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域神州道 作者:知秋(連載中)

 
Babcorn 2018-3-1 15:2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70636
Babcorn 發表於 2019-1-12 12:05
第二百一十八章 醞釀

  “什麼?你這小子居然自甘當誘餌,引誘那些人來捉你?還把他們給打退了?”

  仁愛之劍瞪著氣喘吁吁的安傑羅,滿臉的不可思議。這小子不聲不響不知死活地去玩這種願者上鉤的把戲,也不想想那些隱藏在背後的黑手有多心狠手辣,那可是能將棋子安插進奧術學院,讓他和風吟秋也險些吃了個小虧,連地頭蛇馬格努斯理事長也有些頭痛的勢力,實在不得不叫人佩服他的膽氣。

  而更叫人佩服的則是他的運氣。就這樣分明像是找死一樣的隻身犯險,最後不止是讓他活著回來了,還打探到了有用的消息,好像還讓那些人吃了個小虧。聽起來簡直就和那些吟遊詩人口中的傳奇故事的主角一樣,只憑機緣巧合就能戰勝實力強大過自身一萬倍的敵人。

  “是。有了劉先生的教導,我現在已經掌握了‘內氣’的運用,讓生命力法則性提升到了一個全新的層次!只要我提氣防禦,對奧術的抵抗力就會很強,尤其是精神類控制類的奧術基本上對我沒用了。在戰鬥方面我也有了足夠的自信,那兩個戰鬥法師居然還敢靠近我,我用了兩招‘隔牛打山’的棉掌就擊倒了他們!然後一個包裹在漆黑的陰影裡的敵人,似乎是個女的,就上來纏住我……”

  安傑羅滿臉紅光,激動不已,用著口音怪異的神州話講述之前的遭遇。其實他現在的模樣看起來非常狼狽,衣衫破碎,滿臉傷痕不說,鼻端嘴邊都是干涸之後的血跡,呼哧呼哧的喘氣之間還隱隱帶出血腥味,看起來就像歷經千山萬水千辛萬苦才來到這裡一樣。

  事實上,從之前被帶到那個地方獨自回來,對受傷不輕的安傑羅來說確實不是件輕鬆事。即便是毗鄰奧羅由斯塔的野外,同樣是有著危險的野獸和亞人類出沒,但打探到這樣重要的情報,找出殺害自己哥哥和兩個同學的凶手,他只感覺正義和英雄氣概充斥滿了自己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就這樣憑著一口無畏無知之氣硬是自己走了回來。

  “你連那個女人也打敗了?”

  仁愛之劍的表情越來越怪異。就算是劉玄應不惜大費力氣給這大臉小子打通了任督二脈,也不可能讓他一躍而成真正的高手,也許出其不意對付一下幾個不善近身搏殺的奧術師還沒問題,但要對夜影那種程度的敵人應該是絕無勝算的。

  安傑羅略微回憶了一下,也是心有餘悸地說:“那個女人確實非常厲害,我連還手的力量都沒有,幸虧有劉先生傳授的九天星罡才擊傷了她......”

  “九天星罡?”仁愛之劍又轉頭看向劉玄應,一旁風吟秋也是不禁目瞪口呆。“劉道長把這真武宗的至高絕學都傳給了他?”

  “怎麼可能。”劉玄應也連忙否認。“沒有掌門許可,貧道怎敢將這師門絕學輕易教授給人?只是安傑羅他要行險去打探那些歹人的底細,貧道便將一股九天星罡存在他經脈之內,用作不得已之時的壓箱底保命手段。”

  “原來這小子去幹這個,劉道長你早就知道?”仁愛之劍和風吟秋的驚訝可一點都沒少,這幾天劉玄應和他們一直都在奧術學院中,卻完全都沒聽劉玄應提起過這事。

  劉玄應嘆上一口氣,點頭:“是。小安早就來和貧道商議過此事,貧道也擔心他此舉太過冒險,只是他也對貧道說,那些人在這歐羅帝都之中耳目眾多,加之奧術手段花樣百出防不勝防,我們三人有任何的防範提防之舉都容易打草驚蛇。想要將他們引出來,非得要假戲真做,要當真地讓他們有可乘之機。”

  “正是這樣!”安傑羅也在一旁重重點頭。“那些壞蛋之前居然敢在學院裡動手,說明他們必然對自己的手段和渠道有著足夠的信心,只要真的讓我完全脫離幾位的保護範圍,那些傢伙就一定會來動手!”

  “好吧,少年,你讓我刮目相看了。就算是我這樣視刀山火海為坦途的正義戰士,對你的膽量和狗屎運也表示佩服,幾乎要考慮把愛與正義的戰士頭銜轉贈給你了。”仁愛之劍拍拍安傑羅的肩膀,表示肯定,立刻又讓他臉上的激昂濃郁了幾分。“能夠確定那些背後搞鬼的人是南方軍團,他們還收買了學校的助教,能動用學校的資源,這是非常有用的消息。理事長正想找那些把手伸到學院裡來的人算賬呢。”

  安傑羅立刻跳了起來,卻是一下沒能說出話來,一陣猛烈的咳嗽之後才說:“那我們就馬上轉告給理事長這個消息,讓那些殺害我哥哥的混蛋付出代價!”

  說完這些話,安傑羅又是張嘴要咳嗽,旁邊的劉玄應上前輕輕一點,才讓他的咳嗽和臉上的紅暈一起消退了下去。

  仁愛之劍看向劉玄應說:“劉道長,這小子內傷頗重啊。我還奇怪說這歐羅奧術怎麼能傷及經脈,原來是勉力運用九天星罡所致。這如果不好好調養,這小子可就廢了。”

  “正是。”劉玄應長嘆一聲。“貧道渡一道星罡玄勁讓他運用,此乃微力而使重器,大傷根本的無奈之舉。這下來之後立刻便要幫他好好調息療傷。”

  “那劉道長就快快去吧。我們商議商議就再去奧術學院一趟。”

  看著劉玄應帶著安傑羅遠去的背影,風吟秋忍不住搖頭:“想不到劉道長居然還真是看重這年輕人,之前幫他打通任督二脈也就罷了,還居然幫著他這樣行險,縱是培養真傳弟子也不過如此吧?”

  仁愛之劍嗤聲說:“真要培養真傳弟子,就不會容他這樣胡來了。看來是那小子不知道給老劉灌了什麼迷魂湯,或是許了什麼好處,才讓老劉不惜花大力氣出手幫他。”

  風吟秋繼續搖頭:“劉道長可不是什麼好處,或者是什麼好話就能哄得動的。我總覺得這事透著些古怪......”

  “你若想知道,直接問他不就行了?”仁愛之劍對此沒什麼興趣,他現在的心思全都在另一個方向上。“那小子的一通胡來,對我們來說也是個好事。嘿嘿,南方軍團?我還一直想著要怎麼去對付他們呢,這不就正是送上門的機會麼?”

  “你是想拉上理事長一起?嗯,也是,我們畢竟是外來客,對付這些根深蒂固的大勢力還是有些無從下手。必須借助些本地力量。”風吟秋稍稍一想也就明白了。理事長也對這些把手伸進學院裡的勢力極為反感,還委託他們兩人幫忙調查和懲戒,現在安傑羅所聽到的就算不能證明當日在學員身上設下自殺奧術的勢力就是南方軍團,但至少南方軍團在學院中早埋得有暗子是肯定的。

  而南方軍團可不是奧法復興會這種見不得光的地下組織,那是從帝國時代留存至今的龐大大物。就算最近十來年因克雷的風頭漸盛,但是相比這個繼承了帝國威嚴和部分軍容的軍事組織,單純在戰鬥力上還是要差上許多。

  在個人戰力方面,風吟秋自詡自己這邊三人不會怕任何對手,但也不覺得就憑三人就能硬碰一個龐大的軍事組織,不過借助一下周圍其他力量,讓那些人吃點小虧從此心有顧忌不敢覬覦也是可以的。

  “嘿嘿,理事長能有什麼用?那隻知道和稀泥的老頭最多也只能幫我們在背後悄悄搞搞後勤,是絕不會正面去出力的。這要大干一場,自然是要找些更有力的幫手了。”不過仁愛之劍似乎不這麼想,現在他眼中精光亂冒,神情篤定中帶著虎視眈眈的興奮,好像一個終於找到了獵物破綻的獵手。“那幫豬油蒙了心的蠢貨,居然敢把主意打到我頭上來,這就要他們知道正義的怒火!”

  “你說什麼?你們發現是南方軍團冒充復興會來偷襲我們的人?”

  因克雷公爵的豪宅中,聽到這個消息的公爵和阿德勒兩人眉頭大皺,面面相覷。

  “嗯,這次劉先生的弟子不惜以身犯險去刺探這些人的消息,不止確定了南方軍團就是殺害幾個奧術學院學員的凶手,更似乎聽到他們提及之前剛完成過一次成功的暗中挑撥行動。我覺得這很有可能就是指之前假扮奧法復興會來搶奪你們的東西,然後讓你們雙方大打出手......不瞞你們說,我之前曾經和南方軍團的一些人有過合作,還幫他處理過一些事情,這非常像是他們的手法...”

  雖然遣詞造句中全都是‘似乎’‘可能’這種詞,但仁愛之劍的神色凝重,語氣肯定,彷彿此事已經確鑿無疑。

  “...確實他們是有這個嫌疑的......”阿德勒點點頭,帶著幾分沮喪。“我們下來之後也想過了,有能力安排那麼細緻的工作,有那麼強的執行力,還有膽量去栽贓復興會的並不多。只是想不到他們的動機而已。”

  公爵在一旁的臉色也不大好看。這件事對他,對因克雷來說都是一次前所未有的奇恥大辱,不止是被人劫殺貨物這麼簡單,關鍵是還中了別人的圈套,被人如牽線傀儡一樣戲耍於鼓掌之中。之前和九環奧術造出的屍傀巨人那一場大戰,那個化成復興會副會長的巨人反覆念叨的那句話,還有最後足連通星界的那一個元素波動,都說明了復興會確實沒有去劫掠他們的奧術物資。既沒那個必要,也不會做了之後連承認也不敢。

  “他們那樣做的動機很簡單,吸引所有人的眼光和注意力,為他們正在進行的其他陰謀做掩護。”仁愛之劍似乎想都不用想,就直接替這些惡人找到了理由。“我們和馬格努斯理事長準備要對對付這些躲在背後害人的傢伙,所以這就請你們一起來共襄盛舉。”

  “但是哪些理由都只是你的猜測,並無絲毫的證據。”公爵看向仁愛之劍的眼光有些別有意味。“我覺得似乎是你們想要對付南方軍團,所以才來和我們兜售這些推測。難道你覺得只憑這些毫無證據的推測,就能讓我們陪著你一起去找南方軍團的麻煩嗎?這可是兩個佔據大陸重要地位的巨大勢力,而不是酒館裡的醉鬼,可以隨便因為一些挑撥的言語就打在一起。”

  “嘿嘿,正因為這是兩個巨大勢力之間的問題,所以證據什麼的才不是那麼必要。只要有一個好的藉口就可以了。”仁愛之劍一笑,絲毫沒有被揭穿企圖之後的尷尬。“反正你們因克雷想要崛起,大平原地區肯定就會有勢力會因此讓出地位和利益,而南方軍團就是舊帝國貴族們的聯合軍事體,你們之間的矛盾是不可避免的,爆發衝突也不過是遲早的事情而已。其實基於這個立場,他們早就已經有足夠的理由來坑你們一把了,只是這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說的而已。”

  公爵和阿德勒互看了一眼,都有掩飾不住的驚訝之色。這個西方人一直以來給人的印象都是頭腦有些問題的癲狂戰士,但這番話卻深得政治行為的精要。

  風吟秋在一旁笑而不語。其實這番道理在神州江湖上,只要能活上十來年的老江湖們無論聰明蠢笨都多少能明白一些,盤中吃食就那麼多,有人崛起要多吃多佔,自然就會有原本佔據上風的人心有不甘,由此找出各種理由來明爭暗鬥互下死手,這一點無論古今東西都是一樣。

  仁愛之劍則是繼續口沫橫飛:“現在有個好理由讓你們出手先發制人,難道不是天上掉下來的好事麼?說不定更別說這些傢伙還確實有極大可能是暗害你們的真兇。抓住幾個執行的傢伙一拷問,你們想要的證據自然就冒出來了。無論怎麼看,在這件事上你們都會是得益最大的一方,那麼現在讓你們出些力也是應當的吧……”

  “…好吧,仁愛之劍閣下,你說的也許大體上是沒錯的……”公爵點了點頭,臉上泛起了些微笑,顯然至少在立場上是同意了這個說法。“但是南方軍團這個勢力,即便是站在因克雷的角度來看那也是個龐然大物,能告訴我你打算如何去和他們作戰嗎?至少在找到真正的證據之前,我們因克雷是不可能宣佈和他們敵對的。”

  “呵呵,公爵大人,如果你不是在裝傻的話,那麼我真希望你對政治的洞察力能有對女人的一半敏銳。”仁愛之劍嘿嘿一笑,彷彿極為不屑。“我很想問問,這世界上真的有南方軍團這個東西嗎?”

  “你到底想說什麼?”公爵的眉頭皺了起來。

  “在對付之前,你不妨仔細想想,南方軍團到底是個什麼東西?難道有個人叫南方軍團?他有自己的意志和生命?不,這不過是一個由許多家族因為某些共同利益,在特定的條件下形成的特殊團體。”仁愛之劍似乎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聲調抑揚頓挫表情眉飛色舞,同時指手畫腳,感染力十足。“我們難道非要正面剛過去和這幾十個大大小小的家族上萬的奧術師把狗腦子都打出來,最後費盡千辛萬苦可能還要犧牲幾個同伴,用幾個十環十一環奧術把這個大陸給轟碎一大半,才在血與淚中滿臉悲壯地把他們男的趕盡殺絕殺女的全部充作奴隸?不不,這只是那些整日臆想著三流吟遊詩人的傳奇故事和酒吧女內褲顏色的廢物們的想法。我們作為站在世界頂峰的正義戰士,當然有更本質的解決方法。那個因為某些原因暫時凝聚在一起的團體,其實就像一堆累積在一起的積木,只要動一動其中最關鍵的受力點,就會引起整體的變化甚至崩潰......”

  “你不會是想說去刺殺軍團高層吧?”公爵一曬,手一攤。“我要承認這是個不錯的主意,至少比和軍團正面作戰要理智一些,不過我可以提醒你,這種手法獸人十多年前就做過,幾個部落的高階劍聖用神術偽裝成軍團外圍的半獸人僱傭兵,潛入突襲把兩個參謀長給幹掉了。至此以後軍團高層平常時間都在炙炎要塞裡,那裡可有複數的十環奧術法陣防護。我很欣賞你和劉的獨特力量,但是依然不覺得你們能闖進裡面去殺人。”

  “呵呵,何必一定要那麼直接呢?”仁愛之劍不以為意地一笑。“沒錯。動手是一定要動手的。面對那種根深蒂固惡行昭彰還自以為是的邪惡組織,暴力永遠是最直接的方式。但是更重要的是暴力的方式和方向。比如這個。”

  說到這裡,仁愛之劍指向了房間中的一個水晶裝飾,那是一個用整塊水晶鏤空雕刻而成,和真人一般大小的美女沐浴在浪花中的雕像,坐落在一個由幾個三角架構成的底座上。

  “你們看,我們假設這個女士就是我們要對付的南方軍團。一般的蠢貨就會什麼都不想直接掄起拳頭砸過去,稍微聰明些的蠢貨會去找個大錘什麼的。但在目光明銳通曉全局的我們眼中,只需要一些輕輕地力量就能達成這個目的。”

  說到這裡,仁愛之劍屈指一彈,一縷指風擊中了底座架子上的一點,構成底座的支架碰的一下崩碎開了一角,那水晶**立刻就朝旁一歪倒了下去。

  “而且只要我們願意,還可以決定她倒下方向和方式。”仁愛之劍又是兩縷指風彈出,崩碎的支架在地上一彈,剛好將倒下的雕像給接住。仁愛之劍又是輕輕一頓足,勁力到處那雕像又自己彈了起來,在空中一個回轉重新換了個方向落下。

  “而再花上一些心思和力氣,我們甚至可以讓他再站起來,當然,是按照我們給她安排好的姿勢。”仁愛之劍再一頓足,雕像又再度彈了起來,他雙手連彈,指風連續飛出,地上的支架碎片彈起重新拼接在了原來的位置,然後雕像重新落在支架上,只是卻是頭上腳下地顛倒了過來。

  “喝,真是不錯的戲法。”公爵和阿德勒兩人忍不住鼓掌。用奧術做到這樣的情況絲毫不難,但以他們的眼光當然看得出這不是奧術,而純粹是巧妙到了超出想像的用力技巧。一旁的風吟秋也是暗暗點頭,以小見大,這一手功夫在精巧上已是一流境界,相比在神州之時,這位故人的功夫確實是大見漲進。

  “不過南方軍團可不是這個雕像,你確定能看出他的受力點?”公爵問。

  “當然。不止是外部的受力點,更重要的是內部的。”仁愛之劍挑了挑眉毛,神色之間頗有得意。“我之前被神殿那些榆木腦袋冤枉,不得不四處流浪的時候,機緣巧合給南方軍團做過一些髒活,恰好知道了一些關鍵的東西。而且說不定還能策反裡面的一些人呢。”

  “哦?”公爵的眼睛一亮,終於說到讓他感興趣的要點了。仁愛之劍之前說得不錯,無論南方軍團是不是背後陷害他們的凶手,從宏觀大局上來說,因克雷和南方軍團之間有重大的利益之爭,遲早要一爭高下。

  “但是在外部大環境上施加的推動,當然是因克雷比我們幾個西方人外來者更有力量了。想想你們將從中獲得的好處!用點力氣和心思,你們不會後悔的!”仁愛之劍再用力地鼓動了一番之後,再從懷裡拿出個晶石來朝阿德勒晃了晃。“嘿,看看這個,你的血脈契約,我和風可是花了莫大的力氣,還賠上了饒過殺害沐女士的凶手,才從那個德魯伊小子的手裡換來的。”

  “什麼?這…這是…這是真的?”阿德勒驚駭得連手中的杯子也拿不穩,一杯本來要慢慢品嚐的高級紅茶全都倒在了身上卻渾然不覺。

  “當然是真的,比真金還真。”仁愛之劍一笑,把這個水晶直接扔給了他。

  阿德勒接過,手乃至全身都忍不住地發抖,接過的時候發自血脈之中的感覺就勃然而出,那是絕不可能作假的。

  公爵也為之一愕,看著仁愛之劍默然片刻才開口問:“真是好大的一個人情,仁愛之劍閣下,你想要什麼?”

  仁愛之劍皺眉嘆氣,搖頭說:“公爵閣下,為什麼一定要問我想要什麼呢?你以為我幫阿德勒先生弄回這個契約是一定是有所圖謀呢?為什麼不能是源自我高貴的情操還有我們之間的珍貴友誼?一定要像低俗的商人一樣把什麼都擺在利益層面呢?”

  “因為利益是可以算清的,而人情是算不清的。”公爵一笑,毫不掩飾地說。“尤其是內馬這樣的性格,我可不希望他因為一個無法還清的人情而給人當一輩子下金蛋的雞。即便是站在因克雷的尊嚴上來說,也是不希望虧欠任何人。”

  “呵呵,真是坦率的商人作風。那我也就不客氣了。”仁愛之間嘿嘿一笑。“我只是希望兩位能夠傾力,當然是包括人力和財力,去奧術學院幫我完成一個儘可能完美的十環奧術而已。”

  “真是不好意思,風兄弟,這一次換來的籌碼基本上都用在我這裡了。主要這一個十環奧術實在太複雜,我想儘量將把握弄得大一些,必須要因克雷這兩個暴發戶來出錢出力。”

  從因克雷的宅邸中出來,仁愛之劍立刻就對風吟秋說,臉上還浮現出幾分難得的歉疚之色。

  風吟秋立刻搖頭:“無敵兄何須見外。我也早已聽說這十環奧術確實是非同小可,而且你要親自‘以身試法’,那當然要必求穩妥才是,這涉及因果流轉的無上大法我也極想見識一下。一兩個九環奧術什麼的,暫時也不急於一時。”

  仁愛之劍重重點頭:“正是!只要我這邊的計畫可成,那南方軍團立刻就傾覆於鼓掌之中,到時候必定好好勒索出幾本九環奧術捲軸來賠給風兄弟!”

  “……不過你說那南方軍團會不會有所提防?甚至先下手為強?畢竟他們如今已經知曉自己敗露,總不會傻傻地等著我們上門報復吧。”

  仁愛之劍哈哈大笑:“無妨無妨。我對這些體制僵化機構臃腫的勢力實在是熟悉得很。越是龐然大物,反應越是緩慢,說不定等我們三人合力殺上門去了,那些有關我們動向的消息還沒擺上軍團高層的辦公桌呢。”

  炙炎城堡,中央奧術控制區域。

  軍團長阿莫斯伯爵面色陰沉地看著前面一個由無數光芒構建在半空的立體奧術法陣,那個奧術法陣中,一團漆黑的陰影正在瘋狂翻滾,其中還不時傳出淒厲的女人慘叫聲。

  “非常奇怪。居然連核心序列的法則權限都出現了動搖,但是整個奧術結構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物理層面更是一點傷痕都沒有……你確定她不是被一個專門針對法則破壞的十環奧術比如‘混沌根源衝擊’之類的給擊中了?”

  軍團長旁邊,一個高瘦得猶如一隻竹節蟲的男人正一邊喃喃自語一邊撓著頭皮,雪片一樣的頭屑從亂雞窩一樣的白髮從紛紛灑落,他的雙眼赫然是一對硬生生鑲嵌進眼窩,足有小孩拳頭大小的水晶,此刻從那對水晶眼中正放射出層層疊疊的光影浮現在半空,顯示出無數的奧術資料和監察數據,又如瀑布激流一樣地飛速移動變化著。

  另一邊,小艾瑞亞男爵聲嘶力竭手舞足蹈地辯解著:“絕對沒有!她只是被一個十多歲的學徒擊中的!用的也不是奧術,好像是什麼西方人的技能,我帶去捕捉他的兩個護衛法師也被他一下就擊倒了!他一直跟著那些西方人,肯定是學習到了什麼西方人的奇特技能!”

  “哦,原來瑞文是去捕捉三號參考目標的時候失敗受傷的麼?真是遺憾啊。”高瘦男子那雙怪異的水晶眼睛轉了轉,似乎是瞥了一眼遠處的兩個透明容器。那裡面兩個雙目無神,但是又明顯還活著的少年正漂浮在裡面,少年上半截頭蓋骨已經被揭去,腦髓完全裸露出來,被一些活動的觸手不斷撥弄著。

  “如果是西方人的話那就有意思了。我知道他們的力量體系對於法則的優先度是非常有研究的,尤其是生命系的法則,理論上能夠提高近神域……嗯嗯嗯,好想抓幾個高級的西方人來研究一下啊。不過理論上即便是近神域,也不能直接損傷暗夜面具的核心序列吧……”男子那看起來猶如昆蟲一樣的水晶眼睛咕嚕嚕轉了轉,轉頭看向阿莫斯伯爵。“軍團長,我建議把捕捉那些西方人的優先度提高一級。”

  阿莫斯伯爵沒有回答,他只是凝視著半空中奧術光芒環繞著的那團黑暗,臉色陰沉,半晌之後他開口問:“沒有辦法治療或者是維修麼?”

