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域神州道 作者:知秋(連載中)

 
Babcorn 2018-3-1 15:2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70650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三十八章 暗湧

    「作為高貴的帝國傳統貴族,羅德里格斯家族當然有著拒絕一些不被帝國承認的異邦人擅自靠近自己直屬領地的權力。請不要用西海岸議會的認同來作為理由,他們的條例只通用於西海岸那種貧瘠而又愚昧的地方。而在大平原地區,所謂的西大陸帝國使節團的合法性是需要奧羅由斯塔議會來確認的。」

    臨時用奧術構造出的石質小亭中,羅德里格斯家族派出的代表非常完美地展現出了用彬彬有禮的儀態和語氣,表達出十二分傲慢的貴族技能。大平原地區的貴族才是真正的帝國貴族,這是他們的自覺也是自傲。

    「當然,你們也可以繞開我們的直屬領地,不過是多走一兩百里的路程而已,一樣可以朝著奧羅由斯塔前進,等到達了那裡你們就可以正式向議會提交申請了。相信有這位皇家學院的小姐作為嚮導,你們不會迷路,也一定會找到正確的申請方式的。」

    「好了,該說的話我已經說完了,請允許我離開。」這位代表深深地鞠了一躬,用完全均等的步伐和速度後退出十米之外,這才轉身離開。

    「這個傢伙......」看著這很有禮貌也很無禮的傢伙逐漸遠去,莫特利女法師那一雙細長的劍眉幾乎要在眉頭中間打出一個結來。

    使者的身影還沒有完全消失,一直在不遠處像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來回打轉的賈馬爾‧羅德里格斯就衝了過來,半跪在地對著女法師急聲說:「對不起,親愛的莫特利女士,我實在不明白家族裡幾位長輩到底怎麼了,他們完全無視我的勸告,蠻橫地拒絕『乾』帝國使節團,這實在是太失禮了,請您原諒,這絕對不是我所希望看到的......」

    賈馬爾鎮長的聲音急迫,神情焦慮,甚至連那帶著明顯魚尾紋的眼角都掛著幾分淚痕,女法師也立刻溫言寬慰,好一會之後,這位痴情的鎮長大人才含淚起身,拍著胸口說回去一定說服家中諸位領頭人,轉身帶著隨從跟著那使者遠去了。

    「...你好像一點也不驚訝?作為代表,你不抗議一下什麼的嗎?」女法師這個時候才轉過去看著旁邊的風吟秋。作為代表了使節團的參謀長,從那位羅德里格斯家族的代表發言開始,他就一言不發。既然沒有被拒絕的意外,也沒有一點被藐視後該有的憤怒。

    「那只是個來傳話的小人物,而且對方已經表露了態度,抗議什麼的有用嗎?」風吟秋依然是波瀾不驚,不過還是問:「羅德里格斯家族的這個態度是很反常嗎?」

    「既反常也不反常。」女法師聳聳肩。「大平原地區的貴族都很傲氣,西海岸那種窮鄉僻壤的議會給你們提供的證明和嚮導,在他們來看完全沒什麼份量。直屬領地是戰爭過後他們所保留下的最後的可以完全自主的領地,不到帝國時代領地的百分之一,已經算是他們最後的顏面,不讓外人隨意進入那也是很正常的。」

    「不過他們好像也沒必要這樣直接地拒絕。畢竟你們開通的那條道路,對於羅德里格斯家族也是非常有好處的,和西海岸的商貿往來肯定會帶來大筆收入,這時候卻還拿出這樣高傲拒絕的嘴臉,似乎確實有些奇怪......可能是羅德里格斯家族內部有些我們所不知道的情況吧?」

    「嗯。」風吟秋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你倒是說說啊,接下來應該怎麼做?」反倒是女法師問他。

    「當然是要回去請示了。」

    「還請示什麼?真要做什麼難道還不是你說了算?」

    風吟秋微微一笑,並不回答,眼中有一陣莫名的光芒閃過。

    女法師在一旁怔怔地看著,好像自從在地下室中被那個心靈奧術控制過後,這個西方男人身上就有什麼東西被改變了,讓她更加地難以看清。

    回到大乾使節團的臨時營地,中軍大帳之中,得知這一切的李文敏大人自然是大發雷霆。

    「豈有此理,簡直是豈有此理!一介蠻夷諸侯,居然敢如此蔑視我堂堂天朝使節!吾等在西海岸滅殺盜匪,震懾宵小,斬惡龍,令蠻夷賓服,如此赫赫武功,他們當真以為就不敢用在他們身上麼?」李大人口沫橫飛,滿臉青筋暴怒,怒氣衝天,彷彿反掌間就要讓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蠻夷灰飛煙滅。

    好在他也還並沒有真的那麼以為,微微歇了口氣,他將目光重新放在風吟秋身上,咳嗽了一聲問:「風先生你覺得如何?你是親眼所見親耳所聞。這種不知禮數的蠻夷,你覺得是否需要以霹靂手段讓他們知曉一下厲害?」

    「這個麼......」風吟秋沉吟了一下。「其實還暫時不用急著下定論,畢竟那背後的情勢也還不大清楚,我已經委託人去打探一二了......」

    也就正在這個時候,外面傳來士兵的通報聲:「守護之手的高文俠士求見。」

    「請李大人讓他進來一敘。」風吟秋眼中一亮。「這不便是來得正好麼。」

    不多時,那位許久不見的西海岸首席守護者就走了進來,依然還是那樣滿面風塵,微帶疲倦的模樣,似乎永遠有忙不完的事情需要他到處奔波。他進來以後只是對李大人略為示意,然後就靠近了風吟秋低聲輕語。李大人聽不懂歐羅語,但是看著風吟秋一臉認真地聽著,也只能裝作毫不在意,耐著性子在一旁手扶鬍鬚,雙眼微閉,做出一副莫測高深一切盡在掌握中的樣子。

    高文的話很快說完了,風吟秋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玩味的光彩,轉而對著李文敏大人拱手道:「據高文俠士打探來的情況,這姓羅德里格斯的歐羅諸侯確實是妄自尊大,李大人說得是,對這些不知天高地厚之輩有必要小懲大誡,讓他們明白我天朝之威不可輕誨。」

    「好!」李大人一拍桌面,震得手掌發痛。「看來風先生胸有成竹,那此事就勞煩風先生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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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幫西方人怎麼樣?搞定了嗎?」

    叫做迪塞爾的法師坐在香檀木大桌前,就像個酒館裡常見的那種為了五個銀幣就能去賣命的僱傭兵一樣,把腿高高地翹在那張堪稱藝術品的桌上,拿起雕花細瓷茶杯來將裡面的曾經被奧術皇室所讚賞,經過十三道精細加工的紅茶一口吞下。他好像還對這個羅斯切爾德家族引以為傲的珍饈美味不大滿意,皺眉對著空了的杯子看了看,說:「這茶什麼怪味道?還是給我來杯濃咖啡吧,加奶多加糖。哦,對了,聽說你們還在飲用人奶嗎?給我來點,讓我也嘗嘗這貴族們的享受吧。希望是個二十歲以下的少女的,哦,是應該是少婦,哈哈哈哈。」

    這毫無品味的鄉巴佬,該死的東部暴發戶。

    羅德里格斯家族中的主事人之一,納瓦羅‧盧‧羅德里格斯盯著這位大法師,眼角止不住地抽搐,費了不少力氣才把鄙視和憤怒的神情掩蓋了下來。他敢肯定,在羅德里格斯家族存在的數百年歷史裡,絕對沒在這客廳中接待過這樣粗俗不堪的客人。

    只是單純的鄉巴佬,當然是沒可能踏足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客廳的,必須至少還得是暴發戶才行。來自因克雷的奧金和各種奧術物品的成色之足,份量之多,和因克雷法師們的鄉土氣和粗俗同樣地讓大平原的貴族們印象深刻。

    回憶了一下這位法師所拿出的那些寶石的晶瑩光芒,那些奧術道具和魔像的奢華,納瓦羅臉上總算散發出了微笑,對遠處門邊侍立的管家打了個手勢,示意他按照這位客人所說的去做,然後對著迪塞爾大法師笑道:「迪塞爾閣下請放心,我已經派人去回絕了那些西方人進入我們家族直屬領地的要求,他們應該不會對我們的交易產生絲毫的騷擾。」

    「叫我迪塞爾,或者最多迪塞爾先生就可以了,閣下這種稱謂總是讓我感覺不舒服,像是舞台上唱戲的角色一樣,哈哈。我老爹還在世的時候,可是最討厭那些被稱為閣下的傢伙。」

    迪塞爾法師摸摸自己的大光頭,像是一個在酒館裡和一幫同僚喝酒打屁的伐木工人一樣地大笑了起來。實際上他的外形看起來也真和那些苦力工人極為接近,結實壯碩的身軀,既不抹粉也不噴香水,完全不修邊幅的面容,粗豪而隨意的舉動,如果不是那一身說明身份的法師長袍,身上佩戴著那幾個奧術靈光充盈的首飾,還真就是一個靠著勞力混口飯吃的下層平民。

    納瓦羅的眼角又忍不住抽了抽。因克雷如今被稱為『法師遍地』,這並不是說因克雷的貴族們生育率突然超出了人類的界限,一胎幾十個,而是他們從戰爭之後開始實行的奧術教育簡單化,普及化,讓平民也能受到奧術教育,現在的法師們有大多數是從平民家庭中產生的,說不定一二十年前眼前這位受到羅德里格斯家族禮遇的法師就還真的就一邊摳著鼻孔一邊在漁船木廠之類的地方揮汗如雨。

    這種離經叛道,將高貴的奧術庸俗化,將帝國的精神靈魂和滿身臭汗的工匠農夫一起相提並論的行為,絕對是讓正統的帝國貴族們深惡痛絕。如果不是帝國名存實亡,恐怕一場針對因克雷的戰爭早就爆發了。即便是如此,這些年來譏嘲因克雷早已經是自詡帝國貴族們最為政治正確的娛樂之一,無數諷刺和醜化那幫東部高原上的鄉巴佬的戲劇和小說,詩歌在奧羅由斯塔大行其道。

    但是無論那些戲劇小說再多,譏刺的再好,也不能讓因克雷的實力受到半點實質性的損失。遠離帝國和異族戰鬥的侵擾,這數十年的發展已經讓那片曾經一片荒蕪的高地成為了大陸最有活力和生機的地方,數以萬計的新派法師從改良的奧術學校中脫穎而出,再以各種改良的奧術和煉金魔像用以生產,農耕。據說那裡現在已經繁榮得堪比帝國時代的全盛之時。最近幾年,在因克雷帶來的大筆奧金和寶石水晶的衝擊下,東部高原的法師們的形象好轉了不少,從離經叛道的卑賤蠢貨,腦子里長蟲子的鄉巴佬,晉陞成為了卑賤愚蠢又長蟲的暴發戶。

    納瓦羅沒去過因克雷,沒看過那些什麼堪比帝國時代的繁榮景象,不過這股風潮也是很清晰的感受到了。這位迪塞爾法師拿出的奧金和寶石數目很是不少,準確說就連羅德里格斯家族已經很多年沒能有這樣一大筆進賬了。納瓦羅可以肯定,只要自己能把這個交易做下,在家族中的地位肯定是可以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

    所以再是俗不可耐的鄉巴佬也好,面目可憎的暴發戶也好,這時候都是需要忍耐一下的。納瓦羅抹了抹剛才因為眼角的抽搐而不小心從鬢角搭落下來的一縷頭髮,以彷彿很不在意的口吻說:「好吧,迪塞爾先生,請您放心,我已經派人去嚴正聲明,拒絕他們進入羅德里格斯家族的直屬領地了。就算他們真的有什麼古怪西方巫術,總不能隔著幾十里還能感知到那些東西吧?雖然那群異邦人拿著西海岸貴族議會的證明,還有守護之手和日光神殿的推薦,但是在真正的帝國貴族面前,這些東西都一文不值……」

    「等等,只是拒絕?」迪塞爾法師一愣。「如果他們硬要衝進來怎麼辦?我們可不知道他們的野蠻巫術是不是真的察覺不到...」

    「衝進來?怎麼可能?」納瓦羅終於忍不住失笑。這個東部鄉巴佬看來真的擺脫不了那種低賤粗野的思考方式。「他們是異邦使節團,而不是異邦的土匪。他們怎麼可能採取這樣粗暴的行為,除非他們首先放棄自己的身份。」

    「…而且即便如此,那不是更好麼?他們放棄自己使節團的身份,那他們就不過是一群危險的土匪和盜賊,我們隨時可以去叫護衛隊剿滅他們。那些還留在使節團裡的禮物,您再也不用大費周折就可以到手。再等著那些剩餘的東西再從奧羅由斯塔送來,您不就能拿到所有的東西了麼。」

    「如果真的那樣倒也不錯….」迪塞爾法師眼珠子轉了轉。「但是你確定能靠家族護衛隊就剿滅他們?聽說他們裡面的兩個異域強者可是在西海岸很是有些了不起的戰績。」

    說話的時候,迪塞爾法師手中一直把玩的一個造型別緻的小瓷球,上面還有著這歐羅文明中從沒有過的方塊字。如果是大乾使節團中的人在這裡,就能一眼看出這正是之前失竊的回賜禮品中的一部分,外丹道中用以集汞融金的半成品之一。

    「西海岸那種窮鄉僻壤中,能有什麼了不起的東西,頂多就是和矮人蠻族還有腐朽不堪的北方軍團械鬥了幾場而已。」納瓦羅並不以為然。他對那些西方人沒有什麼興趣,連情報都懶得派人去詳細打聽,只是大概聽說了一些。帝國貴族的驕傲和自信讓他很肯定這是用不著的。「羅德里格斯的家族衛隊可是由南方軍團服役過的精銳戰士們組成的,應付一些西方人並不成問題,何況我們還可以向奧羅由斯塔申請援軍......而且相信您也不可能袖手旁觀的是嗎?因克雷的煉金道具的強大威能我可是早就聽說了,想必不會讓我失望的。」

    迪塞爾法師眼珠子又轉了轉,他的眼睛不大,但是很圓,在他粗獷而還是很圓的臉上這麼一轉,就好像兩顆小球在大碗裡滾動一樣。這轉了轉好像讓他想明白了什麼東西,仰頭哈哈大笑起來:「說得對,說得對,沒錯,哈哈哈哈......」

    「請允許我問一個問題。」納瓦羅忽然說。「既然那幫西方人原本就是要把這些禮物送到你們因克雷去的?您為什麼還要多此一舉?」

    「這可是個蠢問題。」迪塞爾法師摸著自己的大光頭,笑眯眯地看著納瓦羅。「羅德里格斯家族拿到的東西,就等於是你拿到了麼?」

    這個卑鄙的禿子鄉巴佬。納瓦羅露出一個優雅的微笑,表示自己理解了。看來傳言中那位天資橫溢能力超凡的因克雷公爵的眼皮子底下,也有著所有貴族圈子都有的『家常事』,那所謂一片奧術新興樂土的東部高原,也遠沒有那麼單純。

    這個時候,奧羅由斯塔中,費爾南德斯家族的一棟隱秘住宅中,帝都之花茱莉亞‧費爾南德斯正在秘密地接見兩個奇怪的客人。因為她隨時都被數百雙仰慕者的目光注視著,而這兩個客人相對於她來說又太過奇怪,所以也只能採取這樣秘密的方式。

    接過一塊尺寸堪稱巨大的長條形風元素水晶,茱莉亞用奇怪的表情看著面前面色蒼白的瘦削年輕男子,說:「好吧,平裡斯,既然這個能把你的支出帳目抹平,那麼我可以暫時不追究你了......只是...你真要在這時候給組織介紹新的外圍成員?而且還是這個...這個西方人......」

    「請叫我王者無敵‧光輝萬丈‧仁愛之劍,美麗的小姐。」一旁的大漢接過話頭來,用熱情洋溢,活力四射的聲音語氣還有手勢表達他的不容忽視。「千萬不要用『西方人』這個籠統而又略帶點歧視的概念來形容我,我保證只需要稍微深入地瞭解一下,我的才能,才幹,在奧術上的非凡天賦,還有強大的個人魅力就會震懾到你,很有可能你還會愛上我呢。哈哈哈哈......」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三十九章 群相

    「好吧,恭喜你,王者無敵?仁愛之劍先生,你現在已經是奧法復興會的外圍會員了。」

    平裡斯聳聳肩,將一個小小的胸章遞給仁愛之劍,帶著點唏噓之意搖搖頭:「可別小看這個,曾經有人花費數十上百萬奧金也沒辦法拿到這個東西。只不過現在嘛想要這個的人實在不多。現在的奧法復興會沒有了號召力,凝聚力,自然也沒有了威懾力,連用來嚇唬人都不夠用了。」

    「不過對我們來說還是很有用的,不是嗎。」仁愛之劍拿過了那一枚小小的首飾放到眼前看了看,上面鏤刻著無數繁複的奧術花紋,散發著隱約的光芒。看得出是一件製作極其精美,難以仿製的奧術物品。「那位叫做茱莉亞的大美人沒有懷疑我們麼?」

    「大概沒有」平裡斯露出一個古怪的表情。「她好像只是把你當做一個腦袋有問題的神經病了。畢竟你看起來真的是有些」

    「有些像是真的腦袋有問題是嗎?哈哈哈哈」仁愛之劍像是個真的神經病一樣大笑起來。「那只是因為認知層次太低而產生的誤解,總有一天等她領悟到我的驚人魅力,就一定會跪倒在我的褲衩下,這是絕對不會錯的。倒是你,腎虧的小子,你不是很喜歡漂亮女人的嗎?為什麼那樣一個大美人卻無法引起你的好感?」

    「拜託,我喜歡漂亮女人,是因為可以和她們一起做上一些快樂的事情,茱莉亞那個女人就算看起來再漂亮,那個咄咄逼人的態度只會讓我感覺到壓力。而且你知道嗎,她的那個模樣是用奧術改造出來的。你想想,她躺在煉金試驗台上,皮膚被剝開,露出裡面紅彤彤的血管筋肉和慘白的脂肪,就像一堆豬肉一樣接受奧術器具的擺弄她的那些迷人的體態,水嫩的皮膚,高挺的鼻樑,隆起的胸部,全都是這樣弄出來的。我可以面不改色地解剖幾百具屍體,仔仔細細專專心心地面對那些脂肪器官和血肉,但那是工作,是研究,要我和這樣一想起來就不由自主地聯繫起她被改造的筋肉和脂肪的女人肢體糾纏,那我還真的沒辦法不噁心。」

    「哦,想不到你還是一個原生態主義者。小看你的純情了,哈哈。」

    「那是什麼東西?你們西方文化裡的什麼教派嗎?」

    一邊隨口聊著,平裡斯和仁愛之劍兩人行走在一片繁華的街區中。這裡坐落著帝都大劇院和眾多娛樂場所,是帝都是最繁華的地段,寬闊得足可以讓十輛馬車並排奔馳的整體岩石路面,兩邊是高達數十米的宏偉華麗的建築。這時候正是夜幕將臨,照明用的水晶開始照射出光幕和光柱,將這一片街區照耀得亮如白晝,鑲嵌在建築上的裝飾水晶和寶石則投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點綴其間,從各處駕來的馬車來來往往,打扮華麗的貴族們從馬車中鑽出,或者是在街道兩邊步行閒逛,也還有少數在空中用飛行術飛來飛去的。最為顯眼的則是偶爾有能飛的御獸駕駛著浮空的車廂御空而來,顯然這些都是屬於聲名顯赫大富大貴之輩,不時會引起下面的人的羨慕眼光。

    「你真的是第一次來到奧羅由斯塔嗎?」平裡斯忽然問。

    「當然。之前一直都只是在西海岸,這座帝都早就聽說過無數次了,這還是第一次來。」仁愛之劍左右四顧了一下周圍的景緻。經過了一些化妝,他現在看起來只是一個身材有些健壯的歐羅貴族男子,並不會引起別人過多的注意。

    「但是為什麼你不會對這樣的場景感覺到震驚?這可比西海岸那種窮鄉僻壤的石質矮樓漂亮多了吧?看看這用奧術變化出的一體岩石大道,看看這些高大雄偉的建築,看看這些五彩斑斕的光彩,看看那些浮空飛車,看看這繁華的景象,每次看到這些的外地鄉巴佬們可都被震驚得不能言語。雖然聽說這只是對帝國時代的帝都的仿製,比真正的帝國時代的奧羅由斯塔差遠了,不過也足夠驚人了吧?但是我看你好像不怎麼放在眼裡的樣子?一點也不為這璀璨的文明和文化震驚?」

    「淺薄的年輕人,你的見識就和你的腎一樣的虛弱蒼白。」仁愛之劍滿是不屑地嗤笑一聲。「說到底這些不過就是些堆砌的石頭,發光的玻璃,還有些滿大街處於亞發情狀態的牲口,那些飛來飛去的東西不過是那些牲口用來彰顯地位,吸引異性的東西,和那些傻烏鴉收集在巢穴裡的鐵皮碎玻璃沒什麼兩樣。你居然說這些就是璀璨的文明和文化?告訴你,年輕人,這些再是繁華熱鬧,也就是糞堆上長出的七彩斑斕的黴菌一樣只是看起來有些美麗罷了。就憑這些東西你也想要震撼到我這個愛與正義的戰士?告訴你,能夠讓真正的男人感到震撼的事物只有兩樣,那就是頭頂那無垠的萬星宇宙,還有深藏於心中的正義和美德。把剛才這一句牢牢記住吧,恰當的時候丟出來絕對可以震倒一片人,男的會跪下來求你收他做手下,女的會則哭著求著要給你生小孩。」

    「好吧,你還真是」平裡斯面色極其古怪地愣了愣,即便全力運用他那曾經傲視許多人的智力也沒能找出合適地形容詞來表達他的心情和對面前這個男人的感覺。「還真是有些不大正常」

    仁愛之劍則是一如既往地豪爽大笑:「哈哈,你也是認知層次太低級,無法體會我傳授的宇宙真理,不過沒有關係,等到以後你明白了自然會感激涕零,跪下來求我收你作手下的。」

    「就是這裡了,水晶之都。」走到了目的地,平裡斯用怪異地表情看著面前這座豪華絢麗的巨大建築。它看起來彷彿是一塊巨大無朋的巨大水晶,上面雕刻出了門窗走道,斑斕的燈光從中隱隱透出來,即便在這片繁華的街區中也是最為顯眼的建築之一。「夜影女士真的把接頭的地方定在這裡?這可是奧羅由斯塔有名的銷金窟,一晚上隨隨便便就能用出上萬乃至上十萬奧金,我也只是來過這裡幾次而已。雖然不知道背後的老闆是誰,但能在奧羅由斯塔的第三大道開上這麼一所玩意,來頭肯定不會小。」

    「也許她是覺得我們在外行動辛苦了,在裡面已經安排好了數十個美麗的姑娘,脫得精光光地抱著酒瓶和美食正在等著我們去享用呢。」仁愛之劍毫不遲疑地邁著大步走去,水晶拱門之下數個少女正在對每一位走進的客人躬身笑臉相迎,每一位都是百中挑一的身段和姿容,身上穿著的好像是用水晶雕飾的衣褲,總面積絕不超過兩個巴掌大小,露出大片大片比水晶更美麗炫目的青春胴體。仁愛之劍將手懷裡一摸一扔,數十枚奧金就飛了出去一個不漏地全部落進了那幾個少女的胸口夾縫中,引起陣陣驚呼嬌笑。他腳下沒絲毫停頓,擺擺手就大刺刺地走了進去。

