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方玄幻] 異域神州道 作者:知秋(連載中)

 
Babcorn 2018-3-1 15:26:16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28 70648
Babcorn 發表於 2018-4-4 10:34
第一百八十八章 改變

    大乾使節團營地,回賜使李文敏大人的帳中,李大人正在詢問剛剛從奧羅由斯塔趕回來的風吟秋。

    而在風吟秋之前,張家老丈居然也先一步回來報喜來了。原本尚在病中,說話都沒什麼力氣的李大人聽到張家老丈說學院理事長也出面正式邀請使節團,風吟秋還打得一個久負盛名的大家族抬不起頭來,立刻心病大好,面上都多了幾分血色。

    「本官也聽牧齋先生說了,那個…那個什麼長,便是歐羅前朝的國子監祭酒……據聞那祭酒在那奧羅由斯塔中聲望極高,又有前朝官職在身,算得上是那國都中的第一人,既然他開了口,就算承認了我大乾使節的來歷了。凡事都講求一個名分,想我大乾央央天朝上邦,卻在這歐羅異域舉步維艱,正是因為其名不正,歐羅蠻夷各行其是之故……對了,那因克雷人也曾到場麼?可有什麼表示沒有?」

    風吟秋回答:「匆忙之間,倒是沒有和因克雷的人照面,不過那理事長也是親口對他們說了的,想來他們也不敢拂了理事長的面子才是。」

    「大人安心。那因克雷人雖是蠻性粗俗了一些,卻畢竟還是世傳的貴族門閥,基本的禮儀進退之度是不會少的,那祭酒大人既然在眾人面前開了口,他們便不敢裝作沒聽到。」一旁的張家老丈緩聲道。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旁邊茶几紅泥小爐上正嗚嗚作響的水壺,斟上了三杯茶水分別送到風吟秋和李大人面前。「而且老朽早已著人在那國都之中散佈消息,細說那因克雷之人無禮之處,他們終究還是要面皮的。風先生引得那些歐羅人驚詫側目,於此更是大有助益。」

    「正是如此。有勞風先生,有勞牧齋先生兩位了。牧齋先生這一手流雲香茗的功夫當真是如行雲流水,卻又有如松柏般的穩重之意,在神州也是找不出什麼人能有的了。這茶葉也清香醇厚兼而有之,神州枝葉在這異域外邦生根發芽也能絲毫不損其中靈韻,甚至猶有過之,實在是難得,真正是猶如牧齋先生一般。」李大人端起手中茶盞輕輕一聞,就出聲讚歎。「而且牧齋先生如此年紀,卻還要為使節團之公事來回奔波勞累,本官實在是愧疚啊。」

    張老丈連連搖頭道:「哪裡哪裡,我神州族裔在這歐羅大地猶如無根浮萍,如今得遇大乾使節,正如幼失乳兒忽遇慈母,能得奔走左右,薄盡綿力,已是不勝之喜,哪裡來得辛勞一說。」

    風吟秋在一旁喝著茶也不開口,這種對話他見得太多聽得太多,都有些麻木了。說起來他還是有些佩服張家老頭的,別的不說,之前自己明明看到還在奧羅由斯塔,收到自己和費爾南德斯家起衝突的消息之後卻是立刻便趕了回來報喜,消息靈通之處不用說,趁著自己和仁愛之劍耽擱的時候居然跑在了自己的前頭,這腿腳之快也是極為難得了。

    張老丈這時候又轉向風吟秋問:「對了,風先生,老朽聽聞你與那費爾南德斯家起衝突是因為歌姬尤利西斯,不知道此事……」

    看他一臉『就等你說』的意思,風吟秋也不知道這貌似忠厚的老滑頭到底收到了什麼小道消息,不過他也懶得去猜,這事本來也沒想著要隱瞞過去,就直說:「此事我也正好想與張老丈分說,張老丈你可知道那尤利西斯其實是誰?就是羑裡侄女啊。」

    「啊?這個……」張老頭難得地失控出一臉怪異的表情,看來是真沒想到。

    沒過多久,跟著風吟秋一起回來的張羑裡和曾文遠兩個少年人就跟著一起來到了李大人的帳中。張羑裡自然換下了尤利西斯時候的裝扮,和曾文遠一起老老實實地拿出晉見長輩的樣子來施禮拜見。在外他們雖然也都算混出了自己一番天地,但自小受到的家教頗嚴,這時候也不敢放肆。

    倒是李文敏大人看到他們兩人時眼睛一亮,忍不住出聲讚歎:「好一對清秀俊麗的少年男女。張家果然是代代皆有人才,難怪牧齋先生之前有那番建議……咳咳…」

    張老丈這時候卻都沒心情去回應敷衍李大人,只是愣愣地看著自己的孫女,半晌之後才點頭:「好,好,便是爺爺都沒有料到,羑裡你居然在那奧羅由斯塔中搞出這樣一番名堂來。雖然早知你生性跳脫不羈,又受你那歐羅母親嬌慣寵溺,但也想不到會弄成如今這樣的地步。你休要覺得你在奧羅由斯塔闖出一些名氣來便怎麼樣,那不過是娼妓一般以色相娛人下九流的東西罷了,此次若非風先生鼎力相助,我看你是只能落入那歐羅貴族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若是萬一連累了風先生有個什麼意外,老夫定當要大義滅親,便當張家從沒有過你這孽障!」

    張老丈是越說越氣,說到最後更是一拍桌子,桌上的茶水都跳了起來。張羑裡只是低頭默不作聲,後面的曾文遠倒是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好了好了,張老丈也莫要生氣。」風吟秋用手一點,被拍得跳起來的茶杯和水就平平穩穩地落了回去。「其實依我看羑裡侄女能做出這番事業來也是殊為不易。這曲藝雖是消遣小道,在這歐羅人中卻是影響極大,也不知有多少世家想邀她去表演,這多少也算是給我神州族裔增光了。說不得我們以後要在這奧羅由斯塔和那些歐羅貴族打交道,還要多多借助羑裡姑娘呢。」

    「那些歐羅蠻人不知禮儀道德,也就熱衷於些下九流的淫詞豔曲罷了。」張老丈沒好氣地搖搖頭。這次這老頭並沒有裝模作樣,以儒門弟子的觀念來說再紅極一時的戲子也是戲子,和妓女一樣是最為低賤的行當,雖然他在歐羅數十年,知道這裡的民風和神州多少有些不同,務實之處相比神州的儒門讀書人更是天地之別,但終究一輩子的詩書傳家,根本的觀念極難扭轉過來。好在看了看風吟秋,張老丈似乎也找回幾分心氣和希望,站起身來對著風吟秋躬身一禮:「那真的是勞煩風先生替老朽多多管教這頑劣孫女了。風先生只要不介意這歐羅戲曲低俗,那當然是最好,不過此正值多事之時,還是讓她跟在風先生身邊替風先生處理應對那些歐羅人更好。」

    「正是正是。」李大人也連連點頭。「風先生如今可是我使節團的擎天玉柱,撐住的可是我大乾天朝的面子,正是需要張家姑娘這樣熟悉歐羅貴族的人來助你一臂之力。至於是否要借張家姑娘的曲藝和歐羅人結交……下來也可以慢慢斟酌商量嘛……」

    「這個……」風吟秋頗有些無語,看來張老頭是挖空了心思要把孫女往自己這裡塞,連李文敏這裡也事先招呼過了,這可用的是大義的名號,連推辭都不好推辭。這時候也只有暫時轉移一下話題,指了指旁邊的曾文遠。「這是奧羅由斯塔神州族裔首領曾林之子,一直暗中學習歐羅奧術,如今已有三環的水準。我覺得若是有機會該送他去那奧術學院好好學習,莫要辜負了這難得的天賦。」

    這話李大人聽了沒什麼反應,倒是張老丈眼前一亮。張家也有人費盡千辛萬苦學習奧術,他當然也是知道這三環的水平有多麼不容易了,看向曾文遠的眼神頓時就有些不一樣,轉頭對李文敏解釋道:「這歐羅奧術在這歐羅大州上就如同儒門在神州一樣,乃是獨一無二的顯學,只是那些蠻夷向來輕視我神州族裔,不肯將其中要領傳授與我等。這少年有這般難得的天賦,在那歐羅人中也是極為少見的。」

    「文遠,你有如此天賦,怎的不早說?你父親也從未向我提起過啊。」再轉向曾文遠,張老丈就完全是和顏悅色,與剛才斥喝張羑裡的聲色俱厲截然不同。

    「大爺爺,父親其實也是知道我學習奧術的,只是少有過問。我的水準一直以來也不高,只是後來有了羑裡姐唱歌的報酬來資助,這段時間機緣巧合之下才突破到了如今的地步。」曾文遠的回答老老實實,神情看起來也毫無異樣。

    「很好,很好。我也知那奧術學習極為費錢,羑裡能助你一臂之力,她去當那歌伶也不算全是胡鬧了。就如風先生所說,你有這般天分,確是該當去深造一番,讓那些蠻夷知曉我神州族裔即便在他們的奧術之道上也不屬於人。你也不要為金錢上的事發愁,這次若是能有進那奧術學院學習的機會所有開銷都劃在我張家名下,你只須專心學習就是。」

    一旁的李大人開口說:「牧齋先生,為我神州族裔正名固然重要,但主次之分不可忘。那不過是歐羅蠻夷的小道小術,聖人之學才是正統大道。這少年如此聰慧,更是不能在聖人經義上有絲毫放鬆,只學那歐羅奧術萬一被帶入了歧途怎麼辦?牧齋先生可曾自幼教導於他?」

    「是是是,多虧大人提醒,老朽險些便疏忽了。文遠雖算是我張家遠房侄孫,卻自幼跟隨他父親一起奔波,老朽也是忙於俗務,便沒怎麼管過他學業。」

    「哦,那必須要抓緊才是,這可是根本大事疏忽不得。若是牧齋先生抽不出空來,大可讓他到本官這裡來,由本官親自教導……」

    不管張老丈和李大人在那邊怎麼說,曾文遠面上都是一片安靜,好像真的只是個溫潤斯文的好少年,只是那一雙丹鳳眼的深處,燒著火焰只是越來越旺。

    一直等到面見兩位老大人完畢,給他們兩人在營地中各自安排下了居所帳篷,將一切都準備好了之後,曾文遠才找到了張羑裡的營帳,走進來之後仔細觀察了一番,然後用了個隔絕聲音的奧術,這才重重地嘆了一口氣,各種憤怒,不耐的神情才從那張俊秀的臉上爆發了出來。

    「羑裡姐,難道我們就真的這樣麼?就這樣把自己置於他們的羽翼和控制之下?」

    曾文遠看著張羑裡怒聲問。如果是風吟秋在這裡看到他的這個模樣才會發現,這個少年只有在這個時候才算徹底的『活』了起來,既不像是之前那樣平和溫潤的斯文少年,也遠沒有在劇院舞台上那麼激昂囂張,臉上的神情,語氣,每一絲肌肉的彈動每一個毛孔朝外散逸出的氣質,都能看出和之前的有天壤之別,就算閉上眼睛也能從氣場上清楚感覺到,這是個靈性,聰慧,十分敏感的少年。而且好像因為過於的敏感,他似乎很容易陷入抑鬱或者焦躁中去,比如現在這個樣子。

    「其實這樣也不錯啊,至少不用成天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了。我好不容易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張羑裡卻是靠在床頭看著書,一副悠閒的模樣,只是淡淡瞥了這焦躁的少年一眼就重新把視線放回了手中的書上。「和爺爺把這事給說明,我心裡最大的一塊石頭也算是落下了。而且現在看起來不是還好麼,說實話,對一直以來的偷偷摸摸的跑去表演我也有些厭煩了。我覺得最累人的還是費盡心思對付那些戲迷,什麼人可以收下禮物稍微表示得親熱一點,什麼人一定要劃清界限讓他們知難而退,然後又要暗示誰誰誰有什麼不好,讓他們自己鬥起來……成天計較這些都是很累的啊,都比上台表演都累多了,而且無趣得很。」

    說到這裡,少女用手掩嘴打了個哈欠,好像一直以來的緊張奔波讓她真的有些累了,原本有些英武逼人的氣質中顯出幾分嬌憨和嫵媚,一旁的少年靜靜地看著她的模樣,好像想把她裝進眼睛裡。

    「你真不知道你爺爺想要你做什麼麼?羑裡姐。」少年忽然說。

    「什麼?」張羑裡一愣。

    「你爺爺想用你去討好那使節團的人。」曾文遠冷冷說。「我偷聽我父親和你爺爺談話聽到的,雖然他沒說明,只說給你安排了個好姻緣,若是能成,對張家,對歐羅大州的所有神州人都有莫大好處。之前我還以為是他要把你推給使節團的首領那什麼回賜使李大人,那個姓風的便是他派來抓你的走狗,但是現在看來並非這樣。而好像是想要將你塞給那姓風的傢伙。從你爺爺和那李大人的態度看來那姓風的可不止是這使節團的參謀長這麼簡單。」

    「這…不會吧?」張羑裡的表情變得很怪異,好像是哭笑不得,俏臉又有幾分微紅,頓了頓想了想後嗤然一笑。「不會的,就算是他們真的這麼想,風叔叔也不會同意。他是大祭司叔叔的好朋友,又是能獨自抗衡費爾南德斯家那般龐然大物的英雄人物,只是把我當做小孩子看罷了。」

    「那你打算怎麼辦?」曾文遠看著她問。「你爺爺硬把你朝姓風的那裡推,難道你就真的老老實實地當他什麼助手?然後等著他們和哪裡的貴族混熟悉了之後,又把你打扮成尤利西斯讓你去演出?」

    「那還能怎麼樣?」張羑裡白了一眼。「總比以前那樣偷偷摸摸朝不保夕好吧。再說爺爺他們做所的也是為了我們神州族裔的好事,就算是為他們出點力也是應該的。」

    「不!就憑他們那些腐朽愚昧的什麼聖人之道,怎麼可能帶給神州族裔什麼好處?」曾文遠的聲音和神情一下激烈了起來。「剛才你聽到他們的談話了,簡直是每一個詞都帶著令人作嘔的腐臭。你爺爺還算是另有目的的奉承,那個什麼李大人卻是真心信奉他那一套聖人學問。我早就聽張家的人說過了,這使節團一路走來全是風和另一位法師的功勞,這李大人百無一用卻佔據了首領地位,就只是因為他是所謂的聖人門下的讀書人。這樣腐朽不堪的道統和文化怎麼可能有用?就連南方草原上那些獸人們選酋長,也知道選個最強壯最聰明的。當年大正遺民辛辛苦苦從西方神州逃難而來在這歐羅大地,經過這麼多年的經營才紮根下來,難道還要返過去重新接受那愚昧落後的文化嗎?」

    張羑裡倒是被說得一愣,她雖然對自己爺爺的那一套也是頗為不耐,卻從沒朝深處想過這些問題。

    「羑裡姐,我們找個機會悄悄地一起走吧。去因克雷。」雖然早已經施展了隔絕聲音的奧術,曾文遠還是不自覺地壓低了自己的聲音,與之相反的是那一雙眼睛中的光芒卻亮得有些嚇人。「我們的才華不應該跟著埋沒在這些腐朽不堪的老人們的愚蠢計畫中,那是對生命的巨大浪費,辜負了這個世界給我們的天賦。即便是拋棄了尤利西斯和維斯特這兩個身份,我們兩人也可以從頭開始,只會創造出更輝煌更耀眼的成就。」

    「去因克雷?你怎麼會想到去因克雷的?」張羑裡訝異地看著曾文遠,這樣的神情她以前從沒在這個表弟臉上見過。「而且我們兩人怎麼可能去因克雷?那可比奧羅由斯塔到西海岸都遠多了,路上也很不太平,商隊也都要很久才能來一次呢。」

    「我知道。我這段時間瞭解到了一些和因克雷有關的消息,那裡雖然粗俗了一些,沒有奧羅由斯塔這裡這樣深厚的文化底蘊,卻是一個自由,平等,充滿了生機的地方。那裡沒有費爾南德斯這種根深蒂固的世家大族,任何一個有天賦有能力的人都能堂堂正正地獲得自己應有的地位。至於怎麼去,羑裡姐你也不用擔心,我一定有辦法保護你的安全。」

    張羑裡怔怔地看著曾文遠,忽然問:「小文,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厄...沒有。」少年一臉老實地回答,但是張羑裡卻知道這是他不想老實說話的表情。

    正在這時候,外面忽然傳來咚咚鏘鏘的鑼鼓之聲。曾文遠使用的奧術只是不讓這帳篷中的聲音被人聽去,外面的聲音卻還是能如常傳進來的。

    兩人走出帳篷,看到外面有一隊人馬帶著幾大車東西正在進入營地,領頭的幾個明明是歐羅人,從打扮上來看也是貴族法師,但隨後卻有幾十個神州族裔拿著鑼鼓嗩吶,一路吹吹打打進來。張羑裡眼尖,仔細一看,其中居然有幾個洗衣幫的人,便走上前去問。

    「啊,是羑裡姑娘,還有文遠少爺。」那兩個洗衣幫的人只是幫中的下層幫眾,都在奧羅由斯塔中從事著各種較為低賤艱苦的營生,看到兩人連聲問好。「安東尼家不知道發了什麼毛病,居然花大價錢到處找神州人中會吹打神州樂器的人,兩個奧金一天呢,我們便拿了過年用的嗩吶和鑼鼓來。原來他們是來這使節團來送禮的,聽說這是神州來的使節團,我們早就想來看看了,想不到你們早一步先過來了啊。」

    遠處,李文敏大人和張老丈也聞聲走出營帳,正好陳參將一臉喜色地前來稟報:「李大人,是那安東尼家族的人。原來之前那因克雷人曾有一筆重謝叫他們轉贈予我們,被兩個執事悄悄私下隱瞞了下來,如今被查了出來,兩個執事已被責罰了,安東尼家族不止將之前的重謝如約奉上,還加上了一筆賠償,難得他們還去那國都中找了些前朝遺民,生怕別人不知道似的敲敲打打地送了過來,看來也是極有誠意的了。」