  “沒辦法。即便只是奧光堡壘不完善的試驗品,暗夜面具的核心序列也是基於十一環的。在這個年代沒有維修的可能。”男子一攤手,像是只竹節蟲伸了個懶腰。“實際上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根本不會相信這東西能損傷成這樣。現在只能看瑞文小姐自己了,如果她能主動提升和面具的契合波動,那動搖的序列就可以自動生成補償,或者找到西方人來解析他們的力量體系,理論上也會有幫助。如果都不行的話……那就只能嘗試剝離面具,那以後這東西就只能當作是成列品,也沒辦法再進行和實驗和參考了。”

  “把西方人的捕捉等級提升到最高級。”阿莫斯伯爵面無表情,低聲說。

  “是的!夜梟部隊必定全力執行,完成任務!”小艾瑞亞男爵一個立正,尖聲大叫著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0:15
第二百一十九章 許願

  今天一大早,身處奧羅由斯塔的大法師們只要是留意或者細心的,都能隱約察覺到奧術學院中似乎發生了什麼。往日裡時不時掃過整個奧羅由斯塔的龐大偵查奧術,今天居然沒有絲毫的蹤跡。

  如果有一兩個膽大的或者是無聊的傢伙,嘗試進行釋放一個類似‘陽炎爆’‘極限力場震盪’什麼的,就能發現甚至連這種被絕對禁止的廣域破壞性之類的高環奧術,都已經脫離了桎梏,完全可以自由運用了。

  不過幸好的是沒有這麼膽大無聊的瘋子。能一步一步走到這個層次的人,都擁有非凡的智力和自控力,許多人更是擁有非凡的地位和權勢。他們在發現這個異常情況的第一反應都是將注意力投向奧術學院,只可惜那裡似乎並沒有什麼異樣發生,除了馬格努斯理事長暫時聯繫不到之外,似乎一切正常。

    奧術學院,隱藏在異界碎片之後的晨光法師塔中。馬格努斯理事長面沉如水,眼前閃爍著高環偵查奧術的光芒,靜靜地看著前方不遠處漂浮在半空中盤膝而坐的仁愛之劍。在尋常人不可見的高維次元中,難以置信的龐大法則正匯聚在他身上,將他和這整個世界在深層次上緊緊地聯繫起來。

  在他的身後,站著的是風吟秋,因克雷公爵,阿德勒大法師,甚至還有費爾南德斯家的新貴菲爾,而他們的臉色也並不比理事長輕鬆多少,連向來都雲淡風輕的菲爾也是全神貫注。因為在這個在他們面前展現的可是作為整個奧術學院基石的十環奧術,‘奧羅格林的奧術掌控’。正是因為這些匯聚起來全力運轉的高層次法則,佔據了奧術學院所有的奧術序列資源,再沒有餘地來運轉其他的奧術。

  即便是在掌控十萬奧術的帝國時代,這個十環奧術依然是號稱為最強大的十環奧術之一,如同他的名稱一樣,能夠在範圍之內完全地掌控所有十環之下的奧術。奧羅由斯塔能夠容納無數的貴族法師,容忍他們在這裡鋪設各種各樣的奧術法陣,使用各種各樣的奧術,都是基於這個十環奧術的強大掌控力。只要有這個奧術序列的存在,在奧術層面上,奧羅由斯塔就是一座不可摧毀的堡壘。

  而‘完全掌控’奧術的意思,並不只是禁止和干涉操控這麼簡單,還包括了完美地複製。只要是在序列中設定好需要複製的原本,這個十環奧術可以不斷重複地模擬出任何十環之下的奧術。也就是說,只要這個‘奧羅格林的奧術掌控’保持運轉,在奧羅由斯塔當中就可以無限制地使用任何奧術,甚至九環奧術也不在話下。要知道,即便是再強大的奧術師,在不借助任何法陣序列的情況下,也最多只能使用幾個九環奧術而已。

  “用積累複數的九環‘次級許願術’,來達到十環‘許願術’的效果......我必須要說,這真是我所聽過的最瘋狂的主意。”

  同樣用高級解析奧術觀看著前方那盛大的法則景象,阿德勒在驚嘆之餘還是忍不住心有疑惑。以他所知曉的奧術常識來看,今天這場奧術試驗根本上就是胡來:“照道理來說,低環奧術無論怎麼樣累積,也是不可能達到高環奧術的層次。法則層次上的本質區別不是靠著數量的累積能夠突破......”

  “對,從奧術的角度來說,這是不可能的。”理事長點點頭。他依然是全神貫注地看著前方那不斷變化的奧術圖像,好像只需要分出百分之一的精神來就可以回答這個問題。“不過從效果上來說,是有可能的。一個力場衝擊波造成的破壞,用一萬個力場飛彈也能做到。次級許願術和許願術,甚至十一環的大許願術從結果上來說,都是擾動世界的因果序,只是量上的區別導致了在魔網運算和法則層次上有巨大的差異。”

  阿德勒卻對這種說法有些不以為然:“但這並不是力場那樣單純的能量,可以簡單的疊加。因果序的複雜和難以計算,在帝國時代也是一個巨大的難題......”

  “那是你們奧術師自己的視角有問題。”一邊的菲爾淡淡回答。“因果序的本質,就是世界之風的流動。精靈們的說法是世界溪流,或者生命溪流。而你們奧術師要看一個溪流或者風的流動,你們總喜歡把每一個水元素因子風元素因子都完全掌控完全判斷清楚,然後再去靠著什麼計算來判斷,這當然複雜了。其實只需要知道水流一定會朝著攪動的方向去流動就好了。”

  對於這個之前還掌握自己生死的德魯伊,阿德勒是寸步不讓:“但是怎麼去攪動?因果又是如何去流動的?如果不知道其中的詳細數據,又靠什麼去判斷呢?”

  “靠感覺。”菲爾回答得很簡單。

  “沒錯,只能靠感覺了。”理事長隨口補充。“這個奧術試驗的關鍵,就看那位仁愛之劍能不能靠他自己的感覺和智慧,去攪動因果序流動,使複數的小漩渦疊加成大的漩渦。”

  “好吧,我們正在進行也許是帝國隕落後幾十年來最宏大的一次奧術實驗,但是這個實驗的成功與否卻是要靠感覺……”阿德勒無奈地聳聳肩,對這個很不奧術的方法表示無語。

  “沒關係,無論結果怎麼樣,這都是一場難得的實驗,我們仔細看著就好,也許這位仁愛之劍真的就能夠創造奇蹟呢。”一旁的因克雷公爵顯得非常淡然,好像能旁觀這一場奧術實驗就已經很滿足了。

  “好吧好吧......”阿德勒也只有長嘆一口氣。他和公爵能在這裡旁觀可不是免費的。‘奧羅格林的奧術掌控’能複製九環奧術不假,但也需要消耗龐大的資源。而之前作為‘贖回’他的血脈印記的代價,就是提供這次奧術實驗的消耗。這不只是幾乎將公爵和他帶來的各種元素寶石一掃而空,還從奧羅由斯塔的幾個家族中借了不少出來。那數額之龐大,讓阿德勒一想起來都很是肉痛。

  至於理事長居然將這個作為整個奧羅由斯塔基石的奧術序列拿出來讓他們這樣胡搞,似乎也是為了作為之前被人入侵奧術學院,害死一位西方德魯伊女士的補償。也就是說,這個奧術實驗是耗盡了他們所有的籌碼。

  “風,你真的覺得這樣做能成功?”阿德勒實在忍不住轉頭問向旁邊的風吟秋。

  “也許吧。”風吟秋的表情好像是最輕鬆的。相對於其他人,他似乎對這個十環奧術並沒有表現出多大的震驚。

  “也許?只是也許而已,就投入一切來施行?”

  “試試總是沒錯的吧。仁愛之劍閣下很有信心的樣子。”風吟秋似乎很輕鬆地微微一笑。只是阿德勒沒有看出他眼中藏著的失望之色。

  耗費之前積累下來的所有人情籌碼,固然是為了仁愛之劍來嘗試使用十環許願術,風吟秋也是存了心思想要來見識見識這作為奧羅由斯塔根基的‘奧羅格林的奧術掌控’。如果能有辦法將之‘拓印’進萬有真符之內,那再多付出十倍代價也是值得的。

  可惜現實永遠和理想有巨大的差距,在親眼見證了這個十環奧術之後,風吟秋才明白這個奧術純粹是依託在晨光法師塔的奧術序列上,並非能獨立存在的奧術。

  ‘奧羅格林的奧術掌控’這奧術的本質是在一個固定範圍之內虛擬出一個殘缺弱化的魔網,將一切發生在其中的奧術都納入其中。說起來和風吟秋神魂中的‘萬有真符’還有幾分相近的意思,但弱化淺薄了許多,只是臨時強行生造出的一塊區域。但也正因為如此,非但這個依託奧術序列的十環奧術不能被萬有真符所拓印,連所複製出的奧術也不能。

  也就是說,這一次的奧術試驗,風吟秋只能是顆粒無收了,對此他也難免有些鬱悶。現在剩下的也只有看仁愛之劍到底能不能成功。

  “開始了。所有的序列穩定完畢,連續的疊加‘次級許願術’開始運轉。”理事長開口。公爵,阿德勒,菲爾的神情都變得更加地凝重,都全神貫注地注視著前方半空中的仁愛之劍。

  “我再一次申明。這一次的奧術實驗最多只有一個小時的時間。”理事長看向風吟秋,眼神凝重。“時間一到,無論他是否能完成他的計畫,我都會解放奧術掌控序列。一個小時,這已經是我所能容忍奧羅由斯塔完全脫離保護的極限。”

  “我明白。”風吟秋點頭。畢竟這奧術法陣關係著整個奧羅由斯塔的安危,能從理事長這裡爭取到這一整個小時已算是意外之喜。這不只是理事長作為之前沐沁沂之事的賠償,也包涵了對他們的暗中支持。

  “至於你們提供的資源,現在看來足夠支撐二十一次‘次級許願術’。”理事長又轉向了阿德勒。“單從因果序的量上來說,應該是綽綽有餘的。希望他能許願成功吧。”

  “好吧。現在就只能看他如何靠‘直覺’來許願了。”阿德勒點頭,喃喃道。“呵呵,用許願術來學習法則性奧術,這想法......也還真的夠直覺的。”

  風吟秋也點點頭。要想讓仁愛之劍這樣神魂穩固,再也不可能和魔網融合的先天武者學習法則性奧術,也只能用這種有些匪夷所思的超常規方法了。現在這二十一次‘次級許願術’已經就位,剩下的就是看仁愛之劍自己如何去許願,將這些次級許願術的力量疊加起來,達到十環‘許願術’甚至是十一環‘大許願術’的效果。

  許願術到底要如何許願,這東西說來非常玄妙,似乎完全不可捉摸,也無從參考,由不得阿德勒等等習慣了一切都可以量化得清清楚楚的奧術師如臨大敵,覺得這困難得超出想像。但是之前和仁愛之劍相互探討過,也專門去圖書館找典籍來研究過一番的風吟秋來看,其實並不怎麼神秘。

  這倒不是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兩人聰明絕頂,能一眼看出這百年間上萬奧術師都沒研究透的秘密,而是各自的道統上有根本的差異。其實只要深究其根本,這許願和神州佛門中的‘發願’是極為類同的,和儒門的‘誠心正意’也有幾分相似,都是以自身性靈當中的一片赤誠,一點真靈投入到人道洪流或是天地因果輪迴之中,成為因果輪迴和人道洪流的一部分的同時,也能攜這天地大力於自身。

  不過和神州道統中的發心發願不同的是,奧術並不需要真的以自身性靈去感知天地輪迴的因果,而是靠著與這方天地相合的魔網作為媒介,強行在世界的因果流轉中中打開一扇門,將自己的願望投入進去即可。只可惜這取巧之法在小道小術上還顯得便利,在這種外涉天地大勢內及心性通明的情況下就顯出根基淺薄的壞處了。

  綜其原因,就是這器術之道在先天上就割棄了自身心性和天地的關聯,一切都只從工具化從技術性上去考慮。這在一定狹隘範圍之內是顯得極有效率的,但是一旦涉及更為廣闊更為宏觀的領域,立刻就走入了無解的死胡同。想要以卑微御宏大,以術器御大道,那是絕對沒有半分可能的事情。不管那些奧術師研究出再完美的邏輯和文字構造,真正投射到因果洪流之中的永遠只是自身的低級慾望和雜念,被因果亂流反饋回來的自然也是各種讓人哭笑不得的結果。

  從這一點上來說,仁愛之劍確實擁有相當大的優勢。他不是那種要為天地眾生立心發願的高僧大儒,但作為踏入先天之境的武道強者,心性純粹堅定遠勝於普通奧術師千百倍,眼界心胸也極為開闊,自不會被陰私慾念迷惑心智。而且他非常確定自己要做的是什麼,平時間看起來口無遮攔偶爾也顛三倒四,但在真正關節上都是謀定後動,思慮周詳。所以他既然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有把握,風吟秋也對他頗有信心。

  “......只是一分鐘之內,他已經使用了兩個次級許願術了。”注視著偵查奧術帶來的各種數據,理事長濃厚的眉頭挑了挑,露出下面的帶著幾分驚訝之色的眼睛。“居然這麼快?”

  “那是成功了......還是失敗而浪費了?”阿德勒問。

  “不知道。”理事長沒有回答,只是笑了笑:“好消息是,照這個速度下來,看來用不到一個小時了......”

  “第三個......”幾秒之後理事長又開口提示了一下,不過此後就沉默了下來,似乎那奧術不再有反應。一片寂靜中,每一秒似乎都有一個小時那麼漫長。每個人都只是靜靜地看著不遠處漂浮在半空的仁愛之劍,沒有話語,似乎連呼吸都沒有了。

  “第四個。第五個第六個。”這一次足足有二十多分鐘之後,理事長才再度開口。不過一次性就有三個消息。

  “好消息是,他現在還沒有變成一尊鋼鐵魔像或者其他什麼怪物,也沒有被捲進星界或者是什麼次元裡去......”阿德勒長噓一口氣,似乎是受不了這能憋死人的沉默,喃喃說。

  “他成功了。”一直默然的菲爾忽然開口。

  “什麼?”阿德勒一驚。公爵輕輕吹了聲口哨,眼神亮了一下。

  “不斷的攪動終於讓世界之風裹起了一個大大的旋窩。他成功了。”菲爾臉上露出的笑容。“我沒有看錯,我知道他會成功的。”

  “第七第八第九個次級許願術幾乎同時被消耗。看來很順利,是真的成功了。”理事長也露出了笑容。

  “是的,恭喜你們答對了!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大笑聲中,半空中的仁愛之劍落地,興奮與自得之色溢於言表。

  “真的?這......真是難以置信......”阿德勒面容古怪地搖搖頭,顯然對這種極不‘奧術’的成功感到有些難以接受,但還是很客氣地鼓了鼓掌。“當然,還是要祝賀你,仁愛之劍閣下,你完成了一個奧術奇蹟。”

  風吟秋卻是更關心最直接的結果,問:“這麼說來,無敵兄你是已經能夠學習七環之上的奧術了?”

  “何止是能夠學習,簡直就是已經爐火純青。”仁愛之劍笑容滿面,看著眼前諸人眼中神光爍爍。“正巧諸位都在這裡,乾脆就請你們來品鑑一下我這剛剛學習到的奧術,怎麼樣?”

  “連奧術都直接學會了?這......你到底是怎麼樣使用許願術的?”阿德勒的神情已經有些凌亂了。

  “還真是有趣,那就請讓我們見識見識這個許願術的成果吧。之前的解析奧術,可看不出你到底是如何許願的。”公爵則顯得興致盎然,看向仁愛之劍就像小孩看到了新鮮的玩具。“理事長閣下,就在這裡應該沒問題吧?”

  “當然沒問題。就請仁愛之劍讓我們看看吧。”理事長臉上的神色也差不多。無論他們兩人的身份地位性情有什麼區別,都是在奧術上沉浸了一輩子的天才,原本所有奧術的秘密在他們眼中幾乎都已經被剖析乾淨,現在這剛剛出現的一個可謂是前所未有的奧術奇蹟,當然是恨不得馬上就能弄個清楚明白。

  “哈哈,好,那諸位小心,這力量我也剛到手還不熟練,萬一被我給弄死弄傷,那也只能說聲對不起了。”仁愛之劍嘿嘿一笑,好像帶著點詭譎的味道。隨即他開口一聲怒吼,如耳邊雷霆震盪人心:“那你們就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9-2-18 10:15
第二百二十章 意志

  一道白光亮起,轟然巨響接連而至,隱約中可以看到仁愛之劍的身影在白光中飛速長大,原本寬大的法師塔建築如同鬆脆的餅乾一樣被撐得紛紛粉碎掉落。一息之後,白光減弱,一個足有數十丈高下的巨大身影就已經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這如山巒一般的巨人只是體形就足以給人巨大的壓迫感,尋常人在他腳邊只顯得如螻蟻一般渺小,同時這巨人還散發著光芒,身周濃濃的異樣威壓如同實質,彷彿來自星空宇宙,是天生便可藐視一切凡俗生命體的高位存在,縱然這大地這天空,也只是可以被他隨手撕裂的幕布。

  巨人的模樣也不再是仁愛之劍之前的樣子了。身軀整體來看還是人形,但並非血肉,大都是血紅色的玉石般的質地,胸口和腿側則是如秘銀一般閃耀的銀輝,頭臉上隱約還可見仁愛之劍原本的輪廓,卻依然還是全數化作了那種秘銀色澤的玉石質地,一雙眼睛卻變成了一對大如小屋的橢圓形多邊寶石。

  “這…這到底是什麼奧術?什麼奧術會把人變成這個模樣?”不止風吟秋驚訝不已,理事長公爵和阿德勒三人更是驚得目瞪口呆。

  “哈哈哈哈,這就是愛與正義戰士的終極形態之一。來吧,把你們的九環十環奧術都拿出來,讓你們見識見識這終極正義戰士的力量吧。”

  雷鳴般的笑聲在這片世界中迴蕩,依然還是仁愛之劍的聲音,只是放大了百倍,也囂張了百倍。驚異中的公爵和理事長互相看了看,臉色都是極差。顯然他們完全理解不了這巨人是如何形成的,看起來絕不是幻術假像這麼簡單,要說如何和這樣的巨人作戰也是毫無頭緒,一般的奧術肯定難以產生什麼作用。

  “太強大了……實在是太強大了,果然是能夠創造奇蹟的男人啊…”和奧術師們的反應不同,半空中漂浮著的菲兒看著這個巨人卻是連連點頭,滿臉的歡喜讚歎。

  還是理事長揮了揮手,一頭比這巨人還要龐大些許的火焰巨龍就出現在了不遠處。在這晨光法師塔的範圍之內,他施展九環奧術也是毫無難度。只憑這火焰巨龍身上散發的氣息,風吟秋就可以肯定覺非尋常的元素召喚物,就算和當初在矮人處見過的那頭地元素老龍相比大概也弱不到哪裡去。

  “哈哈哈哈,居然召喚出這種東西,看來你們大概是不明白這終極正義戰士的強大之處,解決這種怪物不過是如吃飯喝水一樣簡單的日常小事!”

  大笑聲中,發光的巨人身形一閃就已經出現在火焰巨龍身邊,巨龍都還只是剛剛轉身抬爪,就被巨人一拳重重地擊在身側,龐大的身軀直接飛了出去,又將法師塔的一側撞得粉碎。

  “哼。”怒哼聲中,又有兩條火焰巨龍出現了,理事長臉上也露出了怒容。巨人這樣的體積無疑戰鬥方式對周圍環境破壞極大,而這可是晨光法師塔中,就算能夠用奧術來修復建築,但也終究是麻煩。

  “這奧術還真是讓人看不透……就讓我也來幫幫忙吧。”公爵有些不滿地撇撇嘴,似乎是偵查奧術反饋回來的結果讓他很不滿意。隨著他低聲念出一長串音符,一個高環法則性奧術也瞬間成型。

  這奧術並沒有任何的聲光蹤跡顯現,只是巨人的身體似乎震了一震,他身邊腳下的建築碎片猛地崩潰成更小的碎片,空中飛揚的沙塵也瞬間落到了地上。趁這機會,三條火焰巨龍撲上前去把他團團圍住。

  “不過只是些許重力拉扯,在終極正義戰士面前這不過是絆腳的微風罷了。”巨人的嗤笑聲如雷鳴一樣。好像事實也是如此,公爵這高環奧術幾乎對他的行動沒有造成什麼影響,面對三條火焰巨龍的撲擊他也應對得異常輕鬆,側身閃過一條的撲擊,隨手抓過旁邊的一條來摜在地上猛踩上一腳,然後又是一拳把另一條給打得翻滾出去。

  巨人的身姿動作如果從遠處來看似乎和平常人沒什麼兩樣,但如果參照他那比常人大上百倍的身軀,其實他的速度是快得驚人的,相較之下那三條火焰巨龍的動作就顯得如同八九十歲的老邁之人一樣,自然是被他隨手痛打。

  這四個如同山峰一樣的龐然巨物的打鬥,對於周圍環境的破壞自然是極為驚人,甚至他們的每一次邁步都會帶來如地震一樣的猛烈震動,風吟秋和理事長三人都不得不飛速後退,只看著他們那邊地面崩裂,法師塔的附屬建築如同沙堆一樣的崩潰。

  理事長和公爵的臉色越來越難看,他們眼前的偵查奧術連續閃動,不知道已經換了多少種,卻似乎都不能得出想要的結果,阿德勒更是如同中了導致痴呆的奧術,連話都說不出,只剩下張大著嘴目瞪口呆了。

  “這到底是什麼奧術?怎麼可能這麼強大?法則優先度這麼高?連最基本的元素法則都無法束縛?就算是十一環的大許願術也無法造出這樣的怪物吧?”公爵終於忍不住開口咆哮了,這個巨人顯然是超出了他對奧術對常識的認知。

  理事長也沒好到哪裡去。三條火焰巨龍被打得全無還手之力,周圍的建築被波及粉碎得稀爛,他心中也是動了真火,單手再一揮,虛空中兩個龐大的奧術法陣浮現,隨即一個噴發瀑布一般的七彩虹光,另外一個則是一道耀眼如烈日的刺眼光柱,兩面光線交替,將巨人的大半個身軀都淹沒其中。

  “這……”這場面讓風吟秋都有些驚疑不定,那七彩虹光就是他拓印進萬有真符,相當一段時間內當做殺手鐧的破壞力極高的殺傷性八環奧術虹光噴射,而另外一道耀眼的巨大光柱似乎則是之前曾被因克雷的鋼鐵魔像用來對付屍傀巨人的變異型陽炎爆。這兩記奧術都堪稱殺招中的殺招,虹光噴射足可消融世間萬物,陽炎爆也差不了多少,那一方只是被餘波拂過的地面就全數結晶化,而一頭被波及的火焰巨龍也被虹光消融了半個身子。這還分明只是切磋,卻用出這樣兩個奧術來實在太過分了。

  但還來不及為仁愛之劍擔心,巨大的笑聲就又傳來。虹光和陽炎光柱掠過就即消散,露出的巨人身軀卻沒有受到絲毫的損傷,那玉石一般的身軀上連一點擦傷都沒有留下,甚至還更為光潔明亮,如同剛剛的奧術不過是拂去了上面的灰塵雜質一般。

  “哈哈哈哈,在終極正義戰士面前這些不過是拂面的微風和有些灼熱的陽光罷了。還是讓我來讓你們見識見識正義光芒的威力吧。”大笑聲中,巨人樹起雙掌在胸前交叉,大喝一聲:“看崩滅宇宙破碎洪荒大十字玄光~!”