    「嘿,看起來倒是個老練的傢伙。」平裡斯搖搖頭,也只得跟了上去。

    走進建築內,光影的絢爛和裝飾的華麗立刻更比外面增加了十倍,寬廣的大廳中有和外面一樣穿得清涼的美少女來來往往,絢麗的燈光下更顯得青春誘人,也有不少穿得不那麼清涼也不那麼美麗的客人,旁邊有一個巨大的少女影像被奧術投影在半空中。這少女穿著一身寬袍大袖的服裝,似乎是神殿所用的祭祀服裝,顯得聖潔而又純美,卻又在腋下大腿後背腰肢等地方若隱若現地露出肌膚,令人浮想聯翩,比那些如同半裸的侍應少女更顯得誘人。少女似乎在引吭高歌,只是不知是刻意的還是這奧術的等級所限,並沒有絲毫的聲音發出來,腳下是一些文字在滾動。

    「巴麗雅?尤利西斯小姐將於今夜演繹由著名詩人維斯特親筆改編的長詩歌劇《夜色》,天籟般的歌聲會讓您感受到藝術的最高境界。」跟在後面的平裡斯看著這個巨大的影像,念出下面浮動的字體,嘴裡嘖嘖有聲,伸出舌頭在嘴唇上舔來舔去。「這小妞不錯是嗎。有不少年輕男女都挺迷這個小妖精的,盛讚她是什麼後帝國時代的第一歌伶,奧羅由斯塔的聖潔蓮花,發瘋一樣地追捧她。可惜這些小年輕裡面還有兩個大家族的直系子弟一直盯著她,我沒把握弄得神不知鬼不覺的的,要不然早就把這小妖精吃掉了。我非常想聽聽她那被稱之為天籟之聲的歌喉在我身下呻吟,那感覺一定妙極了。哦…我簡直有些迫不及待了……」

    「年輕人,克制一下你那正在膨脹的激情和前列腺,要知道演藝界刻意包裝出來的清純少女,說不定比解剖台上剝開皮膚和脂肪往裡面猛塞膠質的女人更加噁心。」仁愛之劍左右張望著。「好了,g34『夢幻魔方』該朝哪裡走?去詢問那些女孩的話可會有損我剛剛裝出來的豪放氣質的。」

    「這裡第一層是戲劇院,供那些附庸風雅的傢伙們自我陶醉,還有追捧戲子歌伶用的,第二層是酒吧和舞廳,不錯的社交場所,第三層以上才是各種單獨的私人房間,讓互相覺得不錯的人們去進行更進一步深一步的接觸和交流。g34就是三層四號房,我記得那裡可是專屬貴賓才能啟用的。」平裡斯老馬識途地帶著仁愛之劍向著一邊的平台走去,站上去之後輕啟下面設定好了的奧術法陣,力場就將整個平台抬動著向上飛去。

    這時候,在迎賓女孩的歡迎聲中大門外走進一群人來,相互之間高談闊論,或者哈哈大笑,似乎也是來這裡玩樂的客人。不過和出沒在這種地方的貴族們不同的是,為首的一個身形高大的老人穿著神職者特有的白色祭祀長袍。

    「也有神職者會來這裡找樂子?這下可大大提高我對你們奧羅由斯塔的娛樂水平的評價了。」上升的平台上,仁愛之劍饒有興趣地看著那個高大老頭。一般的神職者都是極為注意約束自己的慾望,雖然不至於完全脫離物質享受的苦修,也無必要的奢華享受是一定要斷絕的,尤其是隨著神道修為的提升,精神上對法則性的越來越契合,各種慾望更會逐漸地淡化。從那個老人身上所著的長袍來看,應該是地位極高的祭司,但居然和一群貴族法師一起勾肩搭背地出現在這種地方,幾乎可說是不可思議。

    平裡斯也掃了下方一眼,卻是見怪不怪,淡淡地回答:「那是戰神殿的大祭司。戰神殿算是各大神殿和教會裡的異類,他們所崇尚的戰鬥可並不單單只是戰場上和獸人肉搏,豐乳肥臀的姑娘們也可以是對手。而且美酒,美食,都是作為勝利後的慶典而是被准許甚至推崇的,所以他們的信眾在這些年發展得非常快,而且他們和貴族法師的關係是最好的。當然,這和他們背後的南方軍團脫不開關係。其他教會和神殿多少有些排斥他們。」

    「真是個有活力的教派。」仁愛之劍哈哈大笑。「我依然記得那個什麼冠軍鬥士被我一拳打出屎來的樣子。」

    這時候,下方的那位戰神殿大祭司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猛地抬頭看了過來。但是這時候平台已經升到了上層的地板之間,徹底隔斷了雙方的視線。

    三層之上,很容易就找到了約定中的g34房間,仁愛之劍拿出一張早準備的卡片插入門邊的凹槽,上面的奧術回路契合在一起之後門就緩緩地打開了,只是其中的光影看來依然是一片朦朧。

    「這裡的服務確實非常貼心。你知道,在這裡開出一個單獨房間的人都是有著一些喜歡做的事情要做,有些還會比較過分和不堪入目,如果開門的時候不小心被路過的人看到,雖然不至於怎麼樣,微微的尷尬是免不了的。所以用這種幻術系奧術遮擋一下是很有必要的。好了,我們進去吧,我有些迫不及待地想看看夜影女士給我們準備的光屁股侍女了。」

    越過幻術屏障,平裡斯和仁愛之劍邁進了這個預約好了的房間,身後的大門立刻很體貼地關上了。原本朦朧的景象立刻就呈現在他們眼前,這是兩間相連足有十多米見方的圓形大廳,分別放置了兩張足夠大象躺上去的床,粉色白色的輕紗縱橫覆蓋,旁邊的木架上還擺放了諸多難以言喻的器具。房間邊緣上有著看上去就很柔軟的沙發,茶几上放滿了水果糕點還有茶水,供運動後的人們補充體力和水分。只是在坐在沙發上的並不是他們預料中的夜影女士,也不是什麼光屁股侍女,而是兩個男人。

    這是一胖一瘦,兩個三十來歲的男子,衣衫華麗,臉上撲著粉,看起來和外面的法師貴族們一樣。看到他們兩人走了進來,這兩個貴族男子猛地站起,一臉愕然和驚怒。

    「平裡斯?多利亞?」那個胖子瞪著平裡斯,一臉驚恐。「你怎麼在這裡?」

    「阿爾斯通?難道你也是……」平裡斯也皺眉看著胖子,一臉的戒備和厭惡。

    「這是個陷阱,我就知道這是個陷阱!他是執行部的那些劊子手!」胖子忽然咆哮起來,臉上的驚恐一下全部轉化成了暴怒,他猛地跳了起來,手裡已經拿出了一個捲軸,胸口上的胸針閃現出奧術的靈光。

    但是這暴起的反應帶給他的機會也只能到此為止,三人的眼前一花,仁愛之劍已經奪過了胖子手中的捲軸,捏住了胖子的脖子將他給提了起來。至於那胸針上瞬發出的一個類似於透明護盾一樣的奧術,只是被仁愛之劍的身體一撞,根本就沒起到任何作用就無聲無息地破碎消散了。

    這胖子很胖,並不高的身高卻看起來至少有一百公斤,但仁愛之劍就像提著一隻小雞一樣毫不費力地單手捏著他的脖子將他提在半空,胖子喉嚨裡發出呃呃的憋氣聲,那一張胖臉肉眼可見地漲紅起來。

    不過仁愛之劍好像還嫌這樣不夠似的,抓住胖子藏在身後的一隻手扭了過來,將他食指上一枚正在散發奧術靈光的戒指捏碎了,順帶的還有胖子的那根手指,也像脆餅乾一樣輕輕的格拉一聲就折斷得不成樣子,只靠著一點皮肉相連在一起。

    半空中的胖子發出雞被扭斷脖子時候發出的憋悶哀鳴,漲紅的胖臉飛快地朝紫色轉變,同時淅淅瀝瀝的液體從他的褲子上滴落下來。

    仁愛之劍這時候才開口,看著手中正在變形的胖子說:「安靜,胖子。我和我朋友沒看到這裡的光屁股侍女,而是看到你們兩個男人,本身就已經很失望很惱火了。如果你不想我把你的手指頭都扯下來和那些奧術小玩意一起讓你吃下去的話就不要輕舉妄動。」

    這時候那邊的瘦子才驚慌失措地大叫,手裡還掏出一跟細小的法杖來虛指著仁愛之劍:「住手!你是誰?平裡斯?多利亞,快制止你的手下,羅勒可是莫提?阿爾斯通侯爵閣下的次子!」

    平裡斯也在一旁怒吼:「不,他不是我的手下!你是研發部的那個誰誰吧?見鬼,把你手上的法杖放下來!我這個朋友他是個非常危險的傢伙,我保證,如果你不想他捏斷那個胖子的脖子再來捏斷你的話你就別去刺激他!」

    「小子,你認識這個兩個傢伙?」仁愛之劍轉過頭來問。這時候他手裡的胖子的臉幾乎已經成了個紫色的南瓜。

    平裡斯點頭回答:「認識,都是…曾經的同僚,他們都是…奧法復興會的人。啊,請你注意不要把那個胖子弄死了,他父親可是阿爾斯通家族的家主。」

    仁愛之劍又看向旁邊的瘦子:「那麼你們是在這裡…」

    「我…我們在這裡等著一名叫夜影的女士……」瘦子放下了手裡的法杖,像是爆豆子一樣地飛快說道。「請放下他,請放下他。」

    「哦,原來都是同志啊,哈哈哈哈。」仁愛之劍哈哈一笑,把手裡快要斷氣的胖子朝沙發上一丟,朝平克斯說:「看來這兩位也是和你一樣準備棄暗投明的。」

    「好像是這樣。」平裡斯聳聳肩。他能進入奧法復興會靠的可不是家世,堪稱千里挑一的智商現在當然也能猜到這大概是怎麼回事了,至於那個胖子阿爾斯通則顯然是做賊心虛,看到熟人之後反應過激。

    叫阿爾斯通的胖子法師蜷縮在沙發裡拚命地咳嗽,同時又還捂著斷掉的手指哀嚎,一時間眼淚鼻涕還有失禁的尿液弄得滿身都是,狼狽無比。一旁的瘦子法師好像是想對他用一個止痛治療的奧術,但似乎是並不擅長這類的,弄了幾次總是無法順利運用出來。

    仁愛之劍已經大刺刺地往旁邊沙發上一坐,拍了拍哀嚎著的胖子的後背,看著房間中空無一人的地方說:「好吧,夜影女士,你不出來給這個可憐的胖子解釋一下麼?其實我們都是從事相同地下工作的同志,他剛才的反應實在是太誇張了。」

    平裡斯和那個瘦子也都扭過頭去看著仁愛之劍注視的地方,但是他們看了又看,那裡卻還是一片空蕩蕩的。瘦子還用了個看破幻術的奧術卻還是什麼都沒看出來,兩人一時相顧無語,只剩那個叫阿爾斯通的胖子還是蜷縮在那裡哀嚎。

    「……這次又沒訛到啊。」仁愛之劍聳聳肩,不以為意地拿起桌上的糕點塞了兩塊進嘴裡,一邊對平裡斯說。「既然她小氣地沒給我們準備,那我們就自己去叫。腎虧少年你不是對這裡挺熟的嗎?去叫上些姑娘來給我們跳舞助興,一邊等著那女人吧。還有胖子,你能不能別叫了?不過只是一根手指頭而已……」

    「厄……這個…我們可是來這裡商議一些機密的,還是不要讓太多人注意到我們為好……」平裡斯總算還有些自覺。想了想,他還是上前給胖子阿爾斯通用了一個死靈系的治癒奧術,胖子的哀嚎總算停了下來。

    仁愛之劍眼睛一瞪:「那我們這幾個男人在這裡做什麼?如果讓這酒店的老闆,讓外面那些姑娘誤會我們在做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那簡直是對我這個愛與正義的戰士的無比侮辱!」

    「不會的。這些房間裡的情況其實都會通過隱藏的奧術法陣悄悄地傳送到特定的水晶上展現出來,這是帝國時代遺留的高端技術。他們都會清清楚楚地看到你毆打虐待了阿爾斯通侯爵的兒子,而不會錯以為你們在這裡做些不可描述的事情。」

    微微沙啞而極有磁性的聲音悠悠蕩蕩地響起,在沙發上一個由燈光交錯形成相對陰暗的地方,陰暗以飛快地速度變得越來越濃重,最後化作了一個身姿窈窕修長,同時又充滿了力量感的女子身影。這具身姿被包裹在緊身的漆黑皮衣之中,比之赤裸更透出一種神秘的誘惑,而女子的頭臉則完全隱沒在黑暗中無法可見,正是他們一直等著的夜影。

    「哈哈,原來你一直都在啊。那你剛才為什麼不現身?」仁愛之劍拍著手,像是看見老朋友一樣地熟絡大笑。「就是不願意讓我給訛中麼?」

    「對。」夜影坦然回答,雖然看不見她的面目,但給人的感覺似乎是她翻了一個白眼。

    包括平裡斯,剛剛緩過氣來的胖子在內的三人都沒有吭聲,卻都情不自禁地交換了一下眼神。儘管在仁愛之劍的襯托下他們都顯得有些狼狽而無能,但其實作為一個曾經是帝國最隱蔽最有影響力的地下組織正式成員,他們的奧術水平和見識都是極為不凡的,夜影這樣隱秘,現身的方式,還有剛才所說的話,背後隱含的意味都讓他們吃驚不已。

    「那個…夜影女士。」還是平裡斯主動開口詢問。「既然這裡都有人偷窺,你為什麼還要讓我們來這裡呢?」

    「沒錯。」夜影好像明白了平裡斯他們的疑問。「這裡是我的產業,或者說是組織的產業。」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5 00:03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四十章 臨時工

    「好了,今天晚上叫大家到這裡來,首先是讓大家互相認識一下,確認一下身份。」

    斜坐在沙發上,夜影那修長而優雅的身姿展現無遺,如同一具黑曜石雕琢的藝術品,尤其是那一雙筆直而修長的長腿,兼具了力量感和女性的柔美。不過可惜在座的其他四個男人都沒有半絲欣賞的意思,平裡斯等等三個法師坐得筆直,像是最認真的學生一樣一臉嚴肅地聆聽著夜影的話。胖子阿爾斯通也將自己臉上身上的污穢給乾淨了,這種設施齊全的娛樂場地不會缺少洗漱設備。不過他這樣做也並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不希望給這位夜影留下任何不好的印象如果說在座的三名法師之前還對背叛奧法復興會,加入夜影所在的組織還有很多疑慮的話,現在已經完全消失了。

    他們都是在奧羅由斯塔混跡了多年的本地貴族,都非常清楚位於第三大道上這些娛樂產業的份量,這裡既然是帝都最大的銷金窟,也就只有最有權勢最有實力的家族才能在這裡佔有一席之地。就算是奧法復興會在全盛之時也沒辦法將自己的力量展現到這個地步,這是層次上根本性的不同,力量再大的地下組織依然只能是地下組織,因為他的存在與現有的主流秩序完全相反。

    而現在,夜影背後組織展現出的力量,表明了這是個無論在社會秩序上,還是秩序之下都有著巨大能力的怪獸。不只是這個巨大的娛樂場所,還有夜影表現出的那種夜之女士高階神職者的能力,都讓他們驚異莫名。

    不過旁邊還有一個和他們完全不同的人,和他們嚴肅的表情和氣氛顯得有些不協調。仁愛之劍用一種好像沒有骨頭的姿勢癱坐在柔軟的沙發上,手邊不遠處是堆成了小山一樣的各類糕點,他用手指輕輕在沙發上一拍,就有一個糕點跳起落到他的嘴裡。這種很不嚴肅的態度讓三位法師都有些尷尬,只能扭過頭去不看他。

    「你們三位能加入之前的奧法復興會,說明除了三位在奧術領域都是傑出的人才之外,同時也說明了三位依然擁有著對奧術,對帝國的熱情和忠誠。不過現在的情況如何,大家也已經非常清楚了。我曾經在你們的面前都說過這樣的話,我現在再說一次:想要只靠著發掘奧術遺蹟,在暗地裡搞陰謀破壞,那是無論如何也不可能真正地復興帝國的。帝國並非亡於陰謀與破壞,當然更不可能從陰謀和破壞中重生。」

    平裡斯和瘦子法師默然,那胖子法師阿爾斯通立刻語態激昂地表示了贊同:「說得對!夜影女士您說得太對了!所以現在我們才脫離了已經開始散亂崩潰的奧法復興會,準備加入您的麾下。」

    嗤嗤嗤嗤的聲音從旁邊傳來,打斷了胖子充滿了鬥志和忠誠的話語。那是仁愛之劍在用吸管大力吸吮著杯子裡所剩不多的果汁。隨後他將這只剩冰塊的杯子一扔,腳下對著茶几輕輕一踢,茶几上的另外一杯裝滿的果汁就跳了起來落到了他手中,而那個空杯子則剛好落到原本這果汁的位置。

    「夜影女士,不知道這位先生是……」阿爾斯通很小心地問。經過死靈系的奧術治療,他折斷的指頭已經不痛了,但剛才那感覺他還是記得一清二楚。

    「這位是王者無敵?仁愛之劍,我們組織的外聘人員。」夜影介紹,頓了頓又補充了一下。「他為人有些古怪,你們不用在意。實力上是非常強大的,說不定以後你們會有合作的機會。」

    「厄,這個…」胖子阿爾斯通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如果我記得不錯,好像之前教會聯名通緝的人就是這個名字?說他是一個被下層界的魔鬼意志附體的西方人……」

    「你的消息滯後很嚴重,阿爾斯通先生。」平裡斯在旁邊尖聲冷笑了一下,在復興會的時候他就和這個胖子不大對付。「神殿和教會已經取消這個通緝了,而且還聲明之前的判斷有誤,這位仁愛之劍先生並非是被惡魔意志附體。」

    「也許是神殿的一種欲蓋彌彰的手段呢。」阿爾斯通擺擺手,努力做出一副只是客觀描述的樣子。「反正如果有可能,我是絕對不會和無法確定的人合作的。越是無法確定的因素越是會帶來不可預測的變數,那對任何計畫都是一場災難。」

    「哈哈哈哈,胖子,你挺能說會道的嘛。」仁愛之劍丟下又喝光了的果汁,笑道。「你是對剛才的事情有了陰影,怕我真把你身上的什麼東西弄斷然後給你吃下去是麼?放心,愛與正義的戰士是非常寬宏大量的,即便是你這樣陰險小氣,膽小多疑,愛拍馬屁的噁心傢伙,只要不惹到我,我也只會把你當做路邊的狗屎一樣,不會專門來踩上一腳的。」

    「你…你…你不過是個外聘人員,僱傭兵而已…」阿爾斯通的胖臉又開始漲紅起來,但是剛才的記憶對他而言實在是深刻,他最後只能強調自己的身份和權限來給自己壯膽。「而我馬上就是加入夜影女士組織的正式成員了。」

    仁愛之劍看向夜影笑道:「我說你就只蒐羅到這樣的三個傢伙?平裡斯這個腎虧少年也就算了,當時能在我的手裡逃掉,算得上有一些能力。現在這一胖一瘦的兩個傢伙看起來可是廢物,你招攬他們是準備用來唱戲的嗎?」

    「這位胖一點的法師是羅勒?提莫尼?阿爾斯通,原奧法復興會策劃部的副主管,這位瘦一些的是彼得?戴維斯,則是研發部的精英。他們兩人在奧術上的成就可都是萬里挑一的,和平裡斯?多利亞一樣絕對稱得上是難得的人才。」夜影不溫不火地淡淡地回答。「招攬工作我依然在進行中,不過有些預料之外的困難。」

    「根據直到今天你才把人叫到這裡來,聲明這裡是你的產業來看,你在招募賢才這方面的經驗非常不足。」仁愛之劍大笑著在沙發上一拍,一疊蛋糕跳起來落到他的大嘴裡,他一邊吃著一邊含含糊糊地說。「還是讓我這個通曉人情世故的老大哥來教教你吧,首先就是或者打或者威嚇讓他們明白你不好惹,然後再讓他們來這裡包個場,什麼好酒好肉地管夠,幾十個光屁股小妹妹輪流陪著,最後再聲明這就是你的地方,讓他們明白你跟著你有好酒好肉,他們自然就來了。」

    「蠢貨,你以為是老鼠黑幫招募混混打手嗎?」夜影嗤笑了一聲。「不過我明白你的意思,展現自己的實力,給予他們足夠的好處。但事實情況可比這個複雜多了。」

    「還是我來給仁愛之劍閣下解釋吧。」一旁的平裡斯忍不住舉了舉手。

    「奧法復興會是大陸最強大的法師組織之一,不過它最強大的還是因為對帝國的懷念,還有對奧術的信心而圍聚在周圍的無數附屬組織和家族。他們為復興會提供掩護,提供金錢資助,提供情報,所以復興會才能一直和神殿教會作對,不斷去發掘帝國時代的奧術遺蹟提升自己的力量。其實只算最核心的真正成員的話,只有不到一百名天賦異稟的高階法師。當作為組織最大的底牌,還有凝聚力象徵的星殿失蹤了以後,那些附屬組織和家族都感到了恐慌,對我們喪失了信心,紛紛脫離了。但剩下的核心成員中,能夠像我們一樣,這個…另謀出路的卻並不是太多。首先第一種,就是對奧法充滿了真心的熱誠,對帝國也有無比的忠誠。兩位副會長……厄,也許一位,還有不少人是這樣的。這種人大概是絕對不會背叛奧法復興會的,他們會盡一切手段和努力去嘗試重新找回和星殿的聯絡。」

    「信仰堅定情操高尚的人,讓我們為他們鼓個掌。」仁愛之劍拍了拍手,看到三個法師難看的臉色,又笑道:「也要為你們的智力鼓掌,沒有和他們在一棵樹上吊死。」

    「不。我們現在依然堅定著對奧術的信心,我們對帝國的忠誠依然沒有絲毫的動搖!」一邊的胖子阿爾斯通突然用力說道。「只是我們明白了之前的方式方法的錯誤,現在重新選擇了跟隨夜影女士,我們將把熱情和忠誠在夜影女士的帶領下以全新的方式重新投入到帝國復興的大業中去!」

    「哈哈哈哈……」仁愛之劍猛地爆發出一陣大笑,指著一臉認真的阿爾斯通。「原來這胖子還真是個人才啊!你們組織有宣傳部麼?沒有就讓他組織一個吧,我保證一定會大放異彩的。」

    夜影沒有搭話,只是做了個無意義的動作,似乎是又翻了一個白眼。

    平裡斯咳嗽一聲,繼續說:「至於第二種…就是身上附著了觸發性的定序奧術。不敢背叛復興會的傢伙。」

    「哦?是那種一旦滿足了條件之後就會在人身上爆發出來的奧術麼?我都還沒學習過呢。」仁愛之劍一愣。「你們居然還用這東西來控制自己人?」

    「厄,這個當然不是。不是我們要用來控制人,是那些傢伙被格里芬副會長在身上下了定序術。至於原因嘛比較複雜,有些好像是那些傢伙偷偷和格里芬副會長做了什麼交易,有些是任務完成得不理想而受了處罰,有些倒霉蛋則純粹是因為被格里芬副會長看不順眼。至於格里芬副會長到底設定了什麼樣的條件,還有到底爆發的會是什麼樣的奧術,那就誰也不知道了……」

