾的奔狼十三斬,而每一個與他交手之人的武功,他都能夠將其化為己用。

  最開始擊敗汗莫沁爾之時便是這樣!

  劉秀拿起圓月彎刀,以一個極怪的起手式讓空尊者吃了一驚。

  “你是貴霜國武士?”耶律長空訝然問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很淡然,卻對這耶律長空不由得另眼相看,居然一眼就識破了他刀法的來歷。

  空尊者和大日法王自然不會對這起手式陌生,因為他們也同樣來自西域,對於貴霜國用圓月彎刀的武士自然熟悉。

  空尊者也恍然,貴霜國的武士一向都是極為傲慢的,而且總會以挑戰更高的武者為榮,如果此人來自貴霜國,那麼其狂傲也是可以理解的,而且只自此人的氣勢便可以看出,至少已是七段以上的高手。

  七段以上的高手,在貴霜國屈指可數,因此劉秀如此驕傲倒也有其驕傲的本錢,只是劉秀此刻的樣子也並不太像貴霜國的人。

  “好了,你可以出手了!”劉秀緩緩踏上一步,手中的圓月彎刀竟發出一陣“嗡鳴”之聲,有若大漠風沙吹過谷口一般的異嘯。

  場中諸人全都訝然,便連大日法王也為之動容。

  刀風熾熱,校場之上的篝火如被巨大的風箱鼓動一般,伸縮跳躍,以一種奇怪的姿態讓整個校場忽明忽暗,映得空尊者與劉秀的面容極為詭異。

  空尊者的手心竟感到一絲冷意,他找不到劉秀絲毫的破綻所在,但劉秀的氣勢彷彿隨那跳動的火焰不斷瘋漲,熾烈之刀氣竟在虛空中形成一股熱風,緊罩著他身體周圍的每一寸虛空,使其如置身一個逐漸升溫的火爐之中。

  空尊者無法不攻,如果一直處於這種形勢之下,那麼他惟有敗亡一途!是以,他出手了——若金剛一般的軀體飛旋而出,快絕!驚起風雷般的爆響,引得校場中間那七堆篝火若被風暴吸扯般,形成一個巨大的內陷,如毒龍口中吐出的巨舌。

  劉秀旋步、扭身,彎刀呈一個極為奇妙的弧跡無間地配合著旋轉的軀體射出,若一道光弧,竟拖起長長的曳尾迎向空尊者。

  彎刀的曳尾乃是一束火焰,刀鋒之間彷彿有股奇妙的粘力,那七堆篝火在刀鋒的牽引下也跟著射出千萬縷弧形火刀,順著劉秀刀鋒所出的方向射向空尊者。

  一時之間,校場之上光刀四射,以千萬不同的角度織成一道詭異的火網,而空尊者則成為了網中一隻困獸。

  “轟……”火網爆碎,空尊若巨靈一般破網而出,手中一對巨型金鉞撞向劉秀,而在他的身上竟閃起幾道火光,其衣袍被火網引燃。

  劉秀的身子再旋,並不與空尊者正面相對,而是反升入空中,若大鷹一般再疾撲而下,圓月彎刀旋成一個巨大的光盤,那四散的火網在剎那之間凝聚,化成一柄火焰巨刀,以無堅不摧的氣勢斬下。

  虛空一片熾熱,地面篝火在刀風之下壓得幾乎全部熄滅,惟有虛空之中一團璀燦而詭異的火刀。

  空尊者大驚,錯步疾退,但連換數十種身法都未能擺脫這一刀的籠罩。

  “呀……”空尊者一聲暴喝,旋身不再迴避,聚全力雙鉞向火刀猛砸而去。

  “叮叮叮……”一陣清脆之極的爆響之中,那火刀極速膨脹,如一個巨球,迅速吞噬了空尊者,包括劉秀自己也被吞噬在火球之中,而金鐵交鳴聲便傳自那巨大的火球之中。

  沒有人知道火球之內究竟發生了什麼,除了身在火球中的兩人,包括大日法王在內也無法讓自己的目光破開這層層火焰,看清一切,何況,這火焰尚在向外膨脹。

  “轟……”火團一分為二,化為兩個火球,向兩個不同的方向掠去。

  所有人都傻傻地看著場中的一切,便像是做了場離奇的夢一般。

  火球同時著地,火焰一暗,卻聽得空尊者一陣慘呼,跌於地上的火團在地面狂滾,當火焰稍減之時,眾人這才看清此乃空尊者。

  另一團火焰落於地上,穩如磐石,在所有人目光所趨之下,火焰一暗再暗,竟如同流水般自劉秀的全身向握刀的手臂收縮、流淌。

  那柄圓月彎刀若有著奇異的魔力,將劉秀身上的火焰全部吸走,並凝於刀鋒之上化成一個小火球。

  包括大日法王在內的所有人都有種莫名的震撼感,這是來自心靈的震撼。

  劉秀彷彿沒事人一般,毫無未傷,臉上的表情依然淡漠而自信,在黑暗中猶如自地獄竄出的神魔。

  “呼……”圓月彎刀之上的火球突地被劉秀抖向那幾堆已經熄滅的篝火。

  “轟……”幾堆篝火竟奇蹟般又再爆起巨大的光亮,使得校場再一次變得亮如白晝。

  “好!好……”那群匈奴戰士們哪見過如此詭異的決鬥?劉秀所做的一切就像是在玩魔法一般,他們又怎能不為之叫好?

  空尊者好不容易滾滅身上的火焰,但整個人已燒得一團黑,衣服皆化為飛灰,身上更起了一個個嚇人的水泡。

  “師弟!”苦尊者大驚,掠入場中以衣服掩住空尊者的軀體,心神大驚!

  大日法王的眸子裡也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殺機,因為劉秀出手似乎太狠了些,讓他的徒兒受此大辱尚且不說,更將其燒成這樣,只是不知除此之外,空尊者是不是還受了其它的傷。

  讓所有人意外的卻是,剛才劉秀也同樣置身火團之中,但為何劉秀連衣服都沒有受損呢?

  劉秀的刀法又是何種刀法?又怎會如此詭異、如此古怪?

  這種與貴霜國刀法相比似是而非的刀法,確實沒有人能看出其中是何路數。

  當然,最讓人無法忘懷的卻是劉秀竟能將烈火如此驅策,化為己用的同時,卻不傷己身,即使是大日法王也無法忘卻劉秀身上的火焰向刀鋒流淌的過程。

  空尊者沒死,但在那有些焦黑的表皮之上多了兩道滲血的傷口。

  空尊者受了傷,不僅是火傷,更有刀傷,但這除了劉秀和空尊者自己之外,大概沒人能知這傷是如何加上去的,只不過,這向所有人證明了一個事實——空尊者敗了!

  劉秀的神情極為淡漠,略顯傲然地向大日法王道:“這一場我勝了,只要再胜一場,就可向法王挑戰了!”大日法王陰陰一笑道:“很好!閣下確實是值得本法王出手,這第二場不用再比了,本法王接受你明天的挑戰!”“師尊!”苦尊者大驚,大日法王居然取消了這一場他與劉秀的比試,便等於說是他敗了,這怎不讓他不滿?

  “二位王爺,丞相、元帥,為了明日的決戰,大日先行告退了!”大日法王並不理會苦尊者的不滿,立身便向左右賢王請求告辭。

  左右賢王也大為愕然,他們也沒想到大日法王居然對劉秀的挑戰如此重視,在劉秀只勝了空尊者一場之後便同意接受挑戰,這與一開始的傲然不可一世之狀像是兩個極端,而又何以會有如此大的轉變呢?難道就只是因為劉秀剛才驚世駭俗且詭異莫名的刀法?

  “既然這樣,本王也該告退了!”右賢王也立身而起,儘管他感覺到了劉秀所帶來的威脅,但是他對大日法王的武功有著絕對的信心。

  在大日法王沒有出手之前,他仍然是西域第一高手,這一點,右賢王尚很自信。

  “不知閣下與鎖哈達大宗是何關係?”大日法王經過劉秀身邊之時,淡淡地問道。

  “沒有關係!”劉秀坦然。

  大日法王悠然一笑,便大步而去。

  “恕本王不送了!”左賢王淡淡地道。

  劉秀望了被苦尊者帶走的空尊者一眼,也略覺有些意外,大日法王表現出的果斷及那般嚴陣以待的架式,似乎與其性格並不相合。

  當然,劉秀知道今天他注定會成為左賢王及其部下眼中的英雄,不過,他也不能不為明日的挑戰作準備。

  並沒有太多的人祝賀劉秀,因為每個人都很清楚明日才是最重要的,儘管此刻劉秀勝了,但卻要面對更強大的敵人,他明日還能以這種勝利者的姿態出現嗎?是以,左賢王與耶律濟陽仍是很擔心。

  但無論如何,至少劉秀擁有挑戰大日法王的資格,而其表現也讓他們多了一絲鼓勵。何況,今日大剎右賢王的威風,更讓大日法王也大丟面子,這確實是件大快人心之事,至少對左賢王是這樣。

  小刀六自然也成了功臣,他的部下中竟有如此之多的高手,這使左賢王更對他青睞有加。

  耶律長空也極有大將風度,在祝賀劉秀之時,不忘發出邀請,不過卻是在與大日法王決戰之後。

  劉秀也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容易,不過今日的他已不是昔日的他,對與大日法王之戰,他擁有足夠的信心,只是這一刻他也不願讓人驚擾自己,因此,宴會未結束也早早地退下休息了。

  △△△△△△△△△

  邪神突然覺得自己忽略了某一件事,但是一時之間他竟想不起自己究竟忽略了什麼,在心中總存在著那一絲揮之不去的陰影,這是一種極為莫名的感覺。

  扭頭望瞭望偌大的皇宮,在月影之下,宮牆異常陰森,在這種情形中,邪神居然想到了一個人——齊萬壽!

  宛城的大豪齊萬壽,邪神似乎明白了點什麼,他想起了那個與他遠遠地錯過的影子正是昔日宛城的大亨齊萬壽。

  為什麼齊萬壽會在這裡?這裡是皇宮,絕不應該是齊萬壽該出現的地方,但是齊萬壽確實在宮中,邪神相信自己的感覺絕對不可能出錯。

  皇宮之中,確實藏著許多秘密,即使是邪神努力地想明白皇宮中究竟有些什麼,但直覺告訴他,在這片冷森的天地裡,卻有著許多讓他吃驚的高手。

  在劉玄的身邊潛藏著的高手比邪神想像中要多得多!

  這些人絕不張揚,看上去可能會是個普通宮女,普通太監和侍衛,甚至是修剪草木的掃地之人,這也是他何以不敢在皇宮之內太過張揚的原因。

  劉家雖然沒有了武林皇帝劉正,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劉正活在世上之時,卻為舂陵劉家留下了許許多多足以讓劉家不滅的可怕人物,而劉玄的真身是劉仲,他身邊的人當中,自然有許許多多來自舂陵劉家,這是極為正常的,但這也成了威懾邪神的一股強大力量。

  邪神知道劉玄已經不在宮中,想了想,竟快速趕向剛才齊萬壽拐過的圓門,他倒想看看,何以齊萬壽會出現在此地!

  禦花園的大門居然沒有守衛,這讓邪神有些意外,但他依然大步跨入園中。直覺告訴他,齊萬壽便是走進了這座禦花園之中,不過,禦花園佔地數百畝,想找到一個人倒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為什麼要追齊萬壽,連邪神自己都有點不明白,或許只是其內心深處的一點不為外人所知的慨然。

  邪神很小心地穿行於林間,但突然又有所覺,其思感彷彿觸摸到一絲若有若無的氣機,他迅速拐彎,走過擋住視線的假山,便看到了一道背影,熟悉而挺拔的背影!

  正是他所要尋找的齊萬壽!

  “你終於還是來了!”邪神尚未開口,齊萬壽的聲音已經先傳了過來,不由讓邪神大吃一驚。

  邪神的確吃了一驚,齊萬壽好像知道他一定會來一般,他明白,齊萬壽的話是對他說的,因為齊萬壽已經悠悠轉過身來。

  這時,邪神才發現,齊萬壽所立之亭子的一根柱子上掛著一面青銅鏡,而他的影子正映於那面鏡子之上,儘管夜色極昏暗,卻仍能辨清影子。

  “你是故意引本皇來此的?”邪神的眼神極冷,反問道。

  “哼!”齊萬壽不屑地笑了笑道:“你還真以為自己是武林皇帝嗎?”“你這是什麼意思?又為何出現在宮中?”邪神冷厲地問道。

  “我出現在宮中,便是為了揭穿你的陰謀!你很清楚我的意思,因為真的邪神早已死在了泰山!”齊萬壽冷然道。

  邪神神色微變,冷冷地望著齊萬壽陰惻惻地笑道:“真是笑話,那你以為本皇是誰?”“世上根本就不可能有兩個邪神,你是誰還得你說出來才行,但你一定不是邪神!”齊萬壽神色冷厲,卻毫無所懼。

  “笑話,你憑什麼說本皇不是?”“因為我在泰山之上查探了兩月,經確認,邪神、武皇和秦盟皆已身死,陰風乃當時在玉皇頂最直接的證人,也是玉皇頂惟一倖存者,而他已返回崆峒山接掌了掌門之位。何況,玉皇頂的屍體更可證明這三大絕世高手之死!”齊萬壽淡淡地道。

  “誰是陰風?”邪神神情一冷,反問道。

  齊萬壽不由大笑起來,半晌才冷冷地道:“虧你還扮邪神,連陰風道長的名字都沒有聽說過,我教你一課,他乃昔年崆峒派老掌門的師弟,松鶴道長的師叔,但後來卻成了武皇劉正的五僕之首,你連陰風都不知道,足以證明你根本就不是邪神,甚至只是個無知的後輩而已!”邪神的臉色不由變得極冷,“你究竟是什麼身分?”語氣冷漠得讓人心頭髮寒。

  “讓我來告訴你他的身分吧!”一個尖細而陰冷的聲音傳了過來。

  邪神不由得扭頭一看,只見一個老太監在兩個小太監的攙扶之下緩緩走來,說那句話時竟在不斷地咳嗽,看上去倒像是癆病鬼一般,小太監手中的兩盞宮燈也使黑暗稍去。

  “他乃是聖上座前的御前樞秘使,更是國丈茂陵侯!”老太監聲音依然極為尖細,但卻如針一般扎入邪神心底。

  邪神大吃一驚,冷問道:“你是國丈?”“不錯!”齊萬壽自豪地道。

  “你讓燕盈嫁給了他?”邪神語氣之中竟帶著濃濃的殺機。

  “你是秦复!”齊萬壽聽到這句話,頓時神色大變,脫口低呼道。

  邪神臉色再變,禦花園之中頓時殺氣更濃,若覆有一層沉沉的寒霧。

  “你動了殺機,如此看來,茂陵侯所說沒錯,你便是天魔門的新一任宗主秦復了,想不到你的易容之術竟可與當年的天下第一巧手秦盟相提並論,真是長江後浪推前浪!”老太監一邊咳著一邊感嘆道。

  “公公,你先歇會兒,別太累了。”兩名小太監似乎極為體貼。

  “想不到在這裡還能見到賢侄,真是意外,不過也不知是你的有幸還是不幸!”齊萬壽的語氣平靜得連他自己也感意外,自邪神那一句沒能刻意掩飾的話音之中,他識破了對方的身分,但這也使他心中生出了許多感慨。

  “這是你逼我的,不要怪我不念舊情!”秦復吸了口冷氣道。

  齊萬壽只覺一股陰冷的風拂面而來,竟悠然打了個寒顫,秦复身上的殺機若開缸之陳年烈酒,散發出凜冽而森然的氣息,瀰漫於每一寸虛空。

  “想不到你的武功居然精進如斯,完全可以不必裝邪神!”齊萬壽大訝,吸了口氣道,卻似乎並沒有太過在乎秦复此刻的武功。

  “你化成邪神,必有所圖,只可惜,百密一疏,你在宮中呆的時間太長了,不該給我們這麼多時間,本總管好多年都沒能遇上值得出手的人,看來今日倒可以鬆松筋骨了!”老太監不緊不慢地道。

  秦复突然覺得,這癆病太監在說完這些話時竟變得威猛無儔,病態一掃而去,他在驚訝之餘,便知此人只怕是比齊萬壽更為可怕的高手。而在宮中他從未見過這癆病老太監,但他突然想起了一個人,不由失聲問道:“你便是禁宮大總管海長空?!”老太監突然笑了,隨即又咳了兩聲道:“是啊,只不過是個將死之身而已,居然能在快要死前,讓我還有出手的機會,看來老天待我不薄呀!”秦复的心中頓時“咯噔”一下,他在宮中住的日子並不短,自然知道海長空乃宮中最神秘的人物!他一直沒見到過此人,但今日卻連如此神秘之人都出現在這裡,想必齊萬壽早有準備,這禦花園中還不知潛有多少高手,這使他心中多了一絲陰影。

  如果今日只有齊萬壽一人,他或可殺人滅口,但若是高手太多,一旦鬧起來,只他一人身陷宮中,想殺出去絕不可能,因此他竟萌生退意。

  秦复此刻的身分與昔日不同,自然不能因小失大,根本就犯不著以生命冒險。至少,在這一刻赤眉軍已逼臨城外時,他犯不著如此。

  “那就讓我見識一下大總管的武功吧!”說完,秦复的拳頭已越過了十數丈空間,抵達海長空的面前。

  其身形彷彿完全不受空間的製約,拳動無聲,有如一顆自夜空中疾劃而過的流星。

  海長空眼中乍閃出一縷訝色,寬大的袍袖頓時充氣鼓如皮球,毫不退避地直迎那隻彷彿是自異空破出的勁拳。

  “噗……噗……”拳未相觸,旋動的氣機竟使一旁的兩盞宮燈自行爆裂,化為兩團火球,一閃即滅。

  火滅之時,兩拳相觸。

  “轟……”巨響之中,地面竟在強大的氣流相沖之下,炸開一個大坑,周圍的樹木有如摧枯拉朽一般折斷。

  海長空悶哼一聲,身形倒射四丈才踉蹌落地。

  秦复並未追趕,反而側身斜掠向禦花園之外,但他卻發現齊萬壽的劍已如電芒一般自天際劃落。

  齊萬壽的劍從不輕易出,但他一旦出劍,天下便沒有人敢小視。

  昔日江湖四聖七劍客,齊萬壽僅排在儒聖林繼之之後,被譽為劍聖,名列秦复的父親俠聖秦鳴之前,只是後來四聖皆淡出江湖,反倒使人忽略了。

  儒聖林繼之昔年大破皇城之後便仙踪難覓,而俠聖秦鳴慘死於皇宮之中,賭聖更是神龍見首不見尾,淡泊江湖,根本無人能知其下落。倒是齊萬壽居於宛城,成了天下聞名的大豪,也更成了一方武林泰斗!只是已經沒有多少人再以劍聖之名稱呼他,但許多人心中都很明白齊萬壽仍是不折不扣的劍聖。

  當然,齊萬壽的劍法絕不是天下間最好的,至少,崆峒派劍道之尊的地位從未動搖過,即使是昔日武林皇帝都無法在劍道這一項上能高出崆峒,不過崆峒乃道家聖地,與世無爭的心性使他們不會與齊萬壽爭奪虛名,而另外一種劍法便是來自舂陵劉家。

  舂陵劉家的劍法是經由武皇劉正經心錘練所得,其劍法自是讓天下人所嚮往。

  秦復是第一次見齊萬壽以最凌厲的形式出劍!

  天空中惟有劍,無人,無影,或只能說是一道閃電。

  “好劍法!”秦復不能不叫一聲,虛空中他的影子被切成碎片。

  劍光微暗之時,秦复卻出現在另一方,他看到了齊萬壽的影子,一道淡而清幽的影子,像是夜風中的妖魅,一閃便再次消失於那道劍虹之中。

  秦复確實有些驚訝,齊萬壽的劍道修為之高,只怕不在昔日松鶴之下,也難怪其在南陽獨尊一方,便是綠林軍最強盛之時也不敢對宛城齊府怎樣,足見此人確實是極為可怕的人物之一。

  秦复可不想被這兩大高手纏住,他很清楚,一個齊萬壽加上一個海長空,儘管他根本不懼,但是以他的武功,此刻要勝二人之聯手,只怕也要百招以上。

  海長空被譽為宮內第一高手,剛才那一擊竟被秦复佔先,這確實讓他極為驚訝,即使是邪神親來,也不能一擊將他逼退四丈,可見眼前這假邪神只怕比真邪神更為可怕。

  “叮……”秦復出指,以準確秦复無可挑剔的速度擊在齊萬壽的劍鋒之上。

  劍影頓散,齊萬壽卻發現秦复的腳已如出海青龍般踢至!

  “轟……”劍芒一閃,齊萬壽的手中竟再劃出另一柄劍,但這柄劍與秦复的腳底一觸,立刻化為碎片。

  秦复的功力之高,完全超出齊萬壽的想像,他不由得駭然飛退。

  “山海裂——”秦復一聲低嘯,身形頓時消失在夜空中,但虛空之中卻捲起一道無與倫比的風暴。

  強大的氣流將四面八方的物甚全部牽扯一起,化成一個龐大橢圓的暗球,如巨大的隕星般直撞上飛退的齊萬壽。

  “《霸王訣》!”海長空吃了一驚,低呼道,但他的身形卻沒有絲毫退避之意,一振臂,也如一團燃燒的火焰般直撞向那隕石般衝撞而下的暗球。

  齊萬壽也為之駭然,秦复的攻勢未至,那股氣勢已讓他無法喘過氣來。強大的壓力自每一寸虛空擠壓撕扯著他的每一寸肌膚,彷彿是要吸走他體內流動的血液。

  “萬劍並流——”齊萬壽也低嘯一聲,身上乍起一道豪光,暗夜的虛空竟落下一道閃電,與豪光相接。

  豪光之中,千萬道劍影有如蝗雨般自齊萬壽的身上射出,並結合,以極速射向那團當空壓下的巨大暗影。

  夜空倏然亮了起來,虛空之中一片詭異。

  無數柄小劍聚然而合,竟在豪光之中凝成一柄巨大無匹的劍,那道接天閃電竟如巨劍的曳尾一般斬向那暗球。

  巨劍的柄端正是齊萬壽擎起的雙手!

  “轟……轟……”巨劍在一撞之下,化為無數碎片,碎片又化為塵末,那隕石般的暗球去勢稍阻之際,海長空的身子已與之相撞。

  兩團光球一觸即散,暴露出的兩條人影向兩個不同的方向狂射而退。

  地面上的齊萬壽狂噴出一大口鮮血,雙膝竟陷入了泥土之中,衣衫裂成條狀。

  “侯爺!”一名小太監急忙趕上前。

  海長空的身子倒跌而出,連連撞斷三棵大樹,這才噴出一口鮮血墜地。

  秦復也是氣血翻湧,這兩大高手聯手一擊,確實讓他不好受。齊萬壽的劍氣竟可以透入他的經脈,儘管他傷了齊萬壽和海長空,卻不敢再多加停留,借與海長空一撞之力,身形如大鳥般向禦花園外投去。

  秦复心中明白,他若想很快擊殺這兩大高手是不可能的,如果是在這兩人全力相拼之下,很可能他自己也要受點傷,而這裡完全是屬於劉玄的皇宮,他絕對占不到任何優勢。

  秦復退走的身形極快,旋身便已掠上御花園的宮牆,但就在他踏上宮牆的那一剎那,宮牆居然爆裂,一股強大無倫的氣旋自中衝出,如同噴發的火山……

  秦復大驚,身形驚起,那碎玻璃瓦片青磚碎末如雲霧般遮住了他的視線,而在這種要命的時刻,他竟感覺有千萬縷銳風自四面八方狂射而至。

  事發突然,秦复確實沒有想到在這禦花園的宮牆之中,居然潛伏著這樣一個可怕的高手!而且出手之及時,使得他一口真氣未能提上來。由此可見,這潛伏的人不只是個高手,更是一個絕對精明的殺手!

  秦复的身子一升再升,意欲以此擺脫那自混沌之中攻來的千萬縷銳風,但是他似乎有點失望,他根本就無法擺脫這縷縷銳風的襲擊。

  “天地怒——”秦复在空中一聲低吼,竟張開四肢,不再迴避。

  “霹……靂……”無數道電火自天空射落,整個夜空彷彿完全被撕裂,電火與虛空中的秦復相觸,竟如一根巨大光繩將其牽引在虛空之中,但又在剎那間爆成耀眼的強光向四面八方輻射開來。

  強光迅速吞噬虛空中的一切,那些破碎的玻璃磚瓦一觸強光立刻化成塵粉,隨即消失。

  “錚……”強光之中一陣龍吟般的劍嘯驚起,彷彿在皇宮之中的每一寸空間都激起了強烈的回音,使人精神為之大振。

  “焚音血劍——”齊萬壽神色變得有些古怪地低念了一聲,竟怔在那裡發呆。

  “焚音血劍——武皇!”海長空也吃了一驚,他又怎會不記得這柄被天下人奉為第一神兵的兵器,乃是武皇劉正年輕之時仗劍天下的利器?無下無人能與之相匹!後來武皇劉正無敵於天下,不用劍也足以無敵,此後便再未出過劍,但誰都不會忘記這柄昔年陪武皇轉戰天下的神器!

  齊萬壽被譽為劍聖,自然知道此劍,更對此劍極度嚮往,只是他從來都未能有機會見到武皇出劍,甚至沒有資格向武皇挑戰!僅武皇的五大僕人之武功都絕不在他之下!

  當然,齊萬壽也絕對尊敬武皇,他可以算是武林中數百年來的神話。而此刻,武皇的焚音血劍居然出現在皇宮之內,而且來得這般突然,齊萬壽自然愕然,因為他知道武皇已在泰山之巔仙逝,那麼,此握劍者又是何人?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強光所過,物毀牆塌,強大之極的氣旋帶著詭異的電火,竟讓未觸強光的樹木乾枯,甚至燃燒起來。

  整個禦花園的花草彷彿頓時失去了生機!

  “快退——”齊萬壽拉起身邊的小太監低吼,同時身形迅速向強光相反的方向掠退。

  電火霹靂之外,虛空之中竟似有萬千鬼魂在哭泣,而在強光之中滲出一抹血色。

  彷彿是黃昏天邊的晚霞,瑰麗而詭異。

  △△△△△△△△△

  劉玄突覺心跳加快,一種極不祥的感覺自心頭升起,目光不由向皇宮的方向投去,卻見天際無數道電火交纏在內宮的上空,使得整個長安城亮若白晝。

  劉玄心中的不安感更甚,儘管他尚未近皇宮,但自宮中透出的殺意竟濃烈得讓他心驚。

  而所有的殺機都是來自那團升上天際的電火!

  這詭異的現像不僅讓劉玄驚動了,整個長安城,甚至是城外的赤眉軍都驚動了。

  劉玄突地心神大震,因為他看到了那千萬道電火所凝的強光之中,竟有一道血色的光影游動於其中,如一條在巨浪中翻飛的血龍,其形怪異之極。

  “大哥——”劉玄似乎突地明白了什麼,低呼了一聲,縱馬向皇宮之中狂衝,他身邊的親衛們也都嚇了一跳,慌忙緊追其後。

  與此同時——“傳令全面攻城!”城外的樊祟望著長安城內天空的異象,眉頭立刻緊鎖,深深地吸了口氣,高喝道。

  樊祟也是一代絕世高手,他自然能夠感受到那來自長安城上空異象之內的氣機,以及那團毀滅性的死亡氣息,他彷彿明白了什麼,在這種時候他惟有下令強攻!

  △△△△△△△△△

  強光一擴再擴,驀地以快過最開始擴張速度的百倍極速向四面八方“轟”然炸開。

  “轟……轟……”強光如同一陣劇烈的風暴般向四面沖散,所過之處,木折花枯,但迅速淡化,化為虛無。

  天空中無數的電火如八爪魚收回的爪子,迅速沒入夜空、雲層之中,天地在一片死寂之中陷入無邊的黑暗。

  一道血芒自天空中隕落,而另一道人影卻如折翅的孤雁般斜斜落向黑暗的另一端。

  當齊萬壽和海長空睜開眼睛之時,眼前已是一片廢墟,也正是那隕落的紅芒墜落地上的那一刻。

  “焚音血劍——”齊萬壽心神大震,以極速掠向墜落地上的血劍,但是趕到近前,卻呆住了!

  地上不只是劍,還有一人,拄劍而跪的人影!

  已看不清其面目,猶如一尊千瘡百孔的假山!

  海長空也呆住了,他知道眼前之人已死,但依然單膝而跪,拄劍立成了一座豐碑。

  焚音血劍竟在哀鳴,彷彿是大漠之中羌笛的暗啞之音,輕微沉重,在劍身之上悠然滑落一滴血珠,並極速滲入焦黑的泥土之中。

  死者不遠的地方,有一片血漬及一截斷指。

  齊萬壽知道,這截斷指乃是秦复的,因為死者的十指完好,那灘血漬也是秦复的,但是這人卻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價!

