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域神州道 作者:知秋(連載中)

 
Babcorn 2018-3-1 15:2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70656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3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因為愛情

    「愛情是生命的意義,愛情是生命的花朵,愛情是生命得以延續下去的偉大力量。是愛情讓我們今天聚集在這裡,讓我們用自己的生命來歌頌愛情……」

    侯爵站在那個祭壇前,用充滿著感情的聲音來朗誦他自己所做的詩篇,據說這是按照帝國時代最華麗的宮廷體裁來編制的,發音押韻含義雅緻。而在他身後,他的侍女們在一邊輕聲和唱,一邊輕柔起舞,歌聲和舞姿的節奏輕緩柔和,如同一首完美的協奏曲一樣配合無間,烘托出一種異樣柔和而曖昧的氣氛。

    祭壇始終被一層輕紗所覆蓋,只能隱約看出上面供奉的是一個有些奇怪的人像。隨著侯爵的朗誦,侍女們的和唱,這地下室中越來越濃郁的幽香,似乎有一種奇怪的曖昧氣息正在逐漸瀰漫,滲透進所有人的身體和心靈當中去。那人像上遮蓋的輕紗好像也在翩翩起舞。

    叫做平克斯的年輕法師一開始的時候還是心不在焉,不時還轉頭用怪異的眼光打量不遠處的仁愛之劍,但是隨著這氣氛的漸漸蔓延,他也逐漸全神投入地去看著那些侍女們的舞姿,去聽著那些輕柔的歌聲,最後逐漸陶醉其中,跟著輕聲吟唱起來。

    隨著輕柔的舞姿,侍女們身上原本就不多的衣衫越來越少,青春的胴體在四周發光水晶的映照下如同一具具生命的藝術品,她們自己好像也徹底沉醉在自己的舞姿和歌聲當中,臉上都是完全沉浸在幸福中的迷醉。

    平克斯法師這個時候已經走上前去,摟著一個侍女一起跳起舞來,他的舞姿笨拙,但是好像他自己完全感覺不到一樣,反而完全沉醉其中,看著那侍女的眼神也是一片神情和迷醉,好像那是痴戀了幾十年的夢中情人。

    「相愛吧,相愛吧,相愛吧。以愛情之神的名義,你們相愛吧。每個站在這裡的人,都會接受愛情女神的祝福,你們都會在愛情中感受到最充實,最真實的生命。一起世間的煩惱憂愁,在愛情中都不會存在,你們都會在愛情中得到解脫……」

    隨著侯爵充滿了感情的聲音,所有的侍女都摟抱到了一起,互相親吻著,臉上的神情既是迷醉,又是聖潔,好像真的是抱住了自己生命的意義。而平克斯還不忘從衣服裡掏出一小瓶藥水仰頭喝下,這才摟住懷中的侍女猛親,隨即兩人就滾倒在了鋪滿花瓣的地毯上。

    侍女們都摟抱在了一起,互相親吻愛撫,情不自禁地發出幸福而迷醉的呻吟,整個地下室中一片風光旖旎。而那祭壇之前,侯爵則是半跪在地,雙眼緊閉一言不發,似乎正在向愛情之神誠心默禱。

    半晌之後,平克斯終於滿身汗水,從地毯上踉踉蹌蹌地爬了起來,但一時間也還是站立不穩,閉眼給自己用了一個臨時增強體質的奧術這才站住。他神情間依然還有些恍惚,但總算是從剛才那樣的迷醉中清醒過來了。

    「加上脫衣服褲子的時間,一共三分四十八秒。這還要算上那瓶藥水的功效吧?身體不行啊,這位年輕的朋友,你是不是熬夜太多了?」

    一個聲音在旁邊突然響起,嚇得平克斯朝旁邊一跳,腳下站不穩又跌了一個跟頭。他狼狽不堪地站起來才看到,仁愛之劍正在不遠處盯著他,用的是一種看路邊瘦弱野狗的眼神。

    「你…你…你怎麼沒有……」平克斯又羞又惱,對方的視線讓他感覺渾身不自在,連忙附身去撿起自己的褲子穿上,差點又跌了一個跟頭。重新站穩之後他才能仔細打量這個西方人,卻發現對方的衣衫完全完好,而且神完氣足,頭上更是連一滴汗水都沒有,怎麼看都是一直站在那裡沒有動過。

    他身邊倒是有幾個全身赤裸不著寸縷的侍女,只是都昏迷著人事不知。如果要說在這麼短時間之內就把這幾個女人徹底征服到昏迷,自己還能滴汗不出穿好衣服,平克斯的理智不相信,自尊心也絕不能接受。

    地下室中依然充滿了動人心魄的呻吟,侍女們大都糾纏在一起,忘情地互相親吻互相撫摸,平克斯看了看,眼神中又有幾分恍惚,好像還想轉身再加入進去一樣。但是旋即他擺了擺頭,又從褲子裡摸出一瓶藥水喝下,這才算完全清醒下來,然後他又扭頭看了看還跪在祭壇前的阿羅約侯爵,露出不解的神情。

    地下室空間中依然迴蕩著侍女們忘情的呻吟,滿地都是扭動的肢體。仁愛之劍還是雙手環抱,一臉老神在在地看著滿地糾纏的侍女,好像看著小貓小狗在打鬧。而平克斯站在不遠處用怪異的神色看著他,不時又轉頭去看遠處的阿羅約侯爵。

    侍女們呻吟的節奏越來越快,扭動的肢體也越來越頻繁,最後她們全都不約而同地發出一聲蕩人心魄的嬌吟,隨後全部都癱軟下來,空氣中一時全是淫靡的芬芳。

    祭壇前的阿羅約侯爵終於站了起來,他明明只是跪在那裡沒動,現在卻是滿頭的大汗,一臉的疲累之色。轉過頭來看著遠處站得筆直的仁愛之劍,他也是露出一臉見了鬼的表情。

    侯爵走過來,和平克斯兩人互相看了看,交換了一下怪異的眼神,然後才開口問:「這個…仁愛之劍閣下,你真的是什麼都沒有感受到嗎?難道你沒有感受到心中愛情的悸動,從內心最深處湧出來的激情和感動嗎?」

    「沒有。」仁愛之劍回答得斬釘截鐵。「真正的男人心中只有熱血和鬥志,哪裡容得下愛情這種東西。」

    侯爵還是一臉的難以置信:「那麼愛神伊娃的聲音呢?那可是神靈發自法則層面的力量,只要是人,不,只要是生物就不可能感受不到的啊?」

    「好像是有點什麼東西像是蚊子嗡嗡嗡一樣,不過對於愛與正義的戰士的頑強鬥志來說這只是小意思。這幾個小女孩倒是被那聲音給弄得爬來爬去的,還想爬到我身上來,著實有些煩人,所以我就讓他們先睡著了。」

    阿羅約侯爵木然地看著他,然後又轉頭向平克斯,交換了一個無奈的眼神,平克斯也點點頭,眼中的神色逐漸變得陰冷。

    「好了,徒勞的試探就到這裡吧。」平克斯看著仁愛之劍,示意阿羅約侯爵後退,他隨手打了個手勢,耳環上一個防護性的奧術亮起,給他身上加上一層若有若無的藍色。「我們不得不承認你確實隱藏得足夠深入,連這樣針對生命體本能的法則波動都不能激發你暴露本性,但是這並沒有什麼用。你的真實身份我們早已經知道了。」

    「我的真實身份?」仁愛之劍露出一個古怪的愕然表情。「你確定?」

    「當然,來自下層界的魔鬼。這並不是什麼新鮮事。那群神職者雖然古板而愚蠢,但是某些方面他們的判斷是很準確的。而且你在各個方面表現出來的古怪,都已經超過西方人的範疇了…雖然那確實是一個非常怪異的種族。」平克斯的聲音顯得自信十足,顯然無論是對自己的判斷,還是對自己的事先準備都有著充足的信心。「先聲明,我們奧術師可沒神職者那麼迂腐。即便你真的是來自下層界的意志,我們一樣可以合作,只不過是以我們的方式……」

    卡啦聲中,仁愛之劍腳下的地面忽然崩裂,幾條手掌寬大,靈活如蛇一樣的黑影從中冒了出來對著他撲去。

    這種瞬發性質的小小的東西當然不會放在仁愛之劍的眼中,他冷哼一聲,數道拳影就擊打在上,發出噹啷的數聲脆響。

    但是出乎意外的,這些黑影只是微微一震,卻並沒有就此被擊潰,反而圍繞著他的身體纏繞而上,瞬間就在他身體外圍成一圈,隨後咔噠幾聲輕響就徹底固定下來。

    仁愛之劍也露出愕然之色,原來這居然是幾個渾然一體,上面還篆刻著奧術符文的巨大鐐銬,趁他大意之下居然就這樣將他給綁了起來。而且這鐐銬厚達一寸,比手掌還寬,簡直就是用來束縛大象用的,加上上面密密麻麻的奧術符文,看起來好像不可能憑力量掙脫。

    「哈哈,這個合金鐐可是帝國時代束縛大型魔獸的。你覺得這待遇怎麼樣?」看到這一招果然生效,平克斯好像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隨即得意洋洋起來。「你們投影過來的只能是意志,短時間之內只能運用宿主本身的力量,就算提高也很有限。不得不承認你投影的這個人確實是很強大的,但可惜我對你們早有研究。這是專門為你而準備的奧術陷阱,還不錯吧?」

    看見很順利地控制住了目標,阿羅約侯爵也顯得放心了許多,看看被箍得宛如成了一個鐵桶一樣的仁愛之劍,和他那身上的巨大鐐銬,眼皮忍不住抖動了一下,問:「真的需要這樣麼?是不是太過於小心了?這五個極限的『活化金屬』奧術法陣成本可不低啊。我看還不如用一兩個六環的束縛型奧術更好些……」

    「不,對付這些西方人,至少肉體和技能上是西方人的傢伙一定要小心。」平克斯搖搖頭,好像是回想起了什麼,臉色變得難看而沉重。「你只需要知道這傢伙曾經獨自對抗過幾名神殿騎士,曾在西海岸組織起一個邪教教會,最近還在奧斯星城的日光大祭司和守護之手大祭司手下逃走,就應該明白他有多危險。幸好我上次和他們接觸過之後,專門研究過西方人的力量體系。他們非常善於運用體內的生命能,無論是力場還是元素法術,都會在高能級的生命能的衝擊下因為結構崩壞而失效,所以不能只憑奧術。你沒看到剛才那傢伙居然都差點把極限活化金屬的效果給擊潰了嗎?這種情況下絕對要做最萬全的準備,為了一些捉摸不定的可能性而去節省資源,這可是法師作戰的大忌。」

    「資源是可以重新蒐集的,但是生命只有一條。失敗的機會也可能只有一次。所以必須謹慎,謹慎,再謹慎。這是實戰繫手冊扉頁上的話。」

    「說的真好。連我都忍不住想鼓掌喝彩了。」連一旁的仁愛之劍都開口讚揚。他試了試似乎沒有可能全憑力量震脫這合金鐐銬,也就沒有再動彈。「比如看我,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一個不小心就中了你們的圈套。」

    看著這個鎮靜自若,一點也不因為被困住而驚慌的古怪西方人,平克斯和侯爵忍不住又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當然,被下層界意志附身的可憐蟲就是這樣,他們也並不以為意。平克斯從地上撿起衣服穿上,再從中拿出了一個捲軸,對阿羅約侯爵說:「現在剩下的,就是如何把這傢伙體內的下層界意志完全引發出來了。這個契約捲軸是帝國時代專門用來和下層界魔鬼打交道用的,但前提是只能和真正的魔鬼,如果他的意志不完全顯現,展露不出下層界存在的本質的話就無法發揮作用。一般來說,強烈的慾望刺激都會引發他們的本性,但是現在這個樣子難道要對他嚴刑拷打嗎?」

    「沒關係,我們還是有更簡單的辦法的。」阿羅約對著遠處的一名侍女招了招手。「蒂娜,請你過來。」

    赤裸著身體的少女盈盈走來,她的身軀曼妙之極,充滿了青春的美好,誘惑之中彷彿透著一股聖潔的氣息,而其他侍女似乎都還陷入在剛才歡愉的餘韻中沉睡著沒有醒來,似乎唯獨只有她在剛才那祭典中保持了足夠的清醒和自制。

    「蒂娜是我這裡最美麗,最有魅力的女孩。也是最得愛神伊娃寵愛的女孩,我想借用神眷之力應該足夠讓他的魔鬼意志暴露出來。只是大概要委屈一下蒂娜了。」侯爵撫摸著少女的臉龐,露出心痛的神色。

    「當然不會,為伊娃殿下傳播愛的福音這是我的榮幸。」少女微笑著應下,走到祭壇前跪下默禱。

    一陣不知道從哪裡而來的輕風吹起了祭壇上籠罩的輕紗,露出下面被遮擋的雕像。原來這是一尊男女相擁的塑像,一個面目姣好的赤裸女子將神情迷醉的男子擁在懷中,只是那男子似乎埋得太深了一點,看起來幾乎就要完全陷入那女子的胸膛中去,被那女子給吞噬一樣。

    沒用多久蒂娜就站了起來,她的臉上比之剛才更多了幾分莫名的光彩,看起來比剛才更美麗更誘人,也更聖潔了。她再轉過身來就徑直對著被束縛住的仁愛之劍而去。這外表這姿態讓不遠處的平克斯看得發呆,口角邊忍不住有口水流了下來。

    仁愛之劍眉頭微皺,但他好像對眼前的情況也沒有什麼辦法,只能看著少女朝著他一步一步地走到他的面前。

    少女環抱住了不能動彈的仁愛之劍,踮起了腳尖,也幸好她的身材本來就比較高挑,這裡又有一個微微的台階,她才能湊到高大的仁愛之劍的嘴邊,撮起誘人的朱唇,給了避無可避的他深深的一個吻。

    數秒之後,蒂娜抬起頭來看著面前懷抱的這個西方人,臉上露出驚訝之色,好像剛才那一吻之間感覺到了什麼很奇怪的東西。

    而仁愛之劍臉上的表情更奇怪,完全沒有什麼迷醉,享受之類的,反而是驚奇,愕然,還有點牴觸的噁心,好像剛剛不是和這個尤物口舌相交,而是吃了一塊半獸人烹飪的烤蟲子一樣。

    蒂娜卻看著面前這個有些醜陋的西方男人微微一笑。這一笑似乎連她身周的空氣都分外旖旎起來,她舔了舔嘴,那一雙朱唇晶瑩誘人得好像是全世界男人的夢想,然後她半閉上眼睛再湊了過去,要將這一對恩物再度奉上任君品嚐。

    仁愛之劍也忽然笑了,面對這樣的尤物的主動奉獻,他是張開了大嘴猛地一口咬下。

    咔的一聲,仁愛之劍這一口直接將少女蒂娜的嘴給完全咬了下來。不只是那雙誘人的朱唇,還有半個口腔和整個下巴,全都被他那一雙吞嚥嚼碎過無數動物肢體器官的大嘴給啃了下來,這個剛剛還嬌美動人春心萌動的少女瞬間就成了個只剩半張臉的怪物。

    嗚嗚聲中,少女蒂娜連連後退,扭曲缺失的臉上也還清晰地露出驚恐至極的表情,鮮紅的血像是山間小溪一樣歡快地從破爛的地方朝外面四處潑灑,將那原本誘人的胴體染成驚悚的鮮紅色。終於她再也承受不了這巨大的恐懼和痛苦,雙眼一翻躺倒在地昏死過去。

    「哦,不,不,奧術在上!蒂娜!我的蒂娜!」阿羅約侯爵發出的慘叫聲淒厲無比,好像那一口是咬在他身上一樣。看著心愛侍女的慘狀他痛苦得眼淚都流了出來,那只剩下半張的滿是血腥的臉讓他又扭過頭去不敢看,別著頭慌慌張張地似乎想要用個治療類的奧術,卻怎麼也用不出來。

    「哼,總算是現出你的本來面目了!」相比之下,平克斯雖然也看得目瞪口呆,但總算是還保持了判斷力,大驚之後馬上是一喜,抖開了手中的捲軸。無數奧術編織的光線從捲軸上蔓延開去,連接到了仁愛之劍身上。

    「以奧術之名!來自下層界的意識,遵循這世界的法則,以平等的交換來和我簽訂契約吧!首先報上你的真名來!」平克斯唸誦著捲軸上的文字,這是以奧術勾連這世界的因果,發出的類似神術禱言的帶有法則性力量的聲音。

    「王者無敵?仁愛之劍。」對面被合金鐐銬困住的西方男子吐掉口中的血肉和骨骼牙齒,滿口血腥地回答。

    「好,那麼……不,不對,不是你這個宿主的名字,也並非是你用以偽裝的化名。而是和你的存在本質相關聯的真名!」

    「那麼你就豎起你的耳朵聽好了,我的真名就是王者無敵?宇宙唯一?世上最強?正義之友?邪惡粉碎者?愛之大使?位面征服者?所有雌性渴望給他生育者?仁愛之劍。」

    「好,那麼王者無敵?宇宙唯一?世上最強?正義之友…」唸到一半,平克斯愕然抬起頭。「這…這個不應該是下層界魔鬼的名字。你…你怎麼……」

    「這當然不是下層界魔鬼的名字。而是縱橫萬星宇宙的愛與正義的戰士的名字。」

    說話間,平克斯就看到那個西方人輕輕鬆鬆地就掙脫了身上的鐐銬。並不是他用什麼特殊的技巧去打開了機關,或者是巨大的力量破開了鐐銬,而是他身上的筋肉和關節都蠕動了幾下,整個身體就變得瘦削了很多,那些原本緊貼著他的厚重鐐銬自然就鬆脫了下來。

    「見鬼!這個傢伙是偽裝的!狡猾的西方人!不,狡猾的魔鬼!」平克斯也感覺到了手中捲軸的力量並沒有落到實處,立刻丟掉了,隨手重新又拿出了一個捲軸。

    「聽說你這段時間還在努力學習奧術?看來你是明白這些西方人的鬼蜮伎倆其實並不高明,不足以實現你危險的陰謀詭計,這才想要來學習更強大的奧術嗎?可惜真正的奧術的強大你是無法想像的!現在你就仔細體會體會吧!」

    瘋狂的嚎叫中,平克斯再度扯開了新拿出來的捲軸,奧術的力量在虛空中構建出一個巨大的輪廓,不過一兩秒之後,一隻巨大的貓科類動物就出現在了平克斯面前。這是一隻足有七米多長,接近兩米高的類似老虎一樣的猛獸,頭上五個長長的角上閃爍著電光,身體和四肢上都燃燒著金黃色的火焰。

    「帝國時代的生物體奧術造物,自如運用風元素和火元素的魔獸,足可以擒殺地行龍的電火奧虎,你這個卑鄙的西方猴子加下層界怪物絕對不會是他的對手,受死吧!」平克斯的手一揮,這只巨大的老虎就朝仁愛之劍撲了過來,那巨大的身體卻完全無損貓科動物的敏捷和優雅。

    「這麼囂張的台詞,看來腎虛老兄你是很難活過三分鐘的了。不過這個大貓看起來不錯,作為熱身正好。」仁愛之劍身形朝旁一讓,剛好躲過了這只巨虎的撲擊,隨後側面重重一拳打在打在了巨虎的頭上。

    喵的半聲慘叫,一隻半人多大的大貓整個上半身都被拳勁震得粉碎,下半截身子剛剛飛出,在半空中就變得透明然後消失了。

    「咦?」反倒是仁愛之劍一呆。然後他迅速地轉身,看到平克斯正扭頭飛奔到了通道口。

    轟的一拳,仁愛之劍幾大步就追上了平克斯,一擊就將他那瘦骨伶仃的身體打得粉碎,但是這粉碎的身體還是在半空中就變得透明消失了。這依然只是一個奧術造出的幻象。

    「什麼?」仁愛之劍這才真的吃驚了。他轉身仔細一感知,才發覺遠處的角落中似乎有一道暗門剛好無聲無息地滑上。原來就在剛一開始摸出那捲軸開始,這位奧術天才就已經用一個幻象代替了自己,隱身悄悄逃跑了。

    「哈哈哈哈,看來腎虧不一定腦虧啊。」仁愛之劍沒有再去追,而是仰頭哈哈大笑,並不以自己被這兩個幻術騙過而發怒。他也明白剛才這兩個幻術的等級絕對不低,至少也是五環之上,極有可能是六環。剛才那巨虎連氣味,元素波動都是栩栩如生,或者說是真實存在的,而平克斯逃跑的那個幻象也完美地表現出了腳步聲,風聲,呼吸聲甚至一部分氣息,而他在感知上畢竟比不過劉玄應那樣的道門高人,被騙過也是正常。

    再轉頭看看,其他的侍女都還是在昏迷中,而阿羅約侯爵在那裡抱著受傷昏迷的侍女蒂娜哭得不能上氣不接下氣,卻又用衣服遮擋著那張殘破的臉不敢去看,對這邊的變故卻是不聞不問。