    「誰也不知道?」

    「厄,那個,格里芬副會長的脾氣比較古怪,之前我給你說過的……所以他和其他人的交流也是問題……」

    「讓這樣的人來當副會長?這還真是有創意有邏輯,這個組織居然能一直堅持到這個時候才崩潰,實在是太偉大了。」

    「他可是帝國時代就聲名鵲起的奧術天才!而且一般來說都是會長和傑佛遜副會長來管理組織,並和他溝通的,從來都沒有什麼問題……好吧,現在是出問題了,傑佛遜副會長被軟禁在了奧術學院,沒辦法參與組織管理,格里芬副會長就基本上不和人交流了。那些傢伙根本不知道自己身上的定序術是怎麼回事。但是所有人都肯定,定序術的觸發條件是有可能和危害公會有關的。曾經有兩個傢伙悄悄地偷取公會物資,就在他們把東西搬進家門的一刻,身上定序的奧術就瞬間被激發了。兩個離大法師只差一步的高階法師,就在自己家人的面前開始吞吃自己的身體。他們就像瘋了一樣啃咬自己的手腳和其他一切能咬到的地方,大塊大塊地吞嚥下自己的血肉,但是他們的神志偏偏是清醒的,他們的家人都看到了他們在流淚,有的在吞嚥的間隙還能求救,觸發的奧術只是控制了他們的身體,有一個傢伙甚至還用出了解除類的奧術。但是並沒有用,格里芬副會長的死靈系奧術可是連會長閣下都曾經自嘆不如的,即便是帝國時代他也是最頂尖的死靈大師。那兩個傢伙的奧術,身上的防護類道具,還有他們家人朋友的努力都對他們身上的死靈系奧術沒有絲毫的影響,甚至還有兩個想要拉住他們的下人和家人也被活活咬死。」

    「格里芬副會長的奧術當然不會只是控制肢體這樣簡單,那兩個傢伙的整個肉體都在極短的時間裡被改造了,他們咬下了的地方立刻就會止血,所以根本不會因為受傷過重而死亡。他們就這樣活生生地把自己的手腳四肢能咬到的地方全都吞吃了下去,最後就只能像是大號的蛆蟲一樣蠕動。他們的消化系統好像也改變了,吞吃下去的東西很快就又拉了出來,然後他們又蠕動著轉過去吞吃自己剛剛拉出來的東西,然後不斷重複這個循環……」

    「…一個傢伙的家人發覺所有的努力都無效之後,實在是不忍心,一個元素奧術結束了他的痛苦。而另一個傢伙就慘了,他只是去幫忙的同夥,家族也並沒有在奧羅由斯塔,被那些傢伙慌亂中扔到了城外。於是他就只有在自己的血肉糞堆裡不斷重複這樣的折磨,足足挨了有四五天之後才死去。而且還並不是自然死亡,他的臟器被增強,消化系統和呼吸系統都有了改變,完全可以適應那樣的生存環境,至少一兩個月是沒問題的。他是被歸亡者發現,按照處理亡靈怪物的方式被埋葬的。可憐的傢伙,我打賭他看到那些收屍人的時候一定感覺自己看到了救世主,他之前肯定是怎麼樣也猜不到自己會有那麼喜歡收屍人的時候……」

    格勒格勒,是那個叫做戴維斯的瘦子法師上下牙關碰撞的聲音,一旁的胖子阿爾斯通也是面色如土,作為復興會的會員,無論是不是親眼目睹,這也絕對是一件可以銘記終生的難忘經歷,那樣的遭遇可是有可能落在自己身上的。

    就連旁邊的仁愛之劍也一時間沒了聲息,似乎也是被這個恐怖的奧術懲罰給震住了。不過這個沉默只堅持了數秒鐘,他又爆發出了那標誌性的大笑:「好,好,好!真是有創意!不愧是帝國時代就有名的奧術天才,看來我遲早得去會一會這位充滿各種奇思妙想的副會長了!」

    「…傑佛遜副會長對格里芬副會長的這種行為極為反感,但是就連她也無法驅散格里芬副會長的奧術。她要求格里芬副會長自己撤銷法術,但是格里芬副會長並不願意,他也說其他的只是『不會致命的小小懲罰』,而且這些人只要不危害到公會就不會有事。他的性格原本就古怪,偏執的地方極為偏執,加上會長似乎也默許他,於是這件事也就這樣算了……所以,你明白了?只要確定自己身上有觸發定序術的傢伙,是絕對沒膽量去背叛復興會的。格里芬副會長口中的『不會致命』非常有可能比致命還要讓人害怕。」

    「這樣的可憐蟲有多少?」

    「應該有二三十個吧……很幸運地我們不在其中。」

    「那剩下的人也不少吧,怎麼也就你們三個願意接受夜影女士的光明指引?」

    「好了。這正是我想要在這裡討論的話題之一。」一直沒吭聲的夜影開口了。「根據我掌握的情報,自從星殿失蹤到現在,復興會在各個地方儲存的奧術材料,研究資料,還有遺蹟中發掘的那些東西,至少已經有一半以上不知所蹤。有些是被某些家族中飽私囊,有些則是有了買家…」

    「原來早在很早以前就有人接受光明的指引了。」仁愛之劍對著三個復興會的法師一笑。夜影能掌握這樣的消息,肯定是在復興會中有不少眼線。三個法師也沒什麼反應,他們經過和夜影的交談,自然也對這一點有所察覺。

    夜影繼續淡淡說:「不用管中間那些渠道和掩人耳目的代理人,最大的買家現在已經確定了。是因克雷方面來的傢伙。自從確認星殿被神靈排斥之後不到一個星期,因克雷的阿德勒大法師,明斯克大法師就全都來到了奧羅由斯塔。雖然他們各自都有看上去非常充足的理由,但是現在看起來目的是非常明顯的。他們就是看準了奧法復興會必定會人心渙散,借此來撈取利益的。不管怎麼說,奧法復興會所擁有的遺蹟資源,奧術研究資料,還有各種稀缺的奧術材料,是真正大陸首屈一指的。」

    「還有人才。」平裡斯有些憤憤不平地補充了一句。夜影似乎是笑了笑,點頭:「對。」

    「所以我們現在最緊要的任務,就是要從因克雷手中將那些資源儘可能地截下來。」

    「對!那幫庸俗的暴發戶,渾身上下散發著牛糞腥臭的鄉巴佬,我們辛苦研究的成果落到他們手裡,簡直就是對奧術的褻瀆!」阿爾斯通法師也強烈地表示了贊同。

    「目標很容易確定,但是執行起來卻是非常地有難度。他們的主事者是兩名大法師。即便他們無法和小羅伯特那個神經病相比,有那些道具和魔像的幫助,依然是非常難對付的對象。」夜影嘆了口氣,不過也並不是那種完全無能為力的味道。「這裡畢竟是奧羅由斯塔,我們不能把事情鬧大了,太過激烈的手段是不能用的。」

    「哈哈,我明白我明白,這裡是不能使用陽炎爆那樣的東西是嗎?真是遺憾,我對那個法術可是一見鍾情,覺得是可以解決一切問題的強大奧術,如果一個解決不了,就多來幾個。」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力量,仁愛之劍閣下,希望你拿出足夠專業的態度來面對這裡的任務,就像上次那件任務一樣。那些你挽救回來的奧術資料可以全部給你拓印一份,奧法復興會的奧術研究可是大陸頂尖的。至於奧術材料,我做主可以給你五分之一作為回報。」

    「哦,聽起來不錯。」

    「出於我們私人的交情,我在這裡給你提供一個消息吧。」黑暗中傳出來的夜影聲音似乎帶著些玩味。「根據情報,因克雷的傢伙們花了相當大的精力,把一批非常古怪的奧術材料從復興會的倉庫裡偷運了出來正送往羅德里格斯家族的領地。而羅德里格斯家族中似乎還寄存得有相當數量的同類型奧術材料。根據我的線人的描述,那些東西有極大的可能就是乾帝國使節團之前在奧斯星城失竊的那些東西。」

    「哦?是這樣?」仁愛之劍聳了聳眉毛。「沒錯,我聽說了,他們之前是有一批東西被竊了。」

    「而且『乾』帝國使節團現在已經到達了羅德里格斯家族的領地外,卻被禁止進入他們的直屬領地。應該是那些傢伙做賊心虛吧,他們應該有自己的消息渠道,知道那些西方人有神奇的法術和技能。只是很不巧的是,你的那位朋友,叫風的使節團參謀長一直在委託守護之手幫他們調查那批失竊的東西。而現在他們應該已經知道那些失竊的東西就在羅德里格斯家族當中了。也就是說,所以會很快有一場衝突。」

    「看來你的消息實在是靈通得不可思議。」仁愛之劍露出一個誇張的表情。

    「那些失竊物品的消息是我特意洩露給他們的。守護之手這些年發展得很不錯,每年都有很多資深僱傭兵加入,往裡面摻沙子不是問題,次級神的教派並不是那麼純粹。能在這個時候讓人去和因克雷的那些傢伙起衝突,吸引他們的注意力,對我們而言也是非常有利的。」

    「那麼你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意思?總不是在炫耀你那些強大的消息渠道吧?」

    「你不去幫幫他們嗎?你和那個叫做風的傢伙不是朋友嗎?現在神殿已經取消對你通緝了,你大可以回去和你的朋友和同胞們匯合啊。從這裡趕到羅德里格斯家族的話直線距離並不遠,我這裡支援你幾張飛行術捲軸,趕上一趕,小半天就能到。只要你能盡快地趕回來進行這邊的任務就好。」

    夜影很隨意地說著,還從摺疊袋中拿出了三張捲軸,似乎真是真心誠意地為仁愛之劍著想。但是仁愛之劍卻是哈哈大笑:「少女,不需要用這種手段來試探,正義的眼光一下就能看透你的心肝脾肺腎。我和風是朋友,並不是互相的保姆,那點小事他自己就可以搞定。我們各自都有各自的正義的道路需要去貫徹。至於什麼同胞不同胞的,在正義之下狹隘的種族概念是那麼地蒼白可笑,心中有愛與正義的,即便是一隻屎殼郎我也認同他是我的同類。使節團中的那些噁心官僚家家酒我也沒興趣再去玩了,還是這邊的任務更有趣些。既然現在我已經有了復興會的外圍成員的資格,就要好好趁這機會去教育教育那些自以為是的法師和暴發戶們,讓他們明白什麼是正義的力量。」

    「好,我明白了。」夜影淡淡回答。「那麼這次就請你全權負責奧羅由斯塔的行動。」

    「這…這個…請問夜影女士,你的意思是要我們聽從這位仁愛之劍的命令嗎?」胖子阿爾斯通的肥臉已經有些扭曲了,戰戰兢兢地問,好像是一頭豬在問自己是不是要穿過臘腸作坊。

    「對,因為這裡的形勢複雜,注視著的眼睛很多,我就不會給你們正面的支援了。」夜影很坦然地無視了胖子的恐懼。「不過你們可以放心,我答應過你們的承諾一直有效。而且並不是需要你們直接和因克雷的人戰鬥,你們只需要作好輔助仁愛之劍閣下的工作就行了。」

    「那個…那個…夜影女士…」一直默不作聲,很沒存在感的瘦子法師開口了,他語音尖細神情怯弱,和一個稅務官面前的欠債農夫一樣。「…您…您還沒有告訴我們您…我們即將所屬的組織是什麼…」

    「…暫時你們還歸於我直屬領導。在把奧羅由斯塔這裡的事解決完畢之後,你們會進入我的組織的。放心,你們絕對會得到和你們的才幹相匹配的地位和榮譽,你們將投入到一股真正的巨大力量中去,為帝國為奧術的復興而戰鬥。」

    夜影的回答很有技巧。三個法師臉上的神色都有各自不同的精彩,他們也終究是明白自己並沒有選擇的餘地,什麼也都沒有多說。仁愛之劍則在一旁哈哈大笑:「沒錯,臨時工們,為了轉正的夢想而努力吧。不過你們可以放心,在我這個愛與正義的臨時工之王的帶領下,你們不會淪為只能背黑鍋的炮灰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四十一章 衝突

    暮靄之下,遠處的使節團營地中傳來陣陣肉香。有西海岸議會和張家的後勤資助,使節團的酒肉是不缺的,即便是普通軍士也能有大塊肉吃,雖然沒辦法像是和老家一樣的煎炒炸蒸,撒上些團中所帶的香料用來慢慢熏烤,或者是有張家廚師慢慢熬上的一鍋肉湯,也足夠讓人大快朵頤。

    「那幫該死的西方人!他們到底在吃什麼東西?」羅德里格斯家族的護衛隊長獨眼湯姆又吞了一口唾沫,惡狠狠地咒罵著,這些氣味就算隔著將近一里的距離也能讓人垂涎欲滴,彷彿眼前都能浮現出那些肥肉正在裹著香料吱吱冒油的畫面。

    「烤肉。」旁邊的副隊長托馬斯乾巴巴地回答。一邊說著一邊啃著手裡乾巴巴的乾糧,他的整個人也是干巴巴的,瘦高,皮膚乾癟,皺紋眾多而缺乏水分,好像隨時都能和手裡的乾糧合二為一。他和獨眼湯姆雖然是高階法師,但比較尷尬的身份讓他們的收入也很尷尬,冥想和學習奧術的資源就能把他們所有的收入都榨乾了,只是單論生活水平,他們比普通平民好不到哪裡去。

    「我知道!」獨眼湯姆怒聲回答。「我的意思是,為什麼他們能在那裡吃著噴香的烤肉,我們就只能在這裡啃乾糧?他們不是未開化的野蠻人嗎?為什麼這個烤肉上的氣味就好像裹滿了香料一樣?我打賭上面有胡椒,有薑末,還有肉桂,就算侯爵大人所吃的烤肉也不能比這個更奢侈!」

    「不知道。」托馬斯繼續幹巴巴地啃著幹糧。「有乾糧也不錯了,至少製作的時候他們放了些油渣子,還有鹽。總比士兵們啃的黑面包好多了。」

    獨眼湯姆回頭往了一眼身後的士兵們,無疑這些傢伙也同樣在遭受著這個氣味的折磨,有的拚命聳動鼻子,好像能靠著聞就能把那些烤肉給吸過來吞下肚似的,有的眼冒綠光,就著這香氣吞嚥著那些可以用來當作武器的黑面包。這些羅德里格斯家族的私兵倒是都有一身磨得發亮的甲冑,但那是羅德里格斯家專門發給他們充門面的,也是他們身上唯一最值錢的裝備,甚至比他們自己都還值錢。真正要戰鬥起來,稍微凶悍些的土匪都不一定能打過。

    這也是沒辦法的事。畢竟就連他們這些家族護衛隊的法師們所需要的補給都有些困難,神怒戰爭之後的天災數十年,然後蕭條至今,羅德里格斯家族就算有幾百年的家底也禁不起坐吃山空。尤其是現在的領民們可不像是帝國時代那樣老實了,稍微覺得領主嚴苛就要逃去其他家族的領地,讓家族裡的老爺們稅收也不敢收得太過分,最關鍵的是他們還不能來硬的,否則就等著守護之手的聖武士上門來了。

    貴族的日子也不好過啊。雖然只是挨著貴族階層的邊,獨眼湯姆也能清晰地感受到這一點,家族裡那些老爺經常拖欠他們的薪水,不是老爺們摳門,而是老爺們真的拿不出什麼來了。

    聽說這些西方人打通了一條大平原通往西海岸的捷徑,這對羅德里格斯家族其實是件大好事,畢竟通路是在羅德里格斯家族領地內,但是老爺們卻對這些西方人表現出了極大的警惕,不不止禁止那些西方人進去領地,還派遣他們來警戒監視。

    大概是和那位因克雷來的法師有關吧。那些暴發戶對帝國貴族們來說真是一種非常神奇的存在,當距離足夠遠的時候,他們是足以彰顯自己高貴,向周圍朋友顯示俏皮話水平的最佳嘲諷目標,而當距離足夠近,近到能發生實際利益交易的時候,他們又是能帶來足夠利益的冤大頭。對於家裡的老爺們到底在和這些暴發戶搞什麼,湯姆不清楚,也並不關心,只要老爺們能弄到足夠的錢就行了。拖欠他的酬薪應該能補發了,去奧羅由斯塔再生一個眼球的錢也能湊夠了,說不定還能順便去第三大道邊上的那些店裡去玩玩......

    想到這裡,獨眼湯姆突然感覺到一陣尿意湧上,他揉了揉那顆玻璃假眼,轉身朝小樹林裡走去。只是正當他在樹後拉開褲子的時候,一陣涼風忽然在背後掠過,他的意識就迷糊了起來。

    當他再從小樹林中走出來的時候,已經過了十多分鐘了,這時候空氣中的烤肉香味已經濃郁了幾十倍,因為現在隊伍裡幾乎人人手上都有一塊烤肉。

    「大便?這麼久。」副隊長托馬斯也啃著一塊油汪汪的烤肉,乾癟的臉上也有了絲油潤的光彩。

    「是啊。」獨眼湯姆摸了摸頭,他記得好像自己是在那邊拉了一次肚子,只是中間的記憶有些模糊,好像是蹲在那裡的時候順便打了個盹,連這裡的手下們怎麼開始吃起烤肉來也不知道。「你們哪裡來的烤肉?」

    「那邊的西方人給我們送來的,說是表達一下來自善意和友誼。我可仔細看著他們的,沒有發現有人偷偷繞過去。」托馬斯指了指不遠處的幾個西方人士兵,他的嘴邊糊滿了油,說話的詞彙都豐富了很多。「這些烤肉真不錯,香料和鹽的份量真足。」

    「該死,你沒有給我留一塊嗎?」獨眼湯姆也吞了一大口唾沫。

    「找那些西方人,他們還有。」托馬斯指了指。獨眼湯姆當然不會親自去和那些野蠻人交涉,揮手示意了一下,一個親近的手下士兵就過去拿了塊拳頭大小的肉過來。

    果然像是托馬斯說的那樣,放足了鹽和香料的肉塊真是美味至極。獨眼湯姆掃視著那些送肉來的西方人,看起來只是幾個平常的普通士卒,帶著一個翻譯,好像真的只是過來示好的一樣。但湯姆可不覺得會這樣簡單,他為羅德里格斯家族工作了半輩子,各種場面都見過不少,越是這樣的時候越是不能放鬆警惕。

    「警戒標記沒被觸發?」獨眼湯姆低聲問。來這裡監視這些西方人不准他們進入領地,當然不能只靠著這些士兵和自己的肉眼,在他們後面可佈置得有一條長達二里的奧術警戒線,由十來個二環奧術鏈接而成,隱蔽性極高,一旦有人形生物越過離開就會傳來警訊,這可是帝國軍隊中的專用奧術警戒手段,一般來說他們還捨不得動用。

    「沒有。」副隊長托馬斯只專心對付手上的烤肉。「警戒觸發你也會接受到的吧?」

    這也是,獨眼湯姆點點頭,但是他老是覺得哪裡不對。忽然間他聯想到剛才大便之間有些詭異的打了個盹,頓時一陣冷汗就從後背冒了出來,這種記憶模糊可是被心智奧術控制了的典型反應。不過摸摸胸口上佩戴的那塊家族胸章,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這可是羅德里格斯家族成員才能有資格佩戴的高階道具,充能之後足可以防止六環以下的任何心智控制的奧術,為了這次任務納瓦羅閣下才專門讓他使用的。

    也許這些西方人真的就是來單純示好的吧。獨眼湯姆聳聳肩,只能這樣想了。

    同時,遠在十多里外的羅德里格斯宅邸中,正在接受侍女按摩的迪塞爾法師猛地站了起來,壯碩的身軀甚至直接把他身後的侍女給撞得飛跌開去,他左右四顧著,又有些發愣和吃驚,似乎一個只有他能聽見的巨大聲音正在響起。

    「怎麼了?」納瓦羅男爵也站立起來,眉頭緊皺地看了看跌倒的侍女,再轉而看著還在驚異之中的迪塞爾。這個高地鄉巴佬的怪異他這幾天看得不少,但是這個明顯是有些過分了,這個侍女可是今天早上才從他床上爬下來的。

    「那些西方人真的來了。」迪塞爾法師那圓滾滾的眼睛裡閃出莫名的光芒,看向遠處。

    「什麼?怎麼可能?」男爵也呆了。

    「應該不會錯的。我安置在你們那個護衛隊隊長身上的定序術被觸發了。」

    「什麼?」納瓦羅完全不明所以。

    「之前我在那個獨眼的附庸法師隊長的身上用了定序術,定序的觸發條件是『被人詢問出了羅德里格斯家族現在的具體情況』,定序的是延遲十秒觸發的五環奧術『明斯克的風中之耳』,讓我可以從十秒之後聽到一段他能聽到的聲音。現在他們正吃著那些西方人送來的香美烤肉,卻沒有發現西方人的絲毫異動。」

    「什麼?」納瓦羅的頭腦完全不夠用了,雖然他好像也能聽出有些不妙,但是其中的信息量還是遠遠超出了他能理順和理解的程度。「你為什麼要那樣做?你不是建議我讓護衛隊去監視那些西方人的嗎?他們如果察覺到了異動,會立刻用傳訊奧術來通知我的。」

    「監視本身並不是目的,或者說只是目的之一而已。」迪塞爾法師用飛快的語速解釋,那帶著高地口音的話語連珠炮一樣不斷轟擊而來,讓納瓦羅頭昏腦漲。「那些西方人如果真的察覺到了什麼要朝我們這裡來,要麼他們就是蠢得像是發情的高地野豬一樣朝這裡直衝,那個時候你的護衛隊自然也能給我們發出警報,要麼就是用非常高明,符合他們在西海岸做出那些功績的實力悄悄的潛伏進來,這時候那些送到他們眼前的護衛隊就是最方便的情報來源。延遲十秒觸發,如果你的護衛隊長詢問完消息之後就被人宰了,沒人會密切監視一具屍體長達十秒,如果他被人用什麼辦法引誘或者控制了,詢問完畢之後的十秒鐘也足以讓人對他失去興趣。現在你們家族的那些私兵包括兩個隊長都在毫無戒心開心地吃著西方人給他們送來的烤肉,還以為他們佈置好奧術警戒線就萬事大吉了,卻不知道在真正的高明敵人面前,那種死笨辦法根本沒有什麼作用。」

    「那...那...那要怎麼辦?」納瓦羅已經被眼前這個壯碩法師所散發的氣勢給震懾了,這個言語粗俗舉止蠢笨口音和氣質都帶著高地鄉土氣,讓他足足腹誹了好幾天的鄉巴佬暴發戶,現在正散發著一種他從沒見過的氣勢,那圓溜溜的眼睛散發著精光,彷彿叢林中遇到了敵人的野獸,一觸即發的警惕和殺氣讓接觸慣了香粉咖啡鮮花等等氣息的貴族男爵驚懼莫名。

    「怎麼辦?當然是殺了他們了!這可是難得的機會。擅自闖入帝國貴族家族的直屬領地,這是挑釁和犯罪!無論是誰也無法指著我們的正當防衛。」迪塞爾法師眼中散發著興奮和危險的光芒。「明斯克大法師正在朝這裡趕來,我已經把情況用傳訊術向他通報了。我們準備聯手起來給那些冒失的西方盜賊們一個盛大的歡迎會吧!他們用送烤肉那樣的辦法來麻痺你們的護衛隊,這要麼說明他們自己也沒有什麼把握不想把事情給鬧大,要麼就說明他們顧忌著自己的使節團身份,這都說明他們不會動用全力,這正是我們的機會!」

    納瓦羅總算明白了,但他的眼神卻還是猶豫不定。羅德里格斯家族當然不是他一個人說了算的,其實這次家族裡的其他人都讓他來主事和因克雷的接觸,是存了以後如果走漏了風聲就讓他來背這個黑鍋罵名的心思,他在這時候做出過大的動作,如果沒有取得好的結果,那必定是有人會跳出來落井下石的。