  白光從巨人交叉的手掌中射出,首先擊中的是他前方的兩隻火焰巨龍,巨龍同時發出驚天動地的哀嚎,隨即巨大的身軀就開始瓦解。而巨人的光線並沒有停止,隨著他的手掌移動,發出的光線也急速地挪動位置,將另外一隻火焰巨龍也化作灰燼,隨之又是一轉,居然對準了理事長和公爵這裡掃來。

  “混蛋!好大的膽子!”公爵一聲怒吼,身周升起一片球型的七彩護罩,身前還凝聚出一面巨大的水晶盾牌,盾牌上有四團純淨的四色元素光團環繞。理事長雖然也同樣地面又怒色,興致卻舉重若輕得多,也沒有什麼動作,身體就變幻閃爍不定,顯然是次元摺疊之類的防禦方式。

  耀眼的白色光柱閃過,將理事長和公爵,甚至不遠處的阿德勒一起吞沒,然後一路橫掃過去,徑直將法師塔都一劈兩半。

  白光散去,面前的場景讓風吟秋目瞪口呆。理事長,公爵,阿德勒三人已經完全消失了,沒有留下絲毫的蹤跡,龐大的法師塔被從中劈開,被白光掃過的地面裂開成為一道深深的深淵,深淵一直延伸到視線盡頭甚至直至天空之上,其中透射出無窮的星光。這一道十字光線橫掃居然是將這個碎片世界都撕裂了。

  “實在是太強了~!實在是太了不起了~!”半空中的菲兒在歡呼雀躍,好像是完全被這巨人所展現的力量所折服了,如果是地面,幾乎就是要對這巨人頂禮膜拜。

  “風兄弟,我這法術怎麼樣?”巨人俯瞰著風吟秋,那張仁愛之劍面目所化的怪異銀色臉上是止不住的得意洋洋。

  “這……”縱然是早見過無數驚天動地的大場面,但面前這發生的一切還是讓風吟秋震驚得有些不知所措。

  “哈哈,我這裡還有一招超級無敵大崩滅大破碎神光,風兄弟你來品鑑品鑑。”得意洋洋的巨人又豎起交叉雙掌,對準了風吟秋,雙掌間的白光眼看就要噴湧而出。

  “等等...”風吟秋大驚,連忙舉手遮擋。

  “這奧術也不怎麼樣嘛。”

  公爵撇撇嘴,看起來有些不以為然,不過看了看旁邊突然舉手的風吟秋,還是一笑。“倒是對付些毫無準備的人還是可以的。”

  “什...什麼?”風吟秋環首四顧,理事長,公爵和阿德勒分明就在之前的位置上,地面和周圍也沒有被破壞的樣子,那山巒一般的奇怪巨人不見蹤影,仁愛之劍還是站在那裡。剛才一系列驚天動地的戰鬥好像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剛才這是...精神系的奧術?”略一沉吟,風吟秋也就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覺。

  “八環的精神系奧術‘心靈領域’,把一定範圍之內的人的精神和施法者聯通,在精神營造的虛假世界裡被施法者營造的幻象所迷惑。”阿德勒聳聳肩,解釋了仁愛之劍剛才的把戲,然後又問:“這個就是仁愛之劍閣下用許願術換來的法則性奧術嗎?怎麼會是精神系的?我還以為一定會是......力場巨手這樣的,用於近戰類型的呢。”

  “哈哈哈哈,那是因為你太不瞭解我了。”仁愛之劍哈哈大笑。“我這愛與正義的戰士真正強大的是什麼?拳頭嗎?不,那只是我用來弘揚真理的道具而已,真正強大的可是我這明曉了世界真理,和世界真理合二為一的精神和靈魂!用這樣的奧術才正是能將我的強大之處發揮得淋漓盡致!”

  “請容我說一句,仁愛之劍閣下,可能這並不是個好選擇。”阿德勒斟酌了一下措辭,才說。“從某個角度來說,也許是這樣。‘心靈領域’這樣的奧術,從某種角度來說確實可以算是精神和意志上的對抗,精神越是強大意志越是堅定,在心靈世界中擁有的力量就越是強大。但是......幾乎沒有人不會對精神系奧術毫無防範。你看,不用說理事長閣下和公爵大人了,就算是我也沒陷入你的心靈領域裡。只有毫無防備的風......”

  風吟秋也是頗為沮喪地點點頭,攤攤手表示無奈。奧術師的精神意志確實相對來說是比較薄弱的一環,即便是靈魂和魔網融合的大法師,相較於神職者也遠遠不如,而精神系奧術傷人害人操控人於無形之中,防不勝防陰險毒辣,但也正是因為如此,奧術師對於精神系的奧術向來是防備極高,基本上都有定序術或者防護類道具在身,剛才只有自己一人中招就是證據。

  雖然風吟秋之前也曾對這方面有過防備,萬有真符早拓印得有七環奧術‘心智護盾’,但這個只能對七環之下起到防護作用的奧術卻是無法抵禦仁愛之劍剛才施放的八環奧術,所以他的精神就被拖入了仁愛之劍的精神構造的心靈世界中。而理事長公爵和阿德勒卻是輕鬆抵禦住了。

  至於菲爾,作為已經能感知到世界之風的大德魯伊,以神州道統來說心神已經隱隱與天地合一,對這種精神上的攻擊也有足夠的抵禦能力,看起來則是毫無影響,在一旁如看戲一樣地看著他們。

  “呵呵,你以為我會想不到這一點嗎?你以為只靠著那些可憐兮兮的道具和防護奧術,就能抵擋愛與正義的精神嗎?”對於阿德勒的質疑,仁愛之劍不以為意,似乎早有所料,看著他一聲冷哼。“來體驗體驗正義的力量吧!”

  喀拉一聲輕響從阿德勒胸口處傳來,似乎是內襯貼身裡的什麼東西碎裂了,然後他猛地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驚恐地左右張望著,額頭上瞬間冷汗如雨,就像受到了極大的驚嚇一樣。

  仁愛之劍看著阿德勒的狼狽相又是哈哈大笑:“怎麼樣?這還只是我不到十分之一的力量呢。”

  那個心靈領域中發生的一切幻像似乎只是一瞬之間的事,阿德勒看清楚了周圍的情況之後立刻站了起來,回過神來的第一反應就是伸手從自己的衣服裡掏摸出一個水晶吊飾來,看著上面水晶已經滿是裂痕,立刻發出哀叫:“怎麼可能?怎麼就壞了?這個固化高能水晶是我花了五年時間打造的,絕對能夠抵禦八環精神系奧術的!”

  “一秒鐘之內有三次八環的‘奪心攻城錘’,你是怎麼辦到的?”理事長隱藏在濃眉下的眼神亮了,顯然剛才他看到了其他人所看不到的東西。

  “一秒之內的三次‘奪心攻城錘’?原來他是靠著飽和的過量衝擊導致了高能水晶裡固化的精神防禦奧術過載而崩潰的。”公爵的眼睛也是一亮,滿臉的好奇之色。“他是怎麼能辦到的?”

  仁愛之劍大笑:“怎麼樣?這就是愛與正義創造出的奇蹟!明曉了愛與正義的真理的人是無敵的!”

  “仁愛之劍閣下,請問你能滿足我們的小小好奇心嗎?”理事長看向仁愛之劍,語氣中難得地帶出了些熱切的味道。“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用許願術達成現在這樣的結果的。我知道能夠讓你這樣靈魂無法和魔網融合的人使用法則性奧術的方法,肯定是有非常大的侷限性......我能看到你剛才用的兩個奧術都沒有經過魔網的構建共振,也就是說你的奧術是用類似道具的方式來使用的,這和...風先生的方式有些相似。我非常好奇,你是怎麼用許願術來達成這個結果的。”

  仁愛之劍笑了。這一次不再是之前囂張和張狂皆有的得意大笑,反倒是顯得若有所思,似乎是微微考慮了一下,他這才點頭說:“我今天能成功,全都多虧了諸位的大力幫助,把我這深思熟慮得來的秘密告訴你們也是應該的,其實以理事長和公爵大人的聰明才智,很快也能猜的出來到底是怎麼回事。沒錯,我這法則性奧術確實是有極大的限制的,總的來說,我只是能運用三個法則性奧術而已,而且這已經達到了上限,以後就算是十幾個十一環奧術疊加起來,大概都不能再拓展出新的奧術了。”

  理事長點頭:“嗯,這種侷限性是一定的,也很容易推斷出來。我們感興趣的是你的許願內容,和如何現實化的機制。”

  “我的成功,你們無法複製。”仁愛之劍擺擺手,自得自大的姿態又冒了出來。“許願的第一要點,就是要有明確的願望和堅定的自我意志。這是我歸納出來的,剛才我也在許願的時候明確感覺到了,在世界因果的流動中,願望和意志越強烈,所能獲得的力量就越大。”

  “對的。”一旁的菲爾聞言點頭。“意志是世界之風中唯一能起到作用的力量,雖然很小,但也是唯一。”

  公爵卻並不以為意:“這個並沒什麼了不起的,對因果序有一定瞭解的大法師都不會去碰這種充滿了不確定性,有可能會帶來災難的奧術。所以只要是使用許願術的人,多半都有著強烈的願望和意志。只可惜結果嘛......”

  “呵呵。公爵大人,你對意志這個東西的理解實在是太膚淺了。”仁愛之劍搖搖手指,嘴角用力下拉,蔑視之意頓顯。“你覺得一個迷戀交際花的敗家少年,寧願付出一切只為得到美人傾心的決心這個能叫強烈的意志?一個自卑又自大的貴族被人當面侮辱之後,不惜一切代價要掙回面子的想法能叫強烈的意志?一個落魄窮鬼想成為像你這樣有花不完的錢睡不完的女人的人生贏家的念頭能叫強烈的意志?沒錯,為了實現他們的目標,他們有付出一切代價的覺悟和野心,放棄朋友放棄生活,甚至可以將家人送上祭壇獻祭掉。但這樣的傢伙只能叫做被慾望支配的可憐蟲,被困境逼瘋的懦弱糊塗蛋,和那些捉人來活祭的魔鬼信徒一樣,連‘自我’都談不上,更沒資格談意志。”

  “哦?那你覺得什麼能算堅定又清晰的意志呢?”公爵嗤笑一下,反問。

  側頭思考一下,仁愛之劍才嘿嘿一笑開口說:“非要用你們能聽得懂的話來說的話,那是將自身,腳下的道路,將要前去的方向以及和對這個世界的認知貫徹在一起的精神和覺悟。不會迷惑困擾,也不會認為有光輝萬丈救贖自己的偉大存在,清楚腳下的荊棘和路上的風雨都是自身的一部分,都是世界的一部分,面對這一切,享受這一切。這才是自我,這才有資格說意志。”

  “這完全就是神殿那些神棍們用來蠱惑人心的胡話,而且是提煉加修飾版本的,換上隨便哪一個神明的指引聽起來都非常合適。”公爵聳聳肩,看了看旁邊的理事長和阿德勒,甚至風吟秋和菲爾都是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立刻一拍手。“夠了吧,諸位,難道你們還真相信這一套嗎?我承認神職者在精神的穩固方面確實是佔據了非常大的優勢,但那是他們放棄了自由意志和作為人的無限可能性之後得到的一丁點補償。這位仁愛之劍閣下的精神特性從某個角度來說也是一個強大的神職者,他做到這一點當然毫無難度。”

  再轉而向仁愛之劍,公爵點頭說:“好吧,至少在神職者的精神穩固性上這一點來說,奧術師確實是不如的。這一點沒辦法複製,你說對了。至於你的願望,就是得到三個奧術?”

  “那只是為實現願望而具體化的手段。我剛才不是說了麼,除了意志之外,還有願望是因果序中的重要力量。而且願望本身就是意志的一種體現,只是得到幾個奧術這麼簡單鄉愿的願望,怎麼配得上我,怎麼能能撬動世界因果來創造奇蹟呢?”仁愛之劍搖頭,嘴中嘖嘖有聲,然後他提高聲量,中氣十足氣勢逼人地說。“我的願望自然是伸張愛與正義,清掃這世界上的一切邪惡!只有這樣宏大的願望,才配得上我愛與正義的戰士的身份!”

  這個回答連公爵都一時無法做出回應,只能聳聳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還是理事長繼續問:“你就是先許了這樣的一個願望,然後再轉化為恆定三個奧術在自己的精神上?”

  仁愛之劍點頭:“對。前三個許願是錨定我願望的方向,中間三個是分割我一部分的精神和靈魂當作容器,後三個願望,則是把三個法則性奧術銘刻進去。可惜只能有三個,這已經是極限。”

  “用許願術分割出自己一部分精神和靈魂來當作道具?”公爵做了個難以言說的表情。“真是非常地有膽量和想像力。那些死靈系的大法師們也沒有這樣大膽的。我覺得這是無知者無畏......”

  仁愛之劍得意洋洋地哼了一聲:“這是因為他們沒有掌握愛與正義的力量!這就叫勇者無懼,仁者無敵!”

  “原來是這樣,我大概明白了。”理事長深吸一口氣,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原來真正要發揮許願術的功能,是要讓強大的神職者來運用......這真是個巨大的盲區,整個帝國時代都沒有奧術師朝這個方向想過。當然也找不到願意來執行許願的神職者......”

  公爵無可奈何地拍了拍額頭:“哦,拜託,理事長閣下,別這麼一本正經地認同那些神棍。你這個態度流傳出去,整個大陸的奧術師們都會人心惶惶的。”

  “對了,還有一個問題。”仁愛之劍咳嗽一聲。“預備的不是足以使用二十次許願術的資源麼?我這裡只使用了九次,那麼剩下的能不能請理事長大人給我們折現呢?我的要求也不高,隨便給我們五六個九環奧術捲軸就可以了,最好不要重複的......”

  理事長還沒有回答,公爵就先開口說:“偉大的愛與正義的戰士,這裡可不是討價還價的集市攤販。而且你是不是有什麼搞錯了?這些資源可是我們提供的,並不是你的啊。我們之前的約定是‘提供足夠的資源協助你完成這次奧術實驗’,現在你的實驗已經完成了,成功了。約定已經完成了。剩下的資源當然都還是我們的。”

  仁愛之劍把眼睛一瞪:“公爵大人,你這副斤斤計較的德行可和你大陸第一有錢紈袴的風格不符啊。那些小姐夫人們看到你現在的模樣一定失望得涕淚橫流。”

  “這個你不用擔心,我面對她們的時候永遠是慷慨大度的。”公爵不為所動。他又轉向理事長。“理事長閣下,我也從這個實驗中受到了一些啟發,正好這些元素寶石和水晶都還有充足的余量,希望能借助您這裡的奧術序列也模擬一些因果序的奧術,不知道可以嗎?”

  “這個......”理事長皺眉。

  “請您放心,絕對很安全的,很快,絕不會妨礙奧羅由斯塔的安全。”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0 21:15
第二百二十一章 真知

  “風兄弟,真是過意不去,原本我還說給你想辦法淘換幾張九環奧術捲軸的,哪裡知道那因克雷公爵徒有虛名,居然是個一毛不拔的鐵公雞,連我吃剩的殘湯剩水也不放過要截留下來,實在是太過無恥了。今天叫你白跑一趟,來日必將給你好好補償。我放話在這裡了,大丈夫一言九鼎絕不食言!”

  風吟秋和仁愛之劍正一邊走在奧術學院中,一邊聊著之前在晨光法師塔中的事。仁愛之劍口沫橫飛意氣激昂,對之前公爵的行為大加指責。風吟秋剛聽了也搖搖頭笑笑說:“這其實也怪不得公爵,他們此番為這個奧術實驗花費的資金極大,甚至不惜舉債,既然你的許願術已經完成,他們又還有新的計畫想要嘗試,當然是要收回那些資源了。”

  仁愛之劍不屑說:“哼,居然藉口說事關他們因克雷的戰略機密,讓我們先行迴避一下,也不知道他們鬼鬼祟祟地想要搞些什麼。不過就算借他們十個膽子,應該也不敢暗中耍什麼小動作來陷害我們,否則就要嘗嘗愛與正義全新力量的懲罰!”

  風吟秋點頭說:“說起來,無敵兄你這次你居然借鑑佛門發大宏願的法子用在這歐羅奧術上,還真是另闢蹊徑,馬到功成。不過你選擇三個卻全是精神系奧術,可是事先考慮清楚了的?這精神系奧術侷限性極大,聽說就連那些奧術師都極少有專研的......”

  “那是因為那些奧術師原本就都是些懦弱無能心志軟弱的廢物。”仁愛之劍連連搖頭。“你當我之前和他們說的話都是糊弄他們的麼?這精神系奧術絕對就是最能發揮我力量的最佳選擇。”

  “無敵兄你說得確實也有道理......”風吟秋又不得不點頭。

  其實下來細細一想,仁愛之劍選擇精神系奧術確實是有道理的,作為邁入先天之境的武道強者,他精神上比起奧術師強大上何止百倍,那八環奧術‘心靈領域’其實也會映射出受術者的意志,並不只是施法者獨立構造的世界。比如當時風吟秋在幻境中所看到的理事長,公爵,阿德勒等人的形象,在那世界中所能做出的各種舉動和能力,都是他本人的認知和精神力下意識所構築而出的。如果是換了個人同樣運用這個心靈領域奧術,說不定還會被風吟秋下意識構築的理事長和公爵給擊殺,但在仁愛之劍強大的精神力壓力之下這些都沒有絲毫的掙扎餘地,風吟秋自己也是毫無反抗之力,甚至可以說連生死都全在仁愛之劍的一念之間——八環奧術涉及精神中最深層次的層面,一旦一個人從心靈最深處認為自己已經死了,那絕對比斬首剖心五馬分屍還要死得徹底,再有什麼神通奧術也救不回來。

  如果正面對戰,仁愛之劍要戰勝風吟秋絕非易事,但用這個奧術卻是輕而易舉。而且按照描述這個奧術的資料上所說的,在精神力完全佔據上風的情況下這個奧術所能做到的可不僅僅是殺人而已。

  除了這個瞬間將人拉入心靈世界的‘心靈領域’之外,他還選擇了專門攻破人精神防護和震盪人心的八環奧術‘奪心攻城錘’,這奧術也沒有什麼花巧,只是發出渾厚的精神衝擊攻破一切九環之下的心靈護盾。九環之上的心靈防護奧術留存至今的屈指可數,所以如今的仁愛之劍當真是可以輕鬆擊敗這方大陸上的絕大多數奧術師。

  “只是無敵兄你居然分割自身神魂,這實在是太過冒險了。這可是極有可能導致你武道再也無法寸進,甚至還有可能倒退。若真是如此,這可是得不償失了。”說到這裡,風吟秋也不禁搖頭嘆氣。

  分割神魂這法子在神州道門上不算罕見,無論是天師教之類的後起之秀還是五行宗崑崙之類的上古道門,甚至有一些散修和小門小派也有,但都屬於絕非正途的偏激之法,重視根基的玄門正宗,比如真武宗這種是絕不會用。畢竟神魂乃是遠比血氣元精更為根本的根本,在這上面有了分裂,和講求‘真我’‘混元’的至高大道就是南轅北轍。

  仁愛之劍卻是馬上大笑示意無礙:“哈哈,這一點風兄弟你大可放心。我這領悟了愛與正義的真髓的神魂強大無比,稍微分一些出去也是沒問題的。而且不這樣也是沒法子啊,我可沒你那般能耐,要想脫離魔網的桎梏用非常規的法子運用奧術,也就只能這樣了。”

  “唉......”說到這個,風吟秋的表情變得有些不大自然,搖了搖頭長嘆一聲。他當然明白仁愛之劍說的是他神魂中的萬有真符,那自成天地法則,能無限拓印法術再施加出來的能力,無論放在神州還是歐羅大地上都可說是幾近神靈之力。但現在這東西卻隱隱成了他的一塊心病。

  無論是悲是喜,是禍是福,風吟秋能走到如今的地步,或者可以說活到這個時候,全都是仰仗了這張和他神魂合一的先天至寶。但最大的問題就是他得到這萬有真符太早,至少從修為境地上來說就是如此,就像是還在蹣跚學步的小孩得到了一隻極為方便也極為強大的代步機關,一時間確實可以跑跳如飛遠超尋常人,但終究是對他自身的發展有妨礙,讓他在學習走路上懈怠下來。尤其是當這個代步機關直接就和這小孩融為一體,再也無法分割,那麼這小孩就永遠也學不會走路了。

  一路行來,萬有真符中拓印的先天道法越來越多,風吟秋甚至能靠這些先天道法成為神州大地上最為頂尖的人之一,但他本身的修為卻一直停滯不前,就算學到再多的玄功道法,再有什麼靈藥輔助,先天之境的那一步卻始終是邁不過去。

  貫通天地之橋,由後天返照先天,這是神州道門修行路上最為關鍵最為重要的一步。只要此關不過,終究只是肉體凡胎,就算能用些道法,以一敵百身體強健延年益壽,但說到頭來終究和庸庸碌碌的凡夫俗子並沒有本質的區別,只有踏過這一步,才能真正與天地相往來,眼中所看心中所感清晰無比,把握住自身與天地宇宙的脈絡,從此才能邁向更廣闊深邃的世界。

  而想要邁過這一關,對於自身的體悟,對世界的體悟,尤其是對自身一路走來所行的道路都必須是真正地誠心正意,要有坦坦蕩蕩地面對自身道路上一切風雨艱難的意志,來不得半點虛假和取巧。但風吟秋越是依仗這萬有真符,越是過不了心中自身這一關,偏偏他就算想要捨棄這依仗也做不到。

  做不到那就不用去做。原本風吟秋也不是很在意,他自小江湖風風雨雨見過無數,要說心性堅定也沒多少人能比得上他,他也沒有什麼心慕大道的想法,也就不會為此而患得患失。但是來了這歐羅大地之後,看到了仁愛之劍這位故友在拳意上所展現出的強勢,對自身道路絕無絲毫猶豫,沒有半點迷惑的心性,再反觀自身,卻是深陷於過往的經歷中無法自拔,表面看起來好像揮灑自如,其實內心深處依然沒能脫出離開神州之時的猶豫迷茫,在心性上早失了方向。

  如果有可能,他甚至還真的有捨棄神魂中這萬有真符的想法,拋卻一切從頭開始,就算是刀山火海也要踏出自己的一條路來。有之前所學的那些道法武功,有磨煉的心性,有打下的根基開拓的眼界,無論走天師教還是五行宗之路,假以時日也未必弱於依仗萬有真符的時候。

  關鍵的是,只有那樣才是自身之道。

  只可惜以萬有真符之神奇,如今又完全與他神魂合一,他甚至都想不出任何頭緒來將之分離出去。

  當然,還有一條路,那就是承認萬有真符也是他自身之道的一部分,反過來將這個先天至寶納入自身神魂,以自身大道將之包容。只是這一條路看似宏大,卻比將萬有真符徹底割裂出去還要不可思議,可能也只有佛祖道尊才有那樣的本事。

  不過......也許會有什麼權宜之計,變通之法?就像仁愛之劍這樣,以這歐羅奧術為契機,將原本絕不可能的事換個角度來做成?

  風吟秋忽然心中一動,莫名的有了這樣一個念頭。

  但他旋即又搖了搖頭,萬有真符能復刻奧術,顯然不是奧術之力能左右的,至少那些九環十環絕無可能。

  也許十一環?或者十一環之上的呢?

  風吟秋又想到了曾經在那山谷小鎮中見到過的十一環奧術,那可是足以撥動這整個世界運轉軌跡,孕育神靈的奧術,如果到了那個程度,也許就勉強可以了吧?聽說帝國時代還曾經研究過十二環的奧術......