    「......居然還有這等事.....」李大人聽了也是又驚又喜,忽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愕然一怔,然後又冷然一哼。「...哼,什麼執事私下隱瞞,怕是那安東尼家族自己吞了這筆錢吧。本官在禮部的時候就見過不少下面衙門玩弄這些鬼魅伎倆,穿幫之後便找兩個人當替罪羊。他們這樣大張旗鼓地賠罪,定然是怕了那因克雷人追究......」

    說道這裡,李大人又轉身對旁邊的張老丈笑說:「看來這定然是牧齋先生去那奧羅由斯塔四處散佈消息的功勞,那些因克雷人果然還是要面皮的。」
Babcorn 發表於 2018-4-16 08:54
第一百八十九章 僕役

    使節團如今已到了奧羅由斯塔的邊緣上,剩下的就是在何時,用什麼樣的方式進入這座歐羅大地最繁榮鼎盛的城市的問題。這問題看起來簡單,事實上卻極為重大且複雜,至少在以李文敏大人為首的幾位大人眼中就是如此,這兩天他們爆發出了自來到歐羅之後最大的熱情和活力,聚集在一起沒日沒夜地討論,據說還請張老丈去搬出了前朝儒門的珍本典籍,引經據典反覆參考到底要用什麼樣的態度舉行什麼樣的祭典用出什麼樣的儀仗才能好好表達出天朝上邦的地位和風範。

    李大人也邀請了風吟秋來參與這討論,當然並不是指望他真能提出什麼符合儒門禮儀的高見,只是覺得這樣重要的決定應該讓他這位‘重要人物’也來過目一番,參與其中。風吟秋自然是敬謝不敏,他對這個也並不怎麼關心。如果只是單純地讓那幾個禮部的老頭胡亂折騰,說不定真能弄出什麼非得要因克雷和奧羅由斯塔各大家族焚香跪拜十里以迎天使的計畫來,但有張家老頭在裡面,這種情況就不大可能出現了。這老頭雖然私心甚重城府頗深,但大方向終究是和使節團的利益一致的,制約那幾位讀聖賢書讀得傻了的大人起來也是舉重若輕,從這一點來說風吟秋覺得這一路上還真不能少了他。

    所以風吟秋就放心的將這些問題拋給張老頭打理,他則來嘗試處理一些更重要的問題。

    劉玄應的帳中,劉玄應正在閉眼盤膝而坐。他一呼一吸之間極為綿長,一道若有若無的霧氣從他頂門中緩緩升騰,筆直地升到數尺之後的空中後形成一片薄薄的雲霧。在他旁邊,風吟秋正靜立不動雙眼眨也不眨地凝視著他,眼前的虛空中有奧術形成的光芒在閃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劉玄應睜開了眼睛,頭頂的那道霧氣也轉眼散去,他輕輕咳嗽一聲,吐出一小口金屬顏色的血來,帳篷中頓時瀰漫著一股鐵腥味。劉玄應這一小口血落在地上,頓時在地上砸出了一個小坑,同時這血也飛速的滲入了地下再也不見蹤影。

    “如何?”劉璇應轉頭看向旁邊的風吟秋。他的面上雖然沒有汗水,但是疲倦之色依然明顯,好像這一段時間的靜坐對他來說是很大的負擔。

    “...不行,至少我用這個奧術是不行的...”風吟秋神色頗為怪異地搖了搖頭,同時眼中的奧術光芒黯淡下去。這是他在天紅大戲院中從那兩個女法師身上弄來的奧術之一,已經是高達六環的偵查性奧術。他現在是在嘗試運用偵查奧術來探視劉玄應的狀態,看看能不能找出什麼法子來緩解他的傷勢。

    不得不承認,這奧術在許多地方確實是有極為便捷的地方的,剛才在他眼中浮現出的奧術幻象將視野中的一切都標註上各種標記,還隨著他的注視點不同而分出詳略,相對於動念之間就能眼前看到的所有都辨識分析得清清楚楚。比如他注視著劉玄應,幻術視野中就自動將劉玄應的身高,體重,呼吸和脈搏頻率,生命強度等等全部顯示出來,隨著他的注視時間,還有什麼血統判斷,元素傾向分析等等極為繁複的高級奧術數據。

    可惜大概是這奧術的環術不夠,對於劉玄應的探查始終就只停留在這些表層狀態上,連元素傾向都顯示的是‘極度平衡-相對波動性小於0.001%’,反而是劉玄應咳出的那口血顯示為‘高法則性地元素結晶A級’,還不斷在周圍閃爍著金黃的光芒,就像在提醒他這是值得拾取的寶石一樣,讓他頗有些哭笑不得。顯然這奧術的水平對於道門先天真氣的運轉調和,還有劉玄應死死壓制住的那點真靈氣息這種層次的東西都是無能為力。

    還有就是這偵查奧術上顯示出的各種數據和名詞風吟秋看起來實在是吃力,他這幾月確實是惡補過不少奧術知識,但是對於這些專業性極強的許多概念還是不大能理解得透,看起來只覺得頭昏眼花。其實就算用更高環的奧術來探查,按照那些數據狀態分析來分析去的結果大概也不會出乎劉玄應自己憑感覺的判斷--那一口真靈之氣與他血肉精元糾纏不休,近乎是水乳交融地融合在了一起,以尋常辦法幾乎沒有可能祛除。

    當然,這奧術之道畢竟也精深博大,如果能有九環乃至於十環十一環的奧術,這問題想來也是能迎刃而解的。風吟秋說:“...看來還是要去奧術學院才能找得到辦法,幸好那理事長已經邀請我們了,想來去斡旋請求一番,請動理事長為劉道長你療傷應該也是沒什麼問題,據說他乃是這歐羅大地最為頂尖的奧術大師之一,這奧術學院中的資財也是最為豐厚......”

    “...這個還是算了吧...”劉玄應卻是顯出猶豫為難之色。“貧道自身慢慢搬運氣息,靠著玄天星罡和這股真靈之氣慢慢磨礪,大不了就是一年半載的水磨工夫,不用為貧道去欠下那些歐羅人的人情。”

    “劉道長哪裡的話。”風吟秋失笑。“劉道長可是我大乾使節團的中流砥柱,你的傷勢早一天痊癒,使節團的安全和實力便多一分。而且這就算有人情也不是我們來擔,你可是給因克雷人助拳才受傷的,之前他們還裝著看不見,現在事情鬧得眾人皆知,他們無論如何都不敢再視若罔聞。那安東尼家族都不是敲鑼打鼓地來道歉了麼?要付什麼代價要欠什麼人情都有因克雷的人頂上去,劉道長你莫要擔心。”

    但是劉玄應臉上的為難之色卻不見絲毫消散,他尋思了一會又說:“...但是聽聞那奧術對人的治癒法子大都是剖體拆骨,甚至還將異類血肉強融於人身,簡直和神州上的外道邪術一般。這種以外力強加於身的法子和我道門宗旨南轅北轍,貧道便是怕就算治好了這個傷,卻在其他地方留下什麼手尾。”

    “這...劉道長是從何聽說的?”風吟秋有些愕然。不過這倒也沒說錯,奧術中的死靈學派就是走的這個路子,雖然也有許多不可思議的效用,本質上確實和神州道門心法格格不入。

    “是港口總督公子安傑羅所說。”劉玄應回答。“那少年雖然看起來貌不驚人,其實頗為聰慧,這一路而來在貧道這邊學習武藝,連神州話語也進境不小。貧道也就從他那裡聽說許多奧術方面的情況。”

    “原來是他。”風吟秋點點頭。“他倒也沒說錯,不過我們去尋求奧術學院的幫忙,肯定不會是如此簡單粗暴的手段,那理事長畢竟是奧術大宗師,九環之上的奧術的玄妙之處頗有些直通大道本源的意味,而且這真靈之息的問題怎麼也應從五行上入手而非血肉身軀上。”

    只是劉玄應面上依然有些猶豫為難,想了想搖頭說:“不過若是要貧道演示調息運功供那些歐羅法師研究,那貧道還是寧願自己慢慢用功算了。”

    “劉道長多慮了。你若是不願,他們定然也不會強求。”風吟秋啞然失笑。不過想想也是正常,真武宗的玄天元氣和九天星罡都是神州江湖上公認一等一的玄門正宗功夫,就算是真武宗派內,根骨天賦還有德行若有不足的弟子也不能得以傳授,這等層次的功夫若是有一兩本秘籍不小心流落江湖,結果就會引起無數人爭奪掀起陣陣腥風血雨,落得人頭滾滾血流漂杵。劉玄應有所顧忌也是應當的,不說奧術師們的手段有沒有辦法竊取這道門神功,就只是玄妙無比的師門鎮山傳承被一群歐羅蠻夷抬上試驗台,對待其他試驗品一樣翻來覆去地擺弄這一點,從心理上就絕對接受不了。

    “唉,不是貧道不識大體,只是風先生你也知這歐羅奧術只是器術之道,這一路而來接觸的歐羅法師無論尊卑貴賤,外表看起來再光鮮,內裡都是唯利是圖之輩,貧道不得不有幾分戒心,誰知那些歐羅蠻夷會不會為了什麼利益或者乾脆單純是好奇而暗下手段...”劉玄應面色稍緩,嘆了口氣。忽然間他神色又是一動,看向上方。“咦,居然還有些另闢蹊徑的不速之客,不知又是哪位歐羅法師的手段。”

    順著劉玄應的眼光看去,那只是平平無奇的帳篷頂,但風吟秋當然知道劉玄應所注意的不是這個,他心念一動,剛剛才撤去的偵查奧術立刻重新使用了出來,奧術影像開始在他視線中生成,旋即他就看到了帳篷之外上方遠處的一個朦朧身影。

    高等元素生物,A級法則性,風元素平衡90%,距離201米。這是奧術在他視線中顯現出來的數據,而且那個朦朧身影也並不是他真的看到了,而是奧術直接繪製在視野中的。而且隨著他的注視,還有這個身影朝這裡的不斷接近,這個原本朦朧的輪廓也逐漸清晰起來了,赫然是一個衣衫楚楚,姿態頗有幾分貴氣的男子形象。

    這時候風吟秋也憑自身的感知感覺到了這個正快速朝這裡而來的身影,確實隱隱有風元素旋繞的跡象,是元素生物或者元素傀儡無疑,但這樣外形看起來和真人無異的元素生物卻還是頭一次見。而且這個元素生物速度雖不慢,卻並沒有表現出敵意或者刻意隱藏自己的企圖,徑直飛到帳篷之外就停了下來。

    “皇家奧術學院理事長巴斯丁·馬格努斯閣下有消息要傳達給‘乾’帝國使節團的參謀長風閣下。請問可以進來嗎?”一個沉穩而極具磁性的男聲在帳外響起,語調抑揚頓挫,措辭優雅,完全是一個帝國貴族所該有的腔調的典範。

    “當然,請進。”風吟秋立刻回答。

    帳篷掀開,一個半透明的身形飄了進來。就和之前風吟秋在奧術視野中看到的一樣,這是個衣冠楚楚,相貌堂堂,姿態舉止都宛如貴族教科書一般優雅而標準的人形,只是幾乎完全透明的形態,濃縮而有序的風元素都說明這確實是一個並非血肉之軀,由風元素為基礎構建出的元素體。

    元素體的外形純粹是由元素本身的性質決定,並沒有絲毫和人類共通的地方,所以這個外表無疑是人為而造成的,所以就算沒有感覺到奧術的波動,風吟秋也知道這應該是個由奧術造出的傀儡。

    “啊,是參謀長風閣下吧。”這個風元素人形傀儡對著風吟秋鞠躬一禮。“我是巴斯丁·馬格努斯理事長閣下的信使,有送給您的私人消息,請問您現在方便聽取嗎?”

    “......能不能先問你一個問題?”風吟秋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這個貴族外貌的風元素。“你是有生命的嗎?”

    “當然不,如您所見,我只是一個風元素體。”風元素回答,依然是那樣抑揚頓挫磁性十足的聲音,甚至可以說是富含感情,透明的面容上的神情也是十分生動。

    元素體並不是生命體,那只是四大元素在高度凝聚之後的一種非正常狀態,可說是另一種形態下的水流石頭火焰。就算元素雷鳥那樣只有在元素碎片界域中才會存在的元素生命,也是和元素體有本質上不同的血肉之軀。而沒有生命可言,當然也不會有所謂的感情和思想,但眼前這個元素體的言語姿態卻和人毫無異樣。

    “那...你是有自己的思想和意識了?”風吟秋更好奇了。天師道中的金甲力士等等天師傀儡也可以做得和人在外形上相仿,有一定的靈智能聽懂命令行事也是尋常,但那種道門傀儡中的核心或者是陰鬼之流,或者是生靈精魄,本質上還是生靈,眼前這個元素體中可沒有絲毫這類似的跡象。

    連劉玄應在旁也是皺眉反覆上下打量這個風元素人形:“這五行甲兵怎麼還能做得和活人一般?”

    “很遺憾,我並沒有自己的思想。我只是一個奧術造出的信使而已。我的一切都是偉大的奧術塑造出的。”風元素彬彬有禮地回答,神情和聲音卻一點都不的生硬,還帶著些淡淡的遺憾。“這裡有理事長閣下帶給您的消息,請問您現在方便聽取嗎?”

    “...你說吧。”風吟秋暫時壓下對這個風元素的好奇。

    “理事長閣下說,希望您在代表使節團正式訪問奧術學院之前,能以私人的方式先去拜訪他一次,他有一些重要的問題要和您商討。其實按照禮儀,應該是理事長閣下親自來拜會您的,但是理事長閣下的一舉一動都會吸引到許多目光,他在奧術學院中也一直都有重要的事情,所以只能委屈您主動去拜訪他一次了。他對此向您致以最誠摯的歉意。”說到這裡,風元素用標準的貴族禮儀鞠躬對著風吟秋行了一禮。“此外,這次拜訪純粹是私人性質,建議您不要讓太多的人知道。”

    劉玄應在一旁看到風吟秋皺眉沉吟,便問:“如何?風先生。這甲兵傀儡說什麼?”

    風吟秋搖頭:“...那理事長邀我在以使節團名義造訪之前,先去與他私會秘晤一番。不知此中到底有何蹊蹺?”

    “要知道其中蹊蹺,參謀長閣下您前去一會自然就知道了。”一旁的風元素忽然一笑用神州話說道。

    風吟秋和劉玄應頓時都愣住了,兩人都愕然看向這個風元素。頓了頓,風吟秋試探著問:“是...理事長閣下嗎?”

    風元素卻還是極有風度地一笑,回答:“並非是您以為的那樣,理事長閣下並沒有操控我,只是我剛好會一些西方話語而已。”

    風吟秋和劉玄應兩人對視一眼,眼中的震驚之色只是有增無減。不知道塑造這個人形風元素信使的奧術到底有多高,照道理來說應該是在九環之下,但給他們的震撼卻是前所未有的,甚至比之那敕令封神的十環之上奧術也絲毫不弱。這可是直接顛覆了‘生靈’這一概念的含義,若是這奧術可以讓岩石水流火焰等等沒有都可以有了靈智,完全如同活人一般,那這可就不止是什麼器術之道,說是造化之道也不為過了。

    “那麼,理事長閣下就靜候參謀長閣下您的造訪了。他希望就能在這幾天之內吧。”一個半透明的水晶銘牌從風元素的身體中飛出,飄向了風吟秋。“這是奧術學院的訪客銘牌,您帶著這個進入學院,理事長閣下立刻就會知道了。”

    “好,我明天就去拜會他。”風吟秋一把接住,眼中神光灼灼。這個奧術風元素已經完全將他的興趣引發了,就算沒有邀請也要去見見那位隱隱有歐羅第一人稱號的大法師。

    這時候外面傳來一陣腳步聲,隨後就有一個口音古怪的聲音在外面用神州話說:“劉先生,劉先生,我是安傑羅,我能進來嗎?”

    劉玄應開口答應之後,帳篷掀起,奧斯星城港督的大臉兒子就衝了進來,一看見那個透明的風元素人形立刻就大叫一聲:“啊,果然是奧術僕役,我老遠地看見他還以為我看錯了呢。這是理事長閣下來邀請劉先生和風先生嗎?”

    “你怎麼知道是奧術學院的理事長?”風吟秋問。

    “...奧術僕役這個奧術好像只有理事長會,學院裡的人都知道。不過一般他只有在比較重要的事情或者是面對重要的客人的時候才會使用,我想他一定是來邀請風先生和劉先生的吧。”安傑羅聳聳肩回答,還對那個風元素人形揮了揮手。“你好,很久沒有見到你了。”

    “您上次見到的並不是我。每一次奧術所塑造出來的僕役都是全新的。”風元素對著大臉少年微微躬身一笑。

    安傑羅點了點頭,轉對風吟秋說:“啊,對了,那個...那個仁愛之劍回來了,剛才還在問我要怎麼去奧術學院找理事長閣下呢。”

    “那不正好麼?明天叫他一起去吧。”風吟秋點頭。

    “啊,是那位仁愛之劍先生嗎?理事長閣下同樣也期待他的光臨。”風元素在旁邊也立刻表示了同意。

    “哈哈,我好像聽見了一些人在議論我的名號。”大笑聲中,仁愛之劍大大咧咧地徑直闖了進來。風吟秋和劉玄應對他點頭一笑,並沒有覺得他無禮,實際上到了他們這樣的地步,相互之間不掩飾氣息和腳步聲就已經算是打過招呼了。

    “哦?這是什麼東西?”看著人形的風元素,仁愛之劍也好奇地上下打量。“聽說是那位理事長閣下特有的奧術?”

    “並非如此,只是現在的時代,在奧術學院中能熟練運用奧術僕役這個八環奧術的只有理事長閣下而已。”風元素對著仁愛之劍一躬身。“您好,尊敬的仁愛之劍閣下,理事長也期待著您的光臨。”

    仁愛之劍打量著這個人形風元素,忽然開口,用有些不懷好意的腔調問:“...我有個問題,這個僕役應該能隨意換做其他的外表的吧,比如性感的美女之類的,而且肯定有一些比起送信來說更有趣的作用......”