    迪塞爾法師看到了他的猶豫,立刻大聲拋出了決定性的條件:「如果幹掉了這些西方人,他們使節團中還留有的那些西方煉金物品也就歸我們了!我可以保證,按照之前120%的價格付給你們報酬!」

    這條件瞬間就粉碎了納瓦羅男爵的猶豫,原本這次偷偷變賣那些西方人的古怪玩意所得的金錢就足以大大緩解家族的窘況,如果這時候再能得到120%的一筆意外之財,那主持此事的他簡直就成了家族的救世之星。

    「我明白了!」納瓦羅咬著牙,狠狠地說。「這些西方人膽敢藐視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尊嚴,侵入我們的直屬領地,當然就要他們付出代價!我會聚集起所有的力量來幫助迪塞爾閣下的!」

    在離羅德里格斯家族莊園還有七八里之外的地方,風吟秋降下了力場巨手,莫特利女法師和高文一起從巨手上跳下,同時他們身上的隱身奧術也解除了。

    那些護衛隊埋下的警戒性奧術當然沒有能產生任何的作用,包括那位獨眼隊長身上的防護心智奧術的道具也是。有女法師這樣奧術上的專業人士,還有高文這樣經驗豐富的守護者,繞過這些防護用心智控制奧術將所有情況都問出來並不是什麼難事。

    「你是怎麼學會這個法則性奧術的?怎麼又能如此地操縱自如?」女法師一踩到地上,忍不住又問出了這個她已經問過四五次的問題。「你明明就沒有越過法則之牆,靈魂不可能和魔網融合,怎麼能學會法則性奧術的?這樣的操縱性,絕對不是捲軸之類用道具激發奧術所能辦到的。這簡直難以想像......」

    「好了,這裡可不是聊天的時候,等以後回去慢慢再說吧。」風吟秋也從力場巨手上跳下,將這奧術解除。按照剛才從那個護衛隊的法師首領那裡問來的消息,羅德里格斯家族莊園中還運行著一個偵查性的奧術序列『巫師之眼』,視線範圍覆蓋方圓近十里的地域,五里之內就能夠看破一般性的幻術,按照他們之前那樣從空中大搖大擺地靠近絕對會暴露。

    「好,就這樣說定了,一定要給我說明啊。」女法師眼中異彩連連,表情是誰都能看出來的喜出望外,就像是即將得到心愛玩具的小孩。不過馬上她又皺起了眉頭。「不過你就這麼有自信?真的就靠我們這三個就能來讓羅德里格斯家族屈服?」

    「不是我們三個,是我一個。」風吟秋淡淡回答道。「請莫特利女士你來是來作個見證的。總要有個能被歐羅貴族們承認身份的人來見證才好。至於高文先生是代表了守護之手,順便可以來保護你。」

    「什麼?你到底想做什麼?我再次提醒你,不經允許擅自入侵貴族領地是絕對非法的,他們完全可以就地擊殺你。帝國是不存在了,帝國法律卻還是由法師議會繼承了下來,雖然他們有時候執行得很有彈性,但絕對不會放過你這樣的行為。」

    「呵呵,沒關係,高文先生查到了一些很有趣的情報,我們會得到道義上的優勢的。」

    「你還真的打算用暴力手段?」女法師看了眼旁邊一直默不作聲的高文,這位守護者一直都面有倦色,或者說除了倦色之外看不出什麼其他的東西。再看看一臉淡然,彷彿一切都盡在掌握的風吟秋,一種詭異的感覺在她心中瀰漫,這兩個人似乎有些什麼東西在瞞著她。不過她想了想,還是說:「那我還是提醒你。不要小看任何一個貴族家族的底蘊。這裡可是臨近奧羅由斯塔的大平原地區,不是西海岸那種被獸人和矮人洗劫過的窮鄉僻壤可比的。」

    「你放心好了,莫特利女士。」風吟秋轉過頭來一笑。「這是個好機會。說起來,這些日子裡承蒙你的關照,讓我在奧術的學習上獲益良多。今天就可以藉著這個機會讓你看看我在奧術上的真正能力。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二章 壓制

    羅德里格斯莊園之前,風吟秋三個人正在走向門口護衛隊的崗哨。這時候天色已經慢慢黑了下去,莊園邊緣上數個高達數十米的高塔上亮起了照明水晶的光亮,將方圓數百米之內都照得亮堂堂地纖毫可見。

    「哦,看起來那照明所用的應該不只是水晶,還像是一個奧術法陣吧?」風吟秋也是第一次看見這些大平原地區帝國貴族的奢華,相較之下,如奧斯星城那樣的在西海岸也是數得上的大城市中都沒有這樣的照明設施,除了一些照明水晶之外好多地方還用的是火把蠟燭之類的光源,也難怪被大平原的法師們稱之為窮鄉僻壤。

    「二環的奧術法陣而已,比起皇家奧術學院所用的照明序列,這個不過就是大號一點的蠟燭罷了。」莫特利女法師不以為意,拿出了更高一等的姿態來藐視。「這個維持一整晚也需要近百奧金的消耗,聽說羅德里格斯家族的財務狀況堪憂,要防備我們這些潛入者也夠他們肉痛的了。」

    「嘿,你們三個怎麼回來了?」一個護衛隊的隊長看著他們三人,一臉奇怪地問。

    「湯姆隊長的洗眼藥水忘了帶,讓我們回來拿。」高文聳聳肩。

    「拿個藥水用得著三個人?」那個護衛隊隊長撇撇嘴。

    「就算是散步閒逛,也總比窩在那裡看著那些西方人有趣。」高文懶懶散散地回答,腳下不停,帶著風吟秋和女法師徑直走了進去。而那個隊長和他手下的幾個士兵也並沒有阻攔,甚至都沒有多看一眼,就那樣放著他們三個大搖大擺地走了進去。因為在他們眼中,這三個就是之前出去監視那些西方人的獨眼湯姆身邊的三名小隊長。

    五環奧術『投影偽裝』,可以完美地模擬出制定目標的外形,針對低環幻術的偵查法術也無法看破。從之前控制那個獨眼的法師首領的時候,風吟秋就已經用這個奧術選定了三個小隊長的外形,連合適人選也是從獨眼湯姆的口中問出來的。只要先打暈了之後摘除掉身上的防護道具,這些法師的意志和普通人並沒有什麼區別,一個同樣是五環的『心智誘導』,就讓他把什麼都說了。

    其實以風吟秋來看,這種單純的在外觀上的改裝效果並不大,不用說劉玄應那樣感應纖毫入微的道門高人,就是高文和他自己,也能通過腳步聲,呼吸聲,氣息等等來輕易看破這樣的偽裝,比之神州江湖上的許多易容術偽裝術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只是現在對於這些普通士兵甚至是貴族法師們來說,這樣的偽裝已經是完美無缺。

    莫特利女法師看向風吟秋眼神現在已經多了不少驚奇。這幾個五環奧術都不是她教的,而是從西海岸法師議會那裡獲得的捲軸。從捲軸上學習奧術是一種很費勁的方式,遠不如書籍上可以逐步分析解構,連她自己都沒把握在這樣短的時間之內學會,但這個接觸奧術不過兩三個月的西方人已經可以運用自如。這可不是力場巨手那樣的好像用道具一樣古怪的即刻觸發方式,她可是在一旁看著風吟秋一步一步用精神溝通魔網,構建奧術方程,真正地是他自己所用出的奧術。

    羅德里格斯家族的莊園極大,宛如一個小小的城鎮,只是外圍有許多遊樂建築和法師塔都已經荒廢了,不過在使用主要設施和道路附近,依然到處都亮著那種巨大的照明高塔。這一路走來,沿途有不少人對著他們點頭示意,有的還和他們閒聊幾句,畢竟他們挑選的這三人就是在這家族中人面較廣,熟人眾多的。而這個時候幾乎全是高文上去應付,這位守護之手的聖武士平日間總是一副面帶倦色,連話都懶得多說的樣子,這個時候卻應付自如,依照著對方說話招呼的內容和語氣,忽而點頭示意忽而寒暄有時候還很熟絡地聊上一會,但細細一回想他所說的話又好像是根本什麼都沒說。這一點就算連風吟秋也做不到,他雖然也是江湖經驗極深,但對歐羅的地理人情都瞭解不深,沒辦法這樣遊刃有餘。

    沒用多久,他們就走到了莊園中一處稍微偏遠些的別院之前,高文指著前方隱約可見燈光透出,還有男女嬉戲聲音傳來的建築說:「沒錯了。根據從那獨眼隊長那裡問出來的消息,還有剛才那兩人所說的,前面就是因克雷來的客人暫住的地方。家族主事人之一,納瓦羅男爵也在那裡。」

    「等一等。」風吟秋忽然站住。「根據那個獨眼隊長所說的,這個莊園中有探查性的奧術法陣,也就是說我們從走進這裡的時候就已經處於監視中了?」

    「沒關係的。」女法師漫不經心地解釋。「序列法陣是很多奧術法陣聯合形成的一種復合狀態,擁有很大的擴展性和功能,但是本質上不會提升奧術的品質。羅德里格斯家族這種低級探查序列擁有廣域探查的能力,但是不可能突破五環奧術的作用機理,他們最多就是三五個中階法師用水晶監視,這麼大的區域他們哪裡能仔細地看每一個地方,最多只是粗略地掃視一下而已。」

    「不是。」風吟秋很斷然地否定了。這具經過狼神洗練的身軀並不單純只是在肉體上超越了人類的界限,從接近這裡開始,一種若有若無的危機感就在他心中升起,好像前方有什麼極大的危險。「前面有什麼不對勁。剛接近這莊園我就隱約感覺被注視,還以為只是被這個偵查奧術序列覆蓋的作用,但是現在這種感覺越來越重了。」

    「我也有這種感覺。」高文也點頭贊同。「但是之前那些和我們交流過的人並沒有絲毫異樣,我也想不出我們哪裡露出了破綻。」

    微微遲疑了一下,高文掃視著前方說,壓低聲音:「應該是在前面暗處有著隱藏的守衛和警戒了。我們是不是想辦法去試探一下?總之不能在這裡停下來,否則才真是會被發現了。」

    風吟秋望著前方那幾棟建築物,這邊已經遠離了那些照明的高塔,顯得有些陰暗,不過那幾幢別墅一樣的建築中透出來的燈光,還有男女嬉戲喧鬧的聲音又是那樣充滿了生機,還有優雅的樂曲傳來。如果不是那種危機感一直旋繞不去的話,這景緻只會讓人心情放鬆,情不自禁地面帶微笑向前走去。

    「不用了。」風吟秋臉上也浮現出了微笑,不過是冷笑。他伸手向前。「我們不是來做客的。」

    一道暗紅色的射線從風吟秋手間衝出,眨眼間跨越了上百米的距離照射到了別墅旁上。雖然這距離讓奧術的效果有了很大的削弱,但六環破壞性奧術的巨大力量還是展現無遺,幾乎是眨眼之間別墅外部的木質立柱就開始燃燒起來,隨著他手指的挪動,那道暗紅色光線的落點也在左右遊走,凡是接觸到的一切能燃燒的都燃燒了起來,樹木花草都在瞬間被蒸發了水分成為了燃料,隨後化作衝天的大火。

    就是這個。女法師的眼睛一亮,這種頃刻即發,比激發奧術道具和捲軸還要快速,讓她都完全感覺不到勾連魔網,激發奧術方程式去產生作用的釋放奧術的方式,就正是這個男人身上最大的秘密。她這一路走來,都沒有找到詢問這個秘密的好機會,現在她再一次親眼看到了,之後怎麼樣也要問出些端倪來。

    熊熊的大火中,那邊別墅裡的男女歡笑嬉戲聲和音樂都沒有停下,好像裡面的人都太過沉湎於尋歡作樂,連外面正在發生的巨變都沒有察覺。

    暗紅色的射線依然在風吟秋的指間照射不停,將六環奧術引起的巨大能量釋放出去,不過兩三秒之間那邊就變成了一片充斥著烈焰的地域,升騰而起的磅礴熱氣將四周的景緻都扭曲了,甚至中間都有一塊區域都完全塌陷了下去,好像是連空間都被這火焰給燒得融化了一樣。

    「夠了!別藏了!早就被看穿了!」一個氣急敗壞的聲音從那些火焰背後冒出來,旋即所有的火焰就像是被迎頭澆下了一頭冰水一樣熄滅了。

    風吟秋也收回了手。剛才那個聲音叫喊起來的同時,一個至少是六環的奧術也被那個聲音的主人激發了出來,所有因為魔網而產生的元素反應瞬間被壓制了下來,連已經開始自燃的火焰也熄滅了。

    火光消失,那邊的場景也是驟然一變,那些別墅窗戶中透出來的燈光忽然之間就沒有了,男女嬉鬧喧囂的玩樂聲和樂隊演奏的音樂也忽然終止了,反而有數十具構造古怪的金屬塑像就像是從空氣中突然冒出來一樣挺立在那裡。

    「虛擬景象的高階幻術!」女法師背上的冷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如果他們剛才貿貿然地接近那些看起來歌舞昇平的別墅,直接就會陷入到這些魔像的包圍中去。這些煉金造物雖然是奧術的傑作,同時也是奧術師最為討厭的敵人,除了力場系的奧術之外幾乎所有的奧術都難以對這些沒有生命的東西產生作用。這些魔像雖然肯定不會有復興會中那些帝國時代軍用精銳魔像那樣的高端,但多達數十具的數量也絕對是一股龐大的力量。面對那些隱藏在幻術下的魔像的突然襲擊,也許高文和風吟秋兩人還能仰仗著強大的自身能力全身而退,她則是極有可能就直接被砸成一團肉醬。

    顯露出身形的並不只是魔像,還有五六個法師以及他們身後的幾十名全副武裝的家族護衛私兵,顯然這幾個法師也是和這些殺氣騰騰的魔像一樣早就有戰鬥的準備,身上都各自亮著不同的奧術靈光,有些是身形若隱若現,有些是包裹在一層透明的扭曲屏障中,還有的全身散發著七彩的光芒。為首的一個是個身材健壯的光頭男子,法師中很少有這樣的體型,現在這個光頭法師正在暴跳如雷地對著他們三人怒吼:「你們是什麼人?不是應該是那些西方野蠻人嗎?剛才的奧術是怎麼回事?」

    「看來我們真的是早就被暴露了。」風吟秋淡然冷笑,面對這些埋伏的魔像和法師他也並不怎麼慌張,只是有些疑惑。「問題出在哪裡?明明方方面面都已經考慮到了。」

    「真正高階的奧術運用,能玩出的花樣不少,可不只是像煉金藥水一樣單單用出來砸人的道具。說不定我們之前觸碰到哪裡埋藏的警戒也不知道。」高文在旁邊淡淡地解釋,這位戰鬥經驗豐富無比的守護者對於奧術的實戰理解更甚於普通的奧術師。他的眼光也同樣如此,看著那位暴跳怒吼的光頭壯碩法師,幾乎不用思考就知道了他的身份。「大平原的貴族老爺們可沒有這樣身材,也沒那樣陰險的幻術陷阱,看來這位領頭的禿頭就是因克雷的法師了。」

    風吟秋將手一揮,他們三人身上的偽裝奧術就消散,露出了真面目,對著那邊露出身影的法師們說:「沒錯,我就是來自西方大陸的『乾』帝國使節團參謀長風。這位是西海岸守護之手的高文先生,這邊這位是皇家奧術學院的莫特裡女士。我們有確切的消息稱你們持有我們失竊的一些東西,既然你們不允許我們靠近,我就只有自己來看看了。」

    「站在這裡的是羅德里格斯家族的主事者,伍茲‧納瓦羅‧威利斯‧羅德里格斯男爵!這位是因克雷的迪塞爾先生!」對方既然表明了身份,納瓦羅男爵也就義不容辭地站了出來。他身上至少附加了四五個以上的防護奧術,作為掌握奧術的帝國貴族,在守衛家族領地和利益的時候是絕不可能只留在後面指手畫腳的,在這個時候更要跳出來亮明身份和大義。「你們沒有經過同意就隨意入侵一個貴族家族的直屬領地,現在我們完全有權利擊斃你們!」

    高文不溫不火地搖頭說:「有切實的證據顯示你們和奧法復興會有勾結,而且極有可能參與了西海岸的一系列恐怖和走私活動,根據守護之手和奧羅由議會的協定,我們有權利來進行調查...」

    「你還在廢話什麼。直接宰了他們!」一旁的迪塞爾法師大吼。「這些魔像難道是用來列隊好看的嗎?」

    粗魯無禮的鄉巴佬!納瓦羅的眼角抖了抖,還是在對魔像下達進攻信號的同時堅持貴族該有的禮儀,大喝:「入侵者,接受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怒火和制裁吧!」

    在剛才的火焰中也一直靜立不動,完全就是死物一樣的數十尊金屬魔像都在這一刻爆發出了驚人的速度。這些形狀各異,或大或小,或是重達上萬斤或者是只有數百斤的煉金造物全都向他們衝了過來。

    「喂,想個辦法對付,要麼就是暫時避開一下……」莫特裡法師的臉色有些難看,不只是面前這些衝鋒過來的魔像,還有剛才風吟秋所說的那些有關失竊物品的話。

    馬上她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乃至於驚恐。那些衝過來的魔像中有三具突然跳到了半空之中,這三具都是一模一樣的形態,都是有著四隻昆蟲一樣的多關節長足,頂著一個看起來不大協調,並不方便用以搏殺的四方形的身體。當它們跳躍上半空的時候那四方的身體像是一個盒子一樣忽然打開,露出其中排列得整整齊齊的晶石。

    「因克雷的……」看到這一幕,女法師姣好的面容已經完全扭曲。而下一瞬間她的聲音就被洪水一樣的轟鳴聲淹沒了,那是從那魔像的身體中爆發出來的上百計密密麻麻的低階奧術。

    爆裂火球,火焰箭矢,強酸箭矢,這些破壞性的二三環奧術從那三座魔像身體中鑲嵌的晶石中蜂擁而出,如同暴雨一樣對著他們三人傾盆而下。並不是多麼高深的奧術,簡單而粗暴幾乎只能用於戰鬥方面,很多貴族們還不屑於去學習,但將這些以更加簡單而粗暴的方式疊加在一起的時候,呈現出的破壞性甚至足以超過許多六環奧術。

    這就是因克雷的實用奧術風格,並不會過於追求奧術本身的高深藝術,但就靠著資源的豐富,海量的低階法師,就用這些低階奧術同樣可以發揮出驚人的效果。這上百個二三環奧術疊加起來的轟炸足以將方圓數十米之內變成火焰和強酸肆虐的地獄。

    但就在這時候,一道七彩光芒在前方百米的範圍內閃過,就像這初上的夜色中忽然升起了一道彩虹一樣將一切都覆蓋。不過這道彩虹轉眼間就消失了,除了一片寂靜什麼都沒有留下,包括那些剛剛還氣勢洶洶衝鋒過來的魔像,漫天暴雨一般恐怖的海量奧術,好像那些不過都是肥皂泡而已,只是那彩虹閃過帶起的微風就讓它們徹底化作了虛無。

    整整兩三秒之後,女法師才轉過頭來,看著風吟秋剛剛收回的手,用難以置信的表情和聲音問:「虹光噴射?八環奧術?」

    目睹這一切的對面同樣是一片安靜,再過了兩三秒之後才有撲通一聲,那是納瓦羅男爵一屁股坐倒在地的聲音。剛剛那一片虹光的最末端掃過他的身前,將地上的泥土無聲無息的剝去一層的同時,也將他身上的所有防護性奧術分解得支離破碎,只需要再朝前延伸一兩公分,就能把他的整個人給分解掉。

    其他所有的法師,還有後面的護衛們都是鴉雀無聲,目瞪口呆地看著前面那片被剝去了一層的地面。沒有人問那些魔像去哪裡了,那些奧術哪裡去了,在混沌狀態的四元素面前,單純物質層面的任何屬性都沒有意義,不管是有形還是無形的,一切都會被根源性的四大元素剝離同化分解然後跟隨這些元素一起從物質層面消失。這就是這就是側重於破壞能力的法則性奧術的恐怖,在法則性力量面前,現實中的一切都是顯得如此的脆弱。

    「投降!我們投降!」第一個高呼出聲的居然就是剛才叫囂得最厲害的迪塞爾法師,這個時候他臉上全是驚恐。「請不要動手,一切都好說。我們不知道您居然是這樣強大的大法師,剛才的冒犯請您原諒!」

    無論是敵對的莫特裡女法師,還是他身邊的納瓦羅男爵,還有不遠處的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其他法師,都用異樣的眼神看著這個壯碩的光頭男人,驚訝鄙夷噁心等等神態俱有之。這個男人之前的陷阱如此險惡,出手如此果決,現在投降服軟也如此地徹底,絕對是刷新了他們的認知。即便是嚇得跌坐在地差點尿了褲子的納瓦羅,這個時候也有一種優越感升了起來,他再怎麼狼狽也還是一個帝國貴族,比這個卑賤噁心的鄉巴佬高貴上萬輩。

    「小心點,出身因克雷的法師能夠混到高位的都不是什麼簡單貨色。」唯一對這個光頭沒有輕視和鄙夷,反而更警惕小心了些的是高文,他輕輕出聲提醒了一下風吟秋。

    風吟秋點點頭。他當然也不會被這個高叫投降的禿頭男人麻痺,這種心狠手辣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人他在神州江湖上也見得多了。

    「請您放心,我們絕對不會再不知深淺地向您這樣的大法師出手了。這絕對性的實力差距,就算是我們有八九環捲軸也是沒辦法彌補的,更沒膽量在一位大法師面前使用的。羅德里格斯家族也沒有什麼實戰性的奧術序列……」迪塞爾法師的投降並不是很傳統的那種聲淚俱下的告饒,居然也是很有條理地擺清楚了利害。「而且您不是代表了乾帝國使節團嗎?如果在這裡殺害了羅德里格斯家族的這麼多人,那麼你們的外交工作還要怎麼繼續下去呢?所以請您千萬冷靜下來吧,讓我們用協商來解決問題,我們都是有高尚理智的人類,不是那些噁心的野獸,協商是完美地解決所有問題的手段……」

    風吟秋手一揮,制止了這個光頭壯漢的廢話,直截了當地問:「你是因克雷的人?」

    「是,是。阿魯‧迪塞爾。因克雷公國的一名二級外交官。」光頭壯漢忙不迭地點頭。

    「你們既然知道我們使節團,那麼也知道那些東西原本就是要送到你們因克雷去的。為什麼還要在這裡用這樣的方式截取那些東西?」

    「厄...這個,因為一些不適宜在這裡說明的原因...我們公國的一些人覺得,公爵大人的某些計畫實在太過分了。這些物資的缺失,可以大大延緩公爵大人的計畫...」

    雖然這個光頭說得很含糊,風吟秋還是聽懂了。一個大團體之內不同派系的相互傾軋,這在哪裡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他繼續問:「那麼我們剛到西海岸的時候,暗中來偷到禮品的也是你們的人了?」

    光頭連連搖頭,一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樣子說:「不,不,是奧法復興會那些瘋子。是他們做的。我們公國想來對西海岸沒有什麼興趣,全是神職者的勢力範圍,我們在那裡一點人手也沒有佈置。」