  “你到底一路跟著我們做什麼?”

  一個陡然大喝打斷了風吟秋的出神,他轉頭看去,卻是仁愛之劍正對著他們身後不遠處喝罵。略一凝神,風吟秋也感覺到了那裡確實有一個人一直跟著他們。

  “我隱匿可不是為了躲避你們。”這個隱去身形的人開口回答了,聽聲音居然是菲爾。“只是想聽聽你們到底談論些什麼而已。”

  “那你能聽懂嗎?”仁愛之劍問。

  “聽不懂。”菲爾回答得很誠實。仁愛之劍和風吟秋說話是用的神州話語,他一個土生土長的歐羅土著自然是聽不懂。“不過就算聽不懂,但感覺一下你們兩人的情緒變化也是挺有意思的?”

  “......你是變態嗎?鬼鬼祟祟一路跟著我們這兩個大男人的屁股後面,就算是被我王霸之氣和人格魅力震懾徹底誠服,也用不著這樣吧?幹嘛不滾回去陪你那個奧術女人?你就不怕她趁這個時候又去給你擺什麼爛攤子?”仁愛之劍瞪著眼睛,言語上是極不客氣。

  “世界之風在你們兩人身上產生的漩渦和亂流越來越大了,真是非常地有趣,我只是想多看看你們,多聽聽你們的想法而已。”雖然看不見形態,但聽這個聲音,就感覺菲爾似乎無奈地聳了聳肩。“還有,我可不是躲著你們。我真要躲著你們,你大概也發現不了我吧。我只是不想讓其他人看見,免得給你們帶來麻煩而已。”

  這個似乎也沒說錯,這個風元素大德魯伊真想要隱匿蹤跡,還真不會這麼容易讓他們給發現,而且就只跟在他們後面十來步的距離,這看起來就只是在陪他們散步一樣。

  仁愛之劍冷哼一聲說:“既然你死心塌地要當我手下,我就先教你一條男人守則。那就是真正的男人必須坦誠坦蕩!不管別人看過來的眼光如何,崇拜也好瞧不起也好都當他們是蟲蟻老鼠,何必在乎。躲躲藏藏的像什麼樣子,大大方方地走出來,我就不信會有什麼麻煩!難道在這裡還敢有什麼麻煩衝著我們來?”

  “好吧,這可是你說的。”菲爾攤攤手,顯露出了身形。

  一時間好像也確實沒有發生什麼,最多不過是遠處的幾個學生看著突然出現的菲爾都吃了一驚,隨即交頭接耳議論紛紛。這是沒辦法的,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兩個神州人行走在學院中本來就很引人注目,加上他們兩人之前大鬧費爾南德斯家劇院等等事蹟,也算是名人了,這一路走來都有不少的學生好奇地觀望他們。

  “你看,這有什麼好麻煩的?難道你還怕他們上來咬你幾口?”對於一路上遇到的這些學生,仁愛之劍就完全沒理會過,好像真的如他所說不過都是些蟲蟻罷了。

  “咬我倒是不怕的。”菲爾淡淡回答。然後就這樣在仁愛之劍旁邊,三人並排而行,只是沒走上幾步,就有兩個女學生走了上來,對著三人很有風度地一禮,問:“風參謀長,仁愛之劍閣下你們好。菲爾閣下,我們是安東尼家族的布蘭妮和亞歷珊德拉,上次宴會的時候我們見過,您還記得嗎?”

  “啊,當然記得,兩位姑娘的美麗舞姿讓我印象深刻。”菲爾風度翩翩地回了一禮。

  “三位是來學院參觀的嗎?不如由我們來替三位帶路和介紹吧。”兩名少女的言語和姿態都很克制,但是看向菲爾的眼神卻是掩蓋不住的火熱,而且嘴上說的是三人,其實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在他們的眼中恍如透明。

  眼看這兩名少女開了頭,遠處又有幾名女生朝這裡走了過來。甚至還有幾架飛行載具出現在遠方,朝著這裡圍攏。在學院之中,這些學生們都有著奧術通訊方式,可以把各種好消息壞消息及時地傳遞開來。

  “原來是這個麻煩......”仁愛之劍恍然。

  晨光法師塔當中。

  理事長伸手劃了一下,菲爾和風吟秋三人逐漸被女生甚至一些男生圍繞的畫面就彈到了角落裡,然後他轉頭對一旁的公爵說:“看來他們暫時是忙不過來了。這下你可以放心了吧?”

  公爵點了點頭:“一個可以觀察到因果序的德魯伊,始終是讓我有些擔心,就算他個人對我們這個舉動保持中立,但萬一洩露給其他德魯伊,教會那些頑固分子也會讓人頭疼。所以不把他也一起支開是不行的。那剩下來的就拜託理事長了。”

  “作為奧術學院的理事長,這個事我沒意見。你承諾了那麼一大筆贊助,只是佔用幾分鐘的序列時間當然是沒問題。”理事長點點頭,面無表情。“不過作為你祖父和父親的朋友,我還是要提醒你,用因果序奧術來判斷事情是有可能造成潛在反作用的。最直接的就是回饋過來的結果會扭曲,也就是說字面上是正確的,但是實質上和你提問的本意有一定出入,最嚴重的甚至會造成一些反方向的作用力後遺症......”

  “當你探知因果的時候,其實就已經對因果造成了干擾。”公爵也點頭示意明白:“我不是那些把因果序奧術當做預知術的笨蛋,當然知道‘因果序反作用法則’和‘因果序測不準法則’。不過剛才那個西方人的做法給了我一個啟示,也許我可以學學他的辦法。”

  “哦?但是你要明白,他從本質上來說是神職者,他能從本能上感覺一部分因果序的流動,但是我們奧術師可是做不到,連奧光堡壘那種程度的因果序檢測序列,最後都被證明了無法完全掌握因果序的反彈,成為帝國最後隕落的原因之一......”

  “行了行了,理事長閣下,您讓我想起了托德爺爺,他也總是這麼絮絮叨叨。”公爵忍不住笑了。“雖然我感覺很溫馨,但我也要說,您對奧術的信念已經動搖了。那些木頭腦袋的神職者不過是屈服並攀附於一些高維法則集合體的可憐蟲而已,並不值得高看一眼。奧術師就應該有著敢於親手改造世界的勇氣。”

  理事長頗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那也可能只是以前你所面對的世界比較簡單。相信我,小羅伯特,這個世界非常地寬廣深邃,人在面對這個世界的時候並不比蟲子強多少。當你活得越久,就越能體會到這一點。所以謹慎一些,對這個世界敬畏一些是不會錯的。”

  “年長者的教誨。”公爵舉起雙手,露出一個有些無奈的苦笑。“好吧,請您放心,我學習那個西方人的方式,也是去順應因果序本身的流動。以高維解析的角度來分析,他用信仰去錨定了一部分世界溪流的方向,然後順著這個方向來階段性的攪動因果序,這算是借助神靈的意志來避免因果序的亂流。”

  “原來你也看過《論神靈的意志和因果序傾向的關係》。而且看起來你理解得不錯。”理事長有些意外地抬了抬眉*******國末期才興起的學派,雖然我對他們偏向神殿的論調不以為然,但父親和祖父佈置下的功課肯定是要完成的。現在看來,這曾經無聊到爆的作業是有用的不是嗎。那個西方人的把戲我一下就看穿了,不得不說,他做得非常棒。給了我足夠的啟示。”

  “每一個存在的神靈,都有將自身意志散發出去的本能,這樣是他們存在的意義。所以說,只要順從他們的意志,就能免除因果序亂流的干擾,反作用也能降低。而且我覺得,神靈的存在和發展壯大,也應該是他們意志本能的一部分,只是因為能力強弱或者其他什麼原因,他們有時候沒有把這樣的意志本能充分發揮出來而已。或者也許只是我們感覺不到和沒有注意.....”

  “啊,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一直在一旁低頭沉思的阿德勒突然眼睛一亮,一拍手。“沒錯,這樣一定是可以的,這樣做是順應了米莉本身的意志。”

  “沒錯,這樣的話可以像那個西方人一樣,把因果序亂流的反作用力降到最低,甚至有可能不會有什麼反作用力。”公爵做了個請的手勢。“理事長閣下,請您啟動序列吧。首先是‘真知詢問’。”

  理事長不再說什麼,只是用手在空中劃動了幾下。看似平靜的光影中,巨大的奧術法陣在魔網中逐漸成型。

  感受著匯聚而來的法則,一直一臉輕鬆的公爵也逐漸凝重下來,他深吸了一口氣,再開口緩緩說:“問題是‘能重啟米莉的榮光的那個人,是一個西方人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0 21:15
第二百二十二章 招攬

  “你真是太了不起了,小維斯特。居然只是三次嘗試就能夠完全掌控這個四環奧術,真是難以想像你才剛接受正式的奧術教育沒多久。你這樣的天才就算是在整個奧術學院的歷史上也是屈指可數的!”

  面對講師還有周圍幾個同學的讚歎,曾文遠淡淡地笑了笑,並沒有表現得有多麼高興。實際上也確實如此,這段時間聽到類似的溢美之詞實在是太多,他都聽得有些麻木,甚至有點反胃了。

  當然,尖酸質疑的言語也是有的,但看在乾帝國使節團最近的強勢表現還有尤利西斯小姐的面子上,就算少年人們的心氣再高,這些有意無意的刁難也都很克制而少。聽在他的耳朵裡更是不當一回事,相比自小受到的那些歧視的眼光這早已是天壤之別。

  隨著聽到的這些讚美和肯定越來越多,帶來的滿足感也再沒有多麼濃重了,剩下的只能讓他一直深埋在心底的那團火焰燒得越來越旺盛。

  沒錯的,雖然早已經確定,但直到以正式學員的身份進入奧術學院,享受完整地奧術教育和課程之後,他才完完全全確鑿無疑地相信了,在這條奧術道路上他有著足以傲視絕大多數人的天賦,足可以輕鬆碾壓所有曾經看不起他的歐羅白皮貴族們。

  還不只如此,他很肯定的是就算是張羑裡只要肯來這裡學習課程接受培訓,也同樣可以成為很優秀的奧術師,甚至是那些洗衣幫裡整天干著低賤雜活的少年,在奧術上隱藏的天賦也絕不會比這些穿著綢緞的貴族學院低。這條在歐羅人口中被稱頌得神奇燦爛,偉大無比的奧術同樣可以讓神州人輕鬆學會。他似乎能夠看見一條嶄新寬廣的大道正展現在面前,就等著他帶領著飽受歧視的神州族人們在上面馳騁。

    當然,事實上肯定不會這麼簡單。神州族人要走向哪裡並不是他說了算,連他自己能在奧術學院裡學習,也都是全靠了使節團的影響力,所以他也只能將這團火壓在心裡,一如他這十多年來一樣。

  “謝謝老師的教導,謝謝諸位同學的幫忙,那我就先告退了。”

  收拾完課後的筆記和設施,曾文遠對著幾位同學和講師行禮之後就離開了。無論他內心如何,至少現在外表上看起來就只是一個彬彬有禮,無可挑剔的少年學員。

  “真是想不到,西方人裡也有這樣優秀的人才。”

  “也許他身上也有著歐羅血脈,和他姐姐一樣......”

  “哦,說起來,為什麼尤利西斯小姐沒有再來學院表演了?”

  “好像是上次出了什麼亂子,而且聽說上次費爾頓小姐已經和她約好了,代表真紅家族邀請她去真紅領呢......”

  背後隱隱傳來的議論聲只是讓曾文遠的腳步走得更快。這些讚譽在度過開始階段之後,剩下的只是讓他厭煩,讓他更是對現狀的不滿,對自己的無力感而厭煩。他明明覺得自己能夠做到一切,但是卻不得不暫時匍匐在其他陰影之下。

  “維斯特學員,請你盡快到B12辦公樓。”一個附近巡視的魔像忽然靠攏過來,用悅耳但是死板的聲音發出這樣的通知。

  “如果是學生會的活動,請允許我推辭。我已經遞交了請假報告了。”曾文遠皺了皺眉。剛開始的時候他還對這些學員之間的活動有幾分好奇和興趣,現在已經是頗為反感,其中虛情假意的各種套話,各種隱藏在下面需要慢慢體會的勾搭和試探,簡直還不如和洗衣幫中專職掏糞坑的老頭聊天有趣。

  “不,是有很重要的客人指定拜訪你,請務必盡快趕到。”魔像的幻術合成聲音還是那樣的死板,但背後的意思卻是讓曾文遠微微意外。能讓這些向來死板的序列傀儡說出‘重要’這種形容詞,這說明這客人按照學院的‘因果序判定’來說也是非常地重要。

    B12辦公樓並不遠,曾文遠很快地就趕到了那裡,看起來周圍並沒有什麼異樣,連護衛魔像都沒有,但是他根據指引走進會客室的時候,卻明顯感覺到了複數防護奧術帶來的微微扭曲感,這是在學院的防護奧術之外再單獨設定的防護隔離。在這裡的重要客人連學院的探查也做出了屏蔽,而且學院好像也默認了。

  會客室中,兩個男人正坐在軟椅中看著門口。兩人都是衣衫華貴,面目英俊,看起來極為不凡,兩人也都是三四十歲左右,只是一個儒雅斯文,一個眉宇之間透著一股張揚自信的咄咄逼人之氣。看到曾文遠走進來,兩人對視了一眼,眼中除了驚異之外,還有著壓抑不住的喜意。

  “你...你們是......”曾文遠也是頗為驚異,這兩個男人他都認識,在學院這種貴族子弟成堆的地方,奧羅由斯塔中的大人物們的形象和各種小道消息自然是廣為流傳。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我是羅伯特·摩多雷澤斯基三世,帝國的因克雷公爵。這位是我的朋友和屬臣,內馬·甘·阿德勒。”張揚自信的男子率先站了起來,居然先對曾文遠行了一個不大認真的禮。“久仰了,大詩人維斯特先生。之前我們還想辦法和您通過信呢,只是沒有想到居然就是當日在真紅劇院裡保護尤利西斯小姐的那位勇敢少年。該怎麼說呢,這麼年輕的天才少年,居然讓我這輩子第一次有了些嫉妒和後悔的感覺,這真是新奇的體驗。”

  “你們怎麼知道......”曾文遠再次驚訝得失語了。

  “不用那麼驚訝。”公爵揮揮手示意他坐下,自己也重新坐回到了軟椅上。“也許你的保密手段做得很好。我們也非常明白,享譽奧羅由斯塔的大詩人,大劇作家居然是甘當尤利西斯小姐助手僕役的西方少年,這確實會給你,會給尤利西斯小姐帶來很大的麻煩。但是在真正想要探查真相的人面前,這個秘密也沒什麼大不了,幾個因果序的奧術就可以確認你的身份了。”

  曾文遠沉默了下來,面上的驚訝之色很快就散去,幾個呼吸之後,他重新開口,很冷靜也很平和地問:“那麼公爵大人,您不惜使用因果序奧術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呢?”

  公爵點點頭,似乎很滿意曾文遠的冷靜,說:“大體上來說,還是和我們之前寫給你的信上的內容一樣,我們希望你能去因克雷,讓你的才華在因克雷高地上盡情綻放。不知道你願意嗎?”

  曾文遠再默然了一會之後,淡淡一笑:“也許並不是我願意不願意的問題。”

  “我們明白,我們明白。”一旁的阿德勒連連點頭。“我知道你們西方人對家庭和傳統是非常重視的......那麼你的家人長輩知道你作為詩人的身份嗎?他們有什麼意見和想法?使節團的諸位知道嗎?我知道你進入學院是風和仁愛之劍兩位閣下向理事長推薦的結果,如果是要諮詢他們的意見的話,我可以去找他們......”

  “他們沒什麼意見和想法。”曾文遠淡然回答。“我的家人長輩也好,還是其他什麼人也好,他們並不知道我作為詩人維斯特的真實身份。只有我表姐,就是你們所說的尤利西斯小姐知道......不,我也不確定我表姐是不是把這個事情告知給他們了,但是無論他們知不值得,應該都是並不怎麼在意的。在我們西方人的傳統文化裡,不符合他們價值觀的這些什麼戲曲詩歌都是微不足道的細枝末節,不過是小孩子一時興起的玩意。”

  “哦,呵呵......好像確實如此。風和仁愛之劍兩位閣下確實有些缺乏對於高雅藝術的品位......”阿德勒想了想,略有些尷尬地微微苦笑。

  “為什麼不談談你自己的想法呢?維斯特先生。”公爵的眼光爍爍,似乎捕捉到了曾文遠看似平淡下的不平。“請相信我們的誠意,即便知曉了您的真實身份,但是我們在之前的書信中表達的誠懇之意並沒有減弱半分,我們是衷心地希望你能去因克雷一展才華。你大可以拋去一切顧忌,讓我們坦誠地商談商談。我可以這樣說,只要你自己願意,我們可以幫助你克服一切困難。”

  曾文遠並沒有回答,他的表情依然平和,只有眉毛微微挑動了一下。他的眉毛細長如同女子,但是又濃密得有如兩道密不透風的黑線,這讓他原本很是斯文秀氣的模樣中帶著一些尖銳和鋒芒。

  片刻的沉默之後,曾文遠一笑,更多的銳利和鋒芒從他原本的平淡斯文的眼神深處透露了出來,就像一個原本就有著崢嶸菱角的雕塑扯下了一直蒙在上面的細紗。他這時候才走到了公爵對面的軟椅上坐下,自己拿起桌上的茶壺給自己面前斟上了一杯紅茶。他的動作很斯文有禮,但是表露出的姿態和心態顯然已經和之前的大不相同。

  “非常感謝你,公爵大人,還有這位阿德勒大法師。雖然我知道你們並不是單純為我而到奧羅由斯塔來的,但只是你們肯運用因果序奧術來找到我這一點,這就已經表現出你們的誠意了。我大概聽說過,因果序奧是會產生一些難以預測的後遺症的,一般來說大法師們都對此都有些顧忌。”曾文遠拿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後垂下眼皮,只盯著手中那杯喝了一半的紅茶。“你們之前的來信也是非常地有誠意。我只是有些好奇,只是對一位劇作家,一位詩人,因克雷有必要這麼求賢若渴嗎?我非常高興看到高高在上的公爵大人能夠這麼重視我的作品和才華,但是我也明白,因克雷的公爵並不是那種為了一時個人的愛好和興致就要不惜花費力氣的人。也許很多人會認為您就是這樣一個紈袴,但我知道,執掌因克雷這樣正在崛起的新興勢力的人,不管流言怎麼說,本質上一定是一位優秀的商人和政治家。所以我想問問,為什麼要這麼熱烈的邀請我?”

  啪啪啪,公爵鼓掌,臉上的笑容和眼中的光芒都透露出欣賞的意味。

  “太了不起了,維斯特先生。真的,我不大誇讚別人,因為我基本上就沒見過能比我更優秀的人。但是今天我破例了。”一邊說著,公爵的臉上的表情也越來越神采飛揚起來,那股發自內心的情緒肆無忌憚地朝四周外溢。“明明你的血壓在升高,手也在微微地顫抖,你分明是很激動的——我能夠想像,在你這麼年輕這麼才華橫溢,偏偏又在各種歧視和壓制中成長起來的人,心中埋藏著多麼大的不甘和熱情。但你還是能夠壓抑得住,非常理性細緻地做出分析和選擇,然後來試探我們。這我可做不到,至少在和你一樣年輕的時候做不到。啊,說不定這也是你周圍環境的功勞吧,我們因克雷有句老話,重壓下的草籽才能爆發出強大的生命力。不過我對此還是非常佩服的。所以正如我之前所說的,我們坦誠地相談吧,真正的聰明人之間是沒必要遮掩和試探的。”

  阿德勒有些意外的看了公爵一眼,然後聳聳肩做了個無可奈何的手勢,對他這勃然而發的興致也是無可奈何。

  曾文遠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變化,只是深深吸了一口氣,端著茶杯的手上骨節和青筋朝外露了一些,隨即就恢復了正常。

  “我想你是知道的,相對於奧羅由斯塔,相對於富饒的大平原這樣的帝國傳統地區,我們因克雷興起的歷史還比較短暫,在文化和歷史上的沉澱很淺薄。在這一點上,平原上的帝國貴族們都喜歡譏刺我們高地人粗俗野蠻,認為我們不過是機緣巧合得到了戰爭紅利而起家的一群暴發戶,一群被天上的餡餅砸到了頭的野蠻人。可是他們都沒有看到,正是因為我們在文化和歷史上的淺薄,才能讓我們在機會來臨的時候大步前進,沒有任何束縛地跑得飛快。在這一點上,我不得不佩服我的爺爺和父親,兩位眼光卓越的天才人物,他們在創立因克雷的時候就遇見到了這一點,做出了非常有預見性的規劃。說到這裡,我想問問維斯特先生,你明白我說的是什麼嗎?”

  曾文遠想了想,抬頭回答:“你是說......因克雷抑制神殿和教會的問題?”