    “這樣無聊的問題,請允許我拒絕回答。”風元素依然還是彬彬有禮的話語,風度翩翩的微笑。

    “哈哈,好,那我明天就親自去問理事長吧。奧術學院的大名,我也早就想拜訪一下了。”仁愛之劍對著安傑羅一指。“少年,你是奧術學院的學生吧?明天就由你來給我們做嚮導吧。對了,我們不是還有個要保送去學院進修的天才奧術少年嗎?明天叫他一起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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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章 學院(1)

    “你們看,前面就是奧術學院了。這是在曾經的皇家奧術學院的遺址上重新修建的,雖然據說只有原本的皇家奧術學院的一半不到的大小,規模也差了很多,但現在看起來也是足夠宏偉了吧?我第一次來的時候可是看傻了眼呢。”

    指著前方不遠處的宏大建築群,雖然儘量不想露出炫耀的意思,但是少年的大臉上還是忍不住露出洋洋得意的表情來。前面他所指的那一片宏大的建築群確實是整個大陸也絕無僅有的,除了常規意義上的高大建築之外,還有漂浮在空中百米高處直徑數百米的巨大岩石球體,有無時無刻都散發著熊熊的火焰,卻又對近在咫尺的園林毫無損害的奇異高塔,時而波濤洶湧時而平靜如鏡的湖泊,而這一切全都囊括在一片優美如畫的風景中顯得並不突兀,確實是一片神奇的地方,足夠讓第一次見的人目瞪口呆。

    可惜讓安傑羅意外的是,其他人並沒有露出他期待看到的表情。風吟秋和仁愛之劍都是一臉淡然,他們早在奧羅由斯塔上空的時候就遠遠看到過這裡,而且以他們的見識和經歷,早就不會被這種場景震驚。

    而另外一邊的曾文遠居然也是一臉的平靜,這就讓安傑羅失望之餘還有些忿忿不平了。奧術學院這邊可是標準的貴族核心區,一般來說西方人一旦靠近就會被驅逐的,聽說這個西方人少年居然還準備到學院進修,再看看他那冷淡還有些心不在焉的神情,安傑羅不禁有些憤然,他老爸為了把他和哥哥一起送到這裡學習,可是把家底都掏光了才攢夠學費和跑關係的錢的。

    只有風吟秋旁邊的張羑裡看得津津有味,這讓安傑羅很是欣慰了一些,他走近幾步,用口音古怪的神州話說:“美麗的張小姐,只有真正對奧術有信仰和有天賦的人才能進入這裡學習,而從這裡走出來的都是整個歐羅大地承認的真正精英。其實我覺得你可以爭取一下,等風先生的助理工作完成之後,你可以來試試報名。”

    “謝謝。”張羑裡直接用歐羅語回答。“可惜我對奧術既沒天賦也沒什麼信仰。”

    “學院裡也有專門的藝術類招生,雖然只吸收那些真正有最好天賦的年輕人,但是我覺得張小姐你一定是可以的。從你的身姿,步伐,還有聲音來看,我感覺你是一個天生的舞者和歌唱家,毫不誇張地說,連你的呼吸都好像帶著一種絕妙的韻律,好像在和世界一起翩翩起舞。”

    大臉少年的話語和他的眼神一樣的灼熱,毫不掩飾自己的欽慕之情。雖然說欽慕一個西方人少女這聽起來有些古怪,傳到那些同學學長中肯定也會受到嘲笑,但是安傑羅相信只要他們親眼看到這位姑娘也一定同樣會為之傾倒。這位西方少女的容姿確實是一等一的美人,尤其是那股雍容優雅無法言說的氣質,如同高高在上遺世獨立,讓人忍不住想方設法去親近卻又完全捉摸不到。就算是在奧術學院中那些世家大族出身的貴族女孩們,能有這樣迷人的氣度的也從沒見過。

    可惜對於安傑羅的熱情,張羑裡除了禮節性的回答之外沒有絲毫多餘的反映,這種眼神和言語在她扮演尤利西斯的時候見得太多了,應付起來只憑本能也遊刃有餘。這些慇勤的話語連旁邊曾文遠都不為所動,一點都不擔心這個大臉少年的威脅性。

    倒是風吟秋有些意外:“怎麼?這奧術學院還教授唱戲跳舞?啊...也對,神州儒門書院也教授詩詞歌賦的。”

    一旁的仁愛之劍聽了卻是大笑:“哈哈,不過是些微末小道而已,儒門的詩詞歌賦至少也還粘著點道統風骨的邊,這些純粹用作消遣娛樂的東西不算什麼。”

    “不不,仁愛之劍閣下,雖然我很佩服你對正義的見解,但是我要說這一點你肯定是錯了。詩歌,舞蹈,戲劇,哲學,這些同樣是我們偉大的文明的一部分。我們可不是因克雷那樣粗俗的野蠻人,穿著獸皮吃著帶血的生肉把奧術當成簡單的生活工具來使用,我們還要追求藝術和美,追求生命的意義和尊嚴,這才是人和野獸最根本的區別。”大臉少年立刻一本正經地反駁。他的神州話水平其實並不能完全聽明白,只是從仁愛之劍的語氣中聽出不屑的味道。“這是霍華德老師對我們說過的。他最後也親自證明給我們看到了。”

    “嗯,對,我也覺得應該是這樣。”張羑裡也點頭贊同。這讓安傑羅又忍不住露出一些欣喜,匆忙間又瞥了一眼曾文遠,卻發現這少年居然也在微微點頭。

    “哈哈,年少無知真是好啊。”這三個年輕人的神情都落在仁愛之劍的眼裡,他們的各自心思自然也是瞞不過的,不過也不管他們是埋怨還是自有心思,在他眼中都不過是小孩子嬉鬧的東西罷了。

    這時候一個高大的奧術守衛從不遠處飄了過來,攔在了四人面前,發出冰冷機械的聲音:“前方是奧術學院的校區,外來者請出示您的身份。”

    “我是二年級A7班的安傑羅·羅伊那拉。”安傑羅連忙報出了名字。奧術學院看起來並沒有圍牆,但這並不就是說沒有防範和守衛,只是不需要那種簡陋的建築而已。在學院的防護系列的支持下,這些奧術守衛可不是一般的魔像所能比擬的。

    奧術守衛頭部鑲嵌的水晶發出的微光朝他一掃便不再理會,轉而對著其他人,但其他人都還沒有出聲,這個奧術守衛似乎就感應到了什麼一樣,立刻發聲:“是使節團的風參謀長閣下嗎?非常地抱歉,理事長閣下正在理事會中聽取重要的報告,請您先在學院中參觀遊覽一番可以嗎?”

    “...這魔像也是有自身的意識和判斷麼?”風吟秋對奧術守衛所說的話並不怎麼在意,只是仔細打量著這個魔像,現在他對這種能自主判斷和說話的奧術造物非常好奇。

    安傑羅解釋:“這是學院的奧術守衛,是學院的奧術序列來控制的,自身沒有判斷能力。他們的反映和對各種人的態度是奧術序列中設置好的,當然也可以修改,理事長應該是輸入了你要來的指令他們才會這樣說。”

    風吟秋點頭:“哦,那麼做出判斷的是奧術序列?那麼具體是怎麼判斷的呢?”

    安傑羅一攤手:“這個我就不知道了。那可是高年級才能學的。”

    仁愛之劍提醒說:“風兄弟對這奧術傀儡的運作感興趣?昨天看你對那風元素也是極有興趣的樣子,那乾脆不如我們便趁這機會去這學院的圖書館去看看吧,我正好也有些資料想要查看。”

    “這樣也好。”風吟秋眼前一亮。“這奧術學院中的藏書肯定是冠絕大陸,正要好好去看看才是。”

    “風先生。”這時候一邊的曾文遠忽然舉手說。“圖書館我就不去了,我趁這個時候去找找我在學院認識的一位教授,行吧?”

    張羑裡也說:“我也不想去圖書館,難得來奧術學院一次,我想到處看看。”

    “我來當嚮導吧。”安傑羅立刻跟上。“學院裡的很多景緻在外面是看不到的,張小姐你難得來一次一定要去看看。”

    “你們要自由行動也好...”風吟秋轉而對奧術守衛問。“我們這幾人分開在這學院中行動可以嗎?我和這位仁愛之劍先生想去圖書館。另外這兩個年輕人在學院中自由活動,安全上沒問題吧?”

    “當然,尊敬的參謀長閣下。”奧術守衛的聲音雖然聽起來漠然,內容卻透著體貼周到。“諸位的資料已經錄入,可以在學院中自由行動,當然也受到學院安全體系的保護,在學院中所有暴力和致死的奧術都會受到即時的制止。此外學院地圖和圖書館的位置已經發送到您的邀請卡上,您可以隨意查看。理事長的會議結束之後會立刻親自來通知您。希望您能在學院過得愉快。”

    “...嗯。這奧術魔像想不到用來待人接物也是這般方便。”風吟秋滿意地點了點頭。看多了這些奧術造物在戰鬥上的迅猛暴力冰冷無情,現在這樣體貼的還是頭一次見到。風吟秋忍不住嘖嘖稱奇之餘看了看仁愛之劍。“無敵兄,你覺得如何?這奧術的器具之術還真是有意料不到的巧妙之處,居然能將死物也賦予意識,這當真是不可思議之極......”

    仁愛之劍卻顯得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些預設下的應對回答而已,風兄弟也無需大驚小怪。我想昨日那個奧術風元素也是一樣,和機關獸的道理類同,看起來像是活的,只是內中的機關反應做得異常精巧,讓人有那種活起來的感覺而已,但終究還是死物。”

    “無敵兄還對這些有所深究?”風吟秋有些意外。

    “沒有,我哪裡有那種閒工夫。”仁愛之劍微微一怔。“這些東西想想也便知道了吧。”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我們現在就趕去那圖書館看看吧。”

    看著風吟秋和仁愛之劍遠去的背影,安傑羅也終於鬆了一口氣,有這兩位在旁他總感覺有些莫名的壓迫感和不自在,再看了看一旁的張羑裡似乎也輕鬆了不少。咳嗽一聲,安傑羅繼續把剛才引起她注意的話題推出來:“雖然仁愛之劍閣下和風閣下都是了不起的人,但是顯然他們在藝術和美方面的見解實在是太膚淺了,不能說他們是粗鄙,大概是因為他們把過多的目光和注意力都放在了其他方面......”

    “確實如此。”張羑裡對著安傑羅一笑,讓大臉少年心中一陣猛跳,但是馬上又讓他感覺到了這種美麗的距離感。“那麼我就和弟弟一起去見見那位曾經教過他奧術的教授,我們就此分手吧,羅斯切爾德先生。”

    “啊...原來這位年輕人是張小姐你的弟弟嗎?”安傑羅即喜即憂,又想很紳士的適可而止又是忍不住地想跟過去,心中七上八下患得患失之處連自己都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居然還曾在學院裡學習過嗎?是跟隨哪一位教授作為研究生嗎?真是難以置信......”

    “是傑弗遜教授。”曾文遠開口。“我來這裡給人送資料的時候旁聽過一堂傑弗遜教授的課,隨後就有幸跟著她學習了一段時間,只是後來她說要忙於進行一場重要的奧術研究,我就再沒見過她了,也沒有收到她的消息。這位羅斯切爾德先生,你知道她最近怎麼樣了嗎?”

    “叫我安傑羅,你們別這麼客氣,叫我安傑羅就可以了。如果你真的進入學院學習,我可就是你的學長了。”安傑羅有些意外地看著這個剛才之前一直一副死人臉的年輕人,等到這時候他才好像一下回覆了所有生機,言語和神情都是很斯文而客氣的,讓人很容易生成好感。“傑弗遜教授的課可基本上都是高年級的,我只聽過一兩節......要不我們就一起去她的奧術實驗室看看吧。我知道在哪裡,我帶你們去吧。”

    “嗯...那就麻煩安傑羅學長了。”曾文遠猶豫了一下,眼光閃動,還是點了點頭。“聽說安傑羅學長你之前在西海岸曾經有過非常精彩的經歷,被矮人盜匪和北方軍團的叛軍圍困在小鎮中,後來還和風參謀長一起前去矮人的地底巢穴,真是非常了不起,我們很想聽聽你們的故事呢。”

    “啊,是的,我是隱約聽說了一些,不過不是很清楚。能說說嗎?”張羑裡也表示出了興趣。這些事情在使節團中差不多是人人知曉,不過詳細的情況那些普通士兵和張家人也並不怎麼明白,只是隨口相傳,她也沒想到這個歐羅少年居然是親歷者。

    “...那是段充滿了悲壯,血腥和殺戮的經歷,我並不怎麼願意回憶和提起...不過既然你們問起了,我覺得以你們的身份,還是有必要知道這些的。”安傑羅長嘆了一口氣,其實心中已經樂開了花,正不知道用什麼話題來吸引佳人的注意。“我們就一路走著一路說吧......”

    “等一等。”曾文遠站住伸了伸手。“我們這個樣子太過受人矚目了,趁現在還沒正式進入校區,還是稍微偽裝一下吧。”

    “啊,也對。”張羑裡也是恍然,現在沒有風吟秋和仁愛之劍擋在前面,只憑他們兩個西方人的外貌就有可能引來不少麻煩。“你帶了化妝的東西沒?”

    “帶了。那麼安傑羅學長,請稍等一下,羑裡表姐我們去那邊吧......”

    安傑羅傻傻地站在原地,看著張羑裡兩姐弟走到了不遠處的一個樹蔭角落裡用幻術遮擋出一個模糊化的陰影地帶。好在這裡還是學院的外圍,除了警戒巡邏的奧術守衛之外並沒有什麼人在附近,沒過多久當那兩姐弟走出奧術的遮蔽的時候模樣倒真的讓安傑羅吃了一驚,不知道他們是使用了幻術輔助還是原本的化妝術太過神奇,這根本就是兩個歐羅少年男女,根本看不出絲毫之前那西方人的模樣,尤其是張羑裡的改變更是堪稱驚豔。

    “這...張小姐,這裝扮不只完全無損你的美貌,而且簡直是...簡直是太漂亮了......我感覺好像在哪裡見到過...難道是在做夢的時候嗎?”安傑羅看著化妝後的張羑裡完全目瞪口呆,明明她並沒有濃妝豔抹盛裝打扮,偏偏一舉一動都給人靚麗炫目的感覺,彷彿整個人都散發著一種莫名的光輝。

    張羑裡挑了挑眉毛,對安傑羅的反映似乎有些訝然地一笑,又轉過來對著曾文遠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曾文遠聳了聳肩,又拿出一隻筆和一盒粉底在張羑裡臉上畫了畫,再看張羑裡的臉的時候那種奪目的豔光就弱了幾分,張羑裡的神情和姿態也隨之收斂了一些,看起來就再不是那麼奪目。

    “好了,我們走吧,路上還請安傑羅學長給我們慢慢講述一下你的精彩故事,風參謀長和仁愛之劍閣下可都沒空和我們好好聊聊呢。”曾文遠開口說。他現在打扮成了一個一頭紅發的歐羅少年,面貌上同樣看起來頗為文弱俊秀,看起來就是個學院中隨處可見的學生。

    “......好,那我就從我和我老師一起回到西海岸說起吧......”安傑羅撓撓頭,對於這一對姐弟表現出的親熱和默契他有些不安,但又覺得沒什麼好說的。

    其實在學院中是完全不會迷路的,任何人只憑路邊的奧術地圖或者詢問奧術守衛就都能夠找到目的地,只是安傑羅倒是希望沒有這些礙事的東西,這樣他就可以一直口若懸河地講述自己的故事,享受著旁邊的專注目光。

    無論是灰谷鎮的生死險境還是大山脈中的離奇經歷,對安傑羅都是永生難忘的經歷,他甚至都不用刻意去修飾,靠著回憶和自然而然的感情就將一切都複述得活靈活現,尤其是說到在灰谷鎮中他老師被殺之時,忍不住也是淚眼汪汪聲音凝咽。一路之上張羑裡聽得都是津津有味,曾文遠更是全神貫注,不時還追問一些細節。

    “這麼說,仁愛之劍閣下就算並不是直接殺害你老師的凶手,也算是有關的人,那你為什麼看起來還是對他頗為尊敬呢?”曾文遠的這個問題讓張羑裡瞪了他一眼,只是他裝作沒有看到。

    安傑羅嘆口氣點頭說:“...剛開始我也是這麼覺得的,不過後來連守護之手和日光神殿的大祭司都確定了他被神靈洗刷了靈魂,擯棄邪路重新走上正義之途。我知道作為一個奧術學院的學生這樣說很奇怪,但是我是西海岸的人,從小沐浴在神靈們的光輝下長大,我父親也算是半個神職者……好吧這事我從不敢對其他同學提起,總之被兩位大祭司都肯定了的人我想我是沒有理由再去懷疑的。而且後來他對我說過一番有關正義的話語激發了我的勇氣,讓我明白了真正的正義的道路應該是怎麼樣的,他讓我的內心充滿了勇氣和力量,那絕不是壞人所能說出來的話。”

    “哦,原來是這樣……”曾文遠似乎是意味深長地點了點頭。“說起來,安傑羅學長你還真是幸運,居然曾直面過真正的神靈,整個大陸如今也沒有多少人有過這樣的經歷,不知道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呢?”

    “……”安傑洛忽然站住了,抬頭惘然回憶了一會之後一臉懵樣地回答:“沒什麼感覺。”

    “什麼?怎麼會?”