    「那他們怎麼知道我們隊伍裡有你們需要的東西?」

    「那些東西不只是我們需要……這樣說吧,公爵大人托你們帶來的那些禮物,其實是一些高等級奧術序列中很稀缺的東西。這件事在我們那裡並不是什麼秘密,而奧法復興會的手腳耳目向來都伸的很長,他們探知到這個消息簡直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不過到底是他們刻意在那裡等著你們,還是剛好在那裡搞什麼鬼的時候順手牽羊撈一筆,這個我就不知道了……其實就那樣對我們來說也不錯,但是現在復興會成了一盤散沙,不少蠢貨盜賣公會的物資,我們怕那些東西重新又被公爵大人收了回去,所以我們才在這裡……」

    風吟秋皺眉。這個迪塞爾法師回答的簡直是太配合,太理想了,和委託高文去收集來的一些情報完全吻合,應該就是事實無疑。只從這個層面上看來,這個光頭壯漢已經是被他展現出的實力完全懾服了,再不敢玩什麼花樣。

    想了想,風吟秋直接說:「那麼現在把那些東西都給我交出來吧...」

    「厄...但是...」迪塞爾法師的眼珠子四處亂轉,對這個實質性的命令表現得遠不如剛才那麼順從。「我們是不是可以商議一下?比如說你們使節團需要的其他……」

    「交出來,馬上。」風吟秋手指一彈,一道細微的七彩虹光從迪塞爾的光頭旁飛過,將他身後不遠處一個護衛士兵手中的長槍化作了虛無。

    士兵驚恐地一邊大叫一邊甩著手跌在了地上,迪塞爾法師的臉色也變了。協商確實是智慧的處理方式,但是最直接最有力量的方式依然是暴力。

    臉色同樣也變了的還有一旁的女法師,不過並不是單純的變得難看。這一道控制得非常精妙的七彩虹光絕對不是像是依靠捲軸和道具那樣死板地釋放能辦到的,這和那個力場巨手一樣,都是這個西方男子神秘莫測的能力的一部分,隨著這展露出來的越多越強大,她的底氣越不怎麼足。

    但同時心底的期盼也越大。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迪塞爾法師臉上的驚恐絕不是裝出來的,相隔這麼遠的距離,只要釋放的角度差上一丁點就能夠把他的光頭化作烏有。「納瓦羅閣下,請您馬上把那些東西拿出來吧。」

    納瓦羅男爵的眉頭緊皺,並不回答。他當然知道這個西方法師是沒辦法對付的,但是要他像迪塞爾一樣如此乾脆地向之低頭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那些東西我已經付過錢了!所有權應該是我的!」迪塞爾法師大聲提醒。

    納瓦羅男爵的表情有些猙獰起來。這個粗魯卑劣的高地鄉下人根本就是造成眼前這個情況的罪魁禍首,在眼前這樣的壓力下他的忍耐也快要到極限了。

    只是還沒等這邊的內訌展開,風吟秋的身邊突然發生了異樣。

    魔網的震盪是突如其來的。之前還完全沒有任何徵兆,頃刻之間就宏大有序交織轟鳴而來,就像一首震耳欲聾的交響曲突然在寂靜中炸裂出來一樣,這就是風吟秋突然感覺到的。而這個魔網的震動和普通奧術所引發的都有些不同,極為深邃廣大,甚至直接引發了他神魂中萬有真符的微微共鳴。居然有些類似於在奧斯星城中感受到的那一次有關於時間靜止的神奇奧術,只還要弱上許多。

    數道完全不可見,也觸摸不到,但是風吟秋能清楚感覺得到的屏障在他身邊生出,將他完全包圍起來。只是瞬間風吟秋就知道這一定是和那個看似已經完全投降順服的光頭法師有關,他抬手而起,由虹光噴射演變而來的大五行滅絕神光再沒有絲毫保留,對著那邊還在和納瓦羅爭執的迪塞爾法師狂噴而出。

    但是沒有用。這原本無物不融無物不消的滅絕神光再沒有發生任何的作用,連一絲一毫都無法越過那些看不見的屏障,甚至風吟秋可以感覺到並不是被阻攔,也不是被更高層次的力量瓦解,混沌狀的四大元素確實是洶湧而出然後在這世界的法則之下慢慢衰變被排斥出去,整個法術都沒有任何的問題,但就是無法踰越那些看不見的屏障。

    他的反應極快,這一切都不過發生在眨眼之間,連不遠處的女法師都沒有來得及反應過來,只有高文神色一變,抽出了腰間長劍。但他根本來不及做什麼,風吟秋也來不及,這些無形的屏障已經開始飛快地疊加,旋轉,交織,然後對著風吟秋壓縮了過來。

    一點最輕微的響動都沒有,風吟秋就在眾目睽睽之下從原地消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三章 大法師

    風吟秋消失的同時,一個老人從上方的虛空中一步邁出,落到了地上。

    他現身的位置離地面明明至少有二三十米的高度,這個老人的步幅也不大,但是他就那樣輕輕的一步就站到了地上,輕巧得像是邁下一個幾公分的台階。

    除了臉上有一些藍色的紋身之外,老人的容貌似乎平凡無奇,雜亂的頭髮和鬍鬚像是一輩子都沒有打理過一樣,身上穿著的一套繁複古怪的法師長袍也老舊得像是從雜貨店角落裡揀出來的。但此刻就算是納瓦羅侯爵,看著這個老人也再不敢生出絲毫所謂的貴族的優越感。

    每一個帝國時代遺存至今的大法師,本身就代表了帝國的榮光,奧術的榮光,他們代表的就是奧術,就是貴族的意義。

    「明斯克大師,您再拖下去我說不定就真的被那個西方人幹掉了!」迪塞爾法師這下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拍拍厚實的胸膛,他倒還是粗魯如故。

    「這個西方人很奇怪,我必須有足夠的把握才出手。」老人淡淡回答。他的視線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高文和莫特裡女法師的身上。「你們也很奇怪。守護之手的高階聖武士也就罷了,奧術學院的人,為什麼會和一群西方人搞在一起?」

    「那個是...明斯克大法師...因克雷的八位大法師之一...」女法師的聲音干涉,嘴巴裡發苦。她沒有見過這個老人,但並不妨礙她知道這個老人的身份,作為一個奧術為畢生追求的人,每一個大法師都是她的目標和學習對象。

    「剛才的奧術是什麼?風先生怎麼樣了?」高文同樣也知道這個老人。他也沒有妄動。他同樣非常清楚一個越過了法則之牆,靈魂和魔網融合的大法師能做些什麼,那是和普通的高階奧術師有本質上區別的存在。

    「他暫時沒事。那應該是虛數監牢。一個扭曲空間的八環奧術。他其實還是在原地沒動,只是被扭曲的空間給困住了。」女法師低聲回答,她在高階奧術的知識上自然要遠勝高文。「那個奧術一般是用以囚禁古龍那樣的強大魔獸的,看來我們暫時指望不上他了。」

    「我問你呢,小姑娘。」明斯克大法師轉過身來,一雙看似老朽的眼睛遙遙地盯住了女法師,雖然沒有什麼迫人的神光,但也讓女法師感覺到陣陣壓力。「你是哪一位教授的下屬?如果我發現你在說謊,我就會把你做成實驗材料送回奧術學院去。」

    「珍妮弗‧傑佛遜教授的二級助手,研究員傑裡絲‧莫特裡,在這裡向明斯克大師問好。」女法師努力用不卑不亢的姿態地行了一個禮。

    「傑佛遜教授?很好,似乎很有趣。你可以活下來。」明斯克大法師將目光轉向了高文。「聖武士,我不大想和守護之手起爭執,所以你馬上離開吧。」

    「這可不行,大法師閣下。」高文還是那樣面帶倦色,有氣無力,但從口中說出的話毫不猶豫。「那位風先生是西海岸守護之手和日光神殿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我是一定要負責他的安全的。要我離開的話,請把困住他的奧術解除了,我會帶著他離開。」

    這個回答似乎讓明斯克大法師有些意外,然後他忽然嗤地一笑:「也許有時候有點爭執也不錯。」

    話音一落,空氣中就響起了無數刺耳的尖嘯聲,密密麻麻層層疊疊匯聚成一股巨大的洪流朝著高文呼嘯而去。但視線中卻沒有看到任何有形質的事物和動態。

    「守禦之劍。」高文低喝一聲,身上鬥氣的光芒閃現,抬手出劍。他的劍尖凝滯遲緩,好像上面挑著一座大山,他全身的鬥氣似乎也在隨著這遲緩的一劍緩緩流動。

    這不過是半眨眼的功夫,那無數尖嘯匯聚而成的洪流聲音已經落到了實處,化作了轟然巨響。高文像是被一道無形的洶湧巨流擊中了一樣朝後飛了出去,連同他腳下所站立的地面都被挖去了一大塊,化作一條隨著這聲音洪流飛舞的塵土巨龍。

    對於這其實就發生在離他不遠處的一切,風吟秋是沒有察覺到的。他此刻正處於一片混混沌沌,朦朦朧朧的景色之中,左右上下皆是如此,連地面都沒有,似乎是漂浮在半空中,又好像是一直在朝下面墜落。從那些複數的透明屏障將他擠壓起來之後,他就瞬間出現在了這樣一個奇異的環境中。

    一連數個奧術,包括大五行滅絕神光在內全部都使用了,但對周圍這個古怪的環境都沒有絲毫的影響。雖然沒有聽見女法師對高文的解釋,但風吟秋還是隱約猜出了他現在的狀況,這應該是一個由扭曲的空間所製造的牢籠。

    在歐羅大陸上,迥異的天地法則還有與天地交融的奧術施法網絡的原因,以奧術在一般程度上的扭曲空間要比神州大地容易上百倍。神州江湖中雖然也有須彌納於芥子,自開一界類似的神通,卻無一不是最為頂尖,堪稱人間頂峰直可通神的手段,而在歐羅的奧術體系中,摺疊袋這種東西卻是不少高階法師都能製作的道具。

    摺疊袋的原理就是將奧術法陣包裹的那一團空間『彎曲』起來,所以可以容納更大更多的物品。而面前這片混混沌沌似乎無窮無盡的地方,風吟秋幾乎可以肯定,就是將摺疊袋的那種『彎曲』放大加強了上千上萬倍後呈現出的結果。

    當然,這就像一個普通人吃下一百斤美食能長胖十斤,但並不就能說他吃下十萬斤美食就能長胖一萬斤一樣。現實並不是簡單的數字疊加,摺疊袋最多也只能把事物縮小扭曲到二十分之一,而且不可能容納奧術和生命體,現在這個扭曲的空間卻連根源性的元素波動都無法破壞。這至少應該是一個八環以上的奧術。

    也就是出手偷襲的是一個越過了法則之牆,真正意義上掌握了奧術的大法師。風吟秋沉吟。這樣的敵人他還從來沒有遇見過,而且他敢肯定,就算自己掌握的力場巨手,虹光噴射因為和萬有真符中的先天靈符相融,在操縱如心上更勝於單純的奧術,有萬有真符作為後盾在奧術的絕對數量上也應該不輸於大法師,但真要和那種萬中無一的真正奧術大師相比,他還是處在絕對的下風。

    而且現在首要的就是如何從這裡出去。

    「明斯克大師,既然您已經掌握了絕對的主動,您可以把他驅逐出去再殺了吧。在這裡……我們羅德里格斯家族會有不小的麻煩的。」

    納瓦羅男爵看著那團高文被擊飛之後的滾滾煙塵,臉色有些發青。其實就在之前指揮魔像進攻的時候,他也沒想著真正要把這三個已經亮出身份的人完全置於死地。就算同是入侵者,西方野蠻人和守護之手的聖武士可是有本質上的不同的。在納瓦羅看來打到重傷教訓一頓就足夠了,只要不出人命,和神殿之間就還有可供交涉的餘地,真正讓一個高階神職者死在自己家裡,對誰都是個麻煩。那個光頭鄉巴佬突然指揮隱藏的起來的三尊因克雷魔像忽然進行奧術轟炸的時候他就已經想罵娘了,現在這位突然現身的大法師居然還是這樣直接粗暴的手法。

    「無所謂,告訴守護之手好了,讓他們來因克雷找我吧。」明斯克大法師表現得就像殺了隻雞一樣的輕鬆。然後他又是一笑。「別慌,你看,這不是還沒死麼。」

    瀰漫開的灰塵漸漸散去,高文的身影漸漸清晰,他正提著手中長劍從遠處漫步而來。剛才大法師瞬發的一擊把他像是石子一樣地擊飛出去,至少落到了百米開外,連他腳下的土地都被那個奧術拉出一條數米深數十米長的巨大溝渠,但現在看起來他卻好像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除了身上多了些泥土之外看起來根本沒什麼變化,連臉上的神色都還是那樣帶著淡淡的疲倦,好像剛從一個不足三小時的睡眠裡醒過來一樣。

    「有意思,你是怎麼只靠一把劍來擋住一千零二十四道音刃的無死角斬擊的?」明斯克大法師的眼睛亮了,透著濃濃的好奇。「我二十三天之前才剛剛用這個極效音刃洪流把一頭高原傑克大象切成碎塊,光靠鬥氣可是做不到這樣的防禦的。」

    「有一千零二十四這麼多?」高文擺了擺手中的長劍,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他腳下不停,還是那樣不緊不慢地朝著這邊走過來。「我怎麼只數到一百八十四?是我眼花了,還是您年紀大了,記憶力衰退了?」

    「真的是一千零二十四道,這次你再好好數數看。」明斯克大法師笑了笑,張開了雙手,對著走來的高文虛虛一合,同時口中吐出了一個極為古怪的嗡鳴聲。

    越過世界法則的阻礙,施法者讓自身的靈魂與魔網融合之後,激發奧術的方式也隨之不同了,連接魔網構建奧術方程式的速度和強度都大大地提高,只要不是連續無限制地釋放,很多非法則性的奧術都可以瞬間激發。依據每個大法師對奧術的理解,側重方向的不同,可以對奧術進行一定程度的重新組合。

    只有越過法則之牆的施法者才能算是一個真正的奧術師。這是帝國時代的一句老話,雖然到現在這個年代,大法師已經成為鳳毛麟角的超然存在,但也並不妨礙說明他們遠超於普通法師的強大。

    和之前一樣,無數呼嘯刺耳的聲音再起,但這次不再是匯聚成一股單向的洪流,而是從四面八方的空氣中發出之後相互裹挾成為一股旋轉的暴風朝著高文為中央匯聚而去。

    高文舉劍,依然還是如同之前一樣的凝重遲緩,不過這一次他的整個人也一起動了起來,好像陀螺一樣的飛舞旋轉,偏偏手中的劍卻又顯得緩慢笨拙,看起來古怪之極。

    頃刻之間,暴風雨一樣的尖嘯聲將高文淹沒了,無數的煙塵泥土紛飛而起,好像一架看不見的巨型絞肉機在瘋狂運轉,將那片地域撕扯絞碎。

    「明斯克閣下...真的有必要這樣做嗎?只是驅逐我們不可以嗎?」不遠處的女法師莫特裡看著那片粉碎中的地域,忍不住開口。她對神職人員沒有什麼好感,守護之手也好不到哪裡去,但她畢竟是和高文一同而來的,也算得上是同伴,這個時候在一旁看得非常尷尬,她雖然對自己的奧術水平有相當的信心,但面對一位大法師也生不起任何出手的想法,同系階位差距造成壓制是絕對的,這位大法師甚至可以從魔網干涉讓她的奧術無法成型。

    「當然。如果不是傑佛遜教授的原因,我也會殺了你的。」明斯克大法師回答得淡然而肯定。「我不知道你有什麼計畫和任務,不過千萬不要擋在我們的計畫面前。知道了嗎?」

    「知道了。」女法師只能乖乖點頭。她很清楚,在一個帝國時代留存至今的大法師面前,她無論是奧術還是機智還是什麼小花招都不值一提。按照高文的遭遇來看,這位大法師顯然並不是一個好說話,更不是一個喜歡說廢話的人。

    這個時候,高文那邊的變動似乎有些奇怪,雖然煙塵讓人什麼也看不見,但是卻能聽得很清楚,那些雜亂無章如同暴雨打芭蕉一樣的呼嘯聲正在變得有序,似乎正在被一股同樣無形的力量逐漸掌控。

    慢慢地,高文的身影逐漸清晰可見了,飛揚的塵土也正在被一股氣流攪動而消散,可以看清他並沒有被那無數的無形絞殺給碾碎,他依然在用那種快速而笨拙的方式舞動著手裡的長劍。正是隨著他手中長劍的舞動,那無數的呼嘯聲在逐漸歸攏在一起,半空中的塵土被氣流匯聚成一條旋轉的長龍。

    猛然間高文手中的長劍一擺,那塵土的氣流長龍帶著已經凝聚起來的巨大呼嘯聲對著明斯克大法師衝去。

    明斯克大法師後退了一步,但就是這一步,那氣流長龍和呼嘯洪流就是無法靠近他的身前,最後只能漸漸衰竭消散。他看著高文,臉上的驚訝之色越來越濃:「守護之手的鬥氣對防護力有這樣大的提升嗎,真是讓我驚訝。剛才的武技是什麼?從來沒有在其他守護之手的聖武士身上看見過。」

    「我不久之前才從那些西方人朋友那裡學來的,不得不說他們的武技很高明,他們的文明很有深度。我從中獲益匪淺。」高文甩了甩手中的長劍,繼續朝前走來。現在可以看清他身上佈滿了傷痕,一件皮甲已經是千瘡百孔,幾乎看不出原來的形狀,身上也滿是切割的傷口,不過似乎是鬥氣的防護效果還是什麼,這些傷口看起來都非常地淺,也沒流出多少血來。

    「看來你是打定了主意拼了命也要在這裡拖延時間。你是想拖到他們有援軍到來,還是想著拖延到我的虛數監牢失效呢?」看著高文不斷接近,明斯克大法師的好奇散去,眼中逐漸擠出嘲諷之意。「可惜這個空間監牢持續的時間是以日來計算的,如果我願意,甚至可以持續數月之久。而你不會真以為只憑著一些臨時學來的蠻族武技就能讓我困擾吧?」

    「如果是日光神殿,夜之女士那樣的高階神職者,也許還有可能。不過是守護之手的話,次級神的侷限注定了你觸摸到的法則層次只能止步於生命領域衍生出來概念化的淺表層。來吧,再試試能不能給我點驚喜吧,再用你學到的蠻族武技來抵擋一下,我還是第一次用這個電離密集陣來對付次級神的神職者。」

    隨著明斯克大法師的話音,無數的電光在數十米範圍之內不斷生成,隨即凝聚成大大小小上百個相互連接的球狀閃電佈滿虛空,形成以個巨大的立體牢籠,然後朝著高文收縮。

    高文再次舉起了劍,只是在電光的映照下他的臉色顯得有些慘白。明斯克大法師說得並不錯,守護之手畢竟是次級神,『守護』只是生命領域衍化出的概念性法則,應用寬泛,但永遠也無法和太陽,黑夜這些構成世界的概唸法則相提並論,更不用說元素之類根源性的存在了。

    即便如此,他的劍勢依然穩定,他的腳步也沒有絲毫退讓,面對這些由奧術扭曲風元素而形成的雷球電網,就如同一個恪守盡忠的燈塔守夜人面對即將吞沒自己的巨大海嘯,明明知道下一秒就會粉身碎骨,但依然要將自己手中的光亮堅持到最後一秒。

    這個時候,明斯克大法師忽然又是面露愕然之色。今天他吃驚的時候實在是太多了,幾乎已經能抵得上往常間的一兩年中的驚訝。要讓他這個年逾百歲,從帝國時代活躍至今見過無數風浪的老人吃驚,可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不過這次的驚訝卻並不是來自高文,而是離高文不遠處的那片空無一物的空地,那裡正是之前風吟秋消失的位置。那裡的景象不斷地在扭曲,那片空無一物的正在變得支離破碎,忽而又像是被什麼巨大力量正在拉扯扭曲。

    而從明斯克大法師的角度去感知,那卻是他維持在那裡的奧術『虛擬監牢』正在受到極大的干擾,莫名的力量從內部撕扯,由奧術方程牽引的魔網回路正在瀕臨崩潰。

    「怎麼可能?」明斯克大法師驚訝的怒喝聲中,那邊扭曲破碎的景象猛地膨脹到極限,隨即一下又完全恢復正常,一個身影從虛空中突然現身。

    這次不只是明斯克大法師,所有人都齊齊驚呼出聲,因為從那虛空中現身的並不是剛剛消失的風吟秋,甚至並不是一個人,而是一隻全身長滿了褐色長毛,半人半狼的怪物。

    這怪物高達兩米,毛色深褐,四肢修長粗壯,有些像是一隻頂著狼頭的類人猿,一股濃郁而直達人心的蠻荒原始的氣息從這怪物身上散發朝著所有人撲面而來,以納瓦羅男爵為首的幾個法師直接腳下一軟跪在了地上,他們幾乎錯以為這裡已經不再是他們的莊園,而是脫離了所有文明氣息的古老曠野。

    這原始而野蠻的氣息,這扭曲而強壯的外形,這似乎是一個恐怖的怪物,但是所有看著他的人都並沒有這樣的感覺,連同那些被嚇軟了腳的法師們也是。這怪物身軀上那些鼓起的筋肉,修長的骨骼讓人彷彿從視線中就能感受到一種力量感,褐色的長毛上浮動著奇異的光澤,美麗得遠超過任何一種動物的毛皮,巨大的狼頭好像是一尊被人供奉了萬年的神像,古樸悠久而深邃,還有那一雙眼睛彷彿連接到了星空最深處,神秘得不可思議。

    這是一個強大,原始,危險,但是又充滿了優雅和神秘的奇異生物,那給人的感覺直達靈魂最深處,所有看到的人都能從本能上明白這並不是一隻野獸,而是一種凝聚了更高層次的意義,讓人禁不住產生膜拜衝動的事物。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四章 神性生物

    「神性生物?」

    就在這個生物現身的時候,複數的小型魔法陣就在明斯克大法師的眼前浮現,嵌套在這個生物的影像周圍,半秒之後,高環偵查性奧術就將掃瞄到的各種數據呈現出來。

    這是超越凡物,直接與世界法則相連的存在,也許看起來還是一個活生生的生物,事實上更像是高層法則在血肉上的具現化,不止在身體機能上遠遠超過血肉生靈的極限,那時時和世界法則的共鳴也周圍的環境產生著影響。『生命』這種原本就具有極高層次法則性的力量,在這種超凡生物身上更是體現得淋漓盡致。

    扭曲空間的牢獄一方面是牢不可破,不可能在物質和元素層次上去破壞,一方面又是很脆弱,當空間受到震盪,或者魔網中奧術構建的回路一旦被破壞幾個節點,世界法則的強大復原性瞬間就會把被扭曲的空間彈回原狀。這只神性生物顯然是以自身超越凡物的生命力震盪了魔網和空間,導致那個八環奧術直接崩潰。

    至於這只神性生物到底從哪裡來的,也不需要再去猜,雖然被撐得破爛,但勉強還算是穿在身上的那些衣服正是之前風吟秋身上的。

    雖然已經超過一百歲,但靈魂和魔網的融合,一些珍稀煉金藥劑和奧術改造,還有數不清的實戰經驗讓明斯克大法師的反應並不比任何人慢,當這個怪異生物剛剛現身他就已經做出了防禦動作,向後退去。

    這當然不是單純的後退,在和他精神相連的魔網上,早已經銘刻好了的奧術回路瞬間激發,他前方的空間開始在魔網的力量下開始彎曲。距離同樣是最好的防禦,無論是奧術還是神術的力量,都抵擋不住這個世界本身的復原性,剛才高文那奮起的反擊也是在這樣的防禦面前煙消雲散。