    「夠了,站起來吧。」仁愛之劍冷哼了一聲說:「我來這裡可不是和一個腎虧男玩遊戲捉迷藏,也不是來看一個花痴中年哭哭啼啼的。」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5 00:01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4
第一百二十九章 魔鬼

    「你…你…你愛我嗎?」

    重傷垂死的蒂娜用斷斷續續的聲音問。

    「愛,當然愛了。之前我從沒有發覺,我只是以為我在她們當中是比較愛你,但是現在我才知道其實我心中只有一個你…這些年來你陪我度過的每一天,每一分光陰都如此的美好,我現在才知道我不能沒有你啊……」

    阿羅約侯爵抱著懷中的蒂娜,感覺著她的生命似乎一點一點的在流逝,已經哭得不成人樣。所有的心思都被悲傷佔據,其他一切事情都不在乎了。

    「那麼…我最後有一個要求,你能夠滿足我嗎?」蒂娜輕輕地問道。說來奇怪,她明明整個嘴部都被仁愛之劍給咬了下來,舌頭下顎都已經沒有了,卻還是能夠說話。雖然有些有氣無力的虛弱,吐字卻是非常清晰的。

    「能,當然能。」侯爵完全沉浸在悲傷中,卻是一點都沒有在乎這點。

    「你能吻我一下嗎?」蒂娜說。

    「當然,我愛你。」滿眼淚水的侯爵拉開了本來遮著蒂娜下半張臉的衣服,埋頭深深地吻了下去。

    也不知道是眼中的淚水太多還是太過悲傷,侯爵居然都沒有注意那原本已經粉碎的下顎和嘴部居然已經不知道什麼時候重新長好了。只是上面那不再是吹彈得破的皮膚,而是一層薄薄的鱗片和角質。

    這一吻很深很長,長得就連侯爵的頭髮都開始發白。然後等候爵再抬起頭來的時候,他那一頭原本還算是烏黑的頭髮已經完全變得雪白,還開始大片大片地脫落。而他原本光潔的臉上已經完全是皺紋,看起來就像是一個百歲老人。

    「啊…啊…啊…」侯爵張著嘴,大概還想說些什麼,口中的牙齒卻紛紛地掉落下來,他的思維和精力好像也在跨過了百年的時光而變得完全衰竭。他晃了晃,連支撐自己身體的力量都沒有了,就那樣朝後摔倒了下去。

    卡啦一下,侯爵的頭顱居然就這樣在地上摔得變了形,居然連骨骼中的精髓都完全隨著他的衰老而喪失殆盡。他這一倒下去的身體就徹底垮成了一片裝著枯樹枝的麻布袋。

    而蒂娜站了起來,除了重新長出的下巴看起來有些奇怪之外,她整個人看起來還是那麼嬌美,誘惑而聖潔,即便是那一身的血跡,還有地上怪異的屍體都不能掩蓋她的氣質。

    「你是誰?」她看著不遠處站著的仁愛之劍。這個西方人就一直在那裡,靜靜地看著這邊發生的一切,既不干擾也不制止,好像欣賞一出旁人的戲劇。

    「我是誰?剛才你沒聽見嗎?站在這裡的是王者無敵?宇宙唯一?世上最強?正義之友?邪惡粉碎者?愛之大使?位面征服者?所有雌性渴望給他生育者?仁愛之劍。」

    「你並不是來自下層界的意志,但是他們卻如此篤定地認為你是,那麼你的真實面目是什麼?真的只是一個來自異大陸的怪異訪客嗎?」蒂娜看著眼前的男人,雖然她依然那麼美那麼誘人,但言語中並沒有什麼善意,好像那種美和誘人只是她本身的一種本能。「你是怎麼樣抗拒我的生命吸吮和愛之誘惑的?」

    「真正男人的生命是無法誘惑也無法吸吮的,因為他與天地宇宙同在。」仁愛之劍還是一副得意洋洋的老樣子。但是實際上剛才他也感覺到了危險。如果他這具肉身不是以武入道由外而內晉入先天,貫通天地之橋自成循環,就算是再渾厚的生命力也受不住那樣看似銷魂的一吻,那是基於法則層面的生命力本質的流失。面前這個看似嬌美的少女竟然是他前所未見的怪物。

    「難道你來這裡的目的其實是衝著我嗎?否則無法解釋你之前的所有行為。在沒有覺醒之前,我這個化身上並沒有關於我的意志,是絕對不會被察覺的。你是怎麼知道有關於我的事的?」

    「不管怎麼說,你壞了我的大事。我謀劃了上百年,才建立起這樣依託貴族存在的秘密教會,可以很安全地慢慢積蓄力量。現在你逼迫我暴露了出來,犧牲掉了所有的信徒,那麼你準備怎麼賠償呢?用你的身體好嗎?我很想要呢。」

    不知道什麼時候,原本一直昏迷著的滿地的侍女全都像是阿羅約侯爵一樣地飛速衰老,死亡了,曾經青春美麗的絕妙胴體都成了一地滿是皺紋,鬆弛散亂的老肉。而蒂娜現在看起來卻是加倍的美麗漂亮誘人了,連同那新生的嘴唇上原本看起來很是扎眼的鱗片,現在看起來也都是那麼地柔和美好,好像傾國傾城的佳人就應該生就這樣一副滿是鱗片的嘴一樣。而從她口中吐出的聲音清脆好聽得宛如樂器輕鳴,溫柔得好像情人的撒嬌一樣讓人聽著骨頭酥軟。

    只是她的行動似乎和這些美妙的聲音和氣質不搭調。呼的一下,蒂娜以快得幾乎難以用肉眼捕捉的速度朝仁愛之劍撲去,那個充滿了活力和生命力的肉體也確實是如此的有力和靈活,這動作的速度快的超越了許多終生苦練的戰士,而撲過去的時候她的雙手指尖也化作了利爪,看起來能毫不費力地將犀牛的肉給挖出來。

    只是她這樣迅猛的突擊沒有佔到半點便宜,仁愛之劍輕輕鬆鬆地就讓開了半個身位,從旁側擊一拳就先打在了她的胸口上,將她整個人給向側面擊飛了出去。

    「我一般來說不打女人,但是好像你也不能算是女人了。當然手感還是不錯的。」仁愛之劍捏了捏拳頭,全身關節一陣有節奏地脆響。剛才那一拳他就有所感覺,雖然看起來還是一具皮膚吹彈得破的青春肉體,但沒有任何女人的青春肉體能承受得住他的拳勁而不被震成肉泥。

    蒂娜飛出了二十多米,一直踩到了牆面才停了下來,她的表情雖然痛楚,嘴角也浸出了血跡,但是動作依舊靈巧敏捷,好像沒有受到什麼太大的傷害。一層細微的鱗片從她的皮膚上慢慢浮現出來,看起來她整個人都在慢慢地朝另一種生物演變。

    「很奇怪很強大的攻擊技能。」蒂娜吐出了一小團好似內臟碎片的血塊,原來她並不是真的沒有受到傷害,而是這種傷害她完全可以承受。「和之前抗拒我的吸吮的力量類似,都是凝聚力很高的生命能。」

    「我將我積累的力量來分享給你們,出來吧,我的盟友們。我給你們準備了充足的祭品。」

    隨著蒂娜的呼喊,三個怪異的身影從空氣中浮現了出來,空氣中忽然充斥滿了硫磺,腐爛和血腥的氣息。這才是真正的來自下層界的氣息。

    最顯眼的是一個類似於蛤蟆和猩猩混合體的巨大怪物,有著四隻粗壯如人類腰身的手臂,寬闊的頭上有一張足可以吞下水牛的巨口,一出現在這裡之後就用四隻通紅的眼睛迫不及待地四下掃視。那邊滿地的老朽屍體立刻吸引了這個怪物的注意,他立刻就飛撲了過去像是幾百年沒有吃過東西一樣抓起那些屍體就朝口中猛塞。

    另外兩個是一隻長著禿鷲一樣的古怪頭顱瘦削人形生物,偏偏手臂上又還有著不少羽毛,看起來真的能飛一樣,還有一個則像是木乃伊一樣全身纏在鎖鏈中,只露出一雙泛著幽紅光芒的眼睛。

    纏著鎖鏈的木乃伊一言不發,禿鷲頭卻是用尖利細碎的聲音和蒂娜說話,似乎是一種非常複雜的語言。而召喚他們出來的蒂娜則好像耗費了很大的力氣,此刻面色一片蒼白,靠在牆壁上氣喘吁吁。她身上的鱗片已經覆蓋到了全身,一些骨質也凸出了身體,但看起來卻是更加的誘人了,那靠在牆上低聲用古怪語言說話的樣子,似乎讓那個鎖鏈木乃伊的眼睛中都忍不住有慾望的光芒透出。

    這時候那邊的蛤蟆狀怪物已經在短短幾秒鐘之內吞吃掉了進十具屍體,那滿是利齒的巨口就像是一個巨大的血肉磨坊,屍體一丟進去開合間就變成了肉泥。但是這些干癟老朽的屍體的滋味好像不能讓這個巨大怪物滿意,他轉頭看了看,又蹦跳著朝仁愛之劍這個唯一的人類衝去。

    仁愛之劍一直就站在不遠處。對於蒂娜召喚這些怪物,他似乎也是早有準備,毫不驚詫,也沒有去打攪。現在面對這種主動衝過來的笨重怪物,他也當然不放在眼中。雖然體型只有對方的五分之一左右,他還是不閃不避地猛衝而上,在這巨怪抓來的手臂間擦身而過,然後重重一拳打在擊在巨怪的胸腹間。

    咚的一聲,好像一面巨大的皮鼓被猛然敲響。這巨怪被擊得連連後退,剛剛吞嚥下去的血肉全部嘔的一下從巨口中重新噴了出來,好像還夾雜著一些他自己的內臟。但是這巨怪好像沒有受什麼影響一樣,剛剛站穩又馬上嗷嗷叫著重新朝仁愛之劍撲去。

    經過一段短暫但是激烈的交談,那邊的禿鷲頭怪物和鎖鏈木乃伊好像也和蒂娜達成了什麼協議,這時候轉過來一起對仁愛之劍發動攻擊。

    禿鷲頭怪物鼓動雙臂,居然真的靠手臂上那些不多的羽毛飛在半空中。這裡雖然是地下室,但是高大寬闊,四五米以上的高度也足以讓這個纖瘦的邪惡生物靈活自如地穿插翱翔。另一個鎖鏈木乃伊則是顯得比較笨重,只能一瘸一拐地靠過來。

    仁愛之劍和那個四臂巨怪的戰鬥顯得異常慘烈,當然只是單方面的。巨怪雖然有著四條手臂,但是根本抓不到這個可惡的人類,雖然身體結構和人類的大相庭徑,但他這些只靠本能的胡亂攻擊動作在仁愛之劍眼中還是顯得太過明顯,他根本不用什麼力氣就能輕鬆躲過,然後就是重重的拳頭落在巨怪的身上。

    這些能輕易擊碎食人妖的重拳當然不是好受的。很快的巨怪的頭就明顯地凹陷了兩片下去,眼珠子也爆掉了兩顆,一隻手臂也斷掉了,大股大股散發著熏人惡臭的血液從他那巨嘴裡嘔吐出來,但偏偏這巨怪看起來還越戰越勇,不斷地被擊退,又不斷地狂呼大叫著重新衝上來。

    好像是終於發現了什麼良機,忽然間上空盤旋的禿鷲怪物以難以置信的敏捷和靈巧朝下俯衝而來,轉眼間就衝到了仁愛之劍頭頂斜上方。

    仁愛之劍當然一直注意著這個怪異的敵人,他閃過巨怪的一次撲擊,轉身臨空一拳擊出,破空拳勁直迎向這個偷襲的怪物。

    不過這個禿鷲狀的怪物並不是衝過來近身攻擊的,他在距離仁愛之劍三四米開外的地方就張開了嘴,發出了一聲厲嘯。

    就好像一萬把小刀在玻璃上瘋狂劃動的聲音席捲過地下室,所有的瓷器,玻璃之類的易碎物品統統在這刺耳的尖聲中爆掉,連一些牆壁和天花板表面都開始崩裂。

    被這樣好像直接就能切割肉體的尖嘯聲在這麼近的距離上襲擊,仁愛之劍也不禁皺眉捂耳,身形有了明顯的停滯。而這個時候,不遠處那個看起來非常笨拙的鎖鏈木乃伊動了,他的步伐依然還是一瘸一拐的,但身上包裹的鎖鏈卻好像活了過來一樣飛舞而出,一下就把他給牢牢地捆綁住了。這些鎖鏈的長度似乎無窮無盡一樣,不斷地從那個木乃伊身上湧出,不斷地自己朝他身上捆綁束縛,轉眼間就把他裹成了一個鎖鏈紡錘,只留下頭部和腳步還在外面。

    呱的一下,禿鷲怪物受了一記臨空拳勁,在半空中翻了個跟頭,不過這受到尖嘯音波影響的一擊沒對他造成什麼傷害,只是掉落了幾根羽毛他又重新恢復了平衡。

    轉過身來的巨怪發現敵人一擊被制住了,頓時發出一陣喜悅的咆哮,衝過來伸手就要朝仁愛之劍抓去,巨大的口中已經開始分泌出淡綠色唾液,滴落在地上發出嗤嗤的腐蝕聲,顯然已經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品嚐人肉。

    「蠢貨們。讓你們看看愛與正義戰士的絕招吧。」受困的仁愛之劍一點也不慌張,冷冷一笑,隨即他身上的鎖鏈的顏色就開始改變了。原本是漆黑中泛著血色,現在卻是飛快地凝結出了一層白霜。

    那個鎖鏈木乃伊忽然開始發出驚慌的慘叫,好像這些鎖鏈並不是道具,而是他身體的一部分。而他的慘叫才開了個頭,仁愛之劍的身體一震,那些已經被凍得一片純白的鎖鏈就全部寸寸斷裂灑落一地。

    這時候蛤蟆一樣的巨怪已經衝到了面前,仁愛之劍再次重重地揮拳擊出,不過這一次是直接對準了他那足可以將他吞嚥下的巨口,而且他拳頭上爆發出了白色的亮光。

    轟的一聲巨響。仁愛之劍的拳頭先是擊穿了巨怪的上顎,然後馬上就產生了一個巨大的爆炸,耀眼的火光灼熱的氣浪和巨怪的血肉碎片瞬間就充斥了地下室的每一處空間。橫飛的巨怪血肉和只剩下半個的殘肢飛快地變得透明消失了,這只是下層界而來的一個投影,只剩下熱浪將這地下室中一切能燃燒的都點燃。

    半空中的禿鷲怪物被氣浪掀出去砸在牆壁上,不過馬上又重新恢復了平衡,重新朝空中靈活無比地飛去。這些投影雖然只是本體的一小部分力量,但依然表現出了遠勝於尋常生物的強韌。

    「哪裡逃,看鑽石星辰拳。」還未散去的火光中仁愛之劍大吼著衝了過來,對著空中的禿鷲怪物又是一拳凌空擊出。

    這禿鷲怪物在空中的速度極高,轉折之間也靈活得不可思議,就如同一隻放大了百倍再加強了百倍的蒼蠅一樣,想要近身抓住根本不可能。而且這怪物在剛剛的火浪中絲毫沒有受傷,顯然對火焰之類的有極高的抗力。不過現在仁愛之劍這一拳凌空擊出的不只是拳勁,還有一股寒冷刺骨的錐形寒流,覆蓋了足足方圓十米以上的空間。

    禿鷲怪物終究還是沒能躲過這廣域的攻擊,半個身子被寒流掃過,立刻被水汽凝結的冰塊給凍住了,歪歪斜斜地掉下來。他長大著嘴似乎還想發出之前那樣的尖嘯,但是仁愛之劍的腳卻先一步踩了過來,將那個禿鷲頭給踏成了一地的碎片。

    再過去隨手一拳將鎖鏈木乃伊也打得粉碎,仁愛之劍轉身走向了遠處縮在牆角的蒂娜。她似乎召喚這三個下層界生物就耗費了極大的力氣,也就沒有參與之前的圍攻。

    「真是太強大了。您展現出的力量即便是在下層界也是足以成為一方首領。這三個惡魔其實是非常強大的,但依然不是您的對手。這樣的強者,足夠做我的主人了。」

    蒂娜現在的樣子已經和人類不大一樣了,只能說還有個基本的外形,但是身周全都是細密的鱗片,一些骨刺從身體中凸出,形成了一個類似馬甲的外衣,滿頭的金發已經凝結成兩隻犄角,還多出了一條尾巴。但是即便是這個樣子,她的整個人還是散發出一種奇妙的誘惑力,那高聳的胸部,筆直的長腿,剛好只被遮擋住一點點的要害部位,好像都在喻示著這是世界上最值得享受和探究的聖地。而那些非人的特徵非但不會讓人感覺不適,反而會激起一些特異的情趣。

    她的表情也是一樣的動人,帶著幾分失敗後的懊惱,又好像帶著點終於找到了主人的欣喜,聲音婉轉嬌柔,讓人一聽之下就忍不住聯想她用另外一種音調和頻率發出的呻吟。

    「請不要傷害我。我們每一次投影過來都要耗費巨大的力量。您可以用契約捲軸來束縛我,我可以幫助您做很多事,也可以在任何時候任何方式地滿足您,在奧術帝國的時候,有很多大法師也曾做過我們的主人,他們都過得非常幸福快樂。我可以馬上就奉獻出我的真名,這是和我的存在本質相連的……」

    嘭的一下。回答她的是仁愛之劍的拳頭。這一拳遠比剛才的更重,直接就將她的頭顱給砸得迸裂開來。猩紅的血和腦髓沾滿了後面的牆壁,她的屍體緩緩地坐落在地上,身上的鱗片緩緩褪去,又變回了原來的那副人類的胴體,只是已經衰老得不成樣子,再沒有半點生機。

    「可憐的孩子…」仁愛之劍這時候才搖搖頭,撇嘴嘆了一口氣。頓了頓,他才又開口:「看夠了沒有?該死的都死光了,你總該出來了吧?」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4
第一百三十章 傀儡(上)

    一道陰影從牆角的縫隙中滑出,然後在空氣中凝結,一身緊身黑衣的女子就出現了,她的頭部依然籠罩在一層黑暗中,四處燃燒著的火光也照不透。

    「你是怎麼知道我在的?連那些下層界的惡魔都沒有發現,你更是沒可能看穿我的。」女子的顯得很奇怪。

    「我猜的。其實這段時間我只要是獨處,時不時就會這樣說上一兩句。」仁愛之劍聳聳肩。「而且今天這麼重要的場景,我想你也是不願錯過的吧。」

    「沒錯。幹得好,非常精彩。」女子輕輕鼓了鼓掌。「如何拔除這個以愛神名義潛伏的魔鬼崇拜教會,一直是我們比較頭痛的問題。」

    「不,應該說,如何用光明正大的名義,和偷偷摸摸的手段來幹掉這個侯爵,卻又不損害他的家產,才是你們的比較頭痛的問題吧。」仁愛之劍笑了笑。

    「呵呵,沒錯。」女子也承認了。「這個愛神教會是阿羅約侯爵用來維護他的關係網的重要手段,他的那些支持者,貿易夥伴,很多可都是衝著他那個愛神祭典來的。源自法則層面的生命生殖慾望的悸動,可是比任何奧術和煉金藥水都要更有效,更醉人的。」

    「即便他們知道這個愛神祭典很有可能其實是一個下層界惡魔的陰謀?」

    「當然。不過那又有什麼關係?帝國時代,大法師們誘騙下層界的意志和生物來奴役他們,利用他們,這也不是什麼稀奇事情。當然教會至始至終對這種行為深惡痛絕,不過沒一個貴族真正在乎。下層界的生物有時候確實很好用的,某些特殊的種類確實能給人帶來極大的感官愉悅。真正真心相信那是個愛情之神的,可能也就只有阿羅約侯爵和他手下的那群侍女吧。當然,他們的『真心』也不過是魔鬼給他的一個幻覺。」

    「對。當時我一看這位侯爵那把年紀還沉醉在什麼愛情什麼美學中,就知道他其實是生活在自己的幻覺中。真難為這樣的中二中年還能當上一個帝國貴族,還能成為一個法師。我實在對你們奧術帝國的文化擔憂啊。」

    「別開玩笑了。這不過就是個可憐蟲罷了。他不只是魔鬼眼中的傀儡,也是他那些朋友和支持者眼中的傀儡。他的最大價值就是維持這個秘密的地下愛情教會,供那些人享樂而又不必直接承擔被魔鬼控制或者被教會發現的危險。」

    「那除掉這個傀儡和魔鬼之後,你們打算扶植一個你們自己的傀儡上來?」

    「不,這個家族的第二繼承人本身就是我們組織的人。只是之前一直被那些喜歡享樂的支持者們擋住了,而我們又不能把動作做得太大。一旦這個愛神教會的消息捅到神殿那邊,讓那些神職者摻和了進來,不止這個家族的產業要損失大半,那些喜歡過來享受愛情的支持者們也有麻煩。畢竟現在這個時代,神殿和教會討人厭的程度太大了,一旦他們宣佈領主和惡魔有關,鼓動領地裡的領民罷工暴動,隨便哪個家族都要頭痛。而那些偶爾來享受一下愛情的,也有幾個我們的朋友和支持者呢。而偷偷摸摸地暗殺,一則會落人口舌,對繼任者很不利,二來沒辦法根除這個潛伏的魔鬼,不讓她完全地顯露本質,就算是全部殺掉那些侍女也沒用。而不根除這個魔鬼的話,連我們的繼任者也有可能會被她慢慢腐蝕成為下一個傀儡。」