    “真的,我基本上什麼感覺都回憶不起來了,只感覺當時的頭腦一片空白,勉強能記得一些畫面,但是要說什麼感覺那是完全想不起來了。”安傑洛一臉懵然地摸摸頭。“也許是神靈的對於我這種法師學徒來說精神衝擊力實在太強吧,後來好像聽說那些邪教徒們可都是精神受到衝擊而死了。”

    “哦……那麼對於仁愛之劍當時所製造的那個次級神是什麼感覺呢?那個時候神靈還沒有真正現身,應該能感覺到一些東西吧……”

    “你老是追問這些做什麼?”張羑裡對曾文遠不斷追問這些似乎有些不耐。

    “我只是好奇嘛……”曾文遠攤攤手,一臉的無辜。“也希望能找找新的靈感……”

    “哦,靈感?”安傑羅一下抓住了這個詞。“你還有創作什麼東西嗎?剛才看你的表現,好像也對戲劇和詩歌這些藝術有興趣。”

    “略有一些而已。”曾文遠淡淡回答,神情深處卻有怎麼也無法掩藏的驕傲。“啊,到了,前面就是傑佛遜教授的實驗室了……怎麼看起來好像是出了什麼事一樣……”

    奧術學院的教授們都擁有自己的研究實驗室,這是完全屬於教授自己的私人領域,連建造都是教授們自己一手親力親為,所以各自的造型也是千奇百怪,成為學院中的一道風景。相對於其他各式各樣可說是奇觀的建築,眼前這個研究實驗室可說是很平常了,就只是一棟略顯華麗和精緻的高塔而已,完全就是帝國時代的標準法師塔造型。而此刻正有一組十幾個奧術守衛環繞在這高塔的四周,這可是其他實驗室沒有的情況。

    走到近前,還沒等三人開口,奧術守衛就先發出了警示聲:“因為某些原因,傑佛遜教授的實驗室處於封禁狀態,沒有取得理事會的同意,任何人不允許進入。為避免不必要的誤會和麻煩,還請保持一定的距離。”

    “這個……”三人面面相覷。這時候不遠處傳來喊聲:“嘿,那不是大臉羅德嗎?你終於從西海岸回來了?我們都以為你死了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5-4 23:43
第一百九十一章 學院(2)

    “啊,是霍華德學長……你們好。”

    安傑羅轉過頭去,對幾個正走過來的學生點了點頭,神情頗有幾分無奈,再對張羑裡兩人說:“這是我在詩文研究社的幾位學長。”

    “羅德,沒收到消息說你要回來啊,我們還以為你和萊利他們一樣出事了呢,聽說你們在西海岸被強盜洗劫了是嗎……咦,他們兩人是誰?新生嗎?”幾個學生走過來,為首的年輕人衣著華麗,看到張羑裡立刻眼前一亮。

    “..不,他們兩位是來學院參觀的客人,這位是……”安傑羅做了個介紹的姿勢,卻愣在了那裡,這兩姐弟已經化妝,顯然不適合再用原來的西方人姓名。

    “尤利·多特蒙特。”張羑裡張口說。

    “維斯特·多特蒙德。”曾文遠隨即道,張羑裡轉頭瞥了他一眼。

    “美麗的多特蒙特小姐你好,您的姓氏還真是罕見……”為首的叫霍華德的學生率先朝著張羑裡行了一個禮。

    “西海岸那邊的姓氏,托蒂亞王國的貴族後裔,應該是已經沒落了的家族,甚至比起大臉羅德的家族還不如,不用在意。”後面一個戴眼鏡的學生託了托自己的眼鏡,展現自己的博學多聞,卻立刻遭到了旁邊的同伴的敲頭擊打。

    “利文斯只是讀書過多,有些迂腐和傻氣而已,請您原諒他的失禮。”

    “沒關係。我們家族確實在西海岸已經逐漸沒落了。”張羑裡淡淡一笑,絲毫不以為意的樣子。“這次我們是應馬格努斯理事長的邀請,和家族長輩一起來學院的。理事長在開會,長輩們去圖書館了,我們無聊就在這學院裡到處遊覽一下。”

    這一下就算連那個帶眼鏡的學生眼中的不屑之色都立刻收了起來,不管是什麼樣的姓氏家族,能得到理事長的邀請就絕對不是一般人,為首的叫做霍華德的學生更是立刻說:“人的高貴並不源於出生和家世,因為那些其實都是和他本人無關的,高貴的本質是源自靈魂的光輝,是源自獨立而強大的精神,源自智慧。”

    “啊,是維斯特的《未了情緣》第四幕,侍女莉莉絲對侯爵世子的台詞。”眼鏡學生立刻在後面又補充了一下出處。“更正一下,最後一短句應該是‘源自獨立的精神,源自內心中的智慧’。還有你的發音真是糟糕,原本很押韻的台詞這樣聽起來一點也不好聽。”

    “閉嘴,笨蛋。”霍華德首領終於忍不住轉過頭去惡狠狠地瞪了這個不識時務的傢伙一眼。旁邊的張羑裡看了曾文遠一眼,曾文遠只是淡淡一笑聳了聳肩,似乎對這種情況早已習慣了。

    安傑羅忽然想起來,問:“對了,霍華德學長,你說萊利他們怎麼了?他們不是都應該平安回來了嗎?”

    “他們都死了。”後面的眼鏡搶答。“所以我們看見你才奇怪,我們原本以為你多半也是死了呢。”

    “什麼?怎麼會?”安傑羅頓時目瞪口呆。“我看到他們離開奧斯星城的時候都是好好的啊。”

    “是那兩位和你一起從矮人手中倖存下來的同學嗎?”張羑裡問。

    “對對,就是他們。我們都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安傑羅連連點頭,一雙牛眼中已經滿是淚水。“他們怎麼會死?怎麼能死?他們都回到學院裡了嗎?”

    “他們一個多月前就回來了。不過他們的狀態都不怎麼好就是了。”霍華德學長撇撇嘴。“我聽說了,你們本來是跟著鄧德爾先生一起去實習的,結果遭遇到了很多可怕的事情。回來之後萊利和比斯的精神狀態看起來就不大對,其實我們看到他們的時候並不多,他們沒有來上課,偶爾出現在學院裡聽說都是向教授們和理事長報告情況,我們下來約他們出來聊天,剛開始的時候他們還和我們一起去酒館,後來都根本見不著他們了。他們似乎都染上了很重的酒癮,聽說萊利還偷偷喝起了迷幻藥劑,結果上個月初他被發現死在了自己的房間裡,原因是劣質的迷幻藥劑,那傢伙不知道去哪裡買了黑市上的便宜貨……至於比斯,是在沒多久之後在酒館裡喝醉了捲入一起群毆,不知道被什麼人用奧術砸破了腦袋。可憐的傢伙,他不該去城區邊緣的酒館,那裡剛好脫離了學院的偵查奧術序列的範圍,鬥毆的傢伙裡有兩個高階法師,用奧術把酒館裡弄得一團糟,最後連找凶手都找不到……”

    “...這...這個……確實是,他們後來一直都很萎靡,精神不是很好,但是我真的沒想到他們居然會成這個樣子……”安傑洛雙目無神,喃喃自語,這兩個同生共死過的夥伴挺過了那樣艱難的遭遇,最後卻這樣不聲不響地死去,他實在有些難以接受。

    “你們的遭遇那兩個傢伙都說了。我們也明白,目睹了鄧德爾先生在面前被殺這樣的慘狀讓他們受到了太大的精神衝擊。其實學院是建議給他們用奧術消除那段記憶的,只是你也知道,精神操作這種事情對於家族來說是非常忌諱的,誰也不敢肯定自己家裡的事是不是會被洩露出去,甚至受術者直接變成別人的暗子。所以他們的家裡看著他們的情況也不是太糟糕,就都沒有同意學院的建議,他們自己家族裡也沒有擅長精神系奧術的**師,結果誰也沒想到最後會變成這樣……不過你怎麼看起來沒事的樣子?”

    “我…我…我也不知道……可能我承受能力比他們強一點吧。”安傑洛摸摸頭,只能這樣回答。“其實我也有很長的時間非常沮喪,不過後來聽到了一位勇士的勸誡,明白了只是單純地沮喪和悲憤沒有任何作用,申訴和乞求正義的到來也只是弱者的呻吟,沒有任何意義,真正的正義必須要靠自己來履行。所以我才將所有的情緒放在實際行動中,沒有沉湎在自我的情緒裡。”

    “好吧…不管怎麼樣你還活著就好,你哥哥聽了應該也放心了。你回到學院不去先去找你哥哥嗎,陪客人怎麼逛到這裡來了?要不你先去找你哥哥報告一下平安吧,多特蒙德小姐兩位就教給我們來陪同了。”

    “厄……”安傑羅這下也猶豫起來。旁邊的張羑裡開口說:“安傑羅學長,不如你就先去早你哥哥吧,我們就跟著這幾位學長隨便到處看看就好。”

    “好吧。”安傑羅一咬牙,目光在其他幾人的面上一掃而過。“霍華德學長,你們可不要怠慢了…多特蒙德小姐兩位,他們的家長就在學院中,說不定什麼時候理事長就會來邀請他們去的。”

    “你就放心地去吧。”霍華德學長帶著幾分嘲弄和促狹地一笑,這個大臉傢伙的心思他當然明白,想用這些話來警示他。“我保證奧羅由斯塔的禮節,是絕對不會怠慢西海岸的客人的。”

    看著安傑羅遠去的背影,一直默然的曾文遠才開口問:“請問幾位,傑佛遜教授的研究室怎麼了?傑佛遜教授呢?”

    “不知道。誰也不知道她的實驗室怎麼就突然關閉了,也有一段時間沒見過她開課了,是不是有獨立的外出獨立研究?”霍華德直截了當地搖頭。“你找傑佛遜教授有什麼事嗎?”

    “我曾經跟隨傑佛遜教授學習過……之前因為一些原因離開過一段時間,教授曾經和我有約定,照理來說不會毫無聲息就消失的。”

    “啊,我記起你來了。”霍華德忽然注目看了曾文遠一眼,一拍手。“我在傑佛遜教授那個被中止的公開課上見過你,你還回答了一個其他人沒有回答的問題。你後來就跟隨傑佛遜教授學習了嗎?這可是很少見的,說明傑佛遜教授很看好你。”

    “啊,對,是我,我也記得你了,學長。”曾文遠也點頭。“所以我現在來找傑佛遜教授,但是……”

    “也許你可以向教務處詢問一下。像是這樣用守衛魔像來防止其他人靠近法師塔,以前可沒見過這種事,應該是發生了什麼意外吧。”

    “……那就算了吧。”默然尋思了幾秒鐘,曾文遠忽然一笑。“反正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只是帶了些小小的禮物想送給教授而已,既然她有事那就等她回來再說好了。”

    “那麼,兩位,你們想要去學院的哪裡遊覽呢?不如去我們詩歌研究社看看可好?這些教授們的實驗室雖然雄偉,堪稱奇觀,不過也只是些死物而已,我覺得詩歌和戲劇等等藝術才是真正能觸動人心的文明象徵。”霍華德抹了抹頭髮,頗有些自認風流倜儻的高傲模樣。“西海岸那邊教會繁雜神殿眾多,詩歌戲曲之類都是以歌頌神明為主,枯燥乏味,我想你們領略了真正的藝術之後一定會愛上這裡的。”

    “哦……”張羑裡別有意味地一笑,看了看曾文遠。“怎麼樣?當時你在學院的時候有去看看嗎?”

    “這個還真沒有。我只是跟著傑佛遜教授學習奧術,還要抓緊時間回去,哪裡有時間到處閒逛……”曾文遠看了一眼頗為自得,似乎就等著美人傾心的霍華德,不覺一笑。“...既然霍華德學長這麼說,那我們就一起去看看吧。”

    對奧術師們,特別是站在社會上層的奧術貴族來說,無論土地還是建築其實都是很廉價的東西,若不是考慮著沒有飛行術飛行魔像和空間摺疊手段等等的低階學生們,學院的佔地面積可以擴大到十倍百倍以上,而那些沒有安置進奧術法陣或者只是一些基礎法陣的普通性質建築,那就乾脆和玩具差不多,只要學生們自己肯投入精力和資源,學院並不管他們到底要造出什麼樣的東西。

    所以當張羑裡和曾文遠跟著霍華德他們步行了數十分鐘,繞過一片丘陵之後,看著眼前出現的一座高達四五十米,寬闊深長近百米的宏偉建築時,兩人也著實吃了一驚。就算是整個奧羅由斯塔算下來,這也算是數得著數的巨大建築了,就算第三大道上那些以奢華聞名的銷金窟,單論大小也沒幾個能有這樣的規模。

    “哈哈,怎麼樣,兩位,這就是我們奧術學院的詩歌研究社的總部了。”霍華德很是滿意地看著兩人的神態,在如今的西海岸,除了神殿之外可是見不到這種規格的建築的。

    “其實嚴格來說,是戲劇社和我們詩歌社的總部,而且戲劇社佔了至少三分之二的地盤。他們的人比我們多,錢比我們多,這總部也大部分是歷屆戲劇社的學長們出錢出力建造的。”後面的眼鏡學生適時補充,又引得霍華德學長轉過頭來怒目而視。

    只是張羑裡和曾文遠真正被震驚的卻並不是這座高大宏偉的建築,而是建築正中那個巨大的石塑,那是一隻筆和豎琴交叉而成的標誌。

    “這...這...這是藝術之神米莉的神徽吧?這...這裡難道是米莉的神殿?我...我怎麼會不知道?”看著這個巨大的神徽,曾文遠真正地是震驚了,似乎連聲音都在微微發抖。

    “...你不會是米莉的虔誠信徒吧?”霍華德看著他的反映也是頗為意外。“作為一個西海岸人,這可真是少見。”

    “...這個......當然不是。”曾文遠搖了搖頭,勉強重新冷靜下來,笑了笑。“只是我們就算是在西海岸也沒見到過這麼宏大的米莉神徽,或者說,幾乎見不到什麼有規模的戲曲和藝術之神的神殿。而我其實一直對詩歌藝術非常有興趣,所以看到居然在奧術學院中能有這樣龐大的米莉神殿,真的是有些激動。”

    霍華德搖頭說:“可惜了,這不是米莉神殿。這不過是幾個建造這研究社總部的學長們興之所致弄出來的裝飾品,也許他們真的有幾分想要打造藝術之神的神殿的意思,但既然你對詩歌藝術有興趣就應該知道,米莉這位戲曲和藝術之神實在是......太弱小太難以溝通了,而且地位非常尷尬,喜歡詩歌和戲曲的泛信徒很多,真正能虔心感受到她的神職者太少了......甚至不知道還有沒有。所以這個米莉的神徽只是寄託了幾位學長的一些期望,並沒有實際的作用。”

    後面的眼鏡學生又站出來補充:“是的,詩歌與曲藝之神米莉,帝國第一個由奧術塑造出的次級神。似乎是因為初次實驗的原因,這個神靈的存在感和力量似乎不大穩定,能夠感應到她的人並不多,而且當時的神殿對於奧術造神這件事非常的牴觸,直至現在,有很多神殿依然不承認有這個神靈的存在。”

    “是的,這是個很尷尬的神靈。但是仔細分析的話並不意外。”這一次霍華德沒有對眼鏡手下的話予以打擊,反而點點頭。“從次級神的角度來看,人們的‘需求’其實才是次級神存在的根本。工匠鍛造之神和豐饒之母這兩個原生的次級神就是絕好的證明,從原始時期脫離矇昧時代開始,人類的生產活動就離不開農業和工業,祭祀他們的歷史比奧術文明都還要古老得多,他們原本是傳說中的巧匠和農業開創者,也在多年的祭祀中匯聚龐大的信唸成為真正的神靈。而帝國塑造次級神的行為雖然直接從‘實用’的角度出發,但根基依然是人們的需求,守護之手在戰後能發展成如今的規模,也是因為戰後的環境惡劣,魔獸和天災氾濫的緣故。”

    “至於藝術之神米莉,在帝國時代來看,也確實是有相當的‘需求’的。畢竟在衣食無憂的情況下,娛樂就成為了所有人追求的方向,可惜召喚魅魔來玩樂,飲用幻術煉金藥劑什麼的雖然在刺激性樂趣性上無與倫比,但本質上可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為此而造成的社會問題非常嚴重。尤其是奴役惡魔是種極為危險的活動,幾次的魔災都給帝國造成了極為嚴重的傷害,事後調查那些下層界的怪物們汲取力量的主要途徑中都有魅魔的取樂儀式,還有用悄悄篡改配方的幻術藥劑,所以至少帝國在法律上是嚴令禁止這些活動的,這時候就需要一個比較正面的娛樂活動,因此他們選擇藝術之神來作為第一個人造次級神是很必要的。事實上,雖然米莉難以感應,神職者很稀少,但各種戲劇和詩歌確實是在帝國時代取得了巨大的發展。”

    “但是到了戰後,在不斷的天災和動亂下人們生存都有很大的壓力,對於娛樂的需求就大大降低了,再加上其他神殿對這個人造次級神比較排斥,所以這個信仰就沒落了下去。也只有是到了最近的十來年,隨著經濟民生的慢慢復甦,奧羅由斯塔的重新繁榮,戲劇和詩歌這些娛樂活動才重新繁榮起來,不過想要恢復到帝國時代那是不可能的了,米莉信仰也很有可能完全沉寂消失。”

    “真是精彩的分析和論述。霍華德學長。”啪啪啪。曾文遠在鼓掌,臉上也在微笑,似乎在為霍華德的這番見解喝彩,只是眼神中有掩蓋不住的譏嘲之意。“只是這和傑佛遜教授之前對你的評價一樣,這是非常務實的出色的政治家的角度。也許你加入這個詩歌研究社只是為了練習讀寫能力?”

    “不,他是為了接近索菲亞·費爾頓。可惜戲劇社不要他加入,所以他就只能來加入詩文研究社了。”眼鏡學生在後面立刻解釋。

    回身再給了這個手下一個瞪眼,霍華德再看著曾文遠,有些挑釁地一笑:“那麼多特蒙德先生,不妨說說你的見解吧。不愧是來自西海岸的朋友,我記得當日你對於神靈意志的回答讓人眼前一亮,現在請你說說這位神靈還有什麼意志,體現在什麼地方呢?或者你這麼仰慕米莉,不如乾脆展現一下她的力量給我們看看?”