  齊萬壽和海長空都明白,此人重創了秦复,以一人之力能重創秦复,其武功至少已在他們二人之上,而且最讓他們意外的,卻是此人居然是焚音血劍的新主人。

  那麼此人又是誰?又怎會出現在這裡?齊萬壽正在沉思之時,禁衛軍大隊人馬迅速趕了過來,但趕來的人也呆住了,並迅速將死者圍住,一副嚴陣以待的架式。

  “不許動他!快去追邪神,他才是奸細!任何可疑人物全給本總管抓起來,若敢反抗,格殺勿論!”海長空心中湧起了一陣莫名的感傷,更激起了內心無限的殺機。

  那群禁衛們不由得一呆,但海長空的話便是命令,即使是要抓邪神,他們也不敢有違。畢竟禁軍屬海長空管,而邪神雖地位高,卻與禁衛軍不相干。

  “你們聽到沒有?都隨我來!”那禁衛頭領呼喝道。

  海長空竟向死者深深地作了一揖,他很清楚,能成為焚音血劍的主人者,必是劉家之人!而且與武皇劉正絕對有著極大的關係,何況以此人的武功,只怕比之真的邪神也不會遜色多少,很有可能乃是武皇劉正的傳人。

  齊萬壽卻對死者湧起一種似曾相識之感。

  “皇上駕到——”一聲清喝,劉玄已幾乎是驅馬直接飛奔向禦花園之中,但當他看到眼前的一切之時,不由得呆住了。

  “臣叩見皇上!”齊萬壽忙跪叩。

  “奴才海長空叩見皇上!”海長空也吃了一驚,他感覺劉玄來得太急,急得讓他意外。

  “是你們殺了他?”劉玄的語氣之中透著一股無法掩飾的殺氣,冰冷地問道。

  “禀皇上,乃是邪神所為,此人協助臣等阻殺邪神之時不幸遇害!”齊萬壽略顯慚愧地道。

  “是邪神?你們為什麼要殺他?”劉玄的語氣更冷。

  “因為這個邪神是假的,乃天魔門新一任宗主秦复所扮,真正的邪神其實早死於泰山。因為皇上剛在外巡城,臣來不及向禀報,邪神便欲殺我與大總管滅口,這才……”“是啊,奴才本是想等皇上回宮禀報之後細商對策,卻不想秦复先下手為強,我二人不敵,無法將之攔住,在他要溜走之時,便是這位朋友以身體重創了秦复!”海長空忙解釋道。

  齊萬壽心中暗暗鬆了口氣,海長空確實不笨。事實上,如果不是他貪功心切,想與海長空兩人對付這假邪神,要是先與劉玄商量,再細作安排,儘管秦复武功已經超越了邪神,天下難有敵手也絕對難以逃脫,但是他們卻太過低估了這個假邪神的武功,這才釀成了這次大錯。

  如果劉玄知道他們貪功心切,必不會饒恕,現在只能將罪名推到邪神身上,這樣劉玄便無法怪罪了。

  海長空又何嘗不知道這些?是以,他只好給齊萬壽圓謊,而且他已經感覺到眼前死者可能與劉玄關係非同一般,這才因為這神秘人物的死引起了劉玄對他們的殺機。

  直覺告訴海長空,如果是他們殺了眼前這人,那麼劉玄會立刻下令擊殺他們!

  劉玄自馬背之上躍下,步覆沉重之極地行至死者身前,竟脫下身上的龍袍,輕輕地裹住死者的軀體。

  “皇上——”海長空和所有的臣子都駭然跪下,他們哪想到劉玄居然將龍袍脫給這個死人穿?這完全是有失君威的表現!

  劉玄並沒有理會這些跪於地上的臣子,只是目光緊緊地盯著死者那被電火燒得焦黑的面孔,眸子裡竟滑出了兩行清淚。

  海長空和齊萬壽諸人更驚,但卻再也不敢多說什麼,在他們心中,更對這死者的身分充滿疑惑。

  當然,劉玄不說,他們也不敢多問,因為他們知道此刻任何一句多餘的話都有可能引來殺身滅頂之禍!不過,他們已經可以肯定,這死者一定是劉家之人,而且與劉玄的關係可能會極為密切。

  良久,劉玄才緩緩抬起頭來,以極為冷峻不可更改的語氣道:“海長空,朕要以君王之禮厚葬此人,你去為朕安排!”海長空一呆,其他的人也呆住了,但是沒有人敢多問!

  劉玄緩緩立起身來,深吸了口氣,自語道:“秦复,我一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5
第六卷第十八章心神之戰
  長安城內外交煎,赤眉軍大舉攻城,而城內則是四處搜捕邪神的踪跡。

  所有隻有九根手指的人都要被抓,劉玄更是賞金萬兩,並以列侯之位賞給能割下邪神頭顱的人!即使是能準確知道邪神在城中下落者,也可以賞金萬兩,這確實是極為巨大的誘惑。

  城內各街口皆已設哨,不管城頭之戰如何激烈,城內似乎都不會在意。

  以長安城之堅,劉玄很自信可以守住,如果能殺了秦复,便等於是毀了天魔門一大半的力量,而對赤眉軍也是個極為沈重的打擊。

  當然,劉玄明白秦复的易容之術天下無雙,他昔日早就見識過。而當秦复易容成邪神之時,連他也未曾覺察到,因此,要找到這樣一個人,絕對不易,而且秦复很可能會成為長安城中的任何一個人。

  所幸,秦复身受重傷,且斷去一指,這個比較容易分辨,而且如果此刻能找到他,將之擊殺便不再是一件難事。

  儘管赤眉軍在城外擁有壓倒性的氣勢,但是在長安城內,仍是更始軍的天下。

  皇宮之中的驚變,確實讓長安城的百姓極度不安,不過,他們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卻總感到這絕不是什麼好徵兆。

  昔日武皇劉正七破皇城之時,天降血雨,大旱三年,長安城幾乎變成了死城。今天,赤眉軍攻長安,城中的天空卻又出現如此異象,確實讓城中百姓心中忐忑不安。

  所幸,劉玄知道如何安定民心,並宣揚這乃是天降吉兆,稍稍讓百姓安心。不過,也沒有多少人在乎這些,因為赤眉大軍壓境,正在瘋狂攻城,誰也不知長安城會不會在下一刻被破。

  △△△△△△△△△

  此刻城頭的李松、李況兄弟二人正身先士卒地浴血殺敵,以堅城相守。在弓箭守城諸類工具準備充足的情況下,赤眉軍的進攻並未能占到便宜。

  那些攻城的戰車在投石機的狂攻之下,也所剩不到幾轆完整的。

  城頭的更始軍因為有劉玄的巡視,都戰意極為高昂,使得赤眉軍損失極為慘重,不得不暫停攻城之舉,而此時天色已經大亮。

  △△△△△△△△△

  有人要挑戰大日法王,這確實晃讓龍城為之振奮的事情。

  大日法王的威名並不只是揚威西域,更在大漠也極有名氣,試問又有誰不知西域王母門呢?

  在匈奴人的眼中,大日法王確實是難以戰勝的。但是今日的挑戰不僅得到了大日法王的首肯,更有左右賢王致力安排,連久病稍痊的呼邪單于也前來觀陣,這怎不讓龍城子也大為興奮?

  事實上,昨夜左賢王府中那精彩之極的對決,已很讓人津津樂道了,對於蕭六這個名字,龍城之中也並不陌生,因為他為龍城帶來了只有在中土才能買到的商品,更曾因飆風騎大顯神威而成了呼邪單于的貴賓,自是家喻戶曉。

  而蕭六的部下卻有那麼多厲害人物,這也並不太出人意料,只是沒想到蕭六的人居然敢挑戰大日法王!

  連蕭六的部下都那麼厲害,那麼蕭六本人呢?很多人都在猜想,蕭六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

  龍城很少有這麼盛大而隆重的場面,除上次耶律長空大敗北匈奴時出現過外,但今日卻截然不同。

  決戰之地,意外地被定在龍城之外的原野上,因此,龍城的城頭便擠滿了人。

  呼邪單于下令,不許城中百姓出城,那是怕傷及無辜。

  儘管在龍城之中,從未有這種頂級高手決戰過,但並不是沒有人知道這般高手決戰的破壞力。因此,在劉秀提出決戰場地定在城外之時,左右賢王欣然答應。

  匈奴騎兵更封鎖了方圓二十里地,不准閒雜之人進入。

  當然,有許多人認為這也太過做作了一些,因為僅只兩個人決戰,哪會需要如此之大的場地?便是千軍萬馬征戰,有二十里地也便已足夠。

  不過,沒有人反對,耶律長空親自佈置一切,儘管在龍城,他的北府兵不多,但在龍城之中的軍方人物,他的威信最高,又是劉秀挑戰的公證人之一,他自然要親自安排。

  呼邪單于的精神似乎好多了,也不知是因為逢此盛事,還是因為今天的天氣極好,此刻呼邪單于已在嬪妃的相攙之下,坐上了城樓。

  左右賢王也都在城樓之上落座,遠遠地眺望著那屹立於不遠處小土丘頂的劉秀。

  劉秀早就已經在山丘之上,但大日法王尚未到。不過,他不急,因為他知道這次大日法王一定會來。

  如果大日法王不敢出現,那他永遠都不可能再在南匈奴國中容身,更無法達成其心願。

  劉秀很清楚,大日法王之所以會來龍城,那便是為了能藉匈奴之兵攻打中原,尤其是北方的梟城軍。

  劉秀恨大日法王,大日法王也絕不想放過劉秀!恨,是相互的,這並不意外。

  劉秀恨大日法王,是因為已經死去的梁心儀。不可否認,梁心儀乃是劉秀一生中最鍾愛的女人,但是卻是一個悲劇,也因此,他立誓要殺盡曾污辱過梁心儀的所有人,包括大日法王!

  大日法王對劉秀的恨,則是因為劉秀殺了王母門中的許多高手,而且還搶走了梁心儀,更險些讓他丟了性命。這對他來說,確實是奇恥大辱!因此,對付劉秀,他絕不手軟。

  只可惜,西域王母門的力量雖不弱,但僅只是一個門派而已,而劉秀卻擁有北方的半璧江山,更有大軍百萬,其部下猛將高手如雲,若是他想找劉秀報仇,無異是以卵擊石,這才讓他想到來南匈奴借兵,只要他能成為南匈奴的國師,成為新單于的寵臣,就完全有機會引兵南侵關內。

  只是,大日法王並沒有想到居然會冒出這樣一個挑戰者,使他的計劃險些落空,因此,今日之戰他絕不可以逃避。

  最要命的卻是呼邪單于已經下令,今日誰勝了,誰將是南匈奴的國師!

  當然,這個主意是右賢王提出的,因為他對大日法王有絕對的信心,反倒是左賢王有些坐立不安,出言反對卻沒有用。

  左賢王心中苦澀,很明白他的命運與今日之戰完全掛鉤了,如果劉秀勝了則是大喜,否則他的一切都完了。

  右賢王心中則是暗暗得意,儘管他也明白,今日一戰將決定他與長兄的命運,但是他從未想過大日法王會敗!這便使他多了幾分底氣,彷彿已看到了自己成為新一代單于的美好未來。

  當然,左賢王知道,讓劉秀出手,至少他還有一線希望,如果沒有劉秀出手,大日法王同樣可能成為匈奴國的國師,他只能在壞和可能壞之間選一個結果。

  劉秀的心神很平靜,刀,便插於他身前的地面之上,他則盤膝坐於小丘之頂。他知道,有千萬雙眼睛在看著自己,期待著自己,但他的思感之中,卻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大日法王!

  大日法王正行向這座山丘,步子極小極緩,儼然散步,但更多的卻是似乎在試探劉秀的耐心。

  劉秀的耐心極好,這一切都是自生與死的教訓之中磨練出來的,這也是讓他成長為一個絕世高手的基礎。是以,當大日法王的目光與他的目光在虛空中相觸之時,他竟極為悠然地笑了。

  劉秀笑得很淡,彷彿有種嘲諷和不屑的意味夾於其中,這讓大日法王感到有些怪,因為他不明白劉秀的笑是什麼意思。

  當然,大日法王根本就不需要明白,在他與劉秀的目光相對的那一刻,便知道劉秀已經出手了。

  戰意和氣機便是通過眼神以無可抵禦的形式刺入大日法王的心中!

  好深邃的一雙眸子,像是包容了整個天地,一個無底的黑洞——這一切,只是來自精神上的思感。

  突然間,大日法王覺得眼前的對手比想像中還要可怕,但他沒有止步,這已經是一場無法避免的決戰,即使是他想退,也已無法退卻!因為劉秀那幾乎可以洞穿一切的眼神傳達了一個很明確的信息——距離已經不再是局限,只要他退後一步,迎來的將會是雷霆一擊!

  大日法王也不再迴避劉秀的目光,兩道目光在虛空之中交接的那一剎,草原的上空竟驚起一個巨大的霹靂,閃電如一條銀蛇般自朗朗晴空灑落。

  頓時,風起、雲湧!

  城頭之上的呼邪單于和匈奴子弟也皆駭然,甚至有點不明所以,但卻明白大日法王與劉秀已經正面相對。

  “父王,要起風了,我看父王還是移駕回宮好了。”左賢王關心地道。

  “不!本王戎馬一生,什麼陣仗沒見過,還會怕這小小的一點風?難得有這麼精彩的對決,本王又怎能錯過?”呼邪單于肅然道。

  “去給父王拿一件裘袍來!”左賢王向一邊自己的妃子吩咐道。

  呼邪單于不由得笑了,慈愛地望了左賢王一眼,感嘆道:“看來,我是沒有白疼吾兒,本王活於世上六十餘載,已夠了,能在將去之年睹得如此高手對決,此生又有何憾?”說話間,呼邪單于的目光又投向遠處土丘之上的劉秀和大日法王。

  “父王定可安享萬年的,何用說如此不吉之話?”右賢王也忙道。

  呼邪單于又笑了笑道:“說是這般說,誰又真能活過萬歲?我不急你們也會急的!”呼邪單于此話一出,右賢王臉頓時一紅,但呼邪單于隨即又指著城外的劉秀和大日法王悠然道:“這才是真正的不世高手,尚未交手便已生天人交感之象,本王已經很多年都未曾見到這般真正的高手決戰,此等人物,我匈奴國得一足矣!”眾人更愕,呼邪單于看似久病初痊,但是其所言卻無半絲病態,依然豪氣乾雲,所說之話,足見其見識之廣。

  “大日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名震天下,若能得他之助,必會使我國早日一統大漠,牧馬中原!”右賢王眸子裡射出興奮的光芒,充滿希翼地道。

  呼邪單于不由得笑了,淡淡地道:“王兒有如此理想,為父確實高興,不過,與大日法王相對的那年輕人潛力無限,為父在此便已感受到了他身上散出的刀氣,想必此人絕不會比大日法王遜色多少!”“刀氣?!”左右賢王不由得駭然,此地相距那山丘至少六里之遙,呼邪單于竟能感受到散自劉秀身上的刀氣,這豈不是天方夜譚?而且他們根本就毫無所覺。

  呼邪單于沒有理會兩個兒子,反將目光投向耶律長空,淡淡地道:“長空可有感應到?”耶律長空神情肅然,點頭道:“他身上不僅有刀氣,其戰意更是無人可比!雖其尚未出手,但長空已感到百萬大軍屯兵沙場的壓抑,若長空沒有猜錯,此人必曾是疆場之上無敵的悍將!”呼邪單于這次倒是真的開心地笑了,讚許道:“長空果不愧為我國第一勇將,本王征戰一生,此人身上的戰意是我見過所有人當中最為強烈的!如此人物居然在我龍城,真是我龍城之幸!”右賢王不由得愕然,劉秀與大日法王尚未曾交手,呼邪單于便給其如此之高的評價,這確實讓他心中不爽,因為呼邪單于好像根本就沒有在乎他的大日法王一般。

  左賢王心中卻是大喜,他對劉秀本來毫無信心,此刻經呼邪單于和耶律長空這般一說,倒是多了幾分信心,只是他有些驚訝,何以呼邪單于這久病初癒之軀能對戰場之上的刀氣和戰意如此敏感?

  “如果我國真有這兩人相助,那統一大漠,牧馬中原,確實只是舉手之勞!”耶律長空感嘆道。

  呼邪單于又笑了笑道:“長空又說錯了,如果說統一大漠確實是舉手之勞,但是要想牧馬中原,只怕這兩人還不夠!”“單于教訓得是!”耶律長空忙道。

  “父王這不是長他人誌氣,滅自己威風嗎?此刻中原四分五裂,戰火不斷,他們自顧不暇,如果我軍趁虛而入,中原還不是唾手可得?”右賢王不服氣地道。

  呼邪單于不置可否地道:“在我們未能統一大漠之前,入侵中原只是自尋滅亡!待我們統一大漠,中原也差不多一統,若說憑這兩人之力,或可天下少有敵手,但如果真有敵手的話,那這對手一定在中原!”“孩兒不相信!”右賢王略有些固執。

  “二十餘年前,本王便已遊歷過中原,也和你一樣孤傲,因為我是大漠第一高手,但是到了中原才知道,那裡的高手是何其之多,而且他們的武功根本就不是你所想像的。當年我為大漠第一高手時,大日法王還只是個無名之輩,你以為大日法王的武功很好嗎?我在二十餘年前便已達到這種境界!”呼邪單于不無緬懷地道。

  “二十多年前父王便達到了這種境界?”左右賢王大愕,幾乎難以相信。

  “可是……可是父王怎會……?”左賢王訝然問道。

  “那是因為本王不該太固執地去挑戰一個人!”呼邪單于慨然道。

  “一個人?他是中原的嗎?”右賢王訝然問道。

  “不錯!他便是中原的武林皇帝!本王居然未能在其手下撐住三十招便已一敗塗地!以至於五臟受了不可逆轉的傷勢,永遠都只能擁有五成功力,才會讓北匈奴逞強!”呼邪單于無可奈何地道。

  “以父王當年的武功,居然三十招就已落敗,那這個人……”左右賢王都瞪大著眼睛,表示不敢相信,耶律長空也大為駭然。

  “本王敗得心服口服,事實上,中原除了武林皇帝之外,能勝本王的高手尚不在少數!因此,我不能不提醒你們,如果說有真正可怕的高手,那麼這些人應該是來自中原!”呼邪單于語氣沉重地道。

  “不過,孩兒認為,武功並不是決定戰爭勝負的原因,畢竟戰爭不是某一個人的事,而是整個部隊配合的問題,群體的力量和靈活的戰術才是製勝的關鍵!”耶律長空插口道。

  呼邪單于欣然一笑,道:“說得好!這才是本王最喜歡聽的話!我國一日有長空在,就一日無憂矣!”“謝父王嘉獎,只要孩兒尚有一口氣在,必不會讓外敵傷我子民,奪我牛羊!”耶律長空肅然道。

  “很好,我相信你!這天變得真快!”說話間,呼邪單于目光投向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眾人不由得也都抬頭仰望天空,但皆駭然,不知不覺間,原本晴朗萬里無雲的天空竟被一層極厚極密的暗雲壓著,天地暗得極為陰沉,更不時地自暗雲的縫隙間射出幾道狂舞的電芒,使得空闊的原野極為詭異。

  “這是怎麼回事?”右賢王不由驚訝地問道。

  “這就是天人交感!他們兩人的氣機引動了天地之中的靈氣,而使得天象大改,你立刻吩咐城頭的所有戰士小心戒備,以免發生意外!”呼邪單于提醒道。

  “長空明白!”耶律長空應了聲,立刻退去。

  △△△△△△△△△

  電火如銀蛇亂舞,落在小土丘的周圍,使沉暗的天地有如森羅絕獄。

  大日法王的腳步終於挪上了小丘,與劉秀相距十丈而立。

  劉秀依然臉掛淡笑,但眸子卻顯得更深邃、更空洞!而在深邃空洞之中又彷佛封存著無限的玄機。

  大日法王努力地控制著自己的心神,不讓自己陷入那深不可測的目光中。他不敢想像那雙眸子中究竟擁有怎樣一個世界,更不敢走入那雙眸子所擁的世界。

  “你心有懼意!”劉秀笑得很傲然,也很冷漠,那平靜的語氣卻像是一柄利劍般刺入了大日法王的心間。

  大日法王臉色竟微微變了變,劉秀居然看透了他內心的每一點情緒。

  “本法王何懼之有?只不過,本法王倒是真的對你看走了眼!”大日法王也坦然道。

  劉秀不由冷漠地笑了笑,道:“你確實看走了眼,所以你才會害怕!不過,今日既然你來了,那就惟有一個結果!”“什麼結果?”大日法王不置可否地問道。

  “那便是從此這個世界再不會有你的存在!”劉秀語氣堅決之極地道。

  大日法王不由得笑了,道:“你以為你有這個能力嗎?”“很快你就會知道結果!”劉秀自信地道。

  “你根本就不是林光武!”大日法王悠然道。

  “你並不傻!”“你究竟是什麼人?”大日法王冷冷地問道。

  劉秀緩緩地撕下了面目。

  “林渺!不,劉秀!”大日法王失聲低呼了一聲,大感意外,旋又恢復平靜,冷冷地道:“我早就應該猜到是你,沒想到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廢工夫!”“哈,說得好!今日就讓我們作個了斷吧!”劉秀冷冷地笑道。

  大日法王頓時明白,今日的一切只不過是劉秀早就想好的一場戲,到了這種時候,他哪會不明白兩人之間惟有一死方休的結局!

  “梁心儀那賤貨值得你為她這樣嗎?這樣的騷女人哪裡都可以找到……”大日法王的語氣一變,充滿了譏諷和不屑,他知道最直接也最容易激怒劉秀的方式便是梁心儀。

  劉秀只是目光變得更鋒銳,卻依然臉掛笑意。在這種時候,他的心和思想彷彿全都抽離到了另一個世界之中,是以對大日法王的言語之激,他並沒有任何情緒。

  “我真為你感到……”大日法王尤待再說,卻突然發現自己的聲音居然被一縷無堅不摧的氣勁割成了碎片,散在虛空中卻成了碎末。

  劉秀終於出刀了!刀出,十丈長空立破為無間,刀鋒已化為一道電火逼於大日法王的面門。

  大日法王沒有猶豫,也不敢猶豫,兩人的氣機緊緊相牽,劉秀一動,他便已知道,但是劉秀方動,刀便已至!倒像兩人不是相隔十丈,而是近在咫尺。

  “叮……”大日法王的法輪劃出,準確無比地迎上了劉秀的刀鋒。

  在兩件兵刃擦出一道電火之時,劉秀的刀竟暴長,與斜斜錯落的閃電相接,頓燃起一道奇異的亮彩,身形也隱於亮彩之中,隨爆閃的電火自天空斜斜劃落,並再一次直射上大日法王。

  大日法王微訝,劉秀變招之快,確讓他意外,但是最讓他意外的仍是劉秀詭異的攻勢!

  他沒能看到劉秀身在何處,卻看到了那團自天際有若流星般劃落的異彩!他感覺不到劉秀的存在,因為劉秀的心神和思感剎那間竟與天地自然相融,其生機便來自這浩瀚的天地,其殺機戰意則融入這電火密雲……

  大日法王知道,今日的劉秀已經不再是昔日在沔水之上的劉秀,也不會只是在內丘偷襲他的劉秀,而是一個真正的超然於物外、奪天地之造化的絕世高手!

  “轟……”大日法王一抖大紅法袍,如一團燃起的烈焰般,直撞向那團異彩,兩股氣勁撞出無與倫比的風暴,以兩人為中心,向四面旋去。

  那壓於丘頂的密雲在強大的氣流沖擊之下,有如煮沸了一般,翻騰起來,更洩出無數道閃電,霹靂聲遠傳百里。

  一撞即開,兩道人影在電火之中若巨鷹一般飛掠,瞬間又融入詭異的虛空,化為無形,但密雲之中落下更多的電火,整個天空就像是一個巨大的鍋底,鍋口向上,而最底端則幾乎與那低低的土丘相接,情形怪異得讓人難以想像。

  四面八方的暗雲依然以極速向土丘的方向聚攏,擁擠不堪的底部如一個巨大無鵬的腫瘤掛於虛空之中。

  “轟……”那處於鍋底的若腫瘤似的密雲驀然之間爆開,自中洩出萬道光華,將整個鍋底似的密雲擊得四分五裂。

  而在光華之中,兩道耀眼的光球在閃電的牽引下,以超速相撞,再次爆發出更耀眼的光芒。

  巨大的鳴響之中,那光芒炸開成無數道閃亮的刀影,密密地織於暗雲之下的每一寸虛空,而另一團光影迅速沒入另一片暗雲之中。

  整個天空倒像是長滿了刀鋒的蘆葦蕩,那種瑰麗幾乎無法以言語形容。

  密云如同在亂刀之下分割的碎布,切成無數的小塊……

  面對這罕世難見的怪異奇景,龍城之上的所有人都看傻了,同時遠處傳來的強大風暴捲著沙石如浪潮般沖向龍城。

  城頭上的旗桿紛紛折斷,那些觀看的城中百姓、戰士只得蹲在剁口抓緊牆面,以防被強風捲走,但是他們被風沙吹得幾乎睜不開眼睛。

  城樓之上,呼邪單于的護衛高手在其周圍布下一道氣場,以阻風沙的入襲,但每個人均為之駭然。

  並不是每個人都曾有幸見到如此決戰,這種詭異的場面只怕會深烙在每個人的腦海之中,永遠都無法磨滅。

  那些嬪妃們見到那自山丘之頂隨風暴狂射而來的刀形光影之時,都嚇得紛紛尖叫。

  散落的刀氣化為有形的光幕,所過之處,樹折花摧,若是落到牛羊身上,也足以讓其身首異處。

  那種雲分雲合的怪狀,許多人連作夢都未曾有過。

  “好強的刀氣,這個世上真是無奇不有,如此年輕便擁有這般驚世駭俗的成就,只怕他日與武林皇帝有一較高下的資本!”呼邪單于不由得讚道。

  “父王,依你看,他們二人誰的勝算要多一些呢?”右賢王此刻居然比左賢王更急了,不由出聲問道。

  左賢王本來心神極為緊張,但是在看到劉秀的刀法竟有毀天滅地之威時,竟微鬆了口氣。儘管他知道大日法王的厲害,但是在聽過呼邪單于的那番話後,反而對劉秀更充滿信心。

  “怎麼回事?”耶律長空突見城牆之上的守軍一個個抱頭鼠竄,不由得向一名千夫長急問道。

  “報元帥,外面落下了好大的冰雹,有幾名兄弟被砸暈,還有……”“讓他們先避一避!”呼邪單于道。

  左右賢王不由得都傻了眼,天空中果然下起了巨大冰雹,在那茫茫原野之上迅速鋪滿了一層亮晶晶的冰雹,大的有碗口大,小也有雞子般大小。

  整個天地陷入一片迷茫之中,而那漫山遍野亮晶晶的東西煞是瑰麗,便連城樓中的許多人都看傻了。

  “快看——”一名嬪妃突然把手指向那像鍋底密雲的空中道。

  眾人循聲望去,駭然發現那裡又結下了一塊巨大腫瘤狀的雲團,但這次雲團不是炸開,而是自下而上迅速變得如同原野之上那些冰雹一般亮晶晶透明的色澤。

  “那團雲竟在空中凝成了冰塊!”耶律長空張大嘴喘著粗氣,說出了這句驚世駭俗的話。

  一團巨雲竟在虛空之中快速凝成巨大的冰塊,這讓誰都難以置信!即使是呼邪單于這昔日與武林皇帝劉正正面交過手的人物,也愕然無語。

  這一切確實離奇得讓人難以想像,事實上,今日所發生的一切本就完全超出了這些人的想像,這已經不像是現實,而是一個神話,一個傳說。

  “轟……”那巨大的瘤雲在以最快的速度化成巨冰之後,如同是密雲所生的一個巨型冰彈,自虛空中斜斜撞落地面。

  強烈無比的震盪,使整座龍城似在搖晃,那小土丘在頃刻之間被撞毀,在原地卻多了一座巨大的冰山。

  冰山晶瑩、透明、巨大、詭異,在電火的輝映之下彷彿是一座水晶的魔宮。

  “他們不是人!”左賢王突然冒出了這樣一句話,手心竟滲出了密密的汗珠。

  “不是人!”右賢王居然也重複著這三個字,且在突然之間,他覺得巨大的寒意自遠處襲來,那股驚起的塵土風暴中捲起了無數冰雹的顆粒,也帶來了一股刺骨的寒意。

  寒冷如潮水般襲來,一旁的侍衛們忙給呼邪單于加上厚厚的皮裘。

  呼邪單于竟似完全失去了知覺,只是臉上綻出了一種莫名興奮的光澤,眼神中竟彷彿蘊藏著火焰!在突然之間,他彷彿又回到了昔日橫行大漠的年代。

  沒有太多的人注意到呼邪單于這異樣的表情,因為所有人的目光都幾乎被六里之外的異象所吸引。

  此刻耶律長空才似乎有點明白,為何二十里之內不能有閒人進入,這並不是誇張,而是必要的。

  天空中的云如同煮沸了的水一般,無休止地翻騰,冰雹也如同雨點一般灑落而下,瀰漫了整個天空,但是沒有人看到劉秀和大日法王的踪跡。不過,在所有人都醉心那塊巨大如鵬的冰山之時,天空突地射下百千道閃電,所有的電火只凝向一個方向——那塊巨大的冰山!

  這一切並不只是偶然,不是!

  百千道電火自各個方位如從天頂探下的巨大觸角接通那巨大的冰塊,剎那之間,巨冰放射出億萬道豪光,使整個天地泛起一片刺眼的光芒,其更像一個透明的巨型宮殿,折射後的光芒更幻出五彩異芒。

  整個天地彷彿在剎那間陷入一個魔幻般的世界,沒有人能形容那一剎間的震撼和瑰麗,因為每一個觀看者的心神都不由自主地陷入了這奇異的異景之中,彷彿忘卻了自身尚存在於這個現實的世界。

  “轟……”便在那劇烈的強光衝擊得所有人都不敢直視之時,山丘的方向傳出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

  天與地似乎在剎那間幻滅,所有人都只感受到自己若置身於一個奇異的虛空,沒有實體的存在,甚至不知道自己是生是死。

  天地在一片乍閃的光芒中消亡,而在乍閃的巨烈強光之後又是一片無盡的黑暗。

  並不是真的黑暗,只是因那一閃的強光讓所有的眼睛頓時難以示物,但隨那一閃強光之後出現的卻是無數飛射的冰塊。

  在無數道電火之下,那塊巨冰居然炸成了塵末,毀天滅地的能量自巨冰之內爆發,形成一股向四面八方輻射的巨大風暴。

  在風暴之中又夾著數以億記的碎冰。

  “快退——”一個聲音在城樓之中響起。

  呼邪單于一看,卻是蕭六身邊的歸鴻跡!他對這個沉默的老頭並不陌生,但沒想到在此時老頭卻衝進了城樓。

  “快退——”耶律長空只覺天地在一陣昏暗之後,眼前竟爆出一片橫射的冰粒風暴。

  冰粒風暴鋪天蓋地般自遠方漫向龍城,如一層詭異的巨浪,欲吞噬一切。

  冰粒風暴未至,那毀天滅地的氣勢卻已經讓人幾近窒息。

  左右賢王哪裡還敢猶豫?急忙扶著呼邪單于縱身躍出城樓,那些嬪妃也驚呼著向城樓之下衝去。

  歸鴻跡袖袍急漲,如一隻巨大的蝙蝠,張翅迎向那噴射而至的冰粒風暴。

  “轟……”響起一陣劇烈的震盪,龍城城頭的城樓竟“轟”然塌下,在那巨大的冰粒風暴之下,竟像是不堪一擊的垃圾。

  歸鴻跡夾在塵埃之中飛投向城下,因他這一阻,而使呼邪單于等人安然下城。

  當這些人看著那塌陷的城樓之時,不由得都傻了。

  沒有人敢想像,這要不是在六里之外的龍城,而是在劉秀與大日法王交戰的土丘,那又會是怎樣的結果呢?