  “非常之正確。所以我喜歡和聰明人說話。”公爵比出一個讚賞的手勢。

  曾文遠不以為意,淡淡說:“這也很容易判斷吧。畢竟公爵大人您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我也常常看因克雷的發展史的。”

  “真是可笑不是嗎?明明作為奧術貴族,和神殿教會已經互相鬥了上千年,但是偏偏又要為此而貶低我們因克雷是沒有文化和底蘊的野蠻人。”公爵做出一個無話可說的表情。“因克雷從一開始就用各種方式和藉口限制神殿在高地上的發展,把他們的規模和影響力降低到最低的限度,正是因為沒有他們來指手畫腳,沒有他們來鼓動信徒遷徙鬧事什麼的,我們才能集中精力放在調配力量和開拓發展上。我們才能把因克雷上下的力氣擰成一股繩。”

  曾文遠點點頭。不說帝國崩解就是源自和神殿的衝突,就在這和平時期,奧術貴族和神殿之間的糾紛依然是貴族們最頭痛的矛盾,開墾荒地必須請農業女神和日光神殿的信徒來舉行祭祀,建立工坊必須要有鍛造之神的祭司坐鎮,想要組織船隊出海捕魚,風暴女神的祭祀則是必不可少的,最關鍵的是平日間一旦和領民有什麼衝突,守護之手之類的組織立刻就冒出來,如果查實是貴族們壓榨或者欺壓領民,立刻就會鼓動領民們罷工抗議甚至遷徙到其他地方去。更不用說為了想法子延長壽命而偷偷進行一下亡靈奧術的研究,那簡直是捅了馬蜂窩,歸亡者立刻就會糾結領民一起鬧事。帝國時代還能憑藉強大的帝國軍容來進行鎮壓,而到了這帝國崩解之後的時期,貴族們也就只剩下妥協一條路可走了,因為再也支撐不起奢華的生活和奧術研修而債台高築,繼而破產的小貴族們比比皆是,曾經不可一世的大世家也萎縮了不少,就連奧術學院要講授一些涉及到神靈的敏感課題,這些教會神殿也會跳出來抗議。

  從這一點來說,因克雷從一開始就限制教會神殿的規模是非常有遠見的。當然,完全杜絕是不可能做到,只要有人的地方,守護之手和歸亡者之類的信仰就必然有生存壯大的空間,工匠之神的信仰也是因克雷所需要的。但對於其他信仰來說,因克雷原本就是一片荒蕪之地,少數的本地原住民又都是信仰元素和自然的蠻人,前兩代公爵想辦法用種種手段和藉口來限制教會的發展,讓他們在普通人之間的影響力降到了最低。沒有了束縛和掣肘的因克雷藉著戰後的好時機,在這數十年間狂飆突進一舉成為了大陸首屈一指的新興勢力。

  “但是我又不得不承認,從整個社會的角度來說,神殿和教會的存在又是不可缺的。”公爵攤了攤手,露出無奈的表情。“至少他們能給社會帶來安定。感知神靈帶來的感覺和那些精心設定的教義都能麻醉人,讓人陷入安定,不至於把多餘的精力耗費在那些有可能帶來危險和不穩定的地方,比如致幻藥劑和召喚魅魔來取樂什麼的.......不瞞你說,最近幾年因克雷已經有了這些東西的苗頭。明令禁止的效果不大,畢竟對於奧術師,尤其是那些已經賺足了錢的奧術師們來說,這兩樣東西都不難,自己隨便在家裡搞搞就有了。而這些東西一旦氾濫開來,連偉大的奧術帝國都受不了。”

  “所以公爵大人覺得,讓他們把注意力轉移到戲劇藝術上就行了?我記得帝國就是這麼做的。也算是一個行之有效的解決辦法吧。”曾文遠表示明白了。

  “不止如此。”公爵帶點得意地笑了笑。“從長遠來看,一位神靈的強勢存在對整個團體也是很有益處的。南方軍團的戰神殿就是個不錯的例子,既加強了中下層軍官和士兵們的凝聚力,又正大光明地將其他教會的勢力壓制到最低,還能讓他們在某些地方不得不出力,這實在是一步好棋。”

  “......因克雷是準備選擇米莉,是嗎?”曾文遠想了想,問。“但是如果按照因克雷的現狀,工匠之神好像更合適吧?你們的魔像技術已經堪稱大陸第一了,創造的各種魔像和煉金器具也是你們重要的商品之一。”

  “其實並不,正因為和因克雷的利益太過於契合,我們才不能選擇托德。”公爵無奈地搖了搖頭。“信仰帶來的巨大名譽和影響力再和利益一疊加起來太可怕了,因克雷將會成為一個比帝國還集權的怪胎。在短時間之內他確實會跑得飛快,但遲早會脫離任何人的掌控,在某個本應該拐角的地方把自己撞得粉碎。”

  曾文遠皺起了眉,對於公爵的這些話他不大能完全理解。他也許聰慧過人,但是在眼光和視界上畢竟到不了真正的上位者的高度。

  “在足夠強大之後,一個政體想要長久而健康的維持下去,平穩可控,擁有自我糾錯和改正的能力是最重要的。利益再和信仰一結合,就喪失這個能力了。”阿德勒補充說。“相比之下米莉最為溫和,不帶任何的利益,不帶任何的傾向,所以是最合適的。維斯特先生,以您的才華和資質,絕對是最適合弘揚米莉光輝的人選。我想您肯定已經無數次地感受過米莉的恩賜,那麼就請來我們因克雷吧,我們會盡力將米莉的光輝散佈到因克雷的每個角落,說不定您還能因此而成為米莉的第一個神眷者呢。”

  “第一個神眷者?呵呵......”聽到這個詞,曾文遠不禁露出一絲有些怪異的微笑。想了想,他忽然問:“聽說因克雷有很多我們西方族裔,是嗎?”

  公爵和阿德勒對視了一眼,阿德勒點頭:“也不算太多,只佔總人口的百分之二三左右,不過比起大陸其他地方是要多很多的了。”

  因克雷主要是以移民為主,當初還是一片蠻荒的時候,幾乎都是只有走投無路的人才會到那裡去碰碰運氣,而戰後神州族裔的日子無疑是最為難過的,所以許多人都扶老攜幼朝著據說能有口飯吃的東方高地而去。相對於其他的歐羅貧民流浪漢什麼的,他們依然只是一小部分,但卻已經是來到歐羅大地的神州人的大部分。在歐羅大地的其他地方,也就最富庶的奧羅由斯塔,有神殿維持秩序的西海岸還能有點神州人生存的空隙。

  曾文遠又問:“據說你們普及了奧術教育平民化,讓所有人都有機會去學習奧術和煉金知識,那麼有西方人成為奧術師嗎?”

  “當然有,而且很多。”阿德勒回答。“坦白說,你們西方人很聰明,在奧術上的天賦一點也不比我們歐羅人差,而且非常能吃苦。他們中有很多已經是優秀的奧術師和魔像製造專家。”

  “哦......”曾文遠抬起頭微微後仰,眼中光芒閃動。等他再埋下頭來,眼中的神色便已經變得很堅定。“這樣的話,我還真的對因克雷非常有興趣。不過我還是那句話,能不能去,並不是我能決定的。我總不能丟下一切跟著你們就悄悄去因克雷。我姐姐也絕不會同意。”

  公爵笑了。雖然聽起來在言辭上和最開始的回答沒有什麼不同,但內中的意思已經完全不一樣了。他點頭說:“那麼我們也還是那樣的回答。剩下的交給我們就行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9-3-20 21:15
第二百二十三章 反正

  平裡斯·多利亞揉了揉發痛的太陽穴,推開研究室的大門走了出來。雖然有著奧術法陣的自動循環和過濾,但外面通道中的空氣中還是有種隱隱的黴臭味,這黴臭味順著鼻腔朝裡面衝擊,混合著兩天兩夜沒闔眼的疲憊讓他的頭痛更上一層樓。不過這是沒辦法的,這裡終究不是溫和乾燥的大平原了,在南方多雨濕潤的氣候下又處於地下,而這下面只不過是二級實驗室,顯然南方軍團不會在環境福利上投入多少。

  嘆了口氣,平裡斯邁著因為久坐而有些麻木的腳步順著台階朝上走去,好不容易走完這幾十階台階回到了研究大廳,上面的氣息好像也好不到哪裡去,從大門外看出去,陰沉沉的雨幕把一切景色都融進自己的陰霾裡,這場雨好像都持續了一個星期了。

  大廳的門邊,兩個法師正端著餐盤在那裡一邊閒聊,一邊往嘴裡塞著不知道是烤肉還是燒得半焦的根莖類的什麼東西,總之沒有半絲食物的香味傳來,那兩個傢伙木然的表情也顯示沒有半點享受食物的意味。廚房的手藝一如既往的爛,在保證各種營養齊全之外從不追求什麼味道,反正這些被煉金藥劑和實驗中刺激性氣味弄壞了味蕾和嗅覺的研究員們也吃不出什麼來。

  看見平裡斯,這兩個法師點了點頭,依然還是一臉的木然。平裡斯也只是禮節性地點點頭敷衍過去,來這裡一個多月了,這些低級研究牲口他都記不住誰是誰,當然也沒必要為這些傢伙浪費記憶空間。

  “食堂剛做好了飯。”一個法師居然想要表達一下額外的友誼,指了指食堂的方向。不過平裡斯沒有回應的意思,木然搖了搖頭,轉身撐出一個力場護盾走出了大門。

  力場擋得住雨滴,還是擋不住周圍的黴臭味,這間炙炎要塞的附屬奧術研究院起碼有兩百年的歷史了,在潮氣和雨水中浸泡了兩百年,這股黴臭味簡直就要和建築本身融為一體。平裡斯用盡力氣在雨滴裡疾步而走,總算在被這股霉味熏昏之前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主人,您回來了。”樹精女奴波波莉嬌脆的聲音,還有宿舍裡經過法陣淨化處理過的新鮮乾燥空氣讓平裡斯總算鬆了口氣。把身上的衣服脫下扔給波波莉,平裡斯一下癱在軟床上,聞著樹精女奴身上的那股特殊香味,他這才完全地鬆弛下來。

  這分配給他的宿舍並不算大,就算已經把三個相鄰的房間一起給打通了再裝修一遍,看起來也遠不如奧羅由斯塔裡的隨便一間高級旅店的客房。這原本用來安置戰鬥法師的地方,再怎麼改造也是沒辦法和帝都的舒適度相比的,至於那些情人侍女什麼的也都沒辦法帶來安置,平裡斯也只有帶著這個陪了他六年的樹精女奴在身邊。

  “我真是有些後悔來這裡了,說不定因克雷高地上那些蠻子的臭味也要比這裡好聞得多。”平裡斯嘆了口氣,掏了掏鼻孔。

  “不,平裡斯主人的每個決定都是英明的,您當時選擇來這裡,也是因為有更深層的原因。還請您不要灰心喪氣。”波波莉手腳麻利地收拾好平裡斯的衣服,跑過來跪在他身後,兩隻手輕輕在他太陽穴上揉捏。樹精的骨骼很纖細,肌膚也很柔軟,筋肉卻很有力,這按摩手法更是經過專門的培訓,立刻讓平裡斯感覺舒服了不少。

  “嗯,是啊。”平裡斯點點頭,又嘆了口氣。“多利亞家族可就看我了呢,總不能叫一大家子人跟著一起去因克雷,他們肯定也不願意的......”

  “主人真是太偉大了。”波波莉挨了過來,柔嫩溫軟的肌膚完全貼到平裡斯的臉上。這種樹精女奴的腦部經過奧術改造,思維能力已經打了不少折扣,忠誠度卻是設定到了滿的,平裡斯無論說什麼做什麼她都會衷心讚美。而樹精作為公認的最美貌的種族,每一個都可以說是傾國傾城的絕色美女,從容貌身材到氣質韻味都無可挑剔,在帝國時代就成為了奧術貴族們所熱衷的私人寵物。

  享受著按摩,平裡斯很滿意地嗯了一聲,隨手伸手就在波波莉宛若藝術品一樣的身上抓捏了起來,**的樹精女奴並不避讓,只是咯咯地嬌笑。其實六七年都過去了,樹精女奴的身材再好容顏再嬌美,對於平裡斯來說也沒什麼新鮮感和吸引力,只是這種純粹的貼心感卻是其他侍女,特別是那些還要玩弄小心眼的情人們沒有的,所以他才會在只能帶一個隨從的極簡情況下只帶了她來。這種女奴的培訓改造可是在帝國時代就有了上百年的深厚技術積累,各種細節的成熟度非常高,當然,價格也是非常地不菲。尤其是戰後神殿教會的勢力大漲,連大家族都不敢再公然蓄養這種亞種精靈女奴,只有在黑市上才有秘密的高價出售。當年平裡斯可是咬著牙才憋出了那幾十萬奧金,曾一度還有些後悔,現在想起來卻也不算浪費了,有了她在身邊,這難受憋屈的日子也算終究有個可以放鬆的閒暇,要不他還真不知道來這南方軍團以後的日子要怎麼才能熬下去。

  其實作為奧法復興會的精英,無論到哪裡都是千里挑一的奧術人才,否則當時南方軍團和因克雷也不會想方設法來互相爭奪了。只是相對於策劃部和研發部的傢伙,他這樣原本屬於執行部的人在奧術水平上其實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優勢,而南方軍團肯定是不會缺乏在執行方面的人手的,他也就只能被打發到了這個軍團附屬的二級研究院裡擔任一個項目的領頭人,名義上倒是不錯,在家裡的地位相比在復興會裡的時候也不降反升,只是這整天面對各種方程式研討,滿桌滿地的奧術實驗器具,還有麻木不仁呆頭呆腦的奧術狗的日子,比起撐著復興會的名頭四處奔走四處獵豔的時候可完全是天壤之別了。現在只希望這個項目能盡快完結,上面承諾他的那個提拔調用能落到實處吧......

  揉捏了一會,平裡斯感覺自己的心情似乎好轉了不少,隨手拍了拍波波莉,波波莉嘻嘻地笑了笑,心領神會地去給他褪下了褲子。

  “平裡斯·多利亞,這次試驗的數據很理想。你做得很好。”一個高瘦的男子忽然出現在了門口,徑直走了進來。

  “哇!你是誰?要幹什麼?”平裡斯被嚇得連忙提起褲子跳了起來。等看清楚了這個人,才又鬆了一口氣。“哦,原來是羅瓦大師,請問您有什麼事?”

  “我剛好從三院收取實驗樣品,就順便過來通知你最新一輪的實驗任務。”高瘦男子瞪著一雙用水晶做成的奧術義眼,表情平淡自然,好像沒看到平裡斯手忙腳亂地穿褲子的窘態,只是用一副談論公事的平淡腔調說著話,也許是在他眼裡剛才那一幕也沒什麼好尷尬的,就和人撓個癢,打個盹一樣,解決一些臨時困擾的生理需求而已。

  平裡斯很快就穿好了衣褲,也調整好了心情。這位羅瓦大師是炙炎要塞的首席大法師,執掌整個南方軍團的奧術研究,是軍團中不得了的大人物,他門上設定的封閉和隔絕奧術是軍團內部的,在這位首席大法師面前當然是形同虛設。而即便只是順路過來,能讓這位大人物親自來過問,想必肯定是有些事的。

  波波莉一臉平淡地跪坐在床上,只是看了幾眼這個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被限制了大部分自主思考和反應能力的她其實比一隻家養的兔子強不了多少。

  “接下來是最後的一項測試,關於地元素極限狀況的虛擬力場推演,我分割了一部分在你的任務欄裡。這是個很重要的測試,必須完美地完成,明白嗎?如果最後整個項目完美完結,我就批准你的調職請求,讓你回奧羅由斯塔去。”

  羅瓦大師的話讓平裡斯精神一振,連忙點頭:“請您放心,我一定會盡全力所為的。”

  “很好,南方軍團絕不會虧待有才華的人。”羅瓦大師點了點頭,似乎要轉身離開,但是那雙大大的水晶義眼在掃過波波莉的時候忽然頓了頓。“你這個女奴是高地溪水樹精嗎?”

  “厄......是。”

  “少見的種族......誰做的腦部閹割?”羅瓦的大眼睛掃過一片淡淡的白光,似乎發現了這個女奴身上的某些讓他感興趣的東西。

  平裡斯小心翼翼地回答:“閹割程式是定做的,最後的實行是我委託的奧法復興會副會長格里芬閣下。畢竟我的水平有限,這種事也不想委託外人,以防萬一被神殿知道......”

  “很好,是休伊·格里芬嗎?”羅瓦大師的聲音裡終於出現了幾分情緒。“不愧是生命系的奧術天才,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思維閹割,也能做到這樣地完美。這個女奴讓給我吧。”

  “厄......?”平裡斯呆住了,猶豫起來。“請問您是要......”

  “當然是慢慢地解剖研究。”羅瓦大師歡快地回答。“我早就想和休伊·格里芬閣下好好探討一下關於生命奧術的秘密。啊,說是學習也不為過,他是真正的天才,我見過他的兩件作品,充滿了完美的奧術韻律感和獨特的創意,只可惜他是復興會的副會長,深居簡出,性格也比較孤僻,我也無暇分身去找他。現在有一個這樣的活體標本,當然是要好好地研究一下,而且這個樹精的種類還是比較稀有的那種......很好,很好!我會慢慢地解剖,慢慢地研究的,她的活體大腦將會成為我最喜歡的收藏品之一!”

  “但是,這個女奴已經跟了我七年了......”對於這樣的大人物,平裡斯不敢直接拒絕,但他又真的捨不得。

  “沒關係,我不會嫌棄的,我只是用來解剖研究而已。”羅瓦大師很大度地揮揮手,像是只竹節蟲在抽筋。“我會去找兩個上等的精靈女奴來給你,或者按照市場價給你雙倍的賠償。我們南方軍團從不會虧待人才的!好好努力吧。你還可以抓緊時間玩一玩,我現在還很忙,預計三天後才會有空,你在後天凌晨之前把這個女奴送到實驗室來就行。”興致勃勃地說完了這些,羅瓦大師轉身走出門外,然後一個閃爍就消失了,這在炙炎要塞的奧術序列掌控範圍之內,他可以輕鬆運用傳送奧術代步。

  平裡斯愣愣地看著門外的雨幕,半晌之後才回過身來看著還是跪坐在床上的波波莉,樹精女奴很快地就感覺到了平裡斯的情緒,露出了傷心的表情,問:“主人,是波波莉有什麼地方做的不好嗎?請你儘管吩咐和命令,波波莉一定做好。”

  樹精作為精靈的一個亞種,感知是非常敏銳的,被奧術閹割了其他方面的自主思考,但是對主人的情緒卻是感覺得非常明白,聽不懂羅瓦大師和平裡斯的對話,但是對平裡斯那種沮喪無助還有對她的不捨傷心卻是很清楚。

  “不是...不是你的錯。”平裡斯木然地搖搖頭,旋即又是苦笑了一下,以波波莉的理解力對她解釋也沒用,就算能理解,這事也不可能以她和平裡斯自己的意志為轉移。既然羅瓦大師開口了,那他就只能在兩天之內把波波莉送到實驗室去。

  頹然地坐在床邊,波波莉很乖巧地從後面把他抱住,柔軟溫和的觸感只能是讓平裡斯更是無奈,他只能在心裡不斷地告訴自己,其實從更理性,更寬廣的角度來說這並不能算壞事,波波莉只是個玩物女奴而已,能換來雙倍的賠償,還有能讓羅瓦大師這樣的大人物的注意,那絕對是值得的。

  以一換二,還能有額外的隱形價值附加,沒錯,這絕對是符合邏輯的,絕對是一筆大賺的買賣。今天是個好日子。那麼就如同羅瓦大師說的,這兩天爭取時間儘量多玩玩才是最有效率的。

  心裡終於想通了,平裡斯長舒了一口氣,伸手拍了拍波波莉,波波莉立刻乖巧地爬過來給他褪去了褲子,俯下頭。不過半晌之後她又抬起了頭,眉頭輕皺問:“主人,是不是要吃一點藥?”

  “嗯,好吧。”平裡斯點頭。他也感覺有些奇怪,雖然他在那方面確實有些縱慾過度,但這段時間忙於實驗,已經休息了足足有半個月了......也許是實驗太累了狀態不好?

  不過在煉金藥劑的強大作用下,什麼樣的狀態都是一樣的,雖然從長遠的角度來看對身體確實是不好的,但沉澱數百年的奧術煉金術造出來的產品,短時間的效果毋庸置疑,沒過多久平裡斯就氣喘吁吁地癱倒躺在軟床上了。

  一般來說這之後都會沉沉的睡去,這餘韻的入眠效果堪比精神奧術,但今天平裡斯卻睡不著,明明雙眼乾澀得要命,精神也疲倦得很,但心裡卻總是好像有什麼東西在扯著他,不讓他滑落到平靜的深眠中去,平常枕著很舒服的波波莉的大腿,這時候也老是感覺把頭怎麼放都不對。

  翻來覆去地也不知道挨了多久,正當平裡斯實在受不了要準備起來找一瓶催眠藥劑來喝的時候,一個聲音又忽然在這房間中響起:“有個這麼漂亮的枕頭,你小子日子看起來過得還不錯嘛。”

  “啊,羅瓦大師。”平裡斯條件反射似的一下就睜眼跳了起來,但是他馬上發覺不對,站在門口的那個身影比之前的要寬大不少,模樣也完全不同了,那是一個滿臉橫肉筋肉發達的東方人。

  “你是......仁愛之劍閣下?”平裡斯立刻認出了這個不久之前把他拉攏到這南方軍團來的男人。“你來這裡做什麼?”

  “來看看我曾經的弱雞手下,看來你還是一樣的無能啊。”仁愛之劍大刺刺地走了進來,毫不客氣地一屁股坐在了茶桌上。

  “什麼無能......不對,我記得你好像是...已經被軍團內部通緝了啊。”平裡斯先是懵了一陣,隨即恍然想起來。“見鬼,你跑到我這裡做什麼?你知不知道這是什麼地方?這裡可就緊挨著炙炎要塞!”

  “我當然知道。那你要不要試試叫人來呢?抓到我可是大功一件啊。”仁愛之劍笑眯眯地看著平裡斯。

  “別開玩笑了,我怎麼會那樣做呢?你到底來我這裡做什麼?”平裡斯微微尷尬。有那麼一瞬間,他確實有過這樣的念頭,但是旋即馬上就自己撲滅了。當然這並不是出於友誼良心之類莫名其妙的東西,而是他非常清楚這個東方男人是個什麼樣的恐怖怪物,就算這裡已經在炙炎要塞的奧術序列籠罩之下,甚至就算羅瓦大師現在還在這裡,也絕對阻止不了他一拳把自己砸成肉泥。

  仁愛之劍難得地嘆了口氣,居然滿是歉意地說:“我是來挽回我當日的錯誤的。當初和夜影那個女人合作的時候,也沒有察覺她背後的南方軍團是如此的邪惡,把你們這些復興會的精英從原本光明的因克雷之路上給帶到了這裡,實在是抱歉得很。”

  “嗯,這個麼,其實也不用了,我們在這裡也算是挺合適的......”平裡斯隨口應付著,不過也沒有說謊。他們這些原屬於復興會的奧術人才,新的出路肯定也就只能是重新找一個大勢力為之效力。也許相比起因克雷的開闊和活力,南方軍團的官僚化和陳腐確實是有些沉悶了,但作為平原區出身的奧術貴族,選擇更為根深蒂固的南方軍團也是很自然的事。

  “不,不用勉強了。”仁愛之劍表情和聲音都極為沉重,表達出了極強的責任感。“作為一個男人就要勇於承擔自己所犯下的錯誤,當初把你們丟到這個滿是腐臭的邪惡勢力裡是我的不對,我現在就一定要把你們給解救出來!”

  “...你想要幹什麼?”平裡斯有種不妙的感覺。“我可事先說明,我們在南方軍團工作都是自願的,南方軍團沒有逼迫我們,我們在這裡也算能一展所長,家族也能得到相當的好處。個人角度來說也許比不上復興會時候自由自在和撈的多,但為軍團效力怎麼說也是非常體面的事,不用遮遮掩掩了。”

  “你們怎麼能在這樣一個邪惡腐敗的組織裡自甘沉淪!”仁愛之劍恨鐵不成鋼地搖頭。“難道你們不知道多行不義必自斃這句話嗎?好吧,可能你們確實不知道,那我就更不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們送死了。我現在要給你們一個自我救贖的機會。”

  “不好意思,你到底是什麼意思......”平裡斯很清楚這個男人看似狂妄瘋癲的姿態背後經常都潛藏著驚人的能量和破壞力,他在這裡空閒的時候也會關注奧羅由斯塔方面的消息,對那邊的動態算是比較清楚的,而他現在身為軍團內人員,對南方軍團的一些手腳也隱約有些察覺。現在綜合這一切,以他超過百分之九十九點九九的普通人的智力,面帶疑慮地重新上下打量了一下仁愛之劍,臉色馬上就變了。“你們要和南方軍團起正面衝突了?想要我們來當內應?”

  “呵呵,看來雖然膽子小了性格廢了,智力還多少保持著一些。”仁愛之劍笑了。“大體上沒錯,就是說法上有些錯了。我不是要你們當內應,準確地說就是來給你們送上一個反正立功的機會的。”

  “見鬼!”平裡斯簡直要原地連跳三跳來表達自己的憤慨。“你為什麼要來和我說這些?你們為什麼要選我們來當內應?你們西方人夥同因克雷要和南方軍團起衝突關我們這些人什麼事?你快走吧,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會做!”