    “呵呵...呵呵哈哈......”曾文遠笑了。這笑容很奇怪,既滿是自得而又是想要強行收斂,那清秀的眉宇間有些安耐不住透露出的鋒銳,就像一個微服出巡的王子終究還是忍不住對鄉紳紈袴露出了鄙夷之意,這不只是讓霍華德和幾個學生都頗為奇怪地看著他,連旁邊的張羑裡都皺起了眉頭,顯得有幾分納悶不解。不過他最後還是搖了搖頭,把這個奇怪的表情收了起來,淡淡說:“不,這可沒什麼好辯論的,我自己更沒什麼好展示的。霍華德學長,我只是覺得你始終將人看作利益和**驅動的動物這一點有些太簡單而想當然了。只是因為吃飽了沒事做才會去追求娛樂和刺激,在你眼中人類就是這麼低級的生命嗎?難道我們不是發自內心地去追求一些美好的東西嗎?比如藝術,愛情,和美。”

    “噗。”霍華德笑出了聲。“天真的多特蒙德先生,這些東西確實是有,但對於人類整體來說它們的意義就像路邊的野花一樣,只能是點綴而已,人類社會可不是靠著它們來推動運轉的,從來沒有,也永遠不會。”

    這時候,一行人從前面宏偉的戲曲詩文研究社裡走了出來,都是些衣衫華麗的年輕人,顯然都是奧術學院的學生。對著霍華德這一行人他們顯然也是認識的,其中有兩個對他們點頭示意,大多卻並不怎麼在乎。而霍華德看到其中的一個女生立刻眼前一亮,丟下曾文遠轉身迎了上去,對著女生打了個招呼:“嘿,索菲亞,你們今天的戲曲演練已經完了嗎?”

    “是的。你們研究社又來了新人嗎?”女生點點頭,眼光一掃霍華德身後的其他人,但在掠過張羑裡的時候一下頓住了。

    “是的,有兩位來自西海岸的朋友初次來到學院,我就帶他們來參觀一下...”霍華德還在回答,卻看見女生繞過了他,徑直走到張羑裡的面前。

    “巴麗雅·尤利西斯小姐,是你嗎?”名叫索菲亞的女生眼中滿是閃爍的星光,死死地看著張羑裡。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0 10:04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學院(3)

    “安傑,你回來了?你沒事真的太好了!”

    看到安傑羅,原本正躺在床上看書的少年愣了一下,然後一下跳了下來。

    “是的,我回來了。讓你擔心了,吉拉,真是對不起。”安傑羅上前給了這少年一個擁抱,這少年就是他的哥哥,吉拉·羅伊那拉·羅斯切爾德。

    “沒關係,回來就好,回來就好,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擔心。我聽說了你們的事了,你是跟著那個西方人使節團一起來奧羅由斯塔的吧。”吉拉有著和安傑羅相似的五官,但是卻沒有和他父親一樣的大臉,整個人要顯得精神和靈活許多。

    “厄,是的,這段時間發生了很多事情,說出來你都不會相信......”安傑羅一屁股坐到了床上。學院的居住條件非常地寬裕,只要出得起錢每個學生一個別墅也不成問題,不過因為經濟上並不寬裕,他們兩兄弟都是住在一起。

    “怎麼了?說來給我聽聽吧?還有父親他還好吧?”吉拉也坐在了對面,看著自己久違的弟弟。

    “...父親他還好,他現在在家族裡的地位提升了不少......”開口說了幾個字,安傑羅忽然說不下去了。不知道為什麼,一種非常古怪的不適感在他感覺裡瀰漫,似乎有什麼很不對勁的地方,但他又一時間抓不住具體在哪裡。

    “怎麼了?是有哪裡不舒服嗎?”吉拉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的兄弟。“要不然你先休息一下吧,這麼長途旅行回來一定是非常勞累了。”

    “不,我只是好像有點......”安傑羅左右張望著,忽然看到了旁邊桌面上的書,那是之前吉拉正在看的,封面上的名字居然是‘論心智類奧術的實戰技巧’,他不禁愕然。“你為什麼要看這個?這可是下學期才開始學的課程。”

    “事先預習一下吧,上次的期末考試差點沒過,被莫里斯教授訓斥了,我有些心有餘悸呢。”吉拉不好意思地笑笑。

    “哦,是這樣啊...”安傑羅漫不經心地點點頭。確實是有這事,不過吉拉往常可不是被訓斥一下就能轉性的,他寧願躺在床上把已經能完全背下來的維斯特詩集從頭到尾再看一遍,或者乾脆跑出學院去城區邊緣的酒館喝上兩杯,也懶得去在功課上多下幾分功夫,用他的話來說既然這次能運氣不錯剛好及格,下次為什麼就不可以。當然這也有可能是他真的受到了什麼打擊而決心在學業上認真了,只是這個事和剛才的不協調感恍惚著重疊到了一起,安傑羅覺得哪裡好像越來越不對勁了。

    “好啦,看你這樣魂不守舍的,乾脆我們一起出去喝兩杯吧,邊喝邊聽你說說家裡的故事。‘紅臉美人魚’裡的那個酒保上次給了我優惠券,今天剛好是最後一天呢。”吉拉走過來拍了拍安傑羅的肩膀。

    肩膀上傳來的拍擊感一下驚醒了他,安傑羅恍然全身一震,他忽然知道是什麼地方不對了。

    面前這個看起來和他哥哥一模一樣,聲音語調也沒有絲毫異常的人很有可能其實並不是他哥哥。

    這一路上跟著那位神奇的西方法師劉先生學習了這麼久,雖然距離他理想中那樣神奇的西方技能還太過遙遠,甚至連一點邊都沒有摸到,但在某些方面他還是學到了一些東西的。比如最基礎的就是要求他長時間地用怪異的姿勢站立不動,調勻呼吸去感受自身生命能量的流動,這儘管有些枯燥,堅持練習了接近兩個月之後,加上劉玄應的指點,他已經能感覺到自己身體中骨骼,筋肉,呼吸,內臟運轉產生的節律和氣息,也能經過觸碰靜心體會別人身體中的這些感覺。

    這是和探查類奧術那種單純的數據化完全不一樣的感受,一個就像乾巴巴地用文字描述河流,一個則是完全沉浸入其中跟著水流一起游動。這是已經和他的感知完全相融,成為本能習慣一樣的東西,而就是這種本能一樣的感覺,才從剛才吉拉擁抱他那一下的察覺到了異樣。

    筋肉稍稍繃緊,關節動作微微生硬,這是帶著幾分戒備和疏離的動作,不應該是一個一直擔心著弟弟的哥哥在乍見弟弟回來之後的擁抱。單單說這個擁抱還不算什麼,那具身體中傳來的氣血運轉,筋肉活動的韻律,卻完全不應該是他哥哥所該有的。

    筋骨的運轉強健而富有節奏感,心臟帶來的血液搏動有力而平緩。這是和劉玄應為了給他講解範例,而去叫來的使節團中的幾個精銳士兵的身體狀況一樣,甚至還要更強一些,絕不應該是他那個實戰課從來都是最後一名的哥哥的身體。

    如果是以前的安傑羅,這個發現絕對會讓他跳起來,至少也是瞪著這個‘哥哥’大聲質問,但經過了灰谷鎮的生死場景,帶著同伴潛入大山脈中矮人巢穴的經歷,他的城府和警戒心早就不是尋常的學院少年可比了,他知道這世界並非如學院表面所呈現的那樣平和,其實充斥著各種陰謀和暴力還有致命的危險,所以他沒有強行想像他哥哥可能會是有了什麼奇遇而導致性格乃至身體都產生了巨大變化,同時硬是生生忍住了沒有將震驚和衝動表現出來。

    學院中是非常安全的,除了隨處可見的奧術魔像之外,防護性奧術序列還可以制止任何的高殺傷性奧術,甚至還可以隨時自動對遭受重大傷害的人使用高階治癒術,所以安傑羅並不怎麼為自己的安危而擔心,他擔心的是真正的吉拉。

    他不知道面前這個人是怎麼偽裝成這個樣子的,奧術也好神術也好,神乎其技的化妝術也好,在外表上瞞過他這並沒有什麼了不起的,但能瞞過學院的監察機制進入學院還常駐下來,這就非常說明一些問題了。學院對學生的身份標識可不僅僅是基於外表,而是以奧術記錄的生命特徵和精神波動,想要隱瞞過這種程度的監察,至少也需要**師以上的能力。

    或者這乾脆就是學院中的某些人做的手腳。

    學院也並不單純,各大家族出資出力建立了這麼個巨大宏偉的學院,當然要在其中安排屬於自己的力量,理事長只能做到在大體上統御全局互相平衡,不可能面面俱到。理事會還有中層教授們之間的各種勾心鬥角和齷齪事早就成為了學生之間樂此不疲的吐槽和故事段子,安傑羅也早已經聽過無數次了。而這個‘哥哥’無論是來自於以上哪一種,對他們兩兄弟來說都是不可抵擋的龐然大物,輕輕鬆鬆就能將他們從這世界上徹底抹去。

    “怎麼了?有什麼不對嗎?”吉拉皺眉,一臉關切看著安傑羅。如果只是看這表情和神態,確實就是一個哥哥對著自己的親弟弟表露的關心,但是從肩上手掌傳來的感覺,安傑羅可以感覺到他的身體如同彈簧一樣微微壓緊,隨時都可以爆發出驚人的力量來。

    “我突然想起來一件很重要的事!”安傑羅瞪大了眼睛看著他。“霍華德學長上次是不是讓一個新入學的學妹懷孕了?”

    “厄......”吉拉也呆住了,隨即抬眼努力回憶了一下,半晌之後才點頭。“好像是......不過這不算什麼吧,那個學妹聽說出身並不怎麼樣,那也許是她主動的也說不定。畢竟霍華德家族還是很不錯的,就算不能正式結婚,當個情人有個孩子,對自己家族也是有很大好處的。”

    “但是他明明就在追求索菲亞·費爾頓小姐不是嗎?這個傢伙面對漂亮女人的時候根本就沒有什麼自制力。”安傑羅一臉的憤然,馬上又顯得惶惶不安起來。“糟糕,我把尤利小姐拜託給他了,這簡直是送羊入虎口啊。那是使節團參謀長閣下的侄女,如果出了什麼事我就完蛋了!”

    “厄...那個...”吉拉完全愣住了,對於這種情況似乎完全不知道該怎麼辦,而這個時候安傑羅已經快步跑了出去。

    跑到了門口安傑羅忽然站住了,轉身過來對著吉拉說:“哥哥,你要不要一起來?我現在去圖書館找使節團的參謀長風先生,他可是一位很厲害很了不起的人。‘乾’帝國使節團你知道吧?他們現在和我們家的關係很密切。”

    “嗯...帝國使節團?參謀長?”吉拉一副懵然不知所措的樣子。“厄,算了,我就不去了吧...”

    “那好,你就留在這裡等我,我很快就回來。”

    丟下這一句,安傑羅撒開腿就飛奔了出去。剛剛奔出大門,他臉上的惶急神色立刻就化作了一片肅然,不過腳下的速度卻沒有半點減慢,他甚至還抽空給自己用了一個刺激體力的輔助性奧術,拿出了拚命的勁頭朝著遠處跑去。

    若是在以前,他唯一的選擇只能直接想辦法報告理事長,或者鬧大起來當眾揭穿把這個偽裝者弄得人盡皆知,不過這其實並不能算是什麼好辦法,如果這背後是學院中的某個勢力,能不能得到真相還不好說,首先對於下落不明生死不知的吉拉來說很危險。而現在他有了更好的選擇,他相信更簡單更純粹更強大的力量,更堅定的正義。

    學院圖書館中。

    風吟秋合上手中厚厚的書本,揉了揉有些發痛的額頭,再轉過頭來看了看不遠處盤膝坐在地上,手中握著一顆水晶,閉眼似乎在假寐的仁愛之劍,忍不住搖頭嘆了一口氣。

    仁愛之劍當然不是在真的假寐,而是在用精神直接閱讀記錄在奧術水晶中的資料,這些奧術水晶資料原本是只有**師才能閱讀的,但他仗著自己先天境界的強大精神力居然也能強行使用。

    相較之下風吟秋反而不行了。他神魂中的萬有真符固然神奇無比,可以直接與魔網共振拓印下任何奧術,但終究是外物,在這基礎性上的東西反而無能為力。他也嘗試了一下,但那瞬間衝入腦海的各種文字和圖像實在太過龐雜,強撐著堅持十來秒鐘就讓他頭昏眼花。

    其實神州道門之上也有這種類似的東西。畢竟相比起單純的文字和圖畫,直接以神念灌頂之類的手法要方便上無數倍,各門各派都有各自的秘訣,有些連毫無基礎之人都可以承受,不過秉承法不可輕傳的原則一般只用在極為要緊的秘傳之中,倒沒有像歐羅這樣擺得到處都是。

    這時候仁愛之劍睜開了眼睛,長身而起。

    “怎麼樣?”風吟秋問。

    “這玩意還真是挺吃力的,好像是需要把精神完全寄託於魔網才能正常接受。”仁愛之劍笑笑,捏了捏眉心,似乎連他也感覺並不輕鬆。“再多看兩個我也受不了。”

    “那畢竟也比這書本看起來好多了,無敵兄看了這‘靈魂與魔網的融合晉陞要素’可是大有收穫?”

    “只能勉強說偶有一二罷了。”仁愛之劍搖搖頭,看起來並不大滿意的樣子。“這是講述晉陞為**師之後的施法要訣,我還用不到,而且這些奧術到了高深的法則性地步也是越來越複雜,專門的奧術術語太多,一個核心方程式的解構就是長篇大論面面俱到,若論複雜程度,隨便一個七環奧術都是六環奧術的數十倍之上。這些玩意實在太傷腦筋,遠比不上我們神州道統的微言大義來得方便。”

    “神州道統的微言大義,可就不是人人都能看懂的了。”風吟秋笑著搖搖頭。陰符寶字逾三百,道德靈文只五千,被儒門奉為經典的四書五經也不見長篇大論,佛門更有佛曰不可說不可說之語,只是能從這些微言中真正領悟大義要領之人卻是少之又少,更多的則是曲解之後走上歪路。而這歐羅奧術乃是器術之道,從一開始就把一切東西都講得明明白白,入門倒是極易,只是到了後面就如一個機器越來越巨大也就越來越複雜,想要一步一步走上來也是越來越難。

    “那風兄弟你看的那書可是看明白了?”仁愛之劍指了指風吟秋手上的書,那是《論魔像的判斷機制》。

    “大概而已,要完全弄明白其中的術語和方程式必須得從頭慢慢學起。不過大概意思似乎還真與無敵兄所說一樣,那些魔像和奧術造物的判斷方式本質是很機械死板的,只是回想起當日理事長譴來的那個風元素應對得體言語詼諧,真的令人難以相信是和機關獸一般毫無生機的死物。不用說我,就連劉道長也是極為驚訝。”

    “哈哈,這大概就是假到極致便成真。你若是懶得看這些書,等那理事長空下來的時候直接問他不就是了。”

    “說的也是,那這些書我也懶得看了。太過零碎繁瑣不說,相比起這水晶中的神念轉化,真是讓人沒耐心慢慢看書。”風吟秋也嘆了口氣,合上手中的書籍。轉頭朝這周圍一看,視線所見,這宏偉寬闊的空間中上上下下全都是密密麻麻的各類書籍和資料水晶。這樣規模的書籍信息就算用汗牛充棟來形容也是遠遠不足,只要想想自己手中這本不過是這千萬本中微不足道的之一,真的是讓人沒了看下去的**。

    “那就不用看了。”仁愛之劍拿過風吟秋手中的書籍,朝著外面走去。

    外面是一個略小上一些的大廳,中間一個巨大的櫃檯上,一個帶著水晶眼鏡,頭髮鬍鬚皆是花白的老法師正在翻看著一本厚厚的書籍,仁愛之劍走上前去將書和水晶都交在這老法師面前,態度很是尊敬地道:“大師,這些書籍和資料我們看起來都太吃力了,請問有沒有簡單概括一點的類似奧術總綱一樣的東西?或者那種能夠讓普通人也能輕鬆讀取的奧術資料水晶?”

    老法師合上了書籍,抬了抬鼻樑上的水晶眼鏡,看著面前這個西方人大漢一笑,用有些漏風的口音說:“奧術的廣闊深邃如同萬星宇宙一樣無窮無盡,奧術煉金學,魔像構築學,生命領域,精神領域,元素領域......這些支流也都是窮盡任何一個**師畢生時間所無法探索完的,怎麼可能會有什麼總綱能概括得了這一切?我明白你們初來乍到的異邦人見識到浩瀚的奧術文明,就恨不得能馬上把所有一切都學會的,但是面對這樣偉大的文化,你們首先要學會保持謙卑和耐心。”

    “至於普通人也能輕鬆讀取的資料水晶嘛,其實也是有的,不過那個東西製作起來相對比較費勁和耗費資源,畢竟要構造讓普通法師也能接受信息的緩衝奧術,而且是有固定的使用次數的,所以不會放置在這種公共圖書館,是屬於各位教授的私人物品。你們兩位是接受了某位教授的邀請吧,可以向他提出請求。”

    “知道了,謝謝您的指點。”仁愛之劍點頭退下。

    “...無敵兄你怎麼這樣?”一直跟在旁邊的風吟秋只看得目瞪口呆,等離開這管理大廳之後不禁愕然問。

    “什麼怎麼樣?”

    “你怎麼對那位老者如此的......客氣?”

    “難道對一位孤身看守圖書館,為我們指點服務的老者不該客氣點麼?”

