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武俠] 無賴天子 作者:龍人 (已完成)

 
li60830 2017-11-21 22:09:08 發表於 武俠仙俠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8 34454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3:55
第三卷第十五章奇身異體
  林渺居然在包好傷後沉沉地睡去,他確實有些累了,自洛陽趕到軹城,之間幾乎沒有喘一口氣的機會,而且這之間又是激戰連場,流血頗多。是以,他竟沉沉地睡了過去,醒來之時,天色已經大黑。

  “現在什麼時候了?”林渺驚問道。

  “啊,公子醒了?”一名倚在他床邊睡著的小婢一驚而醒道。

  “現在什麼時候了?”林渺望瞭望窗外,只見窗外一片黑沉沉的,但卻隱隱有雞啼之聲傳來。

  “現在已經五更天了!”那小婢忙就著微弱的燈光看看刻漏道。

  “啊……”林渺訝然,肚子卻“咕……”地一下叫出聲來,忙問道:“有沒有什麼東西吃的?我好餓!”那小婢怎會沒有聽到林渺肚子亂叫的聲音?竊笑道:“我早就為公子準備好了雞湯,只是公子昨夜睡得正香,不敢吵醒公子,我這就去熱了給公子吃!”林渺實在有些餓了,聽說雞湯,不由得吞了一口口水,心中卻頗為這小婢的體貼而感動,道:“那你快去吧。”小婢掌燈出了屋子,林渺再看看自己身上的傷口,由於所受的都是一些皮肉之傷,雖然有十餘處,卻並無大礙,加上一些絕好的金創藥與一個晚上的休息,竟全都結疤了。當然,這與他奇特的體質也有關係,其體質自我修復能力極強,有的傷疤已脫落,露出紅嫩的肌肉,不過與其它地方的膚色有些不一樣。

  或許是昨夜沒吃飯,又失血頗多的原因,林渺顯是餓極了,小婢端來的幾有一大盆熱人參雞湯,他竟一口氣將之喝完,那一隻燉得極爛的雞也毫不客氣地吃完,只吃得滿嘴油膩,額角冒汗,小婢一邊看著一邊竊笑。

  “有沒有熱水?”林渺試探著問道。這大冷天的,他倒有些不好意思折騰這小婢。

  “有,膳房裡有人在做飯,公子稍等,我去給你準備!”小婢乖巧地道。

  “我要洗個澡!”林渺突然道。

  “啊,公子身上的傷口還沒有完全好,熱水會讓傷口漲裂的!”小婢吃了一驚,提醒道。

  林渺笑了笑道:“沒事,已經全部好了,你看!”林渺伸出手背,指著一個剛脫落的疤痕道。

  小婢訝然望著林渺,猶豫了一下,終還是出去了。她仍不敢相信昨天林渺那滿身是傷的樣子,一夜之間竟能全好,便是金創藥再好,也不會一夜之間疤痕全脫呀,不過,林渺既然吩咐,她便只好去做了。

  舒舒服服地泡了個熱水澡之後,天色已經放亮,身上的疤痕也已全部脫落,就像新生一般,有著說不出的舒坦。昨天穿的衣服已經破破爛爛,而且早已被鮮血所污,所幸那件貂裘是在魯青的身邊,沒被弄髒弄破,這是小晴在他離開宛城前去給他買的,只這一件貂裘便花了三百兩銀子。

  當然,銀子並不是問題,問題是這乃小晴買給他的,而小晴也跟幽冥蝠王去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夠相見,睹物思人,是以他對那件貂裘格外珍惜,在他昨夜熟睡之時,已有人將貂裘送到了他的房間。

  屋外的霜露極重,這幾天的天氣極好,並沒有下雪的痕跡,不過前一些日子北方倒下了一場大雪,只是現在早已雪化冰消了。

  寒意極重,深深的庭院之中,林渺也不知置身何處,但院子四周影影綽綽,顯然是有義軍戰士把守,也便是說,這裡可能是青犢軍的重地。

  林渺伸展了一下手腳,四處踱了一圈,那些義軍戰士對他極為恭敬,事實上林渺昨天渾身浴血的那種氣勢把很多義軍戰士都給怔住了。他們沒有料到,一個渾身浴血的人仍能夠昂然於馬上,而第二天又生龍活虎的,這簡直有些不可思議。林渺並不在乎別人的眼光如何,他頗感悠然自得。

  “林公子這麼早就起來了?”董行的聲音顯得有些意興盎然。

  林渺轉過身來,見董行步子輕快,淡淡一笑道:“你也不晚呀!”董行“嘿嘿”一笑,不置可否,問道:“傷勢好些了嗎?”“托董先生的福,沒什麼大礙,只是有一事想請董先生指教!”林渺淡然一笑道。

  “哦,林公子有事何不直說?”董行訝然道。

  “昨日董先生說,如果我想在北方發展便該出手,而眼下,還請先生指點我,該如何去發展?”林渺神情一肅,逼視著董行,淡漠地道。

  董行一怔,倒沒料到林渺如此直截了當地問這個問題,昨天他確實是說過這樣的話,可是那時候是因為火鳳娘子形勢危急,他不得不這般說,只希望林渺能解義軍之圍,至於林渺有沒有什麼發展,或是林渺是不是來北方發展,他也沒有把握,只是賭了一把,可是林渺今天把這個問題當真,且來質問他,他竟不知該如何回答,只得乾笑一聲道:“這個問題便要看你怎麼去把握機會了,也不是一時半刻的問題……啊!”董行一句話還沒說完,便被林渺一把給揪了起來,便像抓小雞一般提著便向屋子裡走去。

  “有話好好說嘛,你這是乾什麼?”董行嚇了一跳,他可是知道林渺的厲害的,只要一抓,便可捏死他,此刻他心中有鬼,更是有些吃驚,不知該如何是好。

  “坐下!”林渺“哐當……”一下關住房門,把董行拋到椅子上,冷聲道。

  “有話好好說,你別急嘛!”董行聲音有些發軟地道。他感到自林渺身上散發出來的氣勢,使他有點喘不過氣來,那不是一種殺氣,而是霸氣,使他打心底有點發虛發緊。

  “你只是在利用我們!”林渺冷漠地道。

  “我,我怎會是這種人呢?”董行只感到一個頭兩個大。

  “哼,你究竟與義軍是什麼關係?”林渺冷問道。

  “這個,這個……”“如果你不說清楚,我可以殺了你,然後離開軹城,你相信我可以做到嗎?”林渺的語氣之中帶著一絲冷酷的殺機。

  董行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他知道林渺確實可以做到這一點。昨天林渺縱橫於官兵陣中的場景他也看得清清楚楚,而且在薛府那百餘家將的圍攻之中仍能夠力殺而出,雖然受了傷,但是其武功之高仍不能不讓董行吃驚。在軹城對林渺根本就沒有防備的情況下,林渺如果殺了他再出軹城,只怕根本就不會有人留難,等別人找到他的屍體之時,只怕林渺早已遠走高飛了,是以他的臉色頗有些難看。

  “我並沒有得罪你吧?”董行苦著臉道。

  “我最討厭別人拿我當槍使,利用我的人,他便要付出代價!”林渺冷然道。

  “可是,可是我們不是朋友嗎?”董行仍哭喪著臉道。

  “朋友?!”林渺不屑地冷哼了一聲,道:“你騙誰?只看你那一臉春風得意的樣子,便知昨晚你受到了最熱情的款待,而我們的功勞也全都被你所得,是嗎?若是朋友,連你的身分都不敢告訴我嗎?”董行無可奈何地嘆了口氣,道:“你也太小看我董行了,我何用拿你昨日的事去邀功?我與義軍的關係也是朋友,我之所以受到款待,是因為我給他們帶來了南方義軍最新的消息,而這個消息也很可能與你昨天那張強弩有關!”“與我昨天那張強弩有關?”林渺心中一動,淡然問道。

  “不錯,此次綠林軍聯軍慘敗於宛城,聽說與一個叫小刀六的人有些關聯,就是這個人所製出的一種強弩,擊潰了義軍的主力,而你也是來自宛城,相信應該聽說過小刀六這個人吧?”董行淡淡地問道。

  “哦,原來你是義軍的探子,為義軍收集情報的人!”林渺恍然。

  “也可以這麼說。”董行無奈地道。

  “哈哈……”林渺笑了,鬆開董行,笑道:“剛才無禮之處,你是不會計較的,是嗎?你說過我們是朋友!”“這就算是朋友了?豈有此理!”董行不忿地道。頓時明白林渺剛才是故意要逼出他的身分,心中的確有些氣惱,不過,打也打不過林渺,更不能找人幫忙,只好翻個白眼自認倒霉了,但仍不死心地道:“那你認不認識小刀六?”“當然認識,而且還與他頗有些交情,我的那張強弩便是他送的!”林渺坦然道。

  “這就太好了!”董行大喜,但旋即神色又一整,問道:“你能不能給我們弄些這種強弩來?”“我去弄?有沒有搞錯,他送我這一張都嘀咕了好一陣子,還是我死纏爛磨才拿到手的,你還要我弄一些?”林渺故作為難地道。

  “哎,我又不是要你去白拿,我們是出錢買,是去和他做生意的,又不是討!”董行解釋道。

  “這個,這個只怕有些問題,如果被官府知道了,那他還能在宛城混嗎?支援義軍可是殺頭的大罪呀!”林渺故作猶豫地道。

  “所以我才要你幫忙啊,我相信你一定有辦法的!”董行道。

  “可是小刀六有沒有辦法卻是另一回事呀……”“你別給我裝糊塗了,剛才還說是朋友,現在朋友有事情,你就不幫了,是嗎?”董行不耐煩地打斷林渺的話,問道。

  “好吧,讓我想想辦法,不過,我現在不能回宛城,因為我還有很重要的事去邯鄲,我可以幫你給他寫封信,看在我的面子上,他應該不會太吝嗇,至於能不能成還要看你們怎麼去做了。”林渺裝作無奈地道。

  “那也就只好這麼辦嘍!”董行見林渺不能親自回宛城,微有些失望,不過他也知道,不能夠勉強林渺,或許林渺確實有要事在身,他總不能太強人所難。不過,如果能得到林渺的介紹信,至少也多些希望。

  “如果你願意留在這裡,他們會非常歡迎你的!”董行試探著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我無論去哪兒,都會有人歡迎我!”董行也不由得笑了,林渺並沒有說錯,像林渺這樣的人,河北的任何一支義軍都是欲求難得的。昨天,他親眼看著林渺把薛府的追兵引入死局,不僅解了自己的圍,更解了大彤義軍的圍,足見此人智慧過人,擁有如此智慧和武功的人,正是義軍所求的良才,也正因為如此,使得林渺不會輕服任何人。是以,董行也不多說。

  “篤篤……”一陣敲門聲打斷了林渺和董行的思路。

  “你去開門吧!”林渺向董行遞了一個眼色,淡淡地道。

  董行無奈,只好去打開房門,開門之時不由得訝然呼道:“鳳二當家的!”“哦,董先生這麼早就來了?”火鳳娘子的聲音中透出一絲略微的驚訝。

  林渺也訝然,沒料到火鳳娘子這麼早便親臨他的住所。

  “鳳二當家早!”林渺微欠身,淡淡地道。

  “林兄弟傷好了些沒有?”火鳳娘子關心地問道,語氣倒是極為真誠。

  今天火鳳娘子並不是戎裝,而換成了女兒裝,一頭青絲稍束於腦後,一身湖綠色的小襖,雖是冬裝,仍然勾勒出那迷人的線條,顰笑之間,帶著一種成熟女人那嫵媚秀麗的風韻,確實是個動人的尤物。

  “些許小傷,何足掛齒?有二當家的妙藥,現在已是疤脫傷癒了。”林渺滿不在乎地道。

  “昨天你那血人的樣子真是有些嚇人,我以為你不會這麼快就康復的,看來我是低估了你!”火鳳娘子淺笑道。

  “那二當家是不希望我這麼快便康復嘍?”林渺笑著反問道。

  “哪裡的話,我還沒謝過你出手相救之恩呢!”火鳳娘子白了林渺一眼,轉過話題道。

  “我有事,先走了,你們聊吧!”董行極為識趣地轉身便走。

  “把我的幾個伙計喚起來!”林渺扭頭喚了一聲。

  董行應了聲便出去了。

  火鳳娘子望了林渺一眼,訝然道:“他們的傷勢尚未好,這麼早便喚起他們,難道你要走嗎?”林渺點頭道:“不錯,我是要走!”“去哪裡?是這裡不好嗎?”火鳳娘子神色微變,問道。

  “自然不是,只是我尚有一些私事要去邯鄲。”林渺灑然一笑道。

  “很重要的事?”火鳳娘子又問道。

  “可以說是很重要,如果不能做好這件事,或許我會遺憾一生,這也是我前來北方的主要原因!”林渺並不想隱瞞,他覺得眼前這個女人不會存什麼惡意,他也無法將此時的火鳳娘子與征戰沙場、不可一世的戰將相提並論,他倒覺得火鳳娘子有些像已逝的包嫂,美麗而又溫柔。

  “是什麼事?我可以為你出點力氣嗎?”火鳳娘子試探著問道。

  “這只是我自己的事,謝謝二當家的好意。”林渺婉然謝絕道。

  “不要叫我二當家,這樣似乎很彆扭。”火鳳娘子笑了笑道。

  “那我該怎麼稱呼呢?”林渺反問道。

  “我既可稱你為兄弟,你便可以叫我姐姐,不知我可以高攀嗎?”火鳳娘子眼中閃過一絲狡黠的神彩,反問道。

  林渺一怔,啞然失笑道:“是我高攀才對,那我便稱你為鳳姐好了,不過姐姐向來都不容易做哦!”火鳳娘子不由得也笑了,如春風裡綻開的鮮花,甜美而柔膩,兩個淺淺的酒窩似乎盛滿了歡快和欣喜。她款步來到桌旁,取下兩隻小碗,提壺便斟上兩碗熱茶,這才遞給林渺一碗,爽朗地道:“來,為我們能成為姐弟這得之不易的緣分,以茶代酒干一杯!”林渺一怔,隨即也爽朗地笑著接過小碗,與火鳳娘子的碗當空一碰,道:“我為有這樣一位巾幗不讓鬚眉的姐姐而乾!”“我為有這樣一位智勇雙全的弟弟而乾!”火鳳娘子也欣然回應一句,然後便一飲而盡。

  “哈哈……”林渺與火鳳娘子放下茶碗,相對而視,同時暴出一陣歡快的笑聲。

  “你既是我兄弟,兄弟有事,姐姐自不能袖手旁觀,不知弟弟前去邯鄲所為何事呢?”火鳳娘子笑罷,肅然問道。

  林渺不由得咧嘴笑道:“一開始便被鳳姐算計了。”火鳳娘子不以為恥地笑了笑,卻並沒有反駁。

  “我此次前去邯鄲實是因為湖陽世家與王郎之子的婚事!”林渺吸了口氣道。

  “哦,就是白善麟的女兒與王賢應的婚事?”火鳳娘子訝然問道。

  “鳳姐也知道這件事?”林渺吃了一驚,問道。

  “自然知道,因為王郎前兩天派人向我們下了請帖,正是因為此事!”火鳳娘子解釋道。

  “哦,不知帖子上寫的是何時呢?”林渺急問道。

  “說是明年的元宵之日,以圖雙慶,我們還沒決定去還是不去呢!”火鳳娘子說到這裡,不由得訝然問道:“難道兄弟你也收到了請帖?”林渺黯然一笑道:“沒有!”“那你又是去幹什麼?”火鳳娘子惑然問道,她實在有些弄不懂林渺此舉有什麼意圖和目的。

  “我要他們無法如願!”林渺狠聲道。

  火鳳娘子吃了一驚,訝然望著林渺,卻沒有說什麼,她似乎感覺到了林渺那透自心底的恨意,知道其中定有原因。

  說到這裡,林渺目光中略帶一絲傷感之色,鬱鬱地道:“因為白家小姐與我有過約定,而這一切都只是被白善麟逼的。”火鳳娘子神色頓變,她立刻明白這之中是怎麼回事,不由得憤然道:“豈有此理!白善麟怎會做出這種事?這之中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自己在白府的遭遇及與白玉蘭之間的關係也都講了一遍,他不覺得有隱瞞的必要。

  火鳳娘子神色微變,聽完後肯定地道:“兄弟你放心,姐姐我一定會支持你,到時候我們便一起到邯鄲城鬧上一通,定要把我的弟媳給奪回來!”林渺不由得苦苦笑了笑,他知道火鳳娘子所說的是真的,但是卻更明白,王郎和白善麟也絕對不是好惹的,這件事若把大彤義軍拖下水了,只怕會對大彤義軍今後的發展極為不利。不過,他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

  王常的神色間露出了一絲笑意和欣然,他知道眾將的心神有些鬆動了。

  “我想問大家,我們起事的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麼?”王常趁熱打鐵地問道。

  眾將微微沉默了片刻,王常又道:“說的偉大一些,我們起事是為了天下受苦受難的兄弟們,為了不讓那千千萬食不裹腹、衣不遮體的苦難百姓們再受折磨和痛苦,為了還這世界一片清明,所以我們起事,所以我們要讓昏庸無能的王莽去見閻王!當然,我們心中也都明白,我們不僅僅是為了天下的百姓,為了受苦受難的兄弟們,也同樣是為自己尋求出路,建立不世的功業,讓我們的子孫後人也都遠離苦難,但無論我們的目的是什麼,我們必須打倒王莽!必須要把強於我們十倍、百倍的敵人打敗!而事實上,僅靠我們這一支孤軍,我們又有多少勝算呢?就算我們能夠擊敗強敵,可是我們又要付出多少代價?付出多少時間?如果我們能少付出一些代價,早一點結束這場無休止的戰爭,早一點建起我們不世的功業,為什麼我們不去爭取?為什麼不去選擇 ?”王常說到這裡,頓了頓,目光掃視了一下眾將,吸了口氣又道:“難道說就只是為了咽不下那口氣嗎?就是因為這口氣而要讓我們的兄弟流更多的血、流更多的汗嗎?是的,人爭一口氣,可是我們是成大事者,不應拘泥小節,難道我們希望別人在背後罵我們無容人之量嗎?”眾將都低下頭去,王常的每一句話都是正理,事實上他們心中何嘗不明白,如果不與劉寅聯軍,在官兵大敗劉寅之軍後,那麼官兵的矛頭便會直接指向下江兵了,那時下江兵真要成為一支孤軍了,所承受的壓力也會倍增,是否真能成事還是個未知數。但,會有更多的將士流血犧牲那是可以肯定的,王常之所以沒說這些,是因為他知道眾將一定明白這之中的道理,他根本無需說得太明白,給眾將一個考慮的空間或許會取到更好的效果。

  “縱觀天下形勢,赤眉勢大,可獨擋一面,北方勢亂,官兵難理頭緒,惟我南方諸路義軍是朝廷的重點對象。是以,王莽會派出嚴尤、嚴允、梁丘賜、甄阜這些大將對付我們,如果我們不能撐過去,不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我們將永遠都難有抬頭之日,永遠都不能夠建功立業!試想,如果讓赤眉軍破長安,讓樊祟稱帝,我們又豈有地位?我們所謂的不世功業,樊祟會給我們嗎?我們所面對的敵人不僅僅是朝廷,還要與東方的赤眉軍比速度,誰先破長安,誰便擁有更大的權力與優勢。因此,我們耗不起,必須集中最強大的力量以最快最強之勢打倒王莽!所以,聯合南方諸軍之力是惟一可行之法,至少,我們都曾是共事綠林的舊友,也只有我們的聯合,才能夠與之平等地分功!是以,我希望大家能認真地考慮一下我所說的話!”王常又語重心長地道。

  “常帥所言甚是,我們豈能因一時之氣而怠誤大計?我聽常帥的!”一名將領終於忍不住開口道。

  一人開口,便立刻有許多人跟著附和。

  “敢問常帥,何以平林、新市聯合舂陵軍,以強勢而敗給了弱勢呢?”成丹仍有些放不下心,質問道。

  “這也是我此次與他們合作的關鍵,因為他們若想要我們與之合兵,便必須答應我們幾個條件,否則我們寧願孤軍作戰,也不會與其合兵!”王常肯定地道。

  “幾個條件?”成丹眼睛微微一亮,反問道。

  “不知常帥欲提出哪幾個條件呢?”張卯也訝然問道。

  “首先,在行軍作戰之時,只能全軍一帥!至於其它的條件,我正想與大家共同商量!”王常正色道。

  眾將一時也都興致勃勃地議論開了。

  △△△△△△△△△

  猴七手和金田義的傷也並無甚麼大礙,再有一兩天的休息便不會有事,而魯青的傷勢也不嚴重,只是昨日太過疲憊,有一個晚上的休息已完全恢復了鬥志,而鐵頭昨晚則是多喝了些酒,一覺睡到大天亮,他基本上沒受什麼傷,自然無甚大礙。

  董行還真將他們找到林渺的屋外。

  “你真的要立刻離開?我看你們還是先養好傷之後再去邯鄲吧?”火鳳娘子關心地道。

  “謝謝鳳姐好意,我無心再呆在這裡,早一天到邯鄲了解情況,也會多一分把握,如果有可能,便和姐姐再相聚吧!”林渺淡然道。

  “那好吧,不過,在軹城出去的幾條要道之上都有官兵把守,你此行可要小心!”火鳳娘子提醒道。

  林渺要走的消息很快便在大彤義軍中傳開了,於是有許多義軍將領都來挽留,連閻進也來了。

  閻進倒是真的想將林渺留下,但是連火鳳娘子都不再堅持,他知道,便是堅持也是沒有用處,是以,他只好盛情款待一頓,這才送林渺出城。

  林渺暗自慶幸,至少這軹城之行他並不是全無收穫,至少與大彤和青犢兩支義軍結下了一點交情,今後在河北發展之時,行事多少會方便一些。尤其火鳳娘子,至少大彤義軍明里或暗裡會助他一把,也可以說,這個收穫是意料之外的,雖然他得罪了洛陽薛府的人,但是又得了鐵頭和魯青這兩名猛將,至於那個董行,雖然怕死而且有些痞氣,但卻也是一個極為難得的人才,這樣的人去蒐集情報倒確實是物盡其用,如果將來把這個人也給拉攏過來,也確實會是一件好事。只不過,眼下林渺實沒有心思去準備太遠,他必須先了結邯鄲之事,才能去為將來的事準備,但是他卻明白,邯鄲之事絕不易與,尤其王郎,在河北勢力深廣,一個不好,很有可能命喪邯鄲。但邯鄲即使是龍潭虎穴他也要闖上一闖,不過,卻先要與義兄任光聯繫,讓任光助自己一臂之力,至於那幾路義軍與王郎也有些交情,除火鳳娘子之外,他還不敢將消息告訴任何人,他也相信火鳳娘子會給他保密。

  △△△△△△△△△

  小刀六確實有些興奮,儘管姜萬寶與王常立下了一個賭約,但他覺得這個賭約值。雖然很可能會少得那十七萬兩銀子,但事實上這之中的成本卻頂多只要十萬兩,但如果拿到那一百萬兩,那時候,他們便有錢了。何況,姜萬寶還接下了劉寅的四千張強弩和一萬折疊弩的定單,而且價錢是四十兩一張的強弩,之中至少有十萬兩可以賺,這樣看來,生意並不是太難做,錢也不難賺,只要路子選好了,便可以從中取巧去大賺一筆。

  “怎麼辦?我們怎能在這麼短的時間內趕出這麼多貨?”姜萬寶現在擔心的是無法在規定的時間內趕出這麼多貨。因為軍方尚要趕製兩千張,連定金都已經付了,而王常的則答應兩個月中供貨,劉寅的雖然答應三個月,但是以眼前的形勢,一時也難以趕製出這麼多的貨。

  “這個不是問題,問題是沒錢無法賺,現在有錢還怕賺不了嗎?我們不如便去宜秋或是舂陵再開一家大鐵鋪,在那里為王常或是劉寅供貨,劉寅和劉秀這兩個人還是可以相信的,我們為他們生產,他們一定不會反對,這樣的話,我們更可以將兵刃賣給南郡和隨州,相信秦豐對這玩意也定然會很感興趣,這個人也是南郡的大戶,他們口袋錢多,不怕他不給我們錢!”小刀六興奮地道。

  “這倒是一個好主意,不過,就算是舂陵開一個,只怕仍難趕齊這麼多貨,畢竟那裡無法像宛城一般有這麼多的材料。”鐵仁提醒道。

  “這又有何難?我們可以自水路運料過去,另外我們還可以在宜秋也開一家!以我們目前的資金,周轉這些還不成問題。”小刀六吸了口氣道。

  “這些義軍又不可能每個月都要貨,我們這樣處處開花,在完成了他們的這些貨單後,豈不是很多人都沒事做了?”李霸擔心地提醒道。

  “這個問題並不重要,因為這小長安集我們會捨一段時間,在官府追究我們售兵刃給義軍之時,我們便離開小長安集,全部轉移到宜秋和舂陵,因為這兩個地方至少是安全的。所以,那時候這裡不用生產了,而宛城被破之後,我們又可自宜秋再搬回來。因此,宜秋和舂陵只不過是個過度點,我們根本就不需要其擁有多大規模,即使損失,也損失不了多少。至於鐵礦方面,我們只出力不出錢,我們走了,損失的只是齊家和朝廷,不關我們的事。”小刀六說到得意之處,不由得笑了起來。

  “不過,宜秋和舂陵之事必須要秘密行事,否則只怕會弄巧成拙!”姜萬寶提醒道。

  “這是當然,這事便讓刑風大哥親自去辦,你先與王常和劉秀打一聲招呼,讓其出面,這件事情就好辦了!我想王常和劉秀不會連這麼一點薄面都不給吧?”小刀六淡然道。

  “這個好說,不過,我想我們不應該把視線放得這麼近,我們大可放得更遠一些,如果有可能的話,甚至可以把我們的弩機讓壽通海給我們賣到羅馬國或是天竺等國,相信定有前'錢'途!”姜萬寶提議道。

  “啊……”小刀六眼睛一亮,姜萬寶的提議確實是一個極為誘人的想法,不過旋又有些喪氣地道:“眼下我們這邊都忙不過來,那些事還是等一些日子,待小長安集安定了下來再說,何況中原這麼多義軍的生意也夠我們頭大一陣子。不過,與壽通海合作倒是一個非常好的想法,只是這個人的門檻太高了,不怎麼好交往!”姜萬寶心道:“這話倒不假,壽通海的門檻確實很高,要想與這樣的人合作沒有真才實料是不行的,而且眼下己方的資金並不充足,雖然這一月來賺了個滿盤,但各行加起來也不過是三十多萬兩現金,加上本錢也不過是五六十餘萬兩,這不過是人家九牛一毛而已!”不過,姜萬寶倒還真佩服小刀六的賺錢能耐,借別人的錢賺錢,好像是行行都想去試。當然,這也是沾了嚴尤的光,這才左右逢源,大把大把地撈財。

  但話又說回來,有了銀子再去賺銀子也不是一件難事,就怕沒本錢,自己才剛起步,以後的時日仍夠長的,他很堅信林渺和小刀六是不會讓他失望的。

  天虎寨的兄弟也出了許多力,若不是天虎寨中人才濟濟,實難將生意做到各行各業去。不過,招兵買馬之事也是極需要錢財,是以,每一刻錢財都可能緊缺,不過所幸小刀六這些日子自外地通過天虎寨向宛城販糧和販運私鹽,雖然販運私鹽是犯法的,但是那群官兵和大小官吏見小刀六連嚴帥都這般照顧他,哪會說什麼?是以才會大賺特賺。

  小刀六是不怕偷機之人,只要有賺錢的買賣,只要不傷天害理,他都敢去試,這是他天生的膽量,更是一個善於抓住機會、把握時機的人,在宛城中他有虎頭幫的人收集消息和去開通生意渠道,外有天虎寨和嚴尤的大名罩著,可以說是官匪相通,財源滾滾。

  嚴尤都不知道自己那日召見並嘉獎小刀六會給小刀六帶來這般的商機,而且似給了小刀六一道護身符,嚴尤此刻在棘陽,所以宛城成了小刀六胡作非為的天堂。

  宛城最有力量的齊家也成了小刀六的合作夥伴,他們自然也不想得罪小刀六,那樣他們也將與官方的關係鬧僵,吃虧的仍是他們。是以,小刀六雖然不太富有,卻也風光無限,偶有閒暇則向無名氏習武,或是與姜萬寶討論一下生意經,及眼下形勢,還會去看看杜林或姜萬寶給他挑的書簡,學兩句詩詞裝裝風雅。

  而天虎寨和姜萬寶也為他招來了一些確實有特長的人才,至少這些人的來源可靠,又頗有頭腦,而白才和蘇棄則將自己昔日的好友和兄弟也招來,這些人大多都是有一技在手,或是極具頭腦,也有江湖好手、浪子之流的。

  反正一切的發展都顯得極為正常,勢頭也極好。

  △△△△△△△△△

  “合兵並無問題,因為我們有著共同的目的,那便是澄清天下,造福黎民,但是我必須先聲明幾個條件!”王常開門見山地道。

  “常帥有何條件請說!”劉寅見王常答應合兵,心中甚喜,他確沒看錯王常。

  “雖然我與寅帥相交甚深,但眼下是關係到我軍上下兩萬多將士的切身利益,我不能不為他們考慮,否則的話,只要寅帥一句話,我王常絕無任何異言!昨日我與眾將商議了許久,眾將皆說寅帥與玄帥必須應了這幾個條件才肯合兵。第一條便是軍無二帥,我不希望前後無法協調,是以合兵後必須只有一個主帥!”“這一點絕對沒有問題,便是常帥不說,我們也會這樣做的!”劉寅肯定地道。

  “第二,合兵之後,軍資共享,不得因人而異!”王常又道。

  “這一條也沒問題,既已合兵,則同為一家人,自然是軍資共享了!”劉寅肯定地道。

  王常明白劉家因有極厚的底子,而且早年便開始準備起事,無論是軍資還是後備都要比下江兵充實很多,是以他才會有此一說。

  “第三,軍中要定下明確條例,專人掌賞罰,做到一視同仁,賞罰分明!”王常又沉聲道。

  “這一點也沒問題!”劉寅肯定地道。他知道王常這一條是針對平林軍和新市兵而定的,但他也確實覺得那兩支義軍紀律太過散漫,要嚴治一下。

  “第四便是,軍中要節檢,前線不准飲酒,將士同等,不可因人而異!”王常再道。

  “這一點也可以商量!”劉寅想了想道,他知道劉玄和王鳳可能會有些不樂意。

  “第五,全軍要重新編制,職責分明,紀律嚴明!”王常又道。

  “這個……”劉寅神色有些為難,他不知道劉玄聽到這一條會怎麼想,如果全軍重新編制,到時會出現什麼樣的情況,那確實很難說,但讓各軍明確職責、嚴明紀律卻是一件好事!可,如果他立刻答應,要是劉玄和王鳳反對呢?那會怎麼辦?

  “如果寅帥不能答應我這五個要求,那王常也無法向寅帥承諾什麼了!”王常見劉寅有些為難,不由得嘆了口氣道。

  “好!我答應你,大哥,這件事便交給我去辦!”劉秀突然開口道。

  劉寅一怔,望著劉秀卻不知該說什麼。

  “哈,如果光武將軍可以答應,並能做到的話,我王常定不負所望!”王常爽朗地笑了笑,伸出大手與劉秀握在一起。

  “三天之內,我一定給常帥一個答复!”劉秀自信地道。

  李通和劉寅望了劉秀一眼,心中卻擔心劉玄和王鳳會怎麼想。不過,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如果沒有王常聯合的話,那麼他們三支義軍便要散伙了,那結果也是一樣,倒不如答應王常的要求。

  “好,那三天后我便等你的消息!”王常也爽快地道。

  △△△△△△△△△

  林渺諸人避過朝廷據軍之所,並不走大城,本來是魏郡之都鄴城的路要好走一些,但他卻走降慮城[注:今河北林州地區],因為降慮乃是尤來義軍活動的地方,他並不想惹太多的麻煩,他必須盡快抵達信都面見義兄,然後再商量邯鄲的事。

  這一路上急趕,僅四日便抵信都,進入信都城,林渺和金田義諸人都極為訝異,因為城中家家門前都掛著白色小幡,也有許多行人都在頭上紮著白幡,竟似乎是滿城戴孝一般。

  “怎麼會這樣?這裡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鐵頭訝異地問道。

  林渺心中升起了一絲陰影,想到任光的父親任雄病危,難道說是老太守已病逝,這才會滿城戴孝?

  林渺確實沒有猜錯,老太守任雄半月前病逝,是以信都城全城百姓皆掛幡戴孝。當然,這都是因為任雄昔日在信都之時,愛民如子,將信都保得相對安穩寧和的原因。

  信都城的百姓有感任雄對信都的功德,是以許多人都自主戴孝。

  太守府並不難找,林渺幾人也換上頭巾來到太守府。

  太守府四處都掛著白燈籠,大門雖然是開著的,但卻有裝備精良的戰士把守,使得氣氛很是肅穆。

  “幹什麼的?”衛士擋住林渺諸人問道。

  林渺諸人也都下馬,金田義出言道:“你去通知任光公子,便說他的義弟林渺來了。”那衛士一聽,神態立變,客氣地道:“那請幾位先在外稍等,我立刻便去禀報公子!”衛士確實不敢怠慢,雖然他不知道林渺是誰,但是只要眼前之人是任光的義弟,那來頭又豈會小?何況對方又是挂孝而來,再怎麼也是個客人。

  林渺諸人微有些驚訝,為什麼門口所立的不是任府的家將和管家之類的,而是這群官兵呢?這確實有些不合常理,因為老太守去逝半月有餘,總會有些人前來弔喪的,而這些人豈會不先接待入府?這是最起碼的禮節,可是眼下這些官兵並沒有迎他們入府,而是在府外相候,於情於理,這都有些讓人不解。

  不過,很快,便有腳步聲自府內傳來,最先出現在門口的便是任光。

  任光有些清減,但依然是精神極好,雖略有傷蹙之形,卻仍沉穩從容如昔,一身孝服使其更是顯得坦蕩。

  “三弟,果然是你!”任光見府門外候著的幾人,不由歡喜地喚了一聲。

  “大哥!小弟不知伯父之事,是以才來遲了,逝者已逝,還望大哥節哀順變!”林渺搶上幾步與任光把臂,略帶傷感地道。

  任光不由得嘆了口氣,道:“三弟所說甚是,來,先去上炷香!”任光身後是一群也身披孝服的家將,於是將眾人引入府中。

  靈堂便設在後院的正堂之中,林渺諸人皆叩拜一番。

  “那邊尚有幾位遠來的客人,我要過去招待他們,三弟便與我同去吧。”任光轉換話題道。

  “哦?”林渺心中卻在暗猜那幾位客人的來頭,他估計太守府這樣戒備很可能是因為那幾位客人。

  “你們幾位遠道而來,旅途勞頓,不如先去休息片刻吧。”任光又向金田義諸人道,隨即轉向身旁的一位老者吩咐道:“勇叔,先帶幾位去休歇,安排好住食!”林渺並不反對,這只證明,他猜的並沒有錯,那群人很可能是一些身分極為重要的人。

  ……

  走入會客廳,林渺頓時吃了一驚,他竟然發現那群人的裝束跟他在宛城交手之時的西王母門下的空尊者一模一樣,乍看他還以為是空尊者及其一干屬下,但仔細看卻不是。

  客廳之中有一長者正在與這些人閒聊,見任光帶著林渺進來了,立刻起身向林渺拱了拱手道:“這位想必便是我任賢侄的義弟林渺林公子了?”“這位是家父至交耿純叔父!”任光立刻搶先介紹道。

  “晚輩正是林渺,見過耿叔。”林渺毫不拘謹地道。

  耿純“呵呵……”一笑,立刻向林渺引見坐於他身邊一個與空尊者裝束相同的人物道:“這位乃是西域婆羅門王母座下苦尊者,這幾位是婆羅門的日、月、風、云四大上師。”林渺微欠身施禮,心中卻暗自吃驚,這些人果然與空尊者有關係。只看這些人,沒有一個不深具高手風範,尤其是那苦尊者,沉穩如山岳,讓人無法揣度。

  日、月、風、云四位上師也對林渺還了一禮,基於林渺是任光的義弟,他們也不能不以禮相敬,只那苦尊者似自恃身分,只微欠身,算是還禮。

  “三弟便與我同座吧!”任光領著林渺便坐在耿純的身側。

  “林賢侄剛自南方而來,不知對宛城外的義軍與嚴尤交戰大敗之事可有了解?”耿純突地調轉話頭問道。

  “這個消息屬實!因為小侄正是自宛城而來!”林渺應了聲道。

  “哦?”耿純訝然低應了聲,隨即又問道:“不知當時的戰況如何呢?”“義軍勢大,卻中了驕兵之計,欲困死宛城,但忽略了背後早已由嚴允伏於城外的精兵,在內外夾擊的突襲中,劉玄和王鳳先敗而牽動義軍大局,在義軍整合之際,再次遭襲,一直被官兵追殺至棘陽,幸有李通事先伏於那裡的義軍接應,這才使義軍未遭全軍覆滅之危。但棘陽隨後失守,義軍只得退至淯陽,不過,形勢不容樂觀!”林渺淡淡地道。

  任光的神色微微變了一下,耿純卻笑了起來,搖搖頭道:“劉玄和王鳳終是難成大事之人!”說至此,耿純把話頭一轉向苦尊者笑了笑,問道:“尊者所說的'禪那'可是與中土大學所禪述的靜慮之意相同呢?也即是靜以修身,慮以養神,這便是尊者之禪那? ”[注:禪那,這是佛教小乘佛法求證的方式,為佛家的用語。]“先生所說正是,我們的教義便是要身心兼修,禪那所指為瑜珈與觀慧,是變化氣質而修習身心之法,先生的靜以修身、慮以養神之解釋確實精到。”“那尊者所述之法門又是從何而入呢?”耿純又問道。

  “所謂方法不一而足,世有事萬便有萬法,所求之境皆為相,若要將之綜述,不外四禪入定,又稱為九次第定……”“何為四禪入定呢?”任光也問道。

  “初禪,心一境性,定生喜樂:就是可從某一件事物入手,初步到達心境寧靜,統一精神與思慮,集中一點,沒有另一紛雜的思念岐差,從而漸漸引發生理與生命本能的快樂;二禪,離生喜樂:也便是由初禪再修,心境的寧靜更為凝固,喜樂的境界更為堅定,有脫離身心壓力苦惱的感覺;三禪則是,離喜得樂。這一階段是說,由前所引發心理上喜悅的經驗,已經熟悉而靜謐,成為異乎尋常的習慣,惟有樂境的存在;四禪卻是捨念清淨。前面三禪之時仍有感覺意識存在,但到了四禪之時,舍除感覺而達到無比寂靜的境界,才為究竟。”苦尊者娓娓道來,其音渾然。

  林渺本來不知所云,因為他根本不知道這之前的話題是什麼,但是聽到苦尊者這番話,不由得心頭一動,脫口問道:“尊者所言可是武學的修習之法?舍念清淨,非是無念,而是念不在己心不在己身,百是存於天地,存於空虛,心中無念,無比寂靜則外念盡顯於心,盡收靈臺,身若無波之水,雖靜無漣漪,卻可倒映周圍一切。不知我所說可對否?”林渺此語一出,會客廳之中的人皆為之一怔,繼而苦尊者暴出一陣歡快的笑聲,讚道:“林公子真是冰雪聰明,舉一反三,一點就通,禪那本就可自萬物入手,若自武學入禪同樣可以抵達禪那的最高境界,也便是捨念清淨的層次,那也是一種境界!”任光和耿純也笑了,他們對林渺這般機敏的思維也頗感興趣,任光倒不意外,因為他知道這個三弟絕非凡俗之流,倒是耿純也對林渺刮目相看了。

  “那入定又何謂呢?”耿純又問道。

  “說是入定,實是四禪包括四定,而四禪之外僅有四空,統名為四禪入定。四禪外的四定一是色無邊處定,是在光景無邊的情況中,得到身心的寧靜;二是空無邊定,是在空靈無邊中,得到寧靜;三是識無邊處定,是在從未經驗的精神境界中得到寧靜;四是非想非非想處定,是為超普通感覺知覺的境界中得到寧靜。所謂非想,就是不是意識思想的情況。非非想,是說並非絕對沒有靈感的知覺。”苦尊者悠然禪述道。

  這些話,林渺聽得雖然明白,卻仍不知其禪述的有何目的。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07
第三卷第十六章任府論法
  太守府內任光聽苦尊者的法論後,便淡淡地問道。“這便是尊者的小乘法所求證的東西嗎?”“不錯!”苦尊者點頭應是。

  “尊者所求目的只是寧靜嗎?”林渺有些愕然地反問道。

  “只有寧靜之中才能得生智慧,才能夠得生真知!寧靜才是萬物遁生的搖籃!”苦尊者解釋道。

  “尊者所言確實絕妙!”耿純讚道。

  “我有一點不明,既然我們在真之中求寧靜,在感知外得安寧,又何必要再於寧靜之中去追索凡俗之念呢?這豈不是前後矛盾嗎?”林渺並不肯罷手,對於這西王母門下的尊者,他並無太多的好感,就因為那個空尊者在宛城之外對怡雪居然那般無禮,是以,他對這群怪模怪樣的異域怪人並沒什麼興致,只是他不明白任光和耿純為什麼會對這群人如此客氣。

  “寧靜之中生出的智慧豈是凡俗之念可比?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當一個人脫離塵俗去細看凡俗之時,便會能清楚一切的真知,而這些真知是沒有雜念的,又豈是凡俗可比?”苦尊者傲然反問道。

  “那尊者修習是何禪法,以何行禪那之功呢?”林渺淡然問道。

  “我西王母門下所修自是婆羅門之歡喜禪而抵禪那之功!”苦尊者淡然應道。

  “何為歡喜禪?”任光也訝然問道。

  “歡喜禪是為男歡女愛之法。”耿純接口答道。

  任光和林渺臉色皆稍變,頓時明白何謂歡喜禪了。

  “這也能入禪?”林渺臉微變道。

  “自然能夠入禪,這是自生理上最基本的快樂,萬事皆為法,萬物皆有靈,何事何物不能成禪?”苦尊者坦然道。

  “那尊者今次前來中土也是想將歡喜禪法在我中土發揚光大嗎?”任光淡然問道。

  “這也是我此來中土的一個原因之一,而更重要的原因卻是來找出我婆羅門的叛徒攝摩騰,以正我婆羅門之門規!”苦尊者略帶傲意地道。

  “攝摩騰?這名字好怪!”林渺不由得嘀咕道,忖道:“我倒想看看這個人長得究竟是一副什麼樣子,不過,我看這些婆羅門的人怪裡怪氣的,定不是什麼好東西。”

  [注:攝摩騰,據禪宗的史料考證,在漢明帝時(也即是在此書歷史時代後的三十餘年),攝摩騰才在中土有所影響,也是最早將禪法傳入中國的和尚之一,他與另外一位傳法的竺法蘭同是來自印度。漢朝將他們安置在洛陽的白馬寺,所以中國後來的佛廟和僧居,就叫做“寺”和“院”了。其實在漢代,“寺”本是朝廷所屬政府機關的名稱,《漢書。元帝紀》注:“凡府廷所在,皆謂之寺。”]

  “對於中土,我們仍不太熟悉,還要望耿莊主能念在法王的面子助我一臂之力!”苦尊者對耿純倒是極為客氣。

  耿純笑了笑道:“那我只好盡力而為了,不過,關於貴派之內的糾葛,我不能親自插手。”“那就先謝謝莊主了,我們只要莊主能夠幫我查出攝摩騰的行踪,其它的事便由我們自己解決!”苦尊者對耿純之話並沒有不悅,反而顯得更為客氣。

  “如此,幾位可先住於我莊中,待我派人去打探此人的下落。”耿純點頭道。

  林渺望了耿純和苦尊者一眼,又望瞭望那一直都沒有出聲的日、月、風、云四大上師,他覺得很是無趣,於是笑問道:“尊者尚沒有修到靜、空的境界嗎?”苦尊者臉色頓變,連耿純和任光都為之色變,哪有林渺這樣問話的,這不是擺明著氣苦尊者嗎?