  一旁的波波莉感覺到了平裡斯的焦躁和恐懼,上來從後面摟住了他。但這並沒什麼用,平裡斯只盯著仁愛之劍呼呼直喘氣。

  “你看看你現在的樣子!這叫什麼出息!”仁愛之劍對平裡斯的反應極為不滿。“怎麼說你也曾經是帶著魔像闖蕩四方,單身和神殿教會對抗的復興會精英,現在只是聽到要開戰要找你幫忙就嚇得這樣屁滾尿流。在這裡搞研究把你僅有的一點點氣概都消磨光了。”

  “不,這完全是兩碼事。”平裡斯深吸一口氣,希望儘量對這些瘋子解釋清楚其中的差異。“作為復興會的精英成員去發掘遺蹟和神殿做對什麼的這根本很輕鬆任務好嗎。雖然和他們做對這麼多年,但是我要說這些蠢貨木頭腦袋還是有些可愛的,至少一般來說包括歸亡者他們都不會輕易殺人,而且他們的行為舉止也很有規律,很好預測,準備稍微充足一些加上有會長的支援,基本上不可能出什麼意外,遭遇戰鬥什麼的都可以看作有趣的刺激運動。最重要的是這是一件非常符合大家的價值取向的行為,大大小小的家族和勢力都會或明或暗地給你支持和認同。所以擔當復興會的執行部人員這真的是一樁非常有趣有意義又安全還可以大撈油水的工作好嗎?”

  “但是南方軍團是什麼樣的存在?這樣的幾十個家族借用帝國的部分軀殼勾結在一起形成的龐然大物在利益的驅使下比任何神殿教會都凶殘一萬倍,而且做事沒有任何底線!和因克雷這樣同樣性質的龐然大物衝突根本就是兩個巨大的車輪在互相碰撞,我們這些背後沒有了會長們撐腰的零散法師就像毛蟲螞蟻,夾在其中一個不小心就只能死得無聲無息。不,我是絕對不會參與進來的,你別來找我”

  “你這蠢貨!剛才我還在說你還有幾分智力,一下就蠢得不可救藥了。”仁愛之劍攤手。“你加入確定會獲勝的一方哪裡會有什麼危險?你難道不相信我們和因克雷加在一起會對付不了南方軍團?難道不相信你面前這個創造了無數奇蹟的神奇男人嗎?”

  “當然不相信!你知道南方軍團是什麼嗎?有多大的力量嗎?那是幾十上百個顯赫家族集結在一起形成的怪物!他們擁有者帝國遺留下來的最龐大的奧術軍團!大平原每年超過一半的產出都用於供養他們!幾十年下來,每一個稍有些辦法的家族都會給自家人在軍團裡弄個職務!”平裡斯手舞足蹈口沫橫飛,看起來都有些竭斯底里,竭盡全力務必想要對仁愛之劍解釋清楚自己的理由。“這種和整個社會結構都糾結在一起的龐然大物是不可能被擊敗的,因克雷和軍團的衝突,其實是新舊兩種社會文明在利益層面的衝突,短時間之內,至少幾十年是不可能有什麼勝負可分的。這期間的衝突和碰撞只會形成各種階段性的利益博弈,然後妥協,其中因而死掉的倒霉蛋肯定難以計數,他們的死也不會有任何的意義,時代的炮灰塵土爛泥就是他們的唯一統一代名詞。我可絕不想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分子。我可是多利亞家族唯一的門面,以後要成為族長帶領家族的人!還有大把的美好人生有太多的美女要去享受,所以我絕不會攙和進這裡面來的,絕不!”

  這一番話說得連仁愛之劍都露出了驚訝之色:“想不到你這弱雞還有這份眼光,我還以為你就是個除了搞女人之外就什麼都不會的奧術廢物呢。”

  平裡斯一曬:“哼,其實我小時候成績最好的是歷史和社會演變史,不過這個只是少年時的興趣而已,只有完全沒奧術天賦的廢物才會去專研這些雜學。”

  仁愛之劍眼睛一瞪:“收起你那副暗自得意的嘴臉吧,我只是說你的眼光視界還算不錯,可沒說你就說得對了。你張口就是利益就是算計博弈,閉口就是美女就是享受,難道這世界就只有這些低級的東西?難道就沒有更高層次更偉大的追求?比如愛和正義?像南方軍團這樣腐朽邪惡的集團難道就不應該得到正義的懲罰?”

  “拜託,那怎麼可能?”平裡斯哀嚎。“我無意冒犯,仁愛之劍閣下。雖然你的名字有愛又有正義,但世界的運轉可不是靠著這些來推動的。當然,我並不是說這些感情毫無意義,只是這些感情都不過是用來點綴個人世界的裝飾品,真正的社會運轉中起作用的永遠都是利益!從根本上說所有人都是衝著更大的利益去行動的,誰敢擋在利益的車輪之下的結果肯定是粉身碎骨!”

  “就像這個樹精女奴一樣。”平裡斯指了指跪坐在床上的波波莉,嘆了口氣。“其實從感情上講我是很喜歡她的,很捨不得。但是羅瓦大師要拿她去研究解剖,我又有什麼辦法呢?羅瓦大師答應了雙倍賠償,還能收穫作為南方軍團首席大法師的他的善意,一旦拒絕從此再也沒機會朝上調動這都是輕的,弄不好就調到前線去當戰鬥法師哪一天死在獸人的斧頭下。這麼大的利益區別,傻瓜都知道怎麼選擇。這就是現實。任何人都要在現實下低頭的。南方軍團是不可能被打敗的,我更是絕對不會攙和進來,你還是去找別人吧。”

  “真是夠了,看你這窩囊模樣和一灘稀噠噠的雞屎也沒區別。我再給你一天的時間,你自己好好考慮一下吧。”

  仁愛之劍撇了撇嘴,露出一個有些怪異的笑容然後轉身就走了出去,魁梧的背影在雨幕中幾個閃爍就不見了。

  他走的這樣幹脆,倒讓平裡斯有些意外,他看著門外那一片陰沉沉霧濛濛的景色發了半會愣,一屁股坐倒在床上然後癱到了波波莉柔軟的身軀上,之前莫名的怪異焦慮也不知道怎麼就消失了,幾乎就在眨眼的瞬間他就滑落到睡夢中的深淵裡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4-22 11:12
第二百二十四章 著力點

  “平裡斯,你可要努力,以你的天賦肯定會成為出類拔萃的法師,只要你保持現狀這樣的成績,奧術學院的名額肯定有你的一個,畢業之後可以讓托米叔叔介紹......”

  爺爺那沒剩幾顆牙的嘴一張一合地一邊吐著含糊不清的話語,一邊噴湧著莫名的酸腐氣,和他身上那濃重的老人味混雜在一起變成一種怪異的腥臭,就像一口堆積了無數垃圾腐物又發酵了幾十年的深潭,讓平裡斯覺得想吐。他憋住呼吸,什麼都不敢說,只能是默然地點點頭。

  快死吧快死吧,死了我就不用每天來受這個折磨了。平裡斯在心裡不停地念叨。對這個明擺著就快要死的族長爺爺,他可沒有半點留戀和好感。從血脈上來說這確實是他父親的父親,不過他卻只是這老人幾十個孫子之一罷了,而且之前還是頗不受重視的那種,直到他在六歲的時候表現出在計算方程式上的天賦,才讓他天天來接收耳提面命的教導。但這份獨有的尊榮對平裡斯來說只是一種難言的折磨,日復一日的叮嚀囑咐讓他更加地討厭這老人,幸好,看起來這折磨已經快到頭了。

  老人的呼吸像是破爛的風箱一樣終於再不能負荷過多的拉扯,躺在床上陷入了抽搐,平裡斯終於能退出那個充滿了酸腐腥臭的華麗臥室,他迫不及待地呼吸著走廊上稍微好上一些的空氣,幾個醫師拿著煉金藥劑匆匆地從旁邊跑過,他頭也不回地朝外走去。

  門外不遠的陰影處,幾個兄弟姐妹正用一種包含了羨慕和敵視的目光看著他,平裡斯恍如不覺,這些多利亞家的同輩們似乎非常嫉妒他能最後關頭接受族長的囑咐,在他們眼中這是無上的榮譽,也代表了家族的希望和資源都會傾斜在這個兄弟身上。

  “太好了。你爺爺一死,托米叔叔會繼任族長的位置,他絕對不敢無視你爺爺的任何遺願,不管你爺爺和你說了什麼,對你有什麼要求,他都只能變本加厲地去實行。你以後獲得的關照不止不會下降,還會更多!但是你現在不要能做出高興的樣子,一定要保持哀傷,保持哀傷知道麼?”

  父親興高采烈地模樣就像是在路邊撿了一大口袋的元素晶石,壓低了聲音對平裡斯告誡再三讓他不要太興奮,但其實平裡斯根本一點也不興奮,除了從此能免除面對那個垂死老人的絮絮叨叨而有些輕鬆之外,他最大的感覺還是無聊。

  沒錯,他也是知道以一個小家族的少年來說,這絕對是好事,所有族中的兄弟姐妹們都在羨慕他嫉妒他,他也應該以此為傲,擁有過人的奧術天賦是每一個人夢寐以求的事,這預示著他可以成為高階法師,甚至有希望成為大法師,然後掌握更多的資源更大的權勢,受更多人的羨慕和嫉妒.......

  但這也真的很無聊。他知道是知道,但從感覺上來說,這些東西並不能讓他開心。兄弟姐妹們的嫉妒也好,父親那張扭曲興奮的臉也好,都散發著和床上老人那張嘴一樣的酸朽臭氣,都是這大家庭陰鬱霉爛的氣氛的一種具象化。他就像一個正在霉爛的木偶傀儡,身不由己地被這些腐臭無聊的東西推動著整天學習公式運算方法,背誦各種奧術數據,冥想感知魔網,這整個世界都顯得無比的空洞,他只是按照大人的要求去做,卻感覺不到任何的意義……直到他十一歲的那一天,半醉的堂哥帶著他來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叫來了三個女孩,說是要教授他‘作為大人的快樂’。

  他知道堂哥說的是什麼。作為一個世家出身的貴族子弟,就算是已經不怎麼昌盛的世家,這些東西也是從小就耳濡目染的,大人們留與表面的遮遮掩掩並沒什麼作用,他老早就知道家裡的父親叔伯母親姨娘,乃至僕人侍女都是很樂於這種‘快樂’的。他偶爾也會想像憧憬一下,只是還沒找到真正的機會而已,現在這送上門來的體驗自然是不會拒絕的。帶著幾分忐忑和興奮,他在三個早不再是女孩的女孩耐心引導下渡過了一個非常難忘的夜晚。

  事後堂哥受到了重罰,那三個女孩更是從此在宅院裡消失了。原來未成年之前的這種快樂是會會損傷到精神和腦部的發育的,因此奧術教育中嚴禁在十五歲之前接觸和嘗試這些東西,堂哥的這個邀請顯然飽含著深深的嫉妒和惡意,不過平裡斯一點也不恨他,甚至很感謝他,給他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原來世上還有這麼美好這麼充實這麼有好玩的一面,在那些絞纏的肢體粘膩的體液之間世界是如此的充實如此的美妙,他和面前那個發出原始而無意義的呻吟的少女彷彿建立一種直達靈魂的深刻聯繫,在這一刻他很清楚地感覺到整個生命好像都鮮活起來了。與之相比,之前的十一年生命好像都只是畫在糞紙上的塗鴉一樣蒼白一樣的毫無意義。

  只可惜之後家族長輩們對他的看管和保護變得嚴厲起來,再也沒有能體會到這種‘快樂’的機會,他幾乎是天天盼著十五歲的到來。對於這種‘快樂’的渴求也讓他更加地

  好在十五歲終究是會到來的,在確定接觸到了中層魔網,用出了三環奧術之後,長輩們不再在私生活上管束他,於是他的全新生活終於開始了。他幾乎把所有能支配的權益,財富,資源全都用在了體驗各式各樣的這種快樂上,千年積累下來的貴族文化中,關於針對這種樂趣的各種研究簡直是數不勝數,這些著實讓他渡過了幾年歡樂時光。

  只是隨著經驗的增多,快樂的程度難免地削減了下來,逐漸平常的尋歡作樂已經味同嚼蠟,他必須尋求更多更強的玩意,異族女奴,各種煉金藥劑,各種器具,專用的享樂奧術,甚至驅使下層界的欲魔。但即便這些,帶來的也只是一時的歡愉,過後反而是一種空虛的疲憊感。那些被蓄養的女奴只是一具具行尸走肉,無論怎麼擺弄神色中都透著一股死寂,還不如一些製作精巧些的奧術人偶,而勾搭上的女孩無一都不在暗中算計著能在自己身上撈取多少好處,很多時候花費心思手段去獵豔,最後感覺還不如在家和波波莉隨便玩玩輕鬆愉快。

  “是的,就是這樣。只憑著體液的交換器官的摩擦就想達到生命中的大和諧?讓你的生命更有意義?別做夢了,這不過是痴心妄想。無論你再怎麼拼盡全力,本質上和路邊草叢裡拚命**的鼻涕蟲並沒有什麼區別,這世界依然空虛黑暗,依然和你無關,其他人和你的唯一聯繫都只是利用你,在乎的只是你所能帶來的利益和好處,本質上來說沒有人在乎你,這世界和你沒有半點聯繫,就算你死了也沒有任何人在乎的。”

  一個奇怪的聲音緩緩響起,不知道從何而來,只是宏大深邃得不可思議,彷彿是神靈在耳邊的低語。他想要去仔細分辨,但卻又完全無法捉摸這聲音的具體形貌,只有其中的意味和無盡餘韻和他的記憶和他的過往人生過往的世界完全絞纏在一起,讓灰色的更灰色,讓空虛得更空虛,在這聲音的籠罩之下他記憶中的整個世界變得宛如路邊垃圾堆裡的一個破玩具,灰暗,無聊,隨時可以破碎崩塌成一團垃圾,而且他一點也不在乎。

  “但是幸好還有唯一的一點溫暖,能讓你感受這世上唯一的溫度。這是你人生最寶貴的東西,其他所有的一切累加在一起也絕不值得交換......”

  是的,在這一片空虛灰暗的,他感受到的唯一柔和而有溫度的東西就是偎依在他懷中的波波莉,這份溫暖彷彿就是這世界存在意義......沒錯,被閹割了自我意識的波波莉從嚴格意義上來說並不比行尸走肉強多少,但是她對自己的關心至少是絕對的真情實意的。

  當平裡斯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他蒙了半分鐘才支起身來,左右看看,又過了半分鐘才回過神來,他已經有近十年沒有睡得這樣熟,這樣深了,感覺整個人的精神幾乎都像是重生了一樣。

  旁邊的波波莉笑眯眯地湊過來給平裡斯穿衣,看著樹精女奴的模樣,平裡斯心裡忽然升起一陣難得的平靜與溫柔之意。他昨天晚上似乎做了個和這個女奴有關的夢,具體內容已經記不清了,似乎是少年時在家族裡的那些事情,也不知道為什麼會夢見那些無聊的過往,難道是因為到了南方軍團來太久,都沒回去過?是不是該找個機會給羅瓦大師請個假,回多利亞家族去看看,確定一下家裡的那些傢伙有沒有在屬於自己的產業上搞鬼,多利亞家族能支撐著不像那些家族一樣沒落,可都是全靠了自己不斷地傍上一個又一個大腿呢。

  但是羅瓦大師要把波波莉拿去解剖研究製成標本,該怎麼辦?逐漸清醒的思緒終於和昨天的聯繫起來,平裡斯才猛然想起這個嚴重的問題,此外還有那個仁愛之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這裡,更加莫名其妙地要他加入對付南方軍團的行動中去。這樣說起來昨天其實是非常混亂而令人不知所措的一天,他都不知道自己怎麼還能睡得那麼踏實那麼地熟,也許可能是太累而導致的吧。

  問題雖然看起來很嚴重,要怎麼應對他早在昨天就做出了選擇,或者說他根本就沒的選擇,只是此刻再想起來,原本的無奈忽然變成了難以忍受的沉重。

  “主人,今天這身衣服很帥氣呢。”波波莉給平裡斯系好了衣帶,拍著手在旁邊讚美。平裡斯愣愣地看著她,雖然精神上的改造注定了讓她每天都會這麼說,但一旦想到之後就再也見不到這張笑臉,這張笑臉很快就會變成支離破碎的器官肢體浸泡在維生液中,平裡斯心中還是升起了濃烈的不捨和悲痛。這感情來得如此的猛烈,很快就將他的思緒完全佔據。

  不行,絕不能把波波莉送去羅瓦大師那裡解剖研究,說什麼也不行。

  平裡斯咬牙下定了決心。只是拒絕了羅瓦大師,以後在南方軍團裡大概就很難混了,情況如果惡劣一些甚至會被派到最前線執行某些危險任務,如果不想莫名其妙地死在某個山谷的獸人埋伏圈裡,最好就趁早找個理由從軍團裡脫身出去,重新找一個勢力加入,只是這樣一來,多利亞家族的聲望和勢力就會受損不小,之前復興會瓦解帶來的負面影響剛剛才因為加入軍團而恢復了一點,再來一次的話說不定就會對整個家族的根基造成傷害……

  不過那又怎麼樣?整個多利亞家族還不都是靠著自己在復興會和軍團中的任職才能維持住聲譽和場面?自己這麼多年來早已經給了他們足夠的回報,要不是家裡的那些寄生蟲拖累著,自己一個人不知道活得多麼輕鬆愉快。像遇到這樣的情況轉而去投靠因克雷就行了,自己同樣是可以得到重用……

  當一個人的心態變了的時候,思考問題的方式也會和之前的大不一樣,原本好像毋庸置疑的邏輯會變得可疑,一些忽略了的細節則會自動浮現出來拼湊成新的認知。平裡斯也沒再去實驗室,就坐在床上皺眉苦思著,逐漸一副新的前景畫面開始在他腦海裡出現。

  當仁愛之劍再度出現在他面前的時候,他已經完全地平靜了下來,好像對一切都盡在把握。

  “果然,能輕鬆自如地在這個地方來去,你們在軍團內部已經是有了足夠的內應。”平裡斯笑了笑。這裡勉強已經算是南方軍團的核心區域之一,能繞過複數的偵查和警戒手段可不是靠著超凡脫俗的身手就能行的,那些獸人劍聖在隱匿潛行上的手段可不比任何盜賊差,必須有軍團內部發行的通行憑證才能在這裡來去自如。

  “看起來這一天裡你似乎想通了很多事情。”仁愛之劍也笑了,不過笑得略微有些古怪。“那我可真要恭喜你了。”

  “沒錯。”平裡斯嘆了口氣。“如果我這次再拒絕了你,恐怕就沒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其實你之前能夠給我一次拒絕和思考的機會,已經算是非常夠義氣了。”

  仁愛之劍搖頭:“哪裡哪裡,你沒有去告發我,也是非常夠義氣呢。”

  “告發?”平裡斯苦笑。“既然你敢這樣直接地來找我,又再給我考慮的時間,又怎麼會怕我告發呢?這軍團內部早已經被因克雷的人打進了不少樁子了吧?一旦我真的想找人匯報,立刻就會被引入詢問密室,被一發不知道從哪發出的解離術化成灰燼。然後被另外一個喬裝打扮的‘平裡斯·多利亞’給頂替,找個藉口請個長假離開軍團從這世界上永遠消失。”

  “所以我就喜歡和聰明人說話,省心啊。”仁愛之劍笑得很開心。“這麼說你是決定投入愛與正義懷抱了。”

  “能不能別用那麼戲劇化的表演腔調,我有點起雞皮疙瘩。”平裡斯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用儘量平靜的聲音和表情說。“說說你們的計畫吧。如果能保證一定的安全和利益,我當然樂於充當這兩個巨大車輪碰撞中的一絲潤滑油。”

  “放心,不會有什麼危險的。你以為我會和你之前那個肥豬同事一樣,自以為精明地制定一個刺殺栽贓計畫麼?愛與正義的朋友永遠不會用那麼低級齷蹉的手段,當然是站在最高的位置上運用最高超的手段。”

  仁愛之劍的表情看起來很滿意,很自得,伸手對著平裡斯點了點,就像長輩鼓勵一個這次考試滿分的小孩再接再厲:“你應該慶幸,也許是把這輩子的好運都集合在了一起才能在之前遇到我,這才能夠讓你在這次的策劃中佔有一席之地。這次的計畫非但不會有什麼危險,之後分給你的好處也絕對足夠。”

  “首先就讓你來認識一下其他正義的夥伴。啊,其實也不能叫認識。你們可是多年的老同事了,只是之前都是在邪惡的陰影庇護下做些偷雞摸狗的事,現在都投入了正義光明的懷抱,所以重新認識一下吧。”仁愛之劍轉身對著門外喊了一聲。“安德魯·華萊士先生。您可以進來了。”

  “什麼?”這個名字讓平裡斯大吃一驚,當他看到走進來的那個人的時候更是目瞪口呆。“華萊士,真是你?你,聽說你不是……”

  走進來的是一個看起來五六十歲,身材幹瘦面目普通的老法師,穿著一身南方軍團的制式法袍,這種老法師在炙炎城堡裡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平裡斯如此驚訝,則是因為這個老法師正是之前和自己一起被挖牆角挖到南方軍團來的前復興會同事。

  “哼,小多利亞,你還是這麼膽小如鼠,唯利是圖。非得要足夠的利益足夠的安全才敢去做事嗎?”老法師安德魯·華萊士一進門,就頗不客氣地對著平裡斯瞪了一眼。

  “這個……”平裡斯都沒心思去不滿,他的腦子裡都被這個前同事的出現給衝擊得有些糊塗了。

  事實上在復興會的時候他和這位華萊士法師並沒有什麼交集,這老頭是研發部的,論資格比他老多了,但屬於那種一門心思紮在奧術專研上的研究型人才,或者說是個不怎麼通事務的書呆子,家族勢力又弱小得可憐,平裡斯自然沒有興趣去結交認識。只是被一同挖到了這南方軍團之後,這位書呆子人才就獲得了遠遠超過他的重視,讓他獨立掌管一個大型研究室不說,還花費巨資幫一直在高級法師巔峰徘徊的他邁過了法則之牆,成為了一位大法師。

  這消息傳到平裡斯耳朵裡的時候,足足讓他不舒服了好幾天。一位大法師,這就算是在南方軍團也是頗有地位的人物了,更是每一個法師憧憬的目標之一,居然就這樣讓這個自己一直不大看得起的老傢伙達成了。

  當然,能夠成為復興會研發部成員的華萊士老法師本身的奧術水平是沒的說的,卡在法則之牆之前這麼多年只是因為資源的原因。站在軍團的角度,這樣一個沒有什麼家族背景,一心只是撲在奧術上的純粹技術人才,也更容易掌控更有培育的價值,花費資源捧成一位大法師的招牌也是顯得軍團唯才是舉,安穩那些新加入法師的人心,也是一種安撫人心的宣傳手段。所以仔細想這也是順理成章的,只是在感情上平裡斯確實鬱悶了好一陣子。

  但現在這個招牌居然轉而投靠了因克雷,這不就是說軍團之前刻意做出的策劃投入的巨資都喂了狗麼?如果說這是因克雷方面早就埋下的釘子那也絕不可能,一起共事將近十年,平裡斯很清楚華萊士法師和因克雷沒有半點關係,就算他隱藏得深能騙過交往不多的自己,也絕沒有騙過整個復興會和兩位副會長的道理。現在看他臉上那神情,依然還是那個有些古板不通人情的呆板模樣。

  “你……不是剛剛才被軍團晉陞為大法師了嗎?為什麼…….?”奧術師裡也算出類拔萃的頭腦也不能讓平裡斯想明白這情況背後的邏輯,他還是一臉難以置信的模樣。

  “哼,正是因為他們為我搞出了這麼個晉陞,我才算看清楚了這個軍團的真面目!這樣邪惡無能的團體,我是一天也不想在這裡呆下去了!”華萊士法師一臉憤然。但是這個解釋只是讓平裡斯更加地陷入邏輯混亂,這就好像是有人白白送了我幾百萬奧金幾十名美女給我所以我非常討厭他一樣。

  “你知道我的破壁晉陞儀式花費了多少嗎?”華萊士法師看著許久不見的前同事,顯然也是很有傾述的慾望。

  “多少?一百萬還是兩百萬?”平裡斯還是不明白。

  “軍團賬面上是九百五十多萬!”華萊士說出一個可以讓任何法師嚇一大跳的數字。

  “怎麼可能?”平裡斯目瞪口呆。讓高階法師邁過法則之牆並不是件輕鬆事,至少在帝國沒落的如今,沒有了十環法陣的輔助,把法師的靈魂融入魔網的效率大大降低了,相對的必須用數倍以上的資源消耗來彌補。每一個新晉陞的大法師都代表了一場耗費不菲的奧術儀式,所以即便是復興會都沒有去提昇華萊士法師,當然並不是真的做不到,而是相對來說沒有那個必要。但即便是如此,視法師自己的資質和積累看,一般來說百萬左右,最多兩百萬奧金也就足夠了。

  “賬面上是九百五十萬,但是實際上最多花了八十萬!我早就對我的晉陞程序和法陣演算預習過無數次了,絕對不會超過這個數!但是他們直接就告訴我為了提升我成為大法師軍團花費了九百五十萬!什麼必須保證萬無一失,必須採用最好的寶石和水晶,必須預演,必須調配人手,還宣稱有幾次試驗失敗!真當我不知道他們是在巧立名目從中撈取自己的油水嗎?”華萊士老法師憤憤不平。

  “但是也沒有讓你自己出一個奧金啊……”平裡斯還是不大明白。權力層次和官僚主義分明的龐然大物肯定會滋生這種損公肥私層層剋扣的腐敗,這是在哪裡都避免不了的,雖然這個比例確實誇張了一點,不過說到底並沒損失華萊士法師自己一根毛,就算借用了他的名義,事實上也給他進行了一場讓所有法師都羨慕不已的奧術儀式,他好像犯不著這麼激憤。

  “他們以奧術的名義貪污進口袋裡的金幣,可都是帝國的民脂民膏!正是因為這些蛀蟲們的貪得無厭只顧著自己的利益,帝國才會分崩瓦解,奧術文明才會逐漸淪落下去!以奧術的名義來滿足自己的私慾,還能有比這更不可饒恕的嗎?這些人根本沒資格被成為奧術貴族,根本沒資格佔據現在這樣的高位!”華萊士老法師越說越激憤,口沫橫飛,也就是平裡斯早有準備,在這裡佈置了靜音和反偵查的法陣,不怕被其他人發覺。“更過分的是,事後有一個覺得自己分潤得太少的軍團高層還轉過來找我,說是沒有他的有力支持這個升階儀式根本就不會通過,而他為此付出不少,暗示我要付給他二十萬奧金的辛苦費!”