  塵埃依舊在飛揚,天空中無數的碎冰力竭而落,砸在地上發出一陣陣清脆而悅耳的鳴響,和著遠處天空中斷斷續續的霹靂聲,便像是做了一場惡夢一般。

  但這並不是夢,而是不可更改的現實,看著這紛紛落下的冰雨,所有人都不由得傻眼了,似乎忘記了自己的存在。

  城中的匈奴人也傻傻地,那冰粒砸在頭上都忘了叫痛,地面上到處都是碎冰,晶瑩剔透,倒也極為詭異。

  冰雨稀稀落落地下了一陣,逐漸停止,但天空依然極暗。

  濃濃的密云不再如煮沸的水一般湧動,而是逐漸延展,在冰雨之後又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

  天空中雷聲隱隱,但只是斷續而至,不再如先前那般狂野、激烈。

  在小雨之中,眾人也逐漸回過神來,這時,他們又想起了城外那驚天動地的決戰,想起了那兩人驚世駭俗的對決。

  塌下的城樓並沒有影響眾人觀戰的心情,是以,包括呼邪單于在內的所有人又再一次登上了城頭。

  放眼眺望,在茫茫的原野之上,處處閃爍著亮晶晶的冰雹,或是大大小小的碎冰,如同漫山遍野的白骨。

  遠處的土丘已經完全消失,竟只剩下一個極大的坑,如被隕石撞擊後一般。那塊自天而落的巨冰也化為無形,在雷電的衝擊下化為碎末,而那一陣冰雨便是來自那塊巨大的冰山。

  虛空中依然泛著極重的寒意,似已成隆冬的天氣,陣陣寒氣自龍城外的原野如浪潮般襲來。

  大日法王在哪裡?劉秀又在哪裡?所有人的目光都在尋找,但在雨霧之中,天地只是一片迷茫,根本就無法看到遠處的東西,但是每個人心中都湧出了一個念頭——決戰已經結束!

  決戰已結束,是以天地才逐漸轉為安靜,才會讓那場醞釀了很久的風雨悠然灑下,但是——孰勝?孰敗?

  所有人都在期待答案,因為這已經不再只是劉秀與大日法王之間的私怨,更牽涉到匈奴國內部的權力之爭。

  千萬道目光只能遠遠地投向那決戰之地,儘管目光無法穿透雨霧,卻希翼出現奇蹟。

  無論奇蹟的結果是什麼,總會有人期待,總會有人祈禱。

  呼邪單于的眼中閃爍著奇異的光彩,他已經感受不到來自原野上的戰意,或是無與倫比的氣機,但他卻能感應到有人正向龍城行來,他幾乎可以捕捉到那若有若無的思感!

  “開城歡迎我們的英雄,我們的國師!”呼邪單于悠悠地吸了口氣,肅然道。

  “父王,他是誰?”左右賢王同時急問道,他們都很擔心可能發生的一切。

  “不管是誰,勝利者都有資格成為我們的英雄,成為我們的國師!”呼邪單于冷靜地道。

  眾人愕然,知道連呼邪單于也不知是誰勝誰敗,左右賢王不免都有些失望,神情更顯得緊張異常,當目光再一次投向遠野之時,竟發現一道模糊的身影正由遠而近,向龍城大步行來。

  每個人的手心都滲出了汗水,他們尚無法看清對方的面目,但卻知道一定是勝利者,而這個人又是誰呢?

  “主公——”最先呼出口的是歸鴻跡。

  歸鴻蹟的功力除劉秀與大日法王之外最為深厚,是以最先看清回歸者面目的人也便是他。

  呼邪單于微訝,訝的是歸鴻跡居然是第一個看清那歸來之人,更訝的是歸鴻跡稱那人為主公!

  “主公——主公——”鐵頭和魯青也都大喜,同時呼了出來。

  左賢王大喜,此刻他哪還會不明白是誰勝誰負?心頭長長地鬆了口氣。

  這時,所有人都看清了回城者的面目,同時更發現劉秀的腋下挾著另一具軀體,悠然而回。

  呼邪單于竟笑了,笑得極為開心,彷彿劉秀的勝利才是他最大的快樂。

  “怎麼會?怎麼會……”右賢王的心沉入了海底,臉色鐵青,劉秀勝出的結果太讓他意外了,他幾乎不敢相信這是事實。

  小刀六也歡呼起來,興奮得像個孩子,他恨大日法王,因為他也愛梁心儀!在最開始,他一直對劉秀充滿了信心,但是在看到天象大變,一切都顯得極為詭異之時,他竟替劉秀擔心起來。

  如果劉秀死了,那麼梁心儀的仇便永遠都沒有機會報了,而他也惟有以一死謝梟城軍諸將,畢竟,以劉秀此刻的身分,根本就容不得一點損傷。

  但劉秀畢竟還是勝了,而且在他腋下所挾的正是大日法王的屍體。

  天上的暗雲逐漸淡薄,向四面飛散而去,劉秀自雨霧中走來,水氣將其裹在一層淡薄的霧中,若隱若現,彷彿是自異空行出的巨神。

  “開城門——”左賢王高聲呼道。

  龍城大門“轟”然而開,城中百姓蜂擁而出。

  魯青更是直接,自城頭如鷹般撲下,在空中以極為優雅的動作落於城外,搶先歡迎劉秀的歸來。

  苦尊者也飛扑出城,那是因為他看到了大日法王的屍體。

  “師尊!”苦尊者慘呼,如一頭瘋虎般攔住劉秀的去路。

  “你把我師尊怎麼了?”劉秀的神情極為冷漠,有些憐憫地望了苦尊者一眼,淡漠地道:“他死了!”“是你!你這個兇手!我和你拼了! ”苦尊者向劉秀狂撲而至。

  “轟……”苦尊者沒能靠近劉秀,擋住他的乃是歸鴻跡。

  歸鴻跡沒有動,苦尊者卻暴退五步才住足。

  “如果你想自尋死路,我可以送你一程!”歸鴻蹟的聲音很冷,但卻堅定得讓苦尊者心寒。

  “這是你師父的屍體!”劉秀一拋,大日法王的軀體便飛撞向苦尊者。

  苦尊者忙伸手接過,只覺師尊大日法王的屍體奇寒徹骨,但面目卻燒成焦黑一片,不禁駭然。

  “帶著他的屍體,滾回西域,能去多遠便去多遠,我不想再在大漠或是中原見到你!”劉秀的語氣極冷。

  苦尊者還想說什麼,右賢王身邊的一名親隨卻拉住了他。

  苦尊者不由地望瞭望劉秀,再望瞭望歸鴻跡,他知道,他連一個歸鴻跡都打不過,更不用說對付劉秀了。何況劉秀身邊尚有那麼多高手的存在,如果他想現在報仇,那便惟有死路一條!但想到以師尊大日法王之武功,也難免死於對方之手,即使是他將來能有師尊的成就,也仍然無法報仇,一時無免心生絕望,竟落下幾行淚水,再也不說一句話,抱著大日法王的屍體便向茫茫原野行去。

  “尊者!”右賢王趕出還想挽留,但苦尊者頭也未回,孤獨的背影很快便消失在風雨之中。

  劉秀抬頭仰望龍城那坍塌的城樓,長長地吸了口氣,悠然閉上眸子,叨唸道:“心儀,你安息吧,我親手為你報了仇!若你在天有靈,就保佑萬寶能順利救出藏宮,找到孩兒,我一定不會再讓我們的孩兒受苦!”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6
第六卷第十九章建武大帝
  長安城太大,想在城中找到一個能容顏千變的不世高手,確實不易。

  但劉玄並沒有放棄,他很明白,秦复很可能會成為這次攻城戰成敗的關鍵,儘管他尚不知秦复在赤眉軍中的身分和地位,但想來也是極為重要的人物,而另一個原因則是因為秦復是真正殺死劉寅的兇手!

  昔日,為了成為九五之尊,劉玄也曾想過要除掉兄長劉寅,但是劉寅那無我的犧牲卻讓劉玄心中無限愧疚。為了舂陵劉家,為了大漢江山,劉寅付出了太多,但劉寅竟根本就未曾為自身的利益著想過。

  劉寅畢竟是他親生的大哥,即使是他已替代了劉玄的身分,但體內卻流著舂陵劉家的血液!劉寅更為他做出瞭如此之多的事,今日好不容易得知其尚活於世上,轉瞬間卻又死於秦復之手,這怎不讓劉玄心中大恨?!

  另外,秦复的武功如此可怕,連劉寅、齊萬壽和海長空三人聯手都未能將之留下,可見其武功是如何可怕,如果讓其傷好反助赤眉軍,那長安城則危矣。是以,此人不除,實會成為劉玄的心腹大患。

  偌大的長安城,想尋找一個人的確如大海撈針,不過,此刻長安城內外交煎,城內處處設卡,挨戶搜查也不怕麻煩,反正僅在長安城中活動。在這片天地之中,劉玄並不怕讓城守更緊張一些,這樣無論是對城外混入城中的奸細也好,還是對於潛於城中的秦復也好,都是一個嚴重的威脅。

  當然,如果秦复的傷勢好了,只怕這長安城根本就困不住他。只要他想走,且是以悄然的方式進行,掠過長安城內的高牆並不困難,而只要他一出長安城,便是劉玄有十萬大軍也是無濟於事。

  △△△△△△△△△

  劉秀殺了大日法王,卻並沒有人責怪他,因為根本就沒有人能想像到在那種情況下仍能留下活口。

  當然,即使不是因為這些,也絕不會有人敢怪劉秀,匈奴人對於一個失敗者根本就不會在意,他們只會真正在乎勝利者,在乎英雄!而劉秀則是他們的英雄。

  劉秀或許不只是英雄,簡直是一個神話,一個無所不能的神!

  小刀六的身價也倍增,因為此刻劉秀尚是他部下的身分,劉秀擁有如此神威,小刀六自也是水漲船高!

  龍城中的長老將領及各部落的族長都不斷地向劉秀祝賀,因為戰勝者將可能成為南匈奴的國師。

  國師之職雖無太大產權,但也是與丞相並列的重臣,更多的時候比丞相更與單于親近一些,因此自是成了各部巴結的對象。

  呼邪單于親自設宴,宴請小刀六諸人,以表示對他們的歡迎。儘管呼邪單于的身體極不好,但這一刻卻強撐著應付一切,皆因今日劉秀與大日法王的大戰,確實激起了他的豪興。

  “本王從今日起便任你為我匈奴國的國師!”呼邪單于乾咳了一聲道。

  “請單于收回成命,其實我此次前來龍城乃是另有要事與單于商討!”劉秀肅然道。

  “哦?”呼邪單于大訝,不知何以劉秀居然拒絕成為國師。

  “不知林公子有何事?”左丞相耶律濟陽也有些意外地問道。

  “我此次前來龍城,乃是想代大漢與貴國永結和好,促進兩國的通商,使之共同繁榮安定!”劉秀肅然道。

  “你是代表大漢前來我國的?”呼邪單于訝問,臉色變得微有些難看。

  “不錯,其實我的真實身分並不是林光武!”劉秀坦然道。

  “那你究竟是誰?”呼邪單于臉色再變,眼前這年輕人居然欺瞞了他!

  “禀單于,事實上,他便是我大漢建武皇帝劉秀!”小刀六此刻也不再隱瞞,出列恭敬地道。

  “建武皇帝劉秀……?!”小刀六此言一出,整個殿中立刻如掀開了鍋一般,包括呼邪單于在內的所有人神色大變。

  他們自然不會沒有聽說過劉秀之名,更不會不知道劉秀百萬大軍的厲害,整個河北和山西此刻都已經是建武軍的地盤,其部下之將更是昔日威震古外的人物。

  無論是關內,還是關外,劉秀絕對是最為紅火的風雲人物。

  呼邪單于早有耳聞,更知道昔日塞內外通商,大多數都是這個人在支持。

  “你就是大漢建武皇帝劉秀?”呼邪單于從座位上立身而起,驚疑地問道。

  劉秀悠然撕下臉上的面具,露出本來的面目,肯定地道:“不錯,我就是劉秀!”“將他拿下!”右賢王眼見事起突然,頓時心中大喜,因為這正是他翻身的轉機。

  那群護殿的匈奴高手立刻拔刀欲飛撲而上。

  “住手!”呼邪單于大喝。

  那群護衛頓時愕然停手,劉秀依然臉掛淡淡的笑容,似乎根本就沒有在乎眼前發生的這一切。

  “你們想幹什麼?還不給本王退下!建武皇帝乃是我匈奴國的上賓,你們誰亂動?”呼邪單于厲聲道。

  “父王,他此來定是包藏禍心,而且此時不殺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右賢王急了,忙出聲道。

  “混帳!你知道什麼,咱們南匈奴雖往昔與大漢屢屢爭戰,但那卻是因王莽暴政!建武皇帝乃是仁義之輩,且武功蓋世,此來我龍城結盟,已是給我南匈奴天大的面子,乃我匈奴之大幸也!何來禍心?”呼邪單于訓叱道,同時在兩名嬪妃的攙扶之下走下大殿,向劉秀深施一禮道:“不知是建武皇帝親至,實有怠慢,請上座!”劉秀心中頓對呼邪單于另眼相看,此人雖然有病纏身,卻如此識得大義,倒確實是個人物,而且這種氣度也讓人心折。

  “賓主有別,單于還是不用客氣!”劉秀也推辭道。

  “既然如此,那就在本王座旁再擺一椅!”呼邪單于吩咐道。

  殿中的眾人確實為這突發的意外震住了,他們怎也沒想到這名動天下的建武皇帝竟是如此年輕,而且擁有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

  不過,許多人也釋然,如果不是其擁有如此絕世的武功,又怎麼可能如此年輕,便擁有如此之多的猛將強兵的擁護呢?其在河北屯軍百萬之眾,而在山西的大將鄧禹此時兵力也有數十萬之眾,其兵力之盛,在中土無人能及,即使是赤眉和綠林軍也無出其左。

  事實上,當右賢王欲讓人出手的時候,殿中的許多人都心中大為不安,他們並不是沒有見過劉秀的武功,其實不必劉秀出手,僅其身邊的這麼多高手,就不是殿中這些匈奴勇士們所能敵的,萬一傷了單于,誰敢負這個責任?

  另外,若得罪了劉秀,這龍城中根本就不可能有可以與劉秀抗衡的人,想擊殺這樣一個高手,是絕對不可能的,而且惹惱劉秀,那就要與北國的百萬大軍為敵,這會使他們背腹受敵,陷入絕境。

  即使是一向支持右賢王的右丞相也為之捏了一把冷汗。

  劉秀的絕世武學本身就是一個極大的威脅,任何想要對付劉秀的人都不能不考慮其嚴重的後果,所需之代價也是沒有人可以估算到的。

  “請了!”呼邪單于極客氣地道。

  劉秀也欣然就坐,與呼邪單于並排坐於大殿的上首,以示呼邪單于對他的尊敬。

  “我此來龍城便是想與單于永結和好!”劉秀說著向小刀六打了個手勢。

  小刀六立刻捧上一份小冊,雙手遞給呼邪單于道:“這是我們皇上為單于備的一份禮單,此禮已由我飆風騎戰士護送在城外,立刻便可送入城中!”“哦。”呼邪單于微訝,接過禮單,卻見上面寫著:天機神弩五百張,珊瑚樹兩棵,絲帛一百匹,寶玉五十塊,明珠百顆,茶葉百斤……

  禮單上所列品種達數十種之多,除了一些極貴重的物品外,許多都是中原特產,而在大漠卻極為稀有的東西。

  呼邪單于看後,又將其交給身邊的禮祭。

  禮祭忙念了一遍,殿中眾臣也都開始議論起來,這份禮單之中沒有黃金白銀之物,卻絕對豐厚。

  往昔都是匈奴向中原進供,今日卻是劉秀送來厚禮,此刻劉秀的誠意自是很明顯。

  “我尚有一疑問!”右賢王踏上一步,語氣冷峻地道。

  “王兒有何疑問?”呼邪單于反問。

  “既然建武皇帝是來與我南匈奴和好的,那為什麼要選擇與大日法王決戰?若非如此,他就會成為我國未來的國師!試問,你在表明身分之前先殺我國師,這是什麼和好?難道是想展示一下你的威風,抑或以此表示我國人才凋零呢?”右賢王逼視著劉秀,冷冷地質問道。

  “是啊……”殿中頓時有許多人跟著議論起來。

  “單于,右賢王所言極是,如果建武皇帝是有意前來和好的,又何必殺我國師?”右丞相附和道。

  “右丞相別忘了,大日法王並沒有成為我國的國師!最多也只能算是弟府中的一個上賓而已,而且高手過招,死傷在所難免,何況是面對大日法王那般高手?誰又敢不全力以赴?難道我們還要為一個在比武中戰死的人追究勝利者的過失?”左賢王也挺身而出道。

  劉秀滿意地望了左賢王一眼,知道對方仍把自己當成同一陣線上的,怎麼說自己殺死大日法王也正是左賢王的意思,是以笑了笑道:“多謝左賢王的理解,其實這件事我本身也有錯,我身為一國之君卻尚減不去那好爭鬥狠的江湖習氣。我早聞大日法王乃西域第一高手,一直盼望與之切磋一下技藝,今知大日法王在龍城,但按捺不住一試之心,誰知大日法王的武功竟那麼高,我想收手也是不能,要不是我尚存爭強好勝之心,那大日法王就不會死在冰火天雷之下了。”“那你為什麼一開始便隱瞞身分,直到殺了大日法王之後才說出你的身分?”右賢王不棄不捨地問道。

  劉秀淡淡一笑道:“如果我不掩飾身分,單于怎會安心讓我去冒險呢?那我就無法完成心中的願望,所以我只好隱瞞身分,以求與大日法王一戰。如果單於實在要怪的話,我也沒辦法!”呼邪單于的神色微變了變,心中雖有點惋惜和不快,但是事已至此,也不好再說什麼,而且劉秀這種年輕氣盛的作風與他當年隻身闖中原極相似,因此也不會真的怪劉秀,只是灑脫地笑道:“好一個冰火天雷,建武皇帝的心情我能理解,不過只要你沒事就好了,江湖勝敗生死本乃常事,何況未戰之前,結果誰能預料?因此,這也不能怪誰,皇兒先退下吧!”“是,父王!”右賢王極怨毒地望了劉秀一眼,忿然應了聲。

  “真想不到建武皇帝竟然擁有如此絕世武功,看來中原天下的一統也是指日可待了!”呼邪單于一改話題道。

  “我也希望是如此,那樣天下的百姓將會減少戰爭之苦,安心休生養息,過上安定的生活了。”劉秀感嘆地道。

  “漢人與匈奴向來征戰不斷,在我們的想法之中,漢人從來都是不可靠的,這次建武皇帝撇下政事卻親來我龍城,我實在想不明白,難道僅只是為了彼此修好一事?”“是啊,如果你真的一統了中土,還會記得與我們修好嗎?”右丞相有點咄咄逼人地問道。

  “昔有昭君出塞,成為一段佳話,後又有文成公主之嫁,這也成為匈奴與漢人的美事。雖大漢與匈奴征戰難免,但自古皆有,即使是中土各郡也在征戰!戰爭有罪,百姓無罪,我們為什麼不能效仿古人,共安國邦,以安百姓呢?”頓了頓,劉秀又道:“如果說漢人不可信,並不是所有人都如此,相信匈奴人也有好有壞,否則又怎有南北之分?我之所以親至龍城,僅帶這數十隨從,便是要展示我對貴國的誠意,也表示對貴國的尊重。如果你認為我還有其它的目的,又何必親身犯險?何必冒天下之大韙?”劉秀之言義正辭嚴,殿中諸人倒還真難反駁,事實上,劉秀身為九五之尊,卻只帶了這點人親來龍城,確實展現了其過人的勇氣和決心,這是無可置疑的。

  “如果說和好只是緩兵之計,那右丞相更錯了!要知道,我中土雖戰亂未定,天下歸誰所屬尚難預料,但貴國也同樣有北方之憂,如果只是為了拖延時間讓我統一中土,那我大可不必前來龍城,也不必提出和好,而只須向北匈奴提供他們所需要的兵器之類的東西便足夠了,那時貴國與北方的戰爭,誰勝誰負,就要看天意了,我又何必多此一舉,拋開政事親來龍城?”劉秀又反問道。

  “劉——”右丞相立刻啞然無語,因為劉秀所言確乃實話,只要劉秀將天機神弩也提供給北匈奴,那麼南北匈奴之戰就難以預料了,而他們也根本就不會有南征中土的機會,且劉秀這一招借刀殺人之計,確實是夠狠、夠毒辣。

  “哈哈……”呼邪單于不由得笑道:“陛下何必與他一般見識?陛下之誠意可昭日月,乃是為天下萬民請命,造福於百姓,此舉確實讓人欽佩!”劉秀微怔,呼邪單于竟改了稱呼,顯得更尊重。不過,他倒也無所謂,畢竟他已身為一國之主,自不能有損身分,僅僅只是做了一下客氣的表示。

  △△△△△△△△△

  這兩天來,李鬆心神有些不寧,赤眉軍在這期間並沒有再大舉攻城,而且屯兵於城外,攻城器械便堆於投石機無法攻擊到的地方,似乎根本就不怕城內出兵攻擊一般。

  這種虛實難料的形式,李松居然不敢出城強攻,連他自己也覺得窩囊。這一段時間,劉玄下令只許守不許攻,確實是讓城內的守軍憋得難受,李松向來都覺得自己也是一代名將,卻做這般窩囊之事,他也感到無奈。

  “二弟,你看看張卯的陣形,根本就沒有任何有效的防守……”“大哥是想開城破敵?”李況聽到李松如此說,立刻明白兄長的意思,有點吃驚地道。

  “難道你不覺得整天死守,與這些無聊的人對罵根本就不是我等所該做的嗎?”李松吸了口氣道,沉聲道。

  “可是聖上禁止我們出城交戰呀!”李況無可奈何地道。

  “我們身為武將,即使是戰死沙場也無怨無悔,可是天天讓我們做縮頭烏龜,這對我們是一種污辱!”李松忿然道。

  “你還是忍一下吧,總有痛痛快快大殺一通的時候,只要我們守住了長安城,又何必計較這些?”李況安慰道。

  “聖上也太小心了,也太高估了赤眉軍,我看赤眉軍也不過如此而已!”李松雖然忿然,卻知道有些事情必須以大局為重,不能意氣用事。

  當然,這些憋住的怨氣總要藉機發洩一下。

  李況很明白長兄的話意,也僅是笑笑,以示附和李鬆的話,半晌又道:“我先去巡一下城,大哥先在此休息一會兒吧!”李松點了點頭,望著李況漸行漸遠的背影,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悵然,連他也奇怪何以會有如此感覺。

  “李將軍——”李松正轉過身來,卻聽一聲輕呼傳至,扭頭一看,卻是謝躬。

  “尚書令怎會來此?”李松微訝問道。

  “近日悶戰,知眾將情緒不好,聖上讓我來看一下,同時也讓將軍見機行事,一切當以穩妥為上!聖上說,他相信將軍的才智韜略,自然知道該何時適時出手!”謝躬悠然道。

  李松聞言大喜,劉玄這番讓謝躬來傳的話確如一顆定心丸,也讓他大為感恩,至少這是對他的一種肯定。

  作為人臣,能得主公肯定,這確實是一件極讓人欣然的事,而劉玄的話意更讓李松讀懂了另一層意思——能戰即戰,前提是穩妥。這說明劉玄給了他足夠的權力,只憑這些,李松已經心滿意足了,也願為劉玄賣掉這條老命。

  “尚書令覺得此刻敵軍如此佈置有何所圖呢?”李松指了指城外幾乎閒散而置的赤眉軍問道。

  謝躬看了看,微笑指著不遠處道:“將軍請看!”李松湊過身子,順著謝躬所指的方向望去,卻什麼也沒見到,不由惑然扭頭,但便在此時,突覺腰際一麻,全身力道頓失。

  “尚書令,你這是乾什麼?”李松大驚,訝問道。

  “哈!”謝躬抬起左手,笑了起來。

  李松頓時神色大變,因為他發現謝躬的左手只有四根手指。

  “你不是謝躬?!”李鬆的語氣有些發冷地問道。

  “哈哈,自然不是,我正是你們四下欲尋的武林皇帝!”謝躬得意地笑了起來。

  “你……你逃不了的!”李松突地變得很平靜,他知道自己尚疏忽了許多問題。

  抑或只是因為一開始謝躬便拿劉玄的話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這使他在欣喜之下,失去了警覺。其實他早就應該想到,秦复可以扮成邪神兩月餘而無人能發現其可疑之處,便可以扮成其他的任何人,只可惜此刻後悔已經沒有了任何用處。

  “你多慮了,這城牆雖高,卻還阻不住我的腳步!”秦复冷冷一笑道。

  “抓秦……”李松突地開口大喊,但一句話尤未能喊出,便已被秦复封住了啞穴。

  “抓奸細!”一旁的幾名守軍卻知道發生了意外,趕忙疾呼出聲,同時向“謝躬”撲到。

  “不知死活!”秦復大手一揮,一股沛然氣勁掃出,這幾名戰士立時若稻草人一般飛跌向城外。

  “我們也該走了!”秦復一笑,挾住李鬆的軀體如巨鷹一般縱向城外。

  城頭的守軍見此情況,頓時大驚,迅速趕來,但是他們也不敢放箭,擔心錯傷了李鬆的性命。

  秦复的身子在那跌出城外的戰士軀體上一點,借力橫掠十丈,以無比優雅的姿態落在城外。

  “不好了……李將軍被抓了……”幾名守軍立刻呼了起來。

  “回去告訴李況,想要李鬆的命,就開城相迎,我必保其高官厚祿,否則就等著為他哥哥收屍吧!”秦复揚聲向城頭呼道。

  城頭之上立刻亂了一團,李松差點氣得欲吐血,但是他卻無法出聲,連動一根手指都不行。他沒料到秦复居然這般陰險,不僅逃出了城外,更順手擒住了李松。

  “快出城救李將軍!”一名偏將大急,急切地呼道,便要上馬打開城門衝出去。

  “將軍,城門不能開!”幾名戰士忙拉住這衝動的人呼道。

  李況很快便被驚動了,知道兄長居然被秦复擒出了城外,頓時心神大亂,匆匆趕至之時,秦复已經施施然向赤眉軍的營地行去。

  “秦复,你給我站住——”李況怒吼。

  秦复聽到呼喊,悠然轉身,向城頭的李況投以灑脫一笑,高聲道:“李大將軍有何指教?”“你不要走,我要與你決一死戰!”李況怒吼道。

  秦復不由得大笑了起來,道:“你想與我決一死戰?來呀!我樂意奉陪!”李況差點氣瘋了,秦复那囂張、狂妄的模樣,如一把利劍般刺傷了他的心,而此刻,赤眉軍的一隊人馬迅速向秦复靠近,這使得李況更急。

  “開城門!”李況向守城的將士喝道,同時縱身躍下城頭,提刀便領著人欲殺出城外。

  “將軍,千萬不能中了他們的詭計!”一名參軍急忙阻攔道。

  “讓開!難道你要我看著兄長被他們所害?”李況眼中佈滿血絲,滿是殺意地反問道。

  那參軍被李況的樣子嚇了一大跳,他似乎也沒想到李況會這般激動,不過,他卻能夠理解李況的心情。

  “我們可以從長計……”“讓開!開城門!誰擋我,我殺誰!”李況怒叱。

  那參軍頓時一臉無奈,他知道李況心意已決,再勸也是無用,只好讓開。

  那守城門的戰士卻猶豫著不敢開城門,因為沒有劉玄的手諭,任何人都不能開城門,即使是守城的主將也不例外,是以李況雖然想出城,但這些人卻不敢擅開城門。

  “聽到沒有?本將軍要出城,快快開城門!”李況吼道。

  “將軍,沒有聖上手諭,誰也不敢擅開城門!”那守城的偏將並不買賬,拒絕道。

  “李新,你連本將軍的話都不聽嗎?”李況吼道。

  “對不起,請將軍原諒,李新只聽聖上的,沒有聖上的手諭,誰也不許開城門!”守門偏將李新堅持道。

  李況大怒,他當然知道這是劉玄的聖旨,因為秦复在城中一鬧,劉玄這才下令任何人都不能擅開城門,在沒有手諭的情況下,王、公、侯、爵也不例外。

  “我來不及等皇上手諭,給我將他拿下!”李況大怒之下,叱道。

  李況身邊的親兵立刻出手,而守城將士卻只聽李新的,在李況一聲令下之時,雙方立刻大打出手。

  李況冷哼了一聲,他此刻已經管不了這許多了,為了救長兄,他什麼都顧不了,哪怕是真的讓劉玄發怒,他也只好先乾了再說。因此,這一刻李新守住城門不開,他已經決定與之強行對乾,任何結果他都願意承擔。

  “你想造反?”李新大怒,叱道。

  “情非得已,只好先得罪了!”李況身邊的戰士自然著佔倒性的優勢,只幾下便將守門將士給制住了,李新雖狠,奈何他與李況相比,武功又何止差一籌?