  果然,苦尊者冷冷一笑道:“說來慚愧,我雖苦修數十載,卻仍未能達到靜、空之境,林公子可是有何指教?”“何敢指教?我只是感到奇怪,何以貴門之中無一人達靜、空的境界?”林渺並不在乎大家的反應,依然毫不留面子地道。

  “公子此話是什麼意思?”苦尊者頓時更惱。

  任光欲言又止,一個是他三弟,一個是耿純的客人,他實不好說話,但他相信林渺所說一定有其道理。

  “如果貴門之中有達靜、空之境界者,那又何來門規?何來叛徒?萬物皆空明,舍念清淨,看不破紅塵俗事,何能做到?更何以能做到'色無邊處定、空無邊處定、識無邊處定和非想非非想處定呢?是以,我才有此疑問!”林渺坦然無懼地道。

  眾人頓時沉寂,苦尊者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彩,神色間微有些慚愧之色,口氣和緩地道:“公子所說或許有理,但這是我婆羅門內的教務,既然我等未達空寧之境,便要執行這些戒條!”林渺見苦尊者如此說,他也不好再逼人過甚,便笑了笑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尊者休怪。”“無妨。”苦尊者道。

  “好吧,我已讓人為諸位準備了齋宴,不若先去用膳吧?”任光轉開話題道。

  △△△△△△△△△

  “欽差大臣來了。”林渺諸人正在用齋膳之際,突地有一名家將入門禀報。

  “欽差大人到!請信都太守之子任光前去接旨!”在一名家將闖入內里之後,隨即又有一名小太監打扮的人走入堂中呼道。

  任光和林渺諸人都吃了一驚,皆沒想到在這個時候居然會有朝中欽差來到信都。不過,信都在名義之上仍是屬於朝廷,雖然隱有割據一方的跡象,但畢竟沒有舉旗造反。

  任光連忙脫下孝服,換裝趕出廳外。

  廳外的眾家將皆垂首不敢與欽差逼視,在一干御前侍衛的相護之下,太守大座上端坐一人,正是欽差大臣。

  任光抬首,這欽差並不陌生,乃是昔日與他父親有些交情的黃門侍郎狄英。

  “任光拜見欽差大人,迎接來遲,還請恕罪!”任光行了一禮道。

  “任賢侄可還記得我否?”狄英自坐上立起,笑問道。

  “狄大人英名,小侄自然謹記!”任光點頭道。

  狄英笑了笑,道:“賢侄,人死不能複生,還望節哀順變,先別說這麼多,擺香案接聖旨吧!”任光忙讓人將堂中的幡旗和燈籠全部撤下,張燈結彩地便將太守衙門裡改扮了一番,但府中其它的地方則依然不改。

  擺好香案,狄英這才要緊不慢地走到案前,自盒中拿出聖旨高呼:“信都太守任雄之子任光接旨!”“臣接旨!”任光立刻跪下,任家大小在堂前相繼跪下。任光卻在心中暗暗捉摸:這聖旨之中究竟寫了一些什麼東西?父親才死十餘日,朝中便立刻來下聖旨,這似乎並不是一件什麼好事。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朕聞信都太守任雄病逝,甚是痛心。念其生前為國傾心盡力,鞠躬盡瘁,特追封忠義侯,其子任光承襲其父侯之位,賜千戶,子孫世襲其位。另派黃門侍郎狄英接任信都太守之職,即日掌印,欽此!”任光聽得前面一段,心中頓喜,但聽到後來,卻容顏大變。

  “忠義侯任光接旨!”狄英高喝著將聖旨卷好,雙手遞向任光。

  任光一動不動,雖然王莽封他為千戶侯,且世襲如此,但是卻不會有半點實權,名聲是好聽,卻不過是虛銜而已。

  “忠義侯任光接旨!”狄英見任光仍在猶豫,不由得有點急了,再次催促道。

  任光無奈,只好雙手伸出,正要接旨說謝主龍恩之時,驀覺一道幽風掠過,手卻接了個空。

  “大膽狂徒,竟敢劫聖旨,給我拿下!”正在任光訝然之時,卻聽狄英一聲怒喝,他不由得抬頭一看,發現狄英手中的聖旨竟被一個三尺侏儒給拿走了,不由得大吃一驚,他自然識得此人。

  “哈哈,這是什麼聖旨,是假的!”那侏儒並非別人,正是魯青。此刻他猶如一隻猴子般雙足倒鉤於大殿的橫梁之上,雙手展開聖旨不屑地道。

  那群與狄英同來的幾名御前侍衛及狄英的親衛高手哪裡會想到居然有人敢在太守府中搶劫聖旨?他們的目光都聚在任光的身上,本意是只要任光抗旨,那他們立刻擒下任光,奪得太守兵權,卻冷不防竟竄出這麼小的一個三尺侏儒,而且其身手之敏捷靈巧讓人吃驚。

  當然,若不是任光伸手準備接旨,狄英正欲鬆手交給任光,魯青絕難自狄英手中搶去聖旨,便就是狄英這一鬆手松神之際,魯青便出手了。

  狄英還有點得意忘形了,因為他想到,只要任光一接旨,那他便是這信都的太守,即掌管了這方圓數百里的生殺大權和財富,他也料到任光會抗旨,卻沒料到半路上殺出這麼一個矮鬼,一時間大惱大急。

  任府的家將聽到聖旨,皆心中大憤,即使是太守衙門的官吏對任家都寄有深厚的感情。是以,他們對這道聖旨極不滿,這一刻見有人搶走聖旨,自是更加幸災樂禍,都在袖手旁觀。

  “大膽逆賊,快還聖旨來!”狄英怒喝。

  魯青卻悠然自得地晃著手中的聖旨,叫道:“這張聖旨是假的,這個人是假欽差,快把他拿下!”但話音未落,兩名御前侍衛已如風般掠上。

  “要殺人滅口?嘿,沒那麼容易!”魯青身子一扭,雙腿一用力,竟翻上大樑,縮身如一隻大老鼠般疾竄而過,竟在那兩名侍衛劍到之際,竄上了另一根大樑,速度快極,因其身子極小巧,那大樑雖距屋頂不高,而且有交錯的三角支架,但並不影響其自由的行動。

  任光見魯青如此靈巧,心中稍放心,目光掃了一下四周,卻在盤算該怎樣應對眼下的局面。

  “砰砰……”魯青左盪右突,雖然身子小,但力氣卻不小,兩名狄英的親衛與魯青硬擊了兩擊,魯青的身子震飛,卻落在另一根斜樑上,再滑至大樑,但狄英的兩名親衛卻重重墜地。

  “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給本官追回聖旨?”狄英向任府家將和那群太守府的差役喝道。

  “對不起,我們不負捉拿犯人的職責!大人身分尚未明確,我們不能隨便出手!”任光立起身來,淡淡地回應道。

  任府的家將自然也認識魯青,知道這侏儒乃是任光義弟的人,自不會出手。

  狄英臉色都氣青了,但是他也無話可說,任光根本就沒接過聖旨,也沒看過聖旨,而那侏儒卻說聖旨是假的,自不能用聖旨來要挾任光幫他。那些衙役也便都不動身了,事實上,他們便是出手,也抓不了魯青,那大樑離地至少有兩丈五,他們還要拿梯子才能上去。平日里掃那大樑上的灰塵已是不易,何況還是要上大樑抓這比老鼠還靈動的侏儒?

  “拿我的公文來!”狄英向身邊的一名親衛吩咐道。他知道,如果不拿出公文,任光絕不會就犯,本來,他以為任雄去了,只剩下這黃毛小子會輕而易舉地對付,卻沒料到節外生枝,現在惟有拿出最後的殺手鐧——公文和御賜金牌了。

  那親衛忙將手中所抱的一個錦盒打開,但在錦盒打開的一剎那,狄英驚呆了,盒子裡空空如也,什麼也沒有。

  “我的公文呢?”狄英怒吼問道。

  那親衛也呆住了,臉色頓時灰白,結巴道:“我……我……怎麼會這樣?明明在這裡面,我……怎麼會……?”“混蛋!”狄英一巴掌打得那親衛口角流血,氣急敗壞地吼道:“還不快去給我找!”任光也大訝,他本來還在考慮,如果狄英真的拿出了公文和御賜金牌,他是不是要真的出手擒住魯青,正為這事為難時,卻沒料到這錦盒之中的公文竟不翼而飛,這確實讓他有些意外,也想不通這之中出了什麼問題。

  任府家將和太守府的衙役,及那一直都不曾說話的郡丞李方、功曹唐意和主簿常信也都鬆了一口氣,他們一向都尊敬任雄,對任光也是極為敬重,在任家掌管信都數十年中,這些人幾乎都是任家的死黨親信,如果狄英有公文和金牌的話,若非任光立刻決定造反,他們也必須出手擒拿魯青了,不過此刻狄英的公文和金牌不見自是他們認為最好的結果。

  那幾名御前侍衛的武功極好,只逼得魯青四處逃竄,並不敢與之正面交鋒,不過魯青拿聖旨做武器,這些人哪裡敢損壞了聖旨?是以攻起來縮手縮腳,這才讓魯青有喘息的機會,否則魯青只怕已傷在這幾名侍衛手下了。

  幾個人在橫樑上縱竄如飛,一時之間,那幾名侍衛也捉不住魯青,畢竟他們身材高大,在這縱橫交錯的橫梁之間伸展並不靈活,而魯青卻靈活之極。

  “哼!”狄英冷哼,他見眾侍衛仍無法拿下這小侏儒,心中更是惱怒,在這太守府中出了這等事,而任光又袖手旁觀,他無法相信這個侏儒會與任光無關。是以,他不僅怒這個侏儒,也怒任光,但這是別人的地盤,他自不能拿任光如何,但是對這個侏儒卻起了殺機。

  “你們都退下!”狄英向那些追逐於橫梁之間的侍衛喝道,同時他如展翅飛鷹一般射向魯青。

  魯青吃了一驚,狄英才出手,人未到,便有一股強大的氣勁將他罩住,彷彿有一張無形的網自他的四周收攏,而他身後瓦面上的塵土已飛灑而下。

  魯青發現,狄英的身子似乎可以飄向任何一個方位,即使是他改變任何方向都無法逃過狄英這一擊。

  任光和殿中的家將也都吃了一驚,看上去這個狄英似乎肥膩膩的,行動起來卻這般利落,出手之間,彷彿抽乾了殿中的空氣,讓人生出一種窒息的壓力。

  “不奉陪了!”魯青見狄英這一招有不可抗拒之威,不由得一聲低嘯,身子倒彈而出,直撞向屋頂。

  “嘩……”屋頂瓦面爆碎,散落下無數的灰塵和瓦礫,只讓狄英視線一片模糊,殿內之人也都慌忙走避。

  魯青衝出屋頂,突覺腳下一陣強大的氣勁衝上,整個瓦面彷彿是被托起一般,如一張大網自他的足下罩來,狄英也跟在他的身後破出屋頂。

  魯青確實吃驚非小,狄英的氣勢頗出他的意料之外,功力之高也讓他吃驚,想擺脫這個人似乎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轟……”魯青正在思忖間,狄英的雙手已經破開層層碎瓦直襲上來,幾乎不給魯青半點思索的時間,但魯青的反應也機敏之極,在狄英掌勢破瓦而出之時,他倒調身子,手中的詔書捲起,如一柄利劍般刺出。

  詔書與狄英的掌勁相觸,狄英也吃了一驚,他可不敢毀了詔書,而且這也是他惟一可能成為信都太守的憑證,又怎捨得毀去?心中暗恨,但卻不能不化去五成力道,化掌為爪,抓向詔書。

  魯青似乎早料到對方會有這一手,他借狄英掌勁的反彈之力,向一側倒翻,詔書一縮,由於狄英剛衝破瓦面,碎瓦和灰塵擋住了視線,看不太清楚,一抓抓了個空。

  魯青一落上瓦面,足下連踢,碎瓦如箭矢般射向狄英,他的身子暴退,滑向太守府後院。他可不敢與狄英正面交鋒,只是直覺便知道此人的武功比他至少要高出兩籌,是個頂級高手。不過,他要毀去詔書卻也是一件容易的事,可是,他不知任光會怎麼想,如果他毀去詔書的話,便等於逼迫任光造反。而這個問題絕不是單純的任家之事,而是涉及到信都的大局,他也不敢胡來。

  “哼,想逃?沒那麼容易!”狄英怒喝,對那些射上身的瓦片根本就不在乎,也不能阻擋其快捷無倫的速度。

  瓦片在狄英的胸前爆開,化成碎片,但狄英的手已逼入了魯青的五尺之內,速度之快,讓魯青頭皮發麻。

  “給你詔書!”魯青感到一陣窒息的壓力,他再也不想堅持,如果他仍想退回後院,必會被狄英那憤怒的一掌震成重傷,是以他將手中的詔書飛速向天空中拋出。

  狄英吃了一驚,詔書比魯青的命重要多了,只要他拿到詔書,再殺魯青也是易如翻掌之事。儘管這侏儒的行動極為刁鑽靈巧,卻不放在他的眼裡,最開始他之所以不立刻親自出手是因為他以為還有公文和金牌在手,根本就不懼,同時也是怕這侏儒立刻毀了詔書。但後來看到這侏儒並無毀詔之意,又失了公文和御賜金牌,他這才不得不出手。此刻見魯青拋出詔書,他怕再節外生枝,是以立刻改向空中的詔書撲去。

  狄英身形快,但另外一道身影也不比他慢,自另一方屋脊之上如投林夜鳥般橫空而過,在狄英的掌指只距詔書半尺之時,那人的手已經抓住了詔書,同時“轟……”然出掌。

  “轟……”狄英一手抓空,也憤然出掌。

  兩掌在空中相交,爆出的氣勁將屋頂的瓦面盡數掀起,猶如一個炸雷響在虛空,飛旋的瓦礫也在爆散的氣勁之中被碾成粉碎。

  狄英和那抓住詔書之人各向一方倒射,皆身不由己地跌飛四丈餘才悠然落上瓦面。

  “喳……喳……”手握詔書者並非別人,正是林渺,林渺落足瓦面,連退五步,踏碎了幾塊厚實青瓦。

  狄英也退了兩步,吃了一驚,但旋又怒喝著飛撲而上,呼道:“聖旨還給我!”林渺冷然一笑,不屑地道:“給你就給你! ”說話間竟一抖手中的聖旨,再次拋向空中。

  狄英見林渺居然將詔書再一次拋上空中,他哪里肯放過這個機會,雖然他對林渺此舉有些惑然,但這種機會卻是不可多得。

  狄英飛向詔書,林渺也同樣撲向詔書,似乎林渺欲再以詔書與狄英一比高下一般,但這次狄英似乎早快了半拍。

  僅只是半拍而已,但狄英還沒有來得及欣喜,卻駭然發現林渺的目標根本就不是詔書,而是他之時,一切都已經遲了。

  林渺雙掌以雷霆萬鈞之勢夾著怒嘯的氣旋直印向狄英的小腹。

  狄英抓住了詔書,但卻無法抽出多餘的手和力道來阻擋林渺這要命的一擊。

  “轟……”狄英勉強抽出一隻手,並勉強截住林渺的掌勢,但那瘋狂有如洪流潮水的氣勁,若灼熱的岩漿般自他手上的經脈湧入體內,沖向七經八脈。

  “哇……”狄英在空中噴灑出一大口鮮血,重重落在太守衙門那破爛的屋頂之上,滾了幾滾,險些滑下屋脊。

  林渺身子再翩然倒射回最初他藏身的屋頂,並沒有趁勢再追襲狄英。

  狄英掙扎了一下,又立了起來,手中握住詔書,口角卻掛著慘淡的血絲,神情極為淒厲,顯然已經受傷不輕。

  魯青的身影早已跑得不見了踪影,倒是幾名御前侍衛也破開瓦面上了屋頂,見狄英竟然受了傷,不由得上前扶住問道:“大人,你沒事吧?”狄英的面色鐵青,但是讓他惟一慶幸的,卻是詔書已經拿到手了,待會兒再與這些人仔細算賬。

  “狄大人,你也該下來了。”任光諸人也都跑出了太守府,望著屋頂之上的狄英呼道。林渺的身形卻迅速翻到另一個屋脊之上,屋下眾人並沒能看到他的踪跡。

  狄英知道便是想攔住林渺也是不可能,雖然對方年紀輕輕,可功力之高卻讓他吃驚,身法和武功都是絕對超絕,便是他沒有受傷也不一定就能夠擋住對方,現在聖旨拿回了,最重要的還是信都太守的問題,只要自己當上了信都太守,便立刻調動全城的兵馬追捕這兩個搶劫詔書之人也不遲。是以,他也不打算擋林渺的去路,自屋頂之上飛身掠下。

  “聖旨可有拿回?”任光和那郡丞急道。

  “聖旨在此,忠義侯任光接旨!”狄英將手中聖旨一展,喝道。

  任光等人吃了一驚,皆俯首跪下,但跪下良久,卻沒聽到狄英說話,不由得惑然抬頭,卻見狄英呆頭愣腦的,臉色一片煞白,握著聖旨的手居然在顫抖。

  光線透過詔書,並不能見到上面有什麼字。

  “詔書是假的!”那郡丞突然開口冷哼而起。

  所有人皆為之一驚,抬頭望去,果見詔書有些不太妥當,都站了起來。

  “大膽狄英,竟敢偽造詔書,這是想謀逆叛亂,給我拿下!”郡丞李方怒喝道。

  郡丞在一郡之中是除太守之外最具權威的人物,太守若是在作戰之時身亡,郡丞有權臨時代理。

  [注:郡廷官吏,即郡守以下的郡廷組織,可分為佐官和屬吏兩類。佐官有丞、長史、都尉。另有屬史,是由郡守自己任命,有功曹、五官、督郵、主簿等椽史。丞:輔助郡守,有時可代理郡守行事。長史:掌兵馬。都尉:輔佐太守分管軍事,城內的一切軍事行動均由郡尉具體負責。每年的都試,也由郡都府負責主持。維護境內治安,則是都尉的日常工作。都尉也和太守一樣,以時行縣,但不管民事,專司盜賊。]

  眾任府家將和太守府的衙役立刻合圍而上,讓他們去抓魯青,他們沒興趣,但是要抓這個自長安而來的欽差,他們倒不懼。

  狄英大怒,一合那無字的假聖旨,喝道:“我乃朝中欽差大臣,你們敢拿我怎樣?”“假冒欽差大臣,便是死罪,但念在你身為朝廷命官,或許其中有些誤會,只要你合作,我可上報朝廷,待朝廷回复,再作定奪,若是你執意抗捕,休怪我不念舊情!”任光也挺身而起,冷漠地道。

  狄英一見四周眾人的架式,頓時明白,今日之事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但他已經意識到任光絕不會那般客氣地對他。

  狄英的親衛和那幾名御前侍衛全都繃緊心神,一副如臨大敵之勢,他們是最清楚狄英是真欽差還是假欽差,但是此刻他們根本就拿不出任何證據證明狄英乃是欽差,那奪回的詔書竟變成了一張空白的絹帛,根本就不是什麼詔書聖旨,這幾乎讓狄英氣得要吐血,就為了這空白的詔書,他還挨了林渺那記重擊而受傷不輕,早知如此,他乾脆便離開信都再想辦法,可是此刻他是有理說不清,被包於重圍之中,想自太守府中殺出去,又豈是一件易事?

  “如果你們要抗捕的話,弓箭手伺候!”郡丞沉聲喝道。

  “喳喳……”很快便湧入一隊弓箭手,人人張弓搭弩,對準狄英,殺氣頓濃。

  狄英心中一聲暗嘆,如果他沒有受傷,或許可以突圍而出,但是此刻仍感五內如焚,想闖過這些高手的包圍,那幾乎是不可能的,只好束手就擒,免遭羞辱。

  △△△△△△△△△

  林渺換下聖旨,自另一側落入任府後院。但在他落下的一剎,卻驚得倒退兩步,因為他險險撞上了一位容顏極為清秀的女子身上。

  “對不起!”林渺禁不住有些窘迫地道。他落足才發現眼前少女幾有梁心儀之清麗,眉目間倒頗似梁心儀,也有著超凡脫俗的美,只是比梁心儀多了幾分冷傲和英氣,少了幾分嫵媚。

  那少女似乎並不領林渺的道歉,只是冷冷地逼視著林渺,煞氣迫人地問道:“你為什麼要偷搶聖旨?”林渺一怔,吃了一驚,但隨即又故作鎮定地笑道:“我哪有偷搶聖旨?剛才都已經還給了那個什麼欽差大臣。”“你以為可以瞞過我的眼睛嗎?明明你偷梁換柱給調包了,還想騙我?”那少女傲然而不屑地道。

  林渺更為驚訝,聽其口氣,那她出現在自己的面前並非偶然,而是剛才一直都在跟著自己,至少一直都在監視著自己,那這個女人究竟是什麼身分呢?思及此處,他不由得反問道:“你是什麼人?就算是我換了聖旨又如何?”“那你就好好地把它給交出來!”那少女並沒有回答林渺的第一個問題,只是神情冷殺地道,似乎隨時準備出手搶奪聖旨一般。

  “笑話,我憑什麼要把它交給你?”林渺也有些惱怒,這個女人一副不將他放在眼裡的態度,讓他心中極不舒服。

  “那本姑娘就不客氣了!”那少女說話間,已快速出手,十指拂出,有若萬朵蘭花綻放,極為好看,其速度和方位也不能不讓人訝異。

  林渺眸子裡閃過一絲微訝,他並沒有出手反擊,僅是倒踏幾步,退出其掌指所罩的範圍內。但那千萬朵蘭花般的指影如附骨之蛆般緊逼不放,幾乎封鎖了林渺所有進擊的方位。

  “不要逼我出手,我不喜歡和一個女人打架!”林渺再一次怒聲提醒道。

  “哼,誰要你不動手?女人又怎樣?!”那少女見林渺這般小瞧她,不由得也微惱。

  林渺閃身躍入身後的廊簷之下,他並不是害怕這女子,但是他根本就不知道這女子是何身分,要是傷了對方,萬一這女子與任光有關,那豈不是對不住任光了?

  那少女快打快攻,但林渺卻飛來閃去,並不與之正面交鋒,他們之間似乎總會相差少許,可這少許的距離卻成了似乎永遠也不能合攏的空間。

  “你為什麼不還手?”那少女打得急了,見對方一直避而不出招,也有些怒了。

  林渺見對方又急又怒,心中好笑,彷彿又回到了宛城混混時的那般光景,不由得笑道:“好男不跟女鬥,等來世你做個男人後,我們再戰三百合也不遲呀!”那少女更是氣惱,林渺擺明著小瞧她,是以,一咬牙,攻得更緊,幾次險險便截住林渺,但林渺便像滑溜的游魚一般,借檐柱避開。

  那少女連攻出近百招,可是卻仍無法逼得林渺出手,不由又氣又惱,卻似乎也犟得可以,就是不肯罷手,攻到最後知道實在沒有辦法了,惱罵道: “你還是不是一個男人?連個女人都不敢打!”林渺又好氣又好笑,看來,這個美人確有點氣急敗壞了,連這種話也說出來了,但他卻不在乎地笑道: “你不必用言語激我,你要是有本事便逼我出幾招呀!連追都追不上,又如何讓我出手?不出手是為你好!快說,你究竟是什麼人?” “要你命的人!”那少女聽了林渺的話,更是氣惱,恨不得將林渺切成數截才甘心。

  “如果你能拿去,我便給你!”此刻林渺已隱隱猜到這美人與任府一定有關係,否則的話,即使是敢出現在這任府後院之中,也不敢在這裡這麼長時間地耗下去,攻了這麼長時間都沒能逼林渺出手,明眼人又怎會不知兩人的武功要相差一截?可是這美人不僅沒怕,反而死纏不休地耍小姐脾氣,由此可見這美人應該是任府中的人物,只是他並沒聽任光說其府中的事情,只知任光乃是信都太守之子,僅此而已。是以,林渺懷疑這美人可能會是任光的妹妹或是什麼表妹之類的,所以,他更不敢胡亂出手,要是傷了對方,可就不好交代了。

  兩人糾纏了盞茶的時間,仍是沒有結果,林渺想要擺脫對方的糾纏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儘管那美人追他不上,但其速度也快極,讓林渺無法真正地擺脫。不過,到後來,那美人顯然是功力之上不如林渺,後力不繼,只得停下,憤然道:“你還是不是男人?有種就跟本姑娘大戰三百回合!”林渺見對方不追了,也停下,與之相距兩丈,好整以暇地坐在廊簷的欄杆之上,好笑地道:“你能與我戰得了三百招嗎?”“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那美人氣憤地道。

  林渺不由得笑了,問道:“你與我任大哥是什麼關係?”“誰是你任大哥?”那美少女仍有些不忿地問道。

  “小姐!”美少女的話音剛落,一角處假山後露出一顆腦袋,喊了聲。

  美少女扭頭望了去,不由得叱問道:“小翠,你怎麼在這裡?”假山後怯怯地走出一個小丫頭,臉凍得痛紅,吐著白氣,怯怯地望了美少女一眼,又望瞭望林渺,怯怯地道:“他就是少爺的義弟林公子。”“什麼?”美少女的臉色頓變,叱問道:“你怎麼不早說?”“你們正在打架,我以為小姐又是在和人比武,知道林公子的身分。”小翠怯怯地不敢與美少女對視。

  林渺也頓時恍然,這美少女可能是任光的妹妹,可是這一刻怎會沒有穿孝服?這讓他有些奇怪,倒是那小婢是一身孝服。

  “果然是小妹,一場誤會,還打嗎?”林渺伸了個懶腰,吸了口氣,笑問道。

  美少女扭頭望向林渺,氣嘟嘟地一臉不服地哼了一聲:“當然要打!”說完竟又向林渺攻了過來。

  林渺吃了一驚,沒想到對方在知道了他的身分後還要打,在大感意外之下,差點被攻個措手不及。不過,幸虧他反應機敏,堪堪避過。

  “小妹,不得無禮!”一聲冷哼自院門口傳來,任光的臉色有些難看地大步行入院中。

  聽到任光的聲音,美少女嚇得立刻住手,似乎對任光極為敬懼。忙回頭瞧時,見任光臉色很難看,不由得嬌聲道:“長兄,他欺負靈兒!”“胡鬧,還不向你三哥道歉?”任光叱道。

  美少女一臉委屈,噘著嘴,有些怯怯地望著任光,但任光目光極為嚴厲,顯然是認真的。

  “算了,大家一場誤會。”林渺忙道。

  任光望了林渺一眼,關心地問道:“三弟沒事吧?”林渺笑道:“沒事!”“這是小妹任靈,也是你的妹妹,有什麼你儘管教訓就是,從小被寵壞了,不知天高地厚!”任光介紹道,旋又向任靈道:“三哥不怪你,你還不來見過三哥?”任靈見可以不賠禮,不敢違拗長兄任光的話,只好過來,有些不服氣地望著林渺道:“靈兒拜見三哥!”說著竟跪下。

  “不用多禮!”林渺嚇得忙出手相扶,但覺伸手相扶之時,一股強力衝入經脈之中,心中不由得暗笑,任靈仍不服氣,仍要與他較勁,他自然不懼,體內自然生出反抗之力,在功力上他強出任靈甚多,是以根本就不放在心上,就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一般把任靈扶了起來。

  任光臉上也顯出一絲無可奈何之色,對於這個妹妹,他是太了解了,自兩人的細微動作之中,他已經知道任靈與林渺較勁,不過他並沒說破,讓林渺殺殺任靈的銳氣也好。

  任靈本想讓林渺出個醜,是以全力施展,但林渺卻像沒事人一般把她托起,她這才知道林渺的功力實不是她所能相比的。

  “這顆珠子給小妹做見面禮吧。”林渺說著自懷中掏出一顆幾有核桃大小的明珠,放到任靈手中道。

  任光和任靈都吃了一驚,這麼大的明珠他們也是第一次見到,知是極稀罕的寶物,任靈知道自己敵不過林渺,又見林渺如此客氣,心中積的氣也消了不少,道:“謝謝三哥。”林渺不由得笑了,他知道任靈這回倒是不假。

  “你怎把衣服換了?”任光向任靈問道。

  “我聽說欽差來下聖旨,想去看看,所以就換衣服了。”任靈忙解釋道。

  “那個欽差大臣怎麼樣了?”林渺突然問道。

  “是三弟傷了狄英嗎?”任光反問道。

  “就是那個欽差大臣嗎?”林渺問了聲,隨即又道:“讓他受點傷,也不至於讓他多一點機會逃出去。”“那聖旨是三弟調包的嗎?”任光惑然地向林渺問道。

  “不錯!”林渺一抖袍袖,手間滑出一卷黃帛,正是任光接而未接的聖旨。

  任光不由得吸了口氣,微責道:“三弟這樣做可知會造成什麼樣的後果嗎?我如何向朝廷交代呀?”“大哥何用交代,在信都,你是主,王莽是長安之主,誰優誰劣,還待後敘。大丈夫豈能因一紙黃帛而喪其雄心?”林渺並不在意,凜然道。

  任靈的眸子裡閃過一絲異彩,她並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卻對林渺的話很感興趣,而林渺的神態之間似乎自有一股超然的霸氣,讓人心中生出敬懼嚮往之情。

  任光嘆了口氣道:“這裡的一切,並不像你想的那麼簡單,雖然郡丞心向我府,但長史和都尉卻不會如此,如果是他們亂起來,我根本就無實權,這信都仍是個未知局勢!現在我扣下了欽差,如果這事傳出去,後果實是很難預料。”“大哥何用憂心?我們可以立刻去換下長史和都尉,將這兩職抓在手中,控制信都又有何難?”林渺淡然笑道。

  “長史和都尉乃是由朝廷直接任命,我們根本就無權罷免,就算要罷免,也要上報長安,有朝中文書才行。”任光皺了皺眉道。

  “大哥真是糊塗了,眼下欽差大臣不是已到了嗎?他就是長安的文書,誰敢不遵?”林渺伸了個懶腰,對眼下的事,他根本就沒有放在心上。

  見林渺說得這麼輕鬆,任光是又好氣又好笑,有時候他發現林渺精明得讓人吃驚,可是眼下林渺似乎極為糊塗。

  “是呀,大哥叫欽差去把他們罷了不就行了?”任靈也天真地道。

  “你以為大哥是欽差呀?欽差都恨不得殺了大哥,哪還會去罷免長史和都尉?”任光沒好氣地道。

  “不錯,大哥你就是欽差,只要大哥願意做,又有何不可?”林渺笑道,同時又自懷中掏出一塊東西。

  任光定睛一看,吃驚地叫了一聲:“御賜金牌?!”“御賜金牌?”任靈也吃了一驚,她並不認識這是不是御賜金牌,但上面龍紋卻極為清楚,聽任光這麼一叫,她自然不會懷疑這便是御賜金牌。

  “這金牌三弟是自哪裡拿來的?”任光一臉疑惑,旋又恍然道:“狄英的公文和御賜金牌是你偷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16
第三卷第十七章箭盡糧絕
  林渺邪邪地笑了笑道:“雖不是我親自出手的,但也是我的人所為,只要大哥願意做這臨時欽差,我這裡還有公文!”任光又好氣又好笑,想到狄英打開錦盒,卻只是個空盒子時的表情,他也禁不住笑了,問道:“你是怎麼把它們弄到手的?”“我手下有個一流的賊,盜這點東西還不在話下,事實上我們在趕來信都的路途便已經遇上了這欽差,更知道他此來信都的目的,因此,我們便先一步借他們的公文和金牌用一用了!”林渺滿不在乎地道,神情中不無得意之色。

  任光怔了半晌沒說話,打量了一下林渺,自己禁不住笑了起來。確實,如果有御賜金牌和公文,要罷免那長史和都尉確不是難事,他只是沒料到林渺居然會有這樣一手,讓狄英栽上這樣一個大跟斗。

  “哈,三哥,這個欽差讓我去做吧!”任靈現在真的是對林渺刮目相看了,而林渺那些想法大膽且刺激,讓任靈都恨當初偷這金牌和公文的不是她而是別人。

  “你做欽差身邊的一個丫頭還差不多,哪有什麼女欽差的。”林渺打趣道。

  任光見妹妹那躍躍欲試的樣子,不由得也好笑道:“就你這樣子做欽差?”“不來了,都取笑我,我有什麼不好嗎?”任靈不依地道。

  一旁的丫頭小翠也在那裡偷著笑,她太了解這二小姐胡鬧的脾氣了,是以也不以為怪。

  “當然沒什麼不好,要是讓你扮皇后或皇太后都可以,可是要扮成欽差卻有些麻煩,除非你的聲音能少帶點女腔。”林渺笑道。

  “三哥,本大小姐就是欽差!”任靈突地一捏喉嚨,怪聲怪氣地道。

  任光和林渺不由得也都忍禁不住笑了,院中四人都笑作一團。

  林渺突地正容道:“大妹子有資格成欽差,只不過,卻要把你扮成個太監,你的聲音怎麼改都沒什麼男人味兒。”任靈不由得一皺眉,道:“太監?”“不錯,你要是不做自有人去做!你快決定,時間不等人,要是讓他們先得到風聲就有你受的了。”林渺肯定地道。

  “太監就太監,我做!”任靈一咬牙,噘著嘴道。

  任光不由擔心地道:“可是她終究是個女娃?”“這個沒問題,你還是快想想,長史和都尉的位置有誰來填補好了,待會兒大妹子出門,只怕你都不認識了。”林渺自信地道。

  △△△△△△△△△

  任光確實已經認不出任靈的樣子了,林渺變戲法似地將之扮成了一個中年男子的模樣,但又多了幾分陰柔之氣。而這些陰柔之氣是任靈本身就具備的,看上去十成十像個太監。

  “我的侍衛哪兒去了?一個個都去偷懶了嗎?回去本公公叫皇上把你們全砍了,居然怠誤公事,真是豈有此理!”任靈一走出堂門見到任光,便大發脾氣地訓斥道。

  任光張口結舌,一時都不知道該說什麼,似乎被眼前這個太監給弄迷糊了,要不是林渺在一旁大笑,他還真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任靈。

  “怎麼樣?太守大人!”任靈突地一改口,恢復女聲問道。

  “太守大人?”任光一怔,反問道。

  “本欽差今日來信都所為三事,一是追封已故太守為忠義侯;二是讓太守之子任光承襲父職為信都太守;三是罷免信都長史和都尉,此二人在信都不為公務,私擾百姓,其罪當免!”任靈又恢復太監那陰陽怪氣的聲音道。

  任光不由得大喜,向林渺望去,歡聲道:“三弟之妙手,實是太絕了,真難以相信。”“這還是大妹子深具慧根,一點就能!此行宜速不宜遲,大哥讓人把那幾名御前侍衛的腰牌和衣服換了,派人與靈兒一起去長史府和都尉府就可以了。”林渺正容道。

  “好,這個沒問題,我會讓郡丞派人相隨或親去,他們逃不過我的手心!”任光頓時信心大增道。

  “如此甚好!”林渺也笑了。

  △△△△△△△△△

  “賢侄擒下了欽差?”耿純見林渺與任光同時歸返,隱隱聽到了一些風聲,不由得上前驚問道。

  “不錯!”任光將林渺搶過的聖旨遞給耿純,點頭應道。

  耿純打開聖旨,神色變得有些凝重,吸了口氣問道:“賢侄準備怎樣處理這件事?”“這件事其實很簡單,事到如今,我們便只有擁信都自立,長安距此是鞭長莫及,只要我們掌握了信都兵權,誰敢說半個不字?”任光肯定地道。

  耿純不由得笑了,道:“賢侄所想正合我意,朝廷便是派大軍前來,也須先掃平河北的義軍才行,有這麼長的時間準備,我們足夠做很多事情。不過,賢侄不能不小心長史和都尉,此二人窺視太守之位已久,朝中派人前來,很可能是與此兩人有關,他們掌管著城中的兵馬之權,若一個不好,只會……”“這個請純叔放心,我已經有所準備,他們快活不過今日!”任光神秘地笑了笑道:“不過,我還要請純叔去幫我辦一件事。”“我想請純叔去說服信都王劉賠,讓其支持我,反對王莽!”任光不等耿純發問,便說了出來。

  “這個好說,劉賠性格懦弱,只要嚇他一嚇,保證不敢說什麼,他只是個有名無實的信都王,王莽奪了他劉家的江山,又把他閒置於此,若是我,早反了,看他那樣子,哼!”說到後來耿純不屑地冷哼了一聲。

  “不過劉賠有個兒子劉植,此子甚有主見和魄力,如果能爭取他的支持,那倒會是一件很好的事!”耿純又轉了口風道。

  “這一切便有勞純叔了。”任光道。

  “好,你放心,這一切包在我身上!”耿純自信地道。

  任光頓時大喜。

  △△△△△△△△△

  下江兵願與平林、新市等合兵,雖然王常開出了五個條件,但在這種大軍壓境的危急關頭,別說是五個條件,便是五十個條件,只要不是要奪劉玄和王鳳的權力,他們都可以答應。

  淯陽已經完全成了一座孤城,嚴尤圍住了城池,而前隊大夫甄阜也趕來與官兵會合,使官兵勢頭大漲。

  甄阜已有些迫不及待地清滅南陽的義軍,他不想給義軍任何緩氣的機會,是以,他親率五萬大軍避過淯陽,直取義軍老巢,大軍向舂陵推進。

  義軍節節敗退,官兵乃新銳,氣勢正盛,是以一路竟敗回湖陽,於是劉玄死守湖陽與官兵僵持了十餘日。

  所幸有湖陽世家的積糧和錢財為將士置了冬衣,否則義軍的日子只怕會更難過。

  再有幾日便是除夕,可是王常大軍似乎並沒有前來會合的意思,這讓劉玄等是又急又怒,可是此刻根本就抽不開身來去宜秋催王常發兵,他們也不知道之中究竟出了什麼問題。

  劉寅和劉秀也急,馬武與數千戰士陷於淯陽,若是再這樣與官兵僵持,淯陽城中箭盡糧絕之時便是破城之日了,他們當初對宛城的策略卻被嚴尤用來對付淯陽了。

  王鳳提議,將大軍向桐柏山轉移,借地形地勢便於與官兵糾纏,但軍中眾將都反對,因為馬武仍待救援,他們必須敗甄阜之軍。

  就在劉玄與眾將躊躇不定之時,成丹卻親自領著幾名戰士前來。

  劉玄和劉寅諸人皆大喜。

  “常帥之軍怎還未到?我們都快撐不住了!”李通有些責備地問道。

  “我此來,是代常帥傳達一個消息的,常帥請諸位將軍再敗二十里!”成丹肅然道。

  “再敗二十里?”劉玄也愕然,反問道。

  “常帥這是什麼意思?難道說我們敗得還不夠慘嗎?”陳牧怒問道。

  “不夠!”成丹神秘一笑,對陳牧的質問似乎並不放在心上。

  “還請成將軍給我們解釋一下,常帥此舉是何用意?”劉寅神色依然顯得平靜,冷靜地問道。

  眾將皆靜心以待,他們也想知道王常此舉究竟有什麼目的,明明說合兵,可是到這一刻仍沒有趕來,在很早的時候就有消息稱要來,可左等沒來,右等沒來,都快二十天了,仍沒有消息,這怎不讓人心急?眼見尚有兩天便是除夕,再不來,只怕義軍真的要四分五裂而去了。

  “甄阜這些日子一直在防我們合兵,也在等我們合兵,是以,並不敢強攻。因此,我們要等到甄阜與梁丘賜更加深入一些,與嚴尤脫節,我們再斷其後路,兩頭夾擊,一舉擊敗他!是以,我們要玄帥領人再退二十里,便是要製造假象,說我們不會再來與你們合兵,你們欲散伙而去。如果甄阜和梁丘賜聽到這個消息,試想他們會有什麼反應?”成丹悠然笑道。

  眾人不由覺得眼前一亮,劉秀搶先答道:“那他們便會傾力對付我們,要在我們散伙之前一舉而殲,不想讓我們再分赴各地與他們游擊而戰!”“不錯!”劉玄也贊同劉秀的觀點,眾將皆點頭,因為換作他們是甄阜,也不會希望對方散伙,然後各地游擊。那樣官兵將付出數倍的人力和物力及時間,而且像現在義軍這般連連慘敗,士氣低落的機會又太少,且人數不多,如果不能一舉而殲,讓其分散來休生養息,用不了多長時間便又會捲土重來,那樣又要再來一次大動干戈,確實是不划算。因此,甄阜一定不會讓他們有散伙的機會。

  “而這便會成為他致命的時候!”成丹自信地笑了笑道。

  眾將的眸子裡閃過一絲希望,他們這才明白何以王常遲遲不與他們合兵,實是在找給敵人致命一擊的機會。同時這麼長時間沒有動靜,也是要給甄阜造成一個假象,讓其疏忽。事實也是如此,久防而不遇,自然有所大意,而甄阜若一舉殲滅他們的話,就必須舉軍而出,這時必會調開一些本為防止王常與劉寅等義軍合兵的力量,而王常再趁此機會截斷甄阜後路,與劉玄兩面夾擊,其結果不言可知。

  於是眾將集合商議一番,該如何再後撤二十里至唐子鄉而不為官兵殺得落花流水,且又能夠隨時準備反擊。同時也不忘與成丹約定,將如何联合兩軍,使之配合得更為密切,以保證這一場仗必勝無敗。