    事實證明這個幾乎下意識的反應是絕對正確的,那個怪異的神性生物在微微愣神之後,就直接朝明斯克大法師衝了過來。

    巨大的力量讓這個生物腳下的泥土崩碎凹陷,隨即被炸開的氣流吹飛,遠遠超越尋常血肉生靈的力量在一瞬間爆發出的效能超乎所有人的想像,地面在十分之一眨眼的時間裡崩碎出了直徑三米的大坑,普通人的肉眼甚至無法捕捉這個生物的身影,只能看到空氣被強行排開後產生的爆炸性氣流。

    巨大的風暴席捲過方圓百米,略靠的近些的納瓦羅男爵和兩個法師甚至被氣流吹得飛了出去,空氣中甚至有細微的風元素在生成,這是那生物直接以肉身的力量就破開了元素障壁的證據。

    幸好在接近明斯克大法師的十米左右,這個生物的速度還是不可抑制地慢了下來,或者說被奧術彎曲的空間讓這個生物看起來慢了下來,讓人能夠看得清楚了。只是明斯克大法師並沒有因為這個預先的英明判斷而得意半分,他一張看似平淡的老臉上滿是陰沉,因為在魔網的層面上,只有他能感覺得到的震盪和奧術方程式不堪負荷而崩碎的響動不斷傳來。

    明斯克大法師不停地在後退,那個半人半狼的神性生物也在用一種看似緩慢,卻異常堅定的速度朝著他不斷接近。陡然間大法師一揮手,那佈滿周圍空間的球型閃電轉而朝著這怪物匯聚而去。

    噼啪轟隆的電流爆炸聲密密麻麻地響起,無數閃電在半人半狼的神性生物身上跳躍,那些美麗得不可方物的毛皮也一塊一塊地被炸飛,露出下面焦黑的皮肉,這畢竟是加強到極致的風元素的破壞力,一顆最小的球型閃電也足以殺死一條最強壯的犀牛。但是這只神性生物並沒有慘嚎,甚至連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有那一雙深邃無比的眼睛中獸性越來越濃。而他身上那些被炸出的傷痕卻在飛快地癒合生長,不過一兩秒鐘之間一塊焦黑的皮肉就會變得重新完好如初。

    明斯克大法師的臉上越來越陰沉,只有他才能感覺到,他在魔網中構築奧術方程的速度已經趕不上被破壞的速度了,這個神性生物身上散發出的強大生命波動正在對魔網和空間產生持續的影響。這種超越凡俗物質生靈層次的存在,即便只是如一隻野獸一樣地撲擊,對大法師來說也是極難應付的對手。

    當然並不是真的無法對付,如果能夠有足夠的時間和準備,大法師可以構築起足夠穩固,足以抵抗這種程度的法則震盪的連鎖方程式,精心設計的複數以上法則性奧術構成的連環陷阱絕對可以對付這種怪物。帝國時代的軍隊在和精靈,獸人還有矮人的戰鬥中,並不是沒有遇見過這樣類似的東西,但在大法師們的奧術還有魔像的碾壓之下,奧術帝國依然是將那些蠻族的生存空間壓榨到了極限。

    問題是這樣一個神性生物是在如此進的距離之下突襲而來,明斯克大法師就有些頭痛了,這還是他有超過百年的經驗和奧術積累才能沒被這個怪物給襲殺,換成是那些經驗稍弱些的,說不定剛才連反應的機會都沒有就被扯成了碎片。神性生物近距離所引起的魔網震盪可是會讓大多數環術不夠的定序術都會失去效果。

    現在唯一能反轉勝機的機會就是激發壓箱底的兩件隨身的奧術道具,但那道具的價值對他來說也是頗為不菲,他一時間有些猶豫起來,到底是現在不顧代價地反擊,還是暫時先暫時躲避一下,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再來?

    突然之間,從背後傳來的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把他的思緒斬為兩半,一把銳器輕易地劈開了他身上的高等法師護甲之後斬斷了他的肋骨,已經老朽的筋肉根本起不到絲毫的阻擋作用,只能無力地連同小半個腎臟一起被切開。內臟受損帶來的巨大疼痛衝擊幾乎將他的腦海變成一片空白,正在魔網中構築方程和回路的精神力更是立刻散亂。

    但是一個經驗豐富身經百戰的大法師,當然不會被這樣的偷襲給擊倒。雖然明斯克大法師痛得幾乎失去了知覺,但他身上恆定的一個針對偷襲的八環定序術也滿足了觸發條件——遭受到足以造成行動阻礙和思維混亂的傷害,他的身體瞬間從原地消失了,幾乎就在同時,那把原本還留在他身體內的銳器猛地爆發成一團閃耀的光芒,可惜只能把一團空氣絞得發出爆響。

    數十米的高空中,明斯克大法師定序術中儲存的當然不會只是一個短程傳送,現在他背後那個幾乎要把他後背剖開的傷口已經在飛速癒合,腦中痛覺神經也被死靈系的奧術所阻斷,他已經完全從剛才那險些斃命的傷勢中恢復過來。同時激發的當然還有飛行術,讓他在半空滿目怒火,鬚髮皆張地看著下面的那個偷襲者。

    偷襲者甩了甩手中長劍,讓上面的點點血跡飛散,有些遺憾地嘆了口氣。雖然他也是早有所料不會這麼簡單,但這一擊落空終究還是讓人遺憾,他臉上的疲倦之色好像更濃了。

    偷襲者當然就是高文。雖然看到那個風吟秋所變化出的神性生物的時候他也震驚了,但幾乎是瞬間就反應了過來,趁著爆發的煙塵氣流從再也無法顧及他的閃電陣中穿出,繞出了一個大大的圓圈來到了被神性生物吸引了全部注意力的明斯克大法師身後,悄悄刺出了這幾乎致命的一擊。

    「你這個……」明斯克大法師的眼睛瞪得比剛才大了一倍,亂糟糟的頭髮鬍鬚全都聳立起來,就像是一頭炸了毛的雄獅。足足有好幾十年他沒有過這樣生死一線的經歷了,而且這不過是一個次級神的神職者而已,這同樣也讓他幾十年未有過的憤怒。

    但馬上明斯克大法師就明白自己犯了一個錯誤,那就是再憤怒,也不該在面對一隻神性生物的時候還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

    數十米的高空,對於地面上那隻半人半狼的神性生物來說不過是半眨眼的功夫,還不如他之前因為明斯克大法師的消失而微微愣神的時間長,發覺了這個敵人已經逃到了半空之後,他沒有半點猶豫,立刻半蹲起跳,地面在恐怖的爆發力中再度崩裂數了一個方圓數米的大坑,帶著撕扯開的空氣和爆炸性氣流瞬間就衝到了大法師的面前。

    明斯克大法師怒瞪的雙眼中,血絲猙獰得幾乎要將眼睛全部都染成血紅色。不是因為憤怒,那是他的精神力運轉到了極限,用幾乎要讓毛細血管炸掉的速度在魔網中勾勒方程式和回路。雖然靈魂與魔網融合之後,大法師們構築奧術的速度比尋常的法師們快上百倍靈活上百倍,但這依然是需要時間和精力的。而且短時間之內不停地構築相同的奧術回路,精神上的疲勞會成倍上升。

    就憑著多年的經驗和積累,明斯克大法師耗費了數十倍的精神力總算在最後一瞬間將想要的奧術給構築成功了,他的身影一閃,再度從原地消失,出現在了另外一處更高的空中。

    兩道暗紅色的血路從大法師的鼻端流出,然後在他的鬍鬚上四處蔓延分支,此刻他也感覺頭昏腦漲眼冒金星。這不止是過度運用精神力的後果,還因為短時間內他使用了兩次短程傳送術。閃現傳送是奧術師逃避攻擊的絕佳方式,但是在沒有預先定位的情況下,這種粗暴的傳送給身體尤其是精神帶來的傷害是相當大的,一般來說只有那些經過改造的奧術戰士們才敢把這種奧術當做常規手段。

    咬碎藏在臼齒背後的一個小藥囊,藥劑直接從口腔粘膜中對腦部開始作用,補充了一些消耗過度的精神力的同時讓大法師的頭腦完全清醒過來。不過這並沒有稍減他的怒火,這藥劑同樣是他的珍藏,那可是帝國時代煉金術的傑作,喝掉一點就永遠少一點,連他都沒想到自己還會有不得不靠這藥劑的一天。

    瞥了一眼數百米下方的高文一眼,大法師朝這高空逃遁,也是防著這個陰險老辣的聖武士的偷襲,在這個高度下,這個弱小次級神的神職者肯定沒有辦法攻擊到。再轉眼看看那個西方人變化的神性生物,這個時候卻已經飛上了比他還高的位置上去。

    無論剛開始的爆發力有多強,在沒有後續推動力之下,元素障壁帶來的強大阻力也讓這個神性生物的速度很快地減慢下來,能飛到這個高度已經是極為不可思議了,這還是他那磅礴的生命力對於周圍風元素的生成有強大干擾的緣故。這個時候他已經到達了頂點,正在往下回落。

    明斯克大法師的眼中閃過一抹狠色。無論這個神性生物有多強大的身體,沒有翅膀在這空中不過是一塊待宰的肉。只是因為剛才精神力的過度消耗,大法師現在並沒有把握能將這個有強大生命力的怪物給徹底消滅。所以明斯克大法師決定趁這個機會先構築一個加強穩固型的虛數監牢將他重新囚禁起來,等再解決掉那個卑鄙的守護之手聖武士之後,慢慢作好了萬全準備再來對付他。那時候就不是什麼消滅那麼簡單,這樣罕有的東西必須慢慢解剖,慢慢研究才行。

    就在這個時候,明斯克大法師看到那明明已經開始下降的神性生物忽然在半空中一個轉折,像是忽然在虛空中借到了力量一樣重新又朝著他疾衝而來。只是速度不再是和地面上那樣快得肉眼無法看清,也是和飛鳥撲擊的速度差不多。

    這個速度當然還在大法師的反應範疇之內,他操縱飛行術靈活地朝旁邊一讓就躲了過去。

    眼看著那個神性生物在數十米之外掠過,明斯克大法師心中的警惕沒有下降半點,剛才這個轉折實在是太過古怪了,他好像聽到了一陣微弱的古怪嗡鳴,也許其他人不明白那是什麼,在奧術中浸淫了上百年的他卻能分辨,那好像是力場承受不住而崩潰破碎然後波及周圍空氣產生的震盪聲。

    果然,伴隨著那種怪異的嗡鳴聲,神性生物掠過的身形又很快地停頓了下來,這次明斯克大法師分辨得很清楚,那確實是有力場在那個怪物的生前生成,然後破碎。而且這還並不是一個兩個力場,而是至少有近十次的力場障壁在極短時間內生成又破碎。那神性生物散發的強大生命波動干擾讓這三環奧術的效果變得極為脆弱,原本可以承受上萬斤的力場障壁居然要數個以上才能減緩他那身軀的衝擊力。

    這是怎麼辦到的?明斯克大法師浸淫奧術上百年的大腦頭一次感覺到有些不夠用了。西方人不是不能學習奧術,在因克雷西方人奧術師也是有的,之前這個西方人輕易使用虹光噴射那種法則性奧術,也有極小的可能是使用了什麼帝國時代遺留下的珍貴道具,現在用西方巫術變化為神性生物後居然還能這樣輕輕鬆鬆地瞬發十個以上的低環奧術,這怎麼可能?

    而那邊,止住了身形的神性怪物張開了巨爪,連珠炮一樣的十餘枚人頭大小的橘黃色火球朝著明斯克大法師襲來。只不過這些火球飛出不遠有的就解體分崩離析了,有的則小小炸開成一團不大的火焰,將其他幾個火球一併引爆,最後炸成一片火海。

    那樣的爆炸當然沒可能威脅到大法師,數顆爆裂火球一起炸出的火海看似驚人,但蔓延過來的火焰和高溫就連明斯克大法師身上一個指環上永久性附著的元素抵抗都無法突破。明斯克大法師看著那片火海,一邊後退一邊眉頭緊皺若有所思。

    沒錯,就像這個一樣,低環奧術在神性生物輻射出的強大影響下很難保持穩定,同時神性也是會對人的精神產生同化的效應,只是看這個神性生物的獸性外形,就能猜到這個同化效應的方向絕不是理性傾向的。要說這個西方人在這個狀態下還能自己用出奧術來,還是這樣連大法師都幾乎不可能完成的連續不間斷施法,那是絕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這必然是什麼極為高明的奧術道具。但是到底什麼道具能讓一個西方人既能運用虹光噴射,又能連續運用十幾個低環奧術?為什麼自己從來沒有聽說過?難道帝國在最後真的研製出了什麼有突破性的東西?但當時的所有研究都應該朝著更本源,更深理論性的方向而去,不大可能會是這樣偏向實用的古怪東西。

    亦或這確實是一個觸及到更深奧術理論和更深本源的東西?現在表現出的這些古怪只是更龐大事物的冰山一角?

    明斯克大法師的眉頭逐漸鬆開,同時那雙老眼越來越明亮。大法師的眼光和見識推測出了一個幾乎是唯一的可能性,他本能地也覺得這個應該就是真相。這讓他腦海中的怒火瞬間就熄滅了,一種久違的亢奮和激動替代著升騰而上。面對奧術的更深層次的秘密,面對帝國的頂尖奧術遺產,沒有任何一個奧術師能夠不興奮不激動。

    從魔網深層傳來的震顫把明斯克大法師從激動中拉扯回來。爆炸的火焰掩蓋了那個神性生物的身影,明斯克大法師雖然並沒有因此而大意,一直都在朝後拉開著距離,但是此刻傳來的感覺還是如同一盆冰水迎頭撲下,那連帶起的是一種毛骨悚然的危機感。

    一道身影從火焰中衝出迎著明斯克大法師直衝而來,不過卻並不是那個半狼半人的神性生物,而是衣衫襤褸頭髮也幾乎燒得精光的風吟秋。此刻恢復了人身之後,他在半空中的速度變得比明斯克大法師更快,也更靈活了,因為他不再需要力場障壁借力來彈跳,而是直接用上了更為直接的力場巨手。此刻他一伸手,一道藍光就籠罩了明斯克大法師的身周。

    這是五環奧術『次級空間錨定』,加固目標區域內空間的穩固性,防止短程傳送,彎曲空間之類的奧術。當然對於大法師來說,這樣一個五環奧術是遠遠不夠看的,這對於他們來說只需要附加幾個加強型奧術公式就可以突破,甚至直接一個解除奧術就可以將之中和掉。只是相對應的,這也都需要一定的精力和時間,就算不多,也確實不能少。

    而在這個五環奧術之後,幾乎沒有停頓的,鋪天蓋地的七彩光芒就從風吟秋的手間噴灑而出,將明斯克大法師的身影徹底淹沒。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五章 餘波

    下方,所有人都呆呆地看著上空的一片七彩虹光。

    之前因為不想讓入侵者察覺埋伏的緣故,納瓦羅男爵並沒有將這裡的佈置告訴莊園裡的其他人,但是戰

    斗開始後弄出的動靜還是把其他人驚動了。附近的護衛們朝著這裡趕來,卻只看到暴風氣流肆虐之後的一

    地狼藉,除了狼狽一點之外也沒受什麼傷的幾位貴族老爺,還有那些護衛們都在目瞪口呆地看著天上。他

    們也跟著看去,只是看到了夜色中亮起一片彩虹,將高空中似乎是一個老人的人影淹沒。

    普通的護衛和下人們還只是覺得好奇,但是包括納瓦羅在內的幾位法師老爺們全都大張著嘴,腦中已經

    被震驚成了一片空白。那隻只是看著就感覺震懾人心的奇異生物與大法師之間的戰鬥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想

    象,而在他們心目中與神靈相差無幾的大法師居然完全地落在了下風,此刻看起來居然還被虹光噴射給消

    融得屍骨無存。

    莫特裡女法師也是一副看著天空呆了的樣子,不過和納瓦羅男爵那幾個法師不同,她並不是完全的被震

    驚,她的嘴唇,她的雙手都在微微發抖,那一雙寶石一樣的眼睛亮得猶如晨星,似乎是看到了最讓她激動

    的東西。

    「明斯克大…大法師…閣下…就…」納瓦羅張合著嘴巴,像是重度智障一樣拼湊不出完整的話來。作為

    經受過最正統奧術學習的法師貴族,他們對之前戰鬥看算看得明白,能夠分辨出大法師是被空間錨定了之

    後再被這個虹光噴射淹沒了。

    女法師沒出聲,心底卻知道這還絕不是最後的結果。這些帝國時代就生存至今的老怪物們,沒有一個會

    缺少保命手段。以定序術為紐帶,大法師們能用奧術編織出各種各樣不可思議的應急方案,剛才高文那背

    後的一劍偷襲無功就是絕好的證明。更別說還有帝國時代傳承下來的奧術道具。剛才這樣情況對於普通法

    師來說當然是再無絲毫生還希望的絕境,但那位明斯克大法師應該還不至於。

    果然,空中那片七彩虹光並沒有就此消失,只是似乎改變了方向,正對著這下方傾瀉而來。

    「快躲開!」高文飛掠而來,把女法師一把推開,再把在她旁邊癱坐在地的納瓦羅男爵一把抓起就走。

    一個由同樣的七彩虹光包裹而成的球體從虹光中脫離開來,朝著下方急速下墜,而那一片七彩虹光則緊

    隨其後,就如同一道天邊倒掛的彩虹直落而下,尾端牢牢地將那同樣色彩的球體籠罩其間。

    這場景無疑很美麗,但是下方的人卻陷入了巨大的驚恐。那些後來趕到的護衛和下人還好,之前參與埋

    伏的那些人可是親眼看到了這七彩虹光是怎麼樣把數十具鋼鐵魔像消融得一乾二淨的。那些法師更是嚇得

    連腿都軟了,他們才是最明白這看似美麗的彩虹到底是什麼。有兩個直接激發了短程傳送和飛行的捲軸道

    具衝了出去,其他的則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了,按照這個傾斜而下的速度還有虹光籠罩的範圍,用雙腿逃