  “開城門——”李況喝道。

  △△△△△△△△△

  劉秀在龍城之中住了一日,便即離開龍城,儘管呼邪單于盛情難卻,但劉秀依然堅決要離開。

  劉秀很清楚,呼邪單于雖然盛情,但絕不是沒有對他包藏禍心,只不過呼邪單于很明白,以劉秀的武功,龍城之內的力量根本就不可能留得住他,若是他在龍城中久呆的話,難保不出意外。

  此刻龍城大局已定,左賢王必定繼位,劉秀並不擔心其不與漢室建交。而他卻另有其它的事情要辦,自不能留在漠外太久,而最讓他記掛的尚是長安的戰事。

  怡雪居然說劉寅還活著,並且在宮中,這對劉秀確實是一個極大的誘惑。另外,他還知道劉嘉在外苦戰,至於長安城中的劉玄,劉秀並不在意,但他卻希望劉嘉能為己所用,因此他要趕在劉嘉兵敗之前趕到關中。

  呼邪單于也不敢太過挽留,至少,懾於劉秀的武功,他只好讓劉秀走。當然,他也並不想得罪劉秀那百萬大軍,這對匈奴絕對沒有好處。

  既然無法對付劉秀,那就只好交這個朋友,這絕對是沒有壞處的結合,呼邪單于又何樂而不為?只是右賢王對劉秀等人恨之入骨,他絕不會就此罷休,這也是劉秀不想在龍城多留的原因之一。

  在龍城之外,有飆風騎接應,這支在大漠縱橫無敵的勁旅雖人數不多,卻擁有著無與倫比的戰鬥力,即使是右賢王想打劉秀的主意,也不能不考慮到要付出的代價及可能產生的影響。

  而此刻劉秀離開河北已是兩月有餘,儘管朝中有許多良臣大將主持,但劉秀依然是極為掛懷。

  △△△△△△△△△

  “報皇上,大事不妙!”一名宮侍幾乎是跌跌撞撞地衝進禁宮呼道。

  “何事大呼小叫?皇上正在歇息!”柳公公擋住衝進來的宮侍責問道。

  “公公,大事不好,李松將軍被邪神擒出城外,李況……李況他反了!”宮侍氣喘吁籲地道,臉色卻有些蒼白。

  “什麼?”柳公公也頓時神色大變,這事發生得太過突然,意外得讓他也一時反應不過來。

  “公公,快告訴皇上,護駕離開長安吧!”宮侍神色有些慌亂,但卻想起了什麼似的。

  柳公公再不言語,轉身便直沖向劉玄的行宮,也不管劉玄此刻在做什麼。

  劉玄對柳公公不識時機地闖進行宮確實極為惱怒,但是在聽到柳公公的禀報之後,他整個不由得傻了。

  劉玄確實傻眼了,如果說李松被擒、李況反了,那城門豈不是已經陷落赤眉軍之手?那長安城何以為憑?何以再守?

  “皇上,我們快自西門走吧,再遲只怕來不及了!”柳公公急了,催道。

  “皇上,該怎麼辦呀?”那群本來還興致高昂、不可一世的嬪妃們也都花容失色。

  劉玄的神情略帶死灰色,這個消息對他的打擊實在太大了,他其實早就想到,秦复很可能會是成敗的關鍵,這個人之可怕不只是武功,更是其千變萬化的易容之術,這才是最大的威脅。

  劉玄很清楚秦复的易容術是怎樣的可怕,只是他沒想到一切來得這麼快。他在城中的大搜捕不僅沒找出秦复,更給了秦复養好傷的時間,這確實是一種譏諷。

  不過,劉玄此刻很清楚,以秦复的武功,在宮中只怕沒有任何人能與其匹敵,在受劉寅重創失去一指後,尚能如此快恢復,可見此人的武功實已比邪神更為可怕。

  劉玄對自己的武功向來自信,但時卻知道,自己較之劉寅尚要遜上一籌,如果是舂陵劉家的另一高手劉智在,或許可與秦復一戰。但是赤眉軍的數十萬大軍一入城中,便會如洪水般勢不可擋,長安城的兵力憑城死守那是沒有問題的,但是如果失去了長安堅城的優勢,與其正面抗衡的話,力量仍然相去甚多,更糟糕的卻是因為其部下最有名的勇將叛己而去,反投入了赤眉軍中。

  “報——”又一聲急報傳入,一名中軍渾身浴血地直接闖入行宮。

  劉玄更驚!

  “報皇上,大事不好,赤眉軍已經攻入了城中,我們的戰士快要抵擋不住了!”那中軍聲音有些顫抖地道。

  “皇上,快走吧,我們趕去洛陽,或是宛城,去找漢中王也行!”柳公公急道。

  劉玄長嘆了口氣,起身抓起御床頭的劍,一拉披風道:“走吧!”“快保護皇上!”柳公公向外面的侍衛呼道。

  禁軍高手立刻護著劉玄向北門逃去,皇城外四處喊殺聲震天,顯然,尚有大批戰士在與赤眉軍相抗。

  劉玄望瞭望皇城之外四處升起的火頭,他知道一切都完了,但他並不想步上王莽的後塵。至少,他尚有漢中,尚有南陽的鄭王王常,至少洛陽他也知道可能是兇多吉少了,而那一切都要歸於功他的弟弟劉秀。

  這確實是一個極具諷刺的教訓,自己的江山,卻被自己的弟弟與別人瓜分。

  權力本身就是沒有情義的,為奪天下而兄弟反目這在古往今來並不少見。不過,這個天下落入劉秀的手中至少比落在赤眉軍手中要強。

  禁軍依然緊守著皇城,儘管外城已破,但是皇城尚乃一座可以堅守的堅城,不過這並不能守上多久,昔日王莽也僅守了幾天,最後仍不免落個城破人亡之局。

  禁軍緊守皇城,這是義務!皇上尚在宮中,便不能擅離職守,不管外面發生了什麼事。

  大批劉玄的親衛禁軍高手相護劉玄向皇城之外殺去!

  劉玄此刻已經脫下龍袍,在這種時候,他絕不能太暴露自己的身分,那樣只會引來赤眉軍瘋狂的追殺。

  “報皇上,皇宮已經被赤眉軍團團包圍!”一名禁軍頭領見到劉玄,神色有些慌張地道。

  “什麼?”劉玄帶住馬韁,望瞭望那近在咫尺的皇宮緊閉的大門,心中升起一種從未有過的沮喪。這一刻,他似乎體會到昔日王莽窮途末路的心境。

  “怎會這麼快?!”劉玄抓住那禁軍頭領的肩,搖晃著厲聲問道。

  那頭領也嚇傻了,半晌才無奈地道:“是……是城中的許多將軍投降了赤眉軍,這才使赤眉軍來得這麼快!”劉玄傻怔了一會,聽著宮城外鼎沸的人聲,他有些失魂落魄地登上城頭,果見城外全都是赤眉軍,但赤眉軍並沒有立刻攻城的意思,而是屯兵城外,似乎是要等長安城中全部平定之後再大舉攻占皇城。

  “皇上,我們殺出去!”柳公公一見對方這架式,頓時心中涼了半截,但卻明白,如果不衝出皇城,那隻會被赤眉軍甕中捉鱉,惟有死路一條。

  劉玄神色間綻出一絲苦笑,無奈地道:“只怕已經來不及了!”柳公公循著劉玄目光所望的方向望去,卻見大批赤眉軍戰士簇擁著兩人急速趕來。

  “楊音!”柳公公失聲道。

  “必勝,必勝——”赤眉軍戰士見楊音策馬而至,立刻振臂高呼,顯出無與倫比的鬥志。

  皇城之中的禁軍臉色都變了,在氣勢上,赤眉軍完全壓倒了更始軍,這一刻,劉玄知道自己徹底地失敗了,赤眉軍那幾乎不可戰勝的氣勢,連他的心都在開始發冷。

  “皇上!”幾名親衛呼了聲。

  劉玄面色陰沉得可怕,對著碧空,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彷彿是大病一場,無力地揮揮手道:“回宮吧!”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7
第六卷第二十章護帝死士
  鄧禹大訝,他確實沒想到劉秀居然會進入河東,等他接到消息時,劉秀已到了河內城外。

  鄧禹自複縣趕到之時,劉秀已經坐於河內府衙上。

  劉秀親至河東,確實讓人很是意外,同時也讓河東大軍軍心振奮。

  此刻鄧禹大軍剛大敗更始左輔都尉公乘歙所率的十萬大軍,使得鄧禹的威名更盛。

  再見鄧禹,劉秀心中確實極喜,這一別數月,鄧禹從內到外的氣勢似乎也全變了,整個人都散發著一股凜烈之氣,戰爭的磨礪,使得鄧禹不斷成熟,更擁有昔日所沒有的戰意,儘管其尚只二十四歲,卻有股不怒而威、讓人心折的霸氣。

  “臣鄧禹叩見吾皇!”鄧禹一見劉秀,立刻叩首,其餘眾將也都迅速跪下,大呼萬歲。

  “快起來!”劉秀欣然扶起鄧禹,讚賞道:“大司徒所作所為確為我軍之表率,破王匡,又敗公乘歙,有良將如此,天下何愁不定?”“皇上過獎了,為皇上而戰,乃是我們莫大的榮幸!這一切都托皇上的洪福!”鄧禹謙虛道。

  “哈,大司徒何時也學會了拍馬奉迎?不過,數月不見,大司徒卻是煥然一新,這些日子讓你操勞了。”劉秀不由笑道。

  鄧禹不由得也笑了笑道:“不知皇上此來河東有何要事?”“朕這次前來河東,確有一些事。”劉秀說話時,揮手向其餘眾將道:“你們先出去吧,沒有命令,不許進來!”那群人立刻明白,劉秀只是有事與鄧禹一個人說。

  鄧禹微感意外,見鐵頭和魯青諸人也都退出帳外,更感愕然,卻不知劉秀有何事如此神秘,但他卻明白,劉秀對他的信任是絕對的,而且這樣做也不會是多餘的。

  儘管鄧禹與劉秀之間的椒處時間不是太長,但他卻明白劉秀行事向來是絕對穩妥的,這也是劉秀能成就大事的原因之一。

  “長安情況如何?”劉秀見眾將都退了出去,吸了口氣悠然問道。

  “長安好像準備穩守堅城,劉玄將關中的糧草、兵力大部分轉移入長安,可見他已作好了拖垮赤眉軍的打算!”劉秀神色微變,吸了口氣道:“這確實是一個很好的策略,如果他真的要在長安城中存積糧草,必是想拖赤眉軍至隆冬,讓其兵無禦寒之衣,無可供之糧草,在赤眉軍飢疲之時再全力反擊!”“嗯,我看劉玄也是看準了我們與赤眉軍同樣希望得到長安,想讓我們與赤眉先鬥個兩敗俱傷!”鄧禹道。

  “赤眉軍自然也擔心這個,而事實也可能會是這樣,如果赤眉軍久攻不下長安,或可能會調頭來與我們相爭!”劉秀分析道。

  “這一點請皇上放心,臣已下令大量儲備糧草,我們根本就不必有赤眉軍的那種擔憂。如果赤眉軍調兵攻我,我們則以逸待勞,同樣以穩守的戰術磨消其銳氣,一舉殲敵!”鄧禹自信地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笑道:“很好,大司徒確實是朕的知心人!這場戰爭,就要看誰更有耐心了,除非是三方鼎立之勢被打破,否則我們惟有堅持,更要施行落井下石的戰略,誰勢弱,便藉機吞噬誰!”鄧禹不由得笑了,劉秀的話正說到了他心坎裡,只有擅戰者才能夠真正把握形式,而劉秀帶兵一向以詭奇著稱,更多是以少勝多,作戰根本就不依常規,難以常理去衡量,這種坦言落井下石的策略,也正像劉秀的行事作風。

  對待敵人,絕對不可以有絲毫的仁慈,痛打落水狗才是最好的戰略。

  “朕此來,實為另一件事而來!”頓了頓,劉秀又道。

  “不知皇上所為何事?”鄧禹知道劉秀絕不只是因為長安城之事而來。

  “我想親自見漢中王!”劉秀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啊……”鄧禹吃了一驚,他倒沒想到劉秀所為之事,居然是想親見漢中王,這種深入敵營之事乃是極為危險的,而劉秀此刻乃九五至尊,如何能冒這個險?

  “這……這值得嗎?”鄧禹立刻明白劉秀的意思,不由出言反問道。

  劉秀目光投向殿頂,半晌才道:“這個世上沒有什麼值不值得的事情,只有該不該做的事情。”“依臣之見,皇上乃九五之尊,大可不必親自冒這個險!”鄧禹勸阻道。

  劉秀又扭頭望向鄧禹,語破天驚地道:“我得到消息稱長兄劉寅尚活在世上,而且就在長安城中!”“啊……”鄧禹更是大愕,這確實是一個極大的意外,他怎麼也沒想到劉寅會仍活在世上,這下他真的明白劉秀找漢中王的意圖了。

  鄧禹並不知道漢中王乃是劉嘉的身分,更不知劉玄便是他昔日結義的大哥劉仲。是以,他以為劉秀找漢中王便是因為漢中王劉仲與劉寅乃親兄弟。

  “他不是被劉玄害死了嗎?”鄧禹有些疑惑地問道。

  “他沒死,有人見到他殺了王鳳!”劉秀肯定地道。

  “王鳳是他殺的?不是漢中王?”鄧禹反問道。

  “不錯,消息是怡雪給我的,她絕對不會騙我!”劉秀肯定地道。

  鄧禹立刻相信,他自然知道怡雪乃無憂林的得意弟子,而且與劉秀之間的關係極為特別,其交情更非一般,因此他相信如果消息源於怡雪,那便絕不會有錯。

  當然,如果真能找回劉寅和劉仲相助,又有漢中的十萬大軍,天下何愁不定?以劉秀此刻的勢力,比赤眉軍都要強大,儘管天下四分五裂,群雄割據,但那些人都不過是各自為政,若予以各個擊破並非難事,但是如果能有劉寅和劉仲的支持,則很可能減少許多征戰之苦,而作為另一個原因,劉寅和劉仲乃是劉秀的兄長,若能將之召回自己的身邊,自然是最好不過。

  “可是,此去敵營很危險,漢中王與徐宣決戰,已成膠滯之態,戰場上更是千變萬化,若是皇上有個閃失,那臣等如何向天下交代?我看不若由我去吧!”鄧禹肅然道。

  劉秀自然明白鄧禹的意思,淡淡地道:“這倒不必,我要親自前去,不過你須領大軍接應我,對於這裡的情況你比我更熟,便於指揮大軍,也有利於防守! ”“但是……”“不必再說什麼!”劉秀打斷鄧禹的話又道:“我必須盡快解決此事返回梟城,你在調動兵力之上必須對我的行動絕對保密!”“臣明白!”鄧禹知道多勸無益,劉秀行事總不依常理,不過,他也明白劉秀絕不是個魯莽之輩。

  “你可以立刻去準備了,我決定明日動身!”劉秀吩咐了一聲,便起身向殿外行去。

  鄧禹也不再說什麼,跟在劉秀之後行出殿外。

  “禀皇上,剛收到長安的消息,長安城有變!”宗歆見劉秀行出殿外,忙迎上道。

  “長安城有變?”劉秀和鄧禹皆訝。

  “李鬆與李況兄弟開城投降,赤眉軍已經攻入長安,此刻的長安只怕已經完全淪陷了!”宗歆吸了口氣道。

  劉秀和鄧禹不由得呆了,這確實是個極大的意外,而且這一切也來得很突然,幾乎一下子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再探,再報!”劉秀沉聲道。

  △△△△△△△△△

  皇宮雖牆高數丈,但比普通的城池更為堅固,甚至比普通城池更大。

  在皇宮之中尚有近萬禁軍把守,是以如果赤眉軍想強攻的話,也要付出一些代價,這也是赤眉軍沒有攻城的原因之一。

  劉玄彷彿在數天之間蒼老了十年,整個人完全憔悴了,他明白,漢中王的兵力根本無法抽身前來長安相救,而眼下能救長安之人或許只有鄭王王常,但王常遠在南陽,等其救兵趕來,或許皇宮早已被攻破。

  最讓劉玄心痛的卻是此刻洛陽各路封王都擁兵自立,根本就沒想著要來解救長安,在他們心中,恨不得長安早點陷落,然後他們便可名正言順地成為一方之王,一地之主了。

  是以,劉玄根本就沒有指望能有勤王之師,在長安城中,他惟有孤軍作戰。

  與昔日王莽相比,劉玄並不是無可戰之兵,而是兵居各地,但有一點卻相同,那便是眾叛親離!

  長安城早已成了赤眉軍的天下,城中的將領逃的逃,死的死,降的降,只剩下皇宮之中這近兩萬的禁軍戰士,不過,也不能算是一無所有。

  當然,這是劉玄早就預作的安排,萬一情況不妙到不可收拾,他便只能讓那些禁軍退回皇宮之中。

  宮中的儲糧卻只夠這麼多人吃一個月而已,因此,即使赤眉軍只圍不攻,皇城也只能支撐一月時間,過了一個月情況便會糟得不能再糟。

  而且,赤眉軍以絕對優勢的兵力,要想破皇宮也不會是一件很難的事,有三日時間便可填平護城河,再有幾日時間的強攻,皇宮必難穩守。不過,劉秀要想將皇宮穩守十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但是十日之後呢?

  沒有人知道十日之後是怎樣,是死?是活?抑或……沒有人敢想,哪怕只是想一想便已覺得很是心寒。

  劉玄不能不想,有些事情並不是不想就可以不發生的,該面對的,便無法迴避。

  “皇上,一切都準備好了!”齊萬壽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劉玄望了齊萬壽一眼,澀然一笑道:“如果逃亡,便如喪家之犬,我大好河山就要敗於這些賊子流寇之手了!”齊萬壽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安慰道:“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只要皇上能保平安,就有東山再起之時!”“東山再起?”劉玄不無揶揄地自嘲道:“想我擁百萬之師尤不能阻赤眉之禍,而今只剩孤家寡人,何以東山再起?”“至少皇上還有臣等在,而在商州尚有漢中王,我們可以選避於漢中,召漢中王回去,再整兵以號令天下諸侯發兵破赤眉以組勤王之師!”齊萬壽肯定地道。

  劉玄長長地嘆了口氣,感激地望瞭望齊萬壽,無可奈何地道:“也只能這樣了!”“走吧,齊威和海總管還在外面等著呢!”齊萬壽催道。

  劉玄悵然起身,環望了一下這曾讓他豪氣沖霄的天地,這片熟悉華麗的宮殿,便要就此告別了,也不知他日是否還有機會重回此地。

  劉玄拍了拍手掌,背後的黃羅帳悠然而分。

  齊萬壽吃了一驚,卻見羅帳後行出之人竟與劉玄一模一樣,儘管他早有心理準備,卻仍不免吃了一驚。

  “臣叩見主公!”那自帳後行出的劉玄立刻跪下叩首道。

  “起來!從現在起,你便是當今天子劉玄,這裡所有的一切都屬於你,直到最後一刻!你怕不怕?”劉玄以極為悲壯的語氣詢問道。

  “臣之命本就是主公的,身為劉家的死士,隨時都準備為主公獻身!何況主公平時對臣恩重如山,臣已享盡了天下的榮華富貴,死又有何憾之有?只要主公能夠平安,他日能為臣等報仇,臣便心滿意足了!”那自羅帳後行出的人肅然道,語氣之中自有一股凜然決斷之意。

  “好,朕知道你對劉家忠心耿耿,朕一定會好好善待你的家人,讓他們永生衣食無憂,若我能東山再起,也必讓你子子孫孫世襲公爵!”劉玄懇切道。

  “臣謝主隆恩,定當以死為報!”那假劉玄極為感動,他知道劉玄此言乃是出自肺腑,絕無虛情假意,是以他極為感動,當然,他也很明白,自己可能惟有死路一條。

  死亡,對於劉家的死士來說,任何一刻都在準備著。

  齊萬壽微訝,他這一刻才明白,劉玄早已準備了替身,而這替身更是劉家的死士,一個隨時都在準備為主人死亡的人。

  當然,也許替身並不是真的不怕死,但卻因家小全都在劉玄的控制之下,如果行為不當,那麼只會讓他的家人先一步死亡。

  齊萬壽自然不能怪劉玄,這本就是一種馭人用人的手段,而這替身能夠享受到九五之尊的榮耀,雖死又有何憾?正所謂養兵千日,用兵一時,這個替身應該是劉玄早就準備好的,所以平時日必定是享盡了榮華富貴。

  “那朕就把這裡交給你了,只要你能將此地再堅守三日,然後一切便都由你作主,如果你尚能活著見朕,朕也絕不會虧待你!”劉玄吸了口氣,沉聲道。

  “臣明白!”“我們走吧。”劉玄向齊萬壽望了一眼,淡淡地道。

  △△△△△△△△△

  “王爺,我看我們還是回漢中吧,此刻軍心不穩,長安已破,我們再守於此地也不是辦法!”宗佻語氣之中透著一絲無奈地道。

  劉嘉似乎心也有些亂,擺弄著桌上的硯台,深深吸了口氣,反問道:“這是你的想法,還是別人的想法?”“軍中許多將士都這麼想,赤眉既已攻下長安,以其強勢兵力,又有堅城相守,若我們堅持苦戰,糧草各方面也難以籌備,不如我們先回到漢中,憑地利而守,屯積糧草,再以王爺之名望,南聯巴蜀,西通馬援,聯合各地的封王組勤王之師,必可捲土重來,剿滅赤眉!”宗佻充滿希望地道。

  劉嘉不由得暗暗嘆了口氣,宗佻所言確實是極為誘人的想法,他本想回兵救長安,卻沒想到長安竟如此輕易被破。李松、李況兄弟二人居然開門降敵,這使得長安連最後一點希望都沒有了,真是有些悲哀。

  “是啊王爺,宗大將軍所言極是,我們與其在此處於被動,倒不如返回漢中找回主動,只要我們能說動蜀中的公孫述,勸其聯兵,再奪回長安也不遲啊!”宋義也附和道。

  “可是皇上尚在宮內,難道我們就望著赤眉軍任意屠殺皇上嗎?”劉嘉語氣中透著些許的無奈,反問道。

  “如果天意如此,我們又豈能回天?”孔大也勸道。

  “這並非天意,而是事實,如果想更改一個事實,那是不現實的!赤眉屯於長安城之外的大軍便有三十萬,而我們所面對的徐宣大軍八萬,單是想衝破徐宣的封鎖就要付出沉重的代價,如果我們繞過徐宣直取長安,只會陷入背腹受敵的境地。而且,敵方以絕對優勢的兵力攻擊我們,想救皇上的可能性是微乎其微!”宗佻直言道。

  劉嘉眉頭一掀,卻並沒有發作,因為他知道宗佻向以直言不諱著稱,這也是為何難以像張卯之輩一般封侯拜王的原因之一,但宗佻所言確實是事實,這是勿庸置疑的。

  宋義瞪了宗佻一眼,宗佻立刻不再說話。宗佻對宋義倒是極為敬服,因為宋義極有頭腦,確實是智計過人,有其為漢中丞相,確使百姓安居樂業。他與宋義之間的關係極好,或許,內心深處更將宋義當成叔、伯長輩一樣看待,因此,他明白宋義向他瞪眼,必是他剛才說話太直了。

  “於匡將軍呢?”劉嘉突地轉口問道。

  “於將軍尚在巡營!”宋義忙道。

  “那劉村呢?”劉嘉又問。

  “先鋒正在監督造箭之事,並安撫傷病兄弟。”孔大也道。

  劉嘉欣然一笑,在這種時候,部下的將領尚能如此自覺做事,確實讓他極為欣慰。

  “他們都是什麼意見?”劉嘉淡然問道。

  “他們與末將的想法差不多。”宗佻又道。

  “此回漢中也要繞過赤眉,路途遙遠,想撤回漢中,只怕也並不是一件易事!”劉嘉突地道。

  “我們可以安排斷後之兵,若是赤眉軍膽敢強追,必讓其有來無回!”宗佻很自信地道。

  “如若他們先堵我們回歸漢中的路呢?”劉嘉反問。

  “這……”宗佻一時不禁無語,事實上,若是赤眉軍這麼快便奪下長安,必會改變兵力佈署,也極有可能猜到劉嘉之軍會退回漢中。因此,如果其真在回漢中的路上設下伏兵,只怕此回漢中,難逃損兵折將之危了。

  “那我們便先派人探明路線,再作行軍決定!”宋義道。

  “其實,我們根本就回不了漢中!”劉嘉突地長嘆了一聲,神情不無沮喪地道。

  “為什麼?”劉嘉此語一出,確實讓眾人大訝。

  “因為漢中延岑造反,已經趁我軍退出漢中之時自立為王,即使我們能避過赤眉軍的阻擊,卻要面對延岑的叛軍!”劉嘉忿然道。

  “什麼?”宗佻神色大變,殿中諸將的臉色也都變得極為難看,劉嘉之話是一石驚起千層浪,這消息來得太過突然,突然得讓他們難以接受。

  “怎會這樣?怎麼從未聽王爺說起過?”宋義一向老成持重,但在這時也禁不住為之色變,急問道。

  宗佻更是盯著劉嘉,似乎想自劉嘉的表情之中找出這只是一個玩笑的跡象,但是他失望了,在劉嘉的表情上,他知道劉嘉並沒有說謊,是以他的心也一直往下沉,沉得沒有底!

  “本王早就收到了消息,但是為了不影響軍心,本王才將這條消息隱而沒說,以免軍心不穩,為赤眉所趁。今日我說出此消息,你們也必須嚴守口風,絕不可外傳,若有外傳,亂軍心者,必以軍法處置!”劉嘉籲了口氣,厲聲道。

  宗佻與殿內的幾名昔日舂陵軍的親信心情極為紛亂,他們知道劉嘉的意思,也理解劉嘉如此做的苦衷,只是若真如此,形式對己將極為不利。

  “那王爺決定如何做呢?”孔大吸了口氣,試探著問道。

  “我也想徵詢你們的意見。”劉嘉道。

  宋義籲了口氣,沉吟半晌道:“為今之計,要么我們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回漢中,以其為基地,休兵養民以圖往後;要么就只能苦守三輔之地,以商州為據地,號令天下諸侯回兵勤王!”“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奪回漢中,那絕對難以行通!”宗佻對漢中的地形極為熟悉,更知想攻打漢中絕不容易,是以直言道。

  “也便是,第一種可能行不通!”劉嘉應聲道。

  “那我們只有第二個辦法了:穩守三輔之地,與赤眉對抗!”宋義無可奈何地道。

  “三輔之地無險可憑,若只是短時間或可行,但如果赤眉結集大軍自長安直攻三輔之地,以其優勢強大的兵力及長安城內充足的糧草和裝備,只怕我們想穩守三輔之地也絕不是一件容易之事!”宗佻又道。

  “那以宗大將軍的想法,我們應該如何做呢?”宋義也有點生氣地反問道。

  “我尚想不出什麼好的辦法。”宗佻無可奈何地道。

  “其實,宗將軍所言也對,以三輔之地,若是阻擊自東部攻來的敵軍或可有用,但若敵軍是自長安方向而來,則確實無險可憑,我們也便完全暴露在赤眉軍的攻擊之下了!”孔大附和道。

  “如今,河內有鄧禹大軍,連左輔都尉公乘歙都已大敗,否則,若我們能聯公乘歙或可相呼應,以穩住形勢,但眼下,我們只能孤軍而戰,不若我們撤離三輔,返回南陽與鄭王王常會合,再與鄭王從長計議,不知王爺意下如何?”孔大突地語氣一轉道。

  “嗯,這倒是一個好主意,如果我們能與鄭王合兵,便可重整軍威了!”宋義也贊同道。

  “若我們再一次返回南陽,則只怕永遠也再無回攻長安之力了。”劉嘉突地道。

  “王爺何以如此說?”孔大不解。

  “若是我們再返回南陽,則西有赤眉,北有渡河南征的建武大軍,僅憑我們與鄭王之軍,根本就無力征伐天下,只能隅於初生之地等待他們的征伐!”劉嘉不由得嘆了口氣,又道:“為今之計,惟有降於建武大軍!劉秀必將念在我們同屬舂陵劉家的份上,絕不會為難我們,我們也藉其力量為皇上報仇,誅盡赤眉,奪回長安!”“降服建武軍?”宋義眼睛一亮,問道。

  “建武皇帝乃是王爺的三弟,若是能投奔他,自然是最理想的,而且建武軍的實力有目共睹,只怕連赤眉的兵力都無法與之相提並論,末將早聞建武皇帝治軍有方,愛民如子,確實是最好的人選!”宗佻也讚道。

  劉嘉澀然一笑,內心卻為之欣然,由此看來,劉秀確實是深得人心,這也是舂陵劉家的驕傲,而讓他部下這些人才去相助劉秀,也正是他最初留下的最後打算。他自不想這個天下為外人所得,在劉玄無望之後,他所有的希望便寄予在了劉秀身上。

  劉秀近來的表現確實是天下最搶眼的,定河北,奪河東,圍洛陽,進中原,稱帝!這一切無不顯示著其無人可比的實力,部下戰將如雲,更多是一時無兩的猛將,兵力達百餘萬之眾,其實力之強盛,天下罕有匹敵!因此建武軍無法不被人看好。

  劉秀能成為當今天下最具統治地位的霸主,一切看來像是個突然崛起的奇蹟,但這之中卻沒有半點僥倖。

  河北義軍一個個為其吞併,不僅是因其用兵如神,更因其武功蓋世,其在邯鄲城外與王翰一戰早已被天下傳為經典,被傳的無比神化。另外,劉秀愛民如子,對所轄百姓極為愛護,治軍法紀如山,這也是其能在各路崛起的霸主中贏得極好聲譽的原因之一。

  而另一個原因則是他為劉室正統,象徵著漢室光復的勢力,自然也為天下百姓所推崇。

  當然,對於天下的百姓來說,最重要的還是能讓他們安居樂業,不再流離失所,儘管戰爭使得劉秀也不能兼顧所有百姓的利益,但是,至少其口碑和行動遠勝於其它諸路義軍。

  眼下被寄予希望的,也便只有赤眉軍和劉秀的建武軍。

  “那我們是不是立刻召集諸將領來升帳呢?”孔大望了劉嘉一眼,問道。

  劉嘉嘆了口氣,沉重地點了點頭。

  △△△△△△△△△

  “皇上,這條地道可以直接通到城外,昨天夜裡連續趕工才挖好!”烈虎齊威解釋道。

  “幸虧皇上有先見之明,否則如何能在這幾天中挖出如此長的地道?”海長空嘆服道。

  “這叫未雨綢繆,居安思危,朕從來都沒想過會用到這條地道,是以朕也從未準備將最後一段地道也挖通,可惜我還是要用上它!”劉玄感嘆道。

  齊萬壽心中也一陣黯然,劉玄的話確實不能不讓人心酸,若不是真的到了走投無路,谁愿挖開這條通外逃命的地道呢?