  因為每個人都知道,如果此戰敗北,他們將再無資格與官兵爭城奪地,只能退守山林成為草寇流匪了。是以,每個人都拋除成見和戒心,以求號令統一,而不至於像宛城大敗一樣。於是,全軍上下由劉玄統一指揮,立為更始將軍,其意是自此刻起,開始改變全軍的命運,改變天下的命運,是以謂之更始。

  唐子鄉因是湖陽世家的大本營,雖是在湖陽之外,但是卻有堅城相守,是獨成一體的大集,進可攻,退可守。由於湖陽世家財力雄厚,是以集外的牆廓修建極嚴格,幾乎是按城牆的標準所建。

  劉玄先找來湖陽世家之主白鶴,與其商量此事。他必須先與湖陽世家協調好,在這裡,他依仗湖陽世家之處極多,對這個老丈人確實是極為感激。

  白鶴對自己的女婿成為義軍的首帥也感到歡喜,而他能成為湖陽世家之主,劉玄自是脫不開關係,而且此刻可以說湖陽世家與劉玄的命運已經連在一起了,他自不能不允,於是彼此商議了一番,這才分開。

  △△△△△△△△△

  任光成了信都太守,這是沒有人敢爭議的,任家在信都本身就有著極高的聲威,因為任雄把信都治理得讓百姓稱頌,是以任光子襲父位,使百姓能夠安心地接受。

  儘管信都是朝廷的封城,但是信都王早已沒有了任何實權,只是有名無實的稱呼而已。連劉家的江山都已經沒了,王莽又豈會給信都王任何實權?真正的實權落在太守手上,如兵權、財政大權。所謂的信都王只是拿些奉祿而已,與信都的一些大富之戶無異。

  當然,要是此刻仍是劉家當權,那情況自是不一樣,現在王莽當權,這些劉室王侯本就活得膽顫心驚的,一個個都極度收斂,哪敢有半點張揚?便是一介太守也可將他們殺了。不過,王家宗室所封的王侯那又是另外一回事。

  任光新任太守,城中許多事情需要打理,而且父親新喪,自無法抽身親自陪林渺去邯鄲,但卻派了數十名任府的好手給林渺調用,並在耿純府中找了幾名高手助林渺行事,借耿純在邯鄲的生意網打探邯鄲的消息。

  林渺也沒有必要在信都呆多長時間,他想早點趕去邯鄲探明情況。不過,任光成了信都太守,這對林渺卻是一大利,至少,他可以放心地讓小刀六在信都置下自己的產業,放手做生意,自己紮根北方的計劃就容易實現得多。另外,他還讓任光派人去漁陽為他向吳漢送信,希望到時候吳漢能夠有機會趕來邯鄲助自己一臂之力。他確實決定要在邯鄲好好地大鬧一場,至少要打亂王賢應和白玉蘭的婚事。

  事實上,這些天來,他沒有一天忘卻過白玉蘭,他與白玉蘭相處的時間並不長,可是他卻真的愛上了白玉蘭,在內心深處早已當白玉蘭是他的女人。也許這不能完全算是愛,還包含著一種複雜的友情,但他絕不想讓白玉蘭失望,絕不想讓白玉蘭受到任何傷害。他曾經承諾過白玉蘭,就算是搶親,也要奪回白玉蘭。就因此,白玉蘭死心塌地相信了他,可是眼下別人卻自他的手中搶走了白玉蘭,而他卻沒有辦法,這讓他感到憤怒,心也被刺傷。是以,他要奪回白玉蘭,即使白玉蘭是在其父白善麟手中也不例外。這之中,也許還夾著一絲尊嚴的問題。

  愛有幾分呢?林渺實難以回答這個問題,其實,他也有些不明白自己的心!或者,他並不十分清楚感情究竟是什麼,活著便只是活著,微微有些迷茫,又微微有些無奈。

  當林渺趕到邯鄲時,已是除夕的前一天,邯鄲城到處都洋溢著節日的喜慶,儘管河北四處戰火燎燃,但是邯鄲古城卻有著別處所沒有的安全和繁榮,至少,在河北,這裡有著不可超越的地位。

  邯鄲是趙國封地的都城,也是北方最大的工業城市,並不比宛城遜色多少,單是居民便有十萬戶之眾,統兩郡六縣。不過,由於義軍四起,邯鄲所統之郡縣也並不完全掌控於朝中,只是與魏郡聯繫得較緊密,與鄴城遙相呼應。

  林渺一行五人入城便找到了事先有人為他們準備好的上房,在邯鄲城中,耿純的生意網並不小,而且在這裡他的朋友極多。他已先一步派人來邯鄲為林渺打點好了一切,而任府的好手也早一步到了邯鄲,他們就等林渺前來然後再決定如何行動。

  “三爺,我們探得王郎府上正在大量招才納賢,我看他是想招兵買馬,以圖大事,我們已有幾位兄弟先混到王郎的府中去了,到時候也好裡應外合,有利於探聽消息!”說話者乃是任府管家之子任泉,這些任府好手也是由任泉具體負責,但任泉卻必須聽林渺的吩咐。

  “哦?”林渺微喜道:“這樣確實不錯,最好能夠查出白家人住在哪里和白小姐的存身之處。”“怕只怕這次王郎所招的人並不是留在王府之中,而是調到別處編排!”任泉擔心地道。

  “我估計這種可能性不大。”一中年人接過話題道。

  “這位是……”林渺訝然問道。

  “哦,小的是耿爺派來相助三爺的,叫耿信,在邯鄲已經呆了十年了!”那中年人忙自我介紹道。

  “哦,那先生對邯鄲城一定是十分熟悉了?”林渺聽說對方在邯鄲居了十年,不由得喜問道。

  “可以這麼說,如果三爺要的話,我可以畫一張邯鄲地形圖,包管每一個胡同都不會標錯!”耿信自信地道。

  林渺更喜,看來耿純確實選對人了,只聽耿信這麼自信,他也知道此人絕不簡單。

  “那就再好不過了,在邯鄲還有勞先生了。”林渺懇然道。

  “三爺何用說這樣的話?耿爺說過,在這裡,我一切都聽三爺調度,便是三爺讓我去死,我也不會皺半下眉頭!”耿信肯定地道。

  林渺心中大感欣慰,拍了拍耿信的肩頭,認真地道:“我要你活下去,而且要好好地活下去!”“三爺之命,不敢不遵!”耿信也笑了。

  “主人,不如我也先混進王郎府中去好了,王郎府中有幾位是我的熟人,他們早就想引見我到王郎的府中,只是因為當時捨不得離開洛陽,這才沒去,如果我此去,一定很容易進去。”魯青突地道。

  “哦,如此甚好!如果你真能直接入王府,那是再好不過了!”林渺眼睛一亮,他知道魯青為人機警,而且武功好,如果在王郎府中有這樣一個內應,那確實是件好事,說不定還能取到意想不到的作用。是以,他立刻贊同,而在王府之外,有他和任府的這一群好手再加上耿家莊的力量,想來應該沒什麼問題。

  不過,到了邯鄲之後,他才發現,王郎在邯鄲的影響力有多大,似乎處處都可以看到王郎府中的家將,而且在除夕這幾天,王郎還對城中所有的難民和窮人施以粥飯,有的甚至施以御寒棉衣,整個城中的人都在談論這大善人王郎,簡直把他當成了活菩薩。

  僅憑這一點,林渺便可以看出,王郎這人的野心絕不小。另一方面,王郎又到處招賢納士,雙管齊下,到時候只要王郎振臂一呼,立刻便可組建一支大軍,這些受過王郎恩惠的難民必會前來依附,由此可見,此人確實有些遠見。

  “我們到邯鄲來,還聽到一個傳聞,說什麼王郎實是成帝劉驁的幼子,年少便流落江湖,後因王莽四處迫害他這位皇室幼子,是以他才隱姓埋名至今!”任泉突然想起了什麼似地道。

  “哼,只不過是在造勢而已!”耿信不屑地道。

  林渺神色一變,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然之色,讚道:“王郎這個人看來真是不簡單!”“不過是謠言而已,有什麼意思?”猴七手不以為然地道。

  “別小看謠言,當這些難民將謠言傳遍天下之時,便會有許多人相信了,到時候若王郎造反,便不是造反,而是除奸,是奪回劉家江山,那必會讓更多人依附,因為他是明正言順的成帝之子!”林渺肅然道。

  “他們會相信嗎?”金田義也有些惑然道。

  “其實有些時候並不是某些人真的相信了某件事情,而是他們終於可以找到一個藉口,僅此而已!有了這個藉口,他們就可以心安理得地為自己披上正義的面紗,不落人口實。”林渺淡然道。

  “三爺的話真精闢,耿信受教了!”耿信眸子裡閃過一絲亮彩,誠懇地道。

  林渺只是淡淡地笑了笑,問道:“白家的人一定是住在王郎的府中,不知王郎府中招募人才是怎樣招募的呢?”“他在府內的校場設了一個大擂台,打的旗號便是招賢納士,今天是最後一天,明天是除夕,便會收擂!”任泉道。

  “好囂張,居然敢明目張膽地打招賢納士的旗號,就不怕官府查封嗎?”林渺不由得問道。

  “官府與他是一家的,怎會管這樣的閒事?在邯鄲,王郎是老大,王莽是老二,誰敢管王府的閒事?何況王郎在這裡是有名的大善人,滿城百姓都擁戴他,誰敢拿他怎麼樣?”耿信解釋道。

  “那我倒也想進王府去看看!”林渺抬頭深深地吸了口氣道。

  “三爺也準備去打擂?”任泉和耿信訝然問道。

  “有何不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白家人肯定是在王府之中,如果真的等到王賢應成婚之日再出手,只怕是難比登天,如果有機會,自是越早帶出玉蘭越好!至於接應之事,便由耿先生全權安排了。”林渺肅然道。

  △△△△△△△△△

  王郎的宅第,是邯鄲城中最氣派的,不過,想進入王郎的大宅並不難,因為其府門是完全敞開的,雖然有四名家丁把守,但卻只是防止門口發生騷亂,對入府之人根本就不加限制。

  入門便是被高達兩丈的院牆所圍成的大校場,校場足有數十畝之大,而校場之後便是真正的王府宅第。對王府的內宅,把守得極嚴,絕不允許外人擅入。

  大校場之上設有擂台,擂下人山人海,倒也熱鬧非凡,給除夕前也憑添了幾許節日的氛圍,雖然是大冷天,但看擂之人興意昂然,擂台四周張燈結彩。

  凡有勝出三場者可得金五十兩,勝出五場者得金百兩,這些錢財全是由王府出,敢上台者,也可得金五兩,擂上不准傷人命,因此,這所有的條件都是一種誘惑。

  有些人是為了那金子而上台的,也有些則是想加入王郎府中家將之列,還有些人是技癢想與台上的高手較量一下,更有甚者是想教訓一下台上贏了兩場便口吐狂言之人。所有上台者,不一而論,但卻使整個擂台的氣氛極為活躍。

  林渺好不容易才擠到擂台近前,擂台之上已有兩人在較勁,一個力道渾猛,一個步法輕靈,已經纏鬥了好半晌,台下有很多人為之吶喊打氣。

  林渺對這兩人的招式也頗感興趣,不過,他隱隱看到,那步法輕靈的年輕人,似乎無心戀戰,也可以說並無爭勝之心,在場上游走,對方攻十招他才回一招,這讓林渺感到很是奇怪,而這兩人的武功都絕不俗。

  “慢!”那年輕人打了半晌,突地後躍丈許,叫了一聲。

  與之交手的漢子也不得不住手,但他對這年輕人突然住手感到極為疑惑。

  年輕人悠然一抱拳,坦然道:“兄台武功確實高絕,寧充實無法取勝,再打下去也只有一敗而已,因此,寧充願意就此認輸。”年輕人此話一出,頓時引起台下一陣紛議,台上的漢子也怔了一怔,兩人交手這麼長時間,寧充並未露出絲毫敗象,而且似乎並未盡全力,可是對方居然就此認輸,這個結果確實很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小兄弟並未露有敗象……”那漢子似乎並不是個喜佔小便宜的人。

  “哎,我心裡比兄台更明白自己的斤兩。”寧充說完扭頭向台上主擂的公證人道:“這一局我輸了,還請擂主依規定給我金子!”“你並未敗,為何要稱敗而退?這不合比擂之規矩!”擂主也愕然質問道。

  “高手一出手,便知有沒有,我不想敗得太慘,丟大了臉,是以主動認輸,你們擺擂之時並沒有規定不可以認輸的。至少,我們已經應付了這麼長時間,再糾纏下去,何時方了?”寧充振振有詞道。

  台下眾人都議論紛紛,有的說要再打,有的認為寧充說的有理,因為寧充確實支撐了很長時間。

  林渺一想,不由得也笑了,如果大家上台都認輸,那不用打就可以拿金子了,只怕會把王郎給拖窮掉。

  “好,這五兩金子是你的,你拿去吧!”擂主身後行出一人,肅然道。

  “那就不客氣了!”寧充欣然一笑,大步行上前,毫不客氣地收下金子大步下台,卻走到一個老太太身前。

  “娘,讓你擔心了,孩兒沒事,回家我們過個好年!”寧充溫馴地扶著老太太道。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那老太太顫巍巍地喜道。

  林渺將一切看在眼裡,心中頓時明白何以寧充認輸,一旁觀看的人頓時也有許多人明白了,皆不再責怪寧充中途認輸,反而紛紛給寧充讓道,議論開來,卻不是關於比擂之事。

  “啊……原來是個大孝子呀!”“我知道,他們就是住在城西寧家老宅的那個老寧家的人!”“可憐哪,就剩這母子倆了……”眾人的議論讓林渺心中也微微一熱,對這個寧充倒是另眼相看了。

  “寧公子稍等!”一聲高喝自擂上傳來,卻是擂主王郎府上的管家王昌。

  “擂主有何吩咐?”寧充停住腳步,扭頭問道。

  “這裡有五十兩金子是送給你的!”王昌揮了一下手,讓一名家將端了上來,他顯然也看到了寧充的孝行,是以出手大方。

  “無功不受祿,謝謝擂主好意,我寧充並未連勝三場,這五十兩金子不敢多拿,有這五兩金子,已心滿意足了。”寧充斷然拒絕道。

  “聞寧家老宅已被毀去大半,這天寒地凍的,令慈衣服單薄,拿去為其添些冬衣吧。”王昌又道。

  老太太轉身向王昌施了一禮,客氣地道:“謝謝先生對老身的關心,但老身此生從不多拿別人錢物,雖飢寒不食嗟來之物,雖貧賤不得無功之祿,還請先生收回吧!”說完老太太轉身向寧充道:“孩子,我們走吧。”眾人皆大愕,望著老太太那單薄的身影,所有人的心都為之震撼了,便是擂上的那漢子和王昌諸人也全都震住了,無不對這位老人生出敬意。

  “有哪一位願意上台?”王昌見對方並不領情,立刻轉過話題道。

  “主人,我想上去玩玩!”鐵頭有些手癢癢地道。

  “不可!”林渺斷然道。

  鐵頭只好作罷,林渺不讓他上台,他自不敢再作主張。

  “你跟耿先生一起,不可胡來!”林渺又吩咐道。當然,他很明白,如果鐵頭上場的話,以其神力,自然連戰連勝沒問題,但是若鐵頭也入了王郎府中,那在外接應之力量則大弱,同時,如果人多了,很可能會露出馬腳,尤其鐵頭這喜惡表現在臉上的人,這並不是說鐵頭笨,相反鐵頭很聰明,只是脾性不太好。

  “沒有人再上台,那就宣布尹長生連勝五場了!今日的擂台賽也便到此結束了……”“慢!”林渺一聽,今日的擂台賽便要結束,不由得低呼一聲,但聲音依然很清晰地傳到了台上。

  “哪位壯士願意上台?”王昌神色微喜,扭頭向林渺所在的方向看來。

  林渺大步行上擂台,坦然道:“在下樑木想要這一百兩金子!”“哦?”王昌訝然打量著眼前這個似乎尚有些稚氣的年輕人,對林渺的狂言倒感到極有興趣。他自不認識林渺,便是白善麟只怕也不識眼下的林渺,一開始林渺便沒打算以真面目出現在台上。

  台下眾人頓時議論紛紛,對林渺口出狂言感到有趣,但作為他們,只是來湊熱鬧,越熱鬧他們則越歡喜,是以都翹首以盼好戲的開場。

  “你知不知道擂上的規矩?”王昌淡淡地問道。

  “連贏五場,得金百兩!”林渺自信地道。

  “很好,年輕人,但願你能夠拿走這一百兩金子,已經好多天都沒有人拿過了!”王昌笑了。

  尹長生卻對林渺有些不屑,他已經連勝了四場,儘管與寧充那一戰他並不能算勝,但是寧充既然認輸,那自然便是他勝了,他不相信眼前這黃毛小子便能成為他第五場的終結者。

  “二位點到為止,切不可傷人之命!”王昌又提醒了一聲道。

  “明白!”林渺說話之際,已扭頭正對尹長生,表情甚是古怪。

  “你小心了!”尹長生顯然並不怎麼看好林渺。

  “出手吧!”林渺不丁不八地隨便擺出一個架式,雙手後負,似乎是在觀雲賞月,姿態極為悠閒。

  尹長生神色一肅,儘管林渺只是隨隨便便擺出一個姿勢,但是他卻找不出一絲破綻。是以,他不得不收起小覷之心。

  △△△△△△△△△

  梁丘賜聽說王常的義軍不來與劉玄會合,而是繞向伏牛山,他弄不清王常的目的,但是有消息卻來報,劉玄已令大軍後撤,準備散伙而去。

  這個消息讓梁丘賜和甄阜皆大感意外和驚訝,他們也不明白劉玄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但這肯定與王常背信不來相援有關,從義軍這散伙的動向來看,王常確實是很有可能不來相援了。

  甄阜絕不想讓這些義軍分散而去,那時便像是一個毒瘤一般,東打西擊讓他們疲於奔命,倒不如一次將之全部殲滅,省得日後煩心。不過,他並不敢肯定義軍是不是真的散伙,或者說這只是一個詭計,因此,他只讓戰士小心防備,隨時備戰,並不敢貿然追擊。

  梁丘賜則深不以為然,怨甄阜不把握時機,可他身為副將,雖也是名動朝野的大將軍,但甄阜是朝中派來的前隊大夫,一軍主帥,他自不能有拗主帥的意思。於是只好眼睜睜地望著劉玄的戰士撤出湖陽而不加追逐。

  △△△△△△△△△

  小刀六在宜秋和舂陵的鐵行已經開張了十餘日,有王常和劉秀在後方相助,一切的進展以飛躍的速度完成,而所招募的都是一些極有經驗的鐵匠。

  王常也想早點趕好工,是以,幫小刀六招募鐵匠也是不遺餘力,甚至幫小刀六護運材料。

  大戰在即,但宛城卻是一片平靜,甚至是充滿了節日的氣息,因為除夕就在眼前。現在宛城也可以說暫時地脫離了戰爭的威脅,城內並沒有被戰火毀得太厲害,人們已經習慣了這種日子,這種生活,是以,該干什麼就乾什麼。

  小刀六卻在謀劃著,該如何把自己宛城內的產業轉移,而且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覺。他知道,遲早官兵總會發現他與王常、劉秀的交易,那時,嚴尤不僅不會庇護他,反而會要他的小命。是以,他不得不提前作準備。而這除夕之際,所有人都忙著過節,便正好是他悄悄將大量物資偷轉出去的機會。

  小刀六仍住在宛城之內,閒暇時,他也會在大通酒樓之中喝幾杯,與姜萬寶諸人閒聊,或是找一個清靜之處讀姜萬寶給他找來的書櫝,或是向無名氏討教武功。這些日子來,他確實已是一日千里,與昔日街頭混混的形像有著天差地別,也不是昔日那個大通酒樓的老闆小刀六了,整個人從內在到外在的氣質都變了,感受最深刻的仍是虎頭幫的弟子。

  此時的小刀六像是三軍之帥,自有一種威儀,冷靜沉穩,像是一潭深水,讓人無法揣測其心意。

  現在的虎頭幫也不再是昔日的虎頭幫,所有的幫眾除了乾活之外,都必須讀書習武。他們也不再是無業遊民,不再是街頭混混。小刀六現在的產業正需要極多的人手,這些人每天總要抽出一些時間去幫忙,空閒時由段斌、杜林諸人教其識字。當然,不願讀書的也不強求,但是每天必須苦練功力這是不可避免的。而在宛城之中,虎頭幫的幫眾已有六七百之眾,有些人並不是真的虎頭幫幫眾,而是幫中弟子的弟子,這些幫外之人多是遊蕩於街頭的乞兒,也有些是混混,而這些人卻成了小刀六獲得宛城內部消息的來源。他們對宛城之事比任何探子都要有效,但他們又不直接屬於虎頭幫。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42
第三卷第十八章日理萬機
  青蛇幫已經完全不存在,幾乎全都投到虎頭幫中來了。小刀六也因此成了宛城中的顯赫人物,其神通可以上通帥府,下通賊窩,表面上有正經生意,背地裡,卻向城中運送私鹽,還包括買糧賣糧,能賺錢的生意,只要不違天理,不害百姓,哪怕是犯殺頭之險的事他也敢干。

  由於現在小刀六的身分不同,那些小吏也都仰仗小刀六處居往日或許看不起小刀六,但是眼下小刀六身邊的力量卻使他們絕不敢忽視。儘管表面上看不出小刀六有什麼錢財,但是暗地裡,小刀六已經在短短的兩個月時間內身價百萬,每天從小刀六賬上流過的金銀不下數十萬兩,但這些只是暗地裡的事情。

  小刀六可以幫盜賊銷臟,可以幫人脫手積壓了很久的貨,可以幫人達成本來做不成的買賣。

  有了天虎寨的支持,有了幾路義軍的撐台,而又有嚴尤這等軍方重量級人物相護,且與宛城最大的商家齊萬壽合作,此刻的小刀六可以說是要人有人,要勢有勢,左右逢源,所以能夠在短短的兩個月中與各地的大商家、各行各業的人物都掛上鉤。當然,這或許是因為劉秀起事之時,本身就包括了那些大豪的支持。

  小刀六有姜萬寶這個智囊人物相助,自然會把這些有利的條件加以合理利用,而且這些日子來,他手下又多加了十幾位智囊,雖然這些人並不會武功,但卻都是舌辯之士,更有些是極富商業頭腦的人。因此,他自己根本就不用動手,讓這些人幫他奔走於各地,去完成本來就有些難以完成的任務。而每完成一筆任務,便有一大筆錢落在小刀六的賬上。

  而這些新加入小刀六手下的人物之中,又以李霸的堂兄李楊最為突出。

  李楊小有大志,為人極為聰明,自小便讀遍群書,但是因朝廷昏暗,生不逢時,官至淮陰太守主簿,後因太守而受牽連流落江湖,窮困潦倒。不過,他為人脾氣極怪,從來都看不起李霸,認為李霸落草為寇是丟了李家的臉面,連李霸的接濟都不肯收,後來李霸聽小刀六要招賢納士,便想到了堂兄,於是讓姜萬寶親自去請。

  李楊雖瞧不起李霸,但卻敬姜萬寶之才,被其說動,來助小刀六。

  李楊自小家境好,後因自己受太守牽連,家中被抄,但其頭腦卻極機敏,這借雞下蛋的生意法門便是他想出來的。

  借小刀六的生意網去利用別人的資金幫別人做生意,自己從其中拿回扣,這樣,就不用擔心自己的資金不夠,更不用擔心虧本。正是因為這種方法,使得宛城的商家另眼相看,他們樂意讓小刀六為他們處理自己難以處理的生意,也樂意將自己的熟人介紹給小刀六認識,只要是不與自己競爭的,他們都無所謂。

  現在的小刀六可以說是日理萬機,不過多了這些智囊,反倒沒以前那麼累了,許多事情都由姜萬寶和李楊親自打理,至於財務、賬目則是他、杜林及姜萬寶幾人親自主理,另外各種生意,每一筆交易都另有賬目,只要定期匯總就行了。

  小刀六知道,這樣的時機是很難得的,再過一陣子與官府弄僵了,他便難有這等好賺錢的機會了,而只能暗中進行。是以,他要趁這幾個月好好地大撈一把,然後再隨機應變。

  眼下在人手方面,除仍缺少謀士和高手之外,其他便不是問題,天虎寨有千餘寨眾,虎頭幫有數百人,加上鐵雞寨的幾百人,還有自那幾百鐵匠之中挑選出來的人,可用之人有兩千之眾,這股實力,幾乎是一支小型義軍。當然,這些並不是都聚於宛城,而是分散於各地,有的仍在天虎寨中操練,宛城和小長安集只有數百人,但這已經足夠生意正常運作了。

  連小刀六都沒想到,生意會是這樣一個做法,這般遍地開花,現在他才知道人多原來是這般好,人才原來是這麼重要,便是自己再厲害,也只不過是孤家寡人,就算能夠大賺一筆,也只是小打小鬧,但是像眼下,他根本就不用動,便已是八方來財,坐著數錢就是。他現在才明白,為什麼像湖陽世家這樣的大家族賺錢是那般容易,而別人賺錢卻那麼難,那便是因為湖陽世家的生意網大,任何生意做起來都是輕而易舉的,根本就不用費力費腦子,而現在他雖無湖陽世家之財,但他的生意網也已經很大了,而且是越做越大。這樣下去,他知道,總有一天他會超過湖陽世家,會像壽通海一樣富甲天下。當然,這需要運氣一直像眼下這麼好。

  有今天的這一切,小刀六隻會感謝林渺,他知道,沒有林渺就沒有他,沒有林渺便不會有姜萬寶,儘管他知道,這一切只是他在為林渺打理,但是他和林渺又分誰跟誰呢?是林渺讓他享受到了成功的滋味,是林渺讓他重新做人,沒有林渺,也許他仍只是大通酒樓中的小老闆。這天虎寨,這鐵雞寨,這虎頭幫,這嚴尤,這劉秀和王常,沒有一個人不是因為林渺,是林渺給他創造了一個絕妙的發揮空間,創造了一個奇蹟般的環境,而林渺卻把創造奇蹟的使命交給了他小刀六。

  這使小刀六感激,他並不在乎金錢,但他在乎一步步走向成功的經歷,在乎那之中所存在的喜悅和快樂,這是他自小的夢,而林渺卻能夠讓他有機會圓夢。是以,他感激林渺,更尊敬和愛戴這位與自己曾同生共死的兄弟。林渺可以說是這個世上他最親的人,是以當初他連最愛都可以放棄。

  阿四也在調理之中康復,在這奇蹟的喜悅中,阿四以最堅強的毅力和鬥志戰勝了雙拐,他現在已可以放棄雙拐行走。而這些日子來,他除了練走路外,便是讀書修習無名氏教給他的內功。

  無名氏喜歡阿四的那種倔勁,喜歡這個年輕人超乎尋常的堅強和鬥志,在阿四和小刀六之間,他似乎更傾向於阿四一些。也可以說,阿四能這麼快康復,無名氏功不可沒。

  阿四的心情從來都沒有這麼好過,看著小刀六的生意日新月異地變化,感受著虎頭幫日新月異的變化,整個天地似乎煥然一新了,包括遊鐵龍在內,每個人都充盈著積極高昂的鬥志,每個人都不受戰火的影響,而煥發出日盛的生機。

  往日三五成群閒坐口沫橫飛地談論某某女人豐臀美胸的情況少見了,往日依在神像前打呼嚕的情況也沒了,一個個都似乎再生了一次,每天都過得歡快而充實,這種場面曾讓阿四暗地感動得流淚了。

  人與人之間更顯得親密和睦,更顯得坦然無私,每一個人都盡力去做事,去練武,去讀書,他們都是來自社會最底層的窮苦人家的子弟,這些年來受盡人白眼,受盡人欺辱的底下生活讓他們深深地明白,眼前的一切來得是多麼不容易,是多麼難得。是以,他們珍惜每一點點時間,珍惜這來之不易的機會。他們都感激為他們帶來快樂的小刀六,為他們帶來希望的林渺。在宛城之中,人們再談起虎頭幫,不是鄙視和厭惡,而是尊敬和客氣,這使他們更加熱愛自己的組織,以組織為榮,以小刀六和林渺為榮。

  小刀六坐在買給林渺,但林渺卻只住了幾日的大宅院中,宅中有虎頭幫的兄弟把守,一切儼然便像是將軍府第。

  姚勇的走入打斷了小刀六的思路。

  “東家,軹城有個叫董行的人前來要見你,他說是阿渺介紹來的。”姚勇已和許多人一樣,習慣叫小刀六為東家了。不過,小刀六並不在意。

  “啊,有阿渺的消息?快請!”小刀六一聽是林渺介紹來的,頓時精神大振,喜道。

  △△△△△△△△△

  林渺連連避過十餘招。

  尹長生不由得怒問道:“為什麼不還手?”“那我還手了!”林渺說話間,悠然一笑,旋身,雙手頓張,拳勢疾若奔雷。

  “天禦甲!”尹長生驚呼,忙變招而退。

  “還有呢?”林渺拳勢一變,自下而上,身子彎過一個奇妙的弧度,使旋勢更狂更野。

  尹長生更是神色大變,低呼:“天靈甲!”話音未落,他的拳頭已與林渺的拳頭相撞,強大的衝擊力竟使他連連暴退五步。

  台上的擂主王昌也顯出無限驚訝之色,因為他發現林渺所使出來的竟是尹長生剛才所使的那路勁道強猛的拳法。

  “你怎會解甲拳?”尹長生失聲驚問道。

  林渺笑了一笑道:“向你學的!”說完拳勢再變,直取尹長生。卻仍是尹長生剛才所使的解甲拳,但其氣勢比尹長生更為猛烈。

  尹長生冷哼一聲,他不相信林渺這路拳法是向他學的,到目前為止,他尚無徒弟,但是林渺又是哪裡學會此拳法的呢?這讓他費解,全因這路解甲拳是他自己所創,天下之間除他之外,再無人可使,可是林渺這連連三擊卻分毫不差地使出了讓他也為之驚愕的招式。

  “砰……砰……”林渺與尹長生以快打快,兩人竟使同一路勁拳,只看得台下之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在功力上,尹長生比林渺遜色,在招式之上,尹長生並不能占到便宜,林渺使出來的解甲拳雖然模樣略有差別,但其精髓卻完全體現無遺,剛猛、霸烈、快捷。

  尹長生竟被林渺的拳勢擊得步步後退,林渺拳中隱挾罡氣,只震得他手臂發麻。到這一刻,尹長生再不懷疑所使之拳正是他獨創的解甲拳。他是又驚又怒,知道自己用這一路拳法根本就不可能勝過林渺,拳法頓變。

  林渺的步法也倏變,不再使剛猛無比的解甲拳,步法輕靈,其意境與解甲拳剛好相反,飄逸而詭變,使尹長生無法捕捉其形。

  擂主王昌也坐不住了,驚訝地站了起來,因為林渺所使的竟是剛才寧充所使的身法和掌法,這使他都懷疑林渺與寧充師出一門,但是林渺剛才所使的卻又是尹長生的拳法,難道也說林渺是尹長生的同門?這顯然不妥,那為什麼林渺會這兩家的武功?而且這般精到?他不相信這一切都是林渺剛才在台下觀看之時學來的,那樣也太離譜了,世上哪有這般過目不忘,而且悟性如此奇高之人?

  最驚駭的還是尹長生,因為他知道林渺絕對不會是他的同門,剛才他還在懷疑林渺只是平時偷學了他的武功,這才能夠在擂台之上用得這麼好,但看到林渺又使出了寧充剛才所使的掌法,他才相信林渺絕不是以前便知他的解甲拳,而是剛剛學會。也便是說,在剛才他和寧充比武的當兒,林渺不僅學會了他的拳法,還學會了寧充的掌法,這怎能使他不感到吃驚?

  林渺使出寧充的掌法,卻絕不像寧充那般只躲閃而不進攻,而且攻勢更為詭異莫測,角度刁鑽,飄忽靈動得讓人有些難以捉摸。可以看出,林渺將寧充的掌法改變了一下,但尹長生和許多人才真的明白,剛才寧充真的是不曾盡全力,否則的話,尹長生絕難如此輕易取勝,甚至會慘敗,但為什麼寧充要中途認輸呢?為什麼不戰而走呢?就只是為了那五兩金子嗎?這使人不能不反思,不能不費解。

  林渺依然是快打快攻,但此刻不是銳不可擋的勁拳,而是防不勝防的怪招,尹長生的狀況依然是沒有半點好轉,節節敗退。

  “慢!”尹長生突地叫住。

  林渺也停下攻勢,悠然自若地望著尹長生,並未說話,他基本上已經猜到尹長生要說什麼。

  尹長生急促地喘息道:“閣下之智慧和悟性,在下確實佩服,功力更是我所不能比的,我甘拜下風,這一場你贏了!”“先生的拳法確實有獨到之處,他日若有機會,倒想再與先生好好地切磋切磋!”林渺坦然道。

  “如果有機會,尹某願意奉陪!”尹長生也坦然道。敗,似乎對他並沒什麼,他敗得心服口服,因為對方是用他的武功打敗了他,而且以對方那臨陣學招的悟性和智慧,確實不是他所能比的,再鬥下去,只怕自己的武功會被對方學光,這個結果可不是他所想的。

  “這一場,樑木勝,有谁愿意上場與之相戰?”王昌對眼前這個年輕人也極為喜歡,居然用尹長生的武功打敗了尹長生,最不可思議的卻是這武功是臨陣才學的,一個人能夠臨陣將對方的武功學過來,並勝過其苦練了十年的原創人,那這個人的智慧和悟性確實是驚人之極,記憶力也好得驚人。

  “尹壯士請入後台先休息片刻。”王昌扭頭向尹長生客氣地道。

  尹長生並不推卻,隨一名王府的家丁走入後帳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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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董行穿過長廊,他的兩名隨從卻被擋在客廳外面。

  小刀六席地而坐,廳內設了幾處火爐,使室內暖意融融。

  室內的裝飾極為考究,倒顯得小刀六微有些奢侈,不過,卻絕沒有暴發的庸俗。

  “閣下便是董先生?”小刀六起來欠身客氣地行了一禮道。

  董行也忙還了禮問道:“閣下想必就是蕭六蕭老闆了?”“不錯,請座!”小刀六伸手相請,在客廳中央擺了一張圓形矮桌,矮桌之下的地面全以毛毯相鋪,厚而細軟的絨毛極有手感。

  董行也依樣脫下鞋子與小刀六相對席地而座,入座只感極為舒服,無半點寒冷之意,偌大的廳中沒有半張椅子,倒也顯得空曠而典雅,他心中不由得暗讚小刀六懂得享受。

  小刀六的身邊堆了許多書簡,顯然這也是小刀六看書之所。

  “不好意思,此地本是我讀書之所,為圖能方便坐臥看書,所以沒備椅子,就以這毛毯相鋪,既可做床,也可做椅,先生便將就一下。”小刀六解釋道。

  “蕭老闆何用說這等話?能目睹蕭老闆書房,也是我的福氣!”董行說話間打量了一下四壁,四壁有個大書架,上面擺滿了各種簡櫝之物,還有四角處所置的四個大火爐,其它的並沒什麼特別的。他剛坐定,立刻有兩個小婢端上果子和點心及香茶,一切的服務都極為周到。

  小刀六身邊也立著一個小婢,專為其倒茶,還有個書僮肅立於其後,倒也顯得清靜素雅。

  “聽說先生來自北方,而且還是林渺介紹過來的?”小刀六的話題立刻切入主題,問道。

  “不錯,我與林公子在洛陽相遇,後同時到軹城……”董行遂將如何與林渺相識,如何又與官兵大戰,再到林渺離開青犢義軍,給他寫了一封介紹信,明明白白地說了一遍。

  “這裡是林公子寫給蕭老闆的信!”董行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雙手順桌面欠身推了過去。

  小刀六拆開仔細地看了一遍,知道確實是林渺所寫,這才放心。

  “先生是替青犢軍來購買天機弩的?”小刀六淡淡地反問道。

  “不錯,聽說蕭老闆所造的天機弩在前些日子宛城之戰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在下也目睹了林公子那張神弩的威力,因此,想與蕭老闆商量一下這筆買賣。”小刀六故作為難地皺了皺眉,吸了口氣道:“這件事情有些難辦。”“價錢可以商量!”董行淡淡地道。

  “如果萬一走漏了風聲,朝廷知道我將天機弩賣給了義軍,只怕我再也無法在宛城混下去了。一個不好,還會牽連一大堆……”“我想,蕭老闆一定會有辦法的。”董行打斷小刀六的話,肯定地道。

  “天下沒有想不出來的辦法,但是問題不在於有沒有辦法,而是在於為這想出來的辦法我們需要付出多大的代價!”小刀六並不反駁,籲了口氣道。

  董行微怔,他知道,小刀六說的並不是沒有道理,同時更明白,小刀六也是在與他談條件。

  “我想听聽蕭老闆的意見,如果我們可以做到,定會盡力,如果我們無法辦到,生意不成仁義在,彼此就算交個朋友!”董行坦然道。

  “董先生好直爽,我就喜歡這樣的人,其實我的條件也不難,看在林渺的面子上,我們怎也要滿足先生的要求,但是也要請先生明白,我會以我們的安全為第一,絕不希望因為這一筆買賣而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咱們醜話說在前頭,就算將來林渺怪我也沒辦法!”小刀六肅然道。

  “先生需要多少天機弩?”小刀六又肅然問道。

  “我們五支義軍,大概需要五六千張!”董行估計了一下道。

  “這麼多?”小刀六佯裝吃了一驚,反問道。

  “五六千張多嗎?”董行訝然問道。

  “天機弩雖然威力無比,但其製造過程也極為繁瑣,而且材料特別,以我們眼下的速度,每個月最快也只能製出兩千張天機弩!要五六千張,最少也需三月,而且我們這裡每個月都與朝廷答成了一千五百張的協議,如果先生要這麼多的話,只怕一時半刻也拿不出來。”小刀六解釋道。

  董行也看過天機弩,知道其結構極為精細,而且質地特別,因此並不懷疑小刀六的說法。

  “那我們需六千張天機弩,豈不是要等上一年?”董行也急了,問道。

  “事實正是如此。”小刀六裝作無可奈何地道。

  “就沒有其它的辦法了?難道不可以加大生產量,再起爐灶?”董行又問道。

  “再起爐灶當然可以,但是朝廷豈會不知道?到時候查問起來,我只怕會吃不了兜著走。不過,還有個辦法可以解決,但董先生必須先答應我幾個條件!”小刀六眉頭一動,突然道。

  “幾個條件?蕭老闆何不說來聽聽?”董行喝了口茶,問道。

  “如果你們急著要的話,我們可以再另起爐灶,而這爐灶直接去你們軹城開,所有的材料都在北方購買,打造出的天機弩也直接給青犢軍,但你們必須保證我們在軹城永久性的安全,並保證我們在冶造過程中一切都保密,不允許消息外透,同時你們還必須為我們提供場地!”小刀六悠然道。

  董行眸子裡閃過一絲亮彩,喜道:“這一切都沒問題,這些條件根本就不是問題!”“只要先生肯答應這些,一切都好辦,但還有一個條件,那便是義軍絕不能夠限制我們在北方的主權,也不准隨便進入我們的製造室,相互間必須合作且相互尊重,否則一切免談!”小刀六又補充道。

  “這個也沒什麼問題!”董行想了想道。

  “在我們完成了交易後,我們仍會利用那個場地,而貴軍方絕不能阻止我們與外人做交易!”小刀六又補充道。

  “只要你不利用那場地向我們的敵人製造天機弩,我們就不會反對!”董行皺了皺眉,忙補充道。

  “這一點我可以答應,軹城造出的兵刃不會向你們的敵人出售,但我不能保證我的產業不會與你們的敵人有交往!”小刀六道。

  “這一點我們管不了!”董行也道。

  “另外,你們需要多少兵刃,必須先付上三分之一的定金,我們才能夠開工,否則生意也免談。我們不能冒險去做虧本生意!”小刀六又補充道。

  “定金問題也好說,不知蕭老闆這些天機弩需要多少錢一張?”董行問道。

  “如果在軹城設點,我可以不收你們運送的費用,每一張便以三十五兩銀子成交,這是我們所收的最低標準!”小刀六淡淡地道。

  “三十五兩銀子一張?”董行吃了一驚,問道。

  “不錯,若不是因為是林渺介紹你來的,我至少都會收四十兩銀子一張!”小刀六肯定地道。

  “這太貴了一些吧?”董行猶豫道。

  “如果先生覺得貴,那我也沒辦法……”“不如這樣吧,我們各讓一步,蕭老闆在軹城所有的裝備由我們出,就三十兩銀子一張如何?”董行問道。

  “哦,所有裝備由你們出?”小刀六反問道。

  “不錯!”董行點頭道。

  “這樣讓我想想!”小刀六沉吟了一會兒,道:“好吧,我們各讓一步,就這麼定了!”“好!大家都圖個爽快!”董行也笑了。

  “待會先生與我的師爺再商量一下該如何具體佈置吧!”小刀六又補充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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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渺敗尹長生之後,再連勝三場,皆是三拳兩腳便將來者擊飛下台,傷是難免,卻不致命,而自始至終,林渺都只用了尹長生的解甲拳和寧充的掌法,好像他就會這兩種功夫一般。

  這讓台下眾人感到好笑,也讓王昌諸人感到高深莫測。

  台後的尹長生也感到好笑,林渺使用他自創的解甲拳似乎比他使用之時的威力更甚,而且越來越靈動,顯然是已經完全領悟了其中的決竅。

  被打下台的人都是好久都爬不起來,因此,此刻再也沒人敢上台,林渺便以連勝五局,輕鬆地獲得一百兩黃金,這之中確實是輕鬆。

  王昌對這連勝五場的年輕人確實是另眼相看,如此年齡,便有如此高深莫測的功力,確實讓人感到有些驚訝。直覺告訴他,眼前這年輕人的潛力無限,是個真正的高手,而這樣的人才正是他們所需要的。

  王郎府中這些天擺擂竟招納了近百名好手,確實是收穫不小,但以王郎那冠蓋河北的財力,所花耗的這點金子又算得了什麼?如此一來,不僅提高了自己的知名度,更招攬了大批的人才,鞏固了自己的實力,這可以說是一舉多得,是以王郎所付出的代價並不虧。

  林渺在這些人之中年齡是最小的,但所受的待遇卻是最高一級的,能夠連勝五場的人並不多,大多都是一些江湖中知名的高手,諸如河東雙雄恐超和童歡,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山西惡鬼費祥等,這些人無不是兇極一時的高手惡人,其武功早在江湖中名聞已久,但在這些享受最好待遇的人中,惟林渺是名不見經傳的。