    「所以這麼艱巨的任務,就只有愛與正義的戰士來幫你們完成了。只有他強大的魅力才能踏入這個需要嚴格考核的祭典,才能吸引那個惡魔的現身,只有他強大的實力才能將這些怪物碾壓粉碎。是嗎?」

    「你為什麼老是喜歡用這麼噁心的語調說話?好吧,就算是這樣吧…」女子頓了頓,繼續說:「還有,這也是對你的一個考核。證明了你的力量之外,也證明了你確實有很大幾率不是下層界的那些怪物。雖然我們對下層界的態度沒有神殿教會那麼極端,偶爾也相互交流和利用一下,但那些傢伙總是非常危險的。畢竟我們可沒辦法分辨投影過來的意志是像是這個魅魔這樣的普通高階惡魔,還是一位可以窺見世界根源的魔鬼大君。」

    「那麼多謝你的信任了,監考官大人。不知道我能有什麼獎勵呢?」

    「按照事先的約定,這位侯爵的所有奧術書籍,一半的奧術物質歸你。而且…你現在可以加入我們組織了,當然一開始只是外圍的執行人員。你有興趣嗎?」

    仁愛之劍也沒有閒下來,一邊和女子說著,一邊在這地下室裡四處走動,這裡敲敲那裡摸摸。不一會居然真的被他發現一個隱藏得很好的暗櫃,他也沒有去仔細拆解上面的奧術陷阱,直接就幾拳敲了下去,一陣電光火焰的炸裂之後隱藏在牆後面的空間就暴露了出來,露出大堆的金幣和各種水晶寶石,其中當然包括之前他送給阿羅約侯爵的那塊風元素晶石。這隱藏在最隱秘的祭祀場所中的秘密寶庫,當然是存放了侯爵最珍貴最值錢的東西。

    哈哈大笑中,仁愛之劍摸出一隻摺疊袋來,把這櫃子裡的所有東西全部一掃而空。後面的黑衣女子也並不阻止,看著這個自稱愛與正義戰士的傢伙像是強盜一樣把裡面的所有東西都裝在自己的口袋裡,然後這才轉過來對女子義正辭嚴地說:「當然沒有興趣。愛與正義的戰士絕不會屈尊去當別人的走狗。不過以後如果有像這類似油水豐厚的任務,我不介意你們分享一下。」

    女子似乎並不意外,淡淡說:「我也猜到你會這麼說……好吧,那你以後就是我們組織的外圍客卿,或者說是外圍僱傭兵了。有需要的任務我會聯繫你,而你想要得到我們組織的資源和幫助,那你自己也要付出足夠的代價才行。」

    「這樣很好,大家錢貨兩清。以後有了什麼矛盾分歧,要相互弄個你死我活的時候,也不會有什麼尷尬。」

    仁愛之劍把摺疊袋塞入懷中。其實連這個摺疊袋也是他從阿羅約侯爵那裡要來的。他轉頭看了看滿地的屍體,那些投影的惡魔當然是蹤影全無,現在留下的只是十來具支離破碎,血肉模糊的乾枯屍體殘骸,這是剛才被戰鬥的餘波波及所致,在那個巨大惡魔的踐踏之下,這些曾經是少女遺骸的屍體早已經不成樣子。仁愛之劍想了想,問:「要不要給他們一把火燒了,入土為安的好?畢竟這些天也是承蒙這些少女們的招待,看著他們這樣的慘狀我也有些不忍心呢。」

    「別開玩笑了。」女子冷冷說。「這些都是我們需要的惡魔教會無法辯駁的鐵證。那些女孩從沉迷淫慾開始,她們的這個結果就是注定了的。那麼長時間的祭祀和享樂,她們的靈魂早已經和魔鬼混為一體,成為魔鬼的食糧和載體只是時間問題而已。」

    「哦,那就算了,真是一群可憐的孩子。」仁愛之劍聳聳肩。

    「……」

    「有什麼想說的就直說,雖然我看不見你的臉,但是能感覺你的猶豫和尷尬。」仁愛之劍轉頭看著隱藏在黑色中的女子的臉。「難道是被我這樣強大鐵血的戰士心中居然還留存有柔情而感動了麼?」

    「別自以為是了。我只是有件事覺得很奇怪,你到底是怎麼抵抗住那隻欲魔的生命吸取的?還有那種隱藏在她的聲音中,能夠挑起生殖慾望的褻瀆真言?那是基於法則層次的吸引,只有最堅定的神職者靠著他們信奉神靈的法則庇護才能免於被誘惑,如果是奧術的話,至少是要針對性的七環以上的防禦性奧術才能完全免除…但是我看你好像什麼都沒做就防禦住了。」

    仁愛之劍哈哈一笑:「在真正強大的戰士面前,那些不過是過家家一樣的小玩意,怎麼可能動搖愛與正義的戰士鋼鐵般的意志。」

    黑衣女子不為所動,言簡意賅:「告訴我真話。我可以提供兩個六環奧術的學習資料。」

    仁愛之劍想了想,點說:「我們的徒手戰鬥技巧從奧術的角度來說,都是生命能的高等運用,你也應該知道,在奧術體系中,也把生命能的法則優先性排得很高。」

    「我知道。第五大元素,這是一些大法師對生命能的別稱。在擴展性,兼容性,深度優先度等等方面,只有生命能能和四大基本元素相提並論。但是欲魔的對生命力的引動是源自生命的根源法則性,和生命力的強大與否無關,只要你還是活著的生命,還有原始的慾望,即便是那些開始元素化的老年巨龍也是無法抵抗的。就像水流再激烈再有力,終究也會朝著下方流去,甚至水流越強才流得越猛烈。」

    「哈哈,那些整天裡呆坐不動,不是擺弄些方程算式就覺得掌握了宇宙間的真理,要麼就是胡思亂想自我高潮的魔法師們,怎麼能明白什麼是生命?生命力的存在精髓是從自我循環中去體會更高層次的循環,最後和這整個世界達成一個和諧的共振。不能達到這一個境界的,生命力再大再強也不過是強大一些的野獸罷了。在我們那裡,每一個能夠把自身循環和外部大世界共振的人,我們稱之為『先天』,也就是自身的生命在一定程度脫離了物質層面達到了法則層次。而生命在法則層次上有了自我穩固的循環,那麼那些什麼外來引力推力什麼的,當然也就沒什麼用了。」

    「……」女子默然不語,似乎是思考了一下,才說:「穩固的自我循環?好像有些道理。就像水流中的漩渦一樣,維持自我形態就要容易得多。」

    「其實我這個程度,在我們那邊並不算太高明。之前那個欲魔用那嘴來吸吮的時候,我的自我循環也有了一點點不穩,有些危險呢。這是因為我從小學習的學派太過粗淺,上限很低,能達到現在這樣的地步全是靠了我無與倫比的天賦和意志。」仁愛之劍說起來好像也是頗為感慨,搖頭晃腦嘖嘖有聲。「如果是使節團的那位劉先生,那可是來自我們那裡傳承最高深的教派,生命能的循環層次已經和這天地完美共振,就算站在那裡原地不動讓那魔鬼親上一整天,任憑那魔鬼親到嘴皮出血,什麼褻瀆真言叫喚到喉嚨冒煙,都可以巍然不動。」

    「哦,那麼根據我們打探到的情報,那個劉他們所屬的教派要求禁止婚娶和性行為,也是真的了?真是難以想像…」

    「那不過是低級的動物性生殖本能,能夠和世界在法則層次上共鳴的高等生命,當然不會再被那些低級的本能所驅使和束縛了。難道像是那個可憐蟲侯爵一樣,整天想著什麼美啊愛啊的,活在自己以為的幻覺中,當別人的傀儡,當慾望的傀儡很有意思麼?每一個達到了『先天』階位的人,只要願意都可以通過影響生命力的循環模式漸漸斷絕生殖激素的生成,從此以後看到再美的女人也和看母豬沒什麼區別…」

    「為什麼要那麼做?」

    「為什麼不?那種低級本能其實是對生命力的一種毫無意義的浪費和揮霍。不只是生殖本能,還有對美食的慾望,對娛樂的慾望,對一切享受的慾望……在我們文化中最有影響的幾個教派裡,這所有的一切都是妨礙生命更進一步提高的障礙,都要放棄。」

    「…難以置信…那他們活著是為了什麼?」

    「哈哈,當然是和我一樣,為了愛與正義!」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5 00:0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4
第一百三十一章 傀儡(下)

    「本官早就看出那金石矮人貌似忠良,內中必有詭詐!所以才著你們兩人前去陪同他一探究竟。本官也知曉劉道長和風先生都是我神州大地一等一的人物,必定能隨機應變,識破那矮人的陰謀。事前沒有告知你們兩人,也是怕你們兩人不慎露了馬腳。如今如今兩位果然不負本官所望,不只讓那金石矮人原形畢露,還能斬殺潛伏於矮人蠻族中的妖龍,令蠻族俯首歸心,揚我大乾天威,真是可喜可賀!待得回歸大乾,本官必定上奏天子,讓他大大地褒獎兩位!」

    大乾營地的大帳中,回賜使李文敏大人一拍桌子,威風凜凜,彷彿一切都早已成竹在胸。聽了劉玄應和風吟秋關於這次在斯古特大山脈中行動的匯報,他不止毫不驚詫,還能拍桌叫好,而且這一次也不吝於對風劉兩人的肯定。

    「至於那魔神附體的原來是金石矮人,並非那位仁愛之劍,此事既已被矮人方面證實,那本官立刻就要著手和那些什麼歐羅夷教交涉,讓他們還我們一個公道!我神州大乾之人,豈能白白遭受他們的不白之冤?」

    說到激動之處,李大人還將書桌拍得碰碰直響,口沫橫飛,滿面通紅,好像真的是不將這冤情洗刷誓不罷休。

    「你看,果然如此吧?那個仁愛之劍單純就是個瘋子,絕不會是什麼下層界的惡魔。我的判斷沒錯吧?而且連你們這位李大人也這樣認為,看起來他並不是真的那麼昏庸呢,難道他真的早在事先就看出那個金石矮人有問題了?之前的那些樣子全都是裝出來的?」

    從大帳中出來,全程旁觀的莫特裡女法師也對今天這位使節團長官有些刮目相看。今天她是受邀來全程旁聽,固然是對劉玄應和風吟秋兩人在大山脈的遭遇目瞪口呆,也對那位素來昏庸的李大人卻能如此的料敵先機運籌帷幄吃驚不已。

    「才怪。」風吟秋嗤笑一聲。「不過是昨晚我們先通過矮人將消息先送到張家老頭那裡,讓他先去和這位李大人先商議過了。否則要他一下聽到他親封的那個什麼威儀勇士居然是個魔鬼,還不氣得昏死過去才怪。」

    「原來是這樣?那他怎麼能毫不費力地就說出這樣的謊言,說自己早就對那個矮人的真面目有所預料?」

    「說不定他當真以為如此。」風吟秋一笑。

    「怎麼可能?這位李大人雖然老,昏庸,也還沒到痴呆的地步吧?」

    「當然有可能。只需要有人細心誘導就好。」風吟秋搖搖頭,這些百無一用的書呆子能有多顢頇,沒真切接觸過的人是難以想像的。尤其是李大人這種念了一輩子道德文章的,純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拒不接受任何破壞他認知信仰的東西。「越是愚蠢越是狹隘的人,越是只接受他願意接受的東西。只需要那位張家老先生由淺入深地誘導一下,暗示幾句,他自然而然就會有那樣的錯覺,好像當時他確實有些懷疑。這種感覺一旦當真了,馬上就會逐漸堅定,然後逐漸升級,最後連他自己對自己所說的話也堅信不疑。」

    「還真能是這樣?哈哈…」女法師也啞然失笑。「難以想像,這種蠢貨居然是你們使節團的最高長官。你們的帝國皇帝是瞎子還是傻子?你們是要等著他閉著眼把你們全都帶到糞坑裡去嗎?」

    「小心些,千萬不要讓其他人聽到你詆毀皇帝的話語。對於儒家教派來說,皇帝就是現世的神明化身,上天意志的代行者。如果被那幾位官僚聽到了,他們會不顧一切來和你拚命的。」風吟秋壓低聲音提醒了一句,現在這營地裡聽得懂歐羅語的頗有幾個人,女法師的話被旁人聽去了就是巨大的麻煩。當然,他的話也一樣。「在西北坐擁大軍的將軍隨時可能叛亂,帝國崩潰在即的時候,不管是皇帝還是核心的大臣,沒有一個人會對一個斷交數十年的番邦有多在意。向歐羅大陸派遣使節團,這只是一個面對對天朝上供的番邦的禮節性的回禮,我甚至懷疑現在帝國朝廷中還有多少人記得這件事。那位李大人嘛,也是在官僚體制中生存得頗為艱難,想著在政治生涯晚期找一點榮譽,這才想辦法來當這個使節。他只是名義上是最高長官,但你自己也能看得到,連他自己的想法和決定,其實都是別人來暗中決定的…」

    「照你這麼說,你們這使節團其實是沒什麼份量的了?」莫特裡法師顯得有些驚訝。「那麼你和劉,還有沐呢?你們即便在西大陸,好像也不是什麼簡單的人吧?」

    「我們當然有我們各自的目的了。」

    「是什麼目的?」女法師永遠都表現得像是一個好奇寶寶。

    風吟秋沒回答女法師的話,而是問:「我拜託你的事情完成了麼?」

    「當然完成了。你需要的概念已經幫你裝進那老頭的腦子裡了,照你所說的,只要有了概念,細節方面他自己就會去靠想像力補全。不過那個捲軸實在是耗費了我不少精力…」女法師的眼睛轉了轉。「你說你們這次居然打敗了一頭巨龍…能夠真實地變化形態,這至少也是獸神或者生命領域的八階神術吧?這肯定是一頭老年巨龍。那這樣好了,我不要你欠人情了,只要你那個巨龍屍骸上的一件東西就好…」

    「你是在說這個嗎?」風吟秋從懷中拿出摺疊袋,從中取出了一個拳頭大的水晶在女法師面前晃了晃,然後又收了進去。

    雖然只是驚鴻一瞥,但女法師的大眼睛立刻鼓得像是鴿子蛋一樣,聲音也結巴了:「這…這…這是元素巨龍的龍晶?是一條地元素的老年巨龍?我還以為…我還以為…」

    「你還以為我不知道這東西的真實價值嗎?」風吟秋嘿嘿笑了笑。「矮人祭司長可告訴了我,這個元素巨龍的龍晶,即便是在奧術帝國全盛時期也是不多見的寶物。我和劉先生拿這個是沒有什麼太大作用的,所以我準備賣掉。作價不能重複的二十個七環奧術捲軸,或者七個八環奧術捲軸,或者三個九環奧術捲軸。而作為莫特裡法師你之前幫我這個大忙,我可以給你打個七折。」

    「我不知道原來你還可以這樣市儈。」女法師像是第一次看見風吟秋一樣重新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他一遍。「好吧,元素巨龍的龍晶,確實完全值這個價。看來那些矮人們的眼光和判斷力也不錯。不過我和奇怪他們居然不會要這個龍晶。如果是其他種系的巨龍龍晶對他們確實沒什麼吸引力,但這可是地元素的……也難怪你們能戰勝這樣的巨龍,相同的元素領域之間,神術之間的較量很容易形成壓制的一邊倒局面,這個巨龍在矮人的地母祭壇面前也許就只剩下一些肉體戰鬥本能了吧。」

    風吟秋笑而不語。他和劉玄應只是將大致情況陳述了一遍,關於如何戰鬥的細節李大人肯定沒興趣知道,他們當然也沒必要對旁人說。

    「價格不錯,不過你覺得我會有支付的能力嗎?能出得起這個價格的基本上不大可能是個人買家……奧羅由斯塔的大貴族和因克雷的土財主們例外…」

    風吟秋指點道:「那你可以做掮客啊。莫特裡法師你既然是皇家奧術學院的人,那麼認識的路子肯定很多。我給你打的七折,你至少就有三層的佣金。或者你可以虛報一下價格,再給負責購買的人一部分好處。比如你可以在我的報價上再加上幾百塊各種寶石和水晶,但是你不必真的給我,而是和學院負責人平分。這個一般來說對於學院這種組織鬆散的勢力是很有效的。因為學院的錢並不是負責人的錢。當然他們肯定會有監管的措施,但是繞過去並不難,比如說……」

    女法師早就聽得目瞪口呆,直到半晌才回過神來:「這手段真是太卑鄙了……不過也許很好用。照這樣只要我回到學院,就會很容易就找到買家。」

    「不過是小小的經商技巧,我們那裡人人都會用。」風吟秋說的雲淡風輕。「最重要的是,我希望快點看到需要的奧術捲軸。」

    當然,快點看到其他的也可以。這是風吟秋沒說的話。

    ###

    張家宅院中,一場小小的,清淡,素雅而又精緻的家宴正在進行中。

    「好,好,牧齋先生在這異域還能自釀出這般正宗的的『東洲釀』,當真是了不起,加上這道貴府廚子的『水晶凝碧蝦』,當真是絕配!想不到在這遠離神州萬里的異域海外還能品嚐到這等家鄉美味。」

    即便是來這歐羅大陸這麼多年,張家的廚子已經傳了三代,但還是將一手蘇揚小菜維持在很高的水準,再加入了一些本地的食材之後,反而更在調味和風格上更進一步。這比起歐羅人粗糙的吃食簡直就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的差距,就算是西海岸頂尖的貴族家宴,比起這一桌菜來也是如豬食一般。再加上張家釀造窖藏多年的黃酒,李文敏李大人吃得酣暢淋漓,連連叫好。

    這主要還是因為今天李大人的心情原本就是非常地好,如果是換在剛剛到達這裡的時候,諸事不順焦頭爛額,就算是給他龍肉也是食不下嚥。

    而現在形勢都是一片大好,雖然離四夷賓服,萬邦來朝還差一點,但絕對算得上是有史以來神州族裔在這歐羅大地上開創出的最好局面。自從修好了那乾元大道,讓那些蠻人見識了天朝威儀教化之德後,這些歐羅本地貴族都是前倨後恭,連連巴結。而劉玄應兩人只是奉命前去矮人老巢一趟,立刻就識破了妖魔的詭計,救下矮人舉族性命,讓他們也感激涕零,發誓從此再不犯這人族領地,除了這西海岸的心頭大患。那些蠻人貴族還不全都感恩戴德。

    不過李大人也是明白,這些成績並不是完全靠著天朝威儀和道德教化而能成就的,若是沒有這張家在這歐羅大地上數十年打下來的根基,人力物力人脈等等實質性的東西,他的威儀教化也是很難展現。

    所以他對張家家主張執晉老人是非常感激而看重的,這些前朝遺民歸附而來確實也是他的大運氣。更不要說這位老人學識深厚,道德文章上的功夫令他也要讚歎不已,一手大乾已然少見的王體書法即便放在朝中也要讓許多大儒汗顏,不愧是傳自前朝的名門書香世家。

    「牧齋先生,來,這一杯本官敬你了。若非有你的大力協助,我神州天朝威儀絕不至於如今日一般光照這歐羅大地。」

    張老丈卻是毫無得色,反而面有沉重之意,鬱鬱道:「老朽愧不敢當。說起來,老朽還沒有向李大人告當日識人不明之罪,想不到那金石矮人居然是異界妖魔,若不是李大人明察秋毫,讓風先生和劉道長前去試探,說不定就遲早中了那妖魔的詭計了。」

    「哪裡哪裡,牧齋先生何須掛在心上。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李大人反倒是溫言寬慰。「你也是一心為了我大乾在這歐羅大地上立穩腳跟,確實也是多虧了那金石矮人率領矮人相助,我們才能完成乾元大道,揚威於這異邦大地。那妖魔善於變化戲弄人心,之前不是誰也看不出異常來麼?聽說那矮人族中的妖龍更是潛伏其中三百年之久,還在其中謀取高位,雖然那些蠻族愚魯,但也說明這些邪魔當真是善於藏匿遮掩。」

    「還有,本官當時其實也要多虧了牧齋先生的隨口提醒,才多存了個心思。說起來,這明察秋毫之功至少也要分給牧齋先生一半才是。」

    「哪裡哪裡,老朽當日只是隨口一說,畢竟非我族類其心必異,小心無大錯。還是李大人心思敏銳,處處留下後手,令風先生和劉道長前去試探,果然識破了那妖魔的真面目。」說到這裡,張老丈微微有些遲疑,想了想才問:「之前曾聽李大人說過,那風先生出身江湖草野,有些恣意妄為不服王化。現在李大人似乎對他又頗有改觀?」