  “皇上,只要活著,就會有希望,總有一天我們會回到長安城,再奪回我們的這片宮殿!”齊燕盈安慰道。

  劉玄澀然一笑道:“朕知道愛妃的心意,只要朕還活著,就一定會回來索要屬於我的一切,也一定會讓他們血債血償!”“臣等甘為皇上粉身碎骨!”齊萬壽極為懇然地道。

  “小臣先去為皇上探道,這地道之中通風口尚未完全好,走進去可能會有些悶,皇上和娘娘小心了!”烈虎齊威有些異樣地望了齊燕盈一眼,出言道。

  “威兒先行吧,為師也隨你之後!”齊萬壽道。

  “是,師父!”齊威恭敬地應了聲。

  劉玄目光投向身後的數十名劉家死士和身邊的齊燕盈,他確實沒有料到自己真的會有這麼一天的到來,儘管一年前決定挖掘這條地道本就是想備以逃生之用,但他從不會認為這一天會到來,只是見王莽在漸台被殺之後,他突然心頭一動,才命人暗自挖此地道,而這地道只有海長空等有數的幾個絕對親信才知道,也是由海長空親自指揮的。

  在這個屬於劉玄的地方,要挖這麼一條地道確實很容易,挖出的泥土順便在宮中造出假山,根本就沒有人會懷疑,也沒人敢懷疑。

  邪神入住宮中之時,這條地道已經停工未挖了,因為劉玄並不想它立刻成為通向城外的地道,更擔心赤眉軍藉這地道之便入城。是以,他留下了只須短短一天時間就可竣工的半截地道不挖,這也是一種未雨綢繆,因此,連邪神也不知道皇宮之內居然會有這樣一條長達數里、通向城外的地道的存在。

  在赤眉軍封鎖了皇城、包圍了皇宮之後,劉玄知道,硬闖出城根本就不可能,因此他只好退回宮內,命人開通這條急救的地道,以逃出生天。

  “愛妃,牽著朕的手。”劉玄向齊燕盈道,他此次逃生卻只帶了齊燕盈一人,一是因為齊燕盈自身也是一個好手,自保不成問題,更重要的卻是他以後必須借重齊家之人,要讓齊萬壽死心為自己賣命。

  如果這次他能夠逃出生天,他日再奪回皇位,那麼齊燕盈必是皇后,如此一來,齊萬壽和整個齊家也會水漲船高成為新朝的新貴,就憑這些,齊萬壽便不會不保他劉玄。

  儘管齊萬壽此刻在長安,但齊家的產業和生意遍及天下,擁有著極為豐存的財富,雖比不上湖陽世家的百年基業,卻也相去不遠,這才是劉玄看中的最大本錢。

  地道的入口乃是建在一座假山之中,因此極為隱秘,而且靠近漸台,這乃是皇宮之中的禁地,平日里根本就沒人敢輕易來此,此刻劉玄也下令沒有命令誰也不可擅入,因此偌大的后宮,根本就不會有外人。

  此刻劉玄只想安靜地逃生,並不想太引人注目,這才只帶了最親信的數十名高手。作為親衛,人少目標更小,不會太引赤眉軍注意,也便多了幾分逃脫的可能性。

  事實上,劉玄也怕赤眉軍的追兵,秦复的武功之強足以給他造成極大的震懾,而赤眉軍中更是高手眾多,若是被追殺起來,確實是極為麻煩。

  地道內極黑,不過有人手執火把在前引路,倒也不會擔心找不著路。

  劉玄一走入地道,撲面而來的便是一股潮濕的泥土氣息,讓他心中一陣酸楚。

  ……

  地道的出口在長安城外的一片灌木林中,天色極暗,並不怕被人發現。

  劉玄牽著齊燕盈自地道中爬出來,不禁長長地嘆了口氣。這條長長的地道確實很悶,差點讓齊燕盈有點受不了。

  自地道中出來,一個個灰頭土臉的,但每個人都長長地鬆了口氣,因為他們總算出了長安,脫離了層層包圍,儘管尚未能脫離虎口,但只要出了城,一切都好說。

  “威兒,你準備的馬匹呢?”齊萬壽扭頭向齊威問道。

  “馬兒在那邊!”齊威說著向不遠處一個黑黑的小山坡指去。

  “好,我們快離開這裡,此地尚不安全!”齊萬壽道。

  劉玄點了點頭,懇然道:“如果朕能東山再起,諸位之名必永記廟堂,榮華富貴永世相襲!”“謝皇上,臣等誓死追隨皇上!”齊萬壽與一干親衛高手跪下謝恩道。

  “快快請起,離開長安,我已不是什麼皇上,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劉玄忙伸手相扶道。

  “那好,我們先離開這裡!”海長空道。

  劉玄卻不由得扭頭望了長安城一眼,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悵惆和無奈。

  齊燕盈望著劉玄的表情,自然明白此刻劉玄心中的感觸,卻也是無能為助,想想榮華富貴,只不過像是一場夢一般,心中也升起了一陣酸楚。

  “皇上!”齊燕盈如小鳥依人一般挽住劉玄的手臂,輕喚了一聲。

  劉玄回過神來,眸子裡竟閃著淚花,強作歡言道:“走吧愛妃!”齊燕盈也立即收拾情緒,在劉玄牽陪之下,迅速向那山坡的另一面趕去。她也明白,此刻並不是感情用事的時候。

  “馬呢?”齊萬壽向山坡之後一片稀落的黑暗空林子望去,卻並沒有見到什麼馬匹,不由得愕然問道。

  齊威的臉色頓時變得有些難看,怔怔地道:“我明明將馬匹系在這片林子呀,怎會不見了呢?”“我們進去看看,天色太暗,可能在林子裡吧。”海長空道。

  “不對呀,我明明就係在這林子邊的,這麼黑的天,應該不會有人發現!”齊威肯定地道。

  劉玄抬頭望望深邃的夜空,幾點繁星綴於其上,沒有月色,卻有點詭異,秋風蕭瑟,倒有幾絲涼意。

  “你肯定馬兒是系在這片林子邊?”劉玄突然對齊威問道。

  “不錯!”齊威又一次肯定道。

  “我們趕快離開這裡,只怕這裡有敵人的埋伏!”劉玄低聲吩咐道。

  “啊……”齊燕盈不由得吃了一驚,立時緊張地望瞭望四周。

  齊萬壽的面容變得極冷!

  齊威卻在此時點亮火把,但火光一閃即滅,是齊萬壽的劍斬斷了火把。

  “你在幹什麼?”齊萬壽冷聲問道。

  “徒兒想點亮火把看清楚一些。”齊威也吃了一驚道。

  “不許點火,最好不要發出任何聲音,快離開這裡!”劉玄沉聲道。

  “是,皇上!”齊威也有點心驚地道。

  那群親衛高手立刻緊張地護在劉玄的周圍,顯然他們也感受到了異常,極小心地戒備著。

  而便在眾人欲走之時,突地火光一閃,黑暗之中亮起了無數火把。

  “歡迎你們成為我的獵物!”一個冷冷的聲音自黑暗之中悠然傳來。

  劉玄與齊萬壽的心頓時若沉入了深淵,這一切證明劉玄的猜測並沒有錯,他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包圍,而那說話之人正是赤眉軍的御史大夫樊祟!

  “秦复!”劉玄的目光卻落到了另一個人的身上,那便是與樊祟並騎的年輕人。

  秦復不由得悠然一笑,卻並不是回答劉玄的話,冷聲道:“見到朕,還不下跪叩首?!”“朕?”劉玄諸人不由得大怔。

  “你是劉盆子!?”劉玄不敢置信地問道。

  “見了我們皇上,還在猶豫,如果立刻跪地求饒,或可免你們一死!”樊祟也厲聲喝道。

  齊萬壽不由得仰天“哈哈……”大笑起來,這一切確實是太讓他感到好笑了,這個赤眉軍的皇帝劉盆子居然便是秦复,這確實是滑天下之大稽!

  齊萬壽自然不會不認識秦复,昔日自齊府盜走了帝王印,還被自己追殺至雲夢澤,但沒想到今日卻成了赤眉天子,這一切就像是做了一場離奇的夢一般。

  “老東西,你笑什麼?朕念在上天有好生之德的份上,只要你跪下求饒,朕便可不計前嫌,賜你榮華富貴!”秦復極為慍怒,但並未發作,沉聲道。

  “大丈夫不侍二君,你不過是一個竊漢的逆賊,有何德何能讓我齊萬壽跪地求饒?”齊萬壽凜然不屑道。

  “齊萬壽,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皇上如此說,乃是敬你是一方豪傑,良禽擇木而棲,你何必如此固執?”樊祟也怒叱道,他身為一代梟雄,自然知道像齊萬壽這種有財有勢的高手是如何難得,因此,他倒不想真的擊殺齊萬壽,若是能將其收歸己用,那自是最好不過。

  “樊帥的好意在下心領了,只可惜,我齊萬壽沒有這個福氣!”齊萬壽說話間向劉玄遞了個眼色,低聲道:“皇上先走,這裡讓我斷後!”劉玄知道此刻不是說多餘之話的時候,如果此時不走,那便只好大家死在一起了。

  “走!”劉玄一聲低喝,身形暴閃,在火把的光亮之中綻出一簇淒豔的豪光,向秦复所在的另一面赤眉軍撞去。

  “嗖嗖……”箭矢頓如雨點般飛灑而過,直撞向劉玄。

  劉玄身邊的親衛高手頓知主人心思,哪會猶豫?護在劉玄身邊向外狂殺而去。

  “好個困獸之鬥!”秦复冷哼一聲,樊祟卻已如大鷹一般自馬首飛撲而下。

  “讓我來領教一下樊帥的絕學吧!”海長空低嘯一聲,身形暴漲,在如雨的箭矢之中疾撞向樊祟。箭矢一觸其身,立刻被激得四散倒射而回,反傷了那些持火把的赤眉戰士。

  齊萬壽一聲長嘯,他也不再猶豫,振臂之下,頓身化萬劍,在螢光閃爍之中,那飛射而至的箭雨又如風暴般倒捲而出。

  “呀……呀……”那些赤眉軍一陣慘叫,無數的火把彷彿僅在頃刻間熄滅,在齊萬壽的劍氣之中慘叫連成一片。

  “好個劍聖齊萬壽!”秦复冷哼著讚了一聲。

  齊萬壽也冷哼了一聲,卻聞一聲尖嘯,一道暗風已自側方襲來。

  “叮……哧……”齊萬壽回劍,卻發現劍似粘住了一個沉重的物體。

  “轟……”齊萬壽出拳,並未擊中那物,但那物已飛旋而出,在空中劃過一道詭異的弧線,隨即又撲向齊萬壽。

  “逄安!”齊萬壽頓時明白這物是誰,正是赤眉軍的一代大將、左大司馬逄安。

  逄安發出一陣詭異的厲笑,只讓人毛骨悚然。

  齊萬壽知道,秦复此刻確實是有備而來,不僅讓樊祟親自出手,更帶來了逄安這般高手。

  當然,齊萬壽並不懼逄安,儘管逄安乃是赤眉軍中八大高手之一,但無論在功力還是名氣之上,尚遜於齊萬壽。

  齊萬壽手臂再振,劍芒有若暗夜裡的彗星,乍閃之間,已切入了逄安的氣場。

  逄安並不迴避,反而直撞向齊萬壽的劍鋒。

  齊萬壽眼中閃過一絲冷酷的笑意,沒有人敢如此小看他的劍,便是秦復也不例外!當逄安鬼爪探出之時,齊萬壽手中之劍乍分,化成萬道異芒向四面八方綻開,但便在此時,齊萬壽突覺腰際一涼,真氣頓洩。

  “轟……”逄安的掌勁猛然擊下,在一聲爆響之中,齊萬壽噴出一口鮮血飛跌出去。

  “爹!”齊燕盈一聲悲呼,她看清了一切,看清了那自側面偷襲齊萬壽的人竟是她的大師兄烈虎齊威!

  “走!”劉玄一帶齊燕盈,身形再展,整個身體在黑暗之中乍出一片氤氳的華光,在沖天而起的劍氣之中,一抹血光乍現出一隻巨大的浴火鳳凰,自空中灑落。

  劍鳴之聲如龍吟鳳鳴,翔於九天之外再悠然而落。

  秦复的神色極為難看,不由自主地抬起那缺了一指的左手,低語道:“焚音血劍——”黑暗之中慘叫聲一片,在凜烈無倫的劍氣之下,那些赤眉戰士根本就無力相阻,幾乎被劍氣絞碎。

  劉玄知道,如果他不能一擊破開包圍,那等待他的便惟有死亡!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8
第六卷第二十一章身劍俱滅
  劉玄當然不想死,當他決定逃出長安之時,便立志活下去!只是他沒想到,逃出長安城卻落入了秦复的包圍,而出賣他的人竟是齊威!

  齊威乃是齊萬壽的大弟子,更是禁衛軍統領之一,昔日乃是王莽宮中的親衛,後叛王莽,割下了王莽的一肢,更因齊燕盈的關係而得到了劉玄重用,但卻沒料到在這種時刻,齊威不僅出賣了劉玄,還偷襲了齊萬壽。

  齊萬壽沒死,跌落之時,心中充滿了無盡無期的悲憤,這個被他從小養大的弟子,竟然在這種時候欺師滅祖,出賣求榮,這怎不讓他怒?

  “爹——”齊燕盈被劉玄帶著,在一干高手相護之下殺開了一條血路,但她卻欲殺回包圍之中營救其父。

  “走——”齊萬壽一聲悲嘯,怒吼之中,雙臂一振,在逄安再次撲來之時,他竟雙掌擊在自己的天靈蓋上。

  這一記確實讓所有人大感意外!

  “快退——”秦复卻神色大變,驚呼一聲。

  齊威一怔,聽得秦复居然如此緊張,忙滾身向包圍之外翻去。

  逄安卻並不為所動,那群赤眉軍戰士也蜂擁殺至,根本就收不住腳。

  齊萬壽受自己狂擊,身子倏地彈起三丈,厲吼:“身劍俱滅——”逄安一擊落空,卻見齊萬壽身子頓時一片血紅,透出詭異莫名的光芒,彷彿全身毛孔裡都滲出了無與倫比的肅殺之氣。

  “退——”秦复吼聲中,一帶馬兒倒掠數丈。

  “轟……”黑暗的天地之中頓時爆起一層血芒,如暴風雨般的血氣挾帶凜烈的劍氣,無孔不入地向四面八方輻射。

  天地彷彿在剎那間陷入了一個奇異扭曲的空間,所有的生命在這個空間裡全被扭曲、絞碎,被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血芒劍氣沖擊得千瘡百孔,分割成碎末。

  所有人都似乎在剎那間迷失在這詭異離奇的虛空之中,而慘叫聲、驚呼聲也被沖擊成碎片,隨那降下的血雨泯滅。

  劉玄諸人也被那強烈無比的衝擊波掀得跌了出去,但是他很快便清醒過來,阻擊他的赤眉軍戰士大部分竟因功力淺薄而被氣浪沖得昏死過去,靠近齊萬壽者,早已被那無堅不摧的劍氣射得千瘡百孔。

  齊萬壽方圓近二十丈內一片狼藉,赤眉軍戰士幾無活命者。

  逄安也絕對沒想到齊萬壽最後一擊竟有如此可怕的威力,在齊萬壽化成血雨之時,他立時意識到不妙,但想退已來不及,那無堅不摧向四面八方衝擊的血雨劍氣所帶來的壓力有如泰山般禁錮了他的每一寸空間,使他根本就無法退卻。是以,他惟有全力以赴地對抗,以玄功護體。

  雖然如此,逄安依然低估了這蘊含齊萬壽生命精華、萬千悲憤和殺機的血雨劍氣的破壞力和摧毀力,當他的護體真氣被擊得完全潰散之時,方感受到什麼是絕望,什麼是驚懼,更感受到在這層向四面衝擊的血雨劍氣之中包含著一種無上的精神。

  這種精神彷彿是死亡烙印一般摧毀了他內心的意志,摧毀了他所有的思想,在意志與思想被摧毀的那一剎,他竟感覺到自己的軀體在分解。

  沒有任何痛苦,彷彿是被風吹散的沙塵,沒有知覺,但他卻知道這並不是夢,而是一個殘酷的現實。

  當然,逄安知道自己尚沒死,因為一個死人是不可能感覺到身外的一切的,也不可能分析周圍的環境。

  劉玄慶幸與自己的一群親衛們殺至了包圍的邊緣,這便使得他們並未真的受傷。

  海長空與樊祟兩人也被那股血潮衝擊得掠向兩個方向,但海長空身形即在空中拐了一個彎,隨即撲向那有如鬼魅般截向劉玄的秦复。

  秦复絕不想讓劉玄逃脫,在他看到齊萬壽雙掌猛擊自己的天靈蓋之時,便知不妙!

  齊萬壽與秦復之父秦鳴乃是至交,因此也便知道了齊萬壽有這麼一式最為霸烈與敵皆亡的殺招,後來他見了伯父秦盟之後,秦盟在談到天下武學時,也同時對齊萬壽這一招極為推崇,儘管齊萬壽從未使過此招,但秦盟卻坦言對於這樣一記殺招,他也不敢輕迎其鋒,更不知其威力如何。

  當然,齊萬壽從未使出這一招,因為當這一招使出之後,他自己也會神魂俱滅,化為飛塵。因此,若非迫不得已,他絕不會使出這最後的殺招。

  秦复知道,但逄安和其他人並不知道,因此註定會死傷慘重。不過,秦復也知道,這是劉玄最好的逃命機會,只是他絕不願讓劉玄逃出自己的包圍。

  如果今日不能誅殺劉玄,他日再想誅殺此人,那便很難了,而且玉璽和符令尚在劉玄的身上。真正的得到天下,就必須奪下玉璽和符令,這是絕不可以馬虎的。

  是以,秦復一退,便即繞行截向劉玄,卻被海長空及時發現了。

  海長空見齊萬壽捨身救主,也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是以在與樊祟一分開之後,立刻便截向秦复。

  樊祟也極為訝然,這個老太監的功力之高,竟似乎尚勝他一籌。武功之詭異,若單打獨鬥,只怕兩人處於伯仲之間,這確讓他有點驚訝,也深嘆天下間高手之多,實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樊祟一向縱橫沙場,少有對手,而在武林之中也難以找到真正能與之相匹的高手,除有數人之外。他向來自尊自大,卻不想今日遇上這等高手,倒使他鬥志大盛。另外齊萬壽的武功也讓他為之吃驚,也難怪齊萬壽能夠在昔日武林四聖之中名列第二,實是因其確實擁有極為超卓的武功。

  “轟……”海長空的攻擊確實很及時,秦復對這老太監的全力一擊也不敢大意,他並不是第一次與這老太監正面交手,自然知道此人功力之深實不比他遜色多少,若不是秦盟將全部的功力轉接給了他,只怕即使他習成了《霸王訣》的武功,此刻也難以百招之內勝敵。不過,他慶幸得到了秦盟身上的六成功力,再加上他自身的修為,也使他在天下間難尋敵手。

  海長空的身子倒跌而回,秦复並不想因為海長空而放走劉玄,是以他這一擊並未盡全力,而是以餘力旋身飄向劉玄。

  海長空落地,那群赤眉軍戰士立刻又圍了上來。不過,他並不在意,拂袖間,這群人頓時如紙鳶般飛跌而出,待他再欲阻截秦復之時,樊祟已經狂攻而上,沒辦法,海長空只得又全力迎戰樊祟。

  “快護著皇上退走,這裡交給我們!”那群劉玄的親衛高手見秦復來勢凌厲無比,立刻便有八人聯手飛撲而上。

  這些人無一不是千里挑一的,皆是高手中的高手,雖不及齊萬壽之輩,但每一個人絕對可以在江湖上名動一方,八人聯手,其氣勢若江海怒潮,便是秦復也為之訝然,海長空沒能讓他停下來,但是這八人的聯手一擊卻使他不得不停下來。

  秦復向來對劉家的死士有所耳聞,更知道這些人都是由劉家武功僅次於武皇劉正的一個神秘人物親手訓練出來的,這也是何以舂陵劉家在歷經大變之後仍能傲立於天下,更是能人輩出的原因。

  “走!”劉玄再不回頭,他身邊尚有十幾名親衛高手,見人就殺,護著劉玄與齊燕盈居然殺出了重圍。

  這些親衛高手人雖少,卻無不是悍不畏死、萬人莫敵的勇將,這些人確實曾花費了劉智許多心血。

  王莽篡位之後,劉智便立志要為恢復漢室江山而努力。是以,以他那絕世武功,甘然隱於幕後,為舂陵劉家訓練超級人才。因此,劉智便成了江湖之中的另一個傳說,而這些只有劉家正系或是最親信的人才知道其中的環節。

  劉智一生未出江湖,但他卻訓練出了舂陵劉家最超卓的新一輩,如劉寅、劉仲、劉嘉、劉村,這些人無不是受劉智的教誨而成就今日之威信。

  劉智的武功之高,早已不在邪神之流之下,比劉寅只強不弱。因此,他親自訓練出來的人物,也絕對是足以名動江湖的高手,而且這些死士的訓練更為特殊而艱苦,磨礪出的這些人有著魔鬼一般的意志,對劉家更是忠心不二。

  只是劉智沒想到他所訓練出的人物今日卻派上了用場,只不過,情況有些慘烈。

  劉玄殺出重圍,幾乎是有點慌不擇路便直接衝入那片稀疏的林子之中。

  秦復也是低估了劉玄身邊之人的力量,儘管他率領了兩千兵馬在這裡設下埋伏,卻只有他與樊祟和逄安才是真正可以與劉玄身邊之人抗衡的高手。

  秦復一向對自己極為自負,在他殺了壽通海後,又力殺劉寅,自皇宮中逃了出來,他對自己的武功極度自信,而此刻又有樊祟這不世高手相助,以他二人之力便足以天下無敵!再加上一個逄安,更是如此。但是他卻沒想到劉玄身邊的高手不僅是單打獨鬥的高手,更是聯手攻擊的高手。

  這八名高手聯合出擊,力量立漲數倍,其攻勢之凌厲讓秦復也為之駭然。赤眉軍中儘管也有一些好手,卻無法與這些人抗衡,是以秦复只好眼望著劉玄殺出重圍而驚怒不已。

  赤眉軍一見劉玄逃出了重圍,也都緊跟其後狂追。這些人也明白,若是讓劉玄逃了,其後果會怎樣,至少他們無法向秦復和樊祟交代,因此他們惟有拼命狂追。

  △△△△△△△△△

  “不行!王爺一定是獨去長安了!”孔大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脫口道。

  孔大此言一出,立刻將身邊幾位神情微有些沮喪的將領嚇了一跳。

  “對,王爺一定是親自去了長安,否則為什麼只讓宗佻將軍和宋義丞相領人去河北見建武皇帝?”崔次立身而起,肯定地道。

  “那可怎麼辦?劉村將軍也不見踪影,難道他也和王爺一起去了長安?”鐵二急道。

  “肯定是這樣,王爺的親衛軍都不見了,他沒有必要離開軍營呀,定是怕我們同去,這才獨自行動!”孔大有些氣惱地道。

  “我們快去找丞相和宗大將軍吧!”崔武提議道。

  “好,我們都去!我們豈能丟下王爺獨去河北?”鐵二肯定地道。

  “你們都在爭執什麼?”宋義的聲音自外面悠然傳入,卻有一絲淡淡的蒼涼。

  “丞相,你來得正好,我們正要去找你呢!”崔次大喜道。

  “找我何事?”宋義與兩名親衛高手一起踏入屋內,問道。

  “王爺是不是和先鋒去了長安?”孔大直接問道。

  “為什麼你要這麼認為?”宋義反問。

  “要不王爺為什麼不先和我們一起去河北,只他與先鋒去河東見鄧禹?”崔武惑然道。

  “王爺先去見鄧禹自有他的打算,我們聽令行事就是,難道你們對王爺的話也敢懷疑?”宋義有些不悅地叱道。

  “末將不敢!末將只是在想,萬一王爺不是去河東,而是去了長安,那王爺就危險了!”崔武又道。

  “丞相,末將思來想去,也覺得這其中有些不對勁,還請丞相坦誠相告,如果王爺真的有什麼危險,我們這些人活著又有何意思?”孔大坦然無懼地道。

  宋義自然知道孔大對漢中王的忠心,因為這些人都是當年一起自宛城起兵,相互之間本就交情極為深厚,知根知底,是以孔大這才敢如此直接地問。

  “王爺有令,讓我們去河北,我們便得去河北!不管發生了什麼事,王爺既有此安排,必有其用意,若我們在此胡亂猜測,又擅自議論,亂了軍心,誰能擔起這個責任?”宋義神情一肅,凜然道。

  眾將不由得皆怔住了,宋義的話也確實有理,但是他們心中尚存在著一絲疑惑,更對劉嘉的安危極為擔心,因此尚不能靜下心來。

  “不必想太多,吉人自有天相,軍中是忌諱議論主帥決議的!你們身為將軍,卻知法犯法!不過,念在你們是一片忠心的份上,本相就不懲罰了,但下不為例!既然王爺將權力交給我與宗大將軍,我們便得不遺餘力地完成王爺的期望,同時我也希望你們能支持本相行事,不要胡思亂想,如果你們當中有人違反了軍紀,我也必以軍法處置,絕不輕饒!”宋義凜然道。

  “末將明白!”崔氏兄弟有點無奈地道,其他幾人有點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好了,已經很晚了,你們也該回營休息,明日便要拔營起寨了,我不希望你們有任何情緒和掛礙。”宋義語氣平和了一些道。

  “謝丞相提醒,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孔大應了一聲。

  鐵二諸人也只好收拾心情各自回營了。

  △△△△△△△△△

  黑夜裡狼狽地奔逃,劉玄可以肯定,這是他今生最為狼狽的一夜,但是這卻像是命運跟他開的一個玩笑,在這種情況下,他已經沒有退路可以選擇。不過,值得慶幸的是,他畢竟逃出了重圍,儘管損失了身邊的大部分高手。

  此時的劉玄確實是管不了那麼多了,海長空與那八名攔截秦复的親衛高手,不用多想便已知必定是兇多吉少,這是沒有辦法改變的事實。

  在這種時候,恨誰都沒有用,齊威居然出賣了他們,還害死了齊萬壽,這或許只是天意,本來可以做得很順利的事情,卻擁有一個極意外的結果,而這一切只是因為一個叛徒的出賣。

  也不知奔跑了多久,走了多少路程,只記得已穿過了那片稀疏的林子,又翻過了幾個山坡,劉玄他們並不敢走官道,在天快亮之時,終於甩開了追兵,但他們沒有馬兒代步,確實也累得夠嗆。

  齊燕盈則是從未受過這種苦難,但在今日,不僅目睹了師兄的叛變,更目睹了父親的慘死,儘管齊萬壽死得慘烈,但是那種感覺卻讓齊燕盈的心靈遭受了無法磨滅的創傷,以至於稍緩了一口氣後,這位嬌滴滴的皇妃卻輕輕飲泣起來。

  劉玄的心情並不好,但在這種時候卻並不想責難齊燕盈,畢竟是同過患難,而他心中對齊萬壽之死多了些許的歉意和無奈。對於齊萬壽英烈為主的忠心,卻是極為感動,是以在這種時候,他卻顯得極為溫和地安慰道:“愛妃,人死不能複生,若能逃過此劫,他日必為國丈報仇血恨!我們現在最要緊的是先離開此地,這裡尚不安全!”“皇上,你一定要為臣妾作主!”齊燕盈悲從心來。

  “你還能跑得動嗎?”劉玄吸了口氣,關切地問道。

  齊燕盈雖有嬌小姐的脾氣,但在這一刻卻仍很明理,知道劉玄如此對她已是難得,而且形式極為緊迫,因此她惟有咬咬牙點頭道:“臣妾還能跑得動,我們先離開這裡吧!”那群劉玄的親衛高手心中也極為感動,這一夜的狂奔廝殺,就是他們也已是極為疲倦,但是齊燕盈卻咬牙苦撐,善解人意顧全大局,確實讓他們心生感慨,也對這位嬌弱的皇妃更多了幾分敬重。

  劉玄也愛戀地望瞭望齊燕盈,儘管此刻他心中多了許多憐惜,卻也是無能為力,所幸齊燕盈自幼隨父習武,體質遠勝常人,否則這一夜的狂奔早已不能邁步了,只是此刻也好不了多少,劉玄也只能咬咬牙,狠心再拉起齊燕盈向背離長安的方向狂奔而去。

  所幸有劉玄牽著,劉玄體內的真氣使兩人聯成一體,倒讓齊燕盈省力不少,尚能撐下去。不過,她也知道,這樣下去絕對不行,人力畢竟有窮竭的時候,若是奔行太久,只怕以劉玄的功力也撐不了多久,到時萬一追兵趕到,只怕連戰鬥力都沒有了。

  劉玄當然也想到了這個問題,但是他已經沒有選擇!他們沒有馬兒代步,就惟有竭力奔跑,然後找個隱身之所休息,恢復元氣再作逃離的打算。

  長安城外的地形劉玄並不是不熟悉,昨夜狂奔沒有方向,現在靜下心來,則選定好方向,確認位置之後,才繼續奔行。

  △△△△△△△△△

  “臣敢保證,他們絕對逃不遠!”齊威肯定地道。

  “哦,你為何這般肯定?”樊祟有些意外地問道。

  “因為在出地道的時候,我在黑暗之中布下了一種特殊的香料,這種香料沾身會七日不去。因此,我們只要跟著這種氣味追踪下去,就一定可以找到他們!”齊威解釋道。

  “看來齊愛卿還真是有心之人。”秦复淡漠地道。

  “為皇上辦事,小臣自當全力以赴!”齊威阿諛道。

  “很好,朕是不會虧待功臣的,若真能擒殺劉玄,必重重有賞!”“謝皇上,如果小臣所猜未錯,劉玄他們必是向驪山而行了,他們沒有馬匹必不能走遠!”齊威肯定地道。

  秦复望了有些狼狽的齊威一眼,表情之中露出了一絲高深莫測的冷笑。他有點慶幸齊威沒有在齊萬壽那一式人劍俱滅中死去,也沒有像逄安那般重傷若死,否則的話,今日想追劉玄確實不是一件易事。