  這是最後一天,擂台也在林渺下台後拆除,因為明天便是除夕,大家都在忙著過年,王郎府上也不例外。

  事實上,下午便基本上已經收場了,因為王郎已經為這些新招來的賢才們準備了豐盛的晚宴,是以便早早地收台,安置這群新招來的客人。

  能夠連勝三場以上者,都能享受王府之上的客人待遇,另外若是一些江湖名流也可以享受這等待遇,而其他的,便只由王府的教頭和副總管去招待,根本就不可能與王郎同席而飲。

  宴會廳很大,一切都金碧輝煌,顯得豪華奢移。

  林渺見過最為豪華的宴會廳便是在這裡,比湖陽世家都要氣派。

  四壁除了數十盞宮燈之外,竟以明珠點綴其間,使其光彩更為迷離,四面牆壁全以潔白的素絹垂下,以掩飾內牆的塵色。屋頂則全以樺木做成一個圓形的穹頂,穹頂之上,更點綴著明珠,沒有一根大樑是完全暴露在人們眼前的。撐起穹頂的圓石柱全都是雕龍刻鳳的大理石,而地面則以紅色地毯相鋪,整個大廳長有廿丈,寬也有八丈許,穹頂的高度則有三丈,其氣派不能不讓人驚嘆。

  林渺也為之吸了一口冷氣,那些江湖名士雖多是見過世面之人,但是走入這大廳之中也都為之張口結舌,驚嘆不已,更有甚者,如土包子進城,伸手四處亂摸。

  當然,並沒有人會阻止這些人動手動腳,大廳四面皆立有王府家將,清一色的錦緞繡袍,腰懸長劍,對走入大廳之中的眾人都視而不見,彷彿一個個只是木雕一般。

  廳中並無火爐,但因其極為密封,而所有的佈置都幾乎是恰到好處,大廳之中根本就感覺不到絲毫的寒意,尹長生也在這能榮幸地走入大廳中的眾人之列。

  大廳之中兩邊設兩排長桌席,在正堂之上則設一主席,顯是王郎自己的座位。在王郎的主席之下又有兩副坐席與眾席分開,副席之後為每排十六席,但每排前四席皆是單席,後十二席則盡是雙席,似乎已顯示其地位的區別。

  每席皆以白色的巾布相鋪,顯得格外潔淨,而每席之上皆早已擺好了水果糕點,並在每個座席之上標上了名字,顯然是好讓每個人能對號入座。

  “各位,首先歡迎大家能成為我邯鄲王家的一員,今日有幸大家能夠相聚一堂,只希望大家能夠愉快地度過今夜,而從明天再開始了大家的新生!”王昌大步走上大堂,高聲道。

  眾人不由得表情各一,有些人是熟識,也有些人是冤家,是以現在擠到一塊,場面確實有些不太對頭,不過誰都知道,這是王郎的府上,也不敢亂來,但氣氛稍有些火藥味。

  “另外,我先要說明一點,不管大家過去是什麼樣的關係,但是走到了這裡我們便是一家人,過去的恩恩怨怨我們就應該將之放到一邊,我們應該同舟共濟,合力創造明日的榮華富貴,但如果誰要在這裡解決私人恩怨,我們王家是不歡迎的!”王昌又肅然道。

  頓了頓,又道:“好了,大家各就各位,好好享受吧!”廳中一陣寂靜,微沉悶了一下,便各自找自己的位置去了,尹長生卻向林渺投以友好的一笑,他坐在林渺對席的第八席,可以斜看林渺,而林渺的席位則是右席的第三席,在他的上一位是江湖鼎鼎大名的惡道方仲平,此人乃是邪道上有名的人物,什麼壞事都乾,曾在一月間姦淫二十多位良家婦女,其中包括濟陰常家的大小姐這等名門千金,後被正道人士所追殺數年,卻都是鎩羽而歸。傳說此人武功可以與赤眉軍中的祭司相媲美,當然,是否真的能與赤眉祭司相比那就不是外人所能知道的了。

  不過,人們都知道,赤眉軍中的祭司是除了三老之外最為厲害的高手,絕沒人敢懷疑。

  在林渺的下首,卻座著山西惡鬼費祥,這讓林渺有些意外,他在洛陽之時,便常聽到山西惡鬼的名頭,也知道此人是個高手,今日卻被安排在自己之後,這倒讓他感到有些榮幸。

  “你叫樑木?”山西惡鬼費祥有些氣不憤地向林渺問道。

  林渺笑了笑,他聽出了費祥語氣中的不友善,顯然是對自己坐在其上首極為不滿,“不錯,我就是樑木!”“有機會,我倒要向你討教討教! ”費祥狠狠地道。

  “樂意奉陪!”林渺自然是不在意,不過他知道山西惡鬼並不是什麼善類,如果真的惹上了他,他包管會廢了這只惡鬼。

  “哼!”費祥極不友善地冷哼了一聲。

  “老爺子到!”有人在廳外高呼了一聲。

  廳中諸人皆起身而立,王郎卻自大廳上堂側門步入,其一身輕袍,頭扎金冠,紫膛面孔,虎目方耳,確有一番氣勢。

  “見過老爺子!”廳中諸人皆向王郎行禮道。

  王郎環視了一下四周,目光在每個人的臉上停留了一下,才爽然笑道:“諸位,請坐,不必客氣!”林渺感覺到王郎的目光在他臉上停留了半刻,不過,他並沒怎麼在意。

  “今日能與大家聚於一堂,實是榮幸,希望大家往後能齊心協力與我共創一番大業!”王郎笑著道。

  “有老爺子領著我們,想不成一番事業也難吶!”說話者是坐於林渺對面的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

  王郎聞言與眾人皆笑了,王郎這才拍手道:“上酒菜!”立時一陣腳步之聲傳來,自大門口如穿花蝴蝶似地行入兩隊端著盤子的美人,於是送菜者絡繹不絕,而這些美人入內則分立於每人左右,溫情款款地為在座的每一個人斟酒。

  “今夜,老爺子還為大家安排了歌舞,只要大家能盡興就對得起老爺子的一片心了!”王昌也立身拍了拍掌道。

  王昌掌聲剛落,便響起了一陣輕柔而婉轉的樂音,自上堂的側門之中蝴蝶般飛出一群薄紗輕裙的絕色美人。

  燈火之下,其綽約身姿加上那隱顯滑嫩的肌膚,頓時讓廳中之人都安靜了下來,一個個都瞪大了眼睛,林渺也感到這些惹火的女人很有誘惑力。

  於是廳中漫起了一片春色。

  △△△△△△△△△

  義軍果然分成三路而去,分別由劉寅、劉玄和王鳳等人帶領。

  這下子甄阜再也不懷疑,義軍是準備散伙而去了。是以,他立刻下令追擊,但是這一刻他們已經錯失了打擊義軍的最好時機,無法給義軍以追尾重創。

  梁丘賜心中暗怨,但是這一刻仍不能不出兵以對,可是此刻若不想義軍順利散伙,便得聚集全部的力量自數路分擊,且自數面合圍。

  甄阜絕不想讓義軍順利散伙,是以,便是聚集全部的力量也再所不惜,所幸此刻王常並不來援劉玄,而是調兵去了伏牛山,也不用再派那些多餘的戰士防守後方。是以,即使是調集所有力量也不用擔心後顧之憂。

  梁丘賜和甄阜各領一支人馬直向唐子鄉追襲,儘管他們知道唐子鄉是湖陽世家的根據地,但他們並不在意,他們有足夠的兵力將唐子鄉夷為平地。

  湖陽世家雖富足,但又豈能抗拒大軍壓境?他們進攻唐子鄉,更渴望得到湖陽世家那讓天下所有人眼饞的財富,梁丘賜和甄阜雖是名將,但對這數不清的財富仍是求之不得。是以,唐子鄉他們必須打,而且打得越快越好。

  劉玄的那一支人馬留在了唐子鄉,但劉寅和王鳳卻各領一支人馬他去,是以,官兵不得不分成三路追襲。

  甄阜便負責攻打唐子鄉,而梁丘賜則領人攻打劉寅,絕不會給這些人以逃走的機會。

  唐子鄉外,甄阜才發現這湖陽世家的老巢並不容易攻克,這些城牆雖無護城河,也不是太高,但是被平林軍和湖陽世家的家將拼命死守,又有鄉內的村民齊心協力,一時之間竟然僵持不下,一直自下午戰到天黑,官兵損失慘重,但卻沒有多大的進展,義軍的損失也不小。

  天黑之後,官兵才迫不得已收兵,便紮營於唐子鄉五里之外。

  劉玄也才微微緩了口氣,因為他知道晚上可能會遭到官兵的強攻,官兵絕不想讓他們逍遙快活地度過一個平靜的夜晚,這是可以肯定的。

  湖陽世家中所有人也都顯得很緊張,儘管這些家丁和家將平時強化訓練,有不少好手,但是面對這千軍萬馬的衝殺,這血淋淋的場面,他們也為之心驚,也無法發揮太大的作用,不過能夠稍作休整,他們也可以鬆一口氣。

  幸虧湖陽世家存有足夠的糧草,在短時間內尚不會缺少糧草。在唐子鄉中的人力物力,至少可以支撐一段時間,但是支撐一段時間之後那又怎樣呢?

  甄阜的兵力足夠碾碎唐子鄉,如果在這種無外援的情況下,最後的結果仍只有城破人亡。

  明天就是除夕,可是此刻卻不知能不能夠活過今年,這個除夕倒也過得血淋淋的,新年的禮物不知是將腦袋送給別人還是將別人的腦袋拿來,這是一種無奈,也是一種痛苦。

  湖陽世家還是捲入了這場戰爭之中,在白善麟和白鷹當家的時候,湖陽世家是不會捲入戰爭的,可是現在不同了,湖陽世家不同了,時局也不同了。但是此刻的湖陽世家已經沒有了選擇的餘地,要么便是家破人亡,要么便是擊退官兵與義軍一起造反,這是沒有回頭路的結果。

  △△△△△△△△△

  “你們看上哪個,儘管挑選,不用客氣,這些女人本來就是為你們準備的!”王郎見眾人都看得那麼入神,不由得爽朗地笑道。

  王郎這樣一句話,頓時讓廳中眾人皆色心大動,各自物色對向,尤其是惡道方仲平兩隻眼睛都直了,口角不住地嗡動著,以吞下要流出的口水。

  這麼多歌姬各有千秋,燕瘦環肥,翩然起舞。

  “大家也可上場共舞一番,只要能玩得痛快,何用拘泥於小節?”王郎再一次提醒道。

  “哈哈,那就太謝謝老爺子了!”惡道方仲平已被那一個個媚眼給拋得大暈其頭,根本就分不清東南西北了,此刻聽王郎這麼一說,吞了口口水,哪裡還客氣?便大步走入廳中,惡形惡相地扭起來,伸手更是左擁右抱。

  其他的人見有人帶頭,也有許多都不客氣地下場,在這些美人之中扭動穿行,手腳更是東摸西抱,只看得讓人側目。

  到後來沒有下場的卻只有十人了,其中尚有兩個躍躍欲試。

  林渺自是沒興趣下場,因為他心中記掛著白玉蘭,在這裡他沒什麼心情去風流快活。他打量了一下那幾名坐得穩如泰山的人,一是坐在左排最上首的河東雙雄鞏超、童歡,而另一人則是右上首第一位鬼見愁顧愁。此人是林渺從未聽說過的,他的江湖閱歷尚不深,但卻知道,這個人能被看重而坐在右首第一席,其身分和武功絕對不差,而能與河東雙雄對座的人,差也差不到哪兒去。

  再看顧愁那似乎對眼前一切視若無睹、神色平靜如常的姿態,便可知此人的心思深沉,定力過人。

  在前排八席之上,只有四人未下席,左右各兩席。

  而在後二十四席之中卻只有六席未動,尹長生的神色微有些不自然,但卻不是因為想下席與美人共舞,而是看不慣這種場面,另外一位中年書生神情冷如冰鐵,似乎對女人半點興趣也沒有,還有一位則是與自己身邊倒酒的美人調笑無忌,不時怪笑這才未下席,但可以看出,此人也是狂態畢露,摸得身邊倒酒美人嬌吟連連,更是讓人為之側目。另外有兩位是光頭道人,他們正襟危坐,對眼前的一切視若不見,只有那禿頭形似烏龜的漢子瞪著一雙眼睛,躍躍欲試,不時拍手叫好,或是發出笑聲以助興。

  林渺知道王郎在註意他,儘管王郎也摟著美人調笑,但他卻知道王郎並沒有將心思放在美人身上。

  廳中變得有些亂糟糟的,這使得尚坐於席間的幾人都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林渺想了想,突地放聲大笑起來。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49
第三卷第十九章鑿指破掌
  林渺突如其來的大笑聲音極為高昂,聲震屋瓦,頓時壓下了廳中所有的歡笑聲和歌舞聲,廳中起舞的所有人彷彿都心神為之一震,皆停下腳步,扭過目光,全都盯著長笑的林渺,不知林渺為何會如此放肆地狂笑。

  王郎也停下了手中的酒杯,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之色。

  林渺半晌笑罷,端起身前的一杯酒,立身而起,朗聲道:“我敬老爺子一杯,願老爺子他日如大鵬展翅,翼覆天下!”眾人更愕,廳中頓時一片靜寂,包括那些舞女和武林高手們都聽出了林渺話中隱帶點異味,更不明白眼前這個年輕人發的是什麼瘋,先以長笑打斷他們尋歡作樂,又向王郎說這般不知所謂的話。

  王昌的臉色極為難看,林渺的表現讓他有些不知所措。

  王郎也端起杯,尷尬地笑道:“謝謝梁少俠美言,他日若我王郎能有這般成就,定不會忘記諸位的功勞!”說完舉杯與林渺對飲。

  林渺又倒滿一杯,卻舉起來向廳中所有人道:“這一杯是敬廳中的每一位英雄豪傑,能與諸位共赴此宴,我梁某深感榮幸!”說完一飲而盡。

  林渺又倒滿第三杯,卻又舉向王郎道:“這一杯是感謝老爺子今晚的盛情款待,是以敬老爺子。若他日我樑木也能有所出息,定還今日之盛情!”說完林渺又一飲而盡。

  林渺說完,廳中所有的人全都愣住了,包括王郎,所有人都聽出了林渺話中不是味兒的東西,都感受到了這廳中極不和諧的氣氛。

  “梁少俠此話何意?今日之後,我們便是一家人,又何必說這等客氣的話呢?”王郎也極為不悅地反問道,他也對林渺的反常表現給弄得不是味兒,甚感丟面子。

  “樑木只能說聲對不起,這裡不是我呆的地方,只得謝過老爺子恩情,只可惜樑木是無福受恩,就此告辭了!”林渺說完大步離席,向王郎施了一禮,便向廳外行去。

  “想走?你也太不懂禮數了吧!”那在廳中立著正不知如何是好,尷尬無比的山西惡鬼費祥早就看林渺不順眼,因為林渺這麼年輕竟然坐在他的上席,現在又這麼狂傲,是以他不等王郎開口,便橫截而至,掌化千影,彷彿在林渺的身邊織出了一張掌網。

  “哼!”林渺不屑冷哼,左手輕抬,掌指如鑿,悠然擊出,彷彿在拈花,又彷佛是鑿牆。

  “噗……”山西惡鬼的掌影頓滅,林渺的食指準確無比地戳在他的掌心。

  食指突屈,在山西惡鬼根本來不及變招之時,化成了拳頭。

  “砰……”拳與掌心相觸,發出一聲悶響,山西惡鬼悶哼一聲,竟被震得倒退五步,掌心血紅,如萬針扎刺。

  四下眾人皆驚,幾乎每個人都看清了林渺自指到拳的變化。在這短短的過程中,竟與山西惡鬼的掌心作出了五次連續的撞擊,是以,山西惡鬼一連倒退了五步。

  “好身手!但這裡可不是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惡道方仲平一聲陰笑,如風影般自林渺身後趨近,強大的氣勁使得廳內燈焰忽暗,彷彿廳中空氣頓被抽走,讓人有種窒息之感。

  “好毒的掌!”林渺側目看見惡道掌心泛出青黑色,微驚,身形微閃,化出數道虛影,如風中弱柳,隨掌風而舞,險險間連避三掌,也踢出一腳。

  惡道側步,依然極速攻至,顯然是想在王郎面前展示一下自己的武學。見林渺在王郎面前這麼放肆,而又如此目中無人,他這才拿出絕技。

  林渺並未還手,只是身形如夢影一般總是能險險避過惡道的毒掌。

  廳中一些人也都讓到一邊,他們自不願與惡道聯手對付一個年輕小輩,同時他們也想看看這兩個高手究竟有什麼本事。當然,他們也絕不會讓林渺輕鬆走出這個大廳,隨時準備出手阻攔。

  山西惡鬼一招失算已至丟人現眼,自是羞憤不已,他恨不得上前將林渺撕成碎片,但是,有惡道出手,他自持身分,不便上前,否則,便是對惡道方仲平的不敬,同時也降低了自己的身分。是以,他只是在一旁伺機而動。惟一為林渺擔心的卻是尹長生,他對林渺是心悅誠服,極有好感,雖然覺得眼前的年輕人極狂,但卻很有個性,而林渺這欲離去的原因他也明白一些,只是他自不能站出來為林渺說話。

  林渺一連避開惡道瞬間快擊的數十招之多,但他卻僅還了數腿,其步法之輕靈,頗似寧充的步法,但尹長生卻知道這並不是寧充的步法,而是加入了一些林渺自己的東西。不過,這步法卻讓惡道一時也奈何不了林渺。

  “你逼人太甚!”林渺冷哼一聲,身子一扭,卻不再閃避,左腿以一個奇詭的角度反挑而出,精確地截住了惡道的第一百七十九掌。

  “砰……”兩股強大的氣勁相觸,林渺與惡道同時晃了晃,攻勢一頓之際,林渺一抖雙臂,化出漫天掌影。

  惡道頓驚,林渺所使的竟是他的七煞掌中的招式,他忙小退一步。

  林渺霎時掌勢更盛,有如長江大河之水,滔滔不絕而出,竟全是七煞掌中的招式。

  惡道心中的驚駭幾是無與倫比,他不明白林渺怎麼能使出他的七煞掌,而且他出什麼招林渺緊跟出什麼招,兩人以快打快,可是惡道又怎肯與林渺兩敗俱傷?是以當林渺使出與他相同的招式之時,他惟有變招,儘管林渺使出的招式沒有他純熟,但是所具的殺傷力同樣是他不敢輕視的,是以他只好不斷地變招,不斷地後退,形勢由惡道追著林渺打,反而變成了林渺追著惡道打。

  廳中所有人的眸子裡都顯出驚愕訝然之色,他們也不明白,林渺與惡道兩人此刻像同門師兄弟在過招,使同一路掌法,但所有人都知道,林渺不可能是惡道的師弟,更不可能會是其弟子。

  廳中只有尹長生和王昌明白,這之中究竟是怎麼回事,因為他們在擂台之上已經見識過林渺速學武功的先例,對林渺使出惡道的七煞掌並無多大的驚訝,多的卻是驚嘆。他們這一刻才真的相信林渺是個武學天才,尹長生對林渺更是敬服,而王昌對林渺則更是感到神秘莫測。

  惡道真是有苦自知,今日竟會栽在這樣一個無名小輩的手中丟如此大醜,今後他還有何面目在王郎面前邀功?

  王郎的神色間顯出極為欣喜和歡悅的神彩,目光始終不曾離開過林渺。而林渺卻是越打越快,越打那七煞掌也越圓通自如,招與招之間顯得更為緊湊。

  一旁的舞女們全都駭然退出,只有那些招攬來的江湖人物尚立於廳中靜觀兩人的決鬥,也感到好笑,同時更是心悸。他們根本就不知道林渺的武功底子,看上去全是惡道方仲平的七煞掌,但其中又偶會夾雜幾招其它的武功。方仲平本以為林渺下一招還會是他的七煞掌,但是林渺卻又突然改用尹長生的解甲拳,以剛猛無比的衝擊力破入方仲平的掌網之中,這對方仲平的威脅極大。

  林渺驀地住手靜立,如淵邊巨松,有種說不出的傲然和冷峻。

  惡道方仲平一時被攻得心驚肉跳,林渺突然住手,他也不知道林渺葫蘆裡賣的是什麼藥,竟然不敢出手。

  “我不想與你糾纏,壞了這裡的氣氛!”說完,林渺向王郎望了一眼,再一抱拳道:“告辭了!”“哼,還有我呢?”山西惡鬼剛才窩了一肚子的火,這一刻見林渺仍要走,迅速出手。

  “就憑你?”林渺不屑地冷哼道。

  “住手!”王郎突地一聲高喝,自座上立身而起。

  山西惡鬼聽得這一喝,忙收手,而林渺卻連眼皮都不曾眨一下。

  “諸位先回到自己的席上!”王郎向山西惡鬼諸人打了個眼色道。

  山西惡鬼和惡道方仲平等人極不甘心地回到自己的位置上,而林渺則依然舉步外行,彷彿根本就沒有將廳中的眾人放在眼裡。

  廳中眾人皆感錯愕,只覺得這個年輕人真是狂得可以。

  “梁少俠請留步!”王郎口氣出人意料地緩和,並不帶半絲怒意。

  “哦,老爺子還有什麼話要說嗎?”林渺駐足,遲疑了一下,才轉身問道。

  “我想知道梁少俠要離開此地的真實具體的理由,是不是我王郎有什麼地方做錯了?或是什麼地方惹梁少俠生氣了?”王郎並無怒意,悠然問道。

  “我並無生氣,只是有些失望,樑木此生之願便是輔佐明主,澄清天下,解萬民於水火之中。原以為老爺子威震北方,義蓋天下,重才惜才,料是我所欲尋之明主,但今日一見,方知我太自以為是了!”林渺坦然而無懼地道。

  “廢話,你一介無名小輩,鼠目寸光,老爺子……”山西惡鬼正要說一通,卻被王郎揮手製止。

  王郎依然是不氣不惱,僅是悠然問道:“梁公子何以如此認為?是不是王郎何處做錯了?”廳中諸人皆不語,他們倒想听聽林渺所說的答案,同時他們也明白了,為何林渺要半道退席而去,且說話的味道那麼不對頭。不過,他們對林渺的豪情壯志也頗感欽佩,在他們見過林渺的武功之後,皆對其大為改觀。並不覺得這年輕人傲得離譜。

  “見微知著,古今有多少安於逸樂的明君?君不知節簡,臣何以自律?民何以安生?秦之所以二世便亡,是因二世窮奢極欲,漢之所以衰落,也是因君王窮奢極欲,縱酒荒淫,才有飛燕亂綱,王莽篡漢。王莽則同樣因此而弄得烽煙四起,民不聊生,而我等初入府上,老爺子卻如此盛情款待,在感激之餘,卻不能不讓我深思。是以,我也沒有必要留於此地,但我會記住老爺子的盛恩的。”林渺目光掃視了一下眾人,隨即又落在王郎的身上,與其目光相對,毫不退避地道。

  王郎先是一怔,驀地暴出一陣歡笑,自席間大步行下,在眾人驚愕惑然之際,王郎便已來到了林渺的身邊,深施一禮道:“王郎知錯了,往後定會依少俠所言,律己戒奢,精治圖強,而梁少俠則可幫我督察一切,誰人他日敢重演此例,少俠可以替我賞其刑律!”“要是老爺子自己犯了呢?”林渺冷然一笑道。

  “那你便割下我的腦袋!”王昌突地昂然而起,大步來到林渺的身邊,向林渺深施一禮,懇然道:“少俠誤會了,老爺子今日之宴一來是真心想讓大家有一個歡快的心情,二來也是試探一下各位的定力,只是與大家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而已。平日里,老爺子的生活極為簡樸,府中之人有目共睹,少俠可以放心地留下,我們全府上下都會為你而歡欣,相信你絕沒有找錯所投之人!”廳中眾人聞言,惡道和山西惡鬼一行人都感到有些不自在,而另外幾名仍留在席間之人也微有一絲慶幸,至少在王郎面前並沒有怎麼丟醜。

  “如此說來,那是我錯怪了老爺子了?”林渺見戲演得差不多了,語氣微緩,淡淡地道。

  “少俠也並沒有錯怪我,至少,我也有錯,讓我以一杯酒來向你賠禮!”王郎說話間伸手接過一旁侍女斟滿的一杯酒,雙手端給林渺。

  林渺與王郎對視了一眼,淡淡一笑,毫不客氣地接過酒杯,仰首一飲而盡。

  見林渺一飲而盡,王郎不由得朗聲歡笑,雙手扶住林渺的肩膀,肅然道:“請少俠上座,從今往後,少俠便與我王郎同甘共苦,只要我王郎有吃的,你就不會挨餓!”王昌也歡悅地笑了,迅速將王郎的席邊再添一席,讓林渺的席位與王郎相並。

  “這如何敢當?老爺子休要折殺我了,我乃一介後生晚輩,這裡前輩高人何其之多,哪輪到我?”林渺見王郎竟如此客氣,倒有些意外,忙推卻道。

  “長江後浪推前浪,梁兄弟便不必推辭了,以梁兄弟天縱之資,他日前程必不可限量,王郎兄有你這樣的人才相助,必如虎添翼,往後你便是王郎兄的左臂右膀。是以,你何用推辭?”河東雙雄老大鞏超立身爽然笑道。

  “鞏賢弟說得沒錯!”王郎爽然笑道,同時也不由分說地把林渺推上了添置的首席。

  林渺見無法推辭,只好坐定,廳中的許多人皆是嫉妒又是無奈,他們剛才見到了林渺的武功,便連名動一時的惡道方仲平和山西惡鬼費祥都不是林渺的對手,而且林渺的武功究竟出自何門,他們都不知道,這個年輕人給他們的印像有點高深莫測。而聽其談吐,確有過人見識和膽識,敢在這大廳之中數落王郎的不是。

  要知道,王郎雖然是商人出身,但也可以算是一方霸主,其武功和財富都可在神州大地排名前二十位,在北方更是無人不仰其威勢,還從來沒人敢當面教訓他,可林渺只不過是一介後生小輩,但王郎卻不氣不惱還將之視為上賓,這卻並不是太出人意料之外。廳中的所有人都不能不承認林渺確實是個人才,王郎的野心人人都知,有野心的人都重視人才,是以待林渺為上賓這並不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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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常的義軍還沒有到來,如果他只是騙我們,那我們又該如何是好?”白慶有些埋怨地道。

  劉玄的神情冷峻,他心中也沒底,面對白慶的質問,他很難回答。畢竟這裡是白家的地方,而自己把白家拖下水確實是對白家有些不公平,不過,他知道,如果沒有白家的存在,他根本就不可能撐到現在。

  湖陽世家儘管只有八百子弟在唐子鄉,但是這八百子弟足以頂得上數千人,人人身手不凡,對敵人的殺傷力極強。八百子弟之外又有近兩百的門客,這些人的武功比白家子弟更厲害,儘管沒有白家子弟那般有過嚴格訓練,無法在整體上完美地協調,但是每個人單獨行動都是足以一敵百的強手,而且湖陽世家高手眾多,這使得攻上城頭的敵軍無一倖免,更不可能能在城頭上發揮多大作用。

  白鶴的目光緊逼著劉玄,見劉玄眉頭緊皺,他也不知應說什麼。

  “萬一王常只是想看我們與官兵兩敗俱傷,而他卻坐收漁翁之利,那我們豈不是白白便宜了那賊子嗎?”柳昌冷聲道。

  “我們必須作好最壞的打算,如果天亮前王常仍不能來救,我們就必須想辦法突圍!”劉玄吸了口氣,淡淡地道。

  “如果突圍,那我們湖陽世家的百年基業豈不是要毀於一旦?那我們如何對得起列祖列宗?”長老白久憤然道。

  “這是沒有辦法的事,戰爭本身就是殘酷的!”陳牧淡然道,他並不在乎湖陽世家如何,他所在意的確是要如何才能夠保存住自己的實力,以圖東山再起。

  “都是你們這些外人,把我們也拖下了水!我們湖陽世家世代經商,從不捲入戰爭,這些全都怪你們……”“白充!”白鶴冷喝著打斷白充的話。

  “老爺子,白充並沒有說錯!要不是他們,我們怎用得著讓自己的兄弟們去送死?我們八百子弟,已損失了四分之一,他們的父母、妻兒兄弟姐妹心中又是何等悲傷?”長老白久對白鶴允許劉玄駐軍於唐子鄉之舉也極為不滿,在這家族存亡之際,他身為長老,自然心中不滿。

  “那長老是在說我做錯了?”白鶴冷哼一聲,充滿殺機地質問道。

  “不敢!”白久心中暗怒,白鶴居然對他起了殺機,而一心只為外人,這使他很是惱怒。不過,在這種場合下,他倒真的不敢去觸怒白鶴。

  “哼,如果天亮之前尚沒有王常的動靜,便傳我之令,將白家府第全部燒了,收拾能帶走的東西隨大軍突圍,誰要再有異言,便是與我白鶴作對!”白鶴斷然冷殺地道。

  “謝岳父大人!”劉玄忙向白鶴行禮。

  “賢婿勿用多說,這也是為我湖陽世家,人生在世,總需要有一場豪賭來加點刺激,要么大贏,要么大敗,誰能預料?天要亡我湖陽世家,誰又能阻?”白鶴豪氣乾雲地道。

  “好!老爺子真是雄心不息,是我們的好榜樣……”平林軍眾將也都為白鶴的豪情所感,出言讚道。

  “報——”一名平林軍偏將急速行入議事廳,禀道:“禀玄帥,敵軍又開始攻城,且搬來了雲梯等物,西城的戰士快擋不住了!”劉玄眉頭一皺,立身而起,向廳中眾人一拱手道:“生死存亡便在這一夕之間,希望大家能齊心協力共度今日難關!”“我陪玄帥同去西城!”陳牧也立身而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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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城之上的戰事確實進行得如火如荼,當劉玄趕到的時候,城頭竟被投石機擊開了一個丈餘寬的缺口,平林軍的戰士正在拼死阻止敵人自這缺口爬上城頭。

  “兄弟們,今夜只要我們能夠撐到天明,便會有救兵趕到,如果我們還想見到明日的太陽,想為死去的兄弟們報仇,那我們就必須撐下去,與唐子鄉共存亡!”劉玄迅速趕上城頭,拔劍高呼,其聲裂霄穿雲,響遍了整個戰場。

  平林軍將士和白家的子弟聽了,頓時鬥志大盛,此刻自主帥口中聽到會有救兵趕來,只要能撐到天明,他們便有希望,存在著希望的人便會有動力,存在著希望的人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陳牧早提戟殺上那小缺口處,這裡雖是小缺口,但與地面尚相距兩丈許,敵人的雲梯可輕易搭上來,比別的地方易攀爬和進攻,是以這裡所承受的攻擊力是最強的。

  陳牧趕到這裡,頓時形勢大為改觀,以陳牧的武功,大戟到處,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夠在城頭稍立穩足。但人力總會有限,官兵猶如潮水般向城頭湧來,讓人感到有殺之不盡的頹喪。

  身邊的戰士一個個地倒下,而鮮血卻逐漸染紅了眼,使每一個人都變得瘋狂,在他們的思想中,惟一的念頭便是殺。

  城頭義軍的箭雨殺退了一波又一波的敵軍,但在堅盾的相護之下,殺傷力也早不是特別強大。

  官兵樓車截兵而攻,城頭的擲石機和浸油的火箭也並不能將其攻勢完全阻擋,惟一遺憾的是城外並無護城河,雖然北面主門外有一條河,但這條河卻並不是繞城而行,而是穿城而過。

  官兵欲以擂木撞開城門,但卻被城頭的箭手和滾油及熱水給阻住。

  事實上,因為城牆不高,這城門並不大,但卻是極為厚實,甚至是以鐵皮包裹城門,而門內更以巨木相頂,便是撞破了城門,一時也難以攻入城中。

  城外甄阜立馬遠觀,見將士一時並不能攻破城池,怕戰士損傷太多,立刻下令鳴鼓退兵。

  “將軍,剛才劉玄在那裡喊,明日便會有救兵趕來,如果我們不在今夜攻破此城的話,只怕到時候會背腹受敵!”偏將張儀提醒道。

  “哼,虛張聲勢,劉玄此舉只不過是想激勵士氣,他們已經沒有選擇了!”甄阜不屑地道。

  “將軍,我們何不將計就計,今夜不攻退回死守,待到明日,若對方仍無救兵趕來,看劉玄該如何向城中的亂軍自圓其說!那時必定會軍心大喪,鬥誌全無,我們再以勸降之計,慫恿亂軍窩裡反,開門讓我們入城,這樣豈不更勝強攻?而且此舉是一舉兩得,儘管王常的大軍是向伏牛山去了,但難保其不會是故佈疑陣,若是他自我們背後殺來,那是防不勝防。因此,我們不攻城,也是為更穩妥守住后防,不會導致大意失荊州,一切待明日再說,不知將軍意下如何?”說話者乃是嚴尤手下的猛將蔣文龍。

  甄阜眼睛一亮,心中暗讚:“強將手下無弱兵,嚴尤手下有這樣的戰將,難怪其威名不衰!”“此計其妙,就讓劉玄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吧!”甄阜笑著點頭道。

  △△△△△△△△△

  王郎的府第確實極大,林渺本想到王郎府中四處看一下,但是卻沒有機會,他被安排在東院,這裡所居的都是府中的客卿和招攬的奇人異士。

  儘管林渺的表現突出,被王郎視為上賓,但仍然被安排在東院。所不同的是,林渺擁有自己獨立的一套裝飾極為典雅的房子,與河東雙雄及鬼見愁顧愁和太行五虎的季苛等五人共享一個大院落,裡面僕婦之類的全都備齊,還有專門的廚子。

  這座院落距王郎的住處並不遠,而林渺之所以被安排在這裡,只是暫時的,這一點林渺絕對相信。王郎絕不會把他浪費在這個院子之中,只是因為明日便是除夕,王郎事情太忙,而現在時間也晚了,是以這才讓林渺來此休息。

  林渺今夜的表現確實讓人刮目相看,便連河東雙雄也不敢小視這個年輕人,心中對這個年輕人產生了一絲好奇,因為林渺雖然在宴客廳中大打了一場,真正屬於他的武功僅出一招,便是那一招擊得山西惡鬼連退五步的一記重擊,可是僅曇花一現的一招,讓人根本就不能猜斷林渺的身分和來歷。

  林渺早早地便關門大睡,他並不想受到河東雙雄諸人的騷擾,而這一夜,他也根本就沒有打算要進行任何行動。因為明天便是除夕,在這特殊的日子裡,他相信一定可以見到白家的人,他不相信白善麟在這種時候會不出現在府中,但在倏然之間,林渺似乎又想到了一點什麼。

  他記起了白善麟曾讓人送給白玉蘭的那封信,那信說過,白家仍有許多存於暗處的分舵,那這麼說來,在邯鄲又豈會沒有白家的暗舵?這些地方足夠給白善麟提供藏身之處,也便是說,白善麟完全可以沒有必要住在王郎的府中。

  白善麟也曾身為一方霸主,一代宗師,讓他屈就別人府上,這確實於情於理有些說不過去。

  想到這裡,林渺心中暗暗叫糟,不過,一切待明日之後再說,如果明天真的見不到白善麟的話,那白善麟便定是住在邯鄲暗舵之中。那時,他便再走出王郎的府中才能更好地去查探白玉蘭的下落,同時,他還得在明天與魯青取得聯繫,只有兩人在府中相互取得聯繫,那才更有利於行事。

  △△△△△△△△△

  官兵突然後撤五里,營盤扎到十里之外,似乎在突然間並沒有攻城的意思,這讓城頭的義軍戰士稍鬆了口氣,但是卻又有些不解。

  劉玄則招回幾大主要將領和湖陽世家的老爺子會於議事廳。

  “玄帥,我看官兵似乎有詐!”白慶有些擔心地道。

  “玄帥真的這麼肯定明天便一定會有救兵趕來嗎?”朱鮪有些生氣地向劉玄質問道。

  劉玄搖了搖頭,道:“我不敢肯定!”“若是明天無救兵來援,那玄帥要我們如何向戰士們交代?如何能讓戰士們在失望中找回鬥志?”朱鮪臉色變得有些難看地問道。

  “是啊,如果明日再無援兵,那城頭的將士必會大失所望,軍心不穩,只怕局面便難以控制了!”陳牧也憂心忡忡地道。

  “朱鮪將軍可以下令全城戰士暫作休息,滅掉城頭所有火光,今夜只需要留守哨口上的守衛便行!”劉玄突然吸了口氣,果斷地道。

  “熄火?全城休息?玄帥沒有說錯吧?”柳昌嚇了一跳,驚問道。

  “不錯,全軍戰士可以好好休息三個時辰,四更之後全體集合,若無援軍則自南城全力突圍!”劉玄肯定地道。

  “要是敵人在這時候攻城,那我們豈不是……那後果豈非不堪設想?”白慶擔心地問道。

  “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官兵今晚是不會再一次發動進攻的,只要我們熄掉城頭燈火,他們只會疑神疑鬼,至少在天明之前是不會作出什麼反應的!”劉玄肯定地道。

  “末將不明白!”朱鮪沉聲道。

  “我之所以在城頭大喊,明日有援軍要到,並不只是要激勵士氣,更重要的是要爭取短暫的休息時間,試想若甄阜聽我們有援軍要來,他會怎麼想? ”劉玄反問道。

  “有三種可能,一是加緊攻城,在天明前破城;二是他們會調出一批人去防守後方,剩下一批人與我們僵持;三則是他以為我們虛張聲勢,旨在提高士氣,加強戰鬥力,能夠抵抗住他們的進攻!”陳牧想了想道。

  “陳將軍所說正是!如果是第一種可能的話,我這個消息可以提高士氣,讓對方造成更大的傷亡,即使是對方能夠破城,也不能不考慮自己的損失,到時候他們是否有能力抗拒我方的援軍仍是個問題。而且,在我們士氣高漲、戰士拼死交戰的情況下,他們能不能夠在天明破城,那還是個問號。甄阜可不是個傻子,是以,他不會走這一條路。至於第二種可能性也是有的,但他們的兵力一分再分的話,能否對我們形成威脅是另一回事,而從目前的情況來看,甄阜後撤五里紮營,可見並不是第二種想法。如果甄阜聰明的話,一定會選擇第三種可能,那便是退去在一邊靜觀其變,因為他知道,在今夜,我們士氣高漲的情況下若要強行攻城,那麼,他們的損失會太大,便是攻下城也不划算。另外,他對我們的援兵不知真假,尚有顧忌,是以,最好的選擇便是 後紮營。這樣既可防我們突圍,也可防背後援軍的突襲,因為他們根本就不在乎我們多熬一夜,若無援軍的話,我們可能根本就拗不了兩天,同時如果明天沒有援軍趕來的話,戰士們的鬥志便會崩潰,他們等上一夜,明日再破城卻會輕鬆多了,一舉數得,是以甄阜一定會選擇第三種可能。而他的舉動也證明了我的猜測,所以今晚上我們完全可以安心地好好睡一覺!”劉玄肯定地分析道。

  “但是明天呢?如果明天沒有援兵來救,我們又拿什麼守護這座城?”白久長老急問道。

  “這座城,如果沒有援兵,遲早總會破,是以,這裡根本就不能留戀,在這幾個時辰平靜的時間裡,我們能收拾多少東西,便收拾多少東西,天亮時有援軍來更好,若沒有援軍趕來,我們便帶著這些東西自南城突圍,根本就不用等到明天!”劉玄肅然道。

  陳牧和朱鮪不語,他們知道劉玄所說的是事實。他們已經別無選擇,劉玄這為自己爭取一晚上的時間的決定乃是最好的策略。這些日子來,將士們都極少休息,皆是疲憊不堪,如果有這三個時辰的休息,至少可以恢復許多戰鬥力,到時候,聚合力量,突圍的可能性便要大多了,否則他們只能與此城共存亡了。而以眼下戰士的狀態,如果不是劉玄那句鼓動軍心的話,只怕也很難撐上一天的時間。

  “但如果王常援兵真的來了,而甄阜又有了準備,那又如何是好?”陳牧突地問道。

  劉玄皺了皺眉,吸了口氣道:“這個好說,你便挑選一千精騎隨時作好準備,如果城外有所動靜,便立刻以快騎自後衝擊,城內戰士再接應,里外夾擊,料無問題。王常讓我們等了這麼長的時間,若他真來了,便讓他去對付甄阜的主力好了,也算是對他的一種懲罰!”劉玄對王常遲遲不來援助極為惱怒,再不來,他都要絕望了。

  “這就交給末將去辦!”朱鮪立身而起,肯定而肅然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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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果這次平林軍和舂陵軍若大敗,那我們的生意又該如何是好呢?那我們豈不是要做一次虧本生意?”遊鐵龍找到小刀六,有些擔憂地問道。

  “無礙,我們又怎可能虧本?便是林平和舂陵軍大敗,我們這些弩機仍然存在,誰也不能夠拿去,他們已付了一半的定金,如果他們用不著這些,我們大可賣給南郡,秦豐可是歡迎得緊,這樣只會讓我多賺一筆定金!”小刀六笑道。

  遊鐵龍鬆了口氣,道:“那樣我就放心了。”“不過,如果平林軍和舂陵軍這次再遭慘敗的話,只怕我們與王常的那筆買賣是穩賠不賺了!”姜萬寶苦笑道。

  “就算賠了,也不會賠多少,有舂陵軍和平林軍的那一半定金,可以抵上這虧損的數目了!”小刀六無可奈何地道。

  “不過我們現在也並不必把眼光放得這麼近,我們可以趁此大好時機,轉到河北去,既然主公讓信都人來傳信,足見信都是我們可以立下根基之處,我們也不必在南方這里花太多的精力,只要留下幾個人在此打理便夠了!”姜萬寶道。

  “阿渺派人來的正是時候,我想親自去信都看一下,這裡的一切便交給姜先生打理了。”小刀六吸了口氣道。

  “你親自去?”遊鐵龍有些吃驚地問道。

  “不錯,我也想順便到北方去考查一下,看看那裡究竟是怎樣一種局面!只有親自見了才能夠下正確的論斷!”小刀六堅決地道。

  △△△△△△△△△

  甄阜對唐子鄉內的情況有些莫名其妙,那城頭的燈竟然全部熄滅,讓人弄不清城中之人搞什麼鬼。不過,他已經決定不在今夜攻城,也不管城頭弄什麼鬼,他都不會在意,但他卻提防城中亂軍出來襲營,另外便是背面可能會出現的義軍。是以,官兵全軍都處於緊張的戒備狀態。