    “......”風吟秋居然一時之間不知道如何作答。平常這位仁愛之劍可是面對任何人的時候都是一副不屑之極的自大模樣,任憑是受萬眾敬仰的大祭司,實力非凡的**師,位高權重的公爵,在他眼中似乎都不過芸芸眾生土雞瓦狗爾,現在對這看守圖書館的老法師卻是尊敬有加,實在是匪夷所思。

    想到此處風吟秋又忍不住轉身看了看那大櫃檯上的老法師,但依舊看不出任何的異樣之處,只是個垂垂老矣的高階法師。這歐羅奧術又不似神州道法那般與天地相合可以隱瞞氣息,這老法師氣息虛弱血肉衰敗也不見任何的奧術在身,連一雙老花眼和鬆脫的牙齒都沒有用奧術改造修補,確實只是一個平常的老法師而已。

    “哈哈,我知你在奇怪什麼。”仁愛之劍哈哈一笑,又拿出了平常那副嘴臉。“我告訴你風兄弟,我聽說這圖書館管理員可是萬星宇宙間一等一的神奇職業。我神州道門之祖老君不用說了,其他的既有深藏身與名卻一現身就能隨意吊打所謂各種高手的超級隱藏高手,也有能投筆從戎帶領手下遊走星海維護正義與和平的超級領袖,還有能翻天覆地敢叫日月換新天的偉大朋友。焉知這位看似平平無奇的老法師是不是什麼神奇人物?即便不是,單純為這職業表示一下尊重也是可以的吧。”

    風吟秋歪頭嗤笑了一聲,知道仁愛之劍的瘋言瘋語又來了。好在這位曾經的邪教大祭司的精神遭受神靈的衝擊之後有些不大正常,經常說些莫名其妙不著邊際的話,總體來說卻還是可靠的。

    門外的一陣急促的腳步傳來,兩人剛剛轉過頭去,就看到安傑羅風風火火地衝進了外面的大廳,高叫:“風先生!仁愛之劍閣下!我這裡有非常重要的事情......”

    “圖書館之中必須保持安靜,嚴禁一切喧嘩吵鬧!”櫃檯上的老法師一合書本,怒目瞪視著這個衝進來的無禮學生,隨著他伸手一指,剛剛衝進來的安傑羅直接便在原地消失了。
Babcorn 發表於 2018-5-15 09:03
第一百九十三章 學院(4)

    “兩位尊敬的客人,理事長閣下已經準備好了,請兩位跟隨我來。”

    又是那一個人形的風元素飄到了風吟秋和仁愛之劍面前,彬彬有禮地對著兩人鞠躬說道。這時候他們兩人正站在安傑羅的房間中,安傑羅面色慘白地呆站在一旁。

    “既然這裡已經沒有你所說的那個人的蹤跡了,那就還是把事情報告給理事長吧。這學院中絕大多數地方都在奧術的監控之下,肯定會比我們在這裡查探更清楚,而且那位理事長應當不會是什麼壞人。”

    風吟秋對一旁的安傑羅說道。他們不久之前才跟著安傑羅一起趕了過來,可惜不知是不是在圖書館那裡耽擱了太久,趕到這裡的時候安傑羅所說的那個哥哥吉拉已經不見了。

    “嗯,這傢伙臨走的時候還將這裡整理過一次,基本上把能夠留下的蹤跡都清除了。”仁愛之劍也從半蹲在地站了起來,拍了拍手。“如果你哥哥沒有臨走之時打掃衛生的習慣,那麼基本上可以肯定這傢伙確實不是你哥哥了。”

    “......哪裡出了問題...我不小心暴露了嗎?我們能早來一點說不定就好了。”安傑羅臉色就像廁所裡剛粉刷過的牆面一樣慘白,他盯著地面神經質一樣地咬著自己的手指甲,連手指頭咬出了絲絲血跡也似乎渾然不覺。

    因為之前在圖書館裡的喧鬧,他被負責管理的老法師動用守衛序列的權限直接丟進了一個空間摺疊的監牢裡,結果風吟秋在旁解說了好一陣一眼子才被放出來,等到他帶著風吟秋兩人過來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

    “如果這真是個居心叵測的偽裝者,察覺到一絲不對就會立刻逃走,大概當時你對著他的時候神態上露出了破綻,就算我們即刻趕來也是抓不住的。”風吟秋在旁姑且安慰了安傑羅一句,隨即又轉對那風元素說:“這個學生的哥哥在你們學院中疑似失蹤了,還被來歷不明的人頂替了身份,你們有什麼應對措施嗎?”

    “很遺憾,關於這種問題超出了我的處理權限,也許你們應該向學院方面反應。”風元素鞠了一躬。“理事長正在等候你們兩位,還允許我為你們兩位帶路。”

    風吟秋一指安傑羅:“讓這位少年也一同前去吧,我想他的事情應該向理事長匯報。”

    風元素看了安傑羅一眼,似乎在確定他的身份之後點了點頭:“他是學院的學生,當然有資格去見理事長,那麼就請你們跟我來吧。”

    一架懸空的飛盤正漂浮在圖書館前,風元素引領他們走上前去,這飛盤就急速地朝著遠方飛去。雖然這飛盤的速度明明極快,但是站在上面的風吟秋三人並沒有感覺到有什麼不適,不只是沒有迎面而來的風,連移動的慣性都幾乎感覺不到,顯然是奧術的作用。

    “這是目前為止復原度最高的魔能載具,和平常使用的那些奧術飛行器具可有本質的區別,是依靠直接改變地元素法則來運行的,還同時運用了高階力場奧術來維持舒適度。在帝國時代這類似的魔能器具可是遍佈於奧羅由斯塔,但是隨著城市的覆滅,失去了奧術序列支撐之後就淪為了廢物,如今只能找到少數遺留的,在經過改造之後用學院的奧術序列維持運行。當然,只能是以學術的名義,否則神殿會來抗議的……啊,兩位請看,前面那是個巨大的放光建築是力場研究實驗室,從散發出的光芒和波動來看,裡面應該正在解析一個九環力場奧術。現在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學術盛會了,應該是幾位教授正在聚會吧。其實現在遺留下的奧術,真的是只有帝國時代的基礎水平了……”

    風元素也緊跟在一旁飛行,順便介紹起這腳下的載具和沿途的景色,語調輕鬆詼諧活靈活現,當真是一個非常稱職的導遊和引路人,看起來完全和活人一般。只是安傑羅兄弟的事情還懸而未決,風吟秋興致也並不高,安傑羅更是面色陰沉得宛如要滴出水來一樣。

    好在這飛盤的速度極快,十分鐘之後就遙遙看到一座高大的法師塔矗立在了前方,風元素也指著那法師塔說:“就是那裡了,巴斯丁·馬格努斯理事長閣下的法師塔。”

    相比起沿途看到的其他形狀各異,或是詭異或是宏偉大氣的其他教授們的研究室,這個法師塔顯得似乎有些平平無奇了,既沒有各色的奧術光芒在旋繞,也沒有什麼奧術守衛在旁,甚至略顯得有些老舊。

    飛盤直接朝著這法師塔直衝而去,轉眼間已經離這法師塔只有數十米的距離,而飛盤也居然沒有絲毫的減速,就那樣朝著法師塔直撞而去。按這飛盤比弩箭還快的速度,這一下似乎要連盤帶上面的人一起撞得粉碎,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兩人都不由得皺起了眉頭,做出戒備姿態,連一直魂不守舍的安傑羅也是臉色大變,轉身就想要從飛盤上跳下去,可惜這飛盤周圍似乎加上了一層防護力場,他剛剛一動又被彈了回來。

    呼的一下,急速飛行的飛盤帶著上面的三人沒有阻礙,就像一個幻影一樣沒入了法師塔的外壁中,然後從學院中就徹底消失了。

    不過在上面三人的視野中,他們只是穿過了一層幻術般的屏障,隨即出現在他們面前的就是一幅奇妙的景象。

    天空中儘是漫天的繁星,但又有一輪不知道是太陽還是月亮的星體在散發著濛濛的光芒,數道星河在天空中縱橫交錯,這一切的背景卻是無垠的深黑,居然讓人分辨不出這到底是白天還是夜晚。

    至於地面上的一切,更早就不是學院裡的那副景象,堅實而平整宛如整塊岩石一樣的地面一直延伸到彎曲的地平線外,上面沒有絲毫的草木之類的植物,只有不遠處一棟巍峨的法師塔靜靜地矗立在那裡。

    “哦?這是……自成一界?真是好大的手筆。”風吟秋也被這眼前的一幕震驚了。剛才他能感覺得很清楚,那學院中的法師塔並非虛擬的幻象,而是實物,只是在他們觸碰的瞬間空間進行了扭曲,將他們傳送到了這不知是否法師塔內部的奇怪地方。

    “……沒那麼誇張。這應該是星界中的一個小碎片罷了,和那因克雷傻瓜上次帶我們去的地方沒有本質差別。”仁愛之劍卻要篤定得多,上下左右張望了一下,特別是看了看遠方那明顯彎曲下去的地平線。“不過這碎片小得多,不過就是個直徑數百里的小星球罷了。那個大臉的,你們學生知不知道你們理事長的法師塔居然是這樣的?”

    安傑羅也在一臉愕然地東張西望,聞言撥浪鼓一樣地搖頭:“不知道,沒聽說過。我們都知道理事長的法師塔在學院裡的位置,但不知道進來會是這樣的。”

    “那我們如何能自己回去?”風吟秋面色一變。他對上次的經歷可是記憶猶新,他們兩人不是真正的法師,對這些涉及歐羅界域和星界之類的高階知識瞭解不多,遭遇到那樣的情況真是有渾身的力氣也不知道該如何去使。

    “沒辦法。不小心進來了那就是人為刀俎了。”仁愛之劍一攤手。“應該也就是在那學院中,還有外面那法師塔旁才能將靠近的人輕鬆拉入這裡,這只能怪我們自己不小心了。不過話說回來,踏入那學院之時其實就是已經入了旁人的老巢,那奧術序列可不是我們兩人之力所能抗衡的,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看來以後我們兩人可要好好學學這方面的知識了。”

    “確實如此。”風吟秋點點頭。“好在這位理事長對我們應該沒什麼惡意才是……”

    “哈哈,風兄弟這是說什麼洩氣話。就算有惡意有怎麼樣了?”仁愛之劍哈哈大笑。“大不了用你的五行神光將這地方給來來回回刷個幾百遍就是,無論是誰想要經營起這樣一片地方來,花費的精力和資源肯定比我們兩個值錢多了。”

    在進入這片世界的時候那個風元素僕役就消失了,飛盤依著慣性朝著前方那巍峨雄偉的法師塔飛去。隨著距離的逐漸接近他們才能看到這座法師塔真正和外面學院中那些的不同之處,這座法師塔有足足四五百米高,宛如一座小型而尖銳的山峰,雖然從外表造型來看並沒有什麼太過出奇的地方,也沒有什麼閃動的元素波動和奧術靈光,但其上密密麻麻繁複如蛛絲的花紋,分明是有著歷經歲月而留下的些許斑駁,帶給這座法師塔與其他學院中建築完全不同的滄桑感和大氣。

    就在他們離法師塔不過百米之遠,法師塔前光芒一閃,一個老人出現在了半空中凌空而立,對著急速飛來的兩人微笑道:“兩位西方的朋友,歡迎來到我的法師塔,之前讓你們久候了,真是不好意思。我是奧術學院的理事長巴斯丁·馬格努斯。”

    隨著他的話音一落,疾速飛行的飛盤也正好飛到他的面前停了下來,一切都顯得恰到好處,如同盡在這老人的掌握之中。

    和之前戲院中的匆匆一瞥不同,風吟秋這時候才時候才有機會仔細打量這個號稱是歐羅第一奧術師的老人,乍一看這老人似乎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除了**師境界所展現出來的那種特有強大凝聚的精神力之外,外貌氣質都很尋常,甚至是老實,鬍鬚眉毛都非常地濃密,幾乎要把五官都遮擋在其中。如果是將一聲的法袍換成破爛套衫,再收斂起**師的精神力,隨便在哪個街頭角落的垃圾堆邊坐上一整天都不會引人注意。

    當然,事實上這位老人所擁有的力量和權力絕對是站在大陸頂峰的之一,別的還不清楚,只是這個看起來被完全掌控了的碎片世界就很可能是獨一無二。而且這位理事長專門將他們兩人引來這連學院學生都不知道的世界裡,有沒有敵意不知道,至少也是有展示實力之意。

    “您好,理事長閣下。我是‘乾’帝國使節團的參謀長風,這位是我的朋友王者無敵·仁愛之劍。”風吟秋不亢不卑地施禮,再指了指後面的安傑洛。“這是你們奧術學院的學生安傑洛·羅伊那拉·羅斯切爾德,和我們一起從西海岸而來,原本臨時充當我們的嚮導,但是出現了突發情況需要來向您匯報一下。”

    “是的,我從奧術僕役那裡收到了一些消息。”理事長點點頭,隨即轉身對著法師塔飛去。“其他的請進來詳細說說吧。”

    這龐大的法師塔中分割出了無數大大小小的房間,理事長帶著他們飛到了底層的一處似乎專門用來接待客人的大廳中,一張寬大典雅的桌上早就備好了茶水和糕點,這大廳寬廣得幾乎可以算是個禮堂,所有的裝飾和家具也極盡華美,大概是有奧術法陣的原因全部都是干淨得一塵不染,只是整體看來有一種說不出的老舊孤寂和冷清之感。

    多看了兩眼,風吟秋發現這可能並不是這位理事長閣下的私人法師塔,因為一些桌椅和房間的設計來看,這應該是供給至少數十人會客和商議的地方,現在只有他們幾人在裡面,所以顯得很有些冷清。

    “這原本是黎光的輔助法師塔之一。”理事長坐在了寬大的椅子上,似乎知道了他們的感受,笑眯眯地解釋。“黎光是帝國建造的第一座次元堡壘,也就是你們平常所說的浮空城。‘黎光’是奧術的黎明之光的意思,可惜還是在戰爭中被徹底摧毀了,我運氣好,剛好和幾位受傷的**師一起捕獲了這個法師塔,在魔網大動盪之前的最後一段時間中打開了這個繁星小世界的道標,把法師塔放置了進來。對了,這個繁星世界也是當時帝國正在開發的前進基地之一,只可惜現在只能作為承載這個法師塔的地基來使用了。”

    風吟秋聽得也不禁微微動容,早聽說之前奧術帝國的種種手段有多麼地神奇多麼地不可思議,只是從沒有直觀地感受過,現在總算能管中窺豹得見一二,別的不用說,這一方繁星小世界就足夠驚人了。而另一邊的安傑洛更是睜大眼睛張大嘴巴,一時間好像連哥哥的事都忘了,大概從沒想過自己這輩子還能坐到曾經的帝國遺產裡。

    理事長卻好像並沒有在這上面多加炫耀的意思,就像隨口說說一些家常一樣放在一邊,看著安傑洛說:“好了。說說這位羅斯切爾德同學的事情吧,之前我那個奧術僕役傳回來的消息只是說涉及有人員失蹤的犯罪事件。”

    “啊,是這樣的理事長閣下……”安傑洛定了定神,才說起他的事來。“…我前段時間跟著霍華德老師一起去了西海岸,然後跟著帝國使節團回來,這次剛剛回到學院,看到我的哥哥……”

    聽過了安傑洛的講述,理事長那幾乎都把眼睛都全部遮擋住的眉頭皺了起來:“你沒有運用探查類奧術,只是根據身體的感覺就判斷那不是你哥哥嗎?你確定這不會是你的錯覺?有什麼確實的證據嗎?”

    “不是,絕對不是。而且我哥哥居然在看課本,居然不是詩集和戲曲!這是我從來沒見過的事!而且我很明顯地感覺到他對我很有戒備!”安傑洛連忙大聲解釋。“證據就是還有當我帶著風先生他們過去的時候他已經消失了,把房間裡的一切痕跡都清楚乾淨了!我請求您看看學院的偵查序列,看看他到底去哪裡了。”

    理事長沒有再說話,他伸手虛虛一點,一副畫面出現在不遠處的半空,上面顯示的正是安傑洛和他哥哥的房間,而安傑洛剛剛走進來,他哥哥丟下書滿臉愕然地從床上坐起。學院的偵查序列能監察到學院中的絕大多數地方,並將景象都記錄下來,這讓大多數學生都頗有怨言,但此刻看來卻是非常有必要的。

    畫面飛速地運動著,可以看到安傑洛離開之後他的那個哥哥吉拉似乎是在原地發了一會愣,然後迅速地收拾起了房間中的東西,隨後再用出了幾個清潔類的奧術之後就離開了。畫面隨後切換到了室外,可以看到吉拉快步朝著學院外走去,一路之上沒有任何停頓也沒有和任何人接觸。

    “似乎是這樣了,這並不是個正常學生該有的行徑。連我也看出他的一些動作是訓練有素的。”理事長的眉毛朝上抬了抬,顯然是發現了讓他也很感興趣的東西。“但是學院的監察奧術顯示他並沒有異常,他的生命體徵,精神波動都和學院所記錄的你哥哥的相同,這是很有針對性的偽裝,至少需要一個專門的大師級的人物,還要對學院的監察體制非常瞭解才行……”

    說話間,上面加速中的畫面並沒有停,可以看到這個吉拉走出了學院之後徑直朝著第三大道走去,然後在一座大型歌舞劇院的背後找了個小門,走進其中就不見了。

    “…嗯,確實是個有經驗有預謀的犯罪。學院的偵查序列可以覆蓋整個奧羅由斯塔,但是如果不動用最高權限的話,我們不能偵查那些有防護法陣保護的地方,比如某些大家族的駐地,一些娛樂場所之類的地方。”

    理事長搖搖頭,再轉向安傑洛:“那麼來說說你的想法吧,羅斯切爾德同學,你覺得這個偽裝成你哥哥的人是誰?有誰會這樣做呢?”

    “這個……不知道……完全猜不出是誰。”安傑洛瞪著一雙茫然的牛眼搖頭。“我們從來沒有得罪過什麼人,也不是什麼大家族的子弟……”

    “似乎是這樣……”理事長瞥了一眼身前浮現出的另一個小些的畫面,又想了想,說。“那麼你們最近有沒有經歷過什麼比較奇怪的事?”

    “我哥哥應該沒有什麼,我是在幾個月前跟隨著鄧德爾老師還有幾個同學一起去西海岸了,結果……”

    “嗯?原來你居然親歷了那一場神靈祭祀?”理事長頓了頓,似乎想到了什麼。“……好像親歷的應該不止你一個人吧?還有其他人呢?”