  “這個……確實過分了。”平裡斯點點頭。軍團高層也會露出如此難看的吃相似乎有些說不過去,但南方軍團實在太過龐大,各個世家往裡面塞進來的人肯定會有顢頇愚昧的蠢材,紈袴的主流進化形態之一也正是這樣。以此為契機,再加上合適的勸說的話,這個書呆子憤而跳反也就說得過去了。

  “那麼仁愛之劍閣下,你們要準備怎麼辦?兩天之後羅瓦大師就要我交出樹精女奴了。既然我已經決定投入你們一方,那麼連這個樹精女奴都保護不了還有什麼意義呢?”平裡斯儘量用平和輕鬆的態度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如果讓人看出來他的反叛只是因為一個樹精女奴,不只是被人笑話這麼簡單,還會落下莫大的把柄,以後會被人抓住這一點來威脅。

  “哈哈哈哈,你就放心吧。既然都已經投入了愛與正義的懷抱,那麼你的愛當然會受到正義的保護。”但是仁愛之劍卻好像看穿了一切,很是豪邁地大笑起來。“在我們的佈置之下,整個南方軍團都不過是案板上的豬肉而已,那個什麼羅瓦大師怎麼可能還有時間和心情來惦記你的愛人呢。”

  這個時候,炙炎要塞的核心奧術實驗室中,正響起一陣不大和諧的敲門聲。

  “誰?”南方軍團的首席大法師一雙改造後的水晶義眼發出極為不詳的光芒看著那個發出響聲的大門,他面前浮現的幾十個幻術屏幕上,有一半的數據流動和動態圖都停了下來。如果不是知道敢來這裡敲門而不是使用通訊法陣的人絕對有著軍團中層以上的身份,他早就一發解離射線射了出去把門後那個傢伙化作灰燼。

  “羅瓦大師,唐切奇伯爵派我來提醒您,審計結果已經出來了,您應該在會議室中接受軍團長和委員會的訊問。”

  門外的聲音顯得非常地客氣和公式化,羅瓦大師並沒有回答,也沒有什麼反應,就那樣在原地呆著,似乎陷入了一個很複雜的奧術運算中,半晌後才開口用乾巴巴的聲音回應:“是副軍團長。唐切奇只是副軍團長。”

  “是,唐切奇伯爵只是副軍團長。”門外的聲音立刻很有禮貌地糾正了。

  “阿莫斯伯爵呢。”羅瓦大師又問。

  “軍團長大人接到家族通知,回家族領地去處理家族事務了,預計三天後才能回來。”門外的聲音一絲不苟地回答,然後又催促。“請您快一點,副軍團長和委員會已經在等著您了。”

  “知道了。”又在發了半晌的呆,羅瓦大師才熄滅了面前的幻術光屏,轉身跟著那聲音的方向走出門去。
Babcorn 發表於 2019-5-22 09:35
第二百二十五章 彈劾

  “綠河大家族的執掌者,帝國南方軍團的現任軍團長,鎮守南方,擊退過上百次獸人侵襲的帝國守護者,偉大的阿莫斯伯爵駕到!”

  閹人隨從的唱名聲高昂清越靈動悅耳,像是一根活化了的精金琴弦飛進人的顱腔裡歡快跳躍,大廳中的幾位代表都忍不住竊竊私語,只是這唱名讓人一聽之下就能感受到其中濃郁的老派帝國味,沒有自幼閹割後的十多年專業培養,沒有高深的死靈系奧術改造喉嗓,是絕對唱不出這樣的聲音來的。能在現在這個時代還保有這樣的閹人僕從,這可是只有真正有底蘊有傳承更要有實力的老派世家才能有的排場。

  隨著這個排場十足的聲音,阿斯莫伯爵在數名護衛的簇擁下快步走進了大廳。

  相對於閹人隨從的唱名聲,伯爵的隨從護衛數量似乎少了一點,只有寥寥幾個,遠不如其他幾位家族代表的前呼後擁,但質量可是一點都不低,那幾個護衛身上可都是穿著南方軍團的制服,上面的條紋顯示他們都是高階的戰鬥法師,一般的家族裡這些專精於戰鬥的法師可都是作為核心來鎮宅的。這氣派又讓那幾位家族代表忍不住目露羨慕之色。

  但是快步走來的阿莫斯伯爵卻是一臉冷硬,對大廳中的其他人並不多看一眼,就好像路邊的螻蟻並不值得他關注一樣。在他本人來說當然是不需要什麼護衛,他更不在乎什麼排場,但現在要進行的是家族之間的對話,那麼必要的禮儀也是要有的,就算不用給這些螻蟻看,自己的人也總是要看。

  沒錯,自己人。想到這個,阿莫斯伯爵罕見地泛起一陣無奈和厭煩感。即便無論權勢還是個人實力,是他絕對已算是站在大陸頂尖,並不意味著他就沒什麼煩心事。不過好在這些煩心事就快到頭了,從今天開始。

  “伯爵大人,您能夠在百忙之中蒞臨於此,實在是我們莫大的榮幸。”為首的一個胖老頭鞠了一躬,滿臉油膩膩的堆笑。“並不是我們非得要勞動您的大駕,是這場糾紛太過複雜,綠河家族內部也有一些分歧,所以才不得不請您來主持大局。我剛才還在和他們述說您曾經的英勇事蹟......”

  “不用廢話了,安東尼,說正事。”阿莫斯伯爵瞥了一眼這個為首的胖老頭,這是這大廳裡唯一值得他稍微正眼看一下的對象。他知道這人,安東尼家族的家長,和一樣同樣是帝國時代留存至今的真正的奧術貴族,這樣的存在當然要比螻蟻高級一些,大概是聰明些的地精,不,路邊小商販之類的角色吧。

  “啊,是的。伯爵大人,您幹練的軍人作風真是令人佩服。”安東尼大法師輕輕鼓掌,笑得就像剛得了一百萬奧金的獎勵一樣。“我們也已經把所有能收集到的文件和手續都帶來了,您要一一過目嗎?”

  “不需要了。既然你們能帶來,那就說明沒什麼問題。”阿莫斯伯爵冷冷地掃視了安東尼身後一眼。“我只想知道的是,那個想要吞沒綠河家族的財產的人是誰?”

  “啊,這看您說的......”安東尼,特別是他身後的那些人的臉色頓時就變得難看了許多。

  “嗯,伯爵大人,您誤會了,並沒有人想要吞沒綠河家族的財產。”咳嗽一聲,一個打扮得很精緻典雅的中年人站了出來。“我們只是想把綠河領邊緣的一些歸屬不明的產權重新分劃清楚而已,我們已經找到了足夠的證據和文件,證明那幾座礦山確實是屬於別利察男爵的。別利察家族在戰爭中被異族軍隊屠戮,所有人都一度以為別利察家族已經徹底消失,但其實他們還有著一脈子嗣流傳了下來......”

  “你是高地人?”雖然這個中年人在言辭和舉止中都顯示出了良好的教養和熟練度,但阿莫斯伯爵還是一眼就看出了他的底細。很簡單,只有那些不知深淺的高地佬,才會在他明確表示出了厭惡之後還會自以為是地侃侃而談,在粗俗蠻荒的因克雷高地上長大,讓他們總會有一些邏輯簡單的錯覺,比如說擺在明面上的什麼契約什麼規則就一定會有用的之類。

  “鄙人阿里·羅齊爾男爵。”中年人優雅的一躬身,說:“我出身於因克雷,伯爵大人。不過我們羅齊爾家族是在綠河流域有著兩百年歷史的正統帝國貴族,只是在戰爭中我父親和祖父帶領家人前去因克雷避難。在年少之時我參加了因克雷的開拓法師團,在其中認識了別利察家族的繼承人,通過了幾年並肩作戰我和別利察兄弟成為了很好的朋友,然後前年我在離開因克雷的時候用合理的價格收購了他手中那三座礦脈的所有權......”

  阿莫斯伯爵微皺著眉頭,視線停留在中年人的臉上,似乎正在聽著他那充滿了勵志氣息的商業故事,但其實他的思維早已經越過了這個螻蟻,螻蟻口中的故事是真是假他一點都不在意,他的思維邏輯正在觸摸探索這事情背後的深層邏輯。

  沒錯,是因克雷。也只有因克雷有這個動機,有這個膽量,還用這種無聊的手段來做這種事。

  大概一個月前,有人拿著這個所謂別利察家族的礦產持有憑證找到了大平原法師聯盟,要求從綠河家族手中取回原本屬於他的合法資產,這在綠河家族中激起了不小的風波。

  但這個風波的核心,其實並不是這幾個礦產的問題。

  礦產和周圍的幾千畝的耕地確實曾經是別利察家族的資產,在戰爭之後被綠河家族給吞併了,但這種事在戰後非常多,在異族聯軍之下灰飛煙滅的大小家族不計其數,他們的資產卻多少都還有留存下來,自然就成為了其他家族的盛宴。事後這些原主人重新冒出來想要取回資產的情況也時有發生,結果通常也都是不了了之,吞下肚的肉哪有那麼容易吐出來的,已經吃得腦滿腸肥的大家族,更不是區區幾個拿著幹巴巴的文書的破落戶所能對付的,胡亂給些錢和小領地賠償打發了的就算是厚道的了,更多的是這些文書和苦主的身份會被證明全是偽造,甚至連苦主本身都會莫名其妙地從這個世界上蒸發掉。

  所以有人來取回資產這件事本身其實並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是當綠河家族正準備用慣常的套路來解決的時候,卻發現這個傢伙不知道怎麼的居然拉上了平原法師聯盟中很有力量的幾個家族來幫他站台,然後趁著綠河家族舉棋不定的猶豫時間,不知道又怎麼蠱惑了家族中幾個旁支也支持起他來。這幾個旁支分家原本就對主家的權力過大有些不滿,借這個機會居然全都一股腦的爆發出來,家族內部的會議上還因為分歧爭吵上演了全武行,三個分支家長重傷,一時間整個綠河大家族都動盪不休,有幾個分支家族居然想要脫離綠河大家族,阿莫斯伯爵只能從炙炎要塞返回來坐鎮處理。

  單純的只是家族內部的問題,阿莫斯伯爵是並不怎麼在意的。只要有他在,綠河大家族裡就算都只是些混吃等死的廢物也絕不至於被些許風波就動搖了根基,但他敏銳地從這次的動盪中嗅到了一絲不尋常的敵意,一個外來者能拉攏到一些家族給他壯壯聲勢這還說得過去,但宛如手術刀一樣精準地找到綠河家族內部的矛盾,然後迅速地把矛盾擴大,這就不是運氣或者智力上的問題了,這絕對是有人在背後搞鬼,阿莫斯伯爵必須親自來確定這個突然出現的敵人身份。

  而現在就可以確定了。不單是這個自稱帝國正宗貴族的螻蟻,旁邊那個沒怎麼開口的胖老頭才是真正證據。阿莫斯伯爵瞥了一眼不開口只是笑得像朵花兒一樣的安東尼。這個傢伙現在正跟著因克雷的屁股後面,期盼那些高地佬能給他分下一塊足夠的肥肉,因此鞍前馬後地上躥下跳。大概他認定了因克雷會成為新一代的帝國繼任者。真是可悲。

  不得不說,他們玩弄出的這一點小花招還是相當漂亮的。伯爵自己再無懈可擊,綠河大家族裡上上下下足有上萬人,除了以阿莫斯等三大家族為主之外,還有大小十來分支家族,其中的各種利益糾葛宿怨心結上百年來不知道積累下來了多少,被一些熟知內情處心積慮的人在其中挑撥離間,發生矛盾和動盪是再也正常不過了。

  只要人還在社會中,個體的力量是無法和集體剝離開來的,沒有大家族的支撐,奧術水平再高最多也只能做一個研究者,戰鬥力再高最多也只能當一個打手。而當一個對手太強不好去正面對付的時候,針對他背後的家族勢力下手是個不錯的選擇,就算不可能做到連根拔起,至少也能讓其心煩意亂不堪其擾。還有,借此來看看對方的反應,看看對方的態度,借此準備下一步指定針對性的對策。

  一幫自以為是的蠢貨。伯爵笑了。

  “...有介於此,我希望伯爵能認真考慮我的提議,這畢竟是關係到綠河家族的聲譽,還有整個大平原法師聯盟的法律神聖性......啊,伯爵大人是對此有什麼想法嗎?”看到了伯爵的笑容,正在口沫橫飛地展現口才的羅齊爾男爵立刻奉上笑臉,準備迎接預想中的任何責難和意見。

  可惜伯爵對於腳下的一隻螻蟻是不可能浪費精神去表達任何的意見的,他連看都沒再看,只是隨手朝他虛點了一下,這個打扮得非常精緻,貴族味非常純正的中年人就張開嘴巴瞪大眼睛呆住了。正當週圍的人還沒反應過來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讓他如此失儀,就看到他的嘴巴越張越大舌頭也吐出老長,雙眼也鼓到了極致,然後直接從眼眶中被擠了出來。

  下一秒,這位男爵就像被一隻無形巨手猛捏了一下的番茄一樣,整個地坍縮變形,筋肉骨骼內臟帶著各種體液爭先恐後分解崩裂然後飛濺出去,在方原數米的地面上堆積出一層厚厚的血肉泥漿。

  作為土生土長的因克雷法師,還是參加過戰鬥開拓團的法師,這位羅齊爾男爵當然是常年起效的防護道具的,觸發定序術之類的也不會忘記,只是在炎龍軍團的軍團長面前,這些東西並不比一個肥皂泡結實多少。

  像女人被強暴一樣的尖叫聲從幾個法師嘴裡爆發出來,這些家族代表幾乎都是沒有上過戰場的貴族法師,可能連死靈奧術的解剖課都沒有經歷過,更別說眼前這一幕活人血肉崩解。當場就有兩個女性的代表雙眼翻白暈了過去,一半以上的人腳下發軟,直接癱在座椅上驚恐萬分。

  只有安東尼法師算是見過大場面的大人物,還能站得住,但也是驚怒交集,一張胖臉上血色全無,再也擠不出絲毫的笑容來,只能看著阿莫斯伯爵說:“伯爵大人,這可是平原法師聯合會的仲裁大廳。你...你怎麼能...”

  “他們想要看我的態度。我就給他們看到了。”阿莫斯伯爵淡淡丟給他這樣一句。“告訴他們,如果他們想要看更多,很快就能看到。”

  說完這一句,伯爵轉身就走,那幾位軍團戰鬥法師也默默地跟在後面。從他走進這個大廳開始到走出去,中間不過花了五分鐘時間,說了不超過十句話,捏死一隻螞蟻一樣把一個因克雷法師榨成肉泥,隨意輕鬆得像是路過而順手而為的一樣。

  “這…這……你這是瘋了!你這是在對大平原所有法師的挑釁!是對所有奧術貴族的侮辱!”大廳中的所有人都被震驚到不能言語,只有安東尼大法師還能在驚怒中大喊出來。

  阿莫斯伯爵當然是聽到了這個咆哮,但他頭也沒會,腳下也沒絲毫的停頓,一個小商販被人掀翻貨攤之後的悲鳴哀嚎,他懶得去回應。

  妥協,試探,利益交換這些政治藝術,是在雙方都互相承認在同一層次上才能產生出來的交流方式。阿莫斯伯爵對這些手段並不陌生,他能執掌綠河大家族,能擔當南方軍團的軍團長,對運用這些妥協藝術也是非常地熟稔,但他並不喜歡。他是個軍人,他是個強者,對於任何對弱者和蠢貨的妥協和忍讓都感覺到不耐煩,即便這些弱者和蠢貨結合起來的利益體構成了這個社會秩序,構成了大大小小的勢力,連他也不得不借用其中的力量。

  但很快他就不再需要了。他今天來這裡就是來親眼看看到底是什麼人在搞鬼,再向他們,向所有人充分示意,從此以後他不再需要按照這些弱者和蠢貨的規則們來了。

  回到綠河大家族,阿莫斯伯爵的手段同樣非常地激烈,他直接嚴懲了那幾個被因克雷蠱惑的分支家族,重新換上新的家長並沒收了相當一部分資產。這種簡單粗暴的方式當然會留下後遺症,被強壓下的不滿會發酵,在其他時候用其他方式反彈回來,但他已經不在乎了。只要那個計畫順利完成,就永遠不會再有什麼‘其他時候’了。因克雷的高地佬也好,大平原法師聯合會的蠢貨們也好,綠河家族內部的米蟲們也好,都再不會有讓他煩惱的時候了。

  只用了短短一兩天的時間,阿莫斯伯爵就解決了這些讓他煩悶的瑣事,回到了南方軍團。

  幾乎是剛回到軍團長的辦公室,遣散了其他隨從,伯爵就馬上給羅瓦大師發出了短訊,他實在是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那個關鍵計畫的新進展了。在他離開之前羅瓦大師就已經匯報過,整個構造都已經基本完成,剩下的只是一些關鍵性的收尾工作,他希望能聽到有新的驚喜進展。

  但是很奇怪,羅瓦大師並沒有回覆奧術短訊。

  這讓阿莫斯伯爵感覺到非常地驚訝。自從羅瓦大師接任軍團首席大法師之後這十多年間,這還是頭一次出現這樣的情況,那位以奧術研究為生命的大法師幾乎沒有什麼私生活可言,所有時間都待在實驗室中,接受了奧術改造的頭腦每天也只需要幾分鐘的休息而已。在這個計畫完成之前,他更沒有理由離開炙炎要塞。

  短暫的納悶之後,阿莫斯伯爵又再度給小莫瑞亞男爵發了個消息,這個夜梟部隊的指揮官在這段時間裡應該也一直在要塞中待命。這是個非常善於抓住機會的實幹型小人,絕不會放過在即將到來的大好時候向自己迎奉拍馬的好機會。

  但是這個短訊還是沒有得到回覆。這一下,阿莫斯伯爵陷入了短暫的恍惚中,明明這依然還是他熟悉無比的辦公室,還是在熟悉無比的炙炎要塞,在他的領地之內,但好像有一股詭異的陌生感正盤旋在周圍,一股久違了數十年的寒意忽然襲上他的心頭。

  一個腳步來到了他的辦公室門口,內務人員那清脆悅耳又非常公式化的聲音在門外響起:“軍團長閣下。唐切奇副軍團長還有軍團委員會的諸位閣下正在會議廳等您,帝國軍團第二緊急彈劾法案已經啟動,請您務必盡快前去參加。”

  “第二緊急彈劾法案?”伯爵喃喃重複了一下。即便不用在這些條款上浪費精神,但他依然還是記得一些,尤其是有可能和自己的位置發生關聯的重要軍團法案。這第二緊急彈劾法案,是指當軍團領導人濫用職權,危害到帝國和軍團本身的利益並且情況嚴重的時候,可以由軍團的委員會發起的緊急措施。在他的記憶中,南方軍團還從沒有動用過這條緊急法案。

  洪亮的笑聲突然從伯爵口中爆發出來,笑聲在寬廣的辦公室中迴蕩不休,一些細微的物件都在這聲音裡顫抖。

  “好!好~!非常好!”雖然在笑,伯爵的眼中卻沒有絲毫的笑意,只有寒意。

  原來綠河家族的鬧劇只是一個將自己引出炙炎要塞的的誘餌,自己還居然居高臨下地俯瞰藐視那些蠅營狗苟玩弄小手段小聰明的人,卻沒有想到真正的手段,真正致命的背刺卻是在這裡。

  確實非常好。即便是歷經過帝國時代的的阿莫斯伯爵,也不得不承認這確實是一場極為漂亮的謀劃。他打開辦公室的大門,沒理會門邊的內務人員,邁開大步朝著委員會的會議廳走去。

  坐落在炙炎要塞最頂層的會議大廳是專門給軍團高層們使用的,數年間也難得開啟一次,能躋身為南方軍團高層的都是真正的大人物,不是真正的重大事件可不會引動這些人集聚一堂。但今天無疑就是個真正的重大事件,阿莫斯伯爵一走進去,就看到了所有的七位軍團委員,當然包括副軍團長唐切奇伯爵正坐在會議桌前,正嚴陣以待地等候著他,原本是他堅定支持者的三位委員,現在都是面無表情。

  場面看起來和幾天前平原法師會的仲裁廳差不多,阿莫斯伯爵依然是昂首大步走到屬於自己的座位上坐下,直視其他人,直截了當地地開口問:“說吧,你們要彈劾我什麼?抓住了我什麼把柄?”