  當然,緊張地戒備總比讓他們去強攻城池要好。

  探子探得,城頭雖然燈火俱滅,但是卻似乎有很多暗影浮動,像是有許多人在把守,這使得甄阜更相信城中定是想設下什麼詭計,由此使他不攻城的決心更為堅決。

  官兵雖然已經兵分三路,但是甄阜這一路人馬尚有三萬,此次南征大軍有七萬之眾,雖有死傷,但並不影響官兵的大局,他們人數尚是城中義軍的數倍之多。他們根本就不怕義軍會溜掉,要知這唐子鄉乃是湖陽世家的根據地,義軍可以輕易放棄,但是湖陽世家的人又怎捨得?話說回來,即使是得到一個空的唐子鄉,也會比得到一個湖陽城要強,傳說中湖陽世家的財富,足以吸引每個人的思想。是以,甄阜並不擔心義軍會真的逃走,若對方離開城池,那他們以優勢的兵力對付這些義軍必定更好。

  △△△△△△△△△

  林渺深夜並未睡著,而王郎的府中處處張燈結彩,還未到除夕,便已是節日氣氛紛外濃烈,或許是因為王郎府中近來適逢大喜之事,人人都顯得特別精神。

  不過此刻夜太深,除一些巡邏的家將尚提燈四處行走之外,其他的人都基本上已經睡著了。

  推開窗子,有一股極冷的風吹了進來,林渺並未掌燈,黑暗並不影響他的視覺,何況大院之中尚有許多燈光,這使他的視線更為開闊。

  推窗的那一剎那,林渺似乎聞到一聲輕哼,他不自覺地把目光投向聲音傳來之處,發現河東雙雄老二童歡的窗子驀地張開,卻不帶半點聲息,一道幽暗的身影自窗口斜掠而出,以一個優美之極的身姿掠上屋頂。

  “什麼人?”林渺只覺對方身形纖巧,不似童歡那壯碩如山的身軀,料定此人不會是童歡,但又會是什麼人自那間屋子中出來呢?是以,他不由得出言輕喝。

  “嗖……”林渺話音才落,便覺一縷厲風撲面,駭然閃身。

  “哚……”一支暗箭竟釘在他身後的櫃子上,這讓他又驚又怒。

  “大膽小賊!”林渺見對方不問是非便下毒手,頓時也極為惱怒,掠身便射向那道身影。

  那身影見並沒能射殺林渺,也不作聲,轉身便向暗處投去。

  “有……砰……”一名巡邏家將正要高喊有刺客,但卻沒來得及喊出,脖子便已被捏斷。

  “好毒辣的手法!”林渺冷哼一聲,居高下撲,雙臂齊張,如大鵬攬月般罩下,強大的氣勁緊罩住那神秘蒙面人的身形。

  “解甲拳!”蒙面人回頭,微訝低呼,她似乎一眼便看出林渺武功的路子,說話間,五指疾拂。

  林渺只感幾道極為鋒銳的氣勁竟破入他的氣勁之中,直襲胸前。

  “好!”林渺微吃驚,叫了聲,身子竟在空中側翻而過,避開那襲來的指風,拳風倏變。

  “鬼影劫!七煞掌!”那蒙面人見林渺在空中竟還能橫移變招,而且氣勢更烈,幾乎封住了他的每一寸空間。

  “噗……”蒙面人袍袖一抖,彷彿有一片雲彩升起,罩在林渺的面前,頓時讓林渺無法看清蒙面人的位置。

  林渺目光被擋的剎那,蒙面人的手指便已插在林渺的掌心,那片袍衣也化為碎片,如蝴蝶般飄散。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50
第三卷第二十章一掌九疊
  林渺悶哼一聲,只覺一股極陰極寒之氣自掌心竄入經脈中,整條手臂幾乎完全僵麻了,這使他再次駭然。

  “呼……”那蒙面人的攻擊還不止於此,便在林渺身子快要落地,而右臂僵麻之際,蒙面人的腳拖著風雷之聲直奔林渺前胸而至。

  “好狠!”林渺左手輕振,如刀鋒般疾斬而出。

  “咦……”蒙面人微訝之際,林渺掌勢倏變,抖出層層浪影,一波疊一波。

  “砰……”當九層掌影疊至一起的時候,便已與蒙面人那奪命一腳相遇。

  兩股氣勁並沒有想像的那麼爆烈,林渺的身子倒彈回丈許,那蒙面人也連退幾步,眸子裡閃過一絲驚訝。

  “好功夫!”蒙面人發出一聲低贊,身形卻倒拔而起。

  “休走!”林渺冷哼,但他心中微愕,這蒙面人竟是個女的,自聲音之中可以聽出對方很年輕。

  “你以為你可以攔得住我嗎?”蒙面人冷哼,雙袖一抖,在幽暗的燈光之下,無數點寒星若花雨般灑落。

  林渺吃了一驚,身形倒轉而退,儘管這女子的暗器比不上沈家兄妹,但是這些暗器之中所挾之氣勁卻讓他不敢硬接。

  “小心!”河東雙雄的老大此時也趕了過來,見林渺遇險,不由得提醒道。

  “噗噗……”地面上如被一陣劇烈冰暴灑過,發出一陣陣悶響,方圓三丈內的花草盡折,但林渺的身形卻脫出了危險的範圍之外。

  蒙面人一聲輕嘯,如破雲之鶴沖霄而去。

  “別得意太早!”一聲冷哼自一邊傳出,一道暗影橫空直撞向蒙面人“鬼見愁!”蒙面人低哼了一聲,顯然是一眼便認出了來者的身分。

  “轟……”兩道人影在虛空中一合即分,蒙面人如鳶鳥一般飛投向遠方,而鬼見愁顧愁卻如隕石般落下,“蹬蹬蹬……”連退三步,失聲道:“遲昭平!”“什麼?”河東雙雄老大鞏超失聲驚呼,不僅不追蒙面人,反向童歡的居處掠去,呼道:“二弟!”“梁少俠沒事吧?”太行五虎的季苛來到林渺身邊,問道。

  林渺感到體內的那股熱力迅速逼散了右臂的寒氣,手臂也恢復了知覺,抽了口涼氣道:“這蒙面人的武功好可怕!”“他便是河北最年輕的高手,也是黃河幫的幫主遲昭平!”鬼見愁顧愁也抽了口涼氣道,知道了對方的身分,他連追都不想追。

  季苛也沒有追的興趣,儘管這是王郎的府上,但這個女人他卻惹不起。

  王郎府上頓時亂了起來,也有許多護衛家將趕到這後院之中,他們也都聽到了動靜,但趕來看到地上那一片狼藉時,他們也傻眼了。

  “她很年輕嗎?”林渺聽鬼見愁這麼一說,不由得訝問道。

  “我與她僅有一面之緣,她確實很年輕,看上去只有二十上下,不過具體多大我並不太清楚,但這個女人的武功之高,完全超出了她的年齡。在北方,能勝過她的人並不多,老朽雖然自負,卻自知與之相比尚有一段距離。”鬼見愁無可奈何地道。

  “聽說遲昭平還是個一等一的美人,顧兄想必知道?”季苛突然問道。

  “也許她並不是很美,但卻絕對很有女人味,可算是一代尤物,不過,我勸你不要打她的主意,否則你只怕連怎麼死都不知道!”顧愁坦然道,他似乎並不怕得罪季苛。

  季苛尷尬地笑了笑道:“雖然季苛不才,但這點自知之明還是有的,黃河幫高手如雲,隨便一位長老便可以將我擺平,哪還用得著遲昭平動手?” “我倒想見識見識這樣一個女人!”林渺被顧愁和季苛的話挑起了對這個神秘女子的好奇。

  “梁公子剛才與她交過手?”顧愁淡淡地問道。

  “不錯,不過,她比我要強!”林渺並不想忌諱什麼。

  “啊,河東雙雄出事了!”林渺突然道,他隱約聽到鞏超的怒吼。

  這時幾人才想起鞏超何以回頭便又回到了院子之中。

  林渺想到遲昭平乃是自童歡的室內奔出,那麼,出事的人肯定是童歡,否則怎這時候仍沒見童歡露面?

  果然,林渺並沒有猜錯,童歡竟死在自己的床上,惟一的傷口便是眉心一點殷紅。

  鞏超目光有些空洞,望著了無生機的童歡的屍體,渾身都散發出濃烈的殺機。

  林渺和季苛諸人也都為之駭然,要知道,河東雙雄都不是無能之輩,那個遲昭平居然能夠潛入王郎的府中無聲無息地殺掉童歡,這確實有些駭人聽聞,那這個女人也確實太可怕了。

  季苛打了個冷顫,想到顧愁剛才所說的話,如果得罪了這個女人,只怕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而眼前童歡便是最好的例子。

  “遲昭平,我一定要你血債血償!”鞏超沉默了半晌,咬牙切齒地迸出一句讓人心寒的話。

  林渺卻有些奇怪,為什麼遲昭平要來擊殺童歡呢?為什麼不惜冒險潛入王郎的府中,而且,遲昭平又怎會知道童歡便是住在這間屋子裡呢?

  “一定有奸細,老爺子又在哪裡?”林渺肯定地道。

  林渺的話提醒了鞏超,鞏超的眼中射出一絲凶光,轉身便向門外行去。

  “諸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王郎大步行入院中,見鞏超殺氣逼人,不由問道。

  “童歡死了!”鞏超沉聲道。

  “什麼?這是怎麼回事?!”王郎駭然驚問。

  “遲昭平剛才來過,那蒙面人便是她!”鬼見愁吸了口氣道。

  “立刻傳我命令,今夜納賢別院中所有當值的人全都聚合,任何人都不得離府!”王郎沉聲吩咐道。

  “一定有內奸!”一名親衛也道。

  “老爺子,手下無能,讓那刺客逃了!”王郎府中的護衛頭領趕來,慚愧地道。

  “飯桶,一群飯桶!”王郎大怒,“砰……”地一腳將那護衛頭領踢得倒翻兩個筋斗。

  那護衛頭領不敢有半點哼聲。

  “傳我之令,立刻查清邯鄲城中所有黃河幫的力量,凡黃河幫的人統統給我抓來!”王郎憤然喝道。

  鞏超頓時大為感激,這次他之所以與童歡前來投靠王郎,便是要躲避遲昭平的追殺,否則以他們河東雙雄的身分,何用寄人籬下?但是他卻沒有料到,寄身王郎的府上也難逃身死的命運,但看王郎居然要去對付遲昭平和黃河幫,這是表明對他們的極度在乎。

  “慢!”林渺突地叫住那護衛頭領。

  “梁少俠有什麼意見嗎?”王郎訝然問道,他對林渺出言阻止有些意外。

  “我覺得老爺子不宜與黃河幫如此大張旗鼓地衝突,這對往後老爺子的大業極為不利,雖然遲昭平太過分了,但我們尚不能有失禮義,方不致遭其他義軍非議……”“難道我兄弟就這樣白死了嗎?”鞏超冷然打斷林渺的話道。

  “當然不能白死,但是我們卻不能師出無名!”林渺肯定地道。

  “什麼叫師出無名?他在我府上殺我客人,如此不把我放在眼裡,也叫師出無名嗎?”王郎也覺得有些不屑地問道。

  “那老爺子有何憑證今夜便是遲昭平親來呢?有誰看見她親手殺人?有誰看到了那蒙面人就是遲昭平?”林渺淡然反問道。

  “這……”眾人皆愣,林渺的話確實將他們問住了。

  “如果遲昭平不是兩水流域第一大幫黃河幫的幫主的話,我們也可以以牙還牙,將他們神不知鬼不覺地斬盡殺絕,但遲昭平卻是在北方義軍中極富影響的人物,掌管北方第一大水系的力量,老爺子如果只想成一方之豪的話,你可以不怕與任何人發生衝突,也可毫無顧忌,因為你不必求任何人。但若老爺子是放眼整個河北乃至天下的話,小不忍則亂大謀,能屈能伸方能成就大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何況,如果能收服黃河幫,對老爺子的大業可以說是有如虎添翼之功,又何必因一時之氣而立刻與黃河幫結怨呢?”林渺悠然道。

  王郎臉色數變,心緒漸平,知道林渺所說確實有理,剛才自己一時氣昏了頭,差點做出了傻事,不由感激地道:“多謝梁少俠提醒,王郎差點又犯了大錯,小不忍則亂大謀!”鞏超的神情變得有些落寞,他知道林渺說得有道理,也知道王郎乃是一代梟雄,自然不會因童歡之事去立刻與黃河幫翻臉,但讓他馬上放下仇恨,確實很難做到。

  “老爺子也不必稱我什麼少俠,叫我阿木就是!”林渺坦然道。

  “梁兄弟確實目光獨到,事事為大局著想,有此等人才相助老爺子,何愁不能成大事?”季苛也附和道。

  “哈哈哈……季先生說得是,有此賢才,我王郎確實該滿足了!”頓了頓,大步來到鞏超的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鞏兄弟,你放心,遲早我會讓遲昭平來為童兄弟祭靈的,你便先忍一時之氣!”“一切聽郎兄的!”鞏超吸了口氣,無可奈何地道。

  “但是,如果就此罷手的話,那天下人豈不是會恥笑我們?而遲昭平還會以為我們好欺負!”王郎的二弟子張牧極不甘心地道。

  林渺還是第一次聽到張牧說話,他知道張牧乃是大豪張參的兒子,自小拜在王郎的門下,是以王郎與張家極好,張參更是最支持王郎的中堅力量,這多少與兩家關係有些原因。

  “當然不能就這樣便宜了遲昭平,你們立刻去查黃河幫的下落,明日下書遲昭平,請她到我府上作客!”王郎吸了口氣,肯定地道。他雖然暫時不想與黃河幫翻臉,但也咽不下遲昭平的這口惡氣。

  事實也確實如此,他王郎身為一方霸主,而府中在戒備森嚴的情況下,居然讓人入府殺了人之後又安然離去,這使他的面子確實放不下,若讓外人知道了,自然要嘲笑他。而遲昭平如此做,更是沒把他放在眼裡,這也讓王郎憤怒。

  △△△△△△△△△

  “報將軍,大事不好了!梁將軍被殺得大敗,劉秀他們又殺回來了!”“什麼?”甄阜大吃一驚,本來正準備休息,但是被這消息一嚇,整個人都幾乎從椅子上跳了起來。

  “梁將軍大敗,劉秀的義軍又殺了回來!”甄阜一摘牆上之劍,迅速披甲而出,翻上馬背行不多遠,便見到極為狼狽的一干渾身浴血的戰將竟抬著梁丘賜急奔而來。

  “怎會這樣?”甄阜見真是這樣,大驚失色,急問道。

  “甄帥,我們中計了,王常並沒有去伏牛山,我們追趕劉秀一干反賊到長牧嶺,竟遭遇王常那些賊兵的伏擊,措手不及之下,梁將軍身中毒箭,戰士們死傷大半,我們只好帶著梁將軍突圍而出!”一名偏將聲音顫抖地道。

  “啊……”甄阜一時傻了,半晌才沉聲吩咐道:“小心戒備,以防偷襲!”“報——”一騎快馬極速沖至,一人渾身浴血地趕到甄阜之前,滾下馬背高呼:“將軍,大事不好,劉秀的大軍已經破了東面的包圍,戰士們根本就擋不住!”“報——”戰報接連而來:“報將軍,南面也有大敵相犯,我們抵擋不住!”“傳我將令,大軍後撤十里,蔣將軍領三千戰士斷後,阻止賊軍追襲!”甄阜的臉色變得極為難看,但卻不愧為徵殺疆場的老將,臨危不亂,立刻吩咐道。

  “末將聽令!”蔣文龍沉聲相應,他也知道事情緊急。

  “快抬樑將軍去讓大夫治療!”甄阜又吩咐道。

  △△△△△△△△△

  唐子鄉城中守軍突聽得城外喊殺聲震天,而火光和騷亂正是自敵營中傳來,他們首先想到的,便是劉玄曾說的援軍,頓時大喜。

  朱鮪迅速登上城樓,卻見東面一隊戰士飛馬趕來,卻是鄧晨領隊。

  “城上的將士聽真,援軍已到,是時候破敵了!”鄧晨於城下一帶馬韁,高呼道。

  “來人可是鄧晨將軍?”朱鮪大喜問道。

  “不錯,哦,是朱鮪將軍,速傳將令吧!”鄧晨說完,一帶馬韁,又轉身向背後不遠處喊殺聲大震的地方衝去,他似乎並沒有入城的意思。

  “速報玄帥,讓全城戰士出擊!”朱鮪向手下副將沉聲吩咐了一聲。

  “嗚……嗚……”號角之聲頓時撕破了城內的夜空。

  東城門大開,朱鮪一馬當先,領著一千精騎風馳電掣般衝出城外,向敵營飛速闖去。

  城中將士軍心大振,鬥志燃至最高點,他們已經憋了好久的氣,這一路被官兵打得抬不起頭來,此刻他們的援兵終於到了,哪還會猶豫?

  △△△△△△△△△

  林渺腦子裡卻仍在細想著他與遲昭平交手的那幾招,這個女人的武功確實是極為特別,而其見聞之廣也讓人吃驚,彷彿對天下的武功都了若指掌,其勁氣也極為奇怪,陰寒得連他都有些難以承受。他在那萬載玄冰之前都沒有這般寒意,但是遲昭平的勁氣卻讓他手臂僵麻,若換作不是他,而是普通人的話,只怕會連經脈都凍結了。

  林渺不知道,他吃驚,那蒙面人卻更吃驚,蒙面人雖將陰寒至極的勁氣逼入林渺的體內,但林渺體內的那股火熱氣勁也同樣轉入了她的體內,而林渺那一掌九疊的掌法卻是她從未見過的,可其威力竟連她也無法抗拒,竟被震退九步之多。儘管林渺並沒有占到什麼便宜,但是林渺那奇奧詭異的掌法卻不能不讓她心驚,是以她不再在王郎府上作半刻停留,便突圍而出。

  衝出王郎府對於蒙面人來說,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因為對王郎的府第她並不陌生。她確實是黃河幫的幫主遲昭平,與鬼見愁顧愁並不是第一次見面,是以在交手的時候,顧愁認出了她的獨門真氣。

  王郎府外尚有遲昭平接應的馬車,一出府牆,便立刻乘馬車而去。

  黃河幫,在河北的影響力極大,也是抗官府的一支中堅力量,與各路義軍之間有千線萬縷的聯繫,也可以說,黃河幫本身就是抗擊朝廷的一支義軍。

  馬車迅速轉過幾道胡同,橫穿三條大街,卻在一府門外停下。

  “嘶……吖……”府門在馬車停下的一刻如有心靈感應一般悠然而開。

  “姬先生有請幫主!”開門的是一名中年儒生,他顯然知道車上之人乃是遲昭平。

  遲昭平才下車,聽那人一聽,訝然問道:“姬先生還不曾休息?”“不曾,先生正在星台夜觀星象,似有所悟,知幫主頃刻便歸,才讓平生前來相請!”中年儒生淡然道。

  “駕……”車夫一帶馬韁,迅速將馬車繞到後門。

  “許護法帶路!”遲昭平沉聲道。

  觀星台,只是一個僅有三丈餘高,四面梯形的椎體。頂有兩丈見方,卻以九宮八卦、五行、四像等名稱標得密密的,而在觀星台中間則是一個太極圖。便在這太極圖上,架著一個圓形的大球,一根斜軸貫穿中心,支於兩極。而其支架是一個大圓環形,圓環順子午面方向直立,軸北高南低,與地面呈一個奇妙的夾角。而在圓球下方連接的卻是一個極大的齒輪系,齒輪系卻是牽連在觀星台的台內,而這齒輪系的轉動卻是因一旁一個巨大刻漏之中所流出來的水。

  水流帶動齒輪,而齒輪則讓大球緩緩轉動,其速度極有規律,那是因為刻漏之中的水流速度極勻均。球體自東向西緩緩轉動,球體之上所標的天體依時間東昇西落的現象竟與天空中的天象幾乎完全相同。

  遲昭平每次都會對這個所謂的渾天球的大球感到無比驚嘆,而對花了一生心血製造出這個大球的老人更是崇敬。

  “你來了?”台上的老人依然背對著遲昭平,目光卻仰望著廣闊的夜空,淡淡地喚了聲。

  “是的,姬伯父找昭平不知有何事?”遲昭平在台下恭敬地立著,問道。

  “你上來!”老者悠然道。

  遲昭平這才緩步行上觀星台,肅立一旁。

  “你剛才去王郎府上了?”老者又問道。

  “伯父知道了?”遲昭平訝然問道。

  “老夫剛才細觀天象,發現你的本命星光紋趨近了另外兩顆明星,而這兩顆亮星的所在位置便在邯鄲。而邯鄲城中王郎的天命星有如此明亮,所以我估計你定是又去惹王郎了。”老者吸了口氣道。

  “那伯父可知另外一顆明星又是什麼人呢?”遲昭平目光順著老者的目光望去,果見頭頂上嵌有三顆異常明亮的星星聚得很近,只是她並不知道哪一顆屬於她,而哪一顆又屬於王郎。

  “這是一顆外來的異星,一年前,我便已觀察到它了,這顆星在這一年之中彷彿一掃晦暗,變得異常明亮。前些日子,這顆明星便過了德水(指黃河)進入河水,當其進入河北之時,竟然暴出紫氣,天空中無星能比,連王郎的天命星與之相襯也黯然失色。此星似乎正在吸納西北靈氣,仍在變亮,看來王莽的時日不多了!”老者聲音變得微微有些激動地道。

  “啊,難道伯父認為這顆星便是真命天子?”遲昭平訝然問道。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西天的紫徽星已經暗弱,受東南天空中的數星所欺,已無回天之力,兩年之內必將氣數貽盡,則龍氣大部分將會轉到這顆新星之上,將來真命天子必與此星有關!”老者肅然道。

  遲昭平頓時沉默了。

  “平兒剛才究竟與什麼人交過手?”老者扭頭望了遲昭平一眼,慈祥地問道。

  “一個不知來歷的年輕人,另外還有鬼見愁顧愁!”遲昭平遲疑了一下,心中不由湧起了林渺那奇異的掌招,一掌九疊,卻實是她從未見過的。

  “哼,諒那鬼見愁不是什麼大料,倒很有可能與那年輕人有關!”老者白須飄揚,悠然道。

  “這個人應該是新入王郎府中的,他確實很特別!”遲昭平皺了皺眉道。

  “哦,是他的武功很特別還是他的人?”老者訝然問道。

  “他在一招之間竟換了三種掌法,其武功似乎極其博雜,只怕我全力以赴也不一定可以勝他,而他的真氣奇熱無比,我的玄寒極冰之勁衝入他的體內,他竟仍能擊退我的攻擊!”遲昭平吸了口氣道。

  “哦,你也看不出他的師承來歷嗎?”老者很是驚訝。

  “我想,被我認出來的那幾招並不是他的師承武學,而最後那一招,一掌九疊式我想不出天下有哪一家擁有這般奇奧的掌法。”遲昭平想了想道。

  “一掌九疊式?”老者也皺了皺眉,他並沒有見過林渺的掌法,但他卻沒聽說過有哪一門派的掌門之中存在著一掌九疊的招式。

  “如果你說這個年輕人是新入王郎府中的,那很可能便是此人了!這顆新星尚是昨日才進入邯鄲境內。如果有時間,你可去查探一下這個年輕人的來歷! ”老者悠然道。

  “侄女會的!”遲昭平點點頭道。

  “你要小心了,王郎不是個輕易肯吃虧的人,你是不是去他府中殺了河東雙雄?”老者又問道。

  “是的,侄女說過,便算他逃到天涯海角,也要他血債血償!”遲昭平肯定地道。

  “但你要小心王郎不會善罷甘休,明日,你若沒必要,還是先離開邯鄲,沒必要得罪這個大敵,以你的武功,還不是王郎的對手!”老者提醒道。

  “謝伯父提醒,我會小心的!”“那就好!”老者點了點頭,隨即又抬頭望向那遼闊的天空,驀地神色一變,天空中竟出現一道火光,劃過東方的天空,半晌才逝。

  “啊,那是什麼?”遲昭平也訝然指向天空。

  老者吸了口氣道:“彗星劃過東天,必生事端!”說完,掐指細算,卻不再言語。

  △△△△△△△△△

  長安,太史令府。

  司馬計並未熟睡,今夜似乎思緒極為不寧,他也無法得知原因,或許是因東南天空的妖星亂舞,而使紫徽星暗淡的原因吧。他似乎也明白,紫徽星的龍氣外洩,已無力回天,對此,他也不知是該高興還是該擔憂。

  昨日王莽召他問天兆如何,而他卻占得一大凶之卦,便被王莽大訓一頓,直到現在,他的心尚未能平復過來。

  王莽對他的表現極為不滿,而近來王莽的脾氣也越來越古怪,他身為大史令,雖無權力,卻也掌管著曆法和各項天文冊典。在這種滿朝文武氣喪神虛的情況下,王莽便寄希望於神鬼虛渺之法,弄得滿朝烏煙瘴氣。

  司馬計向來看不起那些求仙的江湖術士,儘管他對天地間那些神秘莫測的奇異力量很堅信,可是那些所謂的求仙江湖術士根本就沒有一個是真正的奇人異士,只不過,忠言逆耳,王莽早已聽不進他的勸告了,他也就懶得再勸說。或者說,他對這個朝廷已經失去了希望,也無須管那麼多,每個月只要拿些俸祿就行了。

  每個人都有一套生存的方法,官場之人尤是如此,司馬計絕不會做出頭鳥,得罪人的事也不用乾得太多,他本是漢朝遺臣,劉家的江山變成了王家的江山,而他這個太史令卻並沒有變。

  “司馬大人,天顯異象,有彗星逼臨東方!”一名據守在觀星台的星官急急來禀道。

  司馬計大驚,連衣服都未披便起得床來。

  “大人,小心著涼,把裘衣披去!”大史夫人忙也跟著起床。

  “不用了,夫人早點休歇吧!”司馬計忙道,抓起掛在床邊的貂裘便推門而出。

  彗星已過,天空之中彷彿尚留下一股異樣的紫氣。

  司馬計快步趕到觀星樓,幾名星官已經在天儀之上標出了彗星剛才所經過的位置。

  “大人!”星官見司馬計趕來,皆肅立行禮。

  司馬計也不問話,直接將目光投向天儀之上那標明了彗星所經過的地方,然後才抬頭仔細地觀望東南天空那彗星經過之處,半晌神色大變,拿起一旁台上的佔草,足踏更坎兩位,彈指拋出佔草。

  “啊,這是何卦?”一星官望著地上所占之卦相,吃驚地問道。

  “始於筮盍,終於漸卦始為尚九爻,終為九三爻……”“始為荷校滅耳,終為鳴漸於陸,大凶之卦。鳴漸於陸,利所寇,荷校滅耳,無可救藥!此乃大凶之兆!”司馬計的額頭都滲出了汗珠,打斷星官的話,有些急促地道。

  “啊,大人是說這次東南方賊寇無人可製了?”一名星官極為機靈,迅速醒悟,問道。

  司馬計定了定神,長長地嘆了口氣道:“不要胡說,今日此卦不可向任何人提起,否則定斬不饒!”“小人明白!”幾名星官怔了怔,明白司馬計的意思。

  “大人,東郭子元先生來了!”一名星官提醒道。

  司馬計舉目望了一下,果見他的好友東郭子元正大步向觀星樓走來,他對東郭子元的欣賞並不只是因為東郭子元是昔日大豪東郭咸陽的後人,更因為東郭子元的才學,還有東郭子元那淡泊名利的品性。

  司馬計大步行下觀星樓,正與準備上樓的東郭子元相會。

  “子元兄深夜來觀星樓可是有事?”司馬計先一步問道。

  東郭子元似乎對司馬計出現在這裡並不意外,點點頭問道:“司馬兄剛才可見到彗星經天?”司馬計搖了搖頭道:“天儀上標下了,我看了!走,我們廳中再敘!”東郭子元並不反對,隨司馬計來到廳室之中,望瞭望司馬計的臉色問道:“剛才司馬兄定然為此佔了一卦!”“哦,難道東郭兄也佔了一卦?”司馬計訝然問道。

  東郭子元吸了口氣,點點頭道:“所以我才來找你。”“是不是大凶之卦?”司馬計也吸了口氣,淡淡地問道,一切都似乎在他的意料之中。

  “大凶無解,寇亂四方,江山將傾!”東郭子元嘆了口氣,望著司馬計道。

  “始於荷校滅耳,止於鳴漸於陸?”司馬計的臉色再變,問道。

  “啊!司馬兄怎會知道得這麼清楚?難道司馬兄剛才……”說到這裡,東郭子元打住話頭,惑然望著司馬計。

  司馬計長長地嘆了口氣道:“實不相瞞,我剛才所佔正是此卦之象!”東郭子元也呆住了,兩人相視了半晌,才同時嘆了口氣。

  東郭子元悠然道:“司馬兄也不必如此,江山更替早有天命,人力豈能逆轉?你我只能稍盡人事罷了,此際天下動亂,民不聊生,賊寇四起,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司馬計苦苦地笑了笑道:“彗星經天,雖星去,卻留妖氣於東天,使東南妖星更亮,改朝換代我等倒無顧慮,只是此次天下將傾,並不能解萬民於水火,只會讓其陷得更深,如妖星當道,民何以能脫苦海?”“難道司馬兄忘了那顆位於北方的新星?紫氣隱呈,朗於月輝,剛才彗星經天之際,雖使那顆新星蒙上了一層隱灰,但卻無法掩其光彩,終有一天那顆新星會破開這層妖氣逼臨中天的!”東郭子元肯定地道。

  司馬計推開窗子,目光落向那顆位於北方的特別明亮的新星,道:“但願這彗星之劫他能早點化解,看那新星的位置應該是在河北,那究竟會是什麼人呢?”“這也是我來找司馬兄的原因之一。”東郭子元吸了口氣道。

  “子元兄想去河北?”司馬計頓時明白。

  “不錯,我本想在長安多呆一些日子,但那新星既遭彗星之劫,看我能不能幫上什麼忙,讓其早日破開妖氣,臨格中天!也好讓天下百姓早一些自水火中解脫出來!”東郭子元誠懇地道。

  “子元兄認為那顆星定是帝星?”司馬計反問道。

  “雖未成帝象,但卻隱有霸意。以這顆新星成長的速度來看,化為帝星也不是一個很長時間的事。”東郭子元淡淡地道。

  “既然子元兄認定了,我也不再阻攔,我真羨慕你能閒雲野鶴般遊歷天下。”司馬計感嘆地道。

  “官場如夢,如果司馬兄願意,也可以與我共遊天下呀?”東郭子元笑道。

  司馬計也笑了笑道:“我老也老矣,再無力遊歷天下,子元兄風華正茂,當有一番作為,我還是想想明日該如何去面對昏君吧。”東郭子元不由得笑了,儘管他與司馬計相差有十餘歲,但他們之間卻相交有十幾年了,兩人之間的感情如同手足,並不忌諱彼此的玩笑。而每年東郭子元必會來長安在太史府住上數月,與司馬計共同切磋一些極玄的東西,是以整個太史府都極為尊重他這位客人,幾乎當成了半個主人。

  △△△△△△△△△

  彗星經天之事在邯鄲之中傳得沸沸揚揚,昨夜有許多人看到了彗星經天,整個神州大地都可以清楚地看到。

  於是眾說紛紜,有說是大災降臨,也有說是聖主臨世,還有的說王莽氣數已盡……就關於昨夜彗星之說,在一日之間被傳得神乎其神。

  遲昭平本欲離開邯鄲,但卻被王郎的請帖給留下了。

  王郎找到了遲昭平的下落,並請她去王府作客。因為遲昭平是住在趙地第一星相大師姬漠然的府上,是以,王郎不得不連姬漠然也一起請了。

  姬漠然算起來還是王郎的長輩,也是王郎極為敬重的人,在整個趙地,無人不尊敬這位神秘的老人。

  也有人當姬漠然是個瘋子,一個完全沉迷於星相的瘋子,但王郎卻知道,此老絕不只是沉迷於星相的瘋子。

  遲昭平並沒有推卻這次宴請,雖然她明知道王郎宴無好宴,但卻料定王郎不敢拿她怎樣,而姬漠然之所以去則是因為他想見識一下那顆新星究竟是什麼人。

  “老爺子,姬老先生和遲幫主已到!”王郎正在席間思忖如何讓遲昭平知道厲害時,突有人來報。

  “哦?”王郎微訝,這姬漠然幾次被邀都被推卻了,似乎並不想出席王郎所設下的宴席,這曾讓王郎有些惱,不過他也知道姬漠然向來不喜歡參加什麼宴會,連太守和趙王都請不動,其他的人自然也不敢相怪,卻沒料到這次居然肯賞臉而來,倒讓王郎有些意外。

  不過,如果有姬漠然的到來,王郎想對付遲昭平,只怕是不能如願了。

  如果只是遲昭平來,根本就用不著王郎親自迎接,但是來者之中卻有姬漠然,他便不能不親自相迎了。

  姬漠然在前,遲昭平在後。

  “能請得姬老先生和遲幫主前來敝府,真使敝府蓬蓽生輝呀,請!”王郎一見二人,立刻堆笑道。

  “王員外何須這般客氣?”姬漠然淡淡地應了聲,跟在王郎之後便行入了府中。

  遲昭平卻暗掃了一下王郎身邊的眾人,卻並沒有發現昨夜與她交手的林渺,心中不免微有些失望。

  “昭平早想來拜訪員外的,只因俗務纏身,一時不得脫身,卻沒料到員外竟下帖相請,真是不好意思!”遲昭平淡淡地道。

  “哪裡,遲幫主日理萬機,能賞臉至敝府,也讓王郎很是感激。”王郎故作客氣地道。

  遲昭平也只是故作坦然地笑了笑,便跟著走入了懸燈結彩的客廳中。

  客廳之內的席間已有數人肅然而座,正是鬼見愁顧愁、河東雙雄之一鞏超、林渺和季苛,另外四人則是邯鄲的一些名士,那四人見姬漠然來了,紛紛起身行了一禮,只有季苛、鬼見愁等幾人坐在那兒無動於衷,儘管他們知道這個白髮老頭是個了不起的人物,但是對他們來說,這一切並不重要。

  尤其是鞏超,此刻都恨不能把遲昭平給大卸八塊,以洩心頭之恨,他能夠忍氣已經算是很難得了。

  遲昭平的目光掃過眾人,在林渺的臉上停留了一下,顯出一絲怪怪的笑意。

  林渺並不為所動,反而毫無顧忌地打量著這個被顧愁認為長得很有個性的女人。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51
第三卷第二十一章冰火雙艷
  顧愁確實沒有說錯,要說遲昭平是如何美麗,倒也不見得,至少比白玉蘭、梁心儀、齊燕盈這些美人要遜上一籌,與怡雪更無法比,但見多了美女的林渺,卻覺得遲昭平身上有一種別人所沒有的氣質,整個五官拼湊得極具女人風味,驕傲、霸道的氣質襯著那差不多有林渺高的修長身材,在一襲紅衣相襯之下,像一團火,彷彿擁有一觸即發的狂野生機。

  遲昭平還有點男人味,英姿颯爽,從容而愜意的舉止似乎並沒有在意可能會發生的意外,那種讓人心折的大將風度自一雙明亮而冷然的眸子裡淋漓盡致地表現出來。

  若不與白玉蘭這些人相比,遲昭平自身也算是個美人,再加上這些獨特的氣質,其給人的感觀絕不遜於任何一個絕色美人,那種讓人賞心悅目、心曠神怡的感覺便像是在春風裡品酒觀花,讓人難以用言語形容。

  林渺絕不會奇怪遲昭平為什麼能成為北方水道第一大幫的幫主。

  顧愁諸人對遲昭平打量林渺並不感到奇怪,因為他們知道昨日林渺是真正與遲昭平交過手的人,而且並未處於明顯的下風,所以遲昭平打量林渺這是極為正常的。

  林渺卻感到另外一道目光讓他心悸,那便是姬漠然的目光,儘管姬漠然似是目不斜視,但林渺卻知道姬漠然剛才已經看了他,他之所以能感受到姬漠然的目光並不是因為用眼看,而是用心去體會,姬漠然也是在用心看他,這讓林渺駭然。

  “姬先生請上座!”王郎客氣地道。

  姬漠然毫不客氣地坐在上堂的四張並排的席位之上,而遲昭平則是坐在姬漠然的身側,王郎座定後,還空一張座席。

  “王員外還有客人要來嗎?”姬漠然淡然反問道。

  “不錯,想必就快到了。”王郎點了點頭道。

  “不知王員外的這位客人又是何方神聖?”遲昭平不以為然地問道。

  “是我的親家白善麟白老爺子!”王郎淡淡一笑道。

  遲昭平和姬漠然皆為之一震,遲昭平脫口問道:“便是湖陽世家之主?”“不錯!”王郎點了點頭。

  “原來是他,那今日老夫是來對了。”姬漠然心下釋然,對湖陽世家,他倒比較有好感,不僅僅是因為湖陽世家的財富,也是因為湖陽世家的作風讓江湖中人欽佩。

  “白老爺子到——”客廳之外傳來一聲高呼。

  廳中諸人都微顯肅穆,心情最為激動的卻是林渺,他今天終於又見到了白善麟,卻不知白玉蘭是否也跟其一起來了,也不知白玉蘭現在如何了,不過,他還是努力地讓自己心情平復。

  白善麟的風姿如昔,依然是意氣風發,充滿了霸氣,似乎一點也不曾因湖陽世家的大變而影響心情。

  白善麟的身後卻是王賢應和林渺最想見到的白玉蘭,這讓林渺的心禁不住再一次跳動起來。

  與白善麟剛好相反,白玉蘭的神情蹙然,憂悶不樂,彷彿總是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神情有點憔悴,對王賢應的熱情似乎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只是冷冷地走在白善麟的身後。

  白玉蘭一走入客廳之中,季苛諸人也都看傻眼了,顯然是為白玉蘭的美麗給震懾了。林渺禁不住一陣心疼,恨不得立刻上前將白玉蘭擁入懷中,可是他卻知道,自己絕不可以感情用事,否則,只怕非但救不了白玉蘭,還會把自己的命也搭上。

  “昭平見過白老爺子!”遲昭平起身微示禮。

  白善麟也爽朗地笑了笑,拱手道:“久聞遲幫主乃一代巾幗,不讓鬚眉,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說完又向姬漠然拱手施禮道:“這位想必是名震趙地的姬先生了,白某早該去府上拜見,卻苦於俗事纏身,不得空閒,今日在這裡向先生請罪了!”“哪裡,哪裡!白老爺子身為一家之主,自是日理萬機,是該我去拜訪你才對。”姬漠然見白善麟這麼客氣,也忙謙虛地道。

  王郎卻下席,上前與白善麟把臂而行,兩人行於席間,白善麟指了指白玉蘭道:“這是小女玉蘭!”又道:“蘭兒,還不見過姬先生和遲幫主?”白玉蘭神情冷漠地望了白善麟一眼,又掃了姬漠然和遲昭平一眼,才淡淡地道:“白玉蘭見過姬先生和遲幫主。”“白小姐天生麗質,確是傾國傾城,真讓昭平嫉妒!”遲昭平爽朗地道。

  “如果有來世,我願與遲幫主易地而處,寧願做一個遊俠江湖、自由而灑脫的俠女,而不是關於樊籠的金絲雀……”“蘭兒!”白善麟怒叱打斷白玉蘭的話,他沒想到白玉蘭竟當眾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廳中眾人皆一陣愕然,誰也沒有料到這齣身豪門之家的大小姐居然有此想法和念頭,而且在這麼多人面前說出來,可是卻並不是沒有道理。

  “難道我說錯了嗎?空有美麗卻不能自我主宰,自己的命運任由別人擺佈,要這美麗只是一種悲哀,只是一種……”“蘭妹!”王賢應也嚇壞了,他沒想到白玉蘭竟連白善麟的話也敢頂撞,忙拉住白玉蘭,打斷其話道。

  “反了!反了!”白善麟差點沒氣昏過去,白玉蘭竟這般不給他留情面。

  “白兄,玉蘭還是個孩子,何必生氣?”王郎心中也對白玉蘭的話極為震驚,但卻不得不勸白善麟。

  “賢應,你帶蘭兒出去走走,她的心情不好,你可要好好照顧她。”王郎沉聲吩咐道。

  “孩儿知道!”王賢應忙應道,他的額頭也急出汗來了,要是激怒了白善麟,只是苦了白玉蘭,可是他卻怕白玉蘭受到任何傷害,是以白玉蘭不急,他急。

  “蘭妹,我們出去走走。”說完不由分說地拉著白玉蘭便出了客廳。

  遲昭平的神色間閃過一絲無奈,她也是女人,似乎聽出了白玉蘭語氣中的無奈和不滿,而白玉蘭的話,讓她感受尤深,同是作為一個女人,她只有對白玉蘭表示同情。本來她對白玉蘭的美麗而生出了一絲嫉妒,可是現在卻在為自己慶幸,也許白玉蘭說得對,美麗並不一定就是幸運,也是一種悲哀。

  姬漠然的眸子裡閃過一絲難以覺察的黯然,他似乎是心中有些許感觸,只不過沒有人知道他的感觸究竟是什麼。

  林渺低著頭,沒有人知道他心中是何滋味,或者可以說,連他自己也根本不明白心中所想的是什麼滋味,白玉蘭的話像一根根針一般刺入他的心中,如果不是他的出現,或許白玉蘭真的能夠幸福,也便不會排斥這樁婚事,可是他卻意外地走入了白玉蘭的世界,從而打破了白玉蘭心中絕對的平靜,這才釀成今日之局。

  但這是他的錯嗎?誰能說清?如果沒有他的存在,白玉蘭就能幸福嗎?也許這只是宿命的安排,沒有任何事物可以逆轉的命運,而他們只不過是這命運之中的一顆棋子而已。

  可這個世間真的有宿命嗎?