    「因為我這兩日才明白過一件事情來,看來之前居然是有些誤會了。也罷,就說來與牧齋先生聽聽。」想了想,李文敏大人也是淡淡一笑,再喝上一口酒,慢慢說來。「話說這使節團初立之時,吏部尚書李志宏大人曾在私下會過本官一面。與本官秉燭夜談一番之後,再三提醒本官此番出使外邦一定要小心。」

    張老丈聽了也是一愣:「哦?吏部天官為何會在意這出使外邦之事?即便是他在意,也該去和禮部尚書商議,為何會來找大人?」

    「那自然是私事了。而且本官說來還和他是門遠親,都出自冀州李家,真要算起輩分來他還得叫我一聲二叔。」李文敏微微一笑,顯得高深莫測。其實對於這番什麼詳談的細節,他的記憶是有些模糊的,但是腦中有個念頭卻是異常的清晰,那就是肯定有個來頭極大的人物來和他暗示過一些極為重要的用人之事。「他示意這使節團中有個人極為重要,要我多加包容照拂,若有不決之處可去聽聽他的意見。之前我還一直以為是說的劉道長,畢竟劉道長是真武宗長老,而真武宗祖師玄玄子道長早年對江山社稷都有莫大的功勞,連先皇和無極老大人都極為尊崇。所以劉道長雖然身無一官半職,卻能得天官來特意提點,也是理所應當的。」

    「哦…這樣說來也有道理…」張老丈點頭。幾年前那位仇斷大祭司東渡而來,和他一起密謀合作了幾年,自然也將神州大地近數十年的狀況給他說起過。

    「但是這一路而來,劉道長雖然因為不讀聖人經意而在禮數大節上有些糊塗,鞍前馬後勞心勞力卻是毫不含糊。這模樣如何需要人來容讓照拂?倒像是他來照拂別人的。而且他這樣本應在朝野都大有作為的人,卻在這時候來加入這使節團遠赴萬里之外的異域,固然是聖上對這異邦藩王的恩典,但內中一定也是有原因的……」藉著微微上來的酒意,李大人感覺自己的頭腦中靈光驟閃,以前那些忽略過的東西全部變得慢慢清晰,不斷互相串聯起來,形成一幅他自己也要佩服自己判斷力的新畫面。「而除卻劉道長之外,這使節團中唯一一個顯得突兀的人,就是那位外聘的通譯風先生了。出發之前本官還特意質詢過禮部的張侍郎,張大人言語之中支支吾吾,只說是一個遠親的小輩。本官還納悶向來穩重從不謀私的他為何會做這種事,後來才從旁人那裡聽到,原來是南宮家的人曾來找過他,這才多給使節團多加了一個外聘通譯的位置。當時本官雖然覺得奇怪,卻也沒去多想,還以為是南宮家某個小輩的江湖好友來混口飯吃,那什麼遠親自然是他胡扯。」

    「而來了這歐羅大陸之後,本以為這只是來混口飯吃的風先生,卻是和劉道長兩人一起頗做了些事情。雖然確實是江湖中人恣意胡來,不知體統道義的路數,但是也能看出絕非一般的來歷出身。本官前幾夜細細回憶,那張侍郎聽說曾和正一教有些瓜葛,這時候再想想李尚書的叮囑,想想劉道長的來意,也就豁然貫通了。雖然還不能肯定這風先生到底是什麼身份,但來歷不凡是肯定的。」

    「哦……」張家老丈點頭。雖然聖人說富貴不能淫,威武不能屈,但真到了官場之上,只要是有半分這種念頭的人都肯定是死無葬身之地。對來歷不明但肯定背景深厚之人,那自然是要謹慎友善,禮讓三分,最好要顯得自然而不做作。

    李大人已經完全沉湎在這難得的清晰心境中,一邊自斟自飲一邊喃喃自語:「…有可能出身龍虎山,卻能讓吏部天官來私下叮囑本官多加照顧卻又不便直說點名,還能讓真武宗長老為他沿途助力,偏偏還是走的南宮家的路子,總不能是……」

    說到這裡,李文敏大人眼睛陡然一睜,好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極不可思議的事情一樣,剛剛低頭喝入口中的一口酒水猛的噗的一聲噴了出來,將衣衫下襬和鬍鬚打得全部濕透。

    「李大人!李大人?」張老丈也是驚呆了,這位李大人向來最講禮儀,搞出這樣的情況來簡直不可思議。

    但是這樣狼狽的李文敏大人卻是毫不在意,臉上卻是一副又驚又喜的神情,彷彿還帶著絲絲惶恐,就好像一個想錢想瘋了的窮鬼卻驟然得到一筆驚天的財富,極度歡喜中還帶著一點害怕無法持有的恐懼。

    幾個呼吸之後李大人才回過神來,對著張家老丈連連致歉:「失禮,失禮,本官實在是太失禮了……」

    「無妨,無妨。如香,快帶李大人去更衣……」張家老丈連忙招呼侍女,等著李大人離去之後,一雙渾濁的老眼中有陣陣精光閃動。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4
第一百三十二章 變陣

    「我坦誠面對阿曼塔的注視,讓他的光芒來映照出我內心的誠實。我和我的幾位同伴都在矮人地底中被困的時候,親眼看到那個變化成矮人的巨龍和金石矮人交談,還稱他為同伴,說他啟迪了他的計畫.......」

    大臉少年站在阿曼塔的巨大神像之下,一臉嚴肅地一字一句陳述當日在地底的見聞,在他的頭頂,一陣穩定的白光在浮動。

    「他說的都是真話。」桑德爾大祭司點點頭。這是直接借助阿曼塔神力的七階神術,可以辨別一個人的大致傾向和話語的真假。當然,即便是七階神術也不能保證絕對性地讓所有被測者都無從隱瞞,比如專精於幻術的大法師,特殊領域的高階神職者,用某些極端的手法還是有可能抗衡這個神術的,但現在站在神像下的只是一個連一環奧術都無法完全掌握的少年而已,不可能有一絲一毫的差錯。

    「也就是說,那個下層界意志的投影確實就是在那個名為金石的矮人身上。」守護之手的莫寧大祭司也是面色沉重。「有了這三名少年的證詞,還有矮人祭司長的聲明,這一點已經是確鑿無疑了。」

    「也就是說,我們確實是誤會那位王者無敵?仁愛之劍了。」即便是站在自己信奉的日光之神的神像之下,桑德爾大祭司臉上的陰霾也是驅之不散。這誤會不只是日光神殿的挫折,還是西海岸整個神殿教會勢力的恥辱。「我們立刻就會發表申明,承認我們的錯誤,同時將消息盡快傳遞給大陸的其他神殿,讓他們取消對王者無敵?仁愛之劍的通緝。還請『乾』帝國使節團原諒我們的失策和莽撞,同時感謝你們對西海岸做出的貢獻。我保證你們以後無論在大陸的哪一個地方,都能得到日光神殿最大的友善。」

    這一番話桑德爾大祭司是對風吟秋說的,還半躬身地行了一禮。這對於一個神殿的大祭司而言是非常罕見的大禮,不過風吟秋還是點點頭地接受了。這次他可不是以個人身份來這裡,而是正式頂著大乾使節團首席參讚的帽子,名義上代表著整個使節團。

    現在大乾使節團在西海岸的地位可是今非昔比,不只是通往大平原的新道路打通,這一次去斯古特大山脈雖然過程出人意料,結果來說卻是大有斬獲。整個矮人氏族元氣大傷,自我修整也需要不少的年頭,不過內中詳情並沒有洩露出來。大地言者只是派出使者來通知西海岸法師議會,為了感激兩位西方人朋友替他們除掉潛伏在他們中間的惡龍,他們承諾一百年之內絕不會再侵擾西海岸。對西海岸法師議會來說,雖然和之前的設想不同,這結果同樣地好到不能再好。一百年對矮人來說只能是不短的時間,對一直為北方軍團的軍費頭痛的法師貴族們來說就幾乎和『永遠』沒什麼區別,至少也是一輩子。要知道他們之前也根本沒報什麼希望真能一勞永逸地解決這個問題。

    教會神殿和法師貴族經常會有各種矛盾,但在西海岸的整體利益上是一致的,能幫西海岸解決矮人和北方軍團這個根本性的問題,對於西海岸的神殿和教會來說也是莫大的恩惠。阿曼塔的教義之一就是光明,一切為了利益名譽的掩飾遮蓋都是對他的羞辱,所以日光神殿也從來不否認自己犯下的錯誤,現在矮人和這些貴族少年的證詞已經證明了被下層界意志附體的就是金石矮人,那麼之前對王者無敵?仁愛之劍的追捕就肯定只能是錯誤。

    風吟秋也並不多和兩位大祭司說什麼客套話,神職者的固執有時候是令人頭痛的僵化,有時候又會是讓人值得信賴的原則。日光神殿和守護之手既然已經承認了自己的錯誤,那接下來的事情也不需要他再多操心了。

    帶著大臉少年安傑洛走出日光神殿,羅伊那拉已經列好了馬車在外面等候了。現在這位港務總督的地位也是節節高昇,已經有風聞傳出他將是下一任奧斯星子爵。

    「接下來我們使節團就準備離開西海岸,前往奧羅大平原了。希望本地法師議會給我們提供一定的幫助,例如沿途的物資,嚮導等等。」

    在馬車上坐定,風吟秋就直接不客氣地向羅伊那拉提出了要求。通過之前的安排,他現在在使節團中雖然明面上地位不變,但實際上的影響力已是天壤之別,說是一言可決也不為過。而且既然擔上了這事,該做的也一定要做好。

    「這是當然,這是當然,我們一定會給諸位提供足夠的幫助的,畢竟這次可要多虧了兩位先生……」胖胖的港務總督連連點頭,滿臉微笑地應承下來。

    「還有,不管你用什麼渠道,高階奧術捲軸能給我找到幾本來麼?如果能夠有法則性奧術那就是最好的……」

    「法則性奧術…..這個實在是非常困難,但我也會努力的…」

    羅伊那拉能在這短短的時間之內得到法師議會的認同,得到羅斯切爾德家族內部的推舉,和大乾使節團是脫不開關係的。他是最早也是最堅定的一批對這些西方人表露出善意和支持的,從最早風吟秋找到他開始,他似乎就從中看到了什麼難得的契機,後來幫忙使節團在奧斯星城中處理諸多事務,幫忙張家取回被瓜分出去的家產,還有給修建道路提供人力和物資,他幾乎都是全力以赴。而隨著矮人宣佈不再侵擾西海岸,他現在得到的回報自然也是足夠他笑爛了臉,尤其是和張家的緊密合作讓羅斯切爾德家族得到了以後和矮人通商的渠道,這讓他在家族中的地位扶搖直上,幾乎已經取代了已經低調起來的原本領頭人阿托金男爵。

    想要從底層爬起來,除了堅毅能幹之外善於看準機會也是很重要的,這位港務總督能走到今天這一步並非僥倖。不過風吟秋看了旁邊依然還略顯激動的安傑洛一眼,還是淡淡說了一句:「安傑洛是個勇敢的孩子,但是他畢竟經驗太淺,戰鬥力也還太弱小。雖然風雨和歷練是成長的必要條件,但過於危險的方式你還是應該制止的。」

    「是的,是的。這次還要多虧了風先生和劉先生兩位,否則他們還真是……」羅伊那拉抹了一把額頭上剛剛浸出的冷汗。也不知是後怕這次自己的孩子險些沒有能回來,還是想到了其他什麼。

    事實上,羅伊那拉這次得到家族中其他人的力挺,能得到法師議會其他家族的承認,也有一部分是因為安傑洛的原因。這個少年之前四處奔走宣稱那些矮人必定有重大陰謀還被人斥之為胡鬧,現在就成了慧眼獨具,年少有為。他鼓動著其他幾個同樣不知深淺的貴族少年一起去打探,雖然被那些矮人給抓了去,但最後居然奇蹟般地將所有人手腳俱全地給帶了回來,說是運氣也好敢作敢當也好,總之是讓法師議會中的其他人刮目相看。而這少年之後連連聲稱是受了父親的鼓勵這才放手去做,於是所有人都說羅伊那拉教子有方,心胸廣闊,確實比那些畏首畏尾只知道躲在安樂窩中的傢伙強多了。

    「也要多虧了安傑洛,否則只憑我們的一面之詞,還有矮人那方面的信使,說不定還沒那麼容易讓日光神殿和守護之手完全相信。」雖然風吟秋有些懷疑這位港務總督是故意拿自家孩子來冒險,但畢竟結果是好事。這個也算是屢屢經過大場面的大臉少年確實比普通的貴族少年強上太多,當日從囚籠中脫困之後就帶著同伴們朝暗中記下的來路逃去,最後才沒被那條洞穴巨龍的地元素神術波及。最後他和劉玄應請大地言者尋找,才用矮人的神術將幾乎已經要逃出地表的他們給找到。

    一旁的大臉少年連忙說:「風先生,這是我應該做的。是我要感謝你們把我帶回來,才能把真相告訴給那些神職者,讓他們明白仁愛之劍先生是被他們冤枉的!」

    風吟秋想了想,問:「不知道你接下來準備怎麼辦呢?是還要繼續留在西海岸嗎?」

    「不,這裡的事情已經完結了,那我還是準備回學院去了。」

    「不如那就跟著我們一起走吧,正好我還需要一個對奧羅由斯塔,對那個奧術學院真正瞭解的嚮導呢。」

    「啊,我很高興能和你們一起。」安傑洛連忙答應。「不過不是有莫特裡法師嗎?她是我們學院的助教,相比起來對學院更瞭解。」

    「多一個瞭解渠道當然是更好了,否則萬一她有什麼記錯了的地方,豈不是會把我們帶到其他地方去。」風吟秋意味深長地一笑。

    「是嗎?」安傑洛很明顯沒有聽懂,隨即馬上又問:「對了,風先生,現在日光神殿已經取消了對仁愛之劍閣下的通緝,他是不是很快就會回來找到我們?」

    「這個麼……那我就不知道了…」風吟秋想了想,也只有搖頭。這個古怪的友人算是現在讓他唯一完全無法捉摸的存在了。

    ###

    平克斯從昏迷中悠悠轉醒。

    對奧法復興會的執行部奧術師來說,昏迷可不是一件有趣的事情,這通常意味著落入了別人的掌控中。但是平克斯並沒有慌張,他還是閉著眼,仔細地感覺一下周圍的情況。

    首先是精神狀況還是比較完好的,微微嘗試了一下勾連魔網,似乎也沒有問題,也就是說應該沒有被專用的奧術隔絕禁止給控制住,這對一個法師來說是最好的狀況了,然後他還感覺到了身上的奧術裝備也沒有被剝去。他簡直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被別人抓住了。

    不過他並不會真的那麼認為,因為他記得很清楚,他是在阿羅約侯爵的地下祭典當中,從那個危險的西方人面前逃進地道,然後被一層黑暗籠罩後暈過去的。他不知道是什麼籠罩了地道中照明水晶發出的光線,不過從後頸上還依然隱隱能感覺到的痛楚來看,似乎對方不是用了奧術的手段。

    閉上眼也能清晰感覺到的光感,身體表面微微流動的氣流,還有隱隱可聞的蟲鳴鳥叫聲,雖然後背接觸到的是平滑的石頭表面,但這應該是在室外。平克斯的心情瞬間就放鬆了許多,在這樣的環境下,一個經驗豐富還有裝備的奧術師要反抗或者是逃走的話實在是太簡單了。

    「醒過來就睜開眼睛吧。」一個女人冷冷的聲音響起。

    平克斯張開了眼睛,就看到了一個全身都是漆黑緊身皮甲的女人站在不遠處,雖然面部在暮色的陰影下看不清楚,但從輪廓上來看這是個身材極好的女人,一雙修長渾圓的大腿,皮甲的遮蓋下也凹凸分明的身材,讓經驗豐富的平克斯也忍不住有熱血沖頭的感覺。可惜這熱血剛剛才升騰到一半,他馬上又看到旁邊的另一個方向上,那個叫做仁愛之劍的西方人正在用一種滿含惡意和戲謔的眼神似笑非笑地盯著他,這熱血馬上又立刻縮了下去。

    匆忙環視了一下周圍,沉沉的暮色還是能然人看清楚附近的景象,平克斯愕然發現這裡居然還是阿羅約侯爵的宅邸之中,只是一處較為偏僻的已經廢棄了的設施旁。而面前這兩個人顯然也並不是因為大意或者是無知才沒對他加以束縛,而是根本有恃無恐不怕他玩什麼花招。

    「我奉勸你不要想搞什麼花招。」黑衣女子還特意提醒了他一下。「我們不想多事。想來你也不願意被我們捏碎手腳後再來和你說話吧。」

    平克斯也確實不敢亂動什麼。他不得不承認,在這個距離上面對那個怪異的西方人,只要這個黑衣的女人不是太過差勁,自己當真是一點反抗的機會都沒有。他這次畢竟是過來玩樂和幫忙對付預料中的魔鬼的,之前的逃脫就已經把身上的應急手段用得差不多了。

    「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麼?」平克斯儘量放緩聲音,放輕鬆語氣問。處於劣勢的情況下首要的就是不能激怒對方,雖然執行部很多時候需要用暴力來解決問題,但是不方便暴力的時候他們對於交涉也很有信心。

    這個回答卻讓那個叫仁愛之劍的西方人一下大笑了出來:「哈哈,不要用這種溫柔裡夾雜著恐懼的音調嘛,我們不會強姦你的,腎虧少年。放鬆點,這位大姐姐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告訴你,叔叔我只是在旁邊看著就好。」

    黑衣女子轉過去盯了仁愛之劍一眼,仁愛之劍做了個攤攤手撇撇嘴的表情,似乎是請你儘管說我不開口。平克斯這才發現並不是這個黑衣女子刻意利用暮色的陰影遮擋面目,而是她的頭臉就就一團徹底的陰影,而且隨著周圍暮色的濃厚,這個黑衣女子似乎就要融入到周圍的陰暗中去一樣。這並不是奧術,這樣的情況下也沒有必要再刻意地用什麼手段,好像這只是那女子呼吸般的本能一樣。

    「黑夜女士的高階神職者?你們…你們怎麼能……」平克斯滿臉愕然地脫口而出。這個組合在他看來簡直不可思議,明明所有神殿和教會都在努力通緝這個西方人,但這個看起來是黑夜女士高階神職者的女人卻和他頗有默契的樣子。信仰淺薄的尋常信徒,還有無視神殿的可能,越是高階的神職者說明對自己的信仰越是堅定,就更不可能無視神殿和教會的意志。黑夜女士在所有的教會中算是比較另類的,但也並沒另類到和其他教會背道而馳的地步,依然是對精靈聖地的態度非常重視。

    「注意聽好,平克斯?阿爾及?德?多利亞。」黑衣女子的聲音冷冽,有種不容置疑的威嚴。「我們對你的一切情況都很清楚。我們,並不是在說我和這個西方人,而是我和我身後的組織。你的家族,你的學業,你的愛好,你悄悄加入的那個什麼奧法復興會,還有你現在面臨的狀況,我們都很清楚。」

    平克斯的眼睛動了動。臉上雖然沒有什麼表情,內心中已經是極為震動,奧法復興會雖然不是什麼秘密,但每一位正式成員的身份保密性都還是非常不錯的,甚至連他的家人都並不知曉,否則一旦洩露出去,教會和神殿的各種騷擾就能讓人寸步難行。顯然他現在面對的這個女人和她身後的組織並不簡單。

    「現在我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可以永遠地免除掉最近令你非常煩惱的那種困境,你有興趣嗎?」

    「不知道您所說的是什麼困境?」平克斯還是想試探一下。

    「當然是被茱莉亞?費爾南德斯追查執行資金使用情況的困境,你現在應該有五十三萬左右的資金缺口。」黑衣女子冷冷的聲音讓平克斯也感覺後背一陣發冷,這個資金缺口的恐怖詳細數目復興會內部都沒有人知道,但是這個女人卻都能一清二楚。

    不過發冷之後,馬上又有一種燥熱開始升騰上來,平克斯感覺嗓子都有些發乾:「這麼說,這位女士您的意思是能提供一個五十三萬奧金的幫助或者交易,是嗎?」

    「當然不是。」黑衣女子的聲音又重新把他的燥熱澆熄了下去。這一冷一熱間大起大落的心情讓平克斯感覺頭腦有些發暈。「就算是整個多利亞家族也不值得五十三萬奧金。你在賭桌上的欠債,奴隸商人那裡的揮霍我沒有興趣來幫你填補,我不過是提供一個可能性,讓你可以免除那個資金缺口的困擾。」