  唐切奇伯爵不過五十上下,微微發胖的臉頰上全是雲淡風輕的微笑,看起來就像年輕清淡版的安東尼大法師一樣,面對軍團長毫不留情面的質問,他也依然保持著非常好的貴族風度,開口不慌不忙地說:“阿莫斯閣下不用心急,這只是一場軍團內部的正常會議,您領導南方軍團將近二十年了,取得了非常令人矚目的成績。其實我們每個人都衷心希望您能繼續領導下去,只是有一些突發狀況,讓我們不得不啟動這個法案……”

  阿莫斯伯爵陰沉著臉,忍耐著沒有打斷副軍團長的場面話。當然,從個人實力上來說,他完全有能力就如同對付那個滿嘴廢話的高地法師一樣,一個奧術就把他變成一地的血肉。但他不能,這裡是炙炎要塞,他要面對的不是一群弱者蠢貨乞求利益交換的鬧劇,而是一場謀劃深沉所求必大的政治陰謀。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老謀深算的政客,他們敢聚集在這裡,就絕對已經做好了反制措施,軍團中的奧術序列肯定正將這裡牢牢地籠罩著,那是絕對無法憑藉個人力量對抗的東西。至少暫時如此。

  而且他也很想聽聽,到底是什麼力量能將這些人一起鼓動起來對付他。這是場巨大的風波,背後必然有巨大的力量或者利益來推動,這力量這利益是因克雷所做不到的,那些高地佬有錢,但只是有錢而已,在大平原地區他們還遠做不到翻雲覆雨一手遮天。

  “……只是現在有充分的證據表明,您派遣軍團直屬的夜梟部隊去刺殺了阿羅約侯爵。這是絕對違反了軍團的條例,也違反了帝國的法律,所以我們才緊急啟動了這個法案……在這一點上您確實過線了,軍團長大人。”

  唐切奇伯爵的話終於說到了重點,他臉上的神色都比剛才陰沉了幾分,話語間也流露出了些說不上是幸災樂禍還是真心厭惡的意味。委員會的其他人也同樣如此,幾個向來和他不怎麼對付的看過來的眼光透著赤裸裸的敵意,連三個原本一直站在他這邊的委員也露出有些無奈的味道。

  聽到這一點,阿莫斯伯爵心下一沉的同時恍然,他大概明白這是怎麼回事了。

  那個阿羅約侯爵繼承了先人在軍團中的一份清水閒職,歸於一位和阿莫斯伯爵不太對付的軍團委員的麾下,不過除了掛個名頭之外算是軍團的外圍成員,其實在軍團中並沒什麼影響力。但不知道是好運還是霉運,這個沉迷於色慾和所謂藝術的花花公子居然召喚到了一個下層界的魅魔,成立了打著愛神幌子的迷亂教派。而這個迷亂教派很是吸引了軍團內部的一些成為了他的府上常客。而阿羅約頭上的那位軍團委員則以這個迷亂教派為平台,很是拉攏了一些搖擺的軍團中人到身邊。

  這是個很不好的徵兆,所以阿莫斯伯爵採用了很徹底的解決方法,直接抹除掉這個迷亂教派和阿羅約侯爵,順便扶植起了一位新的阿羅約侯爵,將阿羅約家族的許多產業歸入了綠河大家族的囊中。

  從貴族爭鬥的角度來看,這不算什麼大事,但從軍團的角度來說這就是一項觸及底線的問題。借用軍團的力量公器私用,以暴力的手段直接從肉體上消滅政敵,這是任何一個組織都無法容忍的。

  阿莫斯伯爵當然也知道,所以他是派遣了最值得信賴的手下去執行的,他相信那個手下的忠心,也相信他的能力。所以他沉聲回應:“你們有什麼確鑿的證據?就算新任的阿羅約侯爵把產業賣給綠河家族,也是正常的行為。而上一任阿羅約侯爵召喚下層界生物失控才導致的喪生,這可是經過軍團和神殿雙重認定的。”

  “很遺憾。”唐切奇伯爵擠出了一個皮笑肉不笑的笑容。“夜梟軍團外聘來執行這個任務的那個僱傭兵主動來投案自首了。”

  阿莫斯伯爵眯起了眼睛:“就憑一個來歷不明的外人,你們就想定我罪?”

  “不,不是來歷不明。”唐切奇伯爵笑得真心實意地開心起來。“他可是大有身份,大有來歷的人,他的身份和言辭都還得到了神明的認同和肯定,這是不用辯駁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9-7-7 01:05
第二百二十六章 戰鬥的真意

  “我對神靈起誓,我之前所說的一切皆是事實,沒有半點的造假和虛構。”

  渾厚中正的男聲在不斷在這直徑上百米的大殿裡迴蕩,震動所有人的耳膜,甚至皮膚,每個人都能清晰感受這聲音中蘊含的力量和正氣凜然毋庸置疑,彷彿如同神靈親自降下的神諭。

  “沒有問題,安德魯斯認同了他的誓言,他所說的皆為真實。”大祭司點點頭,對旁邊投來詢問眼神的觀察員說。

  “真的嗎?您確認?不會是什麼奧術幻術之類的把戲?”觀察員的眉頭皺起,表示出濃重的懷疑。“我現在是為軍團委員會調查取證,現在有一個謠言有可能會對我們尊敬的軍團長的名譽造成傷害,對南方軍團造成傷害,我們必須謹慎。這個人的話真的可信嗎?”

  “確切無疑。”大祭司也懶得再多說什麼,只是重複了一遍自己的結論。

  觀察員冷哼了一聲,臉上不滿的憤慨之情溢於言表。不過大祭司並不在意,各人也有各人的立場,這位觀察員顯然是屬於阿莫斯伯爵那一系的人,千方百計想要在這位關鍵證人身上尋找破綻,可惜他們注定了一無所獲,至少在這誓言上是如此,只要是戰神殿的祭司,就沒有任何一個會給他們期望的答案。這男子所發誓言中蘊含的每一股韻律,每一縷氣息,都在引動安德魯斯的神恩波動,簡直就像是大祭司正在親自在上舉行一個盛大的祭典。

  南方軍團這麼大,阿莫斯伯爵經營這麼久,當然會有戰神殿祭司是傾向於他,甚至根本就是屬於前軍團長的麾下,但只要他們還確實信仰著戰神,就絕不敢顛倒黑白,將安德魯斯的神恩視而不見。世俗的利益在真正的信仰面前只不過是一些水泡。

  當然他們也可以找到一些實際上並不信仰戰神的‘祭司’來認定這位的誓言無效,權勢總有辦法去繞開明面上的規則,但這個男子背後同樣有另一股可以與之抗衡的權勢。大祭司瞥了一眼站在不遠處的兩個西方人,還有一個打扮華麗,但明顯帶著高地風格的法師。這次軍團動盪背後的黑手是誰,明眼人早就一清二楚。

  “行了。只要過了這一關,經過了戰神殿的人誓言認證,仁愛之劍閣下的證詞就是有了安德魯斯的背書。唐切奇伯爵閣下可以把前軍團長徹底地釘死了。”

  一直留意著大祭司的阿德勒長舒了一口氣,這最為關鍵的一關過了,讓他也覺得輕鬆不少。不得不說,仁愛之劍確實提供了一個極為巧妙的支點,用政治的撬棍撬動了南方軍團這個龐然大物,兵不刃血地拿到了這一場勝利。但即便如此,因克雷在其中付出的資源依然極為龐大,沒有各種收買,許諾和鼓動,軍團委員會的政客們也不會如此齊心合力,一起藉機把根深蒂固前軍團長給掀翻。

  “嗯,這歐羅大陸有真靈顯世,想不到在律法上也有助益。居然這樣就可以當做真憑實據,倒免了許多私下裡的齷齪手段。”劉玄應饒有興趣地在這大殿中左顧右看,對這裡的一切都頗為好奇。

  “律法原本就是給小人用的,而非君子。”風吟秋淡淡一笑。“譬如劉道長如以真武宗歷代祖師立誓,對我們來說就比什麼都可靠。但小人趨小利而不知大義,以己度人,所以非得要將所有條條款款定死,讓他們有東西可以依循才行。如不是有真靈顯世,還不知道這些歐羅人在律法上會講究出什麼花樣來。”

  劉玄應嘴角忍不住帶點笑意:“照風先生來說,這歐羅大州豈不都是行的小人之道?”

  “本來就是如此。”風吟秋微微一嗮。“術器之道,不知天和不理人心,不是小人之道是什麼。而且偏偏這術器之道還強壓著其他,這戰神殿不就是例子,說得再好聽其實也不過是南方軍團的附庸罷了。無敵兄這一次的四兩撥千斤,這戰神殿也不是只有乖乖地被他所用。”

  “不過這戰神殿之前和他不是有些衝突嗎?他這算是深入虎穴了?”

  “他之前便說過這事,還說請我兩前來觀瞻他這段時間的修行成果。”風吟秋的表情變得有些奇怪。

  這時候仁愛之劍從祭壇上走了下來,大祭司連忙邁步迎上,含笑問:“仁愛之劍閣下,謝謝您的配合,在安德魯斯的光輝之下,我們都可以為您作證,您所說的誓言絕無虛假。”

  “那是當然的。”仁愛之劍回答得雲淡風輕。

  “那麼,您有興趣來我們的戰神殿參觀一下嗎?恰好我們今天將要舉行一場年度綜合斗祭,我們想邀請您參加,同時也希望您能和我們一起交流一下關於戰鬥方面的技巧和體驗。”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大祭司不免有些心虛。他是知道這個男人和戰神殿之間的過往的,前一任大祭司直接就是被這個男人一拳打成了廢人。這對於戰神殿來說是莫大的恥辱,現在似乎正是洗刷這個恥辱的機會。

  但到底是洗刷,還是進一步地恥辱,大祭司也還真不敢確定。甚至他隱約有些希望這個男人能拒絕。

  好在這時候阿德勒及時站了出來表示制止:“仁愛之劍閣下可是專程過來協助軍團委員會進行調查工作的。你們想幹什麼?”

  “不過只是一些友好交流而已,你這面條法師不要太緊張了。”仁愛之劍橫了高地法師一眼,轉頭又對大祭司笑了笑,表達出了和以往完全不同的善意和禮貌。“這是我的榮幸,我非常地樂意。”

  “那真是太好。”大祭司勉強笑了笑,心情反而凝重起來。

  阿德勒無奈地攤攤手,轉頭對風吟秋和劉玄應說:“看來這位仁愛之劍想要去戰神殿的地盤上好好表演一番了。你們要去觀戰嗎?”

  “你不去嗎?”風吟秋反問。他和劉玄應其實是來一路保護阿德勒的安全的。前軍團長雖然已經被限制行動,但是他的手下可並沒有,途中埋伏暗殺掉這些背後搞事的黑手,可是軍團長翻盤的絕好途徑。

  “拳拳到肉的野蠻打鬥而已。”阿德勒聳聳肩,表示出鄙視。“我還是去找唐切奇伯爵確定一下接下來的安排吧。你們兩位放心去看他表演吧,只要在炙炎堡壘之內,我的安全就有保障。”

  作為南方軍團著意塑造的戰神殿總壇,戰神殿在要塞中的一切建築都極盡奢華大氣,尤其是作為向安德魯斯祭祀所用的格鬥場,乃是一座花崗石整體奧術塑形而成的高台,被四周的照明水晶照得隨時隨地都如同白天正午一樣的明亮,安德魯斯的聖輝被四座拔地而起的石樑高高懸掛在半空,彷彿是代表神靈的眼睛俯瞰著下方獻上的盛大比鬥。

  仁愛之劍跟著大祭司來到這個格鬥場前,也是忍不住眼前一亮,不過他注意的重點並不是這個格鬥場本身,而是已經在格鬥場上或坐或站,用或是冰冷或是灼熱的眼神俯瞰著他的八個人。

  這八個人都是男人,有鬚髮花白的老者,有正當壯年的壯漢,也有不過二十出頭,銳氣逼人的年輕人,但無論是哪一個都是赤裸著上半身,只有著簡單的皮質護具,露出宛如精鐵澆築的筋肉,散發著逼人的戰意。

  “哦?這些人雖然所修的不是什麼高深武藝,但一身功夫也算得上是不錯了。”

  風吟秋和劉玄應跟在他們後面。劉玄應看著上面的八人,也是微微點頭。歐羅大陸沒什麼成體系的武道傳承,除了一些零散的技巧之外,戰士大多是各自在實戰中自行摸索鍛鍊。這上面的八人能得到劉玄應的一聲肯定,那已是千萬里挑一的天才。

  “這些都是曾在我們戰神殿的格鬥祭典上獲得過榮譽的冠軍鬥士,每一位都是身經百戰,天賦異稟的戰士。他們都聽說過仁愛之劍閣下您的赫赫威名和彪炳戰績,都希望能在這裡,在安德魯斯的見證之下和您較量一下。”

  大祭司儘量讓自己的言語顯得平靜自如。所謂的年度綜合斗祭,就是專門為了迎接這個給戰神殿帶來恥辱的男人而準備的。在知道了他會來炙炎要塞,戰神殿立刻就向歷屆格鬥祭典的冠軍鬥士發出了消息,讓他們盡快地趕到炙炎要塞來,與這個男人爭奪‘真正屬於戰士的榮耀’。因為時間和其他的問題,只有這八位戰士趕了過來,但即便只是這八位,也絕對代表了大陸上最頂尖的人類戰士的力量。

  仁愛之劍嘿嘿一笑:“居然是這樣的歡迎,正合我意啊。只是稍微有些清淡了些,周圍沒有山呼海嘯的歡呼吶喊不說,也只有八個人,這種場面一般來說必須要打十個才能算是標配啊。”

  這樣囂張的話語和姿態,幾乎讓擂台上所有人的眼中都燃氣了怒火。仁愛之劍邁開大步,明明是十多米的高台,他只用了兩步就走了上去,攤開手看著那八個戰士說:“好吧,你們是打算一起上呢,還是輪著來?”

  “我一個人就夠了!”率先沖上的是一個手持雙刀的年輕人。他最年輕,眼中的怒火最旺,衝來的速度也最快,人幾乎拉成一條肉眼難見的殘影,兩把長刀上猛然炸裂出的鬥氣光芒猶如兩條發瘋跳躍的雷蛇,組成一道漫天閃動的雷電刀網隔著數米外就朝著仁愛之劍身上捲去。

  咚的一聲悶響,年輕人以差不多同樣快的速度飛了回來,癱倒在地動也不能動。他臉上的神情扭曲,似乎拼了命地想要掙扎站起來,但全身的筋肉卻全然不聽使喚。其他七個戰士的臉色頓時都變得異常地難看,他們也許猜到了這個年輕人不會是對手,卻不會想到他會敗得這樣慘。

  “年輕人,終究是急躁了些。”劉玄應在下面微微搖頭。這年輕戰士的速度雖快,但在他眼裡至少有好幾個明顯破綻,被仁愛之劍一擊擊倒也是正常。

  這一幕落在擂台上其他人的眼中卻是另外一回事了。年紀最大,頭髮已經花白的老戰士眼中精光閃動,對其他六人說到:“難以置信的節奏感和速度,如同用一根絲線穿過上百個並行飛行的針眼一樣,稍縱即逝地抓住了小莫里斯的破綻——這是個只用速度和靈巧很難戰勝的對手。”

  台下的大祭司微微點頭。戰鬥中年輕軀體帶來的力量和靈巧當然很重要,但是年齡帶來的經驗更重要,與其毫無默契地也毫無榮譽地一擁而上,還不如這樣讓人分別用各種的方法去正面對戰,讓,這樣的情況下這位老鬥士的經驗和眼光絕對能發揮最大的作用。

  “換我來!”一個身高兩米,看起來至少有兩百公斤,宛如一座活動的筋肉堡壘的大漢衝了出去,他手中是兩面巨大的精鋼盾牌,看起來並不比他輕多少,中央和邊緣都凸出一圈猙獰的刀輪。大漢這一沖出,就將兩面鋼盾揮舞起來,整個人如同一顆包裹了鋼鐵尖齒的肉球,帶著能撞碎山嶽一樣的氣勢撞向對面的仁愛之劍。

  面對這樣一個氣勢驚人的鋼鐵肉球,仁愛之劍不閃不躲,只是一掌拍出。

  通。好像一顆兩百斤重的熟透了的大西瓜被人猛拍了一掌,發出的悶響帶著水分充足的洋溢迴蕩。仁愛之劍的一掌明明是拍在那衝來巨漢的鋼盾上,卻發出的是這樣怪異的聲音。這一拍造成的氣浪以兩人為中心朝外猛地爆發,如同引發了一個風元素爆炸的奧術。

  仁愛之劍收掌,神態輕鬆自如。巨漢那狂暴的衝勢也在這一掌下完全停住了,好像他真的只是一隻滾來的西瓜。巨漢的神情猙獰到了極點,好像恨不得用臉上的表情把面前的敵人給擠碎一樣,只是兩三秒之後他頹然丟掉了鋼盾,渾身抽搐,摀住了自己的胸口哇啦哇啦地嘔吐起來。

  台下的劉玄應點頭微笑:“這位無敵先生明明是以外門橫練功夫入的先天,但隔山打牛的綿勁也用得如此嫻熟,真是難得。歐羅大州的武技偏向於凝練外罡的鬥氣,對這種手段可就不知怎麼防備了。”

  擂台上,老鬥士的臉色已經開始發白:“難以置信的鬥氣運用......不是直接的剛性撞擊,而是通過同步滲透和共鳴來發生震盪,讓對手體內的內臟和血液運行產生失控的巨大波動,這可是傳說中的技巧...在這種攻擊之下,普通的防禦手段根本沒用......”

  “我們倆來對付他。我們不會給他機會的。”兩個完全重合的聲音,從兩個幾乎一模一樣的鬥士口中發出,這是一對孿生兄弟。不只說話,行動之間的節奏韻律也完全一樣,他們同時展出,同時抽出了一對幾乎一模一樣的短劍

  兩兄弟戰士一左一右朝著仁愛之劍逼上,他們手中的短劍似乎並不如之前戰士的鋼盾和長刀威猛,在戰陣上顯得吃虧,但在這種近身戰鬥上卻是凶險無比。兩人的步伐不緊不慢,帶著一股奇怪的協同感,好像是一個生命體的兩個分支,相互呼應天衣無縫。

  “終於來了點有意思的。”仁愛之劍一笑,身上的關節喀拉作響,好像這現在才算是正式的戰鬥。話音未落,兩兄弟同時朝他衝了上去。

  仁愛之劍的身形也陡然加速迎上,三條人影不斷地飛速縱橫交織穿錯,就像三隻有形無質的影子在極小的空間裡相互衝擊糾纏撕扯,明明萬分激烈但卻發不出絲毫的聲息。

  老鬥士和擂台下的大祭司都看得全神貫注,這對孿生鬥士的配合搏擊完美無缺,已是他們所能想像出的最完美的鬥技,若論圍攻他們兩人甚至遠比八人一起毫無配合地一擁而上更為致命。

  擂台下,劉玄應終於對這些戰士有了些讚許:“不錯,這一對兄弟的聯手合擊之技確實高明,想要以技取勝卻是不易了。”

  風吟秋在旁補充:“應該是天賦異稟的心靈相通高明吧?”

  劉玄應一笑:“對。自然而成之道,當然不是後天的武技可比的了。不過這純粹只能是在技藝上而已......”

  嘭的一聲巨響為之前的無聲拚殺劃上句號。勃然爆發的氣勁中孿生兄弟兩人倒飛了出去,兩人都翻翻滾滾跌跌撞撞,最終收勢不住一起跌下了擂台。

  “哈哈,果然是兩隻手不是兩雙手啊,還是只有拚力氣,這一次算我只贏了一半好了。”仁愛之劍哈哈大笑,對著剩下的四人招了招手。“還是太麻煩了。熱身結束,你們都一起上吧。對付你們所有人,我只用一拳就夠了。”

  老鬥士的額頭上已經冷汗如雨。不過其他三個戰士卻是再也受不了這樣的挑釁,揮舞著武器怒吼著朝著仁愛之劍衝去。

  說是一拳,就當真只是一拳。

  拋下那一句之後,仁愛之劍就擺開了架勢。他的動作好像不緊不慢,閒庭信步,又好像帶著一股籠罩整個格鬥場的莫名韻律,連那三名戰士的行動都被這韻律這氣勢所影響,無論他們是怎麼樣地衝鋒,無論是快是慢是虛是實,都是在自己揮出自己最強最快最有力的一擊的時候迎向了這一拳。

  不只是力量和速度,似乎連時間和空間都在這一拳的籠罩之下被凝聚,扭曲了。

  “嗯?”劉玄應的雙眼一睜,頭一次露出了震驚之色,全神貫注地看著擂台上的仁愛之劍。

  轟然一聲悶響。這三個戰士一起向後飛出,落下,無力跪地。不只是他們,包括後面並沒有跟著他們一起沖上的老戰士,重新跳上擂台的孿生兄弟戰士,還有剛剛緩過勁來的筋肉戰士和年輕人也一起飛了出去。

  八個人一起盡數被擊落下擂台,沒有受傷,只是被震得渾身僵直。這已經遠超出了力量和速度的層面,而是來自更高明更不可思議的維度的力量。

  “這...這...”擂台下,大祭司已經雙腳無力跪在地上。作為神職者,他當然能夠更清晰地感受到這代表了什麼。“這是神域...聖者才能擁有的神域啊......”

  擂台之上,安德魯斯的神徽正散發著前所未有的神力波動。神徽上明明是刀劍和盾牌的標誌,但似乎剛才那赤手空拳擊出的一拳才是真正令神明喜悅,激賞的事物,這個從來對他們的神明沒有表達過絲毫敬意的異域人,卻得到了他們祭祀上百年都沒有得到過的神明的肯定。

  “這一拳已是由武而入道......”劉玄應連連點頭,眼中光芒閃動,滿是讚賞之情。“這位無敵先生並無高深傳承,卻能自創出如此高明艱深的武道之拳,當真是天縱之才。貧道佩服。”

  “這個......”風吟秋眉頭緊皺。剛才仁愛之劍那一拳似乎就是他獨創的‘滅神拳’,但相較於之前所表現的,現在這一拳中所蘊含的韻味更加玄妙深邃。真要讓這一拳的力量完全爆發出去,將那八個戰士連同整個擂台一起轟為齏粉也是等閒事,但他卻能將之完全收放自如,這可比一拳打得酣暢淋漓層次更高。

  更不可思議的是,就憑這樣的一拳,引發了戰神殿所祭祀的戰神‘安德魯斯’的悸動,然後那一拳中的神妙不可思議之處,顯然是引動加入了神道之力。

  相較之下,仁愛之劍的修為似乎真的有了不少進益。但他這是怎麼辦到的呢?明明之前耗費精神用來加強的只是奧術上的能力,和這拳法修為完全無關的東西。風吟秋對這一點是完全想不通。

  “你們知道自己輸在什麼地方嗎?你們為何如此弱小?”擂台上,仁愛之劍昂然抱胸,用勝利者的姿態對著下面的八個戰士發表宣言。“那是你們不明白戰鬥的真意!你們對戰鬥的理解實在是太膚淺!你們根本不知道自己為何而戰!”

  八名冠軍鬥士神情各異,憤怒的不甘的佔據絕大多數,也有滿是沮喪的滿是不可思議的,不過不管是哪一種,都沒有人開口,上面這個男人確實是將他們給堂堂正正地打下來的,他們都輸得心服口服。

  “那就請您告訴我們戰鬥的真意吧!請將您對於戰鬥的理解告訴我們吧!我們到底要為何而戰?”只有大祭司和其他人不同,他滿頭大汗,神態激動無比,幾乎要老淚縱橫。

  “既然你那麼誠心地問了,那我就大發慈悲地告訴你吧。”仁愛之劍神秘地一笑,舉起一根手指頭。“戰鬥的真正意義當然就是正義!我們要為何而戰?當然是要為了愛與正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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