  望著王賢應帶著白玉蘭走出客廳,林渺真想趕出去,這樣或許能將白玉蘭帶走,只是此刻他根本就脫身不了,現在他倒有些後悔來參加這次宴會了。

  白善麟被王郎拉著坐下了,但似乎心中仍難消氣,而作為一代宗師,他尚很有風度地向遲昭平和姬漠然解釋道:“我這女兒被寵壞了,太任性。” “我倒不覺得,只覺令千金很有主見和思想,說出的話確是合情合理,昭平很是佩服!”遲昭平坦然無忌地道。

  白善麟頓感尷尬,捫心自問,白玉蘭確實沒有說錯,但如果說白玉蘭沒有錯,那便是他的錯了,他自然不會承認。

  王郎乾笑一聲打斷這尷尬的場面,笑著道:“這事先放到一邊,今日請姬先生來實是有事請教!”“哦,所為何事?”姬漠然淡然問道。

  王郎一揮手,令人上酒菜,這才吸了口氣道:“相信先生昨夜定是見到了那彗星經天之事,先生乃趙地第一星相大家,我們都很想听先生為我們解惑。”“是啊,整個邯鄲關於彗星經天之事已鬧得沸沸揚揚,只有姬先生能夠告訴我們這是什麼天兆!”說話者是邯鄲米行商會的會長趙錢生。

  “哦,彗星自南向東而逝,對北方並無大的影響,惟東方和南方百姓可能尚要多受一些苦難,北方偏安,宜抓住時機好好發展。彗星以妖邪之氣橫掃兩方,自古邪不勝正,其兆涉及天機,不可輕洩,不過,可以得知,自南方和東方是不可能出現明君,即使有得天下者,也會為妖邪之氣所惑,苦天下百姓。是以,主天下之明君很有可能來自北方和西方!這就是彗星之天兆!”姬漠然淡淡地道,其言論雖然並不深奧,卻似乎有諸多隱晦,說得很是模糊。

  王郎聽到此話卻是大喜,急問道:“先生看這明主是出現在北方的可能性大一些,還是出現在西方的可能性大一些呢?”“西方紫徽星暗,龍氣被東南北面所吸,以我看來,北方出現明君的可能性要比西面大一些。不過,天命難測,誰又知道天意如何呢?天之兆只能是一時,抑或只代表其一刻,世間發生奇蹟的可能性並不少,星像只能作為一種推斷,而不能作為根本!”姬漠然淡淡地道。

  “哈哈哈……為謝先生能給我們解惑,我們大家敬先生一杯!”王郎歡聲笑道。那高興勁,好像姬漠然所說的那個明君就是他一般,剛才因為白玉蘭所鬧的不快盡數而去。

  眾人也都舉杯向姬漠然敬酒,林渺卻心忖:“有那麼神嗎?我也能分析出天下由北方而定的可能性,還用得著看什麼天象嗎?這分明是胡謅! ”不過,他也懶得去反駁,心中所想的卻是如何將白玉蘭自王郎的府中搶出,然後如何逃過王郎的追殺離開邯鄲,這個問題才是最為實際的。

  △△△△△△△△△

  義軍全面反擊,劉寅和劉秀各領一路人馬,破開東、南兩面的官兵,再與城中的平林軍裡應外合,只殺得官兵丟盔棄甲,狼狽而逃。

  儘管官兵已經想到對方可能會有援軍趕來,但卻沒有料到援軍竟來的這般快。

  另一個原因卻是因為追擊劉寅的官兵被擊潰,這些人狼狽逃入守在城外官兵的陣營之中,這些人卻把官兵的陣腳自己給衝亂了,是以本來防範義軍援軍的防護牆根本就沒有用,否則的話,劉秀和劉寅又豈能如此輕易地沖開官兵的防守?

  當然,這一點劉寅早就已經算好了,是以,他們並不將那潰軍射殺,而是在屁股後面狂追,卻總是若即若離,直到把這些擊潰的官兵趕入那小心防守的官兵陣營之中,這些潰軍便成了他們的先鋒一般,為他們開路,而使暗夜裡的官兵根本就無法在一時之間分辨出這些潰軍身後竟是那要命的義軍。因此,等他們發現了這一切之後,已經無法挽回,義軍如一柄巨劍般插入了他們的陣營之中,殺得他們措手不及。

  甄阜也沒料到義軍會如此狡猾,但是兵敗如山倒,他根本就無回天之力。所幸,他這支官兵的主力並無太大的損失,有蔣文龍領三千人馬阻敵,這使他們能夠安全地後撤十里紮營。

  甄阜營盤還沒有紮好,兩側卻又殺出了兩支義軍,正是王鳳和王匡所領的新市兵。

  這招奇兵突出,再次殺得甄阜措手不及。他本來還在慶幸自己的主力尚保存著,此刻被王鳳和王匡自兩翼一陣衝殺,頓時再次潰敗。

  甄阜的兵力雖然比義軍多,但是值此正在紮營、防禦大松之際,哪能阻止義軍的衝殺?

  他確沒料到王鳳和王匡竟然伏兵於此,這支義軍本來是被他們追殺的,可是這一刻卻奇蹟般出現在這裡,那麼追殺王鳳的官兵不用說也是遭到梁丘賜同樣的命運了。這一刻,他才真的明白中計了,可是已經無法挽回,這也並不全是他的錯。

  當甄阜領人退到湖陽城下之時,天已經大亮,早已是日上三竿了,可他們在城下所見的,卻不是官兵的旗幟,在湖陽城頭到處都立著下江兵的旌旗。這使他的心更是驚駭,知道王常自他的後方又奪下了湖陽城,他哪裡還敢再在城下停留?於是領著近兩萬殘兵繞過湖陽城,向新野集退去。

  雖然他的兵力尚盛,但是兩萬戰士根本就沒有鬥志,是梁丘賜和追擊王鳳義軍的殘兵會合之後的,他近五萬大軍死的死,逃的逃,降的降,尚有一些散在各地未能聚集,但至少已經損失了兩萬餘,他哪裡還敢有攻湖陽的念頭?後面的追兵已經夠他受的了。

  湖陽城內並無義軍大開城門來追,這讓甄阜微感到奇怪,但卻也暗自慶幸,只要他能與新野集的守軍會合,那時便可憑水路堅守,重整旗鼓,待嚴尤的援軍趕來再與王常大戰。他有點不服氣,但是他確實失策了。

  甄阜不斷地派大將斷後,以保證大軍能夠不受追兵之擾,但是這近兩萬大軍急行,速度也難以提高,這些留下斷後的大將根本就只能擋義軍一時。

  “將軍,我們這樣走不是辦法,前面是和合谷,不如我們紮營穩守,派人去搬救兵,再從長計議吧?”一名參軍憂心忡忡地道。

  甄阜本想趕到新野集,但是看到這大批戰士已開始煥散,且行動遲緩,而此地距新野集尚有數十里之遙,只怕還沒趕到那里便已被追兵追上,不由點頭道:“好,在和合谷紮營!”大軍只行了三里之地便趕到了和合谷之外,和合谷是由兩個平緩的山坡夾成的一個坡度極緩的山谷。谷中有條小河,倒可以寒風擋寒,雖然並無天險可憑,卻可以兩邊的山坡為屏障阻擊敵軍,至少也可以支持數日。

  “將軍,你看!”一名參將來到谷口,臉色極為難看地指著谷口的一塊高大木牌道。

  甄阜也神色大變,木牌之上竟以血寫著六個大字——甄阜命喪此地。

  “全軍備戰!”甄阜剛喊出這幾個字,一陣箭雨飛灑而下,金鼓之聲大作。

  甄阜大驚,自馬上倒射而出,再抬頭之時,他的戰馬已經釘成了刺猬,那參將也已死於亂箭之下。首當其衝的官兵根本就沒有反應過來,便已被射殺。

  甄阜奪過一匹馬疾速向後方的大軍趕去,他目光過處,和合谷上迅速升起了數千面旌旗,顯然這裡已有敵人的伏兵。也便是說,他想扎軍這山谷之中那已是不可能了,心中不由得大恨。

  當他逃回大軍之中時,身邊已只剩下數十人,那探道的數百先鋒幾乎死光了。他本想親自去考查一下和合谷,如此看來,他確實又犯了錯,身為主帥,根本就不能親身犯險的。

  “傳我號令,大軍繞過和合谷,急趕新野集!姓子都聽令!”甄阜高喝。

  “末將在!”姓子都已經知道了甄阜要他做什麼,到了這種時候,甄阜的手下已無多少可用之將了,而他將義不容辭地擔起阻擊追兵的重任。

  “你領三千戰士阻住和合谷的追兵,不得有誤!”甄阜也有些急糊塗了,這一路的追殺,他身邊的戰將一個個地減少,戰士也一隊隊地減少,可是義軍似乎仍陰魂不散地出現在他最不想出現的地方。

  “末將明白!”姓子都轉身迅速點齊兵馬,逼向和合谷。

  甄阜則帶著剩下的近一萬餘戰士迅速向新野集急趕,儘管將士們都很疲倦,但這卻是沒有辦法的事。不走,就惟有死路一條,不過,甄阜已派出了三路人馬阻擊追兵,所以這主力也變得微有些單薄。

  △△△△△△△△△

  姓子都領三千兵馬紮營於和合谷口不遠處,緊張地戒備著谷中可能出現的任何攻擊,望著那迎風招展的旌旗,姓子都心中卻有一種極奇怪的感覺。剛才他在大軍之中,甄阜逃回之時,很清楚地聽到了谷中那震天的鼓響,可是此刻卻靜得讓人感到意外,谷口地面之上的那一輪箭雨尚在,但是谷中卻沒有半點動靜。

  “將軍,谷中似乎有些不對勁!”一名參將惑然提醒道。

  “再等等!”姓子都吸了口氣道,他也感覺有些不對,但他卻不能讓戰士們犯險,是以,他要再看一會兒動靜。

  又過了半晌,谷中仍沒有半點動靜,他不由得有些不耐,向身邊的那名參將吩咐道:“你帶二十名兄弟前去探一探,以重盾護身,有敵人便立刻撤回!”“小將明白!”那參將點齊人馬,迅速向谷口靠去,他的心中也生出極大的疑惑,現在又有將令,他自然不敢相違。

  參將小心地靠近谷口,但是在他們抵達谷口之時,才駭然發現,這個山谷之中竟無一人,只是一個空空的山谷。山坡上所插的旗幟竟是由一根根繩索控制,一根繩索可控制近百面旌旗。

  這些旌旗本是倒放著的,只要有人用力一拉,這些大旗便立刻豎起,這數千面旌旗實際上只要數十人控制就行,但卻像是數千人同時舉旗。

  姓子都趕來和合谷,也傻眼了,頓時背脊上感到一陣瑟瑟寒意,額上滲出了冷汗。

  “快,快去報大將軍小心埋伏!”姓子都向身邊的參將急呼。

  這些人也全都明白了,這裡所擺的只是空谷之計,其目的便只是要嚇得甄阜不敢紮營於此,而對方最終的目的究竟是什麼,則難以猜測。

  “王常一定會在新野集外設伏,他只是想讓我們變成疲兵,再分散我們的兵力。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連湖陽城也只是一座空城!”姓子都說著仰天長嘆,他不得不佩服王常。

  “你快趕上大將軍,將我的話轉告他,讓他就地紮營!”姓子都又吩咐道。

  那參將聽姓子都這樣一分析,也傻眼了,哪還敢停留?迅速上馬,向甄阜追去,而此刻甄阜的大軍早在十餘里之外了。

  △△△△△△△△△

  “聽說近來遲幫主與朝廷水師交戰,而荒廢了黃河上游的水運,我今日來此,也是想與遲幫主商量一下,看我們有沒有合作的可能。 ”白善麟不再掩飾,坦然道。

  “哦,白老爺子也有意北方水運?”遲昭平神色一肅,淡然問道。

  “以黃河幫那無敵的水上力量,我並不只是想合作北方的水運,包括南方長江、沔水等水系的水運,我們都可以合作,我是個生意人,只要有錢賺,我不在乎是哪裡。”白善麟笑了笑,坦然道。

  “是嗎?長江和沔水不是由湖陽世家和劉家合營的嗎?”遲昭平淡然反問道。

  “那是往日,現在的湖陽世家已非昔日之湖陽世家,這之中涉及到許多問題,如果遲幫主願意合作的話,我願意告之詳情。至於物力如何分配,我們可以共同再商議! ”白善麟吸了口氣道。

  “哦?”遲昭平眉頭微微一皺,淡淡一笑,反問道:“聽說白老爺子與王員外快成親家了,不知是什麼時候呢?”眾人皆為之一愕,不明白何以遲昭平會突然問起這莫名其妙的事情。

  “哈哈,真是不好意思,太忙了,差點連遲幫主的請帖也忘了送。我現在在這裡發表邀請,請遲幫主明年元宵之時來喝杯喜酒!”王郎不由得打個“哈哈”道。

  “哦,白老爺子如果想來北方發展的話,昭平很歡迎,如果白老爺子想與昭平合作的話,此地不是談話場所,我們可擇日相談,不知白老爺子意下如何?”遲昭平淡然反問道。輕描淡寫之中自透出一種大將之風,確有不讓鬚眉之感。

  “爽快,那我們便另擇時日吧,不知遲幫主何時有空呢?”白善麟見遲昭平並未拒絕,便是有合作的可能,也為之心喜,道。

  “如果白老爺子這幾日在邯鄲,我會讓人與白老爺子聯繫!”遲昭平肯定地道。

  “那就一言為定!”白善麟舉杯道。

  遲昭平絲毫不介意地與其對飲,這才放下酒杯,向王郎道:“如果員外沒事的話,昭平想先行告退!”“哦?”王郎不由得也起身道了聲。

  “遲昭平,你殺了我兄弟,我要你血債血償!”鞏超因喝多了酒,此刻哪裡還記得王郎的話?一拍桌子便立了起來。

  “哼!他是罪有應得!”遲昭平也扭過目光,射過一絲冷冷的殺機,冷然道。

  “鞏超!”王郎見鞏超渾身散出殺氣,不由得怒叱道。

  “老爺子!他昨晚殺了我兄弟……”“哈哈哈……遲幫主別怪,他喝醉了!”坐在鞏超身邊的林渺悠然站起身來,左手以讓人難以覺察的速度自一個極隱秘的角度點中鞏超的腰腧穴,淡然一笑道。然後在鞏超還未軟倒之時,伸手半扶半壓地把他按在椅上坐好道:“鞏兄喝多了,先坐下再說!”眾人見鞏超居然乖乖地坐下了,不由得皆大訝,只有王郎和白善麟所在的位置隱約看見了林渺所做的手腳,見鞏超坐下不再言語,表情古怪,頓時心知肚明,兩人不由得暗讚林渺急智。

  遲昭平望著林渺,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本幫主沒功夫與這種人計較,如果有空,倒想向公子討教討教那玄奇的掌法!”林渺乾笑一聲道:“遲幫主說笑了,你日理萬機,哪有時間來理我這等小人物?不過,如果幫主真想來此做客,我代老爺子表示歡迎!”“呵!你真會說話,王員外有你這樣的人才,確可成就一番大事了。”遲昭平不無深意地笑道。

  林渺臉色微變,也淡然笑道:“蒙幫主看得起,幫主所說,正是我所願,只可惜,我無此能耐,一切只有盡力而為了。”“哈哈……”王郎見林渺回答絲毫不亂,言語之中頗為他掙了點面子,心中極喜道:“阿木,你就代我送送遲幫主吧!”“我也告辭了!”姬漠然也立身而起道。

  “先生還請稍留,我有事想向先生請教,還請先生指點!”王郎忙出言道。

  “哦?”姬漠然微訝,望了遲昭平一眼,淡然道:“那你先去吧!”“就此別過!”遲昭平起身離席,王郎卻並無相送之意,但林渺卻已起身離席。

  “我為幫主引路!”林渺極為客氣地道。

  △△△△△△△△△

  甄阜急行十餘里,並沒見追兵,這才鬆了口氣,他本以為義軍會窮追不捨,那樣的話,他這支傷疲不堪的大軍只怕會慘不忍睹,現在未見追兵,料來應該是姓子都阻擋有力,使義軍不會這麼快追來。

  “再有十餘里便可趕到新野集了,半個時辰的路程!”一名參將也微微鬆了口氣道。

  甄阜點了點頭,只要再有半個時辰,大軍便可趕到新野集,而他乘馬只需半炷香的時間就行了,這自然也讓他鬆了口氣,只要到了新野集,便可以據城守上十天半月的,到時嚴尤一定會派援軍趕來。

  “將軍,要不要讓將士們稍作休息?他們都已經疲憊不堪了。”甄阜回頭望望眾將士,這些人確實都是垂頭喪氣,他們自昨夜便開始逃竄,一直到現在,粒米未進,一直都在急行軍,還要拖帶傷員,自然都是疲憊不堪了。

  “不行,再趕半個時辰,到了新野就可以休息了,走不動,爬也要爬到新野!”甄阜沉聲道,他可不想在這個尚不知是否安全的地方浪費時間。

  “讓快騎先去新野,通知讓其準備接應!”甄阜向一旁的參將吩咐了一聲,隨也跟著大軍前進。

  “報——”一聲長長的呼喊自大軍隊首迅速傳來,一匹快馬飛速而來,卻是那探路的先鋒軍,此刻卻是渾身浴血。

  “吩咐隊首,擺車結陣!”甄阜一見便知不好,不待探子禀報,便立刻吩咐道。

  “報,前方伏有大批敵軍!”“知道!”甄阜心中並不太驚,他料想前面的伏兵不會有多少,義軍只有王常的下江兵能夠在前方截擊他們,而平林、新市和舂陵軍根本就不能做到,最多也只能在身後追趕。便是下江兵一分再分,在這前方最多不過是一騎欲占便宜的小股義軍,因為湖陽城中需要把守,而且那和合谷之中少說也有數千伏兵,另外還要派出一部分人去解救劉秀和王鳳兩支義軍。因此,這前方的義軍最多也不過三四千人而已,此刻他的兵力尚佔優勢,只要戰略運用得當,並不會損失多大。

  軍令迅速傳下,但是在前方隊伍還不曾反應過來時,金鼓之聲大作,四面的敵軍有如潮水般出現在甄阜的眼光之中,急湧而至。

  甄阜心驚膽寒,這讓他吃驚,義軍之多遠遠地超出他的估計,兵力之盛比他這些殘兵的數目還要多。

  對方為首者正是下江兵的首領王常,而左側翼卻是下江兵大將軍張卯,右側翼卻是大將成丹,三路大軍以銳不可擋的氣勢直接殺入官兵的陣營之中。

  “甄阜,今日是你的死期!”王常臉上戴著一張血色鬼面具,一襲青色戰甲,像魔神般自天而降,其聲如巨雷在虛空中滾過。

  官兵與義軍一觸即潰,根本就沒有人敢作半刻抵擋,也沒有人能夠擋得住。

  “不可能!不可能……”甄阜直到此刻尚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切是事實,下江兵的所有主力都幾乎在此,那在和合谷設伏的又是誰?在湖陽城中的又是誰把守呢?下江兵絕不可能擁有這許多兵力,但事實卻讓人不能不信,不能不承認。

  “保護大將軍!”甄阜身邊的參將高呼,其親兵也看出了眼前形勢的不妙,是以護著甄阜欲突圍而出。

  “甄阜——你不會有機會的!”成丹一桿大槍,有如攪海蛟龍,根本就無人可擋。

  王常、成丹、張卯這三大高手各領一支精騎如破竹般各殺出一條血路,直逼甄阜。

  甄阜遠遠地便感覺到那三股越過虛空的殺氣緊緊地纏鎖著他,他明白,如果他不走的話,所面對的將是這三大不世高手的聯手合擊,僅只王常一人便不在他之下,再加上成丹和張卯這兩大高手,他根本就沒有任何活命的機會。他不想死,是以,他不能不退。

  主帥一退,官兵的陣形更是大亂,四散而逃,幾乎無心抵抗,被義軍斬瓜切菜一般砍得一片狼藉,鮮血匯成了一條條小溪,場面之慘烈難以用言語形容。

  兵敗如山倒,戰局完全呈一面倒之勢,甄阜身邊已經沒有了足以獨擋一面的大將,梁丘賜又受毒傷未醒,他身邊的勇將都留下斷後了,根本就沒有人可以抵抗王常、張卯和成丹。這些官兵本身就已是疲軍,但王常卻是守株待兔,一直都在養精蓄銳,是新生力軍,兵力之上也佔著優勢,是以官兵一開始便注定了敗局。

  直到此刻,甄阜才隱隱猜到是怎麼回事。如果湖陽城之中不是空城的話,和合穀不是容谷的話,王常根本就不可能有如此強大的兵力!也明白了為什麼湖陽城中並沒有追兵,和合谷中也沒有追兵趕來,事實上只是因為裡面本就無追兵,而他只是被幾面旌旗給嚇著了,如果剛才他們奪下湖陽那座空城,那隻是輕而易舉之事,可是他卻怕城中守軍多,來不及破城,追兵就來了。

  這叫虛者實之,實者虛之,虛實之道變幻無窮,而王常正是用此空城計和空谷計把甄阜給嚇住了,但此刻他後悔已是沒用,機會失去了便不會再有,還虧他分出兩支精兵去阻擊那空城和空谷的追兵。甄阜不得不承認王常此計之絕,使他不自覺地墜入了陷阱之中,而最終結局卻只是一場慘敗。

  甄阜後悔,後悔自己不該太冒進,後悔沒有聽嚴尤的話步步為營,可是,沒有人給他後悔的機會,而這個世界也不會同情任何後悔的人。

  甄阜剛退出包圍,便聽身後一陣蹄聲響起。

  “甄阜——這里便是你的葬身之地!”劉玄領著一隊騎兵如風馳來。

  劉玄身側是大將朱鮪,甄阜幾乎有些絕望,他被夾在王常、成丹、張卯、劉玄和朱鮪這五大高手之間,便是插翅也難逃。

  “殺……”甄阜仰天一聲悲嘯,拔出長劍在手,對天高呼,他不再逃避,而是選擇殺向義軍的陣營之中。

  甄阜身邊的親衛一個個地倒下,但甄阜的劍卻殺開了一條血路,所過之處,義軍戰士紛紛而倒。他殺紅了眼,在這最後的一刻,他要以一個將軍的身分戰死,他要讓世人看看,他絕不是個懦夫!

  甄阜避開那五大高手,邊衝邊殺,他也不知斬殺了多少敵人,但他身邊的最後一位親衛也倒下了,而他渾身浴血,戰甲已破,見人就殺,像是一個瘋子般。

  “當……”甄阜的大槍被王常橫擊而至的鑌鐵大棒擊飛,甄阜已經太累了,手臂都已殺得麻木了,是以他根本就沒能抗拒王常這全力一擊。

  王常終於截住了這頑強的敵人,阻止他對義軍戰士的屠殺,但是便在甄阜大槍被磕飛的一剎,甄阜帶馬而開,仰天悲嘯一聲,在王常還沒有回馬之際,已橫劍割斷了自己的咽喉!巨大的身軀轟然倒下馬背,一代名將就這樣斃命沙場!

  一旁的義軍戰士也傻了,他們沒有料到甄阜竟然會選擇自刎而亡,而不是選擇投降。

  一名義軍戰士立刻反應過來,正要上前割下甄阜的頭顱,但卻被王常喝止了。

  王常下馬,向甄阜施了一禮,這才再上戰馬奔向那些負隅頑抗的官兵。

  戰爭便以這種慘烈仍在繼續著,但一切都已經顯得沒落,一切也都已經接近尾聲……

  △△△△△△△△△

  “不知公子師承何門呢?”遲昭平淡然問道。

  “無門無派,這個很重要嗎?”林渺漫不經心地反問道。

  “當然不重要,重要的卻是公子何以甘於屈居人下?”遲昭平怪怪地笑了笑。

  “遲幫主高估我了。”林渺也不置可否地應了聲。

  “昨夜公子可否看見那彗星經天?”遲昭平意外地問道。

  “正值未曾熟睡時。”“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公子近日必有麻煩,如果有用得著黃河幫的地方,昭平願意盡力!”遲昭平意味深長地望了林渺一眼。

  林渺微怔,隨即淡淡一笑道:“幫主好意我心領了,如果真有那麼一天,我也不會客氣。”說完,頓了頓,接道:“就到府外了,恕我不遠送!”遲昭平笑了笑,頭也不回地大步跨出府外,立刻有馬車來接。

  望著遲昭平乘馬車而去的身影,林渺思忖了半晌,他不明白,為什麼遲昭平知道他近日必有麻煩呢?

  “賢應公子在何處?”林渺收攝心神,向一旁的府中家將淡然問道。他心中所記掛的,仍是白玉蘭。

  “在後花園!”那家將雖只見過林渺幾面,卻知道此人頗得王郎欣賞,被王郎視為上賓。是以,他回答得甚是客氣。

  林渺並不太熟悉王郎府中的情況,但大體位置還是能夠把握住。

  王郎府中的後花園,便像皇宮內殿一般,四季皆有花香,亭、池、榭、山、曲徑……一切的一切,將整個後花園點綴得雅緻而清幽,美好而別緻。

  此刻的王賢應是又急又恨,白玉蘭對他不冷不熱,心中根本就沒有他,可是他卻無法對白玉蘭發脾氣。他恨林渺,白玉蘭所發生的一切,他都知道,也知道白玉蘭心中只有林渺一人,但他心中積怨之下,更要得到白玉蘭,即使是得不到她的心,也要得到她的身體!他要將所受的一切怨氣積在婚後再在白玉蘭身上發洩。不過,這一刻他仍要以笑臉相對,因為白善麟尚在,而白玉蘭還未嫁入他王家。

  後花園之中的梅花暗香浮動,氣息極為清爽,並沒有護衛,或許是王賢應不想有人打擾他與白玉蘭兩人的世界,或是怕別人看到他在白玉蘭面前遭受冷遇的樣子,是以,他喝退了花園之中所有的護衛。

  “賢應公子!”王賢應說了一堆討好白玉蘭的話卻沒有效果,正在暗惱之時,林渺的聲音便傳入了他的耳鼓之中。

  “叫你們不要進來打擾我,難道你們都是聾子不成?”王賢應終於找到了一個可以出氣的人。

  林渺不驚不惱,緩步行了過來,淡淡地道:“公子何用發這般火?老爺子想讓姬先生給你推算一下命理,是以讓我來請公子到會客廳去一趟。”王賢應本來窩了一肚子火,但卻見林渺那不驚不躁、沉穩如山岳的樣子,心中的火又發不出來了。不知為什麼,在他面對林渺的眼神之時,有一種心虛的感覺,是以,訓斥的話到了嘴邊又咽了回去,同時他也知道,林渺便是昨夜在宴會上大出風頭的那個年輕人,自王昌口中得知這年輕人極得他父親看重,無論武功還是才智膽量皆是一流。是以,他也不能不認真估量林渺。

  “是你呀,你回去告訴我爹,說我馬上就到!”王賢應冷著臉道。

  “老爺子說,請公子和白小姐立刻就去!”林渺說著目光投向白玉蘭。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5:51
第三卷第二十二章易形脫困
  白玉蘭心神倏地一震,林渺那銳利的目光讓她有種似曾相識之感,那種神態和氣質也似乎很熟悉,只是她根本就不敢想,而只是避過林渺的目光,神情冰冷如寒霜。她並不想說話。

  王賢應見林渺神情肅然,不由得扭頭望了白玉蘭一眼,他明白姬漠然乃趙地第一星相大師,能得其推算命理,這是極為難得的機會。而父親王郎讓他立刻去很可能還有深意,他很清楚自己父親的野心。

  “玉蘭,我們一起去吧!”王賢應有些低聲下氣地道。

  “你們去吧,我只想在這裡靜一靜!”白玉蘭漠然道。

  “難道白小姐就不想知道自己將來可能會發生的事情嗎?”林渺淡然問道。

  “知道又如何?生命本空無,明天發生怎樣的事情都是一樣!”白玉蘭不屑地蹙然一笑道。

  “既然生命本空無,明天如何發展並不重要,那白小姐又何必如此蹙然不樂?生命本空無,世情豈不虛?恩恩怨怨,愛恨情仇,僅一念之間,白小姐如此蹙然不僅傷自己,也讓賢應公子和家人擔心,這又是何苦?”林渺悠然道。

  王賢應眼睛一亮,林渺竟說出這樣一堆話來,確實讓人深思。

  白玉蘭也為之一震,目光再次投到林渺的臉上,她竟自林渺的眸子裡捕捉到了一絲奇異的情感,那般熟悉而親切,她心中頓時掀起了一陣狂瀾。

  “是啊,樑木說得對!”王賢應也附和道。他似乎感覺到白玉蘭的口氣鬆動了,是以,他想趁熱打鐵,同時,他也暗讚這個年輕人確實思想獨特。

  白玉蘭意味深長地看了林渺一眼,吸了口氣道:“好吧,我跟你們去。”王賢應大喜,向林渺投以感激的一瞥,可是他卻發現林渺的臉上升起一絲古怪的笑容,他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之時,便覺腰際一麻,隨即頹然倒下。

  “你……”白玉蘭吃了一驚。

  “玉蘭,我是阿渺,快換下他的衣服!”林渺的聲音頓變,急促地道。

  白玉蘭大喜,剛才的感覺並沒有錯,這個神秘的年輕人竟正是她日思夜夢的情郎,她怎麼也想不到林渺居然先一步混入了王郎的府中,此刻哪還猶豫?

  林渺扒下王賢應的外衣和靴子,然後迅速將其軀體塞入一個假山洞中,再趕來,白玉蘭也已脫下了外衣,換上了王賢應的靴子,頭髮盤起,以王賢應的方巾打了個英雄結,卻無法掩飾其脫俗絕豔的容顏。

  “阿渺,真的是你嗎?”白玉蘭望著林渺,卻有些不敢相認。

  “小傻瓜,當然是我了。我說過,就算搶,也要把你自王賢應的身邊搶走,你是我的!任何人都別想奪走!”林渺一把將白玉蘭擁入懷中,心中湧出了無限的豪氣,儘管他並未佔有白玉蘭,但卻已將其看成了自己的女人。他沒有保護好梁心儀,而成了這一生的遺憾,此刻,他絕不想讓任何人再傷害他的女人。

  白玉蘭淚水“嘩……”地一下子便流出來了,這些日子的委屈彷彿一下子迸發了出來。

  “戴上面具!”林渺想起了什麼似地,迅速自懷中掏出一張薄薄的面具道。

  白玉蘭展開一看,愕然道:“王賢應?”“不錯!”林渺點了點頭。

  “你早有準備?”白玉蘭見到這張早就做好的面具,訝然問道。

  “我昨晚動手做的!”林渺笑了。

  白玉蘭更喜,迅速戴上面具,林渺卻抓起地上白玉蘭的衣衫也塞入一個假山洞之中,這才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再擦乾白玉蘭眼眶邊的淚水,笑道:“賢應公子,我們到邯鄲大街去逛逛吧。”“正合我意!”白玉蘭壓低聲音,卻有點怪腔怪調。

  “不行,你少說話為妙,我們快走!”林渺一聽,皺了皺眉道。

  有愛郎在身邊,白玉蘭心情大為放鬆,毫不介意地笑道:“那我就盡量不說話了!”“這才是我的好玉蘭,走吧!”林渺說完,率先跨出後花園。

  林渺知道,此刻王郎定是在向姬漠然請教那彗星之兆,他很明白王郎的野心,而這樣一個深具野心的人,必會在意天命,而姬漠然那番真主可能會出現北方的言論更是深深地觸動了王郎的心,是以,他怎會錯過這次姬漠然來他府中的機會?

  當然,對林渺來說,這是一件好事。至少,少了王郎和白善麟的干涉,走出王府的可能性便大多了。他對自己的易容之術極自信,連秦复都誇他的天資。這數月來,他對易容之術已經基本上參透了。

  今天是大年三十,府中人個個都為新年而忙,處在一片節日的喜慶之中,或者是說,這些人正在為下午的祭典而忙。

  一年的最後一天,王郎府上都要舉行一次祭典,是以,府中的人都很忙。

  林渺兩人一路走出幾重大院,並沒有遇上什麼重要人物,但這些人皆向白玉蘭這假王賢應躬身施禮,倒沒人瞧出半點破綻。

  “應兒!”一聲嬌喝自林渺身後傳來,林渺只感到一陣頭皮發緊,來者竟是王郎的夫人,王賢應的母親曾素巧。

  白玉蘭停住腳步,轉身,她的頭皮也發緊,但她認識這位大夫人,忙施了一禮,壓低聲音道:“娘叫孩兒有何吩咐?”林渺雖然心中發緊,但聽白玉蘭的音調倒有五分像王賢應,也暗自慶幸,忙跟著施禮道:“樑木見過大夫人。”曾素巧望了“樑木”一眼,淡漠地問道:“你便是昨日入府的樑木?”“正是晚輩!”林渺強作鎮定地道。他真怕白玉蘭露了餡,那時,他便不得不闖出重圍了。他打量了一下曾素巧身邊的幾個俏麗小婢,一個個都以一種極怪的目光打量著他,似乎對林渺極感興趣。

  曾素巧也以同樣的眼光打量著林渺,對林渺高大且略顯雄偉的身材頗有感觸。半晌,她才笑了笑道:“果然是一表人才!”“謝謝大夫人誇獎!”林渺恭敬地道,心中卻在暗罵,你這臭婆娘,什麼時候不好出來,偏偏要在這種時候出來壞事,真是個掃帚星。

  “應兒,蘭兒呢?你一個人要去哪裡?”曾素巧淡淡地問道。

  “蘭妹在宴會廳中。”白玉蘭盡量讓自己把聲音壓低。

  “是啊,老爺子讓我跟公子去姬先生府中取羅盤和卦壇,想讓姬先生測算昨夜彗星天兆!”林渺忙搶過話頭答道。

  “孩兒正是欲去姬府一趟!”白玉蘭忙附和道。

  “原來如此,你的嗓音怎麼了?怎麼聲音變得怪怪的?”曾素巧惑然問道。

  白玉蘭最擔心的事終於還是發生了,不過她還沒開口,林渺卻笑了起來。

  曾素巧的目光頓時轉向了林渺,那幾個俏婢也訝然望向林渺,不知林渺怎在此時發笑。

  “你笑什麼?”曾素巧有些慍色地問道,她覺得這個樑木很是無禮,居然在她問正事之時發笑。

  林渺臉色微變,望了白玉蘭一眼,故作為難地道:“我不敢說!”“有什麼不敢說?快說!”曾素巧也有些訝然地望向其子“王賢應” ,她不知道這之中有什麼古怪,但直覺告訴她,這很可能與她的兒子有關。

  林渺又望了白玉蘭一眼,裝作怯怯地道:“公子之所以嗓音發啞,是因為剛才吃了太多辣椒之故,晚輩想到白小姐逼公子吃辣椒的樣子,就忍不住發笑了,還望夫人恕罪!”“哦,辣椒辣成這樣了?”曾素巧訝然問道。

  那幾個俏婢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白玉蘭想到林渺居然想出這樣的怪話,又是好笑又是好氣,禁不住臉真的有些紅了。

  “光辣椒自然還沒事,可是公子剛才立刻喝了熱酒,這就火氣沖喉,聲音自然有些暗啞了。”林渺又道。

  “是嗎?”曾素巧釋然問道。

  “是的,娘,你不要怪蘭妹!”白玉蘭忙答道。

  “看你,也是個男兒!蘭兒也真是的,這樣的法子也想得出來。”曾素巧又好氣又好笑。

  “孩兒……”“好了,你不要說了,我不會怪蘭兒的,我要去找她好好談談,你去辦你的事吧!”曾素巧見愛子“王賢應”吞吞吐吐,並無懷疑,打斷他的話淡然道。

  “謝娘!”白玉蘭心中大喜,忙道。

  “那晚輩回來再向夫人請安了!”林渺也微鬆了口氣道。

  “好,你回來與應兒一起來見我,我有事找你!”曾素巧道,說完轉身悠然而去。

  “是!”林渺與白玉蘭相視望了一眼,都長長地鬆了口氣,見曾素巧轉身離去,他們也立刻轉身而行。

  此刻,他們惟有以最快的速度趕出府門,然後開溜。如果曾素巧在客廳之中沒有找到白玉蘭的話,便立刻穿梆露餡了。那時,不只是王郎會來尋找,白善麟也絕不會甘休,整個邯鄲城只怕會鬧翻過來。不過,這一切,林渺並不管,他只要將白玉蘭帶出邯鄲,帶到安全之地,然後找個無人的地方安靜地住一段時間再從長計議。他並不在乎得罪誰,更不懼白善麟,他當初對白善麟還有一絲尊敬,現在卻只有鄙視。

  “公子好!”白玉蘭正習慣性地漠視之時,林渺卻對那上前問好的侏儒吩咐道:“快給公子備馬,他要去姬府!”白玉蘭訝然之際,那侏儒忙應了聲,快速退了開去。

  林渺心中暗喜,在這快出府門之時居然遇上了魯青,這確實是再好不過了。

  白玉蘭一臉疑惑,但見林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也便放心,知道林渺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吩咐這件事。

  △△△△△△△△△

  官兵大敗,這一役,甄阜和梁丘賜幾乎是全軍覆滅,不僅數万官兵被殺,連甄阜和梁丘賜也都戰死。這可以說是綠林軍有史以來取得的最大勝利,不僅勝得輕鬆,而且繳獲糧草軍器馬匹無數。

  屬正死守新野集而僥倖存活,但是義軍勢如中天,戰意如虹,僅他守於新野集的數千人,根本就沒有戰的可能,在收到逃兵帶回甄阜和梁丘賜皆戰死的消息後,他也嚇破了膽,哪裡還有心情守新野集?倉皇收拾物資返回淯陽城外與嚴尤合兵。

  與王常合兵的義軍又有數万之眾,加上一些收編的降卒,兵力也不少,更重要的卻是這新勝的銳氣,使義軍一掃頹氣,變得鬥志昂揚。

  這些日子來,義軍一直都在挨打,一直都處於絕對的下風,自宛城大敗之後,他們幾乎沒有嚐到勝利的滋味,可是便在王常合兵的這一刻,他們卻取得了讓他們驕傲的戰績。

  降敵近萬,殺敵數万,還殺了對方兩員不可一世的大將,這之中的感覺幾乎有天壤之別。

  所有人都在慶幸有王常合兵,每個人也都嚐到了合兵的甜頭,而這些人則對王常有著無比的感激,沒有王常,他們便不可能取得勝利,甚至是無法見到明年的陽光,可是現在一切都改觀了。

  王常這一戰所安排的策略和戰術確實讓人無法不信服,其軍事才能發揮得淋漓盡致。可以說,這一戰的勝利完全是王常所帶來的。不過,每個人都清楚地知道,義軍任重而道遠,即使是殺了甄阜和梁丘賜,可仍有嚴尤、陳茂和屬正這等名將,官兵的力量尚比他們強大,這是不爭的事實。是以,勝利可以讓人激動,但勝利之後,仍有許多俗務讓人頭大,而眼下義軍所面對的,便是這些頭大的俗務。

  劉玄和王鳳本想乘勝直搗淯陽,緩解淯陽的危機,但是王常卻堅持要編制新軍,定軍規,正法紀之後才能起兵,否則他便會帶下江兵戰士回宜秋。

  劉寅和劉秀也贊同王常的做法,劉玄和王鳳也沒辦法,因為當初在聯兵之前,他們便已經答應了王常的五個條件,現在自不能反悔,否則王常若真是領下江兵回了宜秋,他們仍逃不過散伙的命運。憑他們的殘兵,絕難對付嚴尤,而劉寅很明顯站在王常一方,是以,他們只好放棄乘勝追擊這誘人的想法,而調頭整頓軍規,正法紀,將所有的戰士再重新編制,雖然仍以下江兵和舂陵軍的形式,但是每一旅、每一營的編制卻更加齊全,其軍階層次分明,不會有半點馬虎。

  王常的軍中早就是這般編制,一切從嚴,是以下江兵整體看上去絕沒有半點鬆懈的風氣,王常治軍一向以嚴格著稱,是以其戰鬥力也是綠林軍幾支義軍中作戰能力最強、內部協調最好的一支。

  王鳳並不是一個擅於治軍的人,儘管帶兵打仗對他來說並不難,但是要談到治軍,整頓軍紀,他卻有力用不上。

  劉玄雖有治軍之才,卻沒有治軍的魄力,若是王鳳反對,他一般不會堅持要治軍,這便是他的弱點,但才能他是有的,眼下王常和劉寅重整軍紀的決心已成不可逆改的事實,他倒也能幫上一些忙。

  王常、劉寅和劉秀則是治軍的絕對骨幹,劉秀曾遊學四方,熟讀兵書戰策,無論是曆法還是軍略,都有著過人之處。談到治軍,現在倒成了他發揮才能的舞台,而他提出的許多建議都被劉寅、王常和劉玄所欣賞。

  劉玄對這位堂弟倒是極有好感,因為劉秀一直都極為尊敬他,而他比劉秀大上近十歲,是以對劉秀既有兄弟之情,又有子侄之義,對於劉秀的才學,他一向極為看好。

  劉秀雖然娶回了曾鶯鶯,但因一直都在征戰,很少照顧到曾鶯鶯,只是讓她呆在舂陵,現在終於鬆了口氣,卻又置身於義軍改編之中,他很難抽出機會回去看曾鶯鶯,這讓劉玄和劉寅比較佩服,如此嬌妻,能夠忍而不見,以大局為重,這使軍中之人對劉秀大有好感。

  △△△△△△△△△

  林渺走出王府的大門,與白玉蘭相視一笑,長長地鬆了口氣之時,魯青已趕出一輛大馬車自後門繞了出來。

  “請上車!”魯青一揮馬鞭,意味深長地道。

  林渺想也不想,拉起白玉蘭立刻上車,車子馬上遠馳。

  “快,摘下面具!”林渺說話間先抹去自己臉上的易容膏,將外衣脫下,拿出易容工具,在摘下白玉蘭臉上面具之時,迅速為其再度易容成一個中年書生。

  “魯青,你將馬車馳出城外,然後自己設法與耿信和任泉聯絡,我們先下車了!”林渺隔著車廂沉聲吩咐道。

  “小的明白!”魯青沉聲應道。

  “很好!”林渺露出欣然一笑,向白玉蘭道:“我們下去!”“嘎……”馬車在一胡同口停下,林渺和白玉蘭以最快的速度掠下馬車,沒入胡同之中。魯青卻已驅車向城外急速趕去,而此刻自王府的方向卻傳來了一陣急促的馬蹄之聲。

  “我們去哪裡?他們追來了!”白玉蘭擔心地道。

  林渺吸了口氣,笑了笑道:“我們先去找幾個朋友,然後去信都!”白玉蘭露出幸福的笑容,至少,她此刻是跟愛郎在一起,她不用擔心其它的任何事情。她相信不會有任何事情能夠難得了林渺,這是基於內心最真實的信任。

  “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無論是天涯海角!”白玉蘭認真而歡悅地道。

  “當然,我怎能再棄你而不顧?也捨不得!”林渺也笑了,然後拉住白玉蘭的手快速向耿信的宅中趕去。

  △△△△△△△△△

  王郎正與姬漠然談得興起,曾素巧卻趕來了,而且問白玉蘭在哪裡,當曾素巧把林渺和白玉蘭與之對話說了一遍之時,王郎和白善麟全都傻眼了。

  他們根本就未曾讓樑木與王賢應去姬府拿什麼羅盤之類的東西,而白玉蘭明明是與王賢應一起,且樑木是去送遲昭平,又是如何與王賢應走到一塊的?而且說出這般謊話呢?