    「什麼可能性?」平克斯小心翼翼地問。「如果是除掉費爾南德斯那個女人的話,我會非常高興……但是我要提醒你們的是,那並不是件容易的事…」

    「何必只除掉費爾南德斯?讓你們那個家家酒一樣的奧法復興會直接消失掉不是更好?」女人的聲音帶著明顯的譏嘲。

    平克斯不吭聲了。雖然是在這樣極度的劣勢之下,雖然他確實是一個非常懂得趨利避害的人,但這個女人的話還是讓他感覺到了不屑和怒意。他再怎麼挪用項目資金去揮霍玩樂,作為復興會的成員,對身屬這個代表了大陸最高奧術水平的組織還是滿含著尊敬和自傲。這是奧術師的本能。能被覆興會收為正式會員的,必定是萬中選一的奧術天才,而想要成為奧術天才,只憑天賦是不可能的,沒有對奧術本身的熱情和專注來維持大量的練習和專研,再有天賦也不可能從其他人中脫穎而出。

    如果人生中奧術和女人只能二擇其一,平克斯也會認真考慮一下的,當然,只是認真考慮。所以他對自己所屬的代表了整個大陸最高的奧術水平的組織,還是非常有歸屬感和榮譽感的。

    「奧術文明無疑是偉大的,但是奧術本身只是一種強大的工具,承載這個文明本身的卻是人。只靠著少數幾個奧術師在背後玩弄陰謀詭計,就想要復興帝國的榮光?這到底是要天真到什麼程度才能制定這樣的計畫?你們無論發掘多少帝國的遺蹟,找回多少失落的奧術,都不可能恢復帝國時代的水平,也不可能對現在的大陸局勢有任何根本性的影響。之前的那一個十一環奧術捲軸所造成的結果,難道還不夠證明這個嗎?你們最大的後盾和底牌,面對神靈的怒火的時候依然不堪一擊。」

    女人冰冷而尖利的話語也讓平克斯無言以對。星殿的失聯,對於復興會成員的心理層面的打擊是摧毀性的。那是奧術帝國最後的榮光,唯一半座還保留了大半部分機能的浮空城,是他們依然覺得自己高高在上可以俯瞰眾生的驕傲支柱,也是他們膽敢頂著教會和神殿的壓力繼續我行我素的動力源泉。神靈的排斥讓星殿失去了錨定功能在無垠的萬星宇宙之間遊蕩,隨時有可能被星界的亂流裹挾著不知所蹤,甚至直接被摧毀,這樣的局面直接粉碎了復興會成員們的驕傲和動力。外圍的依附勢力紛紛和他們脫離關係,原本支持他們的貴族都不聲不響地截斷了資金和物質來源。正式成員中有人惶惶不可終日,有人成天沉浸在酒精和迷幻類煉金藥劑中,據說還有人自殺。而平克斯那五十三萬奧金的欠款,大部分也是在星殿被摧毀之後,才在賭桌酒桌還有女奴上揮霍出去的。

    不過面前這女人的措辭還是讓平克斯捕捉到了一些有價值的東西。這女人背後應該是個立場相左,但並不相反的組織。所以他再次開口試探:「那你們覺得應該怎麼樣?」

    這個看不清面目的女人似乎笑了笑,沒回應平克斯的試探,只是反問:「今天在這裡抓到你只是個意外,但是我們很早以前就一直注意你了。你覺得我們為什麼會找上你?因為你是那個組織裡為數不多的,還算是頭腦清醒的人。你覺得他們除了奧術之外,所剩的秉性還是什麼?真的是能夠長期相處,共謀大事的人嗎?」

    這些話讓平克斯再度無言以對的同時,心底也生出了陣陣共鳴。在依然對奧術擁有無比的信心的時候,這好像並不是個問題,一切都被掩蓋在奧術的光芒之下。最強大最聰明的奧術天才,理所當然地就是最優秀的人群,制定的計畫絲絲相扣完美無缺,就算實行起來偶爾有所挫折應該也是運氣不好遇到小概率的事件了,而性格上的各種怪異,甚至可以被當做是天才的標誌之一。但是當這些光芒剝去之後,掩藏在下面的缺陷真是有些讓人慘不忍睹。那些飛快地沉淪為癮君子和酒鬼們的傢伙就不用說了,一位副會長在學院長的箝制下不能有什麼大動作這也罷了,另外一位應該是奧術成就最高的,卻整天繼續沉浸在各種器官肢體和玩偶中不問世事,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至於難得地依然保持了活力的那些,要麼是毫無理智可言的奧術狂熱分子,要麼就是藉機排斥異己,想要藉機會抓取更大的權力和影響力的女人。

    平克斯是很喜歡女人,很喜歡漂亮的女人,但那只是侷限於充滿了激情和慾望的原始肉體運動。當女人成為各種無法溝通,還要逼迫你和她進行無止境的扯皮和勾心鬥角的生物的時候,那什麼樣的慾望也會煙消雲散。平克斯現在對於組織的前景,對自己的前景,幾乎已經是一片絕望,對這個曾經引以為豪的組織的認同感也降低到了冰點。

    而現在從這個女人口中爆出的種種訊息,排除了心理上的些許不適之外,平克斯居然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些以前想都沒想到過的希望之光。

    「一群只是靠著星殿,還有沒落皇族的聲譽集合起來的奧術師,用各種陰謀詭計走到這一天。這已經是這個組織的極限了。在星殿失蹤之後,分崩離析是他最後的歸宿。作為一個還算有正常判斷力的人,我想你應該知道該怎麼做。」女人冷冷的聲音做出了無可辯駁的結論。

    「......你說的對......」平克斯的決定下得並不艱難。面前這兩個隨時能把他捏死的人讓他沒有選擇,那五十多萬的虧空也讓他沒有選擇。而且這女人隨口說出的這些訊息,也暗示這背後潛伏著的極有可能真是一隻能將現在分崩離析的奧法復興會吞噬的巨大怪物。「那麼你們到底是......」

    「你可以稱我們為真正的復興會。」女人從平克斯臉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似乎是笑了

    如果說單純的言語還是顯得單薄的話,黑衣女子隨後丟給平克斯的一本奧術書籍,還有一塊元素水晶就顯得很有說服力了。只是摸到書籍封面上面的煉金蛛絲,平克斯就知道這是一本真正的帝國時代大法師的所有物,而那塊元素水晶的純度極高,即便放在復興會中也是頗為難得的。這絕不是什麼人都能擁有的東西。

    「上繳這本奧術筆記還有元素水晶,應該足夠你暫時應付茱莉亞?費爾南德斯的追查了。只要你好好配合我們,很快你的煩惱就會永遠消失。等那以後你會成為我們的正式成員的,相信我們,你會得到的只會比之前更多。無論是奧術的知識,資源,還是前途。小小的一個多利亞家族只會是你的起點。」黑衣女子指了指一邊的仁愛之劍。「在此之前,你和這位仁愛之劍一樣,暫時都算是我們組織的外圍成員,由我來帶領你們。你叫我夜影就行了。」

    「哈哈哈哈...」一直默然的仁愛之劍大笑起來。「不久之前還在恨不得互相把腦袋擰下來,現在卻成為同一個戰壕的戰友了。這樣充滿了戲劇性的橋段,真是非常適合出現在正義朋友的劇本中。不過這個腎虛少年如此的弱小,你確定他不會在行動中被我一個不小心一腳踩死麼?」

    平克斯也用極其古怪的表情偷偷瞥了那個怪異的西方人一眼,確實如此,之前就算是打死他他也不會相信自己會和這樣的怪物成為同僚。現在看起來,他的那個所謂疑似魔鬼的身份,很有可能就是專門針對阿羅約侯爵的一個陷阱。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問:「那個......阿羅約閣下,還有那些姑娘們呢?」

    女子冷冷說:「他們已經為他們所崇拜的愛情之神奉獻了自己的生命,那是一隻高階欲魔。很快神殿就會來徹查這件事,你最好小心點。」

    「什麼,還真是......」平克斯楞了一陣子,才神情落寞地長嘆了一口氣。「真是遺憾,我其實還想著能不能找到機會幫他們的......」

    這聲嘆氣卻是引得仁愛之劍一拍手,指著他大聲說:「好,就衝你這聲嘆息,你就在我心目中的印象加高了零點一個百分點。原本我還以為你只是一隻充滿了白色粘液只知道本能蠕動的鼻涕蟲呢,想不到原來也還有一絲人性!接下來你就全心全意地跟隨我,學習如何成為一個真正的男人吧。」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5 00:02 編輯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4
第一百三十三章 私心

    從奧斯星城出發,通過剛剛修建而成的乾元大道,不過是二十多天之後,使節團的眾人就踏入了奧羅大平原。

    與貧瘠的西海岸,堡壘處處的南方草原防線完全不一樣,這裡是奧羅由帝國的真正腹地,孕育出奧術帝國的富饒大平原。帝國的光輝曾在這裡照耀數百年之久,即便是戰爭摧毀了帝國,但是一路之上偶爾可見的處處遺蹟,偶爾依然能繼續使用的種種設施,還是能給使節團中的西方來客們以不小的衝擊。

    「哦哦,你們看,原來那些還真是引水渠,原來是將遠處的水流引到這裡來的。」

    從數天之前開始,就偶爾可見一段段聳立極高的石墩,只是基本上都破落毀壞,佈滿了籐條草木,上面偶爾可見一些似乎是管道的圓形空心物體。一直走到這時候才可以看見一段比較完好的從遠處的峽谷間延伸而出,不過始終還是大半破爛,裡面的水流斷斷續續地分幾處從近百米的高空上傾斜而出,形成幾個小小的瀑布,將下方的地勢化作一片泥沼濕地。一些一人高的大鳥正在泥沼中尋找魚蝦,看著遠處而來浩浩蕩蕩的一群人也並不害怕,只是側頭看著。

    「這簡直是將河水倒掛於天空中,灌溉起來倒真是方便不少,不過為何不乾脆在下面開鑿河流,那不是要省事的多麼?」

    這番景象就連劉玄應也是看得嘖嘖稱奇,風吟秋倒是早在灰谷鎮中就看見過奧術帝國時期的建築,直接開鑿抹平山體為建築。顯然在曾經的帝國時代中奧術的運用和普及性極高,能大量用以各種土木工程,才能造出這些看似人力難及的建築奇觀。

    除此之外,他們腳下的道路雖然殘破不堪,雜草灌木叢生,但也能粗窺完好之時的模樣。那是寬達數十米,以奧術化泥土為岩石而鋪陳的路面,足夠數隻巨象並排在上面行走,相較之下他們之前在沼澤地中鋪設的那條『大道』簡直就是條泥水小路。還有路邊不時聳立的高達數十米的建築殘骸,偶爾可見被灌木和雜草掩埋了一半的各種魔像殘軀,都在訴說曾經的那個帝國的強大。只是途徑過的兩個小村莊卻是頗為破敗,除了用以防禦野獸的哨塔和圍牆還有些規模,其他的卻和神州上的尋常村落差不多。

    「剛才劉是不是說了『灌溉』這個詞?難道他以為那引水的建築是用來灌溉的嗎?」不遠處的女法師莫特裡對這些西方人的震驚感到很滿意。這些奧術帝國時代的工程看起來確實可以讓從未見到過的異邦人感到吃驚,而她在這段時間也學習了一些神州話,雖然這種語言和歐羅語完全不同,據她說簡直比獸人語和矮人語言都要難學,但是憑藉奧術師特有的高超記憶力,還有一些輔助性的奧術,她還是在這段時間裡學到了不少。這時候聽到了劉玄應的話,立刻笑了起來。

    「難道不是嗎?」她旁邊的沐沁沂也覺得奇怪。「如果不是灌溉,那為什麼要修築這樣巨大的工程。」

    「當然不是,如果是灌溉的話,水道應該是埋在地面上的。而且這邊的土地並不適合種植。」

    「為什麼?我看這土地似乎還不錯,至少比西海岸那邊的土地要肥沃許多了。」沐沁沂這段時間的精神恢復了不少。風吟秋和劉玄應還是從沒被徹底搜刮乾淨的矮人寶庫中給他找回了一枚高純度的水元素寶石,就靠著這枚寶石,雖然神魂根子上的重傷沒有完全癒合,狀態卻已經好得多了。

    「肥沃?你是指種植農作物吧。不過那是農夫應該操心的問題,在帝國貴族的眼中,只有能培育出各種煉金植物的土地才能叫做『適合種植』,才值得去灌溉。」

    「那這些高大的石墩和水渠是用來做什麼的呢?把那山上的泉水引到哪裡去?」

    「…不是飲用,就是沐浴吧…」女法師遙遙地看了遠處的山脈一眼。「這座山脈似乎是死火山演變而來的,那應該就是用來沐浴的了…」

    「只是沐浴?」沐沁沂也難以置信。「就要建立這麼大的工程?」

    「這應該是通往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水渠……一個公爵府邸,即便排除了僕役下人,有管家,子女,情婦,子女的情婦和情人…怎麼也總得有近百人吧,這對當時的帝國貴族來說並不算什麼。」女法師聳聳肩。「這些工程甚至不需要真正的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法師來動手建造,有專門附庸的騎士法師部隊。我也沒親歷過帝國時代,不過聽說曾經有貴族專門開闢了上千畝的花田,有數百人專門給他種花,只因為每天他都必須要睡在新鮮的花瓣上。」

    這話自然是落在了不遠處的風吟秋耳朵裡,聽了他的隨口翻譯,劉玄應也搖頭嘆息:「這等窮奢極欲的帝國,也難怪也沒落了。」

    女法師聽了沐沁沂的翻譯之後也點點頭,不以為意地說:「帝國的失敗,確實有相當一部分原因是因為對平民太過苛刻。當時也並不是沒有人提出來過下層平民的問題,不過那又有什麼用呢?一群平民即便是依附神殿,對帝國的威脅也是不值一提。而且帝國的眼中一切問題都是可以用奧術來解決,聽說當時已經有大法師在研究大規模半永久性的附魔奧術,可以完全控制平民的情緒,聽說還有相關煉金藥物的研製,可惜都還沒來得及投入實用階段就爆發了突如其來的戰爭。」

    「這無疑已是墮入了魔道。」劉玄應聽了風吟秋的翻譯之後連連搖頭。「術法之用終究只是術法之用,這奧術再是通天徹地,不存仁義,偏了天理人心終究也只會自取滅亡。任是再大再雄偉的工程也和路邊石子無異。」

    「這些手法已漸漸向順天神教靠攏了。」風吟秋自己也搖頭。「只是比之順天神教混合了人道大勢的五神策還粗劣了許多。」

    劉玄應若有所思地說:「這也未嘗不是這歐羅大地上的人道大勢。」

    風吟秋想了想,也一笑:「也對。」

    「魔鬼之路?」沐沁沂的翻譯讓女法師一呆,旋即又點點頭攤手。「好吧,是有這種說法。神殿教會都說提議研究這些手段的大法師全都是受了魔鬼的蠱惑才能想出這樣邪惡的主意,不過那時候誰又在乎他們的意見呢?當時拿下層界的生物當做僕役和僱傭軍也不是什麼稀罕事。也有少數法師也不建議使用這樣的辦法,應該多給平民營造一些寬鬆和富裕的環境,只是他們都受到了嘲笑。正統帝國貴族們的思維就是,任何問題都該交由奧術來解決,如果你解決不了,那只是因為你沒運用合適的奧術而已。畢竟當時魔網和奧術文明都發展到了史無前例的高峰,連次級神都可以輕易用奧術來製造,十萬多種各式形態的奧術,確實能辦到幾乎所有的事……」

    「風先生,李大人請你去有要事商談。」一個傳令的親兵策馬而來。風吟秋點點頭,跟著來到了隊伍最中央的馬車上。

    這是由羅伊那拉領頭西海岸法師會議提供的馬車,寬大得像是一棟移動的房屋,結構上也是精巧結實並存,極大程度上保證了舒適性,風吟秋走進去的時候還感覺到了陣陣涼風,顯然是佈置了奧術法陣之類的東西。

    「風先生,一路辛苦了,來,坐。」李文敏李大人正和張家老丈沏好了一壺香茶,也給風吟秋倒上了一杯。雖然沒有站起迎接做得那麼客氣和過分,舉止之中還儘量做到了上官禮賢下士的風度和客氣,但是風吟秋還是能從那雙眼睛中看出一絲討好。

    反倒是一旁的張家老丈一言不發,雙眼似閉非閉,看不出絲毫的深淺。

    「多謝李大人了。」風吟秋也不客氣,拿過桌上的茶盞一飲而盡。能在這異域喝到這樣的上等茶葉也是件極不容易的事情,這無疑是張家的珍藏。

    「風先生當真是毫不作偽的真性情。」李大人連忙一笑。頓了頓又指著車窗外遠處的高大水渠問:「那些東西風先生看到了麼?據聞是奧術帝國時期所造,看起來當真是雄偉,不知道風先生覺得和我神州風物相比如何?」

    風吟秋隨口用劉玄應剛才的話回答:「看似雄偉,但聽說那不過是供貴胄遊玩戲耍之物。不存仁義,便和那路邊石子一樣不值一提。」

    「好!」這番話無異是極對李大人這樣的道學先生的胃口的,只聽得他眼中放光,拍桌叫好。「風先生一言便道出了我神州道統的真意,無他,唯仁義爾!只憑風先生這番話,本官便可將這使節團許多事務放心交付給風先生!」

    縱然是風吟秋知道這些都是那一個偷偷施展下的奧術的結果,也對李文敏大人這樣的熱情有些不大適應,乾咳一聲問:「不知道李大人召風某前來有什麼吩咐?」

    「嗯,是這樣,派遣出去聯絡的人已經回來了。再往北三十餘里,就是那什麼…羅…裡斯公爵領下的黑堡鎮了,那羅姓公爵雖然如今敗落了,畢竟也是這歐羅大洲上的諸侯之一,我們途經而過也總得要有個禮節章程。西海岸那些歐羅貴族也派了些信使給我們開道,那兩個什麼日光的手的夷教也是事先通知了其他地方的教友,所以之前便說好了,要在那黑堡鎮前列隊迎接吾等天朝使節……」

    大乾使節團在西海岸這一番作為,得到的好處可說是數之不盡,各種後勤物資補給再也不用發愁,還有各方面的嚮導先遣信使可供差遣,相比剛到此處時候的兩眼一抹黑已是天壤之別。而條件充足了之後,李大人那最為注重的外交禮儀也自然要提上來了。張家老丈肯定還是給他解釋過這歐羅大陸的現狀,他自己也明白,想要和他最初理想中的那般天朝威儀到處蠻夷皆盡俯首那是不可能的了,但是既然條件足夠,一些必要的手續還是必不可少的。

    風吟秋也不否認這點,畢竟這是代表了一國名義的使節,烏合之眾一般的想到哪兒走到哪兒那肯定不妥。如何去和沿途的當地家族溝通,張家和西海岸法師議會肯定已經安排好了的,這條新開通的通道肯定也讓這邊的當地家族受益匪淺,場面上配合一下也是應有之意。

    「…只是剛才不久之前信使傳回消息,那邊的夷教和本地貴族鬧騰了起來,場面頗為混亂,一時間不好收拾。這邊那什麼光照之手的使者也不好幹預,只是讓我們在附近暫且修整等候。但此事到底何時能解決,也沒個定數。我們這數百人的隊伍總不可能一直在這裡等著,若說對於那些夷教神殿和法師,還是風先生最為熟悉,就只有請風先生前去看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了。當然,若有需要隨機應變之處,風先生大可放手去做,本官對風先生的眼光和才幹俱都是十分信任的。」

    「好,那風某便去了。」這種任務也沒什麼好推辭的,風吟秋拱手就要退出。

    「對了。」李大人提醒道。「既然風先生之前和劉道長配合無間,那還是就請劉道長一起去吧。」

    風吟秋搖頭:「無妨,這種小事何須勞動劉道長。風某請熟悉那些奧術貴族的人去即可,劉道長還是坐鎮此處。畢竟這荒郊野外,這歐羅大地上的野獸也頗為兇猛。」

    「也好,也好。」李大人顯得從善如流,連連點頭。

    等到風吟秋退出遠去之後,李大人頗為自得地給自己斟上一杯茶,說道:「這位風先生來這異域外邦固然應該是為了遠避廟堂風雨,但想必也是存了歷練之心的。既然如此,他也著實有實幹之才,本官也就樂得清閒,穩穩地落個幕後運籌之功……」

    一旁一直沉默不言的張家老丈這時候才開口了,神色間看起來頗為憂慮:「但是這歐羅大地終究是凶險難測。那些隱藏暗中妄圖復國的奧術師居心叵測,手段奇詭,這位風先生雖然修為不凡,之前聽李大人所說他又喜歡獨來獨往,就只是怕有個萬一啊……」

    「這…確實如此。之前本官讓他和劉道長兩人去那蠻人巢穴,居然還遇見一條妖龍,聽說戰得還極為驚險,本官後來想想也著實有些後怕,他要是萬一出個什麼意外……」李文敏大人的臉色馬上也難看起來。「只是他個性不喜約束,本官總不能死令他就在本官周圍吧?讓劉道長時時跟隨在他身邊護衛,這也有些太過著跡……而且劉道長確實也肩負要護衛這使節團安危的重責,上次便已經被宵小蟊賊偷了些禮品,剩下的已是萬萬不能有失…」

    「老朽這裡倒有一個主意。」張老丈開口道。

    「哦?牧齋先生快請說。」李大人當然是一喜。

    張老丈卻是有些面露為難之色,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不過老朽也要承認,老朽這法子…是頗有幾分私心的……」