    “還有兩個同學,不過他們是先一步回學院了,可惜他們因為精神受到了創傷,都在前段時間先後去世了。”

    “什麼?先後都去世了?”理事長臉上的鬍鬚眉毛幾乎都皺到了一起。他面前又有幾個畫面先後浮現出來,而且似乎在側耳傾聽什麼聲音,半晌之後他才輕嘆了一口氣。“嗯,我明白了……”

    轉過頭來,理事長對著眼巴巴看著他的安傑洛說:“我大概有一些頭緒了,但是還需要調查核實。這件事我會盡快給你一個答覆的,現在你就先回去吧,我會暫時分配幾個奧術守衛來保護你。還有,這件事千萬不要讓其他多餘的人知道,否則可能會有更多的麻煩事。”

    “那麼我哥哥……”

    安傑羅還想問,理事長的手一擺,他的身影就直接消失了,顯然是被傳送回了學院中去。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風吟秋忍不住問。

    “…只是猜測,但大概不會錯了。”理事長長嘆一口氣,看了看兩人,特別是仁愛之劍。“雖然西海岸神靈祭祀的消息我早就知道了,學院裡為此還進行了多次研討會議,但我還真沒想到有人還對此存有別的想法。這位仁愛之劍閣下,也許你也應該要小心一點了。”

    “什麼意思?”仁愛之劍嗤地一笑。“難道理事長的意思是,對那個大臉孩子圖謀不軌的傢伙,還敢來打我的主意?”

    “對。他們的最終目標很有可能應該是你。”理事長直截了當地回答。
Babcorn 發表於 2018-5-20 09:32
第一百九十四章 學院(5)

    “什麼?”

    就像聽見了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一樣,仁愛之劍哈哈大笑起來,聲音在寬大的室內迴蕩作響猶如雷鳴。好一陣子他才停下來,連連點頭:“很好,很好。原來還有人膽敢把主意打到我的頭上來,理事長閣下,請快點告訴我這都是些什麼人,我非常迫不及待地想見見他們了。”

    “只是有可能而已。也許他們清楚了仁愛之劍閣下的實力,還有這樣的熱情,也許他們會望而卻步的。”看著這個西方人的反應,理事長也忍不住笑了。

    “是那些對封神祭典有興趣的人?”風吟秋這時候也察覺了。如果說安傑羅,那兩個莫名死掉的學徒和仁愛之劍有什麼能吸引奧術師注意力的聯繫,似乎就只有這個了。

    “是啊。”理事長也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看著差不多可以算是興高采烈的仁愛之劍。“一個封神祭典上失敗而又存活下來的神職者,這可是在奧術文明史上都是絕無僅有的案例,如果是在帝國時代,閣下你這樣的個體只可能存活在水晶溶液中,任何一個帝國奧術師都不會放任你這樣寶貴的素材到處亂跑。”

    “哦?聽起來理事長閣下也對我很有興趣的樣子。”仁愛之劍笑眯眯地回答。“你特意把我們帶到這裡來,不是準備把我們泡在水晶溶液裡慢慢研究吧?”

    “無敵兄,理事長豈是那種人。”風吟秋也忍不住皺眉。坐在人家的法師塔中,這樣的問題可有些敏感。

    “呵呵,沒錯,我是對你們都很有興趣。”理事長卻並不介意的樣子,那濃密的眉毛和鬍鬚一起抖動著,好像一個毛球。“但是放心吧,作為學院理事長,我對你們的興趣更多的是其他方面的。至於奧術方面的興趣嘛……雖然有,但也不是那麼濃厚了,到了我這個地步,早就知道什麼是該知道的,什麼最好不要去刨根問底。你們西方不是有經典中是這樣說:‘單純的知識是沒有盡頭的,是生命無法承受的’麼?”

    “呵呵,難得理事長也知道這句話。”風吟秋和仁愛之劍對視一笑。這應該是南華真經中的那一句‘吾生也有涯而知無涯’,用歐羅話說起來有些古怪,也難全得其中真意,不過這位理事長居然能夠知道也實在讓人意外。

    “對,我非常認同這句話,尤其是在帝國覆滅之後。單純而無止境的知識只會讓人自大,迷茫在**中,然後逐漸走向毀滅。”理事長嘆了一口氣。“只可惜很多人並不這樣看,在他們看來帝國的覆滅只不過是一場意外,甚至是一個機會,讓他們可以獲取更大利益的機會。比如因克雷的崛起不就是麼?”

    “理事長你說是因克雷的人?”

    “不,他們也許有動機。他們的計畫中也是需要在信仰上做手腳的,但是他們沒這個能力。至少在奧羅由斯塔,在奧術學院他們沒能力玩弄這些手段,這裡不是他們的地盤。”

    “那麼到底是誰?”

    “…我也不知道。”理事長搖搖頭。“我目前可沒有證據,而且有能力這麼做的家族和勢力在奧羅由斯塔可不止一兩個。”

    風吟秋問:“不過他們的目標既然是仁愛之劍,為什麼又要去找安傑羅的哥哥?那兩個去世的學生難道也是他們所做的手腳?”

    “準確的說,他們的目標是那一場封神祭典的所有資料。”理事長再嘆了一口氣,這口氣很大,把他的鬍鬚眉毛都吹了起來。“奧羅格林的神靈律令。那很有可能是世界上最後的一個十一環奧術捲軸了,居然就在那樣一個窮鄉僻壤的地方,沒有任何奧術來記錄和觀察的情況下使用了。站在奧術師的角度,那簡直就是在犯罪,也許也只有奧法復興會那些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的極端瘋子才幹得出這種事。而對於想複製或者模擬再現那個奧術的人來說,當時的任何情景,畫面和感受,都是很有價值的。何況這三個學生還都是有相當的奧術基礎。”

    “這麼說,那兩個學生是……”

    “看起來他們是死於意外,但如果是按照後來這位羅斯切爾德同學遭受到的情況來看,他們的死,他們的屍體,還有那些令他們致死的意外,全部都是精心策劃的偽裝,他們應該早在某個時候就被封閉了精神體,剝離了不必要的肢體和內臟,只剩下了腦髓泡在溶液中。這是抽取記憶最有效率的方法,就算‘高等記憶復刻’法則性的精神奧術可以完整地感知對方記憶,但又怎麼比得上這樣方便。有了這樣的處理之後加上特殊的奧術法陣,即便是普通的法師學徒,只要花上一些基礎的水晶消耗也可以和八環奧術一樣隨意地去感知去體會當時那個神靈律令的情景,視線中看到的一切,聽到的聲音聞到的氣味,魔網的震動,甚至還有神靈帶來的精神衝擊,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體驗得清清楚楚,甚至比他自己的回憶更加清晰。畢竟想要研究或者復原一個十一環奧術,那可是非常大的工程,需要的奧術師可是很多的。有腦髓作為載體,他們的精神體和記憶可以很穩定地存在下去,所以幾乎沒有讀取次數的限制,可以一直為這個奧術工程貢獻力量。”

    理事長聲音平淡語氣輕鬆,只是內容聽起來令人毛骨悚然。風吟秋忍不住皺眉微微搖頭,這種手段在神州來說已是真正的邪魔外道,歐羅這邊卻似乎有些習以為常的感覺。

    理事長注意到了風吟秋的搖頭,攤了攤手:“呵呵,很可怕是嗎?這就是沒有界限的知識。”

    仁愛之劍在一旁抄手說:“照這樣說,那個安傑羅的哥哥,也是為他特意安排的一個陷阱了。那麼他真正的哥哥,大概連屍首都找不到了吧?”

    “是。能做出這樣細密的計畫的組織,又怎麼會留下屍首這樣的東西?”

    “可憐的孩子,躺在床上看詩集也會遇到這種事。”仁愛之劍撇撇嘴。也是難怪理事長要把安傑羅送出這裡,那個大臉少年乍一聽到這些也不知道受得了不。

    “很遺憾居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但我也無能為力去阻止。無論是某一個大家族還是某一個勢力,或者是因克雷,他們的力量都不是我可以阻止的,我只是學院的理事長而已。”理事長長長地出了口氣,鬍鬚被吹得一陣亂動。“這事情我會儘量去調查,但可能不會得到什麼結果。那些傢伙能把手伸到學院裡來,理事會裡肯定就有他們的代言人,他們能做的手腳太多了。即便查明了,我也最多只能想他們提出警告,讓他們賠償。”

    “我是聽錯了嗎?”仁愛之劍瞪大眼睛張大嘴巴,發出的聲音很是詫異。“大陸最高明最強大的奧術師之一,奧術學院的理事長居然發出這樣無奈的嘆息。你這個遺留自帝國的碎片世界還有法師塔難道只能是用來顯擺用來嚇唬我們這兩個西方鄉巴佬的嗎?對於自己的學生先後遭到暗殺——不,如果只是暗殺那簡直是太仁慈了,他們可是被活生生地製成了標本。這種事情你不想辦法去查明真相把凶手繩之以法,為那幾個學生主持正義,怎麼能對得起你這麼偉大的頭銜,怎麼能對得起那些把你當做偶像看待的學生?”

    “……哈哈哈哈…確實是這樣,讓仁愛之劍和那些學生們失望了。”愕然之後,理事長搖頭大笑,笑聲中也有幾分苦澀。“很遺憾,這個法師塔雖然確實強大,但作為奧術學院所有奧術序列,甚至可以說是整個奧羅由斯塔的基石。我就算擁有最高權限,也並不是能輕易動用的。我是理事長,可不是奧羅由斯塔之長。這座學院還有這座城市是由數十個大大小小的家族出資出力從一片廢墟上修建起來的,在奧羅由斯塔中可沒有一間房屋一寸土地是屬於我的。我可沒有能力像小羅伯特那個小傢伙那樣從名義到實際都能統領一切。政治可是非常複雜的東西,而且即便是小羅伯特,也並不能真的是想到什麼就能去做什麼……他的追隨者們,他的那些前輩屬下們,可不是單單為了一個公爵的頭銜而追隨他的。”

    “原來這老頭也不過是個沒什麼後台勢力的武林盟主罷了。”

    仁愛之劍轉過頭來對著風吟秋說了一句神州話。風吟秋不好作答,也不禁暗中點了點頭。這樣說起來這位理事長倒真的和神州江湖上某些時候一些地方推出來的武林盟主是一樣的,武功高絕德行惇厚聲名卓著,一能服眾二能彙集人氣打響招牌,但這位盟主若是自身沒有什麼強橫勢力,那通常就只能當個和稀泥的和事佬。就算那些世家大派做出了什麼眾人所不齒的惡事,也是大事化小略施懲戒讓大家有個台階下就是了。縱然武功再高又如何?總不可能一人一劍就去將別人山門上下打得全部認罪求饒或者乾脆殺個精光,若真能那樣,這所有的門派世家反倒要立刻聯合起來第一時間將這威脅給除了。

    說白了,無論神州江湖還是歐羅貴族圈,社會本就是秩序的集合體,但凡你是身在這體制之中,無論站在何等高的位置之上,都必須要遵守這秩序體制中的種種規則,明面上的也好暗中的也好,都是這社會體制的一部分,能在這其中利用規則的漏洞和矛盾輾轉騰挪一番的,就已經是極有才幹的能人了。至於說破而後立開創一番新天地,恣意妄為鞭撻天下,那就必須是時勢所造的天縱之子。

    理事長應該是聽不懂仁愛之劍這句神州話的,但兩人的意思他能感覺得到。那張埋藏在眉毛鬍鬚中的臉上又多了幾分無奈,繼續嘆氣時候:“至於正義……從我年輕的時候開始,我就非常希望能有這種東西,能讓我們一清二楚地判斷什麼是對什麼是錯,讓我們有所依仗,在我們無助的時候給予我們希望和堅強。但是很遺憾,足足過了有一百年,我也沒有見過這東西。我所能做的,只是盡力去查明真相,給那位學院爭取多一些的補償……”

    “唉,風兄弟,你也看到了吧。這便是一入江湖,心有罣礙,便立刻身不由己的絕好範例,任你有一身絕世神通也要在人情世故,權衡得失的計較之下變得蠅營狗苟,窩窩囊囊。劉道長不是也有幾分這個模樣麼?所以說想要瀟灑自在心隨我意,便只能如我們一般獨來獨往,千萬不要被那些世俗的虛名俗務給纏上。”

    仁愛之劍搖頭晃腦,用那種帶著明顯優越感的語氣評價了面前這位歐羅第一**師一番,再哈哈一笑,重新用歐羅語說:“正義本就在我們心中,正是要靠我們自己來弘揚。理事長你沒有見過,那我就來做給你看!那些卑鄙邪惡不知死活的傢伙居然敢這樣殘害無辜少年,居然敢把目標對準我,唯一的結局就只有等著被我的拳頭碾成廢渣。”

    “那麼我衷心地期待你能展現出真正的正義。呵呵。”理事長有些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可以提醒你一下,對於這個邪惡組織,你需要防範的只是陷阱和各種陰謀詭計。畢竟在現在這樣的大環境下,沒有任何人膽敢把對‘奧羅格林的神靈律令’的興趣擺在明面上,即便是神殿勢力最為鬆散的因克雷也不敢。上次的那事也幸好發生在西海岸那偏僻的北境,如果是在中央平原區,立刻就會是戰後最大的一場動盪,任何一個被牽扯到的家族或者勢力都會被教會和神殿針對到死。所以在沒有十足把握能對付你的時候他們是不會輕舉妄動的。”

    “那真是太遺憾了,那我是不是該故意露出一些破綻來給他們增添一些信心?”

    “無論如何,總之祝您好運。站在我的角度,我也不希望這個時候再增加什麼不必要的動盪,那些只想著私慾的笨蛋們看不到這個文明已經很脆弱了,有一幫因克雷的高地傻瓜們胡亂鬧騰難道還不夠嗎?”

    理事長又長長地嘆了口氣,把自己的鬍鬚眉毛吹得亂抖。從會話開始,他已經嘆了很多次氣了,這個歐羅大地上首屈一指的**師看起來就是個滿腹牢騷的普通老頭。然後他拍了拍手,頗有些有氣無力地繼續說:“好了好了,讓我們把這些煩心事暫且放一放,先言歸正傳吧。我請兩位客人來這裡可並不是聽我這個老頭子自曝其弱和亂發感慨的。”

    聽到理事長的拍手聲,桌上的茶壺自動跳起,為風吟秋和仁愛之劍面前的茶杯斟上熱騰騰的紅茶,裝著精美糕點的盤子也挪了過來。仁愛之劍毫不客氣地拿起一杯倒入喉嚨,撿起兩塊糕點丟進嘴裡。

    “前段時間,你們兩位在奧羅由斯塔展現出的神奇能力可是掀起了很大的風波,奧羅由斯塔可是很久都沒這麼熱鬧過了。”理事長也端起一杯紅茶,慢慢地品嚐了起來。和之前的話題相比,現在這個似乎讓他輕鬆了許多。“首先是仁愛之劍閣下,你在繆斯劇院裡和阿德勒閣下的戰鬥非常精彩,我們可是專門開了會來討論你的神奇力量的,高法則性的生命能量和個人意志的結合彷彿有了神靈領域一樣的效果,居然可以影響到魔網,真是非常神奇。只可惜沒記錄到當時戰鬥的詳細信息,很多數據只是流於表面。原本我們的計畫是邀請您專程來學院展開一場專門的研討會,不過現在知道可能有一個勢力在暗中對您圖謀不軌……不知道您還願意嗎?”

    “你說呢,尊敬的理事長閣下。”仁愛之劍吞下嘴裡的東西,用一種奇怪的表情反問。“就像那些實驗用動物一樣,被一群怪模怪樣的老頭用奇怪的眼光圍觀,還指指點點,這實在是太噁心了。更何況現在還有一幫蠢材不知道埋伏在哪裡,隨時準備偷襲我。你也知道他們在學院中有人,那麼搞到對我研究的資料也是很輕鬆的,可以想像由此他們對付我的陷阱也會危險上無數倍……要我配合這麼噁心而又非常危險的事,是不是有點強人所難了?”

    “不過呢,我對於奧術也是很有興趣的,對於奧術研究本身也保持著相當的敬意……”不等理事長回答,他又換了個表示還有餘地的口氣和表情。“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們能提出一些有價值的補償,那也不是不可以。正好我最近對一種神奇的奧術有興趣,我想奧術學院一定能提供的。”

    “哦?”理事長埋藏在眉毛下的眼睛眯了一眯。“看起來你對奧術也有一定的研究。我對此非常地好奇,是什麼奧術讓你有這樣大的興趣?”

    “許願術。我現在需要許願術。”仁愛之劍直截了當地提出自己的條件。“次級許願術那樣不夠勁的是沒用的,我需要的是十環許願術。如果你們能提供一張十環許願術的捲軸,我就可以參加這個什麼研討會?”

    “許願術?”理事長眉毛裡的眼睛跳了跳,隨即笑了。“看來你有一個很困難的問題需要解決。可惜的是,十環許願術如今已經是無法再造的資源,學院裡僅存的一張捲軸,也只能是作為寶貴的研究資料,不可能給你的。”

    仁愛之劍立刻搖頭不滿:“連區區一張捲軸而已捨不得,這叫我怎麼相信你們對奧術研究的熱情和誠意呢?”