  他知道自己低估了劉玄的力量,儘管劉玄的武功確實極為超卓,卻並不放在秦复的眼中,反倒是劉玄身邊的那群死士親衛確實可怕,昨夜秦复雖然殺了那八人,但所付出的代價也不少,更花費了極大的精力,以至於讓海長空都有機會從樊祟的手中逃走。

  樊祟沒能留住海長空,是因為海長空的武功確實不下於他,除了樊祟,餘者並不能對海長空構成威脅,是以其藉機而逃。

  當然,這是黑夜賦予海長空的便利,若是白天,海長空必難逃一死。不過,海長空之所以能逃,其代價是負傷不小。

  事實上想自樊祟這等高手及那些包圍的伏兵手下逃走絕不容易,但海長空還是逃了,在秦复殺死那八名死士高手後,海長空已經沒了踪影,這自然讓他極為惱怒,也使他不得不重新定位劉玄這個人。

  當然,不管如何,劉玄都必須死!這是不可以改變的現實,也是不改變的宿命,為奪下長安,秦复付出了慘重的代價。而那突然殺出的神秘人物便是他一直想找到的屬於劉玄影子的人物,但是秦復一直都未曾找到,只是他沒想到這個人終於還是出現了,而且還讓他失去一指,身受重傷。

  秦复並沒有低估這個影子般的人物,只是其出現的並不是時候,不過對方總算是死了。而讓他更值得慶幸的卻是——終於如願奪下了長安城。

  奪下長安,便表示他與帝王之夢更近了一步。以眼下赤眉軍的力量,又擁有長安城,確實擁有一爭天下的實力,只要他奪得了傳國玉璽和符令,也便成了漢室之正統,也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征伐天下不願臣服之人!因此,他絕不會讓劉玄逃出生天。

  驪山並不高,其地勢也並不廣,卻極為奇秀,是長安附近除終南山之外最高的山,因其距長安城極近,因此也為漢室所重視,在山上修建了行宮別院,供狩獵和玩樂之用。而且驪山之上更建有歷代天子的陵墓,不過,赤眉軍西征之後,驪山陵墓便被挖掘,裡面的財寶也便被赤眉軍搶奪一空,此時的驪山成為一座秋意瑟瑟的孤山。

  劉玄在無處可逃的情況下,惟驪山才是其最好的去處。那裡尚有極多的茂林,山高數丈,能躲避大軍的追襲,至少可避得一時。

  不過,劉玄想得雖好,但他卻忽略了齊威的存在,這人的鼻子卻成了他此生的終結。

  △△△△△△△△△

  劉玄確實身在驪山,並不只是因為驪山之上有許多林木,更有許多被挖空的陵墓,這便給他們提供了足夠的容身之所。而且,驪山雖不大,但也方圓數十里,想找遍每一個角落也絕不是一件易事。

  劉玄來到驪山已經是極為疲憊,飢餓和疲憊幾乎讓他有種脫力的感覺,齊燕盈則更是不堪。不過,所幸尚有十幾名親衛高手相隨,至於食物之事倒不用他發愁。

  對於驪山的地形,劉玄極熟,因為他來此山掃過幾次墓,而且昔日他在長安求學之時,也常來驪山行獵,因此對驪山每個角落都極熟悉。對於空置的陵墓,劉玄也極為熟悉,但他所選擇的卻只是一個隱於山谷之內的山洞,這確實是一個極為隱避之所。

  在這一刻,劉玄並不願有任何的驚擾,只想安靜地休息,快速恢復體力,在最短的時間抵達最好的狀態,以應不測。

  沒有人敢肯定,秦復下一刻不會追來。劉玄知道,秦复絕對不會放過他,至於能不能夠逃過此劫,也只能看天意了。只是,此刻劉玄已經顧不了那麼多,該來的也終會來,不該來的,急也來不了。

  齊燕盈卻偎在一旁睡著了,這一晚上的奔逃、驚嚇和飢餓竟使她昏昏睡去,對於她這從小便妖生慣養的千金大小姐來說,這一切確實夠她承受的。

  劉玄才鬆了口氣之時,便有人將打來烤熟的獵物送了過來。

  “請皇上和娘娘先吃點東西!”劉玄這才睜開眼,伸手接過烤好的食物,道:“不要讓煙升上天空!”“臣明白,我們是在山洞內燒烤,煙氣已用沙土掩滅,不會外洩。”那名親衛道。

  劉玄讚許地點了點頭,他對眼下這幾人行事之謹慎倒極感滿意。

  “皇上請放心,老五和老六已經在監視各方的動靜,我們會輪流看守,如果有追兵追來,我們一定會搶先發現的!”那護衛自信地道。

  “做得很好!你們都是我劉室最忠實的子弟,如果朕他日能再有所成,必封爾等世襲侯爵!”劉玄懇然道。

  “謝皇上!臣等只願皇上能平安萬歲,並永遠侍候在皇上身邊便足矣,不敢奢望太多!”“你們的忠心朕明白,你們也記得休息,我們在天黑時還要繼續趕路,到時再弄一些馬來,前往南陽!”劉玄吸了口氣道。

  “皇上不去找漢中王嗎?”那護衛訝然問道。

  “直接找鄭王更好,漢中的延岑謀反,若見漢中王,則讓其與鄭王合兵共誅賊寇!”劉玄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

  “漢中延岑造反?”那護衛吃了一驚,但隨即立刻噤聲,吸了口氣道:“皇上先休息,臣等不打擾了!”劉玄笑了笑,這侍衛確實是極為知趣,不該問的問題絕不多問半句,不由得點頭道:“很好,你們先退下吧!另外,最好給娘娘準備一張軟椅轎!”“臣明白,立刻去辦!”那護衛很知機,更很明白事理。

  △△△△△△△△△

  “你認為他們會在這山上的哪一塊呢?”秦復道。

  “臣也不知道,只能根據氣息尋找。不過,只要他們在,便一定逃不了。”齊威肯定地道。

  “楊將軍,你命人封鎖每一條下山的路口,任何人不得下山,任何可疑人物皆將之拿下,若有抵抗者,殺無赦!”秦复扭頭向楊音吩咐道。

  “臣明白,請皇上放心,絕不會逃掉任何可疑人物!”楊音沉聲道。

  “樊愛卿,我們上山吧,我不希望這次仍讓他逃掉!而且,我想他們一定能在山上看到我們的到來,我們便分兩路上山,來個甕中捉鱉吧!”秦復向樊祟道。

  樊祟一笑,道:“好,這次如果再讓他跑了,那樊祟也無臉再見皇上了。”“樊愛卿不必如此說,劉玄不是一般的人物,他身邊的那群死士高手也都不是易與之輩,我們可能都低估了他們的實力,這並不像是行軍打仗,而是捉迷藏,說不准誰會是遊戲的最終贏家。”秦复淡然笑道。

  “皇上教訓的是!”樊祟不由得也笑了。

  “我們倒不必帶太多的人上去,以免打草驚蛇,礙手礙腳。”秦復又道。

  “那我們也便只帶一部分人上山好了!”樊祟道。

  “那就看看我們誰先逮到這隻大獵物吧!”秦復一笑,打馬便向山上奔去。

  樊祟也不甘落後,打馬卻向另一條道上沖去,身後則是近百名百里挑一的好手。這一次,他絕不會再低估劉玄的力量,也絕不想讓劉玄有第二次逃走的機會。

  這一切,或許都是宿命的安排,一切都只是天意。

  △△△△△△△△△

  “皇上,樊祟追來了!”一名侍衛急促地奔入山洞,神色微變地道。

  “這麼快?”劉玄大驚,樊祟找來的速度確實讓他有些意外。

  “皇上,我們要不要立刻離開?”那侍衛猶豫了一下,試探著問道。

  “以臣妾之見,他們不一定就知道我們藏在哪兒,如果我們要立刻離開反而是自暴行踪了。”齊燕盈語氣之中尚透出一絲疲憊之意。

  劉玄的神色卻有些沉鬱,他心中並不這麼想,儘管齊燕盈的話很有道理,但他總覺得有些不對勁,至於究竟何處不對勁他也說不明白,那或許只是一種直覺。

  “娘娘所言極是,可是屬下見他們所來的方向正是朝著我們這邊,還請皇上定奪!”那侍衛尚有些疑惑地道。

  “走,立刻離開這裡!”劉玄突地肅然道,神色也變得極為難看。

  “皇上,可是這樣一來不更是讓他們能夠輕易發現我們嗎?”齊燕盈吃了一驚道。

  “他們能這麼快便追到這裡,而且如此勞師動眾,那便說明他們可以肯定我們已經到了驪山,而他們一上山便直奔向我們,顯而易見定是他們之中有追踪高手,或許問題就出在你師兄齊威的身上!”劉玄心頭一動道。

  “啊……”齊燕盈也吃了一驚。

  “讓臣去引開他們!”那名侍衛聽到這裡,不由得一咬牙道。

  劉玄眼中閃過一絲亮色,道:“嗯,但你定要小心!”說話之時他已把衣服脫下遞給那名侍衛。

  那侍衛沒有一絲猶豫,迅速將之穿上,隨即轉身便呼喝著另外幾名親衛極速向山谷外掠去。

  劉玄心中一動感動,這些人確實是對他極為盡忠,似乎根本就沒有想到過可能會降臨的死亡,甚至是隨時都準備為他去死。

  “皇上,那我們該怎麼辦?”齊燕盈想了想問道。

  “我們也該走了,當秦復發現他們是假的時,必定會回頭找尋,我們不可以在此坐以待斃!”劉玄肯定地道。

  “劉恆!”劉玄向洞外呼了一聲。

  “臣在!”一名中年漢子大步行入,其衣衫之上尚沾有斑斑血跡,但經過兩個多時辰的休息,神氣已經極為平和。

  “你立刻清理好此地的殘物,我們馬上離開!”“皇上請放心,臣等知樊祟上山,便已清理了殘物,保證不留下任何痕跡!”“那好,我們走吧! ”劉玄伸手輕拉住齊燕盈,立身而起道。

  出洞後,劉玄提劍放眼望去,卻駭然發現山谷的頂上立著一人。

  “劉玄啊,我們終於又見面了,真是可喜可賀!”劉玄的神色變得極為難看,他最不想發生的事終於發生了,而最不想出現的人也出現了。

  立於山谷之頂的人不是樊祟,而是秦复!

  秦復來的確實好快,快得讓劉玄根本就沒有反應的機會。

  “劉玄,你還是乖乖地束手就擒吧,你已經死路可逃了!”齊威也出現在秦复的身邊,揚聲高喝道。

  “齊威,你這賣主求榮的逆賊!”劉玄大怒叱道。

  “所謂良禽擇木而棲,若是你肯束手就擒,或許皇上會饒你一條狗命!”齊威不以為然地笑道。

  劉玄心中大恨,但再回頭之時,卻發現山谷的四面已經攢出了百十張百孔,樊祟也正在其中,他的心不由得沉入了海底。

  “劉玄,這次你是逃不了的,你應該知道,這些天機神弩的威力!”樊祟向山頭之上那群正張弩對準谷下劉玄的部下指了指道。

  劉玄不再言語,他知道,這一刻自己已經沒有任何機會逃走。

  “哈哈……”齊威大笑起來,道:“劉玄呀劉玄,你就認命吧,這一切都是天意的安排,你永遠都逃不了!你知道為什麼這麼快便成甕中之鱉嗎?因為我已在你們身上留下了一種特殊的香味!”劉玄這才恍然,齊燕盈卻大怒,咬牙切齒地道:“你這欺師滅祖、賣主求榮的叛徒,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小師妹別生氣,皇上已經答應將你賞賜給我,以後我會好好地愛護和照顧你的!”齊威邪邪地笑道。

  “你……你無恥!”齊燕盈幾乎氣昏了,一時之間竟找不到話罵。

  “齊威,我以劉室之主的身分發誓,即使我今日必死,你也永生不得安寧,必定天誅地滅!”劉玄語氣突然變得陰冷而平靜地道。

  齊威不由得機伶伶打了個寒顫,他聽出了劉玄語氣之中的怨毒和殺機。

  “哈哈哈……”秦复突地大笑起來,望著劉玄笑道:“你的誓言一定會實現,如果這便是你的遺言,那麼,你就可以死而無憾了!”“皇上!”齊威聽到秦復如此一說,不由得大驚。

  “燕盈,你想他是怎樣一個死法?”秦复突然向齊燕盈柔聲問道。

  齊燕盈和劉玄也都一怔,似乎沒想到秦复居然會作出如此決定,一時之間倒不知是真是假。

  “皇上,小臣對你忠心耿耿,此次沒有功勞也有苦勞,還請皇上饒命呀!”齊威大駭,立刻跪下叩首道。

  “不錯,你確實是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只是你對每一位主子都是忠心耿耿,昔日殺主子王莽,今日又出賣主子劉玄,你對我自然是忠心耿耿!”秦复冷冷一笑道。

  齊威如被冰水澆頭,心寒徹底:“皇上饒命!皇上與他們不同,小人這次是真心實意地願為皇上赴湯蹈火……”“好啊,既然你願為我赴湯蹈火,那就去為朕拿下劉玄!”秦复冷冷一笑道。

  齊威不由得怔住了,秦复居然只讓他一人去擒劉玄,別說他一個,只怕是兩個三個也不是劉玄的對手。他乞憐地向秦复身邊的高手望去,但見這些人的眸子裡盡是鄙夷不屑之色,這一刻他真的明白,自己做錯了,這些人根本就看不起他這一而再、再而三賣主求榮的人。

  “皇上,請你饒了小人這條狗命吧,小人還不想死!”齊威知道那些人是不可能為他求饒的,不由得心頭髮寒,轉向秦复乞憐道。

  秦復不由得仰天大笑,旋又逼視著齊威,冷冷地道:“你知道朕為什麼要殺你嗎?”“小人愚鈍,實是不知!”“因為齊燕盈昔日曾是我指腹為婚的未婚妻,而你竟不知死活地想要奪我的女人!”秦复語氣極冷地道。

  齊威頓時魂飛魄散,他哪會想到這些?

  劉玄也不由得將目光投向齊燕盈,齊燕盈的臉色極為蒼白,她知道秦复的意思,也知道秦复所說確實不假。當日秦复隻身來到宛城,但卻遭拒婚,後來兩人便再未相見,但齊燕盈卻知道自己確與秦復有指腹為婚的事實。

  “皇上,小人甚麼都不要了,還請皇上放小人一條生路,小人必感激不盡!”劉玄不由得仰天長笑,向秦復高昂地道:“秦复,雖然你的手段有些卑劣,但成大事必不擇手段,成王敗寇,我劉玄今日之敗實無話可說!如果你要我甘願授首,就將齊威交由我處置!”“皇上,萬萬不可!”齊威大驚,心想如果自己交給劉玄處置,又豈會有命在?

  秦复並不管齊威的乞求,朗聲笑道:“朕敬你是個人物,至少也是一代梟雄,就答應你這個要求,來人——”“我跟你拼了!”齊威見事已無迴轉餘地,不由得大怒而起,飛撲向秦复。

  “哼,想死還不容易?”秦复冷哼一聲,一抬手。

  齊威手中之劍立刻化為碎片,而秦复的掌勁已印在其胸膛之上。

  齊威狂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竟向山谷之下的劉玄飛跌而出。

  秦复身邊的高手並沒有動手,因為他們知道像齊威這種人根本就不必再花多餘的人力。

  樊祟在對面看著這一切,他並不感到有任何意外,齊威之死或許完全是在意料之中的,如果換作他是秦复,一樣不會留這種賣主求榮的卑鄙小人在身邊。

  齊威沒死,在跌落之時被劉玄的氣勁托住,因此雖受重傷卻未死去。

  秦复並沒有殺死齊威的想法,這種人不值得他殺,既然他答應送給劉玄,自然不會一掌震死齊威。

  “他便交給你了!”秦復向劉玄揚聲道。

  劉玄心中倒有幾分感激,但並未作答,只是將目光投向齊威,冷厲、肅殺有如寒刃一般透入齊威的心底。

  “皇上饒命啊,小人知錯了!”齊威見劉玄那種目光,不由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顫聲道。

  “你這個畜生,你不是人!”齊燕盈一見這殺父仇人,眼都紅了。

  “愛妃,你想讓他怎樣個死法?”劉玄柔聲問道。

  “師妹,我知錯了,求你放我一條生路吧,我來世做牛做馬也會報答你的!念在我們同門一場,一起長大的份上……”“住口!我沒你這樣的師兄,我要將你這惡賊千刀萬剮!”齊燕盈更怒。

  “好!千刀萬剮,不到最後一刀,不要他死!”劉玄將齊燕盈向懷中摟緊了一些,淡漠地道。

  劉玄話音一落,無數道閃亮的寒芒在虛空中乍亮,他身後的那十名親衛高手同時出劍。

  “啊……”齊威頓時發出一陣淒慘無比的嚎叫,在光影之中,虛空中血肉橫飛,無數血珠如雨水般濺落。

  齊燕盈的臉色刷地慘白,她清楚地看到齊威身上飛濺而出的皮肉,更清楚地看到齊威一點點地瘦下去,頃刻之間竟化成一堆血肉模糊的影子,而這堆血肉尚在慘嚎扭動,卻無法逃過這自四面八方削至的利劍。

  齊燕盈緊閉上眼睛,她只是隨口說出千刀萬剮,卻沒想到劉玄真的將齊威千刀萬剮,而在親見這比凌遲處死還要殘酷冷厲的場面時,卻止不住地想嘔吐,將腹中吃的一切都嘔吐出來。

  山谷之上的赤眉軍高手眼中也都閃過一絲驚懼之色,他們也沒想到劉玄身邊的這群高手居然如此冷酷,齊威的慘嚎只讓他們全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汗毛也似乎全都豎了起來。

  這些人從來都不會在乎殺人,但是劉玄這將人削割一千刀尚不死的殺人之法卻讓他們生出一種打心底的恐懼,也有些人開始嘔吐,像齊燕盈一樣,大口大口地嘔吐,彷彿是想將內心的一切翻江倒海般全都嘔吐出來。

  還有些人竟不忍心看,閉上眼睛,盡力將內心的恐懼揮去。

  齊威尚在慘嚎,但他的下身已經化成了一堆血淋淋的白骨,沒有一絲皮肉,但頭臉仍在,尚能發出微弱的慘嚎,其體內的內臟自骨頭縫隙裡全部橫流了出來,而他居然奇蹟般地沒死。

  “殺了他——殺了他……”齊燕盈哭嚎著道,她不敢看,也實在是不忍心看,這一切,實是太過恐怖。

  劉玄深深地吸了口氣,腳下用力,一顆石子飛入那尚在飛濺的血影之中,“噗……”地一下沒入齊威暴露在風中尚在胸膛跳動的心臟。

  齊威“哼”了一聲,立刻氣絕,但留下了一具讓人不堪入目的屍骨。

  齊威的頭面依然清晰,但脖子以下全部是骨頭,內臟流了一地,也有的掛在肋骨之上,使得地面不堪入目。

  秦复居然也有想嘔吐的感覺,即使是他,也心頭髮毛。他從未想過,一個人的死居然有如此恐怖之法,而為劉玄殺人的十名劉家死士高手神色極為平靜,彷彿一切都不曾發生過,只是很小心地拭去劍鋒上的血跡,隨即又立在安靜的山谷之中。其冷酷之處,只讓秦復和樊祟都暗自心驚。“真是精彩,精彩!想不到劉玄手中居然有這麼多如此之好的劍道高手,現在也該到解決我們之間的問題的時候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9
第六卷第二十二章王璽兵符
  劉玄望向秦复,悠然一笑,卻扭頭向齊燕盈道:“愛妃,今日必亡,看來我們只有來世再做夫妻了!”“皇上!”齊燕盈頓時明白劉玄的意思,不由得慘然一笑道: “臣妾願意陪皇上去任何地方,即使是陰曹地府!如果有來世,臣妾也會跟隨皇上!”劉玄苦澀地笑了笑,一攤手,卻露出一顆黑色的藥丸,深吸了口氣道:“這是銷魂丸,吞服之後,便不會再有任何痛苦,我也一定會在黃泉路上陪你的!”“皇上——”那十數名劉家死士大驚,一起跪下悲呼。

  齊燕盈淒然一笑,道:“臣妾生是劉家人,死是劉家鬼,絕不會讓人羞辱!”說著抓起藥丸猛一昂首便吞了進去。

  “燕盈!”秦復也大驚,但是他根本就來不及阻止。

  劉玄仰天悲嘯,將齊燕盈的軀體緊摟於懷中,左手焚音血劍直指天空,半晌才昂然道:“我劉玄生為人君,死亦當成鬼王,大漢江山,必為我劉家延續!秦复,你永遠都不可能主宰我大漢江山!我活著身為人君,沒有人能殺死我,除我自己之外!”說完,劉玄扭頭在齊燕盈的面頰上親吻了一下,慘然道:“愛妃,你稍等,朕來陪你了!”“皇上——”那群親衛高手來不及阻止,劉玄血劍一揮,便已割喉氣絕。

  谷頂赤眉軍戰士皆大為震撼,劉玄那指劍對天的豪言深深烙入他們的心中,更被其豪情所感。

  劉恆悲呼一聲,在劉玄與齊燕盈緩緩倒下之時,也毫不猶豫地橫劍自刎。

  那十數名死士同時出劍,同時氣絕,但軀體卻跪於劉玄的周圍如朽木般風吹不倒。

  秦復和樊祟也心神大震,他們沒想到劉玄會選擇自殺,而其親衛也如此忠義,隨主自刎,這使他們對劉家死士更多了許多顧忌。

  “二哥——”一聲悲呼自另一個山頭傳來。

  秦復不禁訝然扭頭,而便在此時,他身邊的高手和赤眉戰士發出一陣慘哼,無數的怒矢自後方襲來。

  猝不及防之下,他身邊的戰士竟有一半人中箭,落空的怒矢或沒入樹身之中,或釘於石頭之上。

  秦復也吃了一驚,如此強勁的殺傷力天下間便惟有天機神弩才能做到。

  “保護皇上!”在矢雨之中,秦复身邊的親衛急呼。

  “漢中王劉仲!”秦复扭頭之時,立刻看清了那座山頭之上的悲呼者,不禁大吃一驚,他並不知道這位漢中王正是劉嘉的真實身分,但是他對劉仲的面容是極度熟悉的,怎也沒料到“劉仲”居然會出現在驪山,而且還有這許多伏兵。

  “殺……”樊祟也吃了一驚,等他回過神來時,劉嘉的伏兵已射出了幾輪弩矢掩殺而上。

  樊祟只看了一眼,心便在下沉,這群自後掩殺而至的伏兵,每人都縱躍如飛,輕似靈猿,可以看出一個個都是百里挑一的精銳,甚至有可能是劉家的死士,但樊祟並沒有迎向這群自身後掩殺而至的對手,而是向山谷之中撲去。

  樊祟此行最重要的並不是殺光這些人,也不只是逼死劉玄,而是要奪下劉玄所掌握的玉璽和符令,只有奪到了這些東西,才能夠真正明正言順地號令天下,坐穩大漢江山。

  秦復見樊祟一動,便明其意,是以也不作多餘考慮,身形飛撲向自後方湧上的敵人。

  “嗚……嗚……”一陣長長的號角之聲響起,秦复的親衛們知道此刻關係重大,是以立刻以號角聲傳喚山下的楊音上山相助。

  劉嘉知道自己還是來遲了一步,儘管他努力地潛上驪山,卻並不是因為知道劉玄會在驪山之上,而是覺得樊祟如此勞師動眾地趕到驪山定有目的,而且連赤眉皇帝劉盆子也已親臨,這便使他的好奇心更重。

  孔大諸人所猜沒錯,劉嘉確實是想秘密潛入長安附近,見機行動,對萬一可能會衝出長安城的劉玄加以接應,或是查探一下長安的動靜,若劉玄尚活著,則設法營救。是以,他並沒有帶大批人馬,而只帶了數百死士及自己的親衛戰士。

  此至長安,劉嘉並沒有想過可能會活著回去,但是他對赤眉軍包圍驪山有些好奇,當然更想藉機刺殺樊祟和劉盆子。

  這確實應該算是一個極好的計劃,如果樊祟和劉盆子死了,那麼赤眉軍自會不戰自亂,說不定到時候可以扭轉局面也未可知。是以,他才不遺餘力地潛上驪山。

  雖然山下有楊音大軍相守,但楊音要立刻封鎖所有的山路也是不可能的,因此,劉嘉上山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同時更將自己的戰士藏於空皇陵之中。秦复諸人是直接找到劉玄的,並沒有四下搜查,也便使得劉嘉投機取巧地蒙混而過。

  劉嘉也絕沒想到劉玄會潛藏於驪山,等他布下刺殺計劃之時,卻發現劉玄橫劍自刎,這一刻,他再也控制不住內心的悲憤,立刻發動了偷襲。

  具體參與指揮的人乃是劉村!

  樊祟的速度快極,如捕食的蒼鷹般直撲向劉玄的屍體,但便在落地的一剎,驀感一股奇寒徹骨的氣勁橫撞而至。

  樊祟吃了一驚,想也不想地揮掌橫截。

  “轟……”兩股氣勁相沖之下,樊祟竟不由自主地橫跌兩丈,這才落地。

  “冰魄神功!”樊祟驚呼聲中,那偷襲者的身形也倒翻兩丈而落,但是卻有另一道身影若一團燃燒的烈火般掠過劉玄的屍體上空。

  樊祟大驚,他絕不想讓別人捷足先登奪去玉璽和符令,是以再次撲上。

  “樊祟果然不同凡響!”那與樊祟對了一掌的人正是昔日黃河幫的老幫主武皇劉正的五僕之一遲守信,他見樊祟身形一動,也便再次出手了。

  “冰魄神功——”山谷之中寒潮湧動,虛空彷彿是鴻蒙一片。

  樊祟本想阻止那火影一般的怪人奪下玉璽和符令,但是,他又不得不防遲守信的攻擊。

  樊祟自是不想死,他絕不會不明白冰魄神功之可怕,而遲守信昔日縱橫江湖數十年,幾無對手,更創下北方第一大幫黃河幫,其武功之強並不在他之下,是以樊祟只好全力應付遲守信,而眼睜睜地望著那火影之人摸走劉玄身上的玉璽和符令。

  秦復也感到了一絲異樣,強大的氣機觸動了他體內某種奇異的感應,甚至激起了他體內瘋狂的戰意。

  天空中的密雲以極速匯聚,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在牽引,如碾過天空的巨轍,天際不時傳來一陣陣雷鳴!

  秦复悠然回首,卻發現山谷之中竟多了兩人,而玉璽、符令和焚音血劍竟被一個紅發老頭握於手中,樊祟則與另一人戰得難分難解,強大的氣勁狂衝而上,捲著股股奇寒之氣浪,使得谷中漸凝出一層白茫茫的冰霧。

  “火怪!”秦复吃驚地低呼了一聲,他不知道這兩人是何時出現在此地的,而且還搶走了玉璽、符令與焚音血劍。

  秦复並不在乎焚音血劍,但卻在乎玉璽和符令,是以他立刻棄劉村反撲向谷中的火怪。

  樊祟也怒不可遏,他也沒料到武皇的幾位僕人居然會突然出現在此地,而破壞了他們的好事。

  遲守信與火怪確實是來得極突然,而其為何會突現山谷則讓人惑然不解。在這片山谷之中他們本以為只有劉玄的存在,且這片山谷一直都在他們的包圍之中,若說是自外闖入,那確實說不過去,若然不是,而一直都在這片山谷之中,其又為何不阻止劉玄自殺呢?

  這之中確實有著極多難解之謎。

  “四弟——走了!”火怪一得到玉璽、符令和焚音血劍,便立刻揮手掃出一團有若烈焰的氣勁,猛沖向樊祟。

  樊祟正與遲守信戰得如火如荼,倏遭火怪偷襲,駭然而退。

  遲守信也不猶豫,旋身立刻向谷頂飛掠而去,顯然是不欲與樊祟久戰,他們的目的或只是玉璽與符令之物。

  “想走?只怕沒這麼容易!”秦复身形躍於空中,大手一揮暴喝:“山海裂——”火怪與遲守信同時大驚,只覺天空一暗之下,自四面激湧而至的密云如被狠狠地扯下大片,緊罩於整個山谷的上空,強大無匹的氣勁自億萬個方向匯聚再衝撞爆發,激盪成風暴,帶著足以將天地撕成碎片的力量緊裹住了火怪與遲守信。

  “極陰絕陽——”遲守信的心神彷彿陷入了一個無限深闊的黑洞中,無數的氣勁若億萬雙手欲將其分裂成無數的碎片,在這種情況下,他知道自己遇上了畢生最可怕的高手之一,而且對方絕對想對己一擊致命,因此他也使出了從不輕易施展出的驚世殺招。

  “獄火枯魂——”火怪不再有平時的嘻笑,在生與死的關頭,他明白眼前的對手便將是他生與死的考驗,若想活命,惟有全力以赴。

  樊祟駭然,卻不願錯開,但明白這當世三大高手都已全力相搏,其威力將是難以想像的。而最讓他驚訝的卻是火怪與遲守信兩人的武功一至陽,一至陰,陰陽相合,互補互助,使得整個山谷之中都充盈著一股幾欲爆炸的氣旋,便是他也幾近窒息。

  谷中花草樹木若摧枯拉朽般盡數化為碎末,三股氣勁尚未交匯,便已激盪出了毀滅一切的力量。

  “轟……”混沌之中,三股氣勁在山谷中相撞,化成一股無與倫比的洪流,順著山谷的斜坡衝上谷頂。

  氣勁在虛空中糾結成一團巨大的風暴,天空的暗雲被風暴吸扯,陷入巨大的漩渦,電火自漩渦之中若水銀般洩下,在混沌的虛空中耀成詭異的巨龍。

  綽綽光影中,幾道人影也衝上虛空。

  自不同的方向彈出!