  樑木到這一刻仍未歸來,送遲昭平自不用這麼長時間,而王郎因昨夜彗星之兆與姬漠然談得興致高昂,都幾乎忘了樑木未回之事,經曾素巧這般一提醒,便立刻意識到事態的嚴重。

  “不好!”白善麟倏然之間記起那樑木似曾相識的眼神,不由得驚起道。

  “怎麼了?”廳中之人全都吃了一驚,王郎神色也變了,急問道。

  “那個樑木一定便是林渺,我們都上當了!”白善麟的神色變得很難看地道。

  “不會吧?”曾素巧神色也變了。

  “立刻去把公子找回來,還有樑木!”王郎也意識到事態之嚴重,立刻吩咐道。

  鬼見愁諸人也都相視望了一眼,微愕然,這才迅速起身而去。

  鞏超剛才被林渺點了穴道,手法並不重,只是半晌就自動解開,但卻對林渺多了一絲恨意。

  “那出去的定不是賢應,而是玉蘭!”白善麟想到當初林渺與白玉蘭在唐子鄉來個金蟬脫殼,也是讓白玉蘭易容而去,卻沒料到今日卻又重演了這場戲。

  王郎雖然臉色極為難看,但卻表現得極為沈穩,又向立於大門外的護衛道:“立刻在各院中尋找公子和白小姐的下落!”說完又向姬漠然略帶歉意地道: “不好意思,小兒女弄出了一些事情,壞了先生興致,望先生別介意,我們繼續!”姬漠然不由對王郎多了幾分好感,只看王郎眼下這份鎮定,可見此人的確有梟雄本色,他不由得笑道:“老夫也有些事,先走一步,他日有空,王員外可到我府中作客,老夫定當歡迎!”“哦,那我送先生!”王郎向姬漠然客氣地道。

  白善麟知道事已至此,便是急也沒用,畢竟他是一代宗師,什麼大風大浪沒見過?是以很快平靜下來。

  “我也送先生!”白善麟淡然道。

  “請!”“請!”與此同時,王府的家丁四處尋找王賢應的下落,而府中的高手,則以快騎向剛才馬車消失的方向疾追。

  府中家丁極多,人多也好辦事,很快便在那個假山洞之中找到了王賢應。因為有人知道王賢應最初與白玉蘭便是呆在這後花園之中,是以,大量的人力都放在這裡尋找,果然有效。

  王賢應並沒有死,只是被林渺制住了穴道,但在被剝去衣服之後,又放在那假山洞之中,在寒氣的侵襲之下,王賢應幾乎都快凍僵了,臉色白得可怕,被救醒之後還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因為一切都是他在失去了知覺之後才發生的。

  找出了王賢應,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已是不問自明,剩下的任務便是追尋白玉蘭的下落和那個所謂的樑木的下落。

  △△△△△△△△△

  王郎送走了姬漠然,他確實再沒有必要留下對方,回過頭來再看到王賢應那一副慘兮兮的樣子,臉和唇都凍得青紫,又是心疼又是大恨,心中卻又暗暗可惜。

  他對那個雖有些神秘,卻極為聰慧機智且有雄才大略的樑木極為看好,他本來還想著該如何去重用這個人,是以,他讓王昌派人去調查樑木的底細,可是他卻沒有料到,這個被他看好的年輕人卻是入室之狼,且是白善麟一直提防,而他卻滿不在乎的林渺。

  王郎對林渺確實有些滿不在乎的態度,因為他從來都沒見過這個年輕人,只知其在湖陽世家為白善麟大鬧了一通,為湖陽世家出過不少的力,而且自唐子鄉救出白玉蘭,甚至白玉蘭一直因為這個年輕人而不肯嫁給其子王賢應。在他的思想中,林渺只是一個極為英俊的年輕人,靠臉蛋而已,卻沒料到這一刻卻被林渺給耍了一回,使他大失顏面。

  不過,王郎仍覺得林渺是個極好的人才,居然敢隻身易容入虎穴,再找機會帶走白玉蘭,這要膽量,同時也要機智和靈活的腦子。單只看他與曾素巧的對話,便可看出他是如何機智,這樣的人才,確實讓王郎愛惜。但是,眼下最重要的問題乃是要把白玉蘭找回來,否則他那些發出的請帖都變成了笑話的把柄了。他身為一方豪雄,這個面子確實丟不起。

  王郎遣出府中所有的高手和家將,他必須要找到林渺和白玉蘭!但是他卻明白,以林渺那能混入府中一天多,且把白玉蘭化妝成其子王賢應而未被曾素巧看穿的易容之術,想找出這兩人確實如大海撈針,但是王郎卻查出了那個為林渺駕車的侏儒的來歷。

  他知道這侏儒也是新入府的,只是由府中之人介紹而來,來自洛陽,聽說是殺了薛子仲的兒子避難北方,但他如今知道這個消息又有何用?那侏儒也只是孑然一身,根本就無從查起,不過“侏儒”卻是最好的特徵,任何易容之術都無法將這個先天的巨大缺陷給掩飾。是以,王郎的手下高手四處尋找侏儒,尋找那輛載走林渺和白玉蘭的馬車,城中則四處尋找可疑的人物。

  城門在很短的時間內便加強了盤查,對出城的人尋問極為嚴格,甚至對有些人還要驗臉,看看是不是易容而成。

  後來,才知那輛馬車早就已經在他們下令嚴查出城之人前便已自東門而出了。當時守城者認識這是王府的馬車,並不敢盤問,而駕車者,便正是一個侏儒。

  這個消息的證實,使王郎府中的高手大部分都追出了城外,林渺直接出城的可能性比較大,只要城外早有準備,如果他直接出城,完全可以以各種身分離去,若有人接應,到時候想找也沒辦法找到。

  白善麟也惱,他本以為林渺收下了他二十萬兩銀子後不會再來搗亂,誰知林渺居然仍膽大妄為地自王郎府中把白玉蘭帶走,這也是他始料未及的。他以為王郎府中極為安全,至少,白玉蘭與王賢應在一起會比較安全穩妥,可是林渺仍棋高一著,先他一步入了王郎的府中。事實上在林渺出言與遲昭平對話之時的神態,他便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只是他與林渺相見僅數面,而且在湖陽之時,他根本就不曾在意這個年輕人,只是後來到了唐子鄉,這個年輕人的鋒芒才露了出來,但後來他們便再也不曾相遇過。是以,白善麟對林渺並不清楚,他也很難想像林渺的武功能夠與遲昭平這等高手一較長短,而且讓河東雙雄的鞏超輕易著了道兒,這確實讓他有些意外。因此,他根本就沒有將這個樑木與林渺聯繫起來。

  事情既然發生了,任何多餘的想法都是在浪費時間,不過白善麟惟一慶幸的是,這件事是在王郎府中發生的,雖然他有些責任,但他根本就不必向王郎解釋和交代什麼。在責任方便,王郎應該承擔更多,這一切也只能怪王郎府內的戒備和防範措施不力。

  王郎也感到臉上無光,不管白玉蘭是不是心甘情願與林渺一起走的,但他有著不可推卸的責任,因為白玉蘭是在他府上失踪的。

  △△△△△△△△△

  林渺只覺一切順利得讓他有些意外,他本以為要救出白玉蘭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至少不會這般順利。

  當然,這也跟今天特殊的日子有關,除夕日,王郎府中的人各忙各的,沒有多少人有閒情來注意他,而他因昨夜那一鬧,使得在王郎府中的身分有所不同了。王郎為了想套住他這個人才,而對他另眼相看,讓他有機會送遲昭平,這便給了他難得的機會。

  另一個原因卻是白玉蘭和王賢應在一起,又是自外而來,儘管白善麟也帶來了許多高手,以保護和看住白玉蘭,但是這些人卻不敢打擾王賢應和白玉蘭談情說愛,這便給林渺創造了出手的機會。

  王郎也不會想到,自己竟是引狼入室,當然,這一切要不是那神奇的易容之術,根本就不可能發生這樣的情況,想在王郎府中救走白玉蘭,那也是難如登天,除非是搶親,但這在王郎的勢力範圍之中,那無異是飛蛾撲火,根本就沒有機會。

  鐵頭等人見林渺居然帶著白玉蘭奇蹟般地回來了,他們幾乎傻眼了,但卻是極為高興。他們也沒有料到,林渺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內便完成了這項任務。

  “主公真有能耐,魯大哥呢?”鐵頭興奮地問道。

  “他駕車獨自出城了,轉頭讓他在城外與我們會合!”林渺淡然道。

  “那我們這就收拾東西立刻出城吧?”任泉見已經完成任務,並不想再呆在城中,有些迫不及待地道。

  “不,我們還要在城中呆一些日子。”林渺悠然道。

  “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猴七手詭笑著道。

  林渺點頭笑了。

  “還是老偷兒有經驗!”金田義也笑道。

  “否則只怕他早被人抓數百上千次了!”鐵頭也附和道。

  “不要把矛頭全指向我好不好?”猴七手一臉無辜地道。

  “那三爺準備怎麼辦?”任泉問道。

  “把耿信先生找來,我想請他幫我聯繫上黃河幫的幫主遲昭平!”林渺吸了口氣道。

  “三爺要找遲昭平?”任泉奇問道。

  “不錯!”林渺肯定地點點頭道。

  “你要找遲昭平幹什麼?”白玉蘭微微有些醋意地問道。她是見過遲昭平的,不可否認,遲昭平雖不比她美,但吸引力絕不遜色於她,她不明白,為何林渺剛與遲昭平分開,卻又要去找她,是以她有些醋意。

  林渺見白玉蘭那一臉不高興的樣子,不由笑道:“我們既然不准備立刻離開,總不能一直閒著,找遲昭平,只是想與黃河幫做一筆互惠互利的生意而已。”說話間,輕擁白玉蘭的小蠻腰。

  猴七手諸人瞪著雙眼,一個個都表情極為古怪,因為白玉蘭此刻乃是中年儒生的打扮,林渺這樣一抱,卻極是不倫不類的。

  “看什麼?”林渺見眾人如此表情,不由沒好氣地問道。

  猴七手眨眨眼睛,指了指白玉蘭的那張臉。

  林渺順其所指看去,不由得也啞然失笑。

  △△△△△△△△△

  王家的高手快馬追出城外,卻在東城外十里處的一條小河邊發現了那輛馬車。不僅如此,還發現河邊蘆葦和水草有被碾壓的痕跡,顯然是這裡曾停有船隻。

  在各種可能性的推斷下,認為林渺乘船而去的可能性較大,而且在城外還有人接應。這一點在走出府門之時,便有人推斷過。王郎也曾想過,如果林渺以最快的速度出城,而在城外又有人接應的話,那時想要找到他們,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因為他們的易容之術完全可以以假亂真,讓人無法分出真偽。

  王家的高手在派人回城相報的同時,也兵分兩路,一路向小河上游追趕,一路向小河下游趕去,他們不相信以快馬趕不上那隻小船。不過事情的發展很難讓人猜斷,誰也不敢保證就一定可以追得上那隻小船。

  王郎聽到城外有人自水路為林渺接應的消息後,心頭更是沉落,他在心中本有這個猜想,按白善麟的說法,林渺一定是有備而來,如果不是有備而來的話,那麼那馬車這般急匆匆地趕出城外,一定是城外有人接應,而最有可能的則是水路。

  一來水路不易搜查,二來水路快捷便利,只要進入清章河,在那寬廣的水域之中,想要截住每一隻船,那確實是一件讓人頭大的事情,而且入了清漳河,便很難知道林渺的目的地會是何處。這條大河一直通向黃河,乃是黃河五大支流之一,僅次於渭水,比之洛水和汾水絕不遜色。

  清漳水系源於山西晉中和上黨,而至河北河間國入黃河,水係長達千餘里。

  “王昌,你立刻領人去清漳河上攔截,不惜任何代價,查尋過往的船隻,不許放過任何可疑之人!”王郎吸了口氣,沉聲吩咐道。

  王昌皺了皺眉頭,卻沒有說什麼,只是領著人便去了。

  白善麟對林渺所為極為惱怒,但是卻也沒有辦法,倒是有些後悔不該將白玉蘭自鐵雞寨中帶來河北,他仍小看這個年輕人了。不過,他卻暗暗決定,如果林渺真的帶走了白玉蘭的話,他一定不會放過林渺,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至少,在鐵雞寨,在宛城尚有林渺的人,他找不到林渺,可以找這些人出氣。

  王家的家將和護衛目光也全都轉移到城外,轉移到河面上的攔截,而對城中的搜尋也顯得鬆弛,畢竟,人手有限,而王郎更不能大張旗鼓地宣揚此事,畢竟這是一件極不光彩的事。

  △△△△△△△△△

  耿信在邯鄲城中頗能吃得開,找到遲昭平落足之處並沒有花多大的功夫,他與黃河幫本就有些交情。

  林渺只與金田義兩人易裝而行,在耿信的引領下,根本就沒有花什麼力氣就進了黃河幫的臨時分壇。

  “去告訴你們幫主,便說冀州耿信拜訪!”耿信自報名號道。

  聽說是冀州耿家的人,自然有人迅速上報遲昭平了。冀州耿家不僅是黃河幫的老主顧,同時也是平原義軍的支持者之一,因此,遲昭平與耿純的交情非淺。

  “幫主有請!”耿信卻是跟在林渺之後踏入遲昭平會客的小廳。

  小廳自然無法與王郎府上的客廳相比,但又別具一番清雅和暖意,步入其中讓人有回到家中之感。

  見客人已至,遲昭平才放下手中的簡櫝,微頷首示意。

  “在下耿信,乃是冀州耿家負責邯鄲生意的代表,這位是我們三爺!”說話間耿信目光向林渺投去。

  林渺則望瞭望遲昭平身邊的兩人,坦然道:“在下林渺,與幫主並不是第一次相見,也是幫主說如果我有麻煩便可來找你的,所以我來了! ”遲昭平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色,也有一絲疑惑,淡淡地反問道:“我們有相見過嗎?”林渺笑了笑,手掌輕翻,平空劃了一道弧,再一切一收之間竟幻出九重掌影。

  “啊,是你!”遲昭平一驚而起,臉上閃出一絲驚訝和意外,但立刻向身前的兩名黃河幫弟子道:“你們先退下!”林渺不由得笑了,向耿信道:“你們也先出去吧!”耿信惑然望了林渺和遲昭平一眼,極為意外,儘管他看出了林渺那玄奧之極的一掌,似有著無窮的威力,但何以遲昭平要這般神秘兮兮地讓其手下離開呢?不過林渺既然讓他離開,他自不再說什麼,也不敢亂猜林渺和遲昭平之間有什麼關係。

  望著幾人行出小客廳,遲昭平望了林渺一眼,道:“隨便坐,這裡只有我們兩人,你想我怎麼幫你?”林渺高深莫測地笑了笑,道:“暫時,我並不需任何人幫忙,我此來,只是想與幫主做筆小生意!”“做筆小生意?”遲昭平大感愕然和意外,頓了頓,淺淺一笑道:“你可知道,整個邯鄲城都在找你?”“但我知道,他們在整個邯鄲城都不會找到我!”林渺自信地笑了笑道。

  遲昭平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你真實身分到底是什麼人?”“現在就是我的真實身分!”“那你真實的面目呢?”遲昭平又問道。

  “現在也是我的真實面目,如假包換!”林渺淡然笑了笑。

  “你為什麼要劫持白小姐?”遲昭平冷冷地對視了林渺良久,似乎是想自林渺的表情和眼神中找出一點說謊的跡象,但是林渺神色平靜得像一池秋水,目光絲毫不作迴避,倒讓她根本看不出半絲破綻。

  “因為我愛她,而她也愛我!”林渺神情微肅,坦然道。

  “就為了一個女人,你才會潛入王郎府中,而不怕得罪這一南一北兩大宗師?”遲昭平有些訝然,對林渺那直接而坦然的回答有些意外。

  “就是得罪更多的人,我也會去做!”林渺肯定地答道。

  “那你認為這值得嗎?”遲昭平反倒對林渺的決定變得很感興趣,又追問道。

  “幫主認為值得是一個怎樣的概念或是需要一個怎樣的標準?”林渺反問道。

  “我覺得男兒當以建功立業為目標,兒女私情只會成為絆腳之石……”“幫主說得很片面,男兒建功立業不假,但所有功業的最後目的又是什麼?那便是痛快,是快樂,若活在痛苦之中,功業何用?兒女私情不只是絆腳石,也可以成為功業的動力!至少,對於某些沒有偉大情懷的人來說,擁有這樣的動力不會是一件壞事!”林渺打斷遲昭平的話,淡然道。

  遲昭平先是愕然,隨即卻笑了起來,笑得有些憨憨的。

  “林公子說得或許對,不過,這是昭平聽過最有趣的論調!”遲昭平笑著道。

  林渺也笑了笑道:“謝謝幫主的欣賞,不過,這只是一個開始!”“但願這只是一個開始,林公子此來是想做什麼樣的小生意呢?”遲昭平淡淡地問道。

  “黃河幫乃水道第一大幫,卻無精湛而優良的造船廠,總要自別處購回船隻,這是一種悲哀,今天我來只是想改變這一切,要為黃河幫造出最好的船隻!”林渺語出驚人地道。

  “哦,林公子懂造船?”遲昭平眼睛一亮,驚喜地問道。

  “不錯,我曾在湖陽世家學過一些,但卻不屑於那些老式之船,我可以讓人設計出比湖陽世家所造之船更好的船隻!”林渺自信地道。

  “哦?”遲昭平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她並不看好林渺,她也很難相信,有人能造出比具有百餘年造船歷史的湖陽世家所造出的更好的船。

  “我這裡有一張圖樣,幫主看了就知我所言不虛!”說完林渺自袖間抽出一卷羊皮,遞了過去。

  遲昭平將信將疑地攤開仔細看了一下,神色頓變,訝然問道:“如此之舟,為何人設計?”“這個並不重要,只要幫主能滿意就好!”林渺對視著遲昭平,淡淡地道。

  遲昭平吸了口氣,合上羊皮卷,望了林渺一眼,問道:“你欲如何做這筆買賣?”“合作!”林渺肯定地道。

  “我們合作?”遲昭平訝然問道。

  “不錯,我需要藉黃河幫的水上實力來造船和售船,同時,我們可以共同出資製造並出售這些船隻,然後共同賺錢!”林渺肯定地道。

  “好!只要你願意與本幫合作,我絕不反對!”遲昭平大喜,欣然道。

  “具體的合作方式,我們先不談,待出了邯鄲之後再細商如何?”林渺反問道。

  “一言為定!”遲昭平立身而起,大步行至林渺之前,伸出嬌弱纖巧的右掌。

  “那我們就擊掌為約吧!”林渺笑了笑,伸手與之在空中相擊了一下,然後兩人臉上皆露出歡悅的笑容。

  “三爺!”林渺笑容的笑容並未褪去,耿信急促的聲音已自外傳了進來。

  “發生了什麼事?”林渺聽出了其語氣之中的異樣,不由得忙問道。

  “剛才兄弟來報,王郎的人找到了我們的住處,我們要快點回去!”耿信急道。

  “啊,怎會這麼快?”林渺吃了一驚。

  “林公子可把人帶到我這裡來,我們一起出城!”遲昭平肯定地道。

  林渺不由得望了遲昭平一眼,吸了口氣道:“那我先告辭了!”林渺知道,他不是小看了王郎,這裡畢竟是王郎的地盤,惟一可行的便是他立刻離開邯鄲城,否則的話,在這個屬於王郎的城中,他很難有藏身之處。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6:30
第三卷第二十三章橫漿立威
  “廢話,誰敢入內一步,老子讓他血濺五步!”鐵頭殺氣騰騰地道。

  “鐵頭!”猴七手故意勸道。

  “老子咽不下這口氣,有什麼了不起,就因為是邯鄲的大善人,就可以耀武揚威來嚇唬我們嗎?你給我靠邊去,否則連你也一起打!”鐵頭蠻橫不講理地道。

  猴七手向那幾名王郎府中的家將作出一個無可奈何的手勢。

  “你們不必在這裡演戲了,便是你們在這裡拖延再長的時間,他們也沒有機會自後門走!”王郎府中的護衛副教頭衛戚冷冷一笑道,他一直都只是以冷眼觀望猴七手和鐵頭在這門口一唱一合,卻沒有出手的意思,但他此言一出,卻讓猴七手和鐵頭大驚。

  猴七手知道對方已經看穿了他們的演戲,而且自衛戚的語氣之中也可以聽出,衛戚可能早就知道白玉蘭便藏身於此地。

  “鐵頭,不必跟他們囉嗦了!”猴七手不想再在這裡糾纏,不由得呼道。

  鐵頭也早已壓下了滿肚子火,要不是林渺叮囑他不可莽撞,他早就大打一場了,此刻猴七手一說此話,他哪裡還猶豫?

  “你們這些王八羔子,讓你們知道老子的厲害!”鐵頭怒喝一聲,身邊豎著的大鐵槳如大塊門板般翻射而出,拖起一股強勁狂野的風暴,院門如豆腐般地散裂而開,化為虛影,凝於大鐵槳周圍。

  “轟……”“呀呀……”首當其衝的三名王府護衛本欲搶攻而上,但是一觸到那大鐵槳,立刻劍折人飛,身上的骨頭幾乎全被這瘋狂的一槳給擊成了碎塊。

  鮮血狂灑而下,如雨一般,強大的氣勁激得讓口眾王府護衛衣衫獵獵作響。

  所有的王府護衛都臉色大變,鐵頭這瘋狂一擊的力度之強幾乎讓他們傻眼了,他們也沒有估到這光頭擁有如此神力。

  “哈哈……老子從來都沒將你們這群狗眼看人低的傢伙放在眼裡!”說話間,鐵頭橫鐵槳,向前逼上一大步,那渾身被血點濺染的樣子在殺氣相沖之下,顯得有些猙獰,整個人便像是一隻來自地獄的異獸。

  衛戚也禁不住心中一寒,小退一步,這才厲吼一聲,幻成數道虛影自側方斜襲向鐵頭。

  鐵頭冷笑一聲,他根本就懶得擋,舉起鐵槳以泰山壓頂之勢直截了當地向衛戚砸下,沒有任何花巧,但卻挾帶驚人的破壞力。

  衛戚雖劍法輕靈,卻哪敢與鐵頭這超級神力相抗?那鐵槳還沒有壓下來,那股強大之極的氣勁已經如一個不透氣的袋子般罩下,他只感到一陣沉悶和壓抑,招未遞完,便駭然而退。

  “轟……”鐵頭鐵槳擊空,泥土四射之際,地面之上竟炸開了一個斗大的坑。

  “再來!”鐵頭得勢不饒人,大鐵槳自地上一迸立刻彈起,化為風影再次橫掃而出,速度快捷,力道沉猛之極。

  王府護衛幾乎無人敢輕迎其鋒,紛紛避退,連衛戚也只能選擇退卻。

  “不過如此,原來王郎府上盡是這等膿包!”鐵頭不滅狂傲,不屑地道。

  “那你就試試這個!”一個冷冷的聲音橫里傳來,一道人影如暗雲般沒入鐵頭的槳影之中。

  “轟……”一聲巨烈的爆響聲中,塵土木屑如炸開的煙花般飛舞而起,迷住了所有人的目光。

  鐵頭“蹬蹬……”倒退兩步,胸口一陣發悶,再看來人,也小退了一步,卻是一個頭髮灰白、面目陰鷙的老頭。

  “顧先生!”衛戚像是遇上了救星般,欣喜地道。

  “很好,居然能硬接老夫一掌!”來者正是鬼見愁顧愁。

  “老頭,你也不賴,居然可以硬受我一槳!”鐵頭對這老頭能空手接下他這沉重的一槳也感到吃驚,剛才他那一槳與對方手掌相擊,所有的力道彷彿是擊在一片軟泥之中,被卸去了大半。不過,他卻知道,對方絕無法完全卸去自己的力道,因為顧愁也退了一步,這證明對方並不能全然接下。

  顧愁心中的驚駭也不下於鐵頭,忖道:“哪裡來的這個愣頭青,好霸道的氣勁!”他居然感到手心有些發熱,手臂發麻,若不是以巧勁先卸去了這一槳的七成力道,只怕他也難以接下這擁有無上殺傷力的一擊了。

  “你們去把白小姐找出來,這小子就交給我!”顧愁吸了口氣,沉聲道。

  “哼,有老子在這裡擋關,你們就休想進門!”鐵頭大鐵槳一橫,戰意狂燃,冷哼道。

  “毛頭小子,也敢逞能!”顧愁被鐵頭那不可一世的樣子給激惱了,身形暴閃而上。

  鐵頭微退一步,背後四尺便是堅牆和大門,他可不想弄得背腹受敵,於是大槳有如潑浪鼓般狂掃而出。

  顧愁的眸子裡閃過一絲訝異,鐵頭的招式雖然簡單直接,但是卻如驚濤拍岸般無隙可尋,那有如門般巨大的鐵槳就是不用揮也可以擋住一方路,而鐵頭這一揮動起來,幾乎都把路給擋住了,每一寸進攻的空間都封得極為嚴密。

  “轟……”兩股氣勁相交,再次暴出一陣氣浪,揚起一片迷茫的塵土。

  顧愁也是沒辦法,他不得不選擇與鐵頭硬擊,否則他根本就別想穿過鐵頭的槳網。

  鐵頭又退了兩步,但在衛戚諸人搶上來之時又快進兩步,大槳再掄。

  衛戚諸人駭然,他們哪敢硬接?連顧愁都討不了好,他們惟有急退。

  鐵頭並不追擊,而是再次橫槳怒對顧愁。

  顧愁剛才又小退了一步,卻沒有取到半點好處,心中不由得又驚又怒,可是鐵頭似乎絕不離開身後大門半步,始終守在那個位置,不搶攻也不追擊。

  鐵頭自然明白,論身法,那是他的弱項,他不敢與顧愁比身法,但他有的是力氣,又有這近丈長的大鐵槳,完全可以發揮自己的優勢,將這些人拒之門外。而他一旦離門太遠,那時背腹受敵,可能會讓顧愁依仗身法而揀了便宜,但眼下他卻沒有這樣的憂慮,他完全可以只一面對敵,顧愁若想進入大門,便不得不與他硬拼!他不相信這個老頭的耐力會比他強,這一點,鐵頭絕不傻。

  “哼,別以為老子這一道關好過,就憑你們,老子還不放在心上!老鬼,有本事,你儘管使出來,老子接著就是!”鐵頭冷哼道。

  顧愁卻被氣壞了,可是這個光頭小子卻絕不笨,一時之間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

  ……

  猴七手吃驚非小,衛戚果然沒有說錯,任泉諸人護著白玉蘭剛走出後門便被王府的高手圍住了。

  這些人正是王府昨日新招來的好手,任泉諸人雖然武功極高,但是卻在人數方面吃了虧,任家的好手一個個倒下,卻仍拼死護著白玉蘭,任泉更被太行五虎之一的季苛纏著,難以脫身。

  猴七手吸了口氣,執出天機弩,到了這一刻,他已經沒有了選擇。

  那群王府好手正在圍攻任泉和耿信手下的好手,猴七手只得大步向屋外行去,左手持折疊小弩,大喝道:“你爺爺我來了,王府的牛鬼蛇神全給我滾蛋!” “好個大言不慚的老東西!”一名王府護衛揮刀撲上。

  猴七手冷笑一聲,腳下斜踏,一閃避過,手未動,腳尖微勾,正踢中那護衛的襠部。

  “呀……”那名護衛慘嚎著跌出。

  “好步法!讓你虎爺來會會你!”一渾身橫肉的漢子擺動著一對大錘,如飛襲來,人未至,氣勁已如潮般湧至。

  “那便讓你嚐嚐它的滋味吧!”猴七手倒旋一步,左手折疊弩驟放,借袍袖的遮掩,小矢無聲地自錘隙間射入。

  那持錘而至的漢子才奔幾步,便發出一聲慘嚎,仆倒在地。

  “好陰險!”頓時有人發現猴七手袖間的小弩,立刻有數道人影飛撲而至。

  猴七手疾退,在幾道身影快逼近之時,才大笑自長袍之下執出已裝好弩矢的天機弩,笑道:“對付你們的是這個!”“嗖嗖嗖…… ”天機弩十矢齊發,箭矢速度之快,力道之強,完全超出這幾人的想像,他們還沒有意會到閃身之際,利矢已以無可抗拒的穿透力深深地沒入他們體內,有的甚至自其背後穿出,帶著一蓬血雨墜落地上。

  猴七手這一擊立刻鎮住了場中所有的人,這些人在被猴七手弩矢的威力一嚇之時,任泉竟脫開季苛的糾纏,倒撞入一名王府家將的懷中。

  那人慘哼一聲,頓時骨折血噴,任泉一帶白玉蘭的手倒退幾步,與僅剩的四名受了輕傷的任家戰士退至猴七手的身旁。

  猴七手以最快的速度再次為天機弩裝上箭矢,在任泉諸人退來之際,十矢再發,此刻他已無所顧忌,剛才是怕誤傷了任泉和白玉蘭,這一刻卻可以信手而動。

  季苛駭然,身形疾縱,箭矢自他的腳下擦過,身形向猴七手疾撲,他可不想再給猴七手裝弩矢的機會。

  季苛雖然避開了弩矢,但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幸運,又有五人中矢受傷,一人斃命,在這近距離之中,天機弩的威力幾乎是無可抗拒的,儘管這些人身手都不俗,但也不能完全避開這可怕的利矢。

  任泉諸人心神大振,王府的好手十數人此刻也只剩下六人能戰,在實力上,他們並不遜色多少,是以見季苛飛撲而至,任泉立刻迎上,向猴七手道:“帶小姐走,這裡交給我們!”猴七手點頭,知道此刻不是推託的時候,在邯鄲城中,誰又真的能夠逃脫王郎的手掌呢?所幸,王府大部分人手全都調出了城外,城內的人手並不多。

  “跟我走!”猴七手一邊上弩矢,一邊大步向馬棚方向奔去。

  那幾名王府好手欲阻止猴七手上弩矢,但是卻被那四名任家戰士所阻。

  猴七手將小弩遞給白玉蘭,道:“我們去找主公!”白玉蘭也知道事情緊急,也顧不得任泉諸人,急速沖向馬棚。

  白玉蘭的武功更勝猴七手,這一點猴七手很清楚,是以剛才白玉蘭能撐著不被王府之人抓去,只是她有些狼狽。幸好這些人都不敢傷害她,否則她多多少少也要受些傷。

  “希聿聿……”戰馬昂首長嘶,這裡是耿信早已準備好的馬匹。

  耿信的這座宅院也不小,本來馬棚之中還有人照看,可是此刻看馬之人早已嚇得躲開了。

  猴七手翻身上馬,心忖:“如果鐵頭也在馬上,那大概可以將這些人殺個落花流水了。”只可惜此刻鐵頭的情況也不知如何,不經意地,猴七手便想到那日鐵頭一隻大鐵槳縱橫於敵軍之中,擋者披靡的場面,只是此刻他惟有孤身而去。

  “駕……”猴七手拔出背上的刀,一手持弩,稍帶馬韁便向宅外的大道上沖去,身後白玉蘭則緊隨而動,那小弩也裝好了箭矢,只要有機會,便給敵人以致命一擊。

  猴七手剛衝出宅門,便覺頭頂一暗,一股強烈的勁風壓頂而至,戰馬驚嘶。

  “嗖……”天機弩驀地爆發,十矢齊出,掠向那自頭頂壓下的暗雲。

  “呼……”天空倏地一亮,那片暗雲似乎憑空消失,十支利矢竟然射空。

  “小心!”白玉蘭驚呼聲中,猴七手只覺得腦後生風,不由得駭然,極速自馬背上滾落。

  “轟……”猴七手只感腦子一陣巨震,身下的馬兒一陣慘嘶,他無法自控地跌出三丈開外,“哇……”地噴出一口鮮血,險些昏死過去。

  猴七手扭頭,自己的戰馬已化成一堆血肉,而他卻沒死,他也有些佩服自己的反應速度快,只被那可怕掌風掃中,否則他也定成了一攤血肉。但他卻駭然發現那出手之人竟是湖陽世家以前的主人白善麟!

  “你連爹也要殺!”白善麟指間夾著白玉蘭所射出的那一支弩矢,臉色青得可怕。

  白玉蘭也傻眼了,剛才她只是害怕這突然出現的神秘人物傷了猴七手,是以想也沒想便發出了手中的弩矢,但這一切對白善麟來說,根本就沒用,連那天機弩十矢連發也沒能在那近距離中對空中的白善麟構成任何威脅,何況這一支小小的弩矢?但是這支弩矢確實是救了猴七手一命。

  救猴七手並不是這弩矢的威力,而是這弩矢的意義。

  白善麟怎也沒有想到,白玉蘭竟會向他放箭,這使他心痛得厲害。他曾經是多麼關心和寵愛這個女兒,可是這個女兒此刻卻因一個外人而向他放箭,這一箭未刺中他的肉體,卻深深地射入了他的心中。

  “我,我……”白玉蘭也傻了,她沒想到這個人竟會是父親,可是這一刻也解釋不清楚,另外,她可不想再跟父親回去,是以一時之間,倒不知說什麼好。

  “跟我回去!他是不會給你帶來幸福的!”白善麟雙指一用力,利矢頓成兩截墜落。他緩緩地向馬背上的白玉蘭伸出左手,語氣沉重地道,目光之中有幾分憐愛也有幾分期盼。

  白玉蘭吃了一驚,健馬也受驚地倒退了兩步,“不,我不會跟你回去的,我絕不嫁給王賢應!你不要逼我!”白玉蘭搖頭蹙然道。

  “別說傻話了,賢應是你的未婚夫,你們的婚事已經讓天下豪傑都知道了,怎麼能夠反悔呢?”白善麟極力使自己的言語顯得溫和而沉緩,仍以一副慈父的口氣道。

  “我不傻,我知道什麼是幸福,我為什麼不可以選擇自己喜歡的人?就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了這婚事又怎樣?我根本就不喜歡他,除了阿渺,這輩子我誰也不嫁!爹,我求你,你就依女兒這一次吧?”白玉蘭淚水“嘩嘩……”地泣然道。

  白善麟臉上怒意一閃,見白玉蘭如此堅持,有些惱怒地道:“那小子只不過是一個混混,一個根本就沒有地位的市井小民,他根本就配不上我的女兒!”“你眼中難道就只有權勢和金錢嗎?難道你一點也不為女兒的幸福著想?”白玉蘭含淚質問道。

  “我怎麼沒替你想?你往後就會明白爹的一片苦心了……”“我不要聽這些,隻眼下我已經無法找到開心了,女兒已經長大成人,有自己的主見,也知道什麼是真正的幸福,有選擇幸福的權利,如果爹真的要帶我回去,那我也不想活了!”白玉蘭說話間拔出腰刀,便要抹向脖子。

  “你太胡鬧了!”白善麟又驚又怒,袍袖一拂,一縷紫色的氣勁如一支怒箭般擊在白玉蘭的手上。

  白玉蘭一聲慘哼,腰刀還沒來得及移上脖子便已墜地。

  白善麟如風般趨近,伸手便抓向白玉蘭,但又驀感背後勁風暴起,不由得冷哼一聲,反袖拂出,頓將那股勁風裹住,卻是猴七手再一次射出的弩矢。

  “真是找死!”白善麟大怒,一甩手,幾支利矢倒射向猴七手。

  猴七手眼睛一閉,暗道:“這次是死定了!”他也感到無奈,這樣偷襲白善麟也無半點作用,那他根本就沒有機會自白善麟手中救下白玉蘭。就在他感到必死之時,驀覺身子暴動,再睜開眼時,卻見耿信立在身邊,不由得大喜。

  白善麟微訝之際,只覺身後風動,再轉身,一股強大之極的勁氣“轟……”然而至,他微驚之際,信手拂出。

  “轟……”白善麟只覺一股股熾熱的氣勁一波接一波地湧入他的體內,他一連小退九步,那股熾熱的勁氣這才消失。他不由得駭然望去,卻發現林渺如一紙鳶般飄落白玉蘭的馬畔。

  “你先跟耿先生一起走,我隨後就來!”林渺向身邊的白玉蘭沉聲道。

  白玉蘭見林渺一上來,便逼退了父親,頓時稍感安心,點了點頭道:“你要小心了!”“我會的!”林渺點頭道。

  “小姐,上馬車!”金田義將猴七手的身子塞上馬車,隨即迅速坐上車轅道。

  白玉蘭又望了白善麟和林渺一眼,這才躍上馬車,耿信也不再理會眾人,躍上馬車。

  白善麟望著馬車飛馳而去,卻沒有追趕。並不是他不想追趕,而是林渺那強大無倫的戰意緊緊逼住了他。

  白善麟發現林渺變了,無論是氣勢還是武功,他沒想到林渺居然能一掌擊出九重勁氣,險些讓他著了道兒。只這一掌,便使他不敢對林渺生出輕視之心,是以,他沒有去阻攔白玉蘭。

  “你確實與往日不同了!”白善麟輕輕地吸了口氣,淡淡地道。

  “這還多謝老爺子的栽培!”林渺也不慍不火地道。他只要拖到白玉蘭諸人抵達黃河幫臨時分壇就可以了,是以,並不介意與白善麟多說幾句。

  “如果你可以不插手蘭兒與賢應的婚事,你要什麼都可以商量!”白善麟望著林渺,想著這個年輕人曾隻身在唐子鄉救出白玉蘭,且趕到信陽去向他報警,雖然途中並未與之相會,卻幫他殺了魔門中的幾位高手,另外還毀了魔門的青月壇,說起來對他和對湖陽世家都是功不可沒,可是此刻卻因為白玉蘭的原因,使其與自己反目成仇,心中不免有些感嘆,是以他才會有此一說。

  “我只能向老爺子說聲抱歉,看著玉蘭嫁給王賢應而袖手旁觀,我做不到!愛是自私的,我希望老爺子能體諒我的自私!”林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絕不想與白善麟為敵,這不僅僅只是因為白善麟的武功,更是因為他是白玉蘭的父親。無論他們之中誰傷了誰,對白玉蘭都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是以,他對白善麟仍很客氣,至少到目前為止,白善麟沒做過什麼對不起他且過分的事。

  當然,有些事情只是所處的立場不同,是以不能算是白善麟的錯。

  “我重你是個人才,如果你願放下這些愚蠢的念頭,我可以保你前途無量!”白善麟尚不想與林渺正式為敵,勸說道。

  “我答應過玉蘭,要好好愛她,一輩子照顧她,不讓她受到任何委屈,雖然我不能真的不讓她受一點點委屈,但我一定會盡我最大的力量讓她幸福,我希望老爺子能成全我們!”林渺肯定地道。

  白善麟神色頓冷,斷然道:“你們是不可能的,我是不會讓我的女兒嫁給一個一無所有的混混的!你也休想帶走她!”“老爺子所說太武斷了,如果老爺子自小不是生長在湖陽世家,你能擁有富貴嗎?我現在雖一無所有,但不代表以後也一無所有!我不相信湖陽世家的祖先一出生就是天生的有權有勢之人!”林渺反駁道。

  “但你別忘了,玉蘭與賢應早有婚約在先,即使你也有權有勢,可是,他們的命運是不會改變的,我重你是個人才,才會與你說這麼多,如果你依然執迷不悟的話,就休怪我無情了!”“對自己的女兒,你都可以不在乎她的幸福,即使是有情也不會好到哪裡去!還虧玉蘭為你的假死肝腸寸斷,流乾眼淚,你根本就不配做她的父親!在你的眼裡,除了金錢和地位之外,還有什麼?我不相信一個連女兒幸福也不顧的薄情寡義之人能成什麼長久的大事,到最後你只會是眾叛親離的結果……”“你罵夠了沒有?”白善麟怒叱道。

  林渺並未作聲,只是冷冷地笑了笑,目光絲毫不迴避地對視著白善麟,他感覺到了白善麟身上狂漲的殺機。他知道,白善麟真的是想殺了他,到這一刻,他反而有一種輕鬆的感覺,至少,不用與白善麟再講什麼道理,那是一件很煩心的事情,對於這樣一個老頑固,似乎任何解釋都是白廢,只是他有些奇怪,這些人是怎會找到耿信宅中來的?

  “如果你覺得夠了,那就夠了,如果你認為不夠,我們可以繼續罵!”林渺並不為之所動,淡淡地道。

  “很好,你確實長進了很多,我倒要看看,你究竟長進了些什麼?”白善麟掌勢內旋,輕搭於腰間的劍柄上。

  林渺頓感白善麟已經不再是一個人,而成了一柄樸拙無華的古劍,但卻暴散著凜冽無倫的劍氣,就像是一團燃燒的火焰,但那四散輻射的卻不是熱力,而是劍氣,整個虛空之中,充盈著一股奇異的力量,以無形的形式迴旋流動,無法看清,卻可以捕捉。

  林渺心中暗驚,白善麟尚未出手,便擁有如此強大的劍氣,如果一旦出手,那會產生怎樣的後果?實難預料。

  他從未見白善麟出過手,只知傳聞之中此人的武功高絕,而他卻一直都沒怎麼看好白家之人,但此刻卻知道自己錯了。

  “我可以再給你一次機會,只要你願意退出這場事端,我可以給你想要的許多東西!”白善麟聲音之中不帶半絲感情地道。

  “我不在乎其它的任何東西,我只要玉蘭,便是你殺了我,也不可能改變我的念頭!”林渺堅決地道。

  “那你就受死吧!”白善麟低喝,聲音彷彿一下子便竄入了林渺的心底,而他的身影隨即也消失在虛空之中。

  天地頓時如陷去其一,虛空之中出現了一個巨大而狂野的漩渦,充斥著奇異的張力和引力,將四周的一切以無可抗拒的方式吸入其中,再絞碎、迴旋……

  林渺只感到身形似乎飄於空中,足下的實地彷彿也在剎那間消失,奇異的氣勁自四面八方向他湧來,將他裹入那莫名的氣流之中身不由主地移動,肺部的空氣也似被抽走,一種難受的鬱悶使林渺生出要爆裂的感覺,像是置身一個無法醒轉的噩夢之中。

  “山海裂——”林渺以丹田之氣逼出最後的吼聲,身子狂射而出,背上的龍騰刀化成一道虛虹,拖起連天接地的刀芒,生生地切入那巨大而奇詭的漩渦之中。

  “當……”一聲清悠而悠遠的金鐵交鳴之聲如龍吟鳳鳴般升空破雲而去,方圓數里清晰可聞。

  漩渦一分為二,如裂開的兩片銅鑼,但在漩渦裂開的那一剎那,一柄巨若大閘的光華自中射出。

  白善麟的身子再現,但卻被那化為白華的劍影映得扭曲,猙獰成無可形容的怪相。所有暴散的殺機和劍氣在剎那之間凝成龍捲風,以毀滅的形式襲向鳶鳥般飛退的林渺。

  林渺駭然,他的刀雖劈開了白善麟可怕的一記劍招,但卻感到所有的力量全被漩渦吸納,而另一股奇異的力量又自漩渦之內生出,他知道,白善麟將再繼續其未完的殺招,而他的招式根本就無以為繼。他根本就來不及施出第二招的時候,白善麟的劍已經切開虛空抵至他的面門。

  林渺惟有退,不斷地變換步法身法,可是一切都是白廢。

  “當……”一股強大無倫的衝擊力震得林渺飛跌而出,在最要命的那一刻,林渺居然以刀擋住了那幾乎無堅不摧的殺招,但是卻無法抗拒那劍招之中的劍氣和力道。

  “哇……”林渺狂噴出一口鮮血,胸口一陣舒暢,但手臂卻幾乎麻木,不過,他沒有半點喜色,因為白善麟的劍再次以一道美麗且玄奇之極的光弧自天空中滑過,帶著讓人驚悚的銳嘯,橫過數丈虛空,斬向林渺。

  “天地怒——”林渺一聲怒嚎,雙手舉刀,直插向虛空,彷彿有一道強烈的光華自林渺的體內衝出,融入刀身,龍騰刀發出一聲輕脆的驚鳴,刀尖與刀鋒之處竟亮起一縷華光,破空、裂雲!