    李大人呆了一下,隨即又笑道:「人非聖賢,誰又能沒有些許私心呢?牧齋先生還請說來聽聽,若真能周全得了風先生的安危,又能成全得了牧齋先生的心願,豈不是皆大歡喜?」

    「若是真能成了,那自然是皆大歡喜……」張老丈一笑,臉上的皺紋都完全活泛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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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四章 亡靈

    「和西海岸那邊不一樣。西海岸行省其實是由托蒂亞王國歸附到帝國後再劃分的,所以在居住環境上基本上都保留了托蒂亞王國那種以一個個城邦為中心的模式。而在大平原上,奧術帝國的數百年間形成的居住模式則是以法師貴族們的府邸為中心,再慢慢朝外輻射。周邊的就算是大一點的聚居點其實都或者是以礦業為主,或者是物流運轉商業為主等等的功能性比較單一的鄉鎮,並不存在西海岸那種動輒有數萬人數十萬常駐居民的大型城市。當然,帝都例外。」

    「在帝國時代,像黑堡鎮這種地方是不可能會有貴族常駐的,最多只是家族旁系的私生子那樣只能沾著一點血脈邊緣的傢伙,才會被發配來這些地方當個稅務官治安官什麼的,那也和高級點的僕役差不多了。總之這種地方其實只是周邊鄉村的一個集市和行政管理處,只是到了戰爭過後,野外的魔獸劇增,平民開始自發聚居到相對安全的地方,神殿教會也加強了這裡的凝聚力,這種鎮子的規模才飛速地擴大起來。相應的法師貴族們的影響力不斷削弱,最後也不得不依仗這些他們以前看不起的平民城鎮了。這裡的鎮長應該是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成員吧......如果是年輕一些的還好,如果是那種曾經經歷過帝國時代的老傢伙,對神殿教會的態度向來惡劣,發生衝突也不是什麼奇怪的事情了......」

    一路上聽著莫特裡女法師的介紹,風吟秋和她也來到了黑堡鎮外。果然如同女法師所說的,這個鎮子看起來規模不小,方圓也有兩三里的樣子,但是卻遠沒有西海岸城鎮那樣的井然有序,不用說高大精美的石質高樓大廈,就是像樣些的建築都沒幾座,除了中央的那幾棟可能是帝國時代遺留的之外,就只有幾座神殿還頗有規模,其他的不是木板屋就是茅草房,搭建得也是雜亂無章,像是一堆堆小孩玩膩了後隨手擺放的積木一樣。

    守護之手的人就等在小鎮外,看見風吟秋和女法師兩人來了就帶著他們走了進去。這些守護之手的武士是由西海岸法師議會出錢聘請來護送他們前去奧羅由斯塔的,真正的護衛作用能起到多少還不好說,但熟悉各地情勢,行走江湖經驗異常豐富的他們對於解決各種問題確實幫助極大。

    「到底是怎麼回事?回來報信的信使也沒具體說明情況。難道就不能溝通一下,有什麼矛盾讓他們緩上一緩再說嗎?反正我們只需要短暫的一個代表羅德里格斯家族的歡迎儀式而已,我們經過之後隨便他們怎麼鬧。」女法師有些焦躁。她被風吟秋抓來說是請她一起解決這邊的事情,卻又對具體情況是一頭霧水。不過這其實並不是報信的信使的問題,而是風吟秋只是從李文敏大人那裡聽到了大概情況,李大人顯然沒有興趣去多瞭解這些歐羅夷教的興趣。

    「沒辦法。雖然我們沒去商議,但按照他們的習慣來說,在他們要求的疑問沒得到解決之前應該是不會罷休的。」守護之手的武士聳聳肩,這是個頭髮花白四十多歲的老武士,無疑對這種情況了然於胸。「是歸亡者教會的事。」

    「啊?」女法師也是一驚,然後轉過來看著風吟秋有些沮喪地搖搖頭。「那看來還真是有些頭痛了。」

    「歸亡者?」風吟秋也是知曉這個教會的。雖然不清楚其中具體的細節,只是偶爾在高文等人的言談中聽說過,但就算是在奧斯星城中,他也是不少次親眼目睹過這個教會的成員行事。從日常行為來看這是個頗為奇怪的教派,專門負責收斂,埋葬,好像還有些仵作類似的工作,但和神州從事這類事宜受人白眼不同,尋常人包括高文他們這些武力不凡的高階神職者,對這個教派中人都是頗為尊敬,至少也是絕不敢輕視。

    「啊啊,對,就是那些整天和屍體打交道的傢伙。他們不是又發現了不死生物吧?」女法師搖搖頭,神態輕視中帶著些不以為然,奧術師的看法顯然又和尋常人不大一樣。

    所幸那些雜亂的民居還沒有把道路給完全遮住,在那個年老武士的帶領下,風吟秋和莫特裡女法師七拐八彎地來到了鎮中心。這裡是帝國時代修建的一所執政大廳,雖然不是非常高大,相比外圍的雜亂民居卻也是非常雄偉,前方還有一個不小的廣場,此刻正被一群人佔據著。這群人有老有少,有些坐著有些站著,有些不時朝著緊閉的執政大廳大門砸去幾塊石頭,有些相互閒聊有些朝著大廳怒吼,從衣著來看應該就是這鎮中的居民,毫無組織的模樣似乎只是自發地聚集起來一樣。

    「看,那邊那幾個穿黑衣服的就是歸亡者教會的傢伙。好像還有一個祭司,這倒是比較少見。」女法師對著執政大廳緊閉的大門一指。其實不用她提醒,風吟秋也是早就看到了,那幾個人只是靜靜地站在那裡不動,既不叫罵也不理會那些聚集的民眾,倒像是替大廳守門的守衛。

    「願亡者永寧,逝者安息。」守護之手的老武士上前行了一個特殊的禮節,這幾個黑袍人才動了動,為首的一個老者顯然是看到了他身上的守護之手的徽記,對他點頭示意:「守護之手的武士,請問有何貴幹?」

    「是這樣,這位風先生代表著一個外地而來的異國使團,原本已經和鎮長商議好了在這裡舉行一個歡迎儀式,但是現在......」老武士伸手指了指廣場上的人群。想了想,還是又指著風吟秋補充了一句。「順帶一說,這位風先生代表的使節團在西海岸做出了很多值得尊敬的事蹟,剿滅了復興會的陰謀和一個邪教徒團體,平定了矮人的侵擾,是西海岸守護之手和太陽神殿最尊敬的客人。」

    「原來是這樣。守護之手和日光神殿是我們歸亡者的朋友,他們的客人當然也是我們的客人。」黑袍老人點了點頭,但神情還是一片平淡。「只是對我們來說,亡者的寧靜和死亡的尊嚴永遠是第一位的。在死亡的面前,任何政治上的需求和禮儀都是蒼白無力的。朋友的需求當然可以考慮,但原則性的東西我們絕不會退讓。現在我們懷疑這裡的鎮長賈馬爾‧羅德里格斯先生運用骯髒的亡靈奧術褻瀆死者。在沒有徹底查清之前,我們都會在這裡等著他。」

    「對!叫鎮長出來交代清楚!我們家人的遺骸呢?」

    「如果他不能說清楚,我們就遷徙去其他地方了!誰也不願意在這樣危險的貴族治下生活吧?誰知道有一天會不會被悄悄地變成那些噁心的亡靈?」

    「對!反正到哪裡都是一樣的交稅。聽說西邊沼澤地剛剛開通了一條往西海岸的通路,大不了我們可以過那邊去!」

    隨著黑袍老者的話,附近聚集的民眾先鬧騰了起來,看得出來確實不是這些身著黑袍的歸亡者在鼓動他們。對此風吟秋也很理解,不論東西方神州還是歐羅,怕鬼的人遠比怕死的更多。

    至於面前這幾位歸亡者,風吟秋一時間只能看出大概是神職者。他對這歸亡者的教義和信奉的神靈都不大熟悉,那幾個黑袍歸亡者身上確實都沾染上了長期和死屍接觸後的隱隱屍臭,只是並不含怨氣之類的陰冷煞氣,反而給人一種沉靜安詳的感覺,至於那為首的老者祭司,則是連屍臭都完全沒有了,整個人的氣息也是若有若無,似生非生似死非死,若以神州江湖的標準來說,這是真正的返璞歸真,心性與自身信奉的神道完全相融的甚高境界。

    「風先生,您看到了。」守護之手的老武士對著風吟秋攤攤手。「從立場上來看,我是要站在他們那邊的。研究亡靈奧術可是比發掘奧術遺蹟還危險的行為,那些淪為試驗品的人有多悲慘,沒看過的人是絕對想像不到的。」

    「亡靈奧術亡靈奧術......那是你們根本不瞭解什麼叫亡靈奧術...」一旁的女法師嘴裡小聲地嘟嘟囔囔著,在周圍的嘈雜中沒人注意,卻沒瞞過風吟秋的耳朵。

    「我明白了。」風吟秋嘆了一口氣。剛才這位老武士的問話其實是說給他聽的,表露出了所有條件之後,對面這個歸亡者祭司還是不為所動,周圍的百姓也是純屬自發地集結鬧事,看起來還真是沒有辦法。「那我們怎麼樣才能見到這裡的鎮長?」

    「鎮長羅德里格斯先生就在裡面,你們進去就可以了。」老者伸手示意,旁邊一個黑衣人替他們推了推,那緊閉的大門居然就打開了。這情形倒是看得風吟秋一楞,他還以為兩邊是劍拔弩張,一邊正在嚴防死守一邊正準備強行闖進去動手呢。

    一旁的女法師好像看出了他的詫異,淡淡解釋道:「貴族們是不願意和神殿直接衝突的,對領民也儘量不以武力鎮壓,守護之手和相關神殿會出手干涉不說,領民們也會逃竄到另外的領主那裡,人口可也是重要的資源啊。當然領民們更不可能有膽量主動去攻擊法師,神殿也知道推翻對任何人都沒有真正的好處。一般來說這種僵持對峙的局面最後都會以協商妥協而結束......或者說貴族要麼交出他們確實沒有從事亡靈奧術的證據要麼交出所有亡靈奧術器具,歸亡者在這方面絕不會退讓,只要有他們作後盾,領民們也不會退讓...」

    「請向我詳細解釋一下這個歸亡者教會吧......」風吟秋正在向女法師說著,忽然心有所感,猛地扭頭朝旁邊看去。

    「你看什麼?」女法師愕然,也扭頭過去,卻並沒有發現什麼異樣。廣場上依然是東一群西一群的民眾,有的聊天有點還在叫罵,更多的則是好奇地看著她和風吟秋這兩個外來者。

    「不,沒有什麼...」風吟秋的視線從每一個人的身上,臉上掃過,並沒有發現任何的異常,這些歐羅普通百姓都有著普遍的骯髒和破爛衣服,也有各自不同的神態,或是痴傻或是不屑,或是看著漂亮的金發女法師目不轉睛直流口水,每一個都是非常的自然。

    剛才那種被注視的緊迫感已經完全消逝了,好像就是個錯覺一樣。不過風吟秋絕不會真的以為那是個錯覺,在神州江湖上,忽視這種錯覺的人一般來說很難活過四五年,而他已經活了二十多年了。能讓他從本能上就生出警惕感和壓迫感的視線,絕對來自一個非常強大的對手,然後還能完全隱藏起來,這就不只是非常強大,還是非常危險。

    也許這次沒讓劉玄應一同而來是個失誤。這裡的這個什麼亡靈奧術,也絕不止是引起神殿和民眾小小的抗議那麼簡單。不過到了這一步,風吟秋也沒有膽怯退縮的道理,他轉頭帶著女法師朝著執政大廳裡面走去:「走吧,讓我們去見見那位鎮長先生,好好問一問到底是怎麼回事。」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三十五章 生死

    「那些該死的收屍人!偏偏在這時候給我搞出這些事來。」

    鎮長賈馬爾‧羅德里格斯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有著帝國貴族慣有的雍容儀表和優雅舉止,但是當提起在外面的歸亡者的時候,也是壓抑不住自己的情緒,高聲咒罵。

    不過他很快地就收斂起了情緒,拿出了一個帝國貴族應有的風度,拿起莫特裡女法師的手輕輕一吻,說:「啊,原諒我的失儀,美麗的莫特裡女士。希望您能理解我的憤怒。」

    「是的,我非常明白。即便是在奧術學院,那些歸亡者時常的騷擾和抗議也是免不了的。他們作為神職者的悲哀就是永遠只能匍匐在神靈的陰影下去觀望世界,狹隘的視野是他們僵化和固執的原因。」女法師半屈膝地回應了一下鎮長的吻手禮,在和這些貴族打交道的時候她的風姿氣度也是從沒有落下半分,相較之下平常和風吟秋沐沁沂等人呆在一起的時候,看起來就只是個普通女孩。

    這個小鎮的執政大廳是棟異常高大寬闊的大殿,也不知道當時修建的主要作用到底是實用,還是單純的震懾普通平民。現在其中用木板和一些磚牆隔開了數個隔間,看起來應該是後期改造的,現在這位賈馬爾鎮長就在其中最大的一間中會晤女法師和風吟秋。

    「是的是的,莫特裡女士您的智慧和您的美貌同樣的令人難以置信,我多麼希望能和您共進晚餐,一邊和您探討奧術,一邊欣賞您那令人迷醉的美貌。其實當年我也是準備去皇家奧術學院進修的,只是家族中突然發生了一些變故才沒有成行。所以我其實一直很敬仰和羨慕能夠去奧羅由斯塔進修的奧術天才們。像是您這樣,集智慧,美貌,還有高貴於一身的女士,簡直就是集中了我所有的夢想的女神,我再一次地請求能和您共進晚餐……」

    鎮長大人的對話只聽得風吟秋在一旁眉頭大皺。他也不是初來乍到這歐羅大陸,也是知曉這些歐羅民風遠比神州大地的要奔放直接許多,但親耳所聞這位年近半百的鎮長大人說著這樣熱情洋溢激情澎湃的話語,親眼所見那已有皺紋的臉上露出的幾乎恨不得要跪下來去舔女法師腳的神情,還是讓他忍不住起了一身雞皮疙瘩。要知道他可就站在旁邊,另一邊還有兩個似乎是副手一樣的人在眼睜睜地看著,若是擱在神州,這不說是眾目睽睽之下白日宣淫,也是完全不成體統。

    「非常感謝您的讚賞,羅德里格斯家族的盛名我也在學院中聽到過的。我非常樂意結實您這樣優雅而又熱情的紳士,只是我現在還有重要的公務在身。」好在女法師還沒有忘記自己的職責,很禮貌地推辭了這個熱烈無比的邀請,指著風吟秋說。「…這位可是西方『乾』帝國使節團的參謀長風先生,非常強大的西方法師。在西海岸立下了非常了不起的功勛,還從一幫卑鄙無恥的僱傭兵手中救下了我。因為和西海岸法師議會的協議,我一路跟隨著他們作為嚮導,也順道尋求他們的庇護。」

    「嗯,這個西方人使節團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確實是一群了不起的人。」賈馬爾鎮長咳嗽一下,也拿起了一位鎮長該有的模樣。這條連接西海岸和中央平原的通道,其實對他們羅德里格斯家族也是有非常大的好處,之前守護之手和法師議會的信使也來溝通過,他對這其中的情況也是有了足夠瞭解,知道這幫西方人並不是以前那些可以隨意輕視的異族。「其實我早已經準備好了歡迎儀式,只是突然之間被這群歸亡者……」

    風吟秋有些不耐煩地問:「那麼最重要的是,您這裡到底有沒有那什麼邪惡的亡靈奧術?」

    「沒有。」對於這個西方人帶點情緒的質疑,賈馬爾鎮長目光一凝,神情倨傲。「沒有什麼邪惡的亡靈奧術,奧術就只是奧術而已。這位參謀長閣下,也許您在自己的體系中有著不錯的成就,但是面對奧術您也應該保持謙虛,不要盲從於那些神職者的胡言亂語。」

    明白自己是問不出結果的,風吟秋把無奈的目光轉向女法師,女法師掩嘴微微一笑,對著賈馬爾鎮長說:「那麼,到底是怎麼回事呢?是什麼吸引到了那些討厭的收屍人來這裡搗亂?」

    沉默了片刻,賈馬爾鎮長才一臉無奈地淡淡回答:「不過是一點小小的意外。」他猶豫了一下,看了看風吟秋,又看了看莫特裡女法師,說:「這樣吧,莫特裡女士你們下來看看就知道了。」

    執政大廳的中央就是地道的入口,因為這裡的地下空間並不是用來躲藏的,帝國時代的一切都滿溢著對奧術之外的一切的蔑視,地下室只是用來方便儲藏安置奧術物資而已,設置在地下的立體奧術法陣可以動態地調節著其中特殊的濕度,溫度,讓其中的各種物資和材料得到最好的存放條件。

    兩個辦事員打開了地道,賈馬爾鎮長和兩個辦事員帶領著女法師和風吟秋走了下去,沿路上兩旁的照明用晶石緩緩亮起。下去數十米之後就先是一個巨大的空間,堆放的有肉類,蔬菜類,穀物類的貨物。這裡也很幸運地躲過了異族聯軍和天災的破壞,帝國時代的法陣還在完美地發揮作用,只是現在大都只能用來存放這些農產品。

    不過在更深處顯然還有更不為人知的東西。賈馬爾鎮長指揮兩個辦事員挪開幾筐土豆之後,掀起幾塊木板,就露出了下面的一個奧術法陣,他半蹲下去開始用特定的方法解鎖。

    「…就算是在所有的神職者當中,歸亡者也是一個非常特殊的存在。首先這個信仰就是最古老的教派之一,幾乎無從查證他們到底起源於什麼時候什麼地方,連帝國時代專門考察神學起源的大法師也無法斷定…」

    賈馬爾鎮長的解鎖似乎需要一定的時間,趁著這個機會莫特裡女法師就開始向風吟秋解釋有關歸亡者的信仰:「他們的存在時間超過文字記載的歷史,在人類社會中也一直佔有非常重要的地位,即便是在帝國時代的全盛時期,在平民之間的影響力也非常大,幾次教會和帝國的衝突他們都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作用…」

    「那這麼重要的教派,他們信仰的是什麼?是死亡之神嗎?」風吟秋問。這些收屍人一樣的歸亡者,似乎也只能信仰這個了。

    「不,我們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現哪裡有死亡這個神靈。偶爾發現有關於死亡崇拜的教派,但無一例外地都是下層界的高階魔鬼和惡魔的把戲。」女法師的回答卻完全出乎他的預料。「歸亡者崇尚的並非是哪一個具體的神靈,而是對於死亡過程本身的崇敬,他們注重的就是平靜安詳地走到生命的盡頭。他們在民間擔任的主要就是收斂屍體,葬禮,還有臨終前的安撫和消除傷病和疼痛的折磨。所以從某個角度來說,他們是最受平民尊敬的教派,因為無論怎麼樣,誰也有終究要面對死亡的時候。」

    「…原來是這樣?也對。」風吟秋也愕然,想了想也是點頭。所謂生死之間有大恐怖,無論是什麼樣的教派和信仰,最重要的一點就是解釋『死亡』的意義。神州之上的佛道兩門也是如此,雖然從甚深教義來講,佛門涅槃,道門不樂生不哀死,都是超脫生死之上的境界,但對於尋常人來說那太過遙遠甚至於不可思議,所以才有各種地獄輪迴的說法來給一般人解釋。這歐羅大地上真靈彰顯,神靈都是有跡可循,不用去牽強附會胡思亂想,這對待生死的態度直接演化成這樣的教派也是情理之中。

    「…有大法師認為這不過就是從遠古時期就一直傳下來的矇昧而原始祭祀習慣,對此不以為然,但是這又無法解釋歸亡者的祭司是能夠運用神術這個事實。既然有神術,說明他們的信仰確實是和高維度的某個世界根源相聯繫的,但是卻從來沒有發現有『死亡』這個神靈。後來有大法師用十環的偵查奧術,還有一系列理論推導,才發現了這些歸亡者的信仰歸宿……」女法師的話語逐漸地朝著奧術領域傾斜,還賣起了關子,看著風吟秋有些挑釁地挑了挑眉毛。「你絕對猜不到是什麼神靈。」

    「生命之神。」風吟秋淡淡一笑回答。

    「你……」女法師的眼睛一下睜圓了,滿臉的驚奇。「…你…你怎麼知道的?這就算是在奧術領域,也是非常冷門而且高階的知識點…」

    「死亡並非生命的對立面,而是生命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這在我們文化的一些傳承中,只是一個比較普遍的常識性知識點。」

    這話讓女法師很有些不服氣,哼了一下嘟嘟囔囔地說:「好吧,也許低級原始的文化之間是有共通之處的吧。不過其實嚴格來說也沒有生命之神這個具體神靈,只是他們的神術來源和精靈還有德魯伊的一樣是來自於生命領域…精靈們稱之為生命溪流的高維度存在……」