    跑是無論如何也跑不出去的,他們只能跌坐在地像是即將面對被吞噬命運的青蛙,瞪著眼睛痴痴呆呆地看

    著死亡的到來。

    就像一個極重的鐵球砸進鬆軟的積雪裡,那個七綵球體沒有遇到任何的阻礙直接沒入了地下,就像進入

    的是一片幻象中一樣連一絲響動都沒有發出,那色彩斑斕的光輝同樣是混沌狀的四大基本元素,毫不費力

    地將接觸到的泥土分解消融。後面的噴射狀虹光緊隨其後,不過就在下落的過程中,那噴灑的範圍已經急

    速縮小了不少,雖然依然緊咬住那個七綵球體不放,但面積也不過只是大上了兩圈而已。

    縮小的虹光同樣也是毫無聲息地沒入了地面,將那個綵球消融出來的圓形擴大了一些,在地面上留下了

    一個不大規則的圓形深坑。深坑的邊緣剛好擦著一個癱軟在地的法師的腳邊,而那個傢伙已經口吐白沫暈

    了過去,衣褲長袍下襬上的一攤水跡正在漸漸擴大。

    帶來巨大驚恐的虹光就這樣不帶任何聲息地消失在所有人的視線中,只留下那個深不見底的坑洞,沒有

    人膽敢湊過去看上一眼,連把那個癱軟在那裡的倒霉鬼拉過來也沒人願意去。所有人都知道那道消解萬物

    的虹光就在自己腳下的大地中繼續穿插追逐,但沒人知道到底是怎樣的追逐,更沒人知道那到底會造成什

    麼樣的後果,會不會突然從腳下又重新冒出來把所有人都化作烏有。一時間所有人都不知道自己該如何反

    應,場面陷入了一種詭異的安靜中。

    「那個...男爵大人,還是讓人儘量遠離這裡吧。」開口打破這安靜的還是高文。

    「啊...啊...這個…」納瓦羅男爵還是一副無法言語的智障模樣。剛才他站立的位置正好在那個深不見

    底的坑洞上,如果不是高文把他拉走,已經嚇得頭腦一片空白的他最後肯定連點殘渣都剩不下來。從這個

    角度來說,這位守護之手聖武士是他的救命恩人。作為一個榮譽比生命還重要的帝國貴族當然不能否認救

    命之恩,但是現在這個救命恩人還是把他捏在手裡,一隻手牢牢地搭在他的肩膀上,這確實又是入侵家族

    領地的敵人,而那個西方人和明斯克大法師之間的戰鬥還沒有結束,如果真的明斯克大法師失敗,按照那

    個西方人表現出來的這種恐怖的力量自己到底該採取什麼樣的態度,還有下面的戰鬥到底是怎麼樣會不會

    突然爆發出來把這裡的人都殺死……一時間太多的東西在納瓦羅的頭腦裡旋轉衝突,加上心中的恐懼也還

    未散去,真的是把他的思緒攪成了一團漿糊。

    低沉的轟鳴聲忽然從地底最深處傳來,讓許多人都是臉色大變,只有高文是微微點了點頭,似乎明白了

    什麼,然後他就放開了納瓦羅男爵的肩膀。

    納瓦羅男爵還沒明白,就看到那邊的深坑中一個身影飛了上來。雖然身上附著一層看起來很古怪的岩石

    甲冑,頭髮也沒有了,但這分明就是之前那個西方人。

    「怎麼樣了?」高文問。

    「還是讓他逃了。一路追到了下面的熔岩層,他變成一團火元素融進岩漿裡不見了。」風吟秋搖搖頭,

    嘆了口氣。他也明白殺掉一名大法師絕不是什麼容易的事,因克雷遲早也會打上交道,所以他雖然是全力

    出手,其實是存了將那個大法師的精神力耗盡然後擒下的想法,只是最終還是被逃脫了。這些沉浸奧術之

    道數十上百年的老怪物不止有眾多保命的底牌,對於奧術的記憶和運用也遠超普通法師,各種手段奇多無

    比。「剛開始那個禿頭的傢伙呢?」

    「似乎是從你脫困那時候就逃跑了。」高文當然不會忘記這個傢伙,只是自從那位明斯克大法師現身開

    始,那個傢伙就開始在一旁默不作聲地靜靜觀望,等到風吟秋以那神性生物的姿態衝破大法師的奧術之後

    ,他似乎看出了什麼不對勁的徵兆直接就消失不見了。「你剛才那個樣子...還有現在這個樣子...沒事吧

    ?」

    「沒事。說起來還要多虧高文先生。」風吟秋面露疲倦之色地嘆了口氣,剛才的追擊幾乎也是把萬有真

    符的力量用到了極限,不過那並不算什麼,最為危險的還是他解放狼神之力將自己化作半狼半人的半神之

    身。最後他在火焰中變回人形,固然是因為力場巨手會受到狼神神力氣息的干擾,無法在半空中追擊,更

    重要的是他也無法再支撐下去了,說不定再有數秒就會徹底被狼神之力沖得失去理智。而就是這短短的一

    兩分鐘的時間,也都是因為高文之前給他帶來的一張捲軸的功勞。

    在之前小鎮的地下室中被心智系的奧術偷襲,雖然最後沒有什麼損失,也讓風吟秋看到了自己最大的破

    綻。萬有真符和狼神之力再強大,他畢竟還沒有靠著自己打通天地之橋邁入先天之境,外力再是如何強大

    ,自身的精神卻是和平常人沒有本質的區別,在針對心靈和精神的奧術之下極易受到影響。而想要邁入先

    天之境,也絕不是短期之內可辦到的,甚至他還連一點頭緒都沒有。

    這時候唯一的辦法就是只能在奧術上做出彌補了。奧術在這方面當然是早就發展出了完善的防禦體系,

    就連西海岸那種奧術貧瘠之地,不少法師也是隨身帶著防護心智類奧術的道具。於是風吟秋委託守護之手

    的人傳訊,正在奧羅由斯塔打探消息的高文就想辦法給他帶回了兩個防護道具,還有一個捲軸。

    心智防護道具是高階法師們常用的,這也算是常規道具,但是那捲軸赫然是一張法則性的七環心靈奧術

    『心智護盾』。居然能搞來這樣一個捲軸,除了說明守護之手的人面確實夠廣之外,奧羅由斯塔也真的不

    愧是歐羅大地上最有奧術底蘊的地方。

    這個法則性奧術沒有如前幾個那樣,激發萬有真符之內的先天靈符與之融合,因為其中並無相合的道法

    。神州道統中無論哪一門傳承,根基就是人心天地之道,如何看待自己,如何看待天地,所以對於精神心

    靈方面的修煉乃是一以貫之的根本基礎,而邁入先天的首要便是明心明己精神與天地溝通相感應,過了這

    一步之後惑亂人心精神的外來手段就極難產生作用,因此除了以普度眾生為己任,從入門之時就要學習抵

    擋各種陰魔的佛門之外極少有專門守護心神的神通。

    不過風吟秋依然對這個奧術很是滿意,至少對於如今的狀況來講是足夠了,法則性的特質讓其可以防護

    住所有七環之下的所有心智系奧術。而對於自身體內蘊含的狼神之力對心神的影響,風吟秋一直也是心中

    惴惴,把這個心智護盾拓印進萬有真符之後就試驗了幾次,發現竟然也有作用,原本已他自己的意志在激

    發狼神之力之後不過一兩秒之內就會陷入獸性中無法自拔,但加持了這個奧術之後居然能夠保持清醒,還

    可以繼續激發萬有真符之中的奧術。

    只是真神之力終究是直接由世界本源分化出的天地大力,很快就會積累到這心智護盾無法抵禦的程度,

    但就這中間的數分鐘時間也給了他可以掌控這狼神分化之軀的機會,於是才有剛才衝破大法師的奧術監牢

    ,反擊獲勝的結果。

    至於現在這一身岩石甲冑,是因為原本身上的衣衫早就撐破燒燬了,這終究是眾目睽睽之下,他在地下

    改變岩層擋住湧上的岩漿的時候順便也給自己用奧術塑性做了這一身。

    若非必要,風吟秋原本是不想在人前顯露出這狼神之軀,不過看看周圍法師和護衛們看著他的眼神,就

    知道這也並非全是壞事,至少接下來和這些人交涉要容易許多了。

    「那位男爵大人,現在可以把那些原本就屬於我們的東西還給我們了嗎?」

    風吟秋的神態平和,語氣溫柔,但是納瓦羅男爵臉上卻露出極度恐懼之色,連連點頭:「好的,好的,

    我明白了我明白了......」

    這個時候,奧羅由斯塔第四大道的別墅區,阿德勒大法師正一臉驚奇地看著安置在房間中的定點傳送陣

    自動運行起來。

    空間傳送是一門看起來便捷,實質上卻是極為麻煩的學問。若不能事先定位,任何稍遠一點的傳送都有

    可能對施法者造成巨大的傷害,空間摺疊後帶來的無序振動對於過於複雜的生命體是不小的負擔。但這種

    奧術確實又是機動性極高的,所以儘量設定一個可以定位的安全據點,是每一個財力充裕的大法師在到達

    一個區域後的必然手續。

    因克雷的財力當然是充裕的,所設立的這個臨時傳送陣定位範圍直達奧羅由斯塔百里之外。不過阿德勒

    大法師覺得這是個純粹浪費材料的無意義之舉,他們來奧羅由斯塔可不是來和人搏殺戰鬥的,這座歐羅大

    地上的文明隗寶是那樣地優雅而又底蘊,除了那些異族野蠻人之外會有什麼人在這裡胡亂使用暴力呢?大

    家都是有著偉大的理性的高等生物,所有的衝突都是可以通過交流和協商來處理的。

    而且即便是有些蠅營狗苟的宵小之輩要來找麻煩,真的和人動起手來,他和明斯克兩位大法師也足夠應

    付。他們可是真正的理解了奧術的秘密,站在這世間最頂端的人群,還有什麼意外能讓他們用傳送術來逃

    之夭夭呢。所以他之前對於明斯克大法師非得要設立這個傳送陣是頗有些反感的,覺得這是毫無意義的浪

    費,要知道就是這樣一個定點傳送陣,價值可就更在這棟奧羅由斯塔繁華區域的別墅之上。

    但是現在看起來,這個定點傳送陣的設立確實是有先見之明的。傳送的光芒閃爍後,隨著消耗的水晶黯

    然崩解碎裂,卻是一團略具人形的火焰出現在了傳送陣中。隨後火焰人形迅速凝聚然後褪去,露出明斯克

    大法師的身影,他氣喘吁吁地趴在傳送陣中全身發抖,似乎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努力地掙紮了幾下

    之後突然張嘴開始乾嘔起來,但卻又嘔不出什麼東西來,只擠出了一些黃綠色的膽汁粘液沾在鬍鬚上。

    阿德勒大法師伸手在空中虛點了幾下,一個死靈系的治癒奧術隨即成型,給明斯克大法師那佝僂狼狽的

    身體注入了活力。

    「是你?」明斯克大法師終於緩過氣來了,這才注意到了旁邊的阿德勒大法師,不過對於這位同僚的援

    手並沒有表示出什麼感激,只是隨便地點點頭。「多謝了。」

    從身上那件古怪的長袍裡掏出一瓶藥水喝下。這件長袍顯然也是用特殊煉金術製造的頂尖奇物,居然能

    和大法師的身體一起進行元素化。很快明斯克大法師的臉色就變得正常起來,他連鬍鬚上的污穢也沒有清

    理,轉身就要離開。

    「明斯克大師,您不解釋一下麼?您到底遇到了什麼?」阿德勒大法師忍不住問。這位明斯克大師是從

    帝國時代就活躍至今,與上一任因克雷公爵一起為建立因克雷公國奔走奮鬥的元老,在因克雷的地位尊崇

    無比,甚至不在如今的因克雷公爵之下,但是阿德勒卻對他有些意見。也許是百年時光的作用,這位老法

    師的心機讓人很是不容易看透,行事透著老年人特有的固執和古怪。比如剛才的狀況看來,他明顯是經歷

    了一場非常艱苦的戰鬥。使用了元素化身和遠距離傳送這樣的手段不用說,剛才那模樣分明是過度透支精

    神力之後的後遺症。

    居然在奧羅由斯塔附近發生了這樣激烈的戰鬥,而這位大法師閣下沒有一點向自己人解釋的意思。這已

    經不是讓人看不透,而是背後肯定是有著什麼問題了。

    「沒什麼,不過是一點小意外,去幫一個老朋友收拾一點東西,結果遇上了一隻有些危險的野獸。」明

    斯克大法師轉過頭來笑了笑,他的頭髮鬍鬚亂糟糟的,上面還沾滿了剛才嘔吐的穢物,看起狼狽邋遢得就

    像是垃圾堆裡的老乞丐,但是那雙眼睛中的光芒卻是亮得攝人。「不用擔心,我會重新做好準備再回去好

    好處理的。你就專心去收攏那些復興會的物質和人才吧,這次可是我們因克雷百年難遇的大好機會,不能

    錯過的。」

    ###

    南方大草原,雷霆之顱部落的祖靈祭壇中,此刻正是一片繁忙喧囂。粗壯的獸人祭司們有的忙忙碌碌地

    在準備祭祀,有的正在激動地相互討論,口沫橫飛,所有人臉上都透露著難以抑制的興奮,讓他們綠色的

    皮膚更綠,棕色得更深,一些還不時地按耐不住地仰天長嘯。

    其實不止是這裡,所有大草原上的獸人部落此刻基本上都是如此,因為就在剛才不久之前,所有部落的

    獸神大祭司都感覺到了一股久違的波動在遙遠的北方出現過一段時間,那是戰爭之後就幾乎絕跡的獸神的

    氣息。

    這對所有部落都是一件意義重大的事,因為在戰爭中的損耗,狂獸之神已經數十年沒有將自己的力量在

    現世展現過了,祭司和薩滿們獲得的力量也陷入了長期的低谷,數十年也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但是現在卻

    分明感覺到了神靈在這世間的真實氣息,如何不讓他們激動?

    「雖然現在氣息已經完全消散了,但是根據剛才短暫的感覺,萬獸之王的蹤跡確實是處於人類帝國之內

    ,應該是在那個受到眾神詛咒的神厭之地附近。」

    雷霆之顱的祭司長,碎顱者‧治癒之獸‧雷霆呼吸卻沒有和其他祭司那樣激動,這是個很老的獸人,老

    得足夠可以和人類一樣,甚至比很多人類更冷靜更理智,也更狡猾。他現在正在和雷霆之顱的酋長憎惡者

    ‧戰爭終結低聲交談著。

    「奧羅由斯塔嗎?」戰爭終結是一個體型比其他獸人矮小許多,和人類更加接近的獸人。這非常地罕見

    ,一般來說只有部落中最強壯最勇猛的獸人才能成為酋長,而戰爭終結不止體型在獸人中算是非常地『嬌

    小』,連他的身上也很少看到什麼搏殺戰鬥留下的傷痕。

    而且剛才從他嘴裡吐出的那個詞,如果是被一個貴族法師聽到的話,一定會比知道他的身份更吃驚。獸

    人中會說帝國語言的本來就已經是極少數了,而這位酋長剛才的那個詞彙不止字正腔圓,還帶著明顯的大

    平原地區的口音,如果只是聽聲音,這根本就是一個帝都本地人。

    「對。」雷霆呼吸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怎麼可能是在那裡?難道是那些奧術師用邪惡的奧術困住了萬

    獸之王的意志?」

    「不可能,奧術帝國已經不在了。想要影響到神性,至少也需要十環以上的奧術,現在已經沒有人能夠

    使用這種程度的奧術了。」戰爭終結的聲音平和而肯定。「即便有,那些卑鄙的人類也只會用在內鬥上。

    」

    「那麼......這到底會是怎麼回事?萬獸之王的氣息為什麼會出現在那裡?這對我們而言非常重要,只

    要能夠先一步得到獸神的榮光,就可以引來祖靈們的聚集,那時候我們的部落將是成為大草原上毋庸置疑

    的首領。」雷霆呼吸的眼睛中跳躍著光芒,不過眉頭卻皺得很緊。「但是那邊是屬於人類的勢力範疇,不

    只是我們,所有部落都很難把手伸到人類的國度中去......不過這也是個難得的機會,只要我們能夠在其

    中搶得了先手......」

    「把你的想法直接說出來,碎顱者。」戰爭終結淡淡地說道。「不要像是一個人類。」

    「請您見諒,憎惡者。我只是不希望您難過。」獸人祭司長躬身行了一個禮節,對部落酋長表示了尊敬

    和屈服。「我的意思是,以祖靈的力量來召喚風之子的靈魂。只要他能響應我們的呼喚重新回到這裡來,

    他就一定能給我們帶回我們想要的消息。」

    「可以。」戰爭終結幾乎沒有什麼考慮就直接答應了。「你去做,準備足夠的祭品,一定要成功。」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六章 明斗

    奧羅由斯塔,第二大道上的繆斯大戲院。

    舞台上,聚光燈柱下,巴麗雅‧尤利西斯一手輕舉,一手向後輕展,身上潔白的祭祀長袍映出朦朧的光澤,猶如一隻直欲飛天的聖潔天使,而她正在吟唱的歌聲則是真正貫穿到了九天之上,又再徐徐落下,化作一縷無形無質的清泉,在人的耳邊,心神間緩緩流蕩。

    舞台上的戲劇這時候正走到了最後的高潮,陡然間她的聲音朝高處一拔,伴奏的交響樂也熱烈激昂地隨之而起,她的歌聲猶如一隻璀璨精緻的百靈鳥帶領著海潮般的伴奏在天上翱翔,又在那些音符中百轉千回翩翩起舞,直至最後音符海潮漸漸回落退去,她依然在天空之上迴旋飛舞,只是變得極細極空靈,好像隨時都要化作一道光芒散去,偏偏還能讓人清清楚楚地感覺得到其中的纖縷分毫。

    終於,她最後的一絲聲音都淡淡散去,好像滲進了所有人的心靈之間,再也聽不見,卻永遠都能感受得到。舞台上的燈光漸漸消逝,只剩她最後一個孤獨地身影,好像遺留凡世的天使,然後連她的身影也漸漸隱沒,只留下說不盡的餘韻。

    雷鳴般地掌聲響起,還夾雜著不少少男少女們的尖叫。由詩人維斯特編劇,巴麗雅‧尤利西斯主演的《夜色》已經在奧羅由斯塔上演一週了,但依然是這樣火熱的演出盛況,幾乎場場爆滿。對於真正喜愛藝術的貴族們來說,只是用幻術水晶投放出的影像和聲音都是遠遠不夠的,必須要到現場親眼目睹,仔細聆聽才能得到真正的滿足。

    啪啪啪,上層的包廂裡,阿德勒大法師也不禁鼓掌,微微點頭:「不錯,不錯。尤利西斯小姐的歌喉和唱功確實是非常傑出,難得的是歌詞和音樂節拍的韻律也配合得非常好,能把她歌聲的空靈唯美完全地表露出來。聽說音樂也是由維斯特先生作曲和編曲的,也只有奧羅由斯塔這樣有深厚文化底蘊的地方,才能生出這樣的天才吧。非常感謝阿爾斯通先生請我來欣賞這樣一出經典的藝術盛宴。」

    「哈哈,哪裡,哪裡......」阿爾斯通用臉上的肥肉擠出一個肥膩膩的笑容。「聽說因克雷才是現在最興盛繁華的奧法之都。看阿德勒大法師閣下您就知道了,奧羅由斯塔可沒有您這樣年輕的大法師。」

    「因克雷只是資源豐富,年輕而有活力,加之沒有受到戰爭的影響才能後來居上,但是說到文化本身的沉澱還是很膚淺的,遠遠比不上有上千年歷史的奧羅由斯塔。」阿德勒大法師端起旁邊矮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紅茶,端詳著茶杯上細緻的花紋,一邊品味著紅茶的香味一邊說。「比如這個小小的茶杯,在因克雷可是尋常人極少見到的稀罕東西。這是帝國中期從西方大陸傳來的瓷器技術,可花了點功夫才能將之在技術上完全複製,上面繪製的是第十五世皇帝的夏季行宮,那可是一座規模宏大美輪美奐的園林,只是後來毀於獸人聯軍之手。這繪製的細節上有些模糊和走樣,很明顯並不是之前皇家製器廠出品的——當然那也不可能,皇家製器廠和它的無數作品全部毀於七十年前的戰火,剩下的都只能在各大家族的宅院中,不可能在這種地方讓客人隨意使用。就是在這樣一個小小的東西中,能看到這麼多的東西,這就是歷史和文化的沉澱。」

    阿爾斯通,還有包廂中坐著的其他六位容貌各異,或老或少的法師看著這位來自因克雷的大法師閣下侃侃而談,都有些不知道該怎麼接口。他們在奧術上是各有專精的傑出人才,但是說到什麼文化藝術,他們還真沒其他沉湎於聲色犬馬的貴族們在行。

    「但是文化也終究會有凋零的時候,當積累下的東西太多的時候,產生病變和扭曲就是不可避免的了。」阿德勒大法師放下茶杯,動了動手指,激發了包廂中的靜默法陣,把外面的還餘勢未竭的掌聲和歡呼聲隔絕在外。這種需要花費不菲奧金才能定下的包廂,當然也附帶了這些小小的功能。

    不止如此,其他六位法師還能感覺到有一層更加隱蔽也更加強力的遮蔽奧術同時也將這裡覆蓋了,顯然是這位大法師為防萬一多加設置的一層屏障。

    也就是說,話題應該要開始轉入一些不宜為外人聽到的重點了。幾位法師有的伸了伸脊樑,有的摸了摸臉擼了擼頭髮,把剛才因為那歌劇而昏昏欲睡的精神給提振了一下,他們來這裡原本也不是欣賞那什麼見鬼的藝術的。

    做完了這些準備之後,阿德勒大法師看著其他人繼續說道:「我覺得文明並不只是單純地發展,同樣也和人一樣有著病變和衰老。帝國積累下了太多的榮耀和光輝,這就是他隕落的真正原因。如果不是妄圖去攀登奧術文明前所未有的頂峰,妄圖去無止境地掠奪資源,征服異族,他又怎麼會迎來那樣的結局呢?而現在的人們還緊緊抱住帝國逝去的榮光不想放手,這更是愚蠢的理念。」

    包括胖子阿爾斯通在內,其他其他七個人的臉上各自浮現出各種奇怪的表情,有的一臉冷漠,有的撇撇嘴不以為然,有的瞪著眼睛似乎想要反駁卻還是忍住了沒開口。畢竟說出這句話的是一位大法師,讓他們無法理直氣壯地反駁。就算因克雷確實在財大氣粗,在各種奧術資源上碾壓其他地方包括偉大的奧羅由斯塔的法師,但能在這樣的年紀上越過法則之牆,這也說明這位大法師確實在奧術的天賦,理論和技藝上都是遠勝於他們的。面前那張不過三十出頭,看起來非常文雅的面容,對於他們的壓迫力其實是相當的大。

    「這個...阿德勒閣下,難道作為一個奧術師,對於奧術的追求是錯誤的嗎?這難道不是我們所有奧術師值得追尋終生的夢想嗎?」終於還是有一個五十多歲的法師忍不住了,有些激動地開口問道。

    「安德魯‧華萊士先生,您對奧術的執著人所共知,您在力場繫上的造詣也非常令人欽佩,如果是在有充足的奧術資源的情況下,相信您很可能已經邁過法則之牆的阻礙,進一步去瞭解和體會奧術更深層次的秘密了。」阿德勒大法師先對這個老法師點點頭,措辭語氣都是非常客氣,絲毫沒有高人一等的逼人感覺。「不過奧術的榮光,並不等於就是帝國的榮光。而且我覺得奧術是不需要榮光的,如果它確實是直通這世界真正真理的無可辯駁的路徑,它無需我們再刻意去榮耀他,就像天上的太陽其實並不會在意日光神殿的神職者們的信仰一樣,他們如何去信仰也好甚至褻瀆咒罵也好,這火元素的本源投影依然發光發熱,照耀這世間。」

    「帝國把奧術發揚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但自身的體制還有慾望讓他走到了盡頭。我們重拾起奧術去探尋這世界的秘密,也並不需要再將帝國的屍體重新拼湊起來,何況無論理論還是事實,都證明了那是不可能的。」

    「說得太好了。」阿爾斯通啪啪啪地鼓掌,還是非常用力地鼓掌,連身上的肥肉都在抖起一層一層的波浪。「我一直以來也是這樣覺得的,帝國的是帝國的,奧術是奧術的。」

    「但是帝國確實是……」叫華萊士的老法師嘟噥了一句。雖然感情上還不大能接受,但作為奧術師他的邏輯能力當然是毋庸置疑的,他也明白這話其實沒錯。

    一個看起來瘦弱,有些營養不良,眼圈發黑的年輕人忽然尖聲問:「那麼您的意思是,你們因克雷能提供比復興會更好的研究奧術的條件和環境了?」。

    這個問題讓其他法師的臉上多少都露出些不自然的神色。沒錯他們都是屬於復興會的核心成員,現在正在聽取一位來自因克雷的大法師提供的拉攏條件,但是這樣赤裸裸地說出來還是讓人不舒服。

    阿德勒大法師卻是很坦誠很自然地回答道:「如果說是學術方面的積累,我們確實是不如曾經的復興會的。有帝國時代遺留的浮空星殿,還有駐守星殿中的那一位大人,這世界上還有誰能比復興會的學術積累更多呢?即便是現在星殿不知所蹤,多年開發遺蹟積累下來的奧術資料也確實是要比因克雷更豐厚的,但關鍵的是現在的環境讓你們的積累毫無意義。星殿已經不在了,很多家族不再資助你們,外圍組織紛紛脫離,一些人倒賣物資和資料,這樣你們還怎麼樣去探尋奧術的秘密?」

    「是的!現在復興會已經名存實亡了!我們對於奧術的夢想無法實現了!必須到了該改換門庭的時候了!」阿爾斯通法師滿面痛定思痛的悲痛之色,活脫脫一個跳樑小丑和馬屁精的混合體,有幾個法師忍不住對他怒目而視。不過這個胖子現在腦門上開始浸出一層油汗來,好像是拍馬屁拍得太過用力了一樣。

    「因克雷的環境相信大家也都有所耳聞,說不定有的朋友還去過。絕對寬鬆,自由,活潑的學術環境,一個新的奧術思想被提出來,不用躲著神殿和教會的監視偷偷摸摸地去驗證,也不用拿著學術的幌子送到奧術學院去,立刻就有成堆的低級法師和學徒來幫忙實踐,提出各種意見和想法。每一天都有新的煉金道具和魔像被創造出來。至於資源,更是不必說了,阿爾及三大礦脈的豐饒完全不遜色於矮人們的斯古特大山脈,戰爭之後的地質變動甚至讓礦脈的產出更加提升了一個品級。開個玩笑,如果按照神職者的話來說的話,那就是一塊被神靈庇佑的奧術之地。」

    「而且不止如此,平裡斯‧多利亞先生。」阿德勒大法師看著剛才提問的那個年輕人。「從去年開始,奧羅由斯塔所需求的元素寶石,水晶,還有各種煉金器具,來自因克雷的份額已經超過了總數的三分之一,即便按照最保守的估計,五年內會超過一半。因克雷的實力和影響力,正迅速地在大平原地區增大。如果你能夠在這場發展浪潮中擔當一個重要職位的話,對於你在家族中得到的話語權和注意,應該不會比你在復興會的時候少。當然,我們對於財務物資方面的審核會稍微嚴格一點。」

    平裡斯哼了一聲,做了一個不知道什麼意義的扭曲表情。旁邊有幾個法師互相看了看,然後都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這話當然並不單單是說給平裡斯聽的,加入復興會的法師們除了追尋奧術之外,更多的是為了謀求自身的利益。家族的掌舵人和順風順水的高位繼承人們當然不會來做這種上不得檯面的事,所以基本上都是出身不好頗受排擠但又在奧術方面有才華的人。現在有了一個也許影響力更大,還能光明正大地擺出來的身份,那對他們的誘惑力可就遠遠地超出了奧術之上。

    「阿爾斯通先生,相信你也能明白這其中的優勢……你怎麼了?」阿德勒大法師轉過頭去,卻是一愣,那個一直對他努力拍馬的胖子正在滿頭大汗,一張胖臉漲得通紅,雙手縮在背後,好像正在努力憋著一個不能放出來的屁,又像是拚命要撐出肚子裡一團紮根了幾個星期的大便。

    「你……」大法師的觀察力當然不會如此膚淺,阿德勒大法師站起來邁步走過去,從阿爾斯通背在身後手中拉出了一個捲軸。這個捲軸一離手,憋得滿臉通紅的胖子法師就像被人抽了筋一樣一下一頭栽倒在地,雙眼翻白,鼻子中流出兩道黑紅色的污血。

    「這是……混亂領域?」阿德勒大法師看了看手中正處在亞激發狀態中的奧術捲軸,臉上浮現出驚奇和幾分震怒。「你是在用精神震盪技巧掩飾這個捲軸引起魔網徵兆?你想幹什麼?」

    混亂領域是一個專門針對奧術的七環奧術,在短時間之內強行引起小範圍魔網的震盪,壓制或者影響其他奧術所能產生的效果。阿爾斯通不過是個普通的高階法師,即便這只是個捲軸,激發起來也不是什麼容易的事,而他好像還用精神力技巧來掩飾這個捲軸的波動,一直引而不發,結果就是自己的精神超過了極限。阿德勒大法師拿走他捲軸的時候他連躲閃和抗拒的力氣都沒有。

    質問間大法師飛速地掃了其他人一眼,這個胖子法師的幾位前同僚都同時一臉的驚訝和不解,顯然不明白這個胖子到底在幹什麼。

    阿德勒大法師也不是很明白,雖然那個胖子居心叵測是肯定的。這個奧術是專門針對奧術師,或者是激髮型奧術道具的,作用全在魔網之內產生,連一隻蚊子都無法殺死。那個胖子悄悄想用這個奧術來壓制什麼呢?這外面的遮蔽法陣?還是哪裡的奧術道具?如果目標是他,那也並沒有什麼用,大法師對魔網的掌控可不是區區一個七環捲軸就能壓制的,也就是一兩秒的時間他就能完全抵消這個混亂奧術的作用。

    而且這裡可是奧羅由斯塔最豪華的大劇院之中,前面舞台上最紅的女憂正在演繹著最流行的歌劇,上下左右眼之所見都是冠蓋雲集的大人物,貴胄子弟,有什麼人膽敢在這裡行使暴力,還是對一位大法師?