  “霹……嘩……”一聲驚天的雷鳴中,明朗的天空竟裂下一道接天連地的閃電,直擊龍騰刀鋒之上。

  剎那間,林渺與刀一起化成一團強光,然後爆散、激射……

  方圓數十丈內每一寸空間都充斥著讓人睜不開眼的亮彩,每一寸空間之內都湧動迴旋著足以裂肉刮骨的刀氣。

  強光似帶著爆炸性的衝擊力,所過之處,地裂、屋陷、馬死、人亡,耿宅的院牆也如摧枯拉朽般炸成碎末飛灰,射向虛空。

  宅內任泉和季苛諸人駭然散開,他們只感到一股熾熱的氣浪以無與倫比的強勢破開宅牆向他們湧來,彷彿要吸納他們體內所有的生機。

  那道閃電依然悸動於虛空,彷彿向這爆開的光團注入了無限的能量。

  “轟……”任泉、季苛諸人迅速掠入屋內,這房子的外牆竟然在瞬間裂開數道缺口,彷彿在剎那間又多出了幾道門一般,強光自缺口之中落入屋中,所過之處,桌椅散裂。

  “快退!”任泉駭然,他發現頭頂的大樑竟然斷開,塵土飛揚而下。

  季苛也駭然有所見,不用提醒也知道向內屋衝去。

  “嘩……”屋頂狂塌而下,碎瓦斷木和飛揚著的塵土使所有人的視線都變得模糊。

  所有人都為之駭然,這是什麼招?這是什麼力量?這是怎麼回事?

  不僅任泉諸人呆住了,便是季苛諸人也全都傻眼了,渾然忘了眼前的敵人,忘了自己的任務,甚至是忘了自己置身何處,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場夢一般,他們望著那團驟然亮起、瞬間又滅的強光,心神禁不住一陣顫抖。

  林渺渾身焦黑,衣衫寸寸而裂,化為灰燼,但他仍然立著,如一截朽蝕的枯木。

  白善麟也立著,斜斜地舉著劍,身上的衣衫破破爛爛,頭髮竟全捲了起來,整個人好像剛自沙塵之中爬出來,神情怪異。

  兩個人便這樣靜立著,誰也沒有先動一下,方圓數十丈的地面如火灼一般焦黑,附近的房舍全都化成了廢墟,遠處有狼狽爬起的行人,然後鬼哭狼嚎般四處奔散。

  也有剛在不遠處觀望的行人,但這卻成了他們的悲哀,一個個被刀氣切割成碎肉,僥倖未死之人,也變得瘋癲,他們四處逸散、狂嚎,沒有人知道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沒有人能告訴他們距死亡有多遠。

  風吹起一陣焦灼的味道,也讓林渺的身形晃了一晃,隨即頹然跪倒在地,手中的刀無力地拄在地上。

  白善麟也晃了一晃,欲倒未倒,手中的劍依然斜指著林渺,眸子裡閃過一絲難以言述的神彩,有駭異,有茫然,也有愴然傷感的情緒,他的心彷彿仍是處於一場虛幻的夢中,未曾醒來,口中卻喃喃念叨著:“《霸王訣》,《霸王訣》……”林渺的身子再晃了晃,卻拄刀艱難地立了起來,整個人像是一個垂危的魔神,赤裸地立在凜冽的寒風中,眸子裡閃過堅決而冷靜的神彩,默默地對視著白善麟。

  良久,兩人像是都沉浸於夢中,白善麟突然趨前數步,長劍悠然落到林渺的脖子之上,眼中閃過一絲凶狠的殺機。

  林渺卻笑了,坦然而平靜。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只要你願意放棄帶走蘭兒的念頭,我依然可以放你安全離開!”白善麟的語氣有些急促地道。不可否認,他也受了傷,而且絕對不輕,但卻比林渺要輕得多。

  “我不會放棄這個念頭的,就算是死!事實上你根本就沒有跟我談這個條件的權利,剛才你已經死過一次了!”林渺慘然一笑,雖然語氣虛弱,但口氣卻依然傲意凜然,堅決得讓白善麟心痛。

  白善麟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紅,林渺沒有說錯,他剛才已經死過了一次,但林渺卻沒有殺他。這一切,也都是因為白玉蘭,否則,林渺根本就沒有必要手下留情。

  林渺不想成為白玉蘭的殺父仇人,但他卻向白善麟證實了一件事情,那便是:他絕不會怕白善麟,並擁有擊殺白善麟的能力。

  白善麟深深地望著林渺的眸子,似乎是想自其倔犟的眼神之中找出一絲恐懼,但是他失望了,林渺的眸子之中只有傲然不屈的神彩和坦然平靜得讓人懷疑的情緒。

  幾道人影迅速自遠方趕來,卻是白善麟手下的高手。他們雖然來遲了,但他們卻是循著這道閃電而至的,遠遠見到白善麟和林渺的怪異模樣,他們不由得也傻了,更被眼前的景像給鎮住了。

  白善麟緩緩垂下長劍,竟長長地嘆了口氣,有些沮喪地道:“你走吧,如果你能活著離開邯鄲,我希望你能好好地對蘭兒,有多遠便走多遠,不要讓我再見到你!”林渺一呆,淡漠地道:“謝謝成全,我知道該怎麼做!”說完,他竟真的轉身而去。

  白善麟的目光落在林渺的背上,卻發現一道龍紋胎記。

  “三爺!”任泉驚呼著自屋內趕了出來,季苛也回過神來,忙四下尋找白玉蘭的下落,當他見到白善麟尚在時,也松微了口氣,想截住任泉,卻被那幾名任家戰士擋住了。

  “老爺子!”白家高手望著林渺走去,不由得惑然地喊了一聲,忙扶住搖晃的白善麟。

  “我們走!”白善麟吸了口氣,淡淡地道。

  季苛見白善麟居然帶人走了,不由得又惑然又著急,正要對任家戰士痛下殺手時,驀聞一聲暴喝自屋中傳出,一股強勁之極的氣流狂襲而至,不由吃了一驚,忙橫劍疾擋!

  “當……”季苛只感身子一震,一股如潮水般的氣勁湧入他的身體,竟不由自主地跌退五步,手中長劍應聲而裂。

  “砰砰……呀……”同時,季苛身邊發出一聲慘嚎,一名王府好手竟連兵刃和手臂一齊被一柄巨大的鐵槳砸成碎肉。

  “走!”鐵頭大步衝出廢墟般的宅院。

  “上馬!”任泉已自馬棚之中帶出了兩匹戰馬。

  鐵頭哪還猶豫?躍上馬背,鬼見愁已自院子另一端怒極追來。

  “任大哥,你們快走!”任家戰士在門口一橫,向任泉喝道。

  任泉見追兵來了,知道想要大家同走那是不可能的,只好一咬牙,道:“我們走!”說完打馬極速沖到林渺的身邊,一把抄起虛弱不堪的林渺。

  “主公!”鐵頭這才發現,這如黑炭般赤裸的人竟是林渺。

  “走!”林渺虛弱地喚了聲,竟在任泉的懷中昏了過去。

  任泉迅速脫下自己的衣服裹住林渺的身子,再不多說,策馬便向最近的西城外衝去。

  “抓住他們……”季苛大惱,等他解決了那幾名任家戰士時,任泉諸人已經轉了街角,通往了另一條街道。
li60830 發表於 2017-11-22 16:30
第三卷第二十四章水道助力
  遲昭平遙望著天空那道神蹟般的閃電之時,一輛馬車便已“嘎”然停在堂外。

  “遲幫主!”耿信匆匆行入向遲昭平行了一禮,道:“我們三爺請幫主相助一臂之力,將白小姐先送到安全所在!”說完自袖中抽出一卷羊皮,雙手遞給遲昭平,又道:“三爺說這個先交給幫主保管,若他能回來,再向幫主索要!”遲昭平一怔,立刻知道這正是剛才還在與林渺研究的魯公船的圖樣,微喜的同時也有點擔憂地問道:“你們三爺沒有一起來嗎?”“他阻住了白老爺子!”耿信道。

  遲昭平心中升起一絲陰影,道:“快把白小姐帶進來,我們立刻出城!”“我不走,我要等阿渺一起來!”白玉蘭神情堅決地道。

  遲昭平不由得望了耿信一眼,又望瞭望那神色慘然的白玉蘭,淡淡地道:“林公子既然將你託給我,我便必須保證你的安全,我們可以到城外再等他來會合也是一樣的。”“不,如果他不能安全回來,我一人獨活於世又有什麼意思?你們不要勸我!”白玉蘭一句話還未說完,便已軟倒,耿信輕易地制住了她的穴道。

  “對不起了,我必須完成三爺交給我的任務!”耿信向白玉蘭歉然道。

  “一切就有勞幫主了!”耿信向遲昭平一拱手道。

  “耿先生請放心!昭平一定會將她安全送出去。”遲昭平望瞭望那閃電剛才擊過的地方,吸了口氣,肯定地道。

  “金先生,你便帶猴子和白小姐與遲幫主一起走,如果一路上我們沒趕來,那我們就去平原找你,或是你到信都去報個信,路上一定要好好照顧白小姐!”耿信沉聲道。

  金田義吃了一驚,問道:“那你呢?”“邯鄲尚有些事要我去辦,就不能夠與你們同行了!”耿信吸了口氣道。

  “你要回去接應主公?我們一起去!”金田義道。

  “不,這裡兩人還要你照顧!”耿信說完又向遲昭平施了一禮,道:“耿信先告辭了,他日若有重逢之機,再行相謝!”說完頭也不回地大步而去。

  “耿兄!”金田義呼了一聲,但耿信卻像沒聽見一般,悠然而去。

  “金先生請跟我來!”遲昭平向大門口的兩名黃河幫弟子一揮手,挾起昏過去的白玉蘭道。

  “吱吖……”院子的大門立刻關上,並以木柱撐緊,金田義微訝,但卻立刻扶著猴七手跟著遲昭平向內間走去,卻不明白遲昭平這是何意,關門之後,又自哪兒出去呢?

  △△△△△△△△△

  晴空霹靂,那道破空的電火及那驚天動地的暴響幾乎驚動了城中的每一寸地方。

  昨夜彗星經空,今日卻又晴空霹靂,如此異象確讓邯鄲城中的百姓惴惴不安,猜測紛紜,而被雷火擊下的地方方圓數十丈化為廢墟,地面焦黑,這也不能不使人驚駭。

  城中的官兵迅速趕至,但入目卻是一副狼狽不堪的景象,地上被燒焦的屍體根本就無法辨清,那地面之上的泥土都蓬鬆成一層灰燼,他們根本就想不到這是什麼力量造成的,最後只好歸罪於那道閃電。

  於是有人謠傳這被雷電擊中之處乃是大凶之處,七煞至陰的邪魅所聚之地,是以才引至天雷擊頂,讓這一塊地方化為焦土。也有人說,這天雷下擊是因為此地龍氣過盛,氣沖了昨夜的彗星,於是意外地觸發天雷,而被天雷擊中之處,正是氣眼所在。

  當然,百姓的傳謠多是以訛傳訛,最後便越說越玄,最後連親眼見到這一切的觀望者也相信別人說的是真的,而自己所看到的是假的。

  △△△△△△△△△

  “別讓他們走了,擋住他們!”顧愁徒步狂追,而季苛諸人則也搶了幾匹戰馬在鐵頭身後急追,邊追邊喊。

  任泉便是在大街之上也同樣是以極速奔馳,口中大喝:“讓開,行人讓開!”對於擋住馬蹄的無論是誰,都照踏而過。在他的眼裡,林渺的生命是最重要的。

  王府的大部分力量和高手都調出城外,而且是自東門而出,是以,任泉便選擇了與之相反的城西,他也慶幸王府調出了那麼多高手和人力,否則的話,只怕在這大街之上已經有數不清的王府家將來阻截了。

  現在雖有那麼一兩組小嘍囉過來,但哪頂事?被鐵頭的大鐵槳一槳一個,根本就不能阻止兩人兩騎。

  眼看便到西城門口了,顧愁也急了,如果讓任泉諸人出了城,情況就會更麻煩了,抓起幾人來便更難。

  “站住!”城門口的官兵見兩匹快騎飛馳而至,並沒有停下接受檢查的意思,不由得呼道。

  “滾開!”鐵頭大喝。

  城門內接受檢查的百姓也被來勢洶洶的氣勢嚇著了,都駭然閃開,只有十餘名官兵尚立在城門洞內,試圖阻攔兩騎快馬。

  “找死還不容易?”鐵頭暴喝一聲,大鐵槳如門一般掃出,其勢無堅不摧。

  “呀……”那首當其中的幾名官兵頓時被擊得血肉模糊,像幾堆爛泥般飛跌出老遠,其狀慘不忍睹。

  剩餘的官兵皆駭然而避,哪敢輕迎其鋒?想關閉城門也是不及,拉起吊橋也已遲了,回過神來之時,鐵頭與任泉已經衝出了城門。

  “快放箭,放箭!”城門洞中的官兵大吼道。

  城頭的官兵立刻知道不好,他們自然聽到了慘叫,但等他們意識過來時,已稍遲,不過,見這兩騎之後又有數騎而來,他們並不識得這些新入王府的人物,還以為是同夥,也對其兜頭一陣亂箭,甚至拉起吊橋。

  季苛和顧愁諸人被射得一頭鬼火,險些中矢,而兩個護衛躲閃不及,被射中摔落在地。

  “是王府的人,還不住手?”季苛怒吼道。

  城頭上的官兵一聽,吃了一驚,但卻不敢相信,喝道:“拿出你們的證明!”顧愁心中對這些只會誤事的官兵恨得咬牙,擋住逃兵沒用,擋住追兵倒還有一手,那吊橋被拉了起來,他想追也追不成了。

  季苛揚手拋出王府特製的腰牌,怒叱道:“快放吊橋,逃了要犯惟你們是問!”那守城的官兵憤憤地接過腰牌,神色頓變,忙道:“放吊橋!”城樓上之人頓時知道這些人確實是王府之人,待他們放下吊橋之時,鐵頭和任泉早已不見了踪影。

  “他們向西面的小道上拐了!”城頭上一名稍機靈的官兵忙呼道,他站得高,自然看得比較清楚。

  顧愁諸人心中自是怒火難熄,但是一時卻沒時間發作。

  “借馬一用!”顧愁這一路狂奔,雖功力高,但追趕快馬,也顯得有點後力不繼,忙在一旁奪下一馬,跟在季苛諸人之後奔出城外,而王府已有人收到消息,大批高手正向這邊調來。

  △△△△△△△△△

  “姬先生的坐駕到,城門邊的人閃開啦!”一八抬大轎悠然而至,幾名姬府的家將則乘於馬上,護於轎旁,前方是兩名姬府家將為其開道。

  大街兩旁的行人紛紛讓道,整個邯鄲也就只有一個姬先生,趙地敢稱姬先生的也只有一人,那便是姬漠然。

  這些人並不是害怕姬漠然,而是尊敬,在邯鄲城百姓的眼中,姬漠然神秘得像神,無人不敬,無人不在其轎前讓道,便是邯鄲城昔日的太守也一樣。

  城門口佈滿了王府的家將和官兵,這些人對出城的每一個人都要嚴查,他們絕不想讓人把白玉蘭帶出城外。

  在王郎知道白玉蘭尚在城中的時候,便立刻下了這道嚴令。

  白善麟受了重傷,這讓王郎有些意外,也讓王郎有些駭然,那林渺居然有如此可怕的功力,引動天雷,使出驚天動地的一招,這也使王郎急欲除掉這個可怕的年輕人。同時,他尋回白玉蘭的念頭尚未改,他可丟不起這個臉!如果到了正月十五,沒能如期舉行婚事,他又如何能夠向遠道而來的賓客交代?是以,他立刻傾出王府所有的人力,封鎖四方七大城門。

  “請姬先生稍止步!”出面的是王府總管王成,餘者根本就沒有人敢攔姬漠然的轎。

  “王總管有何事呀?還請快說,不要誤了先生的時辰!”姬府開道的兩名家將神情冷漠地道。

  “不知姬先生此時出城,欲往何處呢?”王成想了想問道。

  “何時輪到總管來管姬先生的事了?”轎旁一騎緩馳了過來,向王成望了一眼,有些不耐地問道。

  “哦,不敢,只是我奉老爺子之命,在這裡查詢可疑之人……”“笑話,姬先生是可疑之人嗎?”那人怒笑道。

  王成臉色一變,道:“祥管家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擔心我們要找的人會趁姬先生出城之機混出城外!”“那你是說姬先生會是這樣嘍? ”姬祥冷哼一聲,憤然道:“王總管,你聽著,要是你誤了姬先生為彗星經天占卦的時辰,你絕對擔當不起!”“先生為彗星占卦何用出城?”王成也有些微惱。

  “什麼事這麼吵啊?”姬漠然悠然拉開轎帘,探出頭來淡淡地問道。

  “老爺,王總管擋道,不讓我們出城!”姬祥在馬上躬身道。

  “哦,王總管為何擋老夫出城呀?”姬漠然淡漠地望著王成,微皺了皺眉問道。

  “老爺子誤會了,王成哪敢擋老爺子的坐駕?只是……只是因此刻城中出了許多亂子,隨便問候一下你老人家!”王成心中凜然,儘管姬漠然的眼神平淡,但落在他身上時,讓他有如赤裸著身子暴露在風裡的感覺。那淡淡的目光彷彿可以穿透他的眼神直滲入心底。

  “哦,城中發生的事,老夫知道,讓王總管費心了!”姬漠然依然不慍不火地道。

  王成見姬漠然正懸掛簾子,忙又道:“聽說老爺子是要出城為彗星經天占卦,為何老爺子不在城中進行呢?”“你知道什麼?城中初經天雷,煞氣太重,又人煙太密,俗氣太烈,老夫只想到城外找一清靜之地!要不是因為你們員外相求,老夫根本就不用如此費盡周折,如果王總管有什麼疑問,老夫便回府也罷!”姬漠然也聽出了王成語氣中的問題,不由微惱道。

  王成一聽,是王郎求其占此卦的,頓時心頭一緊,他知道王郎對彗星經天之事很在意,而且今天一早便請姬漠然入府,還長談了許久,求姬漠然占卦之事他也聽說過,此刻見姬漠然要退回府中,也嚇了一跳,要是因此不再佔此卦,他可就要吃不了兜著走了,忙陪笑道:“先生勿怪,我只是隨便問問!”說完又轉頭向身後的王府家將喝道:“還不快給先生讓道?”

  △△△△△△△△△

  王成並未在姬漠然隊伍之中找到可疑的人物,連一個女眷都沒有,這使他放心了不少,按理說,白玉蘭不可能夾在其隊伍之中。不過,他仍差人把這事情告之了王郎。

  而此刻王郎關注的卻是另外一件事:黃河幫的人秘密而去!他在白玉蘭被林渺帶走之後,有些忽略了黃河幫,可是黃河幫的人卻在這個時候秘密而去。

  這些人究竟去了哪裡?又自哪里而去呢?城門口沒有傳來黃河幫的消息,但即使是這些人去了,也不會光明正大,因為這裡尚有朝廷的實力,黃河幫乃是一股反叛勢力。

  當然,遲昭平的離開,很可能是他將大量人力調出城外後,又在第二次嚴查城門之前而去的,選擇的是這之間的空檔,也便是說,遲昭平的離開很有可能與林渺自西門衝出的時間相差無幾。

  王郎並不想對黃河幫怎樣,儘管遲昭平在他府中殺了童歡,也儘管林渺做出了讓他憤怒的事,但是林渺的話卻很對,小不忍則亂大謀,黃河幫是一支完全可以利用的力量,這對於他往後的發展,絕對利多於害。所以,他並沒有打算對付遲昭平,何況這個女人也不易對付。

  不過,為什麼遲昭平這麼急匆匆地離開邯鄲呢?她的離開會不會與白玉蘭和林渺有關?林渺出城之時,並沒有帶著白玉蘭,由此可見白玉蘭要么便在城中,要么便是由別人帶出城外。

  自各方面的消息來看,林渺與遲昭平並沒有什麼交情,因為林渺是來自南陽,但遲昭平卻在北方,而且林渺只是近日才崛起江湖,稍有點名氣,可這是他第一次前來北方,往日只不過是南陽的一個混混而已,根本就不足道哉。是以,能與遲昭平相交的可能微乎其微,因此遲昭平應該不會出手相助林渺。

  但又有消息稱,相助林渺的人當中,有信都任家的死士,還有在邯鄲頗有名望的耿信。

  耿信乃冀州大豪耿純的人,對於耿純,王郎自不會陌生,但是王郎卻很奇怪,任家怎會派出死士相助林渺?耿純怎會讓耿信相助林渺?任雄新喪,任家卻如此相助林渺,這不能不讓人疑惑。

  如果說林渺從未到過北方,只是一個普通的混混,又是如何能讓任家相助,能讓耿純為之出力?信都任家、耿家,沒有一個是好惹的,在河北更是名動一時,這不得不讓王郎對林渺重新估計,因為林渺所做之事確實讓他意外。

  王郎懷疑白家的情報,他怎麼也無法將林渺與宛城的一個混混聯繫在一起。林渺的見地、談吐,絕不是一般人所能擁有的,即使是許多大家子弟,也沒有幾人能與林渺相比,而最讓王郎懷疑的,卻是林渺的武功。

  天下間能夠勝過白善麟的人不是太多,他幾乎可以數出一大半,便是他自己也沒有把握可以穩勝白善麟,但林渺卻讓白善麟受了那麼重的傷,可見這小子的武功是如何可怕。因此,這個對手絕不可以小覷,如此說來,林渺與遲昭平有交情這也並不是沒有可能的事。而那耿信也在邯鄲城中消失不見,這不能不讓王郎懷疑與遲昭平有關,反倒是姬漠然的事情並未放在心上。

  他確實希望姬漠然為他佔上這一卦,自姬漠然的語氣之中,好像是明君可能出自河北,這讓他萌動的心更是蠢蠢欲動。他之所以不斷擴大自己的聲勢,便是要為他日準備,而有姬漠然這樣一個名動趙地的人物為他造勢,只會讓他更易得民心。

  當年陳勝起義便讓人在山林中扮狐狸叫喊“陳勝王”,又在魚腹中取帛書,而劉邦也有斬白蛇等事件來渲染自己,從而騙得那些百姓們相信其是真命天子。是以,王郎也想藉這彗星經天的機會來為自己製造聲勢,而姬漠然則是其最好的利用對象。因此,他對姬漠然特別客氣,還吩咐王成,不要去招惹姬漠然,對其行事絕不可阻攔。

  而此時有家將來報,耿信的家小全都不見了,耿宅中沒有一個活人,但卻有人看到耿信在城南出現,也便是說,此刻的耿信很可能還在城內。

  耿信尚在城中,這讓王郎微鬆了口氣,耿信帶走了白玉蘭,既然耿信尚在城中,那白玉蘭也很可能還在城中,他正想對遲昭平追查,那也便可以不用太專注了。

  “立刻讓城中所有人給我打探耿信及其家人的下落,絕對不容疏忽!”王郎沉聲吩咐道。

  △△△△△△△△△

  “是寧家村!”任泉帶住馬韁,停在一塊路牌邊。

  “主公怎樣了?”鐵頭喘著粗氣趕了上來。

  任泉回頭望瞭望,追兵尚未趕至,伸手摸了一下林渺,不由得微微驚呼道:“好燙!”鐵頭也伸手摸了一下林渺的手臂,眉頭一皺,忙收回手。林渺的身體便像是一塊火炭,燙得讓他有些駭然。

  任泉座下的戰馬似乎也耐不住林渺身上的熱力,極為不安地低嘶。

  “怎麼會這樣?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麼事?”鐵頭望著林渺那焦黑的皮膚,吸了口氣,問道。

  “剛才三爺與白善麟交手之時,引動了天雷,所以就成了這樣!”任泉無可奈何地苦笑道。

  “我們快進村吧,如果這樣下去,主公哪還有命在?”鐵頭臉色變了變道。

  “水……”林渺有些虛弱地嗡動了一下嘴唇,艱難地吐出一個字。

  “主公,我這就去給你找水!”鐵頭見林渺醒了過來,不由得大喜,打馬便向村里闖去。

  任泉看了看已漸暗的天色,心道:“只好先到村里看看,找點吃的再說了。”是以,也打馬跟著鐵頭進了村。

  “村里有人嗎?”鐵頭在村中轉了一圈,但見家家戶戶緊閉著大門,即使有開著門的,也是門院一片狼藉,沒有絲毫的人氣。

  “怎麼會這樣?”鐵頭喊了兩聲,卻沒有一人回應,不禁愕然不解。

  “這裡剛有山賊劫掠過,村民們定是都躲到山里去了。”任泉吸了口氣道。

  “媽的,怎麼山賊這麼猖獗?!”鐵頭沒好氣地罵了一聲。

  “河北就是這樣,這麼多賊軍,光這趙地便有三支大賊軍,犬來、高湖、重連,還有太行山上的一些寨和洞的賊人,自然沒你洛陽平安。”任泉解釋道。

  鐵頭翻身下馬,拉著馬兒便走進了一家破損的院子,找了半天,終於找到了一個被打破了一半的水缸,缸中還有半缸水,卻沒有東西盛,他惱火之下,便連水缸一起抱來。

  “快,快把主公抱下來!”鐵頭道。

  任泉抱下林渺,林渺依然顯得極為虛弱,鐵頭捧了一捧水餵入林渺口中,冰涼的清水,使林渺的精神微振,道:“我自己來!”說完林渺扶著水缸,定了一會神,竟將整個頭埋入水缸之中。

  鐵頭與任泉為之駭然,他發現頭埋入水缸之後,缸中之水竟升起一股白氣,像是煙霧,又像是水氣,他們完全可以感受到林渺身上的熱量是如何的濃烈。

  “把水潑到我身上!”林渺吸了口氣,抬起頭來,精神彷彿好了一些道。

  “好!”鐵頭也不猶豫,伸手抓起破缸,卻驚覺本來冰寒的水缸竟變得熱乎乎的。

  “嘩……”半缸水便從林渺的頭淋到腳,然後林渺的身上冒出一陣清淡的白氣。

  林渺長長地籲了一口氣,神情顯得平靜多了,道:“我要找個有水的地方調息!我們快離開這裡!”“那我們快走吧!”任泉見林渺精神好多了,微鬆了口氣,欣喜道。

  “我看,我們也往山里走,否則追兵來了,我們如何能夠甩得開?”鐵頭提議道。

  任泉點了點頭,覺得鐵頭所說甚是,“那我們就先入山好了,明天再想辦法!”寧家村西面便是幾座大山深林,這裡屬於太行山境內的一部分,有一條小徑深入山中。

  當林渺幾人抵達山腳之下時,天已經微黑了,這冬日白天似乎極短,不過,對於山林裡的一切,任泉和鐵頭並無絲毫懼意,便是面對豺狼虎豹,也要比面對王府的高手好得多。

  “有山就有水,我們找個偏靜的地方!”鐵頭望瞭望那盤繞而上的山徑,又道:“我們不能上山,高處只怕很難找到水,我們就在山腳下轉轉!”“嗯。”任泉點了點頭,帶馬別開小路,向山腳下那無路可尋的荒草中走去。

  “不行,不要留下太多的痕跡!”任泉提醒以鐵槳開道的鐵頭道。

  鐵頭頓時明白,跳下馬背,牽馬緩行,幾人繞過一個山坳,便聽得有流水之聲,不由大喜。

  “三爺,我們今晚便住在這裡好了。”任泉扭頭向林渺道。

  “嗯,好熱!”林渺精神似乎又有些不振,身上的皮膚如有一層暗火在躍動,散發出熾熱的氣焰。

  再轉過一道山坳,卻是一條小河,水是由山上流淌而下,寬不過兩丈,深不及腰際,水中還游動著許多魚蝦。河床之中遍布著卵石,河邊草木枯黃,卻無大樹,顯然這裡在夏日或春季常會出現山洪,是以,河邊長不出大樹,只生雜草。

  林渺只感到體內有股無法名狀的火焰在燃燒,整個人便像是置身熔爐之中,受著無法承受的煎熬,他一來到河邊,便迫不及待地躍入冰寒刺骨的河水之中。

  河水卻冒出一串串氣泡,像是有沼氣自中冒出一般,林渺靜坐於水中,只留鼻子在水面之上,連與任泉、鐵頭說話的興致也沒有,他熱得實在受不了。

  事實上任泉也極為驚駭,剛才林渺在馬背之上的位置,馬鞍像是被火燙了一般,都燙縮了,泛出焦黃之色。

  鐵頭把馬放下,與任泉對視了一眼,蹲在河邊望著沉入水中的林渺半晌,才站起身來對著任泉苦笑了笑。

  任泉也明白鐵頭的意思,可是他也只能表示無奈,他從來都沒有見過,一個人能夠熱成這般。

  “你在這裡照看主公,我去弄點野味回來!”鐵頭望瞭望那深深的山林,吸了口氣道。

  “好的,早去早回,小心一些!”任泉叮囑了一聲,他便坐在河邊的石頭之上,傻傻地望著林渺及那水中翻起的熱氣泡。他真難以置信林渺尚活著,在這般熱力的衝擊之下,若是一般的人,只怕早已烤熟了,但是林渺卻奇蹟般地活著。

  任泉知道,這與那自天空中劈下的天雷有關,但天雷究竟在林渺身上發揮了怎樣的作用,卻不是他所能知道的。望著林渺,他彷彿又看到了那將耿宅化為廢墟的強光。那種力量之強大,完完全全超出了他的想像。這一切,便像是做了一場可怕的夢。

  △△△△△△△△△

  上了山林,鐵頭才想起自己無弓無箭,想要弄些獵物又豈會容易?除非遇上那些送上門來的豺狼虎豹,或是上去搗鳥窩,但這豈不是叫白搭?他也笑自己糊塗。

  想到這裡鐵頭也覺肚子有些餓了,都逃了一個下午,中午本就沒來得及好好地吃一頓,此刻感覺就是不好,不由望望山下,心中頓有了主意:自己捨近求遠,那小河之中有魚,為何不抓魚來充飢而非要上山抓什麼野味?但順著暮色向山下望時,頓時吃了一驚,卻見一隊人馬正極速向山上趕來。

  鐵頭心道:“不好!”也顧不了許多,急忙向一旁避去,不過他很快便看清了來人並不是邯鄲王家的人,而是一群打劫歸來的山賊。

  一群嘍羅們扛著搶來的豬、羊之類的,還有的身後竄著一大串雞鴨,顯然是剛剛洗劫寧家村的一夥人。

  鐵頭心中極為惱怒,這除夕之日仍不讓百姓過點安穩的日子,想到自己也飢腸轆轆,頓時惡自膽邊生,三下兩下便竄到路中間。

  “籲……”為首的山賊帶住馬韁,極為驚訝地打量著眼前這光頭大漢。

  “什麼人竟敢擋本大王的路?”那山賊頭領顯然感到來者不善,叱問道。

  “你們便是打劫寧家村的山賊?”鐵頭反問道。

  “是又怎樣?”一名嘍羅不屑地道。

  “英雄,救救我……”山賊群中竟響起了一個女人清脆而淒惶的呼聲。

  “那好!老子只向你們藉一隻羊吃吃,另外,把那個女人放了,咱們就各走各的路!”鐵頭打量了一下那個被綁在馬背上的女人,淡淡地道。

  “哈哈……”那山賊頭領放肆地大笑起來,道:“你以為你是誰呀,是王郎嗎?是尤來嗎?你叫老子放人就放人,那老子還能在太行山上混嗎?”“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老子不想一個個地敲碎你們的腦袋!”鐵頭眉頭一皺,殺氣森然地道。

  “好大的口氣!兒郎們,把他給我剁了!”山賊頭領不屑地哼了聲,向眾嘍羅喝道。

  鐵頭冷哼一聲,大鐵槳反手向地上一插,槳柄入地尺許,他空手在槳前一站,不屑地道:“就憑你們這些小毛賊,根本就不配老子動兵刃!” “呀……”幾名嘍羅揮刀迅速撲上,他們哪在乎這麼一個人,自己近百人,還會懼這一個光頭那才怪。

  “砰……砰……”鐵頭身子不動,手臂一揮,竟抓住雙刀,握刀的兩名小賊身形無法自製地撞到一起,兩顆腦袋如球一般撞出一聲悶響,然後兩人的身子再倒撞向他們身後攻來的兩人。

  “呀……呀……”上前的六名嘍羅已倒下了四人,另外兩人一怔,刀全都砍在鐵頭的身上,但卻如砍在鐵石之上一般,發出悶響,反震得他們手臂發麻。

  “去吧!”那兩人還沒意識到怎麼回事,已被鐵頭抓了起來,“呼啦”便甩了出去。

  那兩人發出一陣長長地尖叫,身子橫掠過四五丈之遠,一人撞到樹杆上,一人僥倖地抱住了一根樹杈,被掛在樹梢之上,只差沒被嚇死。

  所有的山賊都嚇傻眼了,鐵頭這隨手一甩,便把兩個一百多斤重的大活人給送出四五丈外,其力氣之驚人,實讓人難以想像,而那砍在鐵頭身上的兩刀,似乎連對方皮毛都不曾損傷。

  那被捆於馬背上的女人也不哭不鬧了,似乎也驚於鐵頭的力氣。

  “人是放還是不放?老子沒太多的耐心,不要逼我大開殺戒!”鐵頭逼視著那山賊的頭領,冷然道。

  “讓我托天叉來會會你這有一身蠻力的禿頭吧!”山賊頭領之後立刻衝出一匹戰馬,一個手持三尖叉的瘦子叫嚎著直沖向鐵頭。

  “這一把骨頭,有個屁用!”鐵頭旋步,反手一拖,地上的大鐵槳“呼……”地崩起,在空中劃過一道暗弧。

  “當……砰……呀……”只一槳下去,那鋼叉應聲而折,戰馬的馬頭被擊成血肉,托天叉的手臂竟被震斷,自馬上跌下,發出一聲長長的慘叫。

  鐵頭踏上一步,大槳斜落,便壓在托天叉的腦袋上,向眾山賊冷冷地道:“誰要是不服,他便是你們的下場!”正要用力壓爆托天叉的腦袋,那山賊頭領駭然呼道:“英雄,手下留情!”“怎麼,肯放人了?”鐵頭一揚腦袋,不帶任何感情地問道。

  “放人!”山賊頭領忙向身後的嘍羅吩咐道。

  那群山賊嘍羅都嚇傻了,鐵頭那一槳之威,使他們恍如置身夢中,簡簡單單一槳,竟傷人斷叉殺馬,他們已心膽俱寒了,哪還敢不放人?

  “這還差不多,再給老子準備一隻羊,肥點的!”鐵頭收回大鐵槳,稍顯出一絲笑意,不無得意地道。

  “快,給英雄留一隻肥羊!”山賊頭領顯得極謙恭,也很聽話,聽話得讓鐵頭覺得有點不對勁。

  “不知英雄尊姓大名?”山賊頭領陪笑道。

  “老子沒名沒姓,少給我囉嗦,留下這女人和肥羊,你走你的路就是!”鐵頭沒好氣地道。他此刻並不想多惹事,若是以他往日的脾氣,面對這群山賊,肯定要打他們個落花流水。但是這一刻若是要戰這一百餘人,雖然不怕,卻會驚動王郎的追兵,他也不好受,是以,他不想逼人太甚!而且,若是任泉在山下等的太急了,說不定會以為他出了什麼事,所以,他並沒對這些人痛下殺手。

  那女人自馬上被解下來,便急忙趕到鐵頭身邊,躲在其後。鐵頭則接過一隻被宰殺的肥羊閃身讓開道,道:“你們還不走,留在這里幹什麼?不服氣嗎?”“走!”山賊頭領一揮手,立刻有人扶起托天叉,皆膽顫心驚地自鐵頭身邊小心地走過。

  望著群賊上了山,那女子才跪下謝恩。

  “你是哪裡的?敢不敢一個人下山?”鐵頭有些皺眉問道,他可有些為難,讓他處理這個女人,比讓他去打一場仗還要難。

  “小女子是住在寧家村的。”說完那女子有些怯怯地望著鐵頭搖了搖頭。

  鐵頭頭都大了,為難地道:“我可沒時間送你回寧家村,這可怎麼辦?”旋又想起什麼似地,自地上拾起一把刀遞給那女子,喜道:“你會用這個嗎?”女子又搖了搖頭,鐵頭不由得大感洩氣,一時竟也沒辦法了。

  “那英雄住在哪裡?我可以先跟著你,等明天天亮了,我……我……”那女子有些怯怯地道。

  “那可不行,跟著我可是很危險的。”鐵頭想了想,不由得搖頭道。隨即又突然有所悟道:“這樣吧,我送你下山,然後你自己回去吧。”女子還是搖了搖頭道:“村里的人都躲到山里去了,回去我也只有一個人。”“這可就有些麻煩了。”鐵頭禁不住搔起光光的頭皮來,對於女人,他所有的能耐都沒了,似乎什麼都不好使。

  “我可想不到辦法,那你還是跟我一起去吧,也許他有辦法。”鐵頭頓時想到任泉,似有所悟地道。

  △△△△△△△△△

  任泉見鐵頭不僅帶回了一頭肥羊,還帶來了一個女人,不由感到訝異不已。

  鐵頭只好苦笑著向任泉解釋,任泉也覺得頭大,不過卻知道不能將這個女人趕走。

  “帶回來了就帶回來了,鐵頭你把這隻羊剖了,讓這位姑娘去洗洗,咱們烤來吃了。”任泉道。

  鐵頭望瞭望那女子,心道:“這倒也物盡其用。”那女子倒也乖巧,聞言立刻走了過來,但她的目光卻極好奇地盯著水中的林渺,她實在想不到這寒意逼人的臘月,居然有人會將自己泡在這刺骨的寒水之中,不過,她卻不敢亂問。

  “哇,這水是熱的!”女子向下游走了走,伸手摸了摸河水,吃驚地道。

  任泉也暗訝,林渺身上的熱力竟可使這條小河的河水變燙,這確實是驚人,他也無法明白林渺究竟是受了什麼傷,心中不由更是擔心。

  “三爺,你不要吃一些嗎?”任泉向水中的林渺問道。

  林渺探頭出水面深深地吸了口氣道:“我們要離開此地,有大批人馬正向這邊趕來。”“啊……”任泉吃了一驚,忙附耳貼在地上,輕呼了聲:“鐵頭,準備沿河而下。”“她是誰?”林渺的目光突然落在那女子的身上,冷然問道。

  “她是寧家村的人,被山賊給抓了,我湊巧救了她,天黑了,村里沒人,就讓她天亮再回去了。”鐵頭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釋道。

  “你真是寧家村的人?”林渺冷冷地問道。

  “小女子正是寧家村的人。”那女子只覺得林渺的目光銳利得欲刺透她的心,竟不敢與之相對視。

  “三爺,她叫寧荷。”任泉解釋了聲,也將目光冷冷地對著那女子。

  “這條小河通向什麼地方?”林渺吸了口氣,並不再逼視那女子,淡淡地問道。

  “這條河行十多里便可到寧家河,寧家河是可以行船的,坐船再過兩個多時辰便能抵清漳河,河水是在峰峰側匯入寧家河的。”寧荷忙道。

  “很好!那我們便順這條河前行。”林渺說完也不穿衣,便自河水之中向下游淌走。

  任泉與鐵頭大喜,看樣子林渺的傷勢似乎無甚大礙了。那本來焦黑的肌膚,似乎也褪去了不少灰燼,顯出通紅的顏色。

  “三爺,要不要衣服?”任泉問道,林渺此刻只穿著一條自寧家村找來的短褲,顯得不倫不類,而這天寒地凍的,是以,他才有此一問。

  林渺搖了搖頭,突然止步,揮手叫停岸上的任泉和鐵頭,輕聲道:“上山!”“上山?”任泉和鐵頭不由得相視望了一眼,都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目光向小河的下游望去,此刻天已經大黑,無月之夜,四處都漆黑一片,儘管他們的眼力過人,也只能藉微弱的星光看清兩三丈遠的距離,根本就感覺不到前方有何奇異之處。但他們卻相信林渺的話,至少林渺不會無的放矢。

  林渺也不再猶豫,疾速向小河的上游返回。

  “棄馬!”林渺見鐵頭仍牽著馬韁,不由得淡喝道。

  鐵頭一愣,有些不捨地望瞭望這匹馱著他闖出邯鄲城的伙伴,一咬牙,摘下馬背之上的行囊時,身邊卻傳來寧荷的一聲痛呼,在這個時候,這個女人卻跌倒在地了。

  任泉眉頭一皺,不遠處立刻傳來呼聲:“他們就在前方,誰要是抓住了林渺或是將之擊殺,老爺子重賞黃金一千兩!”“果然是王郎的人! ”林渺吸了一口氣道:“鐵頭,不要管這個女人,王郎的人是不會傷害無辜的。”鐵頭一怔,本來想伸手相扶,立刻又住手,望了寧荷一眼道:“寧姑娘,你跟王郎的人說明白就行了,不必怕!”“你們不可以丟下我的……”“走,不要理她!”林渺突然聲音變得冷厲而絕情。

  任泉想說什麼,卻又嚥下去了,而且王家的追兵又在眼前,他已經沒有多少時間考慮。

  鐵頭對林渺的話一向不反對,提起大槳轉身就走,剛轉身,便覺得身後勁風暴起。

  “我早料到你不簡單!”林渺突然自水中轉身,雙手“轟……”地拍入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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