    「那他們對亡靈奧術如此反感,也是情理之中了……」風吟秋點點頭。

    「哪裡有什麼亡靈奧術?你現在也算是比較系統地學習過奧術的人,怎麼也和那些無知的平民和神職者一樣,亡靈奧術亡靈奧術的叫。」女法師很不滿地發著牢騷。「好吧,雖然很多奧術師自己也把這個派別的奧術稱之為『死靈系』,但是你應該知道,這個奧術派別的本質依然是對生命的應用。『生命系』才是這個奧術派別真正的名字。」

    「比如說起這個『生命』系奧術中普遍的低等應用,不管是殭屍,妖鬼的改造,其實都是對生命力的另外一種利用方式,把那些已經腐敗朽爛的肢體中的生命力更進一步地利用起來。高級一些的,像是奧術戰士的肢體改造,那就是對生命力潛能的進一步開發了,可以讓人擁有更強大的力量,就算是噁心一點的腐囊奧術,也是對生命力本質的更進一步的理解後呈現出的力量。至於最終極的,傳說中的巫妖化,吸血鬼化,那簡直就是對生命本質的一種提升,對生命形態的改變讓生命可以永恆地延續下去,是奧術足以媲美神靈的證據。只是那些歸亡者居然說這些都是對死亡,或者說是對生命的扭曲和褻瀆,是最邪惡的行為……」

    風吟秋想想說:「我想這就是那些歸亡者和你們奧術師的根本分歧所在,他們是在生命中感受生命,所以覺得生命是有尊嚴的有意義的,死亡只不過是必然的歸宿。而奧術師只是把生命當做可以支配的物件。」

    「刨除你對那些收屍人所用的含有褒義的詞彙,你說得沒錯。」女法師瞪著眼睛,氣勢有些咄咄逼人,談論起奧術的理論的時候她都是這樣,之前面對賈馬爾鎮長時候的那些優雅貴族氣質早不知道哪裡去了。「這樣孰高孰低一目瞭然了吧?他們只是生命的奴隸,我們則可以讓生命進化到更高的層次。」

    「那是自以為是的幻覺。」風吟秋淡淡道。「連生命本身都沒有去完全領悟,談何更高層次。那些奧術不過是各種慾望的工具化的表現而已。你剛才提及的那些所謂生命的進化,也只是單純的不想死而已。你說他們是生命的奴隸,難道你沒發現奧術師是『不想死』的奴隸嗎?」

    「你什麼意思?」女法師的眼睛越瞪越大,好像兩塊滿含情緒的藍綠寶石。「難道你也是認同那些歸亡者的觀點嗎?生命與死亡等同?那你們為什麼不現在就死?」

    「我只是理解而已。」風吟秋不為所動,依然雲淡風輕,臉上的神情在周圍照明寶石的映照下顯得出神,好像是在回憶一些久遠的東西,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無論死亡是不是生命的終結,那都是賦予生命意義的最大也是最好的一個符號,沒什麼可怕,可悲傷的,也更沒什麼好逃避的。」

    女法師這次沒回嘴,只是看著在微光中他的輪廓和神情,眼珠轉轉也是若有所思。

    這時候,賈馬爾鎮長也完成了那個繁瑣的開啟手續,封閉的地板無聲無息地滑開了,下面的照明也隨之亮了起來。

    兩人隨著賈馬爾鎮長一起走下這個最下層,顯然也是最重要的儲藏室中,立刻就看到了這次爭執風波的起因,鎮長大人口中那個並不邪惡的奧術。

    這個最下層的儲藏室中間放著一個兩米見方的透明容器,以風吟秋的奧術知識來說很難判斷這到底是什麼,只是在四周照明水晶發出的光芒下那裡面的東西卻是看得一清二楚的。那是一些正在自我蠕動的人類肢體,有手有腳,還有一兩個腐爛了一半的腦袋,這些殘肢斷骸正像是還有著生命一樣在各行其是地緩緩四處挪動,有些手指腳趾的還能抽搐一下。

    單純的肢體當然不會自我行動,風吟秋也能感覺得到,那些肢體上並沒有怨氣陰氣之類的東西,只是單純的死肉。看得再仔細一點,才能發現那些殘肢斷骸上長滿著許多細細的絨毛,正是那些絨毛在一起蠕動抽搐,才將那些肢體帶動得像是在自己移動一樣。

    「融屍菌?真了不起,羅德里格斯家族居然能培育這種東西?這可是生命系奧術裡很稀有很貴重的原料呢…」女法師倒是一眼就認出了這些東西,趴在透明容器上仔細看起裡面不斷蠕動的人類肢體,眼睛放光,好像那些真是美麗無比賞心悅目的東西。

    「很遺憾,我必須要承認,這些不是我們培育的。我們家族可沒有能力培育這種高階的亡靈系……啊,對,生命系的奧術材料。」賈馬爾鎮長滿臉都是因為不能得到眼前這位女法師讚歎的遺憾。「這是半年前在我們這裡做客的一位高階法師所寄存在這裡的。我想他可能也沒能力去培育,應該是從其他什麼渠道,或者是帝國遺蹟中得到的。」

    「寄存?那麼他是超過了預定時間沒有來取了?所以你們才偷偷挖掘墓地,用屍體來繼續培育?」

    「對…總不能眼看著這些東西因為缺乏營養而死掉吧,只是我們行事不小心,被一些人發現了挖掘過墓地的痕跡。還有打開這個容器的時候,似乎有一些融屍菌的孢子散逸了出去,被歸亡者們察覺到了。您知道的,他們對於這類似的東西總是非常敏感,不一定能分辨出到底是什麼,但一旦發現了就咬住絕不放鬆。」

    「原來是這樣。」女法師轉過來對風吟秋解釋。「這種融屍菌是非常難得也非常珍貴的奧術材料,只能在特定環境中以人類的肢體為食,不過本身沒有什麼危害。」

    風吟秋點點頭:「既然鎮長先生並沒有運用什麼危險的亡靈奧術,那麼就把這些東西交給外面的歸亡者,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了。」

    「那怎麼可能?」賈馬爾鎮長想都沒有想就拒絕了,他高高昂起的頭顱還有挺起的胸膛充分展示著帝國貴族的驕傲。「我為什麼要向那些愚昧的收屍人屈服?更不可能和那些無知的愚民妥協!我只是借用了一些他們棄之不用的屍體而已,難道放在墳墓裡慢慢腐爛,被那些蛇蟲鼠蟻啃噬他們就覺得生命是有尊嚴的了?大不了我賠他們一些錢就是了。」

    「交給歸亡者這些東西就只能全部銷毀了。」莫特裡女法師適時地用一個二環奧術密語術來點明要點。「你知道這麼多融屍菌能值多少奧金嗎?這東西現在很難培養,這些保守估計也在二三十萬以上啊。」

    「難道要我們賠償給他?」風吟秋皺眉,也用密語術回答。雖然說能用錢解決的問題就不是問題,但這麼多的金額,一時間也真的是個問題。

    「不只是錢。還有作為帝國貴族的尊嚴。」女法師微微聳肩。「這麼容易就屈服了,以後那些平民會越來越過分的。」

    「而且這些東西只是別人寄存在我們這裡的。這麼貴重的東西,充分表達了客人對羅德里格斯家族的信任。難道只是因為一群收屍人和暴民的鼓動,就要讓羅德里格斯家族的名聲蒙羞嗎?」說著說著,鎮長大人也越發憤怒起來。「在帝國時代,領主們可是會用活生生的他們來當作培養基的!他們居然還不對現在的寬宏大量而感恩!現在他們還居然堵在執政大廳的門口!難道他們還敢衝進來嗎?」

    鎮長憤怒的聲音沒有傳出地窖,沒有被外面聚集的民眾們聽到,不過他們也真的沒有衝進來的打算。戰後數十年的天災,野外不時異變的魔獸,還有南方草原獸人的威脅,讓無論是貴族或者平民都不敢將分歧弄到真的不可收拾的地步,外面的民眾也清楚這是一場自己的耐心和貴族老爺的臉面之間的持久扯皮戰。

    這時候已經到了吃飯時間,一些民眾回家了,一些拿出了乾糧就地吃了起來,還有一些干脆就在外面廣場上支起了火堆,煮著麥片粥和根莖,烤著面包。

    貴族老爺們當然也是要吃飯的,他們也不可能自己動手做,鎮上的一家餐館承包了他們的伙食,這時候也用木板車送來了一鍋奶油蘑菇濃湯,一筐剛出爐的烤面包,幾條燻肉和一些水果蔬菜,幾個夥計正在朝裡面搬運。雖然大家還在互相僵持對立,老闆娘剛剛之前都還在人群中鼓噪咒罵這些褻瀆亡者的法師,但生意還是要歸生意。

    奶油濃湯的香味讓周圍幾個啃著黑面包的平民越發地覺得口中的食物難以下嚥了,有一個就忍不住吼叫了一聲:「那些該死的奧術師,褻瀆了我們親人的屍體還要喝這麼美味的湯,誰去朝裡面吐幾口口水吧!」

    「什麼?」這話讓正端著濃湯的夥計大怒起來,放下手中的湯鍋一把扭住了這個提議者,對著他高聲責問:「這麼齷蹉的事你怎麼能想出來?實在是太噁心了!」

    「不,我只是」這個啃著黑面包的平民被嚇到了,這個夥計是個看起來就很不好惹的中年壯漢,臉上有著幾條可怕的刀疤,只是胳膊就要比他的大腿還粗,這一下幾乎是把他給提到了半空中。

    「只是什麼?只是你心中的憤怒無法發洩,但是卑微的你又不敢也不能真的對那些貴族老爺做什麼,所以只能用這樣讓他們嘗嘗你口水味道的方式來伸張正義,是這樣嗎?很好,我理解你了。但是吐口水這實在是太噁心了,我特許你可以朝那些面包裡塞一些鼻屎。去吧。」

    看著幾乎傻掉了的這個人沒有任何反應,這個夥計也不再理會他,重新端起湯鍋跟著朝執政大廳裡走去。路過門口那幾個身著黑袍的歸亡者的時候,他又轉過去問:「這幾位尊敬的歸亡者實在是辛苦了,要來一些湯嗎?我親手熬了三個小時,絕對非常美味。」

    幾個歸亡者都面無表情地搖搖頭,還是那個老者祭司對這個夥計點頭示意:「感謝您的好意,我們潛心於生命的平靜,食物對我們的意義只是維持生存,一切感官的享受都和我們無關。」

    夥計做了個可惜的表情,端著濃湯跟著前面的人一起走進了執政大廳,隨手將大門重新緊閉了起來。

    「別去招惹那些收屍人,一群連死都完全不怕甚至樂在其中的傢伙,對付起來會非常的麻煩。」剛剛一關門,這個夥計前面的一個比較瘦弱,端著一籃水果的夥計就開口說。而在他們前面的另外兩個餐館夥計則拿著面包和燻肉到那些被分割的房間中去散發了,好像根本就不知道有他們這兩個同伴一樣。

    「要來一碗嗎?我保證非常美味。」壯漢夥計像是沒聽到一樣,繼續兜售他的傑作。

    「不。」他的同伴用一個非常奇怪的表情堅定地拒絕了。

    「可惜了,你們這些可憐蟲都不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麼。」壯漢夥計撇著嘴搖頭嘆了口氣,端起手中的湯鍋仰著頭自己咕嚕咕嚕地喝了起來。

    足足一分鐘之久,一大鍋濃稠的奶油蘑菇濃湯就全都倒進了壯漢的肚子裡,他隨手一丟,手裡的湯鍋落到地上,卻奇怪地沒有發出一丁點響動。

    「那麼開始幹活吧。」壯漢抹了抹嘴,問同伴。「要怎麼開始?還是先用一個陽炎爆來清場嗎?」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三十六章 回憶

    「要解決現在外面的問題其實很簡單,只要說服這位鎮長大人把這些東西交出去就行了。」

    「但是我剛才也說了,這並不簡單。這可不只是三四十萬奧金的問題,當然,只是三四十萬奧金這也已經不簡單了......」

    下層的地窖裡,風吟秋還是在用密語術和女法師溝通著。這種只需要二環程度的低階法術相當便捷,和神州江湖上需要高深內力的傳音入秘效果差不多,都是可以在人前說著其他人聽不見的悄悄話。現在的情況已經一目瞭然了,解決的方法似乎也不難。

    「...由你去勸說這位鎮長應該會有效果的,剛才看起來他好像對你......非常的仰慕,你如果願意去懇求他比如陪他吃吃晚餐什麼的話...」

    「哦,等等,你這是叫我去色誘他?我簡直難以想像你居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密語術傳來的女法師的聲音很不舒服,但是難得的她的神態還是保持著一片平靜,端莊典雅。

    「不,怎麼會色誘這麼齷蹉?」風吟秋連忙解釋。「只是發揮你身為女性的天然優勢,那就是對於欽慕你的異性的強大影響力。很多時候這比什麼奧金,比什麼奧術都還有用。」

    「說起來,你在這時候才覺得我是個女性,還有女性魅力?你們平常看我的眼神,對我的態度,我都差點以為自己實際上是一個男人了。」

    「咳咳,這個麼...是因為我們西方人的審美觀點有些不一樣,你不用放在心上。你看,這位鎮長先生剛才不是被你迷得神魂顛倒麼?說明你確實是一位很有魅力的女性。」風吟秋連忙安慰女法師。說起來,這位女法師確實身材高挑,五官端正輪廓分明,不過以神州人的習慣審美來看確實有些不妥,五官過於深刻硬朗了些,這也是歐羅人種的特徵,加上文化個性不同養成的外向氣質,這位女法師對神州人來說也算得上是個異域風情十足,頗為吸引人眼球的美人,卻極難真的讓人真正的生出親近之意。

    更何況她平日在使節團中接觸的不是李大人那樣的老官僚,就是風吟秋仁愛之劍劉玄應這樣的老江湖,李大人這樣的道學先生眼中這種不知禮數婦道的蠻夷女子只能是比妖魔鬼怪好看上一點而已,而劉玄應風吟秋更不會在意她外貌美醜,這位女法師終究也是一個年輕女子,長期如此肯定心中也是有了怨氣。

    「原來是審美觀的問題...那你覺得什麼樣的女人是有魅力的?」女法師若有所思,不知道怎麼的就忽然開始在意起這個問題。「你以前肯定也是遇見過讓你覺得很有魅力的女性的吧?」

    「你問這個做什麼?這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

    密語術是可以讓其他人無法聽到,但賈馬爾鎮長也能察覺這兩位一直沉默的來客是在暗中交流,他咳嗽一聲,說:「情況你們兩位都看到了,這只是一些客人寄存在這裡的貴重物品而已,絕對不是什麼致人死命的亡靈奧術。但那些收屍人可不會管這些,在他們眼中凡是和屍體沾上邊的東西都歸他們管轄,任何非自然的有關死亡的東西都要被銷毀…那些傢伙認定了的事情絕沒有更改的先例,勸說是肯定無效的。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請你們兩位悄悄地把這些…….」

    「等一等。」風吟秋忽然抬頭,他感覺到附近的魔網似乎有些異動。「這些用以儲存的奧術法陣,是會自動變化的嗎?有自動防禦的機制?」

    「當然是,這些可都是帝國時代遺留的寶貴遺產。」賈馬爾鎮長的胸口又挺立了起來。

    「喂,你還沒回答我的話呢。」女法師卻好像沉浸在私密對話中不能自拔,在一旁繼續用密語術對著之前的話題不依不饒。「沐和我說過,你這樣的男人肯定之前是有過一段非常豐富而複雜的感情經歷的。她還說了一首你們西大陸的詩歌,是什麼山什麼雲的,大概意思就是你曾經有過一個愛人……」

    「夠了!你們平常到底在聊些什麼鬼東西?這裡也不是說這些話的地方好嗎?」風吟秋被氣得都笑了起來,連剛剛提起的些許警戒心都不禁散了下去,他也知道女人聚在一起就容易會扯上這些家長裡短情愛糾葛狗屁倒灶的話題,看來這女人的本性倒是不分東西大陸皆是如此。

    不過似乎是被女法師的話刺激到了,一些早已沉澱在記憶深處的東西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浮現出來,他原本都已經儘量不再去回憶那些過往,但此刻重現出來的回憶景象依然是如此的清晰,彷彿剛剛就發生在上一秒的眼前,令他整個人都恍惚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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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大的狼屍正在消散,無數的光點穿越萬物飛灑向四面八方的無垠中去,讓人分不清到底那些光點是光影幻覺,還是這世界的本質根本就是虛幻。那是天地之靈失去了肉體的寄託,化為最本源的東西回歸到宇宙天地根源中去的壯美景象。

    沒錯,那是壯美。為了達成這一幕,之前那幾位最傑出,最強大的人都將自己的生命和靈魂燃燒到了極致,才能換回這改天換地的結果。從此以後,這方天地中一些最本質的東西已經被永遠地改變,從長遠來看也許會有許多不確定的變數,但至少在可見的將來不會再有無數生靈塗炭,無數弱肉被強食,在此刻人力人心真的勝過了天。

    唯獨只有一個人從這場戰鬥中存活了過來,雖然他手中的武器都已經破碎,遍體鱗傷,現在連站都站不穩,但依然沒有人膽敢小看他半分,他的喘息他的傷痕他身上的血都在昭告著這個世界他的強大,他的唯一。當他裹挾著這方天地的人道意志洪流站到了這最後一刻,也就宣告了這世界從此就只是他的牧場。

    「來,你該做的已經做了,現在該回來了。」這個神魔一樣的男子將手伸向了遠處的白衣女子。他並非在請求,亦非是命令,只是在陳述一個無需辯駁的事實。

    女子的身軀微微顫抖,她無法抗拒這個男人的話,不只是因為她和這世間的其他人一樣沒有抗拒這個男人的力量,還因為她知道那可能已是她唯一能活下去的機會。她之前寄託性命和神魂的舍利子,也成為了剛才的戰鬥中的最後一塊拼圖。原來從一開始,她的人生,她的所有就是這個神魔一樣的男人安排下的,從一開始到最後,她只是這個男人的手中玩物。

    不過終究她還是沒有走向那個男人,而是轉過身來看著他,一笑。剛開始還有些淒然,隨即便笑得很開心,很溫和又很淡然,一如她曾經給他的所有笑容。

    「能遇到你真的是太好了......看來我只能陪你走到這個地方了。記得你答應過我,把我埋在那裡......」

    輕言細語中,女子身上燃起了火焰,那是失去了金剛舍利子的鎮壓之後,被佛法所引動的以業障為源的紅蓮業火。這是她以姹女魔道之身卻去寄託承受佛門舍利的必然劫數,燃盡一切業障,連同肉體神魂皆在火中化作虛無,但此刻她的笑容卻是那樣的輕鬆和開心,因為至少此刻她所選擇的是她自己的意願,她面對的是她想要所面對的人。

    而他什麼都不能做,從狼屍上散溢出的光點進入他的身體,為他重塑身軀之餘也讓他無法動彈,那紅蓮業火也遠不是他所能對抗的,他只能眼睜睜看著這個一路陪伴他的女子在火焰中慢慢化為灰燼,那紅色的業火彷彿也正在燒融他的靈魂......