  “二哥——”一道人影卻掠向光影之中。

  “王爺!”劉村驚呼,他發現那掠向光影之中的人正是劉嘉,而劉嘉此舉卻是衝上虛空欲搶劉玄的屍體。

  谷中的十幾具屍體也承受不住強大之極的氣浪沖擊,被風暴卷向了虛空。

  以樊祟的功力,尚難以在山谷之中立足,只好順應氣勁衝出谷頂,但他的重點卻並不是劉嘉,而是火怪手中的玉璽、符令。

  火怪與遲守信兩大超級高手聯手確實足以讓秦复難看,最妙的卻是二人一陰一陽,相互之間配合得毫無間隙,如此一來,更使其威力倍增。因此,秦复根本就沒有討到什麼好處。

  秦復也吃了一驚,這兩人聯手確實要比齊萬壽與海長空聯手更可怕,也難怪這二人昔日隨武皇劉正七破皇城而毫無所傷。今日看來,確實擁有著難以估量的力量。

  秦复甚至有些擔心——天下皆知,武皇有五僕,而眼下卻只是出現兩人,若是五人同出,那天下間豈有敵手?更別說自其手中奪回玉璽、符令了。

  樊祟也知道眼前這兩人之可怕,此刻兩人聯手,只怕以秦复的武功也拿他們沒辦法。因此,他必須讓這二人單獨作戰,是以他毫不猶豫地撲向火怪,根本就不給火怪任何喘息的機會。

  “小子,趁人之危,還有我風痴在呢!”樊祟見火怪一時抽不出手來,正得意間,卻被另一道勁風自側方襲至,在混沌中挾雜著一道凌厲的電芒,若魅影般出現在虛空。

  樊祟大惱,但是風痴來勢之洶湧使他不能不改變攻勢,轉迎向風痴。

  谷底衝出的氣勁強霸無倫,將那群在谷頂廝殺的雙方好手衝擊得東倒西歪。

  “嘩……”雷電自天空中狂飚而下,大雨若飄潑一般,天地顯得更加昏暗。

  “保護王爺,我們快撤!”劉村見劉嘉搶到了劉玄的屍身,不由急呼道。

  劉嘉挾著劉玄的屍體也不再多留,因為他知道,守在山下的,尚有近萬赤眉軍,而那些人當中也有許多好手。另外,如果赤眉軍想調集人馬,在驪山附近尚有許多赤眉軍隊,若真是讓這些人趕來,他身邊的這些人只怕惟有死路一條。儘管有幾百精銳,卻人數太少,自不敢與赤眉上萬大軍相抗。

  驪山之上,劉嘉的人馬占著絕對的優勢,因為有風痴和火怪幾人的意外出現,使樊祟與秦複分身乏力,這便讓劉家死士減少了許多傷亡。否則,以秦復與樊祟這兩大高手的力量,這群死士雖多,但也難以相抗。畢竟,這些死士不像劉玄身邊的那些由劉智親手訓練出的超卓死士。

  當然,在沒有秦復與樊祟這兩大絕世高手的攻擊下,劉家的死士們對付這群選自赤眉軍中的精銳尚沒什麼大問題,何況一開始便以偷襲的方式致使赤眉戰士死傷近半,而秦復為了不打草驚蛇,也便只帶了兩百人上山,這樣一來,雙方力量極懸殊,劉家死士幾乎是二對一、三對一的打法,焉有不勝之理?

  劉家死士說撤就撤,因為楊音等赤眉大軍聽到號角聲時,知道山上出了事,此刻正領著大軍疾速向山上趕來。

  劉嘉知道,如果此刻不殺下山,恐怕會陷入困境之中,本來還想刺殺秦復和樊祟,但是在見到秦复的武功竟如此可怕後,劉嘉很清楚,依目光自己的實力,根本就不可能刺殺成功。而風痴、火怪和遲守信則根本就不會聽他使喚,否則倒可一試,至少可以與秦復和樊祟來個同歸於盡。

  當然,這之間的前題卻是楊音等赤眉戰士不會太快趕上山,但那是不可能的。驪山並不高,而此地距山下的大軍不過數里之遙,快的話盞茶時間便可以趕到,這也是劉嘉必須以最快之速撤離的原因。

  △△△△△△△△△

  “不要放走了逆賊!”楊音見大批人自驪山之上疾衝而下,也不知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他確實是大吃了一驚。

  赤眉軍如潮水般向山上湧到,他們也不知道怎麼山上突然多了這麼多人,而剛才山上發生的異常巨變究竟是怎麼回事也沒人知道,是不是秦復與樊祟出了什麼意外呢?這在許多人心中都存在著疑惑。

  “劉盆子已死!赤眉軍完了……”“樊祟已死——赤眉軍完了……”劉嘉向山下狂殺而至,口中卻大呼。

  劉家死士也一齊呼喊,他們選擇一個方向以銳不可擋之勢狂衝而下。

  赤眉軍人雖多,卻因分散在各個路口相守,兵力並不集中,而劉嘉在上山前便估到哪個方向的兵力可能要弱一些,便選擇這個方向衝殺。

  劉嘉一馬當先,與劉村並騎而殺,天機神弩也成了開路先鋒。

  儘管劉嘉的人馬步騎交雜,但在下山之時,這群全都是百里挑一的好手也縱躍如飛,殺人奪馬,為弩機上箭,無不顯現出其幾乎無可匹禦的殺傷力。

  劉家死士也很明白,下山之後必須有戰馬代步,因此在衝下山之時,並不會忘記奪馬。

  在這種情況下,這群劉家死士才真正表現出他們的與眾不同。他們在劉家的訓練絕不同於普通的戰士,可以說,他們兼有武林好手與精銳戰士的優點,無論是單挑還是集體群戰,都能配合無間,更表現出驚人的韌性和鬥志。

  事實上劉家死士最初有兩千之多,但在連年的征戰中死去了近半,而留下的都是最為精銳的,且無一不是身經百戰的人物,任何一人都有足夠的實力在軍隊中成為頭目,但這些人始終團結在劉嘉的身邊!而劉玄身邊的人則是由劉智親訓的死士,因其身分特別,並不欲讓外人知道其與舂陵劉家的真正關係,所以並沒有讓太多的劉家死士置身宮中,而能在宮中的,便絕對是高手,也絕對可靠!

  這些久經沙場的死士,自然知道在戰場之上如何保護自己,如何讓自己發揮得最好。

  當然,雙方的兵力確實有極大的懸殊,不過,值得慶幸的卻是秦復與樊祟尚被風痴、火怪等人纏住,無法對他們進行追殺,而楊音等自另一邊追上來,一時之間也不能對劉嘉的人馬造成直接的威脅。

  △△△△△△△△△

  秦復極怒,劉嘉竟然以“他與樊祟之死”的謠言擾亂赤眉軍心,以此削弱赤眉軍的鬥志,而他卻無法對劉嘉諸人構成直接的威脅,因為火怪與遲守信兩人之聯手對他也造成了極大的壓力,而他又必須搶回火怪手中的玉璽和符令,這使他三人纏得極緊。

  火怪與遲守信及風痴三人似乎並不想戀戰,而是邊打邊退。他們自不是傻子,以他三人之力,又如何能敵赤眉大軍?而且赤眉軍中高手極多,再纏鬥下去,若陷入重圍,只怕會脫力而亡。

  火怪與遲守信力敵秦复,也是拼盡了全力。這年輕人的功力之高,武功之可怕,確實讓他們駭然,但又不能不全力以赴!他們很清楚,這樣的交手,是最耗真氣的,人力畢竟有限,用不了一個時辰,只怕赤眉軍的普通高手也可以殺死他們了。

  風痴與樊祟的武功也是在伯仲之間,風痴或許尚稍遜上一籌,不過,樊祟要在百招之內勝風癡也是妄想,而且樊祟昨日與海長空一場惡戰,又整晚沒有休息,體力與功力稍打折扣,這就使得風癡也不會相形見拙。

  這五大高手相戰,只讓天地為之變色,天空降下的一時是雨,一時是冰雹,電閃雷鳴,整個驪山極為詭異,有若森羅絕域一般,那些普通戰士根本近不了方圓三十丈,強大的氣勁捲成風暴,捲到哪裡,哪里便化成一片廢墟,樹折花枯,石飛沙走,那自空中射落的閃電使得戰馬驚竄四散,便連楊音也大大吃了一驚。

  這些高手相搏,除楊音這類高手外,餘者幾乎插不上手,但是赤眉軍戰士見秦復與樊祟並沒死,還狀若天神,鬥志不由得大旺,只是對驪山之上這惡劣的天象也生出了極大的懼意。因此,這些人並不相助秦复,而紛紛追向正殺向山下的劉嘉等人。

  楊音知道這裡有秦復與樊祟在,並不用他出手,僅留下少數高手加入戰團,隨即領著大軍向劉嘉追去。

  楊音追趕劉嘉,是因為他看見了對方,認出了其身分。對於更始政權所剩下的少數幾股重要軍團的統帥,他可不想錯過,如果能擒殺劉嘉,那麼漢中軍便已不在話下了,同時更是大功一件。

  楊音不解的卻是,劉嘉怎麼會跑到驪山,而不是在前線與徐宣交戰?而這與秦复、樊祟戰得如此激烈的三大高手又是自哪里而來?劉玄與他的那些親衛又如何了呢?

  當然,楊音並不知道山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卻知道,這個變數定是個意外。

  △△△△△△△△△

  火怪與遲守信吃了一驚,秦復與一干赤眉軍高手聯合出擊,使他們頓時壓力大增,但是他們也是有苦難言,必須苦撐,而最後的結果很可能會是死!

  “老四,你快走!這裡交給我——”火怪心知肚明,如果大家都在這裡苦戰的話,只會全死在這兒,事實上他們之所以出現在驪山,只是因為巧合。

  泰山之戰後,他們收拾了武皇的屍骨,將其帶到驪山早已準備好的皇陵之中,而後,陰風返回崆峒,他們三人便一直都在驪山之上為主人守陵,卻沒想到今日遇上了秦复追殺劉玄至驪山。

  火怪識得劉玄,但趕來之時尚遲了一步,而他最為眼熟的卻是劉玄手中的焚音血劍。

  這柄劍乃是昔日武皇劉正成名的神兵利器,得劍之人必是武皇的至親,而擁有這柄劍者也算是他們的半個主人,因此,火怪諸人絕不想讓這柄劍落入外人手中。

  火怪在奪劍之時,更發現了玉璽、符令,也自是不客氣地隨手揀來。他雖平日瘋瘋癲癲,但身為武皇之僕,而劉正乃是皇族之人,自然也就清楚玉璽、符令的重要,不拿白不拿。

  只不過,他們低估了秦复,低估了這位赤眉之主的力量,這使他們此刻想逃都沒有機會,而陷入了苦戰之局。在這一刻,他們知道,如果不下決心,只怕是所有人都走不了。

  遲守信與火怪錯身之時,便已接過了玉璽符令。

  秦复在一挫身之後又再次攻來,他不想讓火怪將玉璽符令交給遲守信。

  “四弟,走——”火怪急催道。

  遲守信心中一陣愴然,他知道火怪的意思,也知道眼下的形式。在這種時候,他幾乎沒有多餘的選擇,因為他想起了另一個人——劉秀!

  擁有玉璽、符令便可名正言順成為天子,而劉秀坐擁北方的半璧江山,擁有大軍百萬,戰將如雲,更難得的卻是其治軍有方,愛民如子,同時更是他的女婿!

  遲守信並不是一個傻子,每個人都會存在私心,否則也不會將親手創下的黃河幫傳給遲昭平。

  而今日黃河幫更成了劉秀部下的一支主力,而且劉秀可以說是武皇劉正此刻最親近的人,也寄託了武皇最大的期望。因此,如果能將玉璽符令送給劉秀,那不僅是完成了武皇的心願,更是為自己的女婿辦了一件大事,是以遲守信在思想稍轉之時,立刻便決定了去留。

  “三哥,我去了,我將它送去北方,完成主人的遺願,絕不負所託!”遲守信身子倒掠而出,揚聲道。

  火怪和風痴一聽,立刻明白遲守信的意思,不禁大喜,朗聲大笑之中,便再一次迎上自己的對手,因為遲守信的話讓他們心中更多了一絲安慰,只要是為了完成武皇的遺願,他們便是身死又有何憾?但遲守信的話卻讓秦復和樊祟吃了一驚。

  秦復不由大吼:“截住他,搶回玉璽符令——”欲追,但火怪卻開始拼命。

  火怪的武功雖不及秦复,但像這種高手欲求同歸於盡,也確實是一件極為頭大的事。

  秦复此刻的身分便不容他有絲毫損傷,如果只為一個半瘋不瘋的老頭而傷了自己,那絕不划算。何況,在與劉寅交手之時,他已經失去了一指,並不想讓自己再失去點什麼。

  在火怪的強攻之下,那群加入戰團的赤眉高手似乎也難以在一時之間回過神來,事實上,他們的速度根本無法與遲守信相比。

  樊祟也是抽身乏術,只好眼睜睜望著遲守信向山下掠去。

  秦复恨極,但也僅只是恨而已,也使他下定決心——以最快的速度擊殺火怪!

  火怪與遲守信聯手,確實能夠對秦复構成強大的威脅,但此刻卻只有火怪一人,那相形之下,秦复完全是游刃有餘,儘管火怪的攻勢極為猛烈,但在氣勢之上卻完全被秦复所封鎖。

  遲守信何嘗不明白,若是他離去,僅火怪與秦復相對,不出二十招,火怪必定喪命,但即使如此,他也顧不了這許多。

  △△△△△△△△△

  “劉仲,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偏闖來!”劉嘉正沖向山上之時,山下一騎若飛般衝上。

  “謝祿——”劉嘉吃了一驚,自山下衝來之人竟是赤眉軍的右大司馬謝祿。

  謝祿來勢如虹,而其後竟是黑壓壓的一片赤眉戰士,山道被擠得水洩不通。

  不僅僅是劉嘉吃驚,便是他身邊的親衛戰士也都暗驚。他沒想到這一方居然又殺出這樣一隊人馬,本來都快衝下了山,在一陣狂殺之下,突破重重包圍,卻遇上了絕不想遇上的對手謝祿。

  劉嘉與謝祿並不只是交手一次,謝祿身為徐宣的副手,更是赤眉軍的中流砥柱,其人勇猛之極,武功之強,劉嘉也沒有勝算。

  謝祿並不知道漢中王的真實身分,因為劉嘉依然是劉仲的面容。

  “殺!”劉嘉將劉玄的屍身綁於馬背之上,長劍一揮厲喝道。

  山上的楊音也正領著大批赤眉軍追下,雙方幾乎把劉嘉擠於山首之間,前後都無退路,但劉嘉卻知道,他必須衝下驪山,否則在如潮水般的赤眉軍強勢攻擊下,他惟有死路一條,儘管他身邊的戰士都是以一敵百,但卻經不起損耗,也正在一個個地倒下,一個個地減少。

  衝至山口之時,劉嘉身邊已經只剩下一百餘精銳親衛,而這時已與謝祿直面相對。

  “保護王爺快走——”劉村高呼一聲,渾身浴血的他已如大鳥一般撲向謝祿。

  大雨之中,水珠順著劉村的劍凝成一道灰濛蒙的霧氣,如劍似刀,卻合著奔雷的嘶鳴,捲起一股詭異淒迷的氣潮。

  天地肅殺,整個驪山都充斥著無可排遣的殺氣。

  馬嘶、雷鳴、電閃、風狂、雨暴,喊殺之聲交織於虛空之中,釀就了這獨特的環境——有若森羅絕獄!

  血光、屍體、雨霧幾乎讓人的呼吸凝滯,窒息的壓力卻被劉村這一劍切割成無數的碎片。

  在這種情況下,沒有人知道自己會不會在下一刻死去,但每個人都知道,必須盡最大的力量戰鬥!希望不是別人的施捨,而是靠自己創造!

  “嗖……”一陣箭雨罩向虛空中的劉村,但卻並沒有阻止住劉村的攻勢。

  謝祿有點惱怒,儘管他從不會小看劉村,卻只想以劉嘉為目標,而劉嘉也才是真正的正主兒,只不過,此刻他無法不理會劉村的攻擊!

  劉嘉知道劉村的意思,但他同時也明白,劉村的武功比謝祿尚要遜上一籌,而且這一路自山上殺下,力戰多時,也已經疲憊,更難是謝祿的對手。

  當然,劉嘉知道劉村的武功絕對可以稱得上第一流,謝祿想殺劉村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而他也沒有機會代劉村出手。在劉嘉的身邊,赤眉將領和戰士奮勇扑上,他惟有竭力狂殺。左手長槍,右手利劍,毫無保留地見敵殺敵,在血與肉的鋪墊下,艱難地沖向山下。

  到處都是密密層層的赤眉軍,楊音想趕下山來,但是由於山道之上人擠人,使他的戰馬都無法通過。在劉嘉與楊音之間,赤眉軍擠塞得水洩不通,而劉嘉也惟有亡命地狂殺,沒有半點留手的餘地,但是這使他也難以兼顧通過,而他身邊的護衛們也被這麼多的赤眉軍擠散。

  劉嘉本想帶走劉玄的屍體,但此刻戰馬都無法通過,根本就不可能帶著屍體突圍,而如果不是屍體的累贅,他或許會選擇棄馬而行。

  “攔住他——”楊音卻先棄馬,他不想給劉嘉任何機會,但是在此時,聽得山上有人高呼,他不由得一扭頭,卻發現一道虛影狂掠而至。

  “奪回玉璽符令——”自山上追下的赤眉高手又呼了一聲。

  楊音立刻明白是怎麼回事,而那掠下之人卻正是遲守信,他想也未想便橫了上去。

  楊音的速度不謂不快,但在逼近遲守信近前之時,便感一股徹骨奇寒透體而入,猝不及防之下差點真氣一滯。

  “小子,想攔我——”遲守信冷笑時,已整個身子撞向楊音。

  楊音出劍,但刺中的卻是遲守信的手指。

  劍與指相觸,遲守信的手如靈蛇一般滑向劍鍔,一股奇異的寒氣透過劍身。

  楊音駭然,在這一刻才知道遲守信的冰魄神功確非虛談。

  楊音退,抽劍而退,遲守信也不緊逼,旋身,袍袖疾揮,那灑落天空的雨水竟化成無數冰粒若怒矢一般飛射而出。

  “呀……”赤眉戰士首當其衝,慘嚎中倒下一大片,甚至有的人胸口被洞穿。

  楊音大怒,再攻上之時,遲守信卻已踏著人頭向山下掠去。他並不想作太多停留,是以根本就不與楊音戀戰。

  楊音乍出手,只是因為並沒有充滿的準備,這才被遲守信耍了一道,事實上他的武功雖比不上遲守信,但也不會相去太遠。

  劉嘉見山上的追兵已經趕了下來,知道再不能猶豫,在生與死之間,他必須對劉玄的屍體作出取捨,而此時他更已看出劉村的險情。

  劉家死士,只有戰死之人,而無乞憐之人,哪怕只剩下最後一滴血,依然會戰鬥到底。

  看著那許多的戰士為自己而死,劉嘉心中湧出一股莫名的悲憤。他知道,自己沒有理由不活下去,若是自己仍固執己見,只會愧對這些死去的忠魂,於是他放棄了帶走劉玄屍體的念頭。

  戰場之上,並不只是憑武功決勝負!抑或還沒有到武功凌駕於徵殺氣勢之上的境界。

  在生死之間,是看誰夠狠,誰夠狂,誰夠膽——當然,自身的實力也絕對重要。

  在這種已經完全失去理性瘋狂的環境之中,任何招式都顯得可笑,在力量與狠辣的支配下,最簡單的攻擊才是最具殺傷力,也是最為有效的。

  劉嘉是個高手,同時也是個久經沙場的將帥,自然明白戰場上的規則。因此,再厲害的高手,也是人!只要是人,力量便有窮竭之時。在千軍萬馬中徵殺,除了注重氣勢之外,還在於兵力的多寡,力量的強弱,除非擁有昔日武林皇帝劉正那般無可抗拒、幾可逆天的力量。

  但這個世上再不會擁有第二個武林皇帝,再不會出現那樣的神話。

  儘管江湖中人才輩出,但是即使是秦复、邪神、劉秀之輩,也難以攀比昔日武皇神威!或許武皇劉正的經歷也是世人所無法比擬的,才能抵達武學的巔峰,成為天下所敬仰的神話。而武皇七破皇城,數十萬大軍卻無法阻擋其腳步,如果今日換成是武皇在此,赤眉軍這點人馬還不夠殺!

  只是,武皇劉正卻在泰山之巔仙逝,永遠都只能成為一個傳說,一個神話。

  沒有戰馬與劉玄屍體的累贅,劉嘉便猶如一隻飛鳥,儘管有時尚被截下,落入人堆之中狂殺,但只要對方稍有鬆懈,便可掠過眾敵的頭頂飛逸。

  在殺與被殺之間,劉嘉已經完全麻木了,到最後,他都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已經衝下了驪山,四面都是敵人,而他的親衛高手也在人群之中被殺散。

  劉嘉渾身沾染著鮮血,如自血池中爬起一般,不知是自己的鮮血還是別人的鮮血。

  儘管此刻劉嘉的身上也多了數道傷口,抑或更多,但他已經沒有感覺,在奪馬、殺人、棄馬——奪馬……之間,不斷地重複著機械性的動作,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殺了多少人,更記不清自己踏過了多少屍骨。當一種難以形容的疲憊升入他的思想中之時,他竟意外地感受到了一股奇異詭秘的寒意!抑或是一股沛然不可抗拒的生機自遠方向他延伸而來,一聲熟悉之極的馬嘶讓劉嘉振作了起來,也讓他抬頭看了一下自己身處何地,但他卻看到了一個人,不禁脫口驚呼——麻姑!

  劉嘉看到了一匹若風而至的戰馬,正是他心愛的坐騎玉麒麟,而這匹馬在不久前卻送給了一個陌生的女人——麻姑。

  劉嘉絕沒想到麻姑居然會出現在這裡,出現在這要命的時候。

  麻姑像是一隻飛翔的鳥兒,在馬背之上雙手舞刀,若斬瓜切菜般殺開一條血路,直向劉嘉衝來,雨霧中若隱若現的血光將其綽約的身姿襯托得像一幅畫。同時劉嘉還發現此刻自己已經到了驪山的腳下,儘管身邊的赤眉軍依然極多,但已不如在山道上時那般擁擠。

  而在這一刻,赤眉軍更如同浪潮一般波動起來。這一切,卻只是因為那股一直延伸而至的生機與寒意。

  在麻姑身後的不遠處,赤眉軍若潮水般湧向驪山,卻並不只是為了圍殺這群下山的人,而是受那股無可抗拒的氣勢所逼,這一切,都只因為一個人!

  是的,一個人!一襲白衣,一頂青笠,一騎白馬,在平坦的曠野中,竟奔跑出千軍萬馬的氣勢和壓力。

  人與馬,馬與天地,彷彿完全地嵌入一起,而形成了一種鋪天蓋地的氣潮,席捲了其所經過的每一寸土地。

  “林渺——”劉嘉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又立刻意識到來人已經不再是林渺,而是雄霸一方、不可否認的劉家子孫劉秀,他的三弟——“呀……”慘叫聲驚醒了劉嘉,死者是欲殺失神的劉嘉的人,麻姑的飛刀射殺了那幾人。

  劉嘉尚在分神之時挨了兩刀,卻沒有倒下,因為他還不能倒下,他要戰鬥!似乎在剎那之間,胸腔之中湧上了一股無法壓抑的豪情,不由得仰天一陣長嘯。

  “王爺——快上馬……”麻姑衣衫染血,卻很急切地喚了一聲。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但她並不是來殺劉嘉的,至少,劉嘉內心深處生出了一股暖意。一個女人為他殺入千軍萬馬之中,而且只是一個僅有一面之緣的女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49
第六卷第二十三章烽火之情
  劉嘉沒有猶豫,在玉麒麟一聲長嘶之時,他已被麻姑拉上了馬背。

  “你怎會來這裡?”劉嘉以無比驚訝的語氣問道。

  “我是來還你馬兒的,我知道你在這裡——”麻姑的話很簡單,卻已有幾顆人頭自馬前飛起。

  殺人,似乎對這個女人來說根本就不是問題。

  劉嘉並未再說話,也不用多說,麻姑一帶馬韁,玉麒麟便調首向茫茫原野的方向狂奔而去。

  在麻姑的刀下,劉嘉的槍尾踏著屍骨與血跡杳然而去。

  劉嘉想向那一人一騎趕來的劉秀說點什麼,但是卻已沒有機會。不過他明白,劉秀知道他的存在,甚至是知道他要說什麼,在混沌的虛空之中,彷彿流淌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思感和氣機。

  在森殺殘酷的戰場之上,劉嘉心內洋溢著奇異的溫暖,四面八方湧來的不只是淒風冷雨,還夾雜著無休無止的生機。

  生機湧入劉嘉的體內,通達於四肢,七經八脈,而心內的那股暖流便是這股生機的傑作。

  這是一種極為奇異的感覺,麻姑不知道發生在劉嘉身上的變化,但劉嘉卻知道,這是因為劉秀的存在。是以,在決塵而去的那一刻,他不由得扭頭望向劉秀,於是他看到了兩道如驚電般的目光。

  目光,深深地透入劉嘉的眼裡、腦海,直至心底,如一股洪流般驅散其一身的痛楚、疲憊,彷彿在剎那間,被注入了無窮無盡的力量。

  在劉嘉有此想法的下一刻,他又感覺到了劉秀已洞悉了他內心所想的一切,包括感激、悲憤、愴然及那悲憫天人的情懷。於是劉嘉陷入了那兩道目光之中,整個心神被引入了一個奇異的虛空。

  劉嘉的心神完全抽離於整個戰場,他看到了劉秀內心那浩翰無邊的世界,在那充盈著奇異力量的世界裡,精神似嵌入了一個熔池,使之有若欲鳳凰一般重生而出。

  他看到了天地山川,看到了一片生機昂然、充滿活力的土地,整個靈魂都如同駕著雲霧在虛無中無限追索,鴻蒙之中,彷彿是日月星辰在輪迴六道中變換,頃刻之間又若歷經百世的蒼桑。

  劉嘉已經完全迷失了自己,他在另一個世界裡看到的不是滿地的血腥,而是生老病死輪迴的世界,在一種靜謐之中感受生命消亡與再生的奇境。恍惚間,他似乎懂得了什麼,又似乎遺忘了什麼。

  在苦苦追尋遺忘的記憶時,他竟駭然見武皇的影子,那般偉岸,但旋又化成了劉寅的影子……在不斷經歷演變之中,劉嘉的記憶終於定格於自己的影子之上,他看到了自己,而便在此時,又突然醒來,記憶歸於現實之時,劉嘉驚覺劉秀的白馬正與他擦身而過,而淚水已經浸濕了他的衣襟,融入雨水和血水之中,浸濕了麻姑一身青布衣裙。

  “王爺——王爺……”麻姑極為吃驚地呼喝著,她顯然已經感覺到了劉嘉的異樣,卻未能將劉嘉喚醒。

  “啊……”劉嘉驚應了一聲,但卻扭頭向已與他錯馬而過的劉秀望去,大喊了聲:“三弟——”劉秀沒有回頭,抑或在雷聲、雨聲之中,他根本就未曾聽到劉嘉的呼叫,但麻姑卻聽到了。

  麻姑心中駭然,她剛才發現了劉秀那奇異的目光,這才感覺劉嘉的心神彷彿完全超脫了這個世界,整個染血的軀體散發出驚人的生機,彷彿頃刻間被注入了無窮無盡的力量,但她卻看到劉嘉在流淚……是以,她呼喚!

  而劉秀乘白馬而來,有如一陣春風,更如駕雲而至,便連麻姑也覺內心一陣激動,竟有頂禮膜拜之衝動,那強大無倫的氣勢彷彿讓天地萬物皆為之傾倒,那種感覺深深地烙入心中,幾讓人迷失……

  麻姑不知對方是誰,但卻知道自己永遠都不可能忘記這擦肩而過、逼退千軍萬馬的男子!

  赤眉軍竟沒有人追趕劉嘉,在劉嘉與劉秀錯馬而過之時,赤眉軍所面對的只有一個人,那便是劉秀!

  在浩翰的天地之中,彷彿就只有一人一馬!

  箭矢、雨水在劉秀的人馬五丈之外結成了一團網狀的氣團,在水氣、冰霧之中化成碎末。劉秀所過之處,彷彿是一座移動的巨峰,以無堅不摧的氣勢碾過其方圓數丈內的每一寸空間。

  花枯、木折、馬死、人亡,與那團氣霧相觸的赤眉戰士如風暴中的草人,飛跌向四面八方。

  赤眉軍退,向驪山之上退,沒有人敢與劉秀的氣勢相抗。

  死亡,畢竟不是每個人都想的,不懼死亡是因為沒有足夠到讓人懼怕的震撼力,而劉秀的氣勢足以產生這種效果。

  劉嘉錯身奔出戰場,再回頭之時,他又看到了數十騎揚塵而至,他認識這些人正是劉秀最忠實的親衛——鐵頭、魯青、駝子、赤練劍等一干頂級高手。

  劉秀並不是孤身而來,那麼梟城軍呢?而這一切劉嘉已經無法猜到,在遊歷劉秀內心那浩翰的世界後,竟生出一種沉重的睡意。他沒有再感受到痛苦,也不是疲倦,而是體內那股暖流催動無限生機刺激了他傷疲的軀體,竟伏在麻姑背上沉沉睡去。

  [注:劉嘉此役之後,再未出現江湖,也未在新朝中為官,彷彿此人突然自這個天下消失。而麻姑因救走劉嘉成了天魔門的叛徒,也從此匿跡江湖。有很多人傳說,劉嘉因此戰傷勢過重而不治身亡,也有人傳說他與天魔門叛徒同隱於江湖,再不過問天下之事。只是若干年後,天魔門分裂成數大宗之後,才有人盛傳其中的陰葵宗便是麻姑所創。]

  △△△△△△△△△

  秦复的手中有血,卻並不是他自己的。他殺了火怪,卻染了一身鮮血,這讓他的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

  他本可以不被鮮血沾身的,但在擊殺火怪的那一剎,突然觸到另一股如潮水般漫至的思感,在他的腦海之中也立刻映出了一人一騎的畫面。

  他看到了劉秀,儘管劉秀在他視線之外的遠處,但他知道劉秀也同樣感應到了他的存在。在那奇異的精神世界裡,兩顆心緊緊相鎖,也就是這失神的一剎,火怪的熱血濺了他一身。

  千軍萬馬,並無法阻斷那無形卻又無處不在的思感,在精神的世界裡,一切都變得空無,包括那存於天地間的血腥。

  赤眉軍雖有近萬之眾,但對於這不速之客卻是形同虛設。

  遲守信殺的都有些麻木了,赤眉軍一層又一層地圍殺,那群自山上追下的高手更是將其死纏不放,儘管他的武功已登峰造極,這些人單打獨鬥沒有一人會是他的對手,但螞蟻多了能吃象,遲守信若想以一人之力全身而退,確實很難。

  劉嘉之所以能殺出去,只是因為他擁有一群甘心為其去死的死士,不僅如此,劉嘉更知道戰場的規則,而遲守信卻只是一個高手,絕對的高手!但就在他有心無力之時——他看到了劉秀!