    「哈哈哈哈……」

    一陣大笑聲中,一個高大的人影從門邊的陰影裡走了出來。這是個頗為高大健壯的男子,明明模樣和服飾都非常普通,應該是丟在人群中也是非常不起眼的,但此刻他一走出來,那邁步的姿態,臉上的神情還有那個笑聲都充斥著強大無比的自信乃至於囂張,就像一個人大搖大擺地行走在家禽中一樣。

    這個人徑直來到了阿爾斯通的旁邊踢了這個正陷入腦溢血狀態的胖子一腳。阿爾斯通滿身的肥肉一震,發出聲豬一樣的悶哼,翻白的雙眼總算落了下來,只是鼻間還是不停地流著血,看起來奄奄一息,連伸手止血的力氣都沒有。

    還是一個一旁的復興會法師用了一個死靈系的法術,這才讓阿爾斯通看起來恢復了點元氣。但這個胖子還是癱在地上一言不發,用夾雜了憤怒和恐懼的表情看著那個踢他的人。

    「你是誰?」阿德勒大法師看著這個突然冒出來的人,心中這才開始生出一些警惕。雖然他不是那種經歷過很多戰鬥,警惕性極高的法師,時刻身上都有偵查性的奧術,但大法師的感知依然是遠超常人的,他之前卻完全沒有意識到有這個人在包廂之中,也就是說那至少是一個六環以上的隱蔽性幻術。

    「我是橫跨萬星宇宙的愛與正義的戰士,王者無敵‧仁愛之劍。」這個男人高聲大氣地回答,再踢了地上的阿爾斯通法師一腳。「不過我知道你想要問的並不是這個。按照你的疑問來準確回答,我是那個胖子安排在這裡暗殺你的人。」

    「暗殺我?」阿德勒大法師的眼神終於變得凌厲起來。一個高環偵查性奧術在他眼前構成,這個男人的各種數值隨即在他視線中浮現。

    首先入眼的就是那強大得幾乎不似人類的生命能量,就像帝國時代那些經過奧術改造植入各種強大魔獸器官的奧術戰士一樣,而且這男人還有著相當的奧術水平,精神力也異常強大,隨著他呼吸之間還有隱隱的法則波動在流轉,而這是高階神職者才有的特徵。

    「這是……」阿德勒大法師確實有些被震驚了,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人。這樣一個強大怪異的戰士如果突襲而來,再有那個混亂領域的捲軸幫忙短暫干擾到自己的奧術,確實能給自己造成相當大的威脅。

    但是現在這個男人大搖大擺地走了出來,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不談他到底還有沒有敵意,這個男人也許確實強大,但在有了防備和戒心之下阿德勒大法師也並不懼怕這樣的對手。

    冷冷瞥了腳下還是沒力氣爬起來的阿爾斯通法師一眼,精神力超負荷引起的傷勢對肉體影響不是太大,但短時間之內這胖子是別想用奧術了。在看看包廂中其他人的表情都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阿德勒大法師確信這應該只是這個傢伙單獨的謀劃而已,再看向那個男人微微一笑問:「看起來你也覺得在這裡暗殺我是一個蠢主意了?」

    「也許並不蠢。特別是對於你這樣沉湎於什麼文化藝術,就像溫室里長大出來的弱雞一樣的傢伙來說。你之前可是有絲毫的警戒和提防嗎?」那男子古怪地一笑。「我只是覺得出自這個猥瑣胖子腦海中的計畫太無聊太卑鄙了一些。為什麼不當著所有人的面,堂堂正正地把你揍個屁滾尿流呢?既讓你從今以後再也不敢來我們奧法復興會的地盤上撒野,也給那些其他居心叵測的傢伙見識見識我們的力量,還有氣度。」

    「對不起,你說的是什麼意思?」即便以大法師的邏輯和智力,阿德勒也感覺自己有些不大明白。「你是說你要和我在這裡正面戰鬥?在這裡?」

    「對,在這裡。」叫做仁愛之劍的男子手一揮,遮蔽這包廂的法陣就被撤去,外面山呼海嘯般的歡呼聲傳來。他從口袋裡摸出一個小小的徽章帶在胸口上。「以一個奧法復興會外圍成員的身份,來好好教訓你。」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6
第一百四十七章 暗擾

    「奧法復興會外圍成員?」

    阿德勒一個音節一個音節地重複著這個稱謂,仔細看了看自稱仁愛之劍的男人胸口的那個徽章,再轉過頭來看看其他幾位奧法復興會的真正核心會員。

    那幾位法師也都是一臉看到怪物的模樣,不過他們也都能認出那個徽章確實是正品,一個法師點頭:「那還真是外圍成員的徽章,綁定精神,不能在其他人身上佩戴的。他還真是我們的外圍成員之一,不過我從來沒見過這傢伙。」

    「小多利亞,你們執行部的經常接觸這些傢伙,你認識他麼?你在做什麼?」有人轉過去問那個叫平裡斯的年輕人。卻發現這個傢伙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溜到了門邊,看起來一副隨時準備逃跑的模樣。

    「不知道,諸位,我什麼都不知道。今天我也只是聽了阿爾斯通那個死胖子的通知,說是有一位大人物可以給我們巨大的好處和大好前途我才來的,我什麼都不知道……」年輕的執行部成員舉起雙手在胸前,把一切都推卸得一乾二淨,他就站在門邊,身上隱隱散發著奧術波動,顯然已經準備好了脫身的奧術隨時準備轉身逃跑。

    這個人肯定是知道些什麼的。阿德勒大法師瞥了一眼躲到門邊的年輕人,並沒去理會,但是也確定了今天的這場聚會是一個早有預謀的陷阱。背後會是什麼人,或者說是什麼組織呢?這對一位大法師來說也並不難猜。

    看著前面的仁愛之劍,阿德勒大法師問:「這段時間我們在奧羅由斯塔的收編行動並沒有想像中那麼順利,各種跡象顯示,似乎有一個隱藏得很深的組織在阻礙我們,和我們爭奪復興會的物資和人才。原來就是你們嗎?」

    「不,你想多了。我就只是一個充滿了正義感,對你們的行為感到義憤填膺的復興會外圍成員罷了。」仁愛之劍捏了捏拳頭,咔吧咔吧的聲音卻是從全身關節中爆發出來,如同炒豆子一樣。

    「等一等,你真的要在這裡動手?」阿德勒卻後退了,舉手示意。他看了看包廂之外,舞台上尤利西斯小姐正帶著一眾演員正在致謝,下面的觀眾正在鼓掌歡呼,一些人還上去送上鮮花禮物什麼的。「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知道下面都是些什麼人嗎?」

    仁愛之劍笑了。他指了指地上的阿爾斯通法師,說:「這個胖子告訴我,在這個場合下狙殺你是最合適的,因為你根本不相信有人會在這樣的場合動用暴力,就算動起手來你也有顧忌。不得不說,這個胖子除了卑鄙一點之外,判斷力還是不錯的。」

    阿德勒大法師再狠狠地看了一眼地上的阿爾斯通,心中卻升起一絲寒意。確實是如此,他在奧術上的成就斐然,但卻不大喜歡爭鬥。事實上這反而倒是現在大多數貴族法師們的常態,對生於和平年代的他們來說奧術是信仰,是藝術,是身份的象徵,和人刺刀見紅地生死搏殺那是軍隊中戰鬥法師們的事。如果不是決鬥和一些娛樂比如打獵的需要,許多貴族法師們甚至不會花力氣去記憶戰鬥用奧術。

    「當然,他應該還有著其他的什麼目的。我敢打賭,只要我們一動手,剛才的雙層遮蔽法陣就會失去效果,那時候我一拳打爆因克雷大法師腦袋的英姿就會被下面周圍幾百人同時看見,而他那個可憐兮兮的干擾捲軸早已經消失了,他甚至可以裝作是一個無辜的可憐路人胖子,那時候所有的罪名都落到了我的頭上。真是不錯的計畫,不愧是復興會策劃部的精英人才。只是可惜他錯誤地估計了一位愛與正義的戰士看透一切的眼光,洞察一切的智慧,所以現在像一條死豬一樣躺在那裡等死就是他的下場。」

    「很好。看來你也是一位非常有理智的人。」阿德勒大法師點點頭。他還是沒有什麼動手的慾望。「那我們可以用非暴力的手段來解決我們的衝突問題,我覺得我們可以坐下來談談……」

    「不,暴力是最簡單最直接的解決問題的辦法。還有什麼能比我這個復興會外圍成員在這麼多人面前狠揍你一頓更能表達我們的立場和力量的區別呢?」仁愛之劍很肯定地搖頭,眼中散發著奇異的光芒。「還有,我站在這裡和你說了這麼多的廢話,給了你這麼充裕的時間,你還是這麼鬆懈,你就那麼小看我嗎?」

    就在那句話最後一個音節落下的同時,或者說阿德勒大法師聽到的同時,仁愛之劍的身影就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還有一個無聲無息卻彷彿能砸破一切的拳頭。

    當然不是真的無聲無息,而是他這一拳的速度已經比聲音更快。他是說完了這句話才出拳的,但是這一拳卻是和他的話語聲同時抵達。

    轟然聲中,狂暴的氣流在包廂中席捲然後將許多雜物拋飛出去,這是那一拳的餘波,阿德勒大法師的身影則是在中拳的同時就粉碎消散了,只不過同時他又出現在了包廂之外的空中,臨空而立。

    「哼,真是個瘋子!」阿德勒大法師忍不住對著包廂中怒目而視。他再是不喜歡爭鬥,也不至於和仁愛之劍所說的在這樣的情況下也完全不做任何的準備,只是一位大法師在魔網上的溝通還不至於被他那種程度的奧術水平所察覺罷了。留在原地的根本已經是一個極度真實的幻象,他本人早已經陷入完全隱匿的狀態來到了另外的位置,這是一個高達八環,真實性極高的幻術『真實擬像術』。

    幻術在到達了法則性的高度之後,其實已經帶有相當的『真實』屬性了,都是對真實世界的一種鏡像和投影。剛才那個擬像術不止可以說話,呼吸,做任何真正實體能做的事,散發出真正的生命氣息,甚至還可以在一定程度上使用奧術,可說不只是一個迷惑對手的幻覺,還是一個有著相當戰力的幫手,在能力上不輸於一個高階法師,但在那一拳之下沒發揮出一丁點的作用就被徹底摧毀了。

    出乎意外的是,這樣的動靜居然沒有怎麼引起劇場中人們的注意。因為之前舞台前的幾名貴族少年似乎是因為爭搶著給尤利西斯小姐贈送禮物而爭鬥起來,居然當場用起奧術互相攻擊,一發扔歪了的火球炸在幕布上燒起熊熊火焰,還有幾發力場衝擊互相撞擊,發出的響動比這邊要熱鬧多了,絕大多數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邊吸引過去了,縱然聽到了也只當做是哪個少年法術的餘波。

    當然還是有幾位裝扮不俗,氣度非凡,身邊有著不少隨從的法師注意到了,畢竟八環奧術散發出的波動可不是那邊少年少女們的低環奧術可比的,他們都抬頭看著凝立半空的阿德勒大法師,露出愕然之色。

    「哈哈哈哈,好,沒讓我失望!」一片狼藉的包廂中,仁愛之劍哈哈大笑。這一拳落空似乎沒讓他吃驚,反而高興振奮起來。他轉頭看著外面半空中的阿德勒大法師,眼中的光芒越來越亮。

    包廂中的其他幾個法師還是保持著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狀態,當然他們也沒在剛才的餘波中受傷,這些畢竟都是千里挑一的奧術人才,就算還是對這變故摸不著頭腦,只憑本能反應也用出了防護奧術,有兩個還順便把地上直哼哼的阿爾斯通法師一起保護起來。

    「因克雷的傢伙!」仁愛之劍衝到了觀景台口,對著半空中的阿德勒大法師怒吼。「不過是一群鄉巴佬暴發戶罷了,居然敢在奧羅由斯塔來挖我們奧法復興會的牆角,真是不知死活!你以為就憑著你們那幾個臭錢就能收買到我們對奧術的一片熱誠,對帝國的一片忠心嗎?」

    這一聲怒吼滾滾蕩蕩充塞這整個劇場,簡直比剛才尤利西斯的最高高音還要震撼人心,直達腦海心神,這一下才將整個劇場中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來,連那些正有的在用奧術對擊,有的肉搏扭打在一起的少年少女都停下手來,抬頭看向半空的大法師和站在包廂看台上的仁愛之劍。

    「這傢伙……」阿德勒大法師又驚又怒。不過對於這個怪異男人再也不敢有小看的心思,剛才的這叫喊出的話語看似粗俗無禮,但其實對場面的影響極大。奧法復興會在帝都貴族們心中的地位其實極為微妙,雖然沒人願意公開支持這個極端組織,但即便是落到了如今的地步,也沒有貴族跳出來痛打落水狗的,因為奧術和帝國都是這些法師們心中的驕傲,復興會的所作所為是將這種驕傲用極端的方式表達出來,不合時宜,許多人卻是在心中頗為認同,否則只憑一些利益捆綁復興會是無法收取到那麼多的支持和合作的。

    而因克雷的印象在帝都人心中又是另一回事,就算沒有人不喜歡因克雷的寶石水晶和奧金,願意真心接受他們的人也是少數。這個傢伙在這裡的一通喊叫表明了立場,縱然不能立刻爭取到這些貴族的支持,但肯定沒有人願意插手進來妨礙他,徒然落得一個幫助鄉巴佬撬牆角的名聲。相反如果有性格莽撞或者陰鷙的,還極有可能對他明裡暗中地使絆子。

    「鄉巴佬接受奧術的怒火吧,看天馬流星拳!」怪叫聲中,仁愛之劍雙拳連揮,數十顆裹著氣旋的球體密密麻麻地朝著阿德勒大法師飛去。

    「次級飛彈風暴?」不理會那些不知所謂的怪叫,阿德勒大法師當然能辨別出這是一個力場系的五環奧術,雖然那些力場飛彈看起來速度更快了些,還帶著些不該有的氣旋,但魔網中分辨出的跡象卻是絲毫不錯。

    這種五環奧術對於大法師來說簡直和一陣微風差不多,阿德勒只分出了十分之一的精神就構築出了兩面力場牆擋在前方,一邊仔細思考著接下來該如何解決這個看似瘋癲的對手。當場擊殺是肯定不行的,因克雷接下來就要加大對大平原和奧羅由斯塔的影響,這時候落人口舌是愚蠢的行為,而且這個男人看起來並不好對付。但是今天這個陷阱背後的勢力卻是一定要弄清楚的,看來最好是能找一個誰也找不出毛病的藉口來把他制住,再……

    力場破碎的怪異吱呀聲猛地響起,阿德勒大法師駭然發現這兩面理論上絕對能抵擋力場飛彈的力場障壁就像是薄片玻璃一樣破碎了,只有少數幾顆力場飛彈被中和掉,其餘的數十顆依然狂風驟雨一樣朝著他迎頭落下。

    這樣近的距離這樣突發的狀況,早已經超過精神不集中的阿德勒大法師的反應極限,所幸他身上還附著一個進入戰鬥狀態就自動激發的高級法師護甲,這可是遠比力場障壁更高級許多的防護手段,加固的力場之間還有壓縮的氣流,足夠抵禦絕大多數的鈍性物理攻擊。穿破力場障壁的飛彈砸在法師護甲上面只是發出些通通的悶響,讓大法師的身體震動了一下。

    不過還是有兩顆力場飛彈和其他的完全不同,法師護甲居然在他們的撞擊之下破碎開了,雖然護甲間壓縮的氣流噴湧而出,但一股奇異的衝擊力還是傳達到了阿德勒大法師的身上。他感覺小腹和肩膀處好像被人猛力擊中了一樣,尤其是小腹,就好像有一隻拳頭打進了腹腔之內還在裡面用力拉扯了幾下,劇烈的疼痛幾乎讓他昏厥過去。

    「哈哈哈哈!」大笑中仁愛之劍已經朝著阿德勒大法師飛身撲來。「接受正義的制裁吧。」

    轟轟兩聲洶湧的氣流在空氣中席捲,仁愛之劍飛撲過來的這兩拳居然又落空了,阿德勒大法師剛剛佝僂下去的身影又在原處消失,他這兩拳只是徒然激起一些氣流。下方有個胖胖的老頭揮了揮手,連這些氣流也馬上消散了。

    變化出一個力場障壁站在半空,仁愛之劍仔細地感覺著四周的氣息和氣流,甚至還用了一個看破隱形的偵查奧術,但卻還是無法發現大法師的蹤跡。倒是他這站在力場壁上的舉動引起下面不少貴族的驚呼,那種純粹由力場構築的平面理論上可是沒有摩擦力可言的,力場受到干擾後散逸能提供一些摩擦力,但想要穩穩站在上面這可是只有極少數傳說級的奧法戰士才能有的能力。

    仁愛之劍沒空去理會下方的尖叫和嘈雜,在這種光滑之極的平面上站立,只需要神州江湖上一些不算太高明的輕功身法就可以。他現在只是覺得有些頭痛,這是他第一次和這些真正掌握了奧術力量的大法師作戰,比他預想中還要麻煩得多。他的感知還是遠不如劉玄應那樣的道門金丹高人,所練的武道也遠不如真武宗的精微玄妙,奧術水平更是班門弄斧,所以面對這些法則性的高環奧術還真讓他有些老鼠拉龜無處著手的感覺。

    「那個鄉巴佬在左前方燒著的那個幕布下,那是七環奧術『真實隱匿』,魔網感知不夠是絕對無法察覺的。」忽然一個陰惻惻,雌雄莫辨沙啞古怪的聲音冒了出來,而且似乎是在劇院中四處同時響起,根本無法分辨從何而來。

    「哈哈,正義的朋友無處不在!」仁愛之劍陡然轉向那處燃燒的幕布方向,遙遙一掌猛擊而出。「北斗剛掌波!」

    一個直徑三米左右的巨大的手掌憑空出現,帶著洶湧的氣流飛快地朝著幕布下方呼嘯而去,這是五環奧術力場推擊掌,看似和七環奧術力場巨手相似,但在操縱的靈活性上有天壤之別,抓握都很勉強,只能用以這樣簡單的推擊錘打等等動作。

    數十個一模一樣的阿德勒大法師的身影忽然就在那燃燒幕布之下同時出現,然後飛快朝著四面八方四散而去。其實以奧術的角度來說這個五環奧術非常之好防禦,但是之前的經驗已經讓阿德勒大法師再也不敢小看這些看似低環的奧術。

    果然,力場推擊掌重重地打在了阿德勒大法師逃開之後的位置上,這種力場衝擊型奧術明明最多只能將後面的牆壁砸得迸裂或者直接砸出一個洞來,但是隨著一聲古怪而沉悶的震盪聲,那整面牆壁連同巨大的立柱都像是受到猛擊的餅乾一樣完全粉碎開來,甚至連最近的幾個阿德勒大法師的身影都一同被震碎。

    這一擊的威力之大,讓劇院中的絕大多數人驚呼出聲,因為這震盪和那立柱的損壞之下連同周圍的牆壁和高處的部分屋頂都開始崩塌,無數大大小小的建築碎塊如雨落下,形形色色的防護奧術光芒在下面閃現,還有一些少年少女奮不顧身地朝看台上衝去想要去保護他們的偶像。

    一股莫名的力量掃過戲院,所有崩塌正在下落的牆體屋頂全部凝滯停頓在了半空,連那些最輕微的砂石也沒繼續落下,顯然是某個大法師出手了。

    「立體坐標系4,8,9那個是真的。不過他可以隨時和9,12,25,還有2,4,13,7,11,5的幻象進行置換,其他的就只是純粹的幻象。」那個陰陽怪氣的聲音又響了起來,直接就報上了奧術方程式中的運算方式,顯然也是看到了仁愛之劍的奧術。這聲音依然還是讓人聽得很清晰,卻無法分辨到底是誰在說話,來自什麼方向。

    不等仁愛之劍有所動作,那些分散數十個的阿德勒大法師的身影就消失了,只留下唯一真實的那個,這倒讓仁愛之劍沒有再冒進,他猜到這是應該這位大法師要全力出手一搏的前奏。有劇場中那些好心的不知名的發言者來講解,他大可以等著慢慢鑑賞體會這位大法師的奧術。

    確實如此,此刻阿德勒大法師的心裡已經再沒有了絲毫的閒情逸致,也沒了優柔寡斷的猶豫,剛才生死之間的恐怖,緊張,還有此刻周圍不懷好意的重重壓力已將他的心性完全洗練了一遍。

    抹了抹嘴邊浸出的血跡,那是最開始的那兩枚力場飛彈撞擊造成的。此刻阿德勒大法師無限地感激強行給他配備這些應急奧術道具的托馬斯小姐,剛才如果不是那道具定序中的『痛覺隔離』『真實隱匿』,他就早已經在這眾目睽睽下被那個男人給擊殺,或者是更加恥辱地被抓住了。

    現在這劇院中充斥的早已經不是什麼藝術與文明的氣息,只有滿滿的惡意,再用任何欺騙性的幻術都沒有意義,能瞞過那個奇怪的男人也瞞不過那些暗中用偵查奧術掃視著他的大法師。對於那些人來說,這是一場觀賞性極高,比剛才那齣戲劇更好看幾十倍的真實大戲,而自己這個來自因克雷的鄉巴佬丟醜,無疑就是所有人都期待著的大高潮。

    那麼就讓你們看看真正好看的,一個因克雷人真正的氣度吧。阿德勒大法師昂首挺胸邁步走上了舞台,那些貴族少年少女們,還有演員歌伶都紛紛避讓。

    仁愛之劍還是站在半空的力場障壁上,雙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著阿德勒大法師,甚至在阿德勒大師站定,目光對視之後還微微一笑,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

    有趣的傢伙。阿德勒大法師也是微微一笑,這時候他的手已經從摺疊袋中拿出了一個東西,那是一根呈淡藍色,足有小孩手臂粗細的巨大的手指。構建完成的奧術方程開始運轉,在魔網的深層力量下這個奇怪的手指開始分解成無數細微的光點然後消失,轉化為一種更深層次的法則性存在。

    感受到奧術引發的深層次力量正如潮汐一樣從魔網中陣陣傳來,阿德勒大法師忍不住伸手朝著仁愛之劍勾了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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