    ###

    「這傢伙的表情好奇怪...好像很憤怒,又好像很迷茫很絕望。啊,不過沉浸在自我記憶迷宮裡的人都是這樣,不知道他想起來什麼......」

    剛才還在上面端著水果的餐館夥計現在正站在風吟秋的面前,好奇而又得意地看著他,還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不只是風吟秋,這地下室中的其他所有人都陷入了和他一樣的狀況中,帶著各自的表情站在原地一動不動地發著楞。

    「哈哈哈哈...我這一招鳳凰幻魔拳的效果怎麼樣?」剛才端著湯鍋的壯漢夥計從台階下大步走下,得意洋洋地哈哈大笑。「雖然陽炎爆那樣的威武霸氣的奧術才是男人的最愛,但這種看似低調,其實碾壓對手於不動聲色之間的手段也蠻符合我低調而霸氣的特質。」

    「什麼什麼鳳凰?這是六環心靈奧術『記憶迷宮』的效果。你剛才使用捲軸的時候不是還問過我名字嗎?」端水果的夥計頭也不回地反駁。

    壯漢冷哼道:「哼,這麼平凡無奇的名字,是配不上愛與正義的戰士的。真正的戰士所用的一切手段都必須有一個光彩奪目霸氣逼人的名字,讓人一聽就膽顫心驚嚇出屎來才行!牢牢地記住這一點吧,平什麼什麼斯。」

    「我叫平裡斯,或者你叫我小多利亞先生也行。我已經是第五次提醒你了。」

    「這名字實在是太過平凡無奇了,實在是讓人難以記住。你這麼弱小而腎虧,和你取了一個這樣弱小兼平凡的名字也是不無關係的。」

    「好吧,是的,尊敬的王者無敵‧仁愛之劍閣下。」這個叫平裡斯的夥計回答得有氣無力。「不過我也承認,你的眼光確實是不錯的。一般來說幻術系和控制系的奧術是很難對強者生效,經驗豐富的高階法師們都有防護道具,高階神職者就更不用說了,他們的精神意志有他們信奉的神靈庇佑,法則性的控制系奧術都無法產生作用......這些西方人對奧術的抗性非常地高,我幾乎很難想像這樣的手段會有作用,但現在看來你是對的,果然還是作為同胞的你最瞭解他們。無信者確實非常容易被心智系的奧術所控制......」

    「哦,這個女人可真不錯。之前只是遠處瞥了一眼,現在仔細看看,真是合我的口味。看看這胸脯,看看這腰和腿,還有這頭金發...」平裡斯走到了發呆的莫特利女法師面前,眼中亮起了光芒,搓搓手又舔了舔嘴唇,不過隨後又愣了愣。「不過好像我在什麼地方看見過她?真是奇怪,我對女人的記憶一向都是非常好的...只可惜時間不夠,否則我一定要對她來一遍深層次的身體接觸來輔助回憶一下。」

    「不要再去管那個蠢貨女人了,來看看這些你該關心的東西吧。」一邊的仁愛之劍大聲喝道。

    「啊,是。」平裡斯連忙轉頭走到了透明容器前面,小心地揭開了蓋子,看著裡面蠕動的一塊塊人類肢體搖頭感嘆。「就是這些東西,執行部那些蠢貨,居然將之丟棄在這裡不管。格里芬副會長可是非常需要這些菌類的,只要有了這些,我就可以越過費爾南德斯那個婊子......」

    戴上專用的手套,平裡斯熟練地將那些覆蓋了菌類的人類肢體收入一個特殊的袋子裡,他又轉頭看了看風吟秋,遲疑和猶豫了一會,還是開口對仁愛之劍說:「不要說我沒有提醒過你。這個叫做風的西方人在奧法復興會當中可是一個極為重要的目標,而且是會長大人親自發佈的捕捉任務。雖然現在星殿不知所蹤,復興會裡也是一團糟,肯定不會有人為此支付任務報酬,但這依然說明這個傢伙身上肯定有著很有價值的東西......」

    「哦?是這樣?」仁愛之劍聳聳眉毛,做了個原來如此的表情。「你們會長為什麼要捕捉他?」

    「是蓋西迪會長,不是『我們的』會長。雖然他確實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大人物...算了,和你解釋這些也沒用,而且我確實已經脫離了屬於他的復興會了...」平裡斯也聳聳肩,表達了自己的立場。「蓋西迪會長的決定,我們可沒資格去瞭解其中的緣由。不過他極少像這樣親自發佈任務,說明這個叫風的傢伙很重要。而且這傢伙也非常地難對付,既然現在有了這麼難得的機會,我覺得我們可以順便把他一起抓走慢慢研究。」

    「作為新加入的外圍成員,你這樣的積極性和忠誠度實在是令人欣慰,如果夜影同志在這裡,一定會用她火辣的身材來給你一個獎賞擁抱的。」仁愛之劍咧咧嘴。「捕捉這個西方人是個非常好的想法,你可以把他捆起來扛在肩上,我掩護你衝出去。這個功勞你也完全可以獨佔,我不會分你一丁點的。」

    「厄......」平裡斯想了想,瘦削蒼白的臉上擠出一個便秘一樣的表情。「...還是算了,太危險了,上面還有幾個歸亡者要對付,這次只有我們兩人,來取回這些屍菌就算完成既定目標了。既然知道了他們的弱點所在,下次安排下針對性的陷阱就好了,現在我們還是先把這些屍菌帶走再說吧。這些東西不能收進摺疊袋,只能這樣拿著了,還得盡快重新放進特製的培養器裡才能隔絕那些歸亡者的感知,現在他們多半都已經感覺到了,幻術系奧術都掩蓋不了這東西......」

    「既然如此那就別廢話了,讓我這愛與正義的戰士來替你開路,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榮耀。回去之後好好寫篇日記吧。」仁愛之劍則是從身上掏出了一個摺疊袋,然後從裡面抽出了一把巨劍。這是把真正的巨劍,比人還長還寬,足有雙掌合併那麼厚,更像是一坨有劍輪廓的巨大鐵疙瘩,或者是窄一些的鐵鑄門板,也虧得他的那個摺疊袋是難得的極品才能把這東西給放進去。

    看到這個誇張的武器,平裡斯臉上又露出了便秘一樣的表情,問:「為什麼要用這麼誇張的武器?這不過就是塊鐵疙瘩而已......我們已經偽裝過了,不會被人認出來,你這樣反而顯得有些刻意......」

    「男人的浪漫,你這腎虧小子是不會明白的。走吧。」仁愛之劍把這誇張的武器一揮,差點劈中平裡斯,隨後便扛著這東西大搖大擺地走了上去。後面的平裡斯連忙跟上。

    隨著他們的離開,地下室中又恢復了一片的寂靜,剩下的人還是帶著各自奇怪的專注表情楞在原地,沒過多久,上面便傳來了吶喊吼叫還有轟隆聲混合的喧鬧,顯然是仁愛之劍正用那把誇張的重型武器製造出來的。

    而直到這個時候,一直呆愣的女法師臉上才忽然恢復了過來,抬頭看著那傳來喧鬧聲的地道口,一雙漂亮的大眼睛中全是不可遏制的怒火。
Babcorn 發表於 2018-3-4 23:15
第一百三十七章 私聊

    從結果上來說,黑堡鎮的問題根本沒費什麼力就非常順利地解決了。兩個邪惡的奧術師偽裝成餐館夥計,偷偷摸進了地底的儲藏室中搶走了其中的亡靈煉金物品,隨即和守候在上面的歸亡者還有守護之手的武士們大打出手,幾乎將議政廳都給全部拆了。所幸這兩個奧術師只顧著逃走,沒在這鎮民聚集的地方造成什麼傷亡,只有三個歸亡者用出了最終的亡者形態,化身為巨大的屍骸之後歸於塵土。

    賈馬爾鎮長對於貴重煉金物品的失竊大為憤怒,聲稱一定要對這些奧術師中的敗類追查到底,讓他們知道羅德里格斯家族絕不是好惹的,不過背地裡也難免沒有松上一口氣,這燙手山芋被人搶了去雖然有些丟人,卻是讓他再也不用左右為難。於是很快地,黑堡鎮外就舉辦了一個隆重的歡迎大乾使節團的儀式,在每人兩個銀幣的酬勞刺激下,參與的百姓都拿出了十二分的力氣和激情來鼓掌和歡呼,這盛況讓馬車上的李大人笑容滿面,手扶長鬚連連點頭,彷彿當真四夷賓服百靈來朝。

    「不錯,不錯,風先生當真是精於實幹,那些歐羅本地人都束手無策的棘手情況,你一出馬就手到擒來,當真是能者無所不能,本官實在是欣慰,實在是欣慰啊......」

    「大人過譽了。」相對於李大人的志得意滿,還有外面的一片熱烈景象,風吟秋的神情則是有些低落,只是隨口回應。

    「就算聖人也不可能面面俱到,一時不慎有了些許錯失,風先生也不必掛懷。」李大人也是聽說了大概情況,有歐羅賊人用邪法將鎮長等一干人都迷住,把引起爭端的重要事物給搶走了,還和本地神殿的人大打出手。雖然風吟秋這次沒受傷,但李大人心中也是有了些警戒,對於張家老丈之前的提議更是深信不疑。「稍後本官還有一件萬分要緊之事要拜託風先生,還希望風先生傾力相助。」

    「李大人儘管吩咐就是。風某暫且退下了。」風吟秋自然沒有去深究這位李大人心思的興趣,依然是陰沉著臉隨口回答。隨後就退出了李大人的車廂,混入

    沒錯,他現在心情不好,確實是因為之前在那黑堡鎮的地下室裡載了個跟頭的緣故,只是他心中的陰鬱憤怒警戒等等負面情緒卻是李大人這樣的外人無法想像的。生死一線操之人手的時候他不是沒有經歷過,但要加上一個莫名其妙就讓人無法接受了,如果說當時莫特裡女法師的問話讓他分心這一點還情有可原的話,他自身精神意志對於那影響心智的奧術居然完全無法抵禦,這才是最讓他無法接受的。

    他是被女法師用一個解除類奧術給喚醒的。賈馬爾鎮長,莫特裡女法師都遠在他之前就自動擺脫了那個奧術的控制,根據他們所說,那應該是一個六環心智系奧術『記憶迷宮』,受術者會完全沉湎到自身最難忘的那一段記憶中去,完全隔絕對現實的感知,那一段記憶越是印象深刻,沉湎的程度越是深沉而無法自拔。原本讓受術者自己從記憶中清醒過來才是最為安全的,但足足等了兩個小時以上風吟秋還是沒有任何清醒的跡象,再拖下去甚至有可能會對心智造成永久性的損傷,並不是沒有倒霉蛋在自己的回憶中沉浸到死也沒有醒來的先例,所以莫特裡法師才不得不出手。

    對於賈馬爾鎮長和女法師怪異的眼神,風吟秋都沒有空去在意,他依然沉浸在那回憶迷宮的餘韻之中,即便是已經清醒過來了,巨大的憤怒和悲傷卻沒有減弱絲毫,不過已非是因為記憶本身。用不著旁人去解釋,他自己也非常地明白,他被這個奧術所完全克制,是因為他自己心中的那個巨大的破綻。

    他始終還是沒能邁過那座山。

    即便是有師傅以性命為代價的警示和逼迫,即便是已經遠離神州一切恩怨萬里之遙,但是在他心中,他始終還是沒有邁過那座山。

    「人的意志力是非常奇怪的東西,即便是專精於心智系奧術的大法師們也沒有完全解開關於人感情和意志的秘密。有時候很強,強到足以對抗最大限度的痛苦和折磨,但有時候又很弱,同一個人同一個環境只要換一個方式,輕輕地用語言就能擊潰看似堅強無比的壁壘。你也無需為這次的失敗而懊惱,即便是帝國無敵的浮空城也是有弱點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女法師已經走到了風吟秋的旁邊,似乎是知道風吟秋一直都在對被奧術控制的那件事耿耿於懷,溫言替他開解,只是那一雙寶石般的眼眸深處似乎有一些莫名的情緒在不斷閃動。

    風吟秋沒有興趣去瞭解女法師的心態,也沒有興趣去理會她自以為是開解的開解,當然他也不能直接開口讓這位起碼是看起來很好心的異國友人滾開,只能是擺擺手岔開話題問:「查到那兩個奧術師的底細了麼?」

    「…暫時還沒有……」說起那偷走腐屍菌的奧術師,莫特裡女法師的眼中馬上就燃起了怒火。「…這種像強盜山賊一樣的行徑,絕對是法師中的敗類,恥辱。抓到這兩個傢伙之後,我一定要讓他們後悔!」

    「…你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就算沒注意,風吟秋也能察覺女法師的憤怒有些不大尋常。

    「……」想了想,女法師還是說:「雖然沒有親眼見到,但是聽那些參與攔截的守護之手的武士,其中一個傢伙使用的是一個非常誇張的重型巨劍,那傢伙好像明明就根本不會使用劍術,只是當做隨手的鐵塊亂砸,但搏鬥技巧卻異常地高明,甚至控制到了只是把攔截他的人打飛擊傷而不是把他們殺死和砸成肉泥……」

    「什麼意思?」風吟秋還是有些心不在焉。

    「…奧術師不可能會用那種愚蠢的戰鬥方式,而軍隊中的奧術戰士所受的戰鬥訓練都是絕對正規的軍用劍術,以最有效率地殺傷為第一要務……我還聽他們說這傢伙在戰鬥的時候非常囂張,還像瘋子一樣叫囂一些莫名其妙的話語,這還不能讓你想起什麼麼?」

    「你是說……」風吟秋終於將注意力拉回來想了想,於是也愣了。「是仁愛之劍?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我也想問你,他可是你的朋友吧?」

    「這個……」

    「…至少現在看起來,你的這位朋友還真有你所不知道的一面。或者他被神殿通緝之後又找到了新的朋友。誰知道呢?對於一個半瘋癲的傢伙的行為,誰都無法預測。」

    「那看來存放的這裡的那個腐屍菌,可不僅僅是一個外來法師忘記在這裡的東西,背後一定有什麼更深遠的東西。」風吟秋想了想,還是下了這樣的結論。那位仁愛之劍看似瘋癲,但背後行事是自有他的道理。雖然在刨除了他被下層界魔神附身的可能性之後,風吟秋還是無法看清他到底是個什麼樣的情況,但可以肯定的是他絕不是個行事毫無條理的瘋子。「也許我們該去向那位賈馬爾鎮長多問問。」

    「還是想讓我去套話?」女法師露出個頗有深意的笑容。「算了吧,被安置在這樣的地方擔當鎮長,說明那位賈馬爾先生在家族裡的地位並不高,寄放腐屍菌那樣高階奧術物品的法師應該會直接和家族高層交流,他最多只是個負責看守的。」

    「那我們就去找他們的家族高層。」風吟秋淡淡地說,卻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女法師看了他幾眼,忽然展顏一笑:「你看,這樣不就好了麼?」

    「什麼?」風吟秋不解。

    「還是這樣有目標有精神的時候看起來有魅力多了。人總是應該往前看,過去的再是如何令人留戀令人遺憾,那也是不可更改的過去,我們活著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去糾正那些遺憾的過往,努力讓那些值得留戀的永存。」

    風吟秋並不為所動,淡淡一笑問:「這是誰說的話?」

    「你沒聽清楚嗎?就是我說的啊。」女法師一本正經地回答,忽而又一笑。「是偉大的初代帝國皇帝,傑拉德?巴巴羅薩?奧羅格林一世陛下所說的。他是個偉大的奧術師,偉大的帝王,也是個偉大的哲學家。他的這句話是指引無數奧術師永遠向前的指路明燈。」

    「想要糾正那些過往,留下那些過往,難道不是因為還活在過往之中,並沒有真正地向前麼?」這話讓女法師一愣,不過不等她措辭反擊,風吟秋又淡淡笑道:「不過這終究也是一句鼓勵人的話,謝謝你的好意了,莫特裡女士。」

    女法師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又不知道怎麼說,只能翻了翻白眼。

    「不過你那麼快就從那個心靈奧術中清醒過來,能不能告訴我你的回憶是什麼?」

    「沒有什麼特別的,不過就是一些難忘的童年記憶,父母之類的。」女法師的眼光閃動,回答道。「對於人的心靈來說,童年記憶是具有不可比擬的重要作用,是形成性格和世界觀的基石。你在那回憶裡沉浸那麼久,看來你的童年一定非常地不幸福,是嗎?」

    「是啊,莫特裡女士你的觀察力真是敏銳。」風吟秋笑笑。「我曾經被我的父母用兩塊面包的價格賣給了我的老師,而我老師則為了五個銀幣讓我在糞坑裡浸泡了一整天。這真是不幸的童年啊。」

    「真的?」女法師的表情立刻變得古怪起來,再看著他的眼神就像看一塊沾了屎的面包。「你就沉浸在這樣的回憶裡那麼長時間?那我該早點用法術把你拉出來的。」

    ###

    是夜,使節團就在黑堡鎮邊駐紮下來,賈馬爾鎮長則在市政廳前的廣場上舉行了隆重的歡迎晚宴邀請使節團的所有人。在廣場上臨時搭建起來的露天宴會場所,士卒水手們都分到了大塊的烤肉大桶的美酒,來這歐羅大陸也有段時間了,不少人已經習慣了這裡粗糙的飲食和奇怪的麥酒,可以毫無障礙地和歐羅人一樣地大吃大喝。

    至於在市政廳中,則是招待各位使節團的頭面人物。畢竟是大平原地區的貴族世家,底蘊遠不是西海岸的法師們能比的,賈馬爾鎮長拼盡了老命,總算把之前被摧毀了大半的執政大廳勉強恢復了原樣,又向家族求援來了物資和幫手,才能在這裡展現真正帝國貴族所該有的奢華和氣度給這些遠方來的客人開開眼界。

    「這是冰雪奇緣,必須用精選的牛初乳,蜂王漿,金雞蛋黃,還要輔以奧術冷凍才能製作出來的美食,據說曾是一位帝國皇族發明的。諸位可以盡情享用。只可惜我們這裡暫時找不到能施展五環奧術的廚師,所以這道美食的口感還微微有些粗糙,沒有做到如綢緞般的絲滑細膩,請諸位見諒……」

    「這道烤鵝肝按照最正宗的做法,應該是從喂養五年以上,體重達到兩百斤以上的沼澤巨鵝體內活活取出,再在五分鐘之內以奧術製作而成的,上桌的時候巨鵝還不能斷氣,配以那臨死的哀鳴聲才最能烘托這烤肝的豐美。但現在鄙處條件所限,只能用這些只有數十斤的家鵝來代替,希望諸位西方來的貴客們多多包涵……」

    賈馬爾鎮長的管家就像是得罪了全世界一樣,一邊給客人們介紹桌上堆砌得美輪美奐,好像藝術品一樣的美食,一邊不斷地道歉。一邊的賈馬爾鎮長臉上也是糅合了得意和歉意,加上幾許矜持的貴族風範。

    但若說到吃,神州上數萬年的悠久歷史傳承並不輸於任何種族,李大人帶著陳參將等人品嚐了一下烤鵝肝等等美食,也並未被驚豔,只是面露滿意之色地點點頭道:「原來這歐羅大地也有美食,雖然精細之處還缺了意蘊,總算是有了幾分貴氣,不是那些粗俗野食了。」

    不過帝國時代法師貴族們的奢華可不僅僅是體現在飲食上,這些只不過是冰山一角而已。介紹完飲食之後,賈馬爾鎮長將手一揮,早安置在大廳中的奧術法陣就被激發了,一陣光影瀰漫開來,這所老舊殘破,剛剛才勉強拼湊起來的大廳就瞬間轉變成了一座富麗堂皇,華美無比的大殿。

    這是座富麗壯美得不似現實存在的建築,並沒有特意的照明點,每一處牆面,柱子,甚至地面都在隱隱透出柔和的光線,看起來根本不是石質,而是介於寶石和象牙之間的材質。而且上面全都是精美絕倫的雕塑,每一處都是獨特的藝術傑作,而糅合在一起整體看來也是那麼地和諧,開放式的門戶望出去則是一片片修剪得精緻美麗的花園。

    「哦?這是…」李大人等幾位這才有些吃驚了。

    「些許障眼法罷了。」劉玄應眼睛一掃,就將這片景緻背後的虛實看穿,不以為然。「諸位可莫要真的到處走動,否則會撞到牆上去。」

    「這是……」唯一表現出驚喜的就是女法師了,她掃視著這奧術造出的環境,眼中露出的是驚喜和感慨。

    「曾經的帝國皇家園林的一角,雖然早已經毀於那些野蠻人手中,但是讚美奧術,讓我們此刻還能欣賞到它的美麗景象。」賈馬爾鎮長上前對著莫特裡女法師躬身一禮,隨即打了個響指,又是一個安排好的奧術法陣被激活,一陣同樣華美的音樂聲響起。鎮長大人對女法師伸出了手。「這些都是特意為你而準備的,美麗的莫特裡女士,請允許我在這首快樂圓舞曲中充當您的舞伴。」

    「不勝榮幸。」女法師莞爾一笑,以一個宮廷禮節搭在了賈馬爾鎮長的手上,隨即兩人開始隨著音樂翩翩起舞。

    「不過終究還是蠻夷之輩,在這等明明是歡迎我上邦使節的宴會中還居然不忘勾搭男女。飲食再精美,佈置再華麗,和那些繞著篝火裸身跳舞的野人也沒什麼本質的區別。」眼看這一幕,李大人面露不滿不屑之色。好在他在西海岸的時候也算參加了幾次法師貴族們的聚會,有了張家老丈的講解,也知道這些歐羅人的風俗,沒有直接帶著人拂袖而去。

    「正是如此,一幫蠻夷罷了。」一旁老邁的副使蘇大人更是顯得憤憤。「那蠻夷女子不是聽說還是這歐羅帝國國子監的教習麼?如此不分輕重禮數,看來這歐羅大地也不過是一群蠻夷聚合之地而已。」

    其他人也不好說話,只是對著桌上的食物專心享用。只有風吟秋拿了一盤子那叫冰雪奇緣的膏狀食物不動聲色地悄悄朝外溜去。

    一座位於邊緣的營帳中,沐沁沂盤膝靜坐,手中握著一塊淡藍色的水晶。她有傷在身,也一路又勞頓,自然是沒有興趣和精神去參加什麼晚宴,只是隨便吃了些蔬菜瓜果之類的就回到自己的營帳中來靜養。

    「沐仙子,來嘗嘗這新鮮的歐羅美食如何?」風吟秋也不出聲詢問,直接就走了進去,手中那盤還散發著寒氣的食物飛到了沐沁沂的面前。

    「風先生,還真是難得。怎麼這時候想到來找我?」沐沁沂接過盤子放到一邊,看著風吟秋一笑。「可是有什麼私密話兒想要對我說麼?」

    「正是,沐仙子果然是心思玲瓏剔透。」風吟秋點頭微笑。 本帖最後由 joa1317 於 2018-3-5 00:02 編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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