  看到了那一人一騎,更感受到了那若洪潮般湧來的生機和戰意,浩然而無休止擴散的氣勢瀰漫了整個天地,包容了整個驪山。

  謝祿意識到不妙,他放開了已經傷疲幾無戰力的劉村,旋身攔向劉秀!他知道這將是一個絕對的勁敵,但是他不怕!

  劉村已是強弩之末,根本就用不了謝祿動手。在謝祿退去之時,那自四面八方湧來的亂刀立刻將其分割。

  劉秀看到了這一切,但是他來不及出手,因為此刻的他尚在五十丈之外,這個距離足夠劉村被砍千百段。

  劉秀心中湧起一絲淡淡的悲痛,他知道自己仍是來遲了一點。他本是要來見劉嘉的,卻知道劉嘉趕向了長安方向,於是他也順便想到長安探一下,但是到了驪山,卻見天象大變,且赤眉軍大批朝這個方向湧來,他隱隱感覺到什麼,於是也便來了,只是他沒想到竟是劉嘉諸人被圍殺。

  他本只是想救劉嘉,但意外地感受到遲守信的存在,而劉嘉又被那女人所救,他也便放心了。直覺告訴他,那個女人對劉嘉絕沒有惡意,至於她是誰,他並不知道,只要劉嘉沒事,將來一定會再現江湖,或是去找他,而他卻要救出遲守信,因為這是他的岳丈,遲昭平的父親,更是武皇劉正的僕人。不過,他卻沒有料到自此之後,劉嘉便再沒涉足江湖,以至於遍訪天下而不得,留下無法彌補的遺憾。

  “擋住他——”謝祿怒吼,身形如鷹,劍化長虹,若一道破空的電芒爆射向劉秀。

  劉秀一直都沒有出手,自遠處而來一直都保持著那超然出塵的姿態,但在謝祿出劍的那一刻,也便是在劉村死於亂刀之下時,他禁不住一聲長嘯!

  長嘯聲直上蒼穹,掀動密雲,引觸雷電,與霹靂聲相合,在狂風暴雨中激盪成一股氣流,使每個人的心中都激起了風暴一般的驚悚。

  “鏗……”一聲龍吟般的清鳴,劉秀終於出刀了!

  出手一刀,那方圓五丈的氣罩頓時拉長,數道電火自天空引下,與刀芒相接,頓在暴風雨中揉合成一條狂野的光龍。

  裂空、破氣,雨霧虛空頓分兩半!刀芒狂升二十丈,在肅殺的天地中觸地而裂,化為億萬道飛濺的刀影。

  謝祿駭然,劉秀出刀,他避無可避,彷彿天地的任何一個角落都無法逃脫這一刀的毀天滅地之威。

  “轟……”地裂十丈,泥塵若瀑般飛射狂濺,慘叫聲在暴風雨中撕成碎片,天地一片混沌。

  而在此時,那群圍攻遲守信的赤眉高手突然發現,劉秀竟就在他們的身邊。

  沒有人知道劉秀是如何來到的,在混沌之中,他們也被那激射的刀氣沖擊得失去了靈覺。他們沒料到劉秀這一刀會有如此威力,而其身法更像是鬼魅一般。

  “嘩……”又一道燦爛的電芒劃破長空,劉秀的刀影再次出現在虛空,強大無倫的氣勢若泰山般壓落,激得灑落的雨珠化成億萬支怒矢向四面激射。

  那數十名赤眉軍高手竟不敢輕迎其鋒,連楊音也惟有選擇退。

  謝祿尚來不及出手,在劉秀的第一刀之時,他便已被震出十丈之外,儘管未曾受傷,但那股來自心底的震撼,卻使他鬥志戰意盡消,根本就提不起與劉秀抗衡的念頭。

  “上馬——”劉秀的身形若鬼魅一般掠過虛空,卻已將遲守信帶上了馬背。

  遲守信大喜,他確實沒想到在這要命的關頭劉秀居然出現了,這無法不讓他激動。

  “少主,我拿到了玉璽和符令……”遲守信有些迫不及待地將玉璽與符令交給劉秀。

  劉秀大訝,也大喜,卻並未接過,而是平靜地道:“先由國丈大人暫管,待出敵陣,再交給我不遲!”遲守信微愕,劉秀卻已調過馬首倒殺而回,所過之處,那群尚在苦苦掙扎的劉家死士立刻被解圍,並奪馬相隨。

  無人能擋住劉秀的去勢,就像他來時無人能阻一般。

  赤眉戰士的鬥志早被其氣勢給擊潰,見劉秀所至紛紛避讓,沒有人願意讓死亡威脅到自己。

  那群赤眉高手也皆不敢相阻。

  鐵頭、魯青等人本擔心劉秀,這才相隨殺至,但見此刻之形式,不由得大感放心。

  劉秀帶著遲守信很快脫離了赤眉軍的包圍,但他卻突地帶住馬韁,調轉馬頭正對追來的赤眉軍。

  “你們先走!”劉秀淡淡地道。

  “皇上,這怎麼行?要走我們一起走!”鐵頭一陣錯愕,不明白劉秀何以又不走。

  “這是命令!”劉秀的語氣極為堅決。

  遲守信也不由得愕然,問道:“我們又何必在此糾纏?”“這一戰遲早都是要來的,既然已經正面相對了,就讓我看看他究竟與昔日有多少變化!”劉秀的語氣很平靜。

  鐵頭與魯青諸人摸不著頭腦,但遲守信的目光卻不由得投向劉秀所眺望的遠方。他立刻明白了劉秀所說之話的意思,因為他看到了若鳥般飛掠而至的秦复。

  赤眉軍見劉秀忽然停步,並調頭直面他們,不由得皆駭然止步,在五十丈之外結集,卻無人敢越過這個距離。面對劉秀,便像是面對一座巍峨的雄山,那種無法抗拒的壓力使他們只敢遠遠地瞻仰這不可逾越的精神屏障。

  “皇上,還請三思!”赤練劍也感應到了秦复漫來的氣機。

  “國丈請隨他們先退後!”劉秀淡淡地道。

  “嗚,嗚……”赤眉軍的號角聲再次響起,赤眉戰士立刻向驪山方向退去,而在退後的人潮之中分出一條道,秦复便像是自潮水中裸露而出的巨礁,與劉秀遙遙相對。

  劉秀沒有遠揚而去,這使秦复的心中升起一絲慨然,這昔日曾是他最為親密的戰友,生死與共的兄弟,但在今日卻仍然要對決沙場。

  鐵頭見赤眉大軍居然後退,心中也稍感放心,也明白劉秀何以獨自留下的原因,不由得喝了聲:“我們退下吧!”魯青也明白,他對劉秀絕對有信心,在龍城,便是不可一世的大日法王也死於劉秀的劍下!這個世上,又會有什麼人能以一己之力戰勝劉秀呢?

  同時,他們也很明白劉秀的性格,若是其決定之事,便不會更改!

  赤眉軍退,鐵頭諸人也遠遠地退開觀望,在空曠的原野之上,便只剩下劉秀與秦复遙遙相對。

  四道目光透過雨霧、風暴在虛空中糾結,激盪成電芒,秦复舉步悠然向劉秀靠近,表情極為平靜。

  劉秀沒有動,只是平靜地感受著命運安排好的一場宿命鬧劇。

  “我們終於又見面了。”秦复的語氣之中卻不無一絲酸澀。

  劉秀點點頭,心中也充盈著一絲無奈。這一切都是不可更改的,儘管彼此昔日曾是生死於共的兄弟,但利益之爭將他們推上了一個無法退卻的高度,使得他們不得不義無反顧地走向自己最終的目標。

  “我一直都記得昔日你在雲夢澤中對我說過的話!”秦复悠然吸了口氣道。

  “是嗎?”劉秀心中再多了一絲無奈。

  “是的,那天你便可以殺死我,但你沒有,面對富可敵國的財富與無敵天下的武功,你卻沒有殺我,理由卻是不想用它來換取一生的寂寞和孤獨!”劉秀一怔,他倒沒想到秦復真的會記得這麼清楚,不由笑了笑道:“是的,我確實說過!”“你還說,我們兩人的理想和觀點並不相同,如果在利益上存在著極大的矛盾衝突,而這種衝突超過了一個限度之時,你會殺了我!”秦復又道。

  劉秀的眼中再多了一絲感傷,秦复的話使他不由自主地想起昔日兩人在玄門之內共鬥齊萬壽,更同生共死的一段日子。秦复教會了他許多昔日想都沒想過的奇功,這也成了他日後能有突破的基礎,再後來,秦復更曾數次助他脫困。

  “是的,我當日沒殺你,是因為當你是朋友,而你也曾救過我的命。只可惜,命運從來都喜歡開玩笑,總會安排一些出人意料的局面,讓我們根本就沒有選擇的機會。”劉秀嘆了口氣道。

  “所以,在今日,我只想與你公平一戰,因為這一切只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恩怨!我希望你不要客氣,在生與死之間,友情與權力本就不是均衡的!天下只有一個,而世上卻存在著你和我!”秦复語氣沉重地道。

  “是的,我們之間,公平也便只有一次!如果我死了,那麼這個天下將是你的;如果你死了,那這個天下就是我的。但無論結果是誰君臨天下,我只希望他能善待芸芸百姓,能成為一個好皇帝!”劉秀懇然道。

  “不錯,我們之間的公平只有一次,今日之後,就不再是兄弟,若尚共存於世,必將不擇手段取之!”秦復也肯定地道。

  “想必你已經練成了《霸王訣》的武功,我倒想見識一下真正的《霸王訣》究竟會有多厲害!”劉秀長長地吸了口氣道。

  “會的!如果說這個天下間還有一個我的對手,那麼這個對手便是你!”秦復也很坦然道。

  劉秀不由得笑了,對於秦复,他已經沒有必要隱瞞什麼,相互交纏的氣機已經深深地感受到對手的可怕。而劉秀,更多一份自信,因為他同樣熟悉《霸王訣》的上半部。

  秦復也不再言語,天地在沉寂之中一片肅殺,風湧雲聚,電火自四方天空傾洩而下,使得天地更為詭異。

  而空闊的天地之中,惟秦復與劉秀若對峙的兩座巨峰,在無邊的風雨下,氣勢糾結,無形的生機與戰意激盪成巨大的風暴,向四面八方輻射。

  秦复知道劉秀已經出手了,頃刻之間,他竟感覺天地似進入了隆冬,奇異的寒氣依然在加重,冷風如刀,割肉生痛,而這一切,都是來自劉秀。

  這讓秦复駭然,劉秀身上竟能散發出如此奇寒之氣,這使他想起了玄門之內的寒意。

  “你參透了玄門之秘?”秦复訝然問道。

  “不錯,所以你要小心了!”劉秀淡然道。

  秦復不禁悠然而笑,如今天下之中,他根本就沒有想過會有對手,那足以威脅他的老一輩人物,諸如武皇和邪神已去,而在新一代人中,他對自己有著足夠的自信。

  即使是面對劉秀這個江湖中傳說幾乎可追當年武皇的對手,秦復也未曾心怯,但他卻知道,今日之戰,將可能是他此生最為艱難的決戰。

  對於劉秀能有江湖中傳說的那般神化,秦复並不感到意外,因為他很明白一個能夠參透玄門之秘的人,必已獲得玄門之中奇異的力量。他知道玄門之秘是秦盟告訴劉秀的,但玄門的力量只是一個傳說,並沒有人真的可能參透,即使是當年秦盟也不例外!是以,秦复根本就沒有再次返回死亡沼澤,對於那種死亡的記憶,他確實不想再經歷。是以,他再也未曾去過死亡沼澤。

  劉秀融入氣勢的寒氣之濃確實夠驚人,這才使秦复猜測到劉秀悟透了玄門之秘。

  劉秀的氣勢依然在瘋漲,落入他身體五丈之內的水珠立刻化為冰粒,而在其周圍結成一個透明的冰球,如置身於一個水晶的宮殿之中,一人一馬,以傲然之勢存於天地之間,詭異得讓秦复心中發冷。

  他已不是昔日的秦复,但劉秀更不是昔日的林渺,而命運將他們安排在今日,卻成了另一個巔峰對決。

  天空極暗,雲越壓越低,雨越下越大,遠處觀望者的視線都已經變得模糊不清,但在昏暗的天地之中,卻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在電火之中反射著異彩的兩個巨大的氣團。

  劉秀是晶瑩而剔透的巨大晶石氣團,而秦复則沉入一片詭異的白光之中,彷彿是被無數電火糾結而成的火團,在昏暗的虛空中顯得極為耀眼。

  遠觀之人皆捏了把汗,沒有人知道這一戰的結果,但無論是哪一方,都損傷不起,而他們所代表的正是當今天下最強大的兩股勢力的龍頭,也關係著整個天下的命運。是以,無論是劉秀抑或秦复,都不能有任何損失。

  只可惜,這兩人又分別代表著年輕一輩自身武功成就最高者,他們的戰局,根本就沒有外人可以左右。

  當天空中最驚心動魄的一道閃電劃落天空之時,是秦复搶先出劍了!

  劍是焚音血劍,奪自火怪的手中。是以,當電光乍亮時,虛空中也驚起一陣詭異的聲音,摧心揪魄,合著驚雷霹靂的聲響,彷彿整個虛空突然爆炸。

  當電芒與劉秀冰晶的氣罩相觸之時,虛空爆裂,瘋狂的氣勁撕裂了每一寸虛空,便連雷聲也都是破碎的。

  昏暗的天地也似乎在剎那間自燃起來,一團璀燦無比的光團自兩人所處的地方沖天而起,直沖向那密密的黑雲。

  黑雲之間彷彿陷開一個巨大的黑洞,呈漩渦狀攪動起來,無數的電火自漩渦狀密雲邊洩落,在距劉秀與秦复百丈之外的地面落下,炸起漫天的塵土,將劉秀與秦复隱於一片混沌之中。

  不斷有電火閃爍,更有千萬道電火擊入那片混沌,在混沌的天地裡糾結成光龍,相纏、互擊。

  秦复每一招必盡其全力,他得到了秦盟的近八成功力,這股強大的功力通過霸王心經與其自身真氣相融合,此刻他的功力之渾厚足以稱雄於天下。要知道,秦盟之功力與當年武皇也相差無幾,而秦復得其功力後,自然是如虎添翼。但是秦复卻駭然發現,劉秀的功力之高比他甚至還要可怕,是以秦复每一招必盡全力。

  劉秀的功力之強,只怕已直逼當年的武皇劉正了,不僅得烈罡芙蓉果之功力,更得火怪之通天丹的一甲子功力,在玄門之中更吸納了其中的魔道共存的異力,而使其自身的力量幾乎奪天地造化之功。

  最讓秦复惱恨的卻是劉秀也同樣知曉《霸王訣》的部分武功,這使他在很多時候都難以對劉秀夠成強大的威脅,而劉秀的武功卻很出他的意料之外,竟也不全是武皇的《廣成帝訣》之絕學,而是另成一局。

  秦復對《廣成帝訣》的武功也知道一些,這得歸功於秦盟昔日與武皇劉正的交手,使得秦盟記下了這天下間最為玄奇的武學之一,雖不知其全部,但以秦盟的武學修為,經過二十年的苦心揣摩,也已知其大概。而秦复盡得秦盟真傳,自然對《廣成帝訣》之絕學也有所掌握。

  劉秀在頃刻間已與劉秀對拆了百招,方圓百丈之內,幾乎化為焦土,而他一直都好整以暇,直到秦复再出“天地怒”時,他才真正感受到一絲威脅。

  真正的天地怒,以霸王天罡使出,其威力確實已至完美,浩瀚得足以毀天滅地。

  但這一招並沒有讓劉秀受到哪怕一絲的傷害,只是劉秀的馬兒化成了飛灰。

  “好——果然霸道,但如果僅止於此,今日必敗者是你!”劉秀的身子在虛空中一退即回,朗聲道。

  在破碎的驚雷聲中,秦复依然能聽清楚劉秀的話,而劉秀在迴旋之時,手中之刀狂劃而過,暴吼:“冰火兩重天——”秦复只覺天空頓暗,頭頂的密雲竟在剎那間下陷,如一個巨大的腫瘤下垂,在垂落之際竟化成晶瑩剔透的冰團,而冰層更不斷向天頂蔓延,沉重的冰層拉得密雲垂的更低,幾與地面相貼,而垂落的雲層在虛空中結成了一個幾達百丈的巨大冰彈,將劉秀完全吞噬其中。

  “轟……”冰彈脫開雲層,猶如一顆巨大無比的隕星直撞向地面的秦复。

  秦复幾乎難以置信眼前發生的一切,不過他知道,這是萬載玄冰的威力!在死亡沼澤之中,萬載玄冰能讓一條地下河凍結數十里地,甚至整個岸層都被凍結,而這結於虛空之中的巨大冰彈也不能不算是個奇蹟。

  “蒼穹滅——”秦復飛退,手中焚音血劍直插蒼穹,千萬道電火頓時狂洩於劍端,秦复的整個身子在剎那間爆出一團強烈的血光,血光直透天頂,雲層彷彿也在剎那間映紅。

  當秦复身上血光爆起之時,蒼穹外竟有一股奇異的血雲直落至那密雲之頂,與秦复的血光相接,頓時天與地一片血紅,而劉秀的那巨大冰團則沉沉地撞入那片血色的天地之間——“轟……”驪山之上的草木在這一陣巨響之中盡化成碎末,三里之外觀望的赤眉軍都若紙鳶般被那股氣浪沖擊得飛跌而出,慘叫聲、馬嘶聲全在巨大的氣浪之中化為碎末,陷入虛無。

  楊音、謝祿等人在氣浪之中也若大海驚濤駭浪上的一葉孤舟,無以為憑,體內的真氣更被激得一片混亂。

  他們從未想過這一擊會有如此毀滅性的威力,而在那一剎之間,眼前一片黑暗,耳畔更是什麼聲音也聽不到,天地真的陷入一片混沌之中。

  而在那股瘋狂的氣浪中,夾著奇異的寒氣與無數破碎的冰團,遇物毀物……

  楊音諸人實沒料到詭變倏生,到最後他們幾乎是趴在地上,但整個大地都在顫栗!而在隱約之中,楊音更聽到另一個來自心靈深處的聲音:“輪迴第七道——”自此之後的良久,楊音只感到自己的軀體完全不再存在,而是陷入一個無限深邃的黑洞之中,每一個細胞都化成了粉末,只剩下精神與靈魂在苦難中掙扎,一個極端的意識更讓他緊緊地抓住存在於虛空中的某一點道不明的物質,以控制靈魂與生機不向那無限的黑洞之中陷落……

  天地不知在何時開始重新進入現實,密雲依舊,電火依舊,狂野的風暴也在肆掠奔湧,而天空中落下的已不再是雨水,而是大大小小的冰粒、冰雹。

  楊音恢復知覺之時,最先感覺到的卻是一股極寒之氣透入骨髓,幾乎讓他僵木!他恢復視覺所看到的卻不是土地,而是一脈平原冰,包括他所伏的地面,竟是一片巨大的冰原。

  不遠處,赤眉戰士的殘肢斷體被凍在厚厚的冰層之中,混合著血色的冰,顯得詭異異常。

  天地確實是詭異得可怕,那密雲之下竟是一望無際的冰原,而在一刻之前……

  沒有人敢想像,這或許只是一個離奇的夢,一個離奇的幻境,只是疼痛感讓楊音知道自己尚活著,而且並不是在夢裡,他回頭看了看驪山——驪山一半在冰層之下,另一半卻成了禿禿的荒丘,而這一切,都是在剛才那狂野暴桀的世界裡改變的。

  改變這一切的卻是依然傲立冰原之上的當世兩大絕世高手!

  不!冰原之上立著三人,與劉秀對峙的不再是秦复,更多了另一個人!

  此人赫然竟是樊祟!

  至於樊祟是什麼時候趕到秦复身邊的,卻沒人知道。

  冰冷的風吹過,冰原之上自天空中灑落的冰雨發出清脆的響聲,如一堆落在瓷盤之上的玉珠,或碎成更細的顆粒,或在冰原之上砸出一道道裂痕。

  “砰……”劉秀在冰風中悠然跪倒,以刀拄著身體,竟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衣衫碎裂成一片片四處飛散。

  楊音與謝祿等人大喜,但還沒來得及得意,秦復與樊祟已紛紛跪倒……

  結果確實太出乎所有人意料之外,包括樊祟的加入,但仍是三敗俱傷!

  “皇上——”謝祿第一個驚覺,除秦復與樊祟外,赤眉軍中便數他功力最高,在意識過來之時,立刻驚呼著向秦復飛撲而去。

  “嗚……嗚……”楊音也拿起號角狂吹起來,在這個時候,他必須趁機擊殺劉秀,這個對手實在太可怕了!

  號角響起,但讓楊音駭然的卻是,自驪山之上趕來的赤眉軍戰士只剩兩千餘人,餘者在剛才那瘋狂的世界中或死或傷。

  “殺劉秀者賞金萬兩——”楊音高喝。

  重賞之下必有勇夫,這些赤眉軍戰士哪再猶豫?紛紛飛速向劉秀撲去。

  劉秀掙扎著站了起來,他的傷勢確實很重,而且剛才連使冰火兩重天與輪迴第七道兩大絕級殺招,幾乎脫力,此刻想逃都沒力氣。

  當然,這只是因為樊祟的突然加入,否則他必殺秦复!而且他也定有力氣逃走,但樊祟消去了他的一部分力道,也讓秦复那式“蒼穹滅”的殺勁入侵了他的體內,這才受傷。不過,劉秀知道秦复比他傷得更重,樊祟也一樣。

  秦復與樊祟兩人的力量才能讓劉秀與之三敗俱傷,這確讓秦復為之駭然,他也知道劉秀的武功尚勝己一籌,而且其武學之詭異確實讓他意外。

  楊音的撲殺令正合秦复的心意,他知道,如果今日不能擊殺劉秀,那麼日後他敗在劉秀手中的可能性極大。至少,以劉秀的武功,根本就沒有人能單獨成為其對手。

  “皇上——”謝祿飛掠而至,一把扶住秦复,急道。

  “殺了他!”秦复語氣有點虛弱地道。

  謝祿立刻明白秦复的意思,而扭頭之時,卻發現劉秀的親衛高手們如飛而至,如果不能在這些人趕來之前除掉劉秀,或許永遠都沒有機會了。是以,謝祿不再猶豫,飛掠向二十丈外的劉秀。

  “去死吧——”謝祿長劍化成一道驚鴻,直射劉秀。

  劉秀避無可避,也沒有力氣避讓,但便在謝祿的劍逼臨劉秀頭頂之時,劉秀身下的冰塊突地炸開,碎冰如無數的怒矢般飛射向謝祿。

  謝祿一驚之下,一股強大之極的氣勁直撞而至。

  “轟……”謝祿被擊得倒退兩丈,自地面之下竟掠出一道乾瘦的身影,一把挾住劉秀向趕來的鐵頭諸人飛奔而去。

  “歸鴻跡——”謝祿失聲驚呼。

  “追——別讓他們逃了!”謝祿見楊音率軍趕來,不由得呼了一聲。

  “嗚……嗚……”號角之聲立刻響徹了整個平原,很快遠處便有號角之聲相應和。

  歸鴻跡帶著劉秀掠上戰馬,呼喝道:“快走,赤眉援軍到了!”鐵頭諸人聽到四處號角之聲相應合,也知道事情有些不妙,但並不慌亂,這麼多年出生入死,對這種危機也不是第一次經歷。

  “你們帶皇上走,我們掩護!”鐵頭大鐵槳一橫,傲然道。

  “不必!我們向北去,大司徒的大軍也快到了!”赤練劍望瞭望追兵,沉聲道。

  “大家一起走!”劉秀深吸了口氣道。

  眾人見劉秀尚能說話,頓時大喜,立刻護著劉秀策馬便向西北方向奔去。

  鐵頭、魯青與一干高手相護,對於追近的赤眉軍戰士以天機弩射殺。

  謝祿、楊音雖然自恃武功高強,但是想到對方更有歸鴻跡與遲守信這般不世高手,也不敢單獨追趕,而等這些大軍共追,如此一來又怎快得過劉秀這小股騎兵?

  秦復見劉秀竟被歸鴻跡救走,不由得大惱,但是他傷勢極重,根本無法追趕,只好由人護送趕回大營。而令他最惱的卻是連玉璽符令也被劉秀奪去,在這種情況下,他惟願能憑藉大軍的優勢留住劉秀等人,否則將來只怕會再敗一次。

  “嗚……嗚……”在驪山附近有大批赤眉軍,事實上,在關中的這片地域,多是赤眉軍的領地,因此只要相呼應,必能對劉秀諸人形成合圍之勢,所以謝祿率軍在其後緊追不捨。

  追了近十里地,謝祿諸人剛過驪山西谷,便聽得一陣怒吼,一陣人馬橫裡殺出。

  箭矢橫飛之下,頓時只殺得赤眉追兵七零八落,而對方的為首者竟正是劉秀軍中的大司徒鄧禹。

  劉秀大軍以有心算無心,謝祿與楊音也殺蒙了,急忙退出西谷。

  鄧禹並不追趕,殺退赤眉軍後又迅速追在劉秀諸人之後朝黃河方向趕去。

  謝祿再整大軍追趕之時,鄧禹與劉秀早已沒有了踪影,當其追至黃河之畔時,惟有浩渺河水滾滾而去,在河面之上幾艘大船已杳杳渡河而去。

  河岸之上只留下一片零亂的蹄印與腳印!

  “劉秀——我不會放過你的……”謝祿幾乎氣瘋了,不由張口對著黃河的怒濤狂喊,但卻無人應聲。

  誰都知道,他們將永遠失去擊殺劉秀的機會,而劉秀也將成為他們永遠也做不到頭的惡夢。

  沒有人敢想像劉秀那驚天地、泣鬼神的武功,會對赤眉軍造成多大的威脅。

  △△△△△△△△△

  十日之後,劉秀趕回梟城,而此時洛陽朱鮪獻城而降。

  劉秀帶傷上朝,拜朱鮪為平狄將軍,封扶溝侯,並決定定都洛陽。

  建武元年十月,劉秀定都洛陽,因洛陽城在西漢都城長安之東,又稱東都,是以史稱東漢,而劉秀則稱為漢世祖光武皇帝。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7:50
第六卷後記
  姜萬寶西域之行雖救出藏宮,卻身中王母門劇毒而亡,後藏宮找回皇子,一生為劉秀所重用,成為東漢開國功臣名將之一。

  小刀六因煩於朝事而棄政從商,謝絕劉秀之封賞,而成東漢一代巨賈,更為後來南匈奴降漢作出了極大的貢獻,娶任光之妹任靈為妻,帶著昔日宛城眾兄弟叱吒江湖數十年,其飆風騎更是縱橫大漠,名動塞外,也成數百年來惟一一位縱橫塞內外的商界巨頭。後於明帝當政之時得罪朝廷,這才移居漠外,終老於漠外未再返中原。

  △△△△△△△△△

  長安城內宮中的假劉玄在劉玄逃出長安後五日內投降,後被負氣的謝祿派人勒死。那次驪山之戰後,秦复傷重半年才愈,但功力大打折扣。

  在赤眉軍佔領長安之後,卻又重蹈更始覆轍,將領們忙於論功行賞,無紀律約束的兵士則經常在長安內外搶劫財物,欺凌居民,已對更始政權失望的百姓再一次失望,他們紛紛組織起來,築壁自保,只知破壞不知建設的百萬赤眉大軍很快耗盡了長安中的糧草。已養成浪寇作風的赤眉軍,以為不能給他們衣食的長安城,對他們已無意義,於是放火燒了宮殿,大肆劫掠一番後出城西向,重新踏上了流動作戰的道路。他們無目標地在陝、甘、寧、豫一帶轉徙求食,爭戰中,一場大雪凍死了很多士兵,迫使他們重返長安。在郊外,他們挖掘了西漢帝王的陵墓,把其中的寶物劫搶一空,但從此赤眉軍戰鬥力逐漸削減。公元27年,劉秀派征西大將軍馮異出征,大敗赤眉軍。當十數万疲憊不堪的脫險兵在宜陽遇到正嚴陣以待的劉秀大軍時,等待他們的惟有繳械投降的份兒。

  赤眉軍從公元十八年起義,到公元二十七年被劉秀鎮壓,走過了九年悲壯的歷程,其足跡遍布半個中國,在流動作戰中給了封建統治者以沉重的打擊。他們和綠林等農民軍以血和火埋葬了舊的封建皇朝,也以血和火為新的封建皇朝開闢了基業,而這些起義軍自身卻在新皇朝的奠禮上成了祭壇的犧牲者。

  ……

  天魔門因秦复在公元二十七年再次約戰劉秀身受重傷經脈寸斷,門中各大高手因爭權自相殘殺,使天魔門四分五裂,而所剩高手又怕劉秀報復便潛隱於江湖各處,百餘年中仍未能恢復元氣,更無傑出人才出現江湖。直到東漢末年才再次統一於一個絕世奇才之手,但那乃後話。

  ……

  鐵頭與魯青等在統一天下的戰爭之中先後戰死,成為劉秀心中最大的遺憾之一。

  而劉秀心儀的無憂林弟子怡雪則因門規所限不得涉足政治,未能嫁入宮廷,天下一統後返回無憂林終老一生,此也成為劉秀最大的遺憾。

(全書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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