    “那可不是區區一張捲軸,而是珍貴而且不可再生的帝國奧術遺產。”理事長也搖搖頭,很平淡地補充。“而且您剛才不是也說了嘛,現在參與這個研討會肯定會給您增加許多不必要的危險。如果真的因為此事而將您陷於險境,奧術學院和我都是難辭其咎,所以我覺得這件事還是最好不要進行。”

    仁愛之劍沒有再說什麼,只攤手做了個怪模怪樣的表情。

    “至於你,風先生。”理事長一口喝乾了杯中的紅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眉毛鬍鬚一陣收縮,好像一個毛球在為即將到來的重大話題蓄力。“如果說仁愛之劍只是讓我驚奇,那你簡直就是令我害怕了。你能理解一個百歲老人視作天經地義的世界觀被擊碎時候的心情嗎?你從完全對奧術一竅不通到靈活運用八環奧術只不過用了短短幾個月時間。”

    “那我只能說聲對不起了。”風吟秋一笑。不過這位理事長之前可並沒有表現出如何的驚訝。“其實那只是我出身的宗族學派獨有的一種神奇技藝,那只是看起來像是奧術而已……”

    “不要懷疑一個在奧術領域沉浸了百年的老人的眼光和判斷,那些糊弄其他人的話語可以不用說了。你用的就是奧術,只是不是屬於我們的奧術。”

    理事長平淡的語氣並不能減輕這話的份量,風吟秋的眉頭一挑,卻並不多說,面對這個也許是歐羅大地奧術水平最高知識最豐富的老人,他不確定自己的秘密能藏住多少,欲蓋彌彰反而不好。

    “不管你說那是技能也好還是其他什麼也好,你是沒辦法用你那個方式來運用因果序奧術和空間類奧術的,對嗎?最低級的定序術,甚至五環的閃現術都是不行的,我說得對嗎?”理事長示意茶壺對手中的空杯子重新倒了一杯茶,慢裡斯條地問。

    “是的。”風吟秋點頭。定序術他還沒有嘗試過,但是五環的閃現術和六環的幻影移形這兩個奧術確實是如此,並非是無法拓印進萬有真符,而是運用的時候完全無法發揮作用。至於其中原因,他多少也看了不少的奧術理論,心中大概也有了個底。

    理事長點點頭:“嗯,因為因果序奧術的本質是編織這個世界的因果,用德魯伊的話來說是牽扯世界之風,但是風只是一個固定系統之內的力量轉移,這裡的減少了那裡的就會自動流動過來補充上,也就是說再小的因果序奧術在本質上都牽扯到了整個世界,是這個世界不可分割的一部分。所以你那完全屬於另一個系統的規則變化是沒辦法作用於這個世界的。”

    風吟秋笑了笑沒說話。

    “同樣的道理,空間系奧術也不行。因為所有的空間系奧術,其實都是‘撒扎斯坦的世界膜撕裂’這個十一環奧術的延伸。正是有了這個和魔網同存的十一環奧術,我們才可以在主物質世界運用位移,出入於星界中的各個碎片世界。所有的空間奧術都是在向這個十一環奧術申請權限,本質上都要成為這個‘撒扎斯坦的世界膜撕裂’的一部分才能發揮作用,所以你也是沒辦法使用的,對嗎?”

    風吟秋還是笑了笑。他除了笑笑也找不到什麼合適的話來說了。

    “你們兩個這樣的異鄉人在這個時候出現在歐羅大地,真不知道是奧術文明的幸運還是不幸。”理事長長舒了一口氣。“如果是在帝國時代,你們,特別是風參謀長你攜帶的特質足以掀起一場新的奧術革命,將奧術文明推高到一個全新的境界……但是很可能最後導致的毀滅也更加徹底,我們這個世界還能不能存在都問題。”

    “像您這樣對奧術文明持悲觀的法師可不多見。”風吟秋終於找到一個有趣可說的話題。“我曾經接觸過的不少奧術師,可都是對奧術滿懷著熱誠和信心,都在緬懷著奧術帝國的強大。”

    “那是因為他們看到的不夠多。現在還活著的每一個人,都應該慶幸於奧術的力量還不夠強大,二號堡壘最後的一發奧能湮滅波沒有將矮人祭壇中的元素屏障給徹底擊穿。”理事長不以為然地嗤笑了一下。“越是看得到帝國的全相,越是能明白後來發生的一切都是不可避免的。沒有約束的知識和力量如同越累越高的積木,越是宏偉越是危險。而越是看得到世界的全相,越是理解因果序的流動,我也越是認同你們西方文明中的觀點,這世界是處於一種動態的平衡中的,需要的從來不是什麼力量,而是平衡。”

    “所以,我私下邀請風參謀長前來是想對您提一個要求的。請你最好不要過度地展現那種力量,最好找個理由來遮蓋一下,像是那個屬於你們教派特有技能的藉口就不錯,在奧術理論方面甚至我可以給你背書。”

    “哦?為什麼呢?”風吟秋微微驚訝。實在沒想到這位**師叫自己來卻是為了這個,這原本可是他的心病之一。

    “這片土地上永遠不缺乏被**驅動而不顧一切的蠢貨。我不希望看到我們好不容易重建起來的秩序再被他們所毀滅。而且這對你也是有好處的,你總不希望那些心懷不軌的傢伙們成天惦記你吧。”

    “這個當然沒有問題。”風吟秋點頭,想了想又笑了笑。“不過我也對一些奧術捲軸感興趣,不知道理事長閣下能不能滿足我一些小小的需求呢?”
Babcorn 發表於 2018-5-25 11:31
第一百九十五章 分道

    “嘿,真是想不到,這號稱歐羅大陸第一的奧術師,居然殺起價來也是一把好手,不比那些菜市場的老太婆們差多少。我本來以為你這一趟至少也要敲出幾個**環的奧術捲軸來,結果只是區區幾個七環奧術捲軸就把你打發了。風兄弟,這顯然是有點看不起你了.......”

    從理事長的法師塔中走出來,仁愛之劍的嘴裡還在碎碎唸著,也不知道他是真的為風吟秋打抱不平還是因為他自己什麼都沒撈著而心有怨氣,不過風吟秋卻是一臉的輕鬆,還主動替理事長開解:“話也不能這樣說,畢竟製作奧術捲軸不像是我道家畫符那般,對材料要求不高,主要靠著手法嫻熟和自身修為境界。而且就算是畫符,到了上品先天靈符的地步的時候所需的材料也俱都不是凡品。這歐羅奧術的奧術捲軸所消耗的資財更不用說了,只是一個七環奧術捲軸所用的成本就是至少數千上萬奧金,理事長奧術能力是大陸頂尖,財力可不見得有多強。而且他不是說了麼,神殿對於製作八環之上的奧術捲軸都視為危險行為,他身居高位,肯定也不好落人口舌......”

    “總之就是一句話,這老頭摳門。我就不信以他百年的身家,沒有幾個九環十環的捲軸,他坐鎮那法師塔裡隨便拆一些出來悄悄賣給那些世家大族輕輕鬆鬆就是幾百萬,卻在我們兩個面前哭窮,真是好沒意思!”

    風吟秋依舊不急不躁,說:“但他這一趟特意叫我們來所提醒之事,對我們來說也大有裨益,這幾本七環奧術捲軸也正是我想要的,其他地方說不定還沒辦法找得如此周全。至於其他八環九環的奧術,從其他地方慢慢找尋也就是了。”

    “火元素長老召喚,風元素長老召喚,水元素長老召喚......加上原本的地元素長老,你這是要組一個元素戰隊麼?要不要我給你編一個專屬曲目,出場的時候放起來倍有氣勢,保準那些心懷不軌的邪惡之輩一聽就嚇得屁滾尿流。”

    “好了,莫要再調侃了,無敵兄。理事長也答應了想辦法為劉道長祛除那身體上盤桓不去的真靈之力,總的來說已經對我們表達了足夠的善意,又對我們別無所求,我們也應該知足了。”

    “他對我們所求的,便是我們別給他惹出亂子來。我們隨便收斂一些,這老滑頭便不知道省了多少事,連那個大臉少年也居然推托說因為他的身份不好說太多,讓我們兩個去多加安慰一下。我們難道還要給他做保姆麼?對了......”

    發著牢騷的仁愛之劍頓了頓,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轉身說:“我忽然想起來一件事,有個線索說不定能發現那些傢伙,最好盡快去查查,就先走一步,拜託風兄弟你獨自去將那三個小傢伙帶回去了。”

    風吟秋卻是搖頭說:“但是理事長說了,那些人極有可能設下圈套來等著你,要不我們一起去?”

    “哈哈,正是巴不得他們有圈套埋伏,正好讓我一網打盡,還免得麻煩。風兄弟你說這些可不是擔心我,而是太看不起我了!就此別過,等著我的好消息吧!”

    丟下這一句,仁愛之劍轉眼間就跑遠了,只留下風吟秋站在原地喃喃搖頭:“我也不喜歡當保姆啊,算了.......”

    一路走出奧術學院,仁愛之劍也沒猶豫,直接轉向走向了第三大道。在用隱身奧術隱去身形之後一陣疾奔,沒過多久就來到了水晶之都的門口。

    一看到仁愛之劍,門口的迎賓女孩們依舊是笑容滿面熱情無比地圍攏上來,當然這些底層的普通女孩只是在這裡混口飯吃,大概都不知道他之前曾在裡面幹過些什麼,但當他一路上去,還是照舊用特定的卡片刷開了他們之前常用的那所密室,卻發現裡面一切居然也和之前的一模一樣。他當日和那戰神殿大祭司在這裡大打出手,可是完全將這裡給徹底拆成了廢墟,但現在看去依然是鑲滿了華麗裝飾的牆壁和天花板,滿目琳瑯的奢華享受器具,如果不是門口的他都險些覺得自己走錯了地方。

    一屁股坐在軟墊上,隨手拿起桌上一瓶酒丟了個偵查魔法看了看,然後就打開喝了起來。只可惜這裡雖然看起來景觀依舊,人卻是一個都沒有了,那些陪酒跳舞的姑娘們不用說,譬如平裡斯這種跟班配角一樣的也不見一個,一時間還讓他有些懷唸起來。

    “怎麼,難得我主動上門來,不出來陪我喝個酒聊聊天麼?”仁愛之劍對著空無一人的空氣說,可惜空氣當然不會回答他,房間中依然是一片寂靜。

    有一口沒一口地把手中這瓶酒喝光,仁愛之劍又拿起另外一瓶開始喝了起來,這次喝到一半,他又開口說:“怎麼?不會是準備召集人手來對付我吧?對於我主動上門這樣積極的態度,還有鑑於之前我們良好的合作關係,這可太不友好了。”

    依然還是沒有半點回應,這密室的隔音效果做得非常好,外面的聲音一丁點也傳不進來,只有仁愛之劍自己的呼吸聲吞嚥聲在隱約迴蕩。

    “這是最後一瓶酒。”他又從桌上拿起一瓶新的酒來,依然是有一口沒一口地慢慢喝著,一邊喝著一邊說。“喝完我就走了,而且以後大概也不會再來了,這也許是最後一次和我好好說話的機會咯。”

    一片有些怪異的寂靜中,仁愛之劍把第三瓶酒喝光了,把酒瓶朝旁邊一扔打了個酒嗝,站起來就朝外面走去。

    一個黑影無中生有地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攔住了他,一身緊身的黑色皮衣裹住妙曼修長的身姿,頭臉則完全籠罩在一片黑幕中,正是許久不見的夜影。

    “......我真的沒想到你居然還敢來這裡。你是真不知道上次你在這裡做下的事情,讓組織對你有什麼評價嗎?”夜影的表情不可見,只有聲音中滿是無奈。“你應該慶幸我們在這裡暫時沒有足夠的力量和準備,否則等著你的就是毫不留情的捕殺。”

    “有什麼評價還能比準備捕捉回去做實驗更差?”仁愛之劍笑了,又轉身重新坐下。“我當然知道你沒什麼準備,要不我也不會來這裡自投羅網了,今天機會難得,說不定是我們最後的聊天機會,不來坐下來陪我多說幾句?”

    “...什麼捉回去做實驗?”夜影沒有動,只是問。

    仁愛之劍哼了一下,慢悠悠地說:“你知道嗎,你把臉藏起來這其實是一個壞習慣。你以為這樣別人看不到你的表情了,就沒有鍛鍊說謊的技巧和心態,但是這些細節從你身體反應和語氣上照樣可以很容易地分辨出來。不要緊張,我並不介意,這只是個計畫而已,而且只是你背後的那些蠢貨自以為是制定出來但卻永遠不可能成功的計畫,和你的關係並不大,並不影響我們私人之間的情誼,我們還是可以心平氣和地聊天的。”

    “......”半晌的沉默之後,夜影的聲音變得有些艱澀。“你是怎麼知道的?你不可能獲取到我們組織的任何資料......”

    “南方軍團這種貴族利益聯合體想做什麼,能做什麼,還用得著去查嗎?”仁愛之劍的聲音帶著無比的優越感,如同在藐視一群連褲子都沒見過的原始人。“只是我比較好奇,奧術學院那兩個學生應該已經只剩器官組織浸泡在溶液裡了吧?不知道你們計畫把我抓捕之後,是不是也是這樣的待遇?還是切成薄片留起來慢慢研究呢?”

    “我不知道。我只是負責執行,不關心組織的計畫和研究什麼的。”夜影的聲音變得冷漠下來,不帶絲毫情緒。

    仁愛之劍卻好像是又抓到了她什麼把柄一樣,笑嘻嘻地說:“知道嗎,你不只是不適合什麼計畫什麼研究,就連作為一個秘密組織的執行人員也是不合格的。其實對於那些事情到底是不是南方軍團做的,我也只是猜測而已根本沒有絲毫的證據,但是你的反映和話語完全替我證實了。這樣容易就中了別人話裡的圈套,你的心志可遠不像外表看起來的那麼老練,至少也是個訓練不合格。”

    “你......!”夜影的身軀一震,她頭臉周圍的黑暗陡然擴張,連同整個人都化作了一片不斷蠕動的陰影,彷彿要將周圍的一切都吞噬進去。但仁愛之劍就像沒看到一樣,依然老神在在一臉輕鬆地坐在軟墊上。

    終究這片黑影還是沒有做什麼,只能重新凝聚成夜影的身形,她有些喪氣地坐到仁愛之劍的對面,用帶著幾分恨意和不甘的口氣問:“既然你知道了這些,還敢到這裡來?”

    “為什麼不敢?”仁愛之劍的神情完全是面對一群一口唾沫就能淹死的螻蟻。“你們在奧羅由斯塔最強的打手上次已經被我一拳砸成了廢人。當然召來幾個**師花個幾千萬奧金佈置一套**十環連鎖奧術陷阱什麼的還是有可能對付我的,但在奧羅由斯塔裡你們敢有這麼大的動作麼?你們和戰神殿的鬼名堂,有不少人都看得很明白,一旦把企圖和計畫暴露在明面上戰神殿立刻就會遭到所有神殿教會的排斥。何況我主動到這裡來,你們又怎麼會有佈置的時間和機會?”

    “......”夜影沉默了半晌,才開口悠悠地說:“看來小艾瑞亞那個蠢貨對你的評價完全是錯的。他覺得你是個不理會利害關係,只憑衝動和西方古怪文化觀念行事的半瘋子,狂人。但現在看來完全是錯的,你也許比誰都精明。”

    “哈哈哈哈,愛與正義的真正智慧,豈能是那種只知道摸小男孩的屁股的鼻涕蟲能理解的。那你趕快把這個新發現匯報上去,那不是大功勞一件?”

    “別開玩笑了。我非常樂意看到那頭噁心的肥豬栽個大跟頭,如果你能乾脆把他順手給幹掉,我絕對是最高興的幾個人之一。”夜影冷冷地回答。她也乾脆伸手拿起了一瓶酒,只是斟上一小杯,卻是仰頭一下全部倒進嘴裡。“我跟你明說吧,他們的計畫從一開始我就是反對的。我的建議是把你吸納進組織,讓你成為自己人,他們的計畫只是作為備用的而已。但是你看起來沒有合作的意思,也顯得太難以掌控,軍團上層最後才不得不把他們的計畫提上來。至於那幾個奧術學院的小傢伙,很遺憾,既然他們家族中沒有人在軍團上層,那麼從他們經歷過你的那個祭典過後,就注定了今天的結局。”

    “呵呵,那麼我好像應該感謝你的善意了?”

    “不,我只是覺得你這個很有趣而已。”夜影翹起了腿。她的雙腿筆直而修長,如同大宗師浸淫一生磨練出的描繪人體的雕塑,每一分每一寸都在展示生命力和**美的誘惑,可惜對面的仁愛之劍連瞥都不瞥一眼,好像那是兩條隨手撿來的樹枝。“能讓我覺得有趣的人可是很少的,讓你成為實驗室上的肉片實在是太可惜了,我想多看看你倒地能幹出些什麼樣的有趣的事來。”

    “哈哈,那你好好等著吧,保管讓你大開眼界。”仁愛之劍站了起來,微微伸了個懶腰,全身發出一陣炒豆般地爆響。“那麼作為我們曾經合作過的情誼,還有你對我的善意的報答,我提醒你千萬不要聽從那些白痴軍團上層的命令站到我的對面。”

    夜影懶洋洋地把翹起的雙腿換了個姿勢,說:“你放心,那頭肥豬隻是我名義上的上司,我不願意他也指揮不動我。上次他是耍了個花招把我調去其他地方了,否則我不會讓他帶著那團肌**子一起胡來。”

    “......嗯...”仁愛之劍皺了皺眉,似乎考慮了一下什麼,再開口:“那麼你能脫離南方軍團嗎?”

    “什麼意思?”夜影愣了一下,然後有些不自禁地笑了,嗤嗤的沙啞笑聲像是暗夜中什麼動物在啃噬樹葉。“你難道想招攬我?”

    “如果你能跟隨一個代表了正義和真理還有愛的戰士,那豈不是天大的幸運麼?”仁愛之劍又嘆了口氣。“不過我知道你肯定是理解不了這種幸運的,所以我也不強求。我只是覺得作為今天在你身上求證了一個猜測的感謝,有必要指點你一條明路。南方軍團這種拿無辜少年做實驗器具,膽敢對正義和愛的戰士打歪腦筋的邪惡勢力,肯定只能在歷史的車輪下被碾成粉末,你身在其中難免收到波及,不如找個機會跳出來?”

    “呵呵......”夜影低聲笑著,可能是極少有機會這樣笑的緣故,她的笑聲很難聽。“就只是這樣而已?”

    “當然,我也對你挺好奇的,也覺得你挺有趣的。”仁愛之劍也點頭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今天從這裡走出去之後,我就和南方軍團不死不休。你如果還身在其中,就算你身份特殊可以不聽調遣,至少我們以後也沒什麼機會聊天了,我也覺得有些可惜。你不妨仔細想想,南方軍團到底又能給你什麼呢?這種利益結合體運轉起來已經不是憑個人意志駕馭得了的了,說不得其中的領頭人都是身不由主,而且他們做的事太大太危險,自取滅亡是遲早的事而已。”

    夜影不再笑了,也不說話,整個人都沉浸在身周那一團黑暗中,彷彿被這氣息所浸染不可自拔。半晌之後她才嘆了口氣,聲音中透著幾分慵懶和無奈地說:“算了吧,我和軍團的關係不是你這種外人能理解得了的,你也無需花心思來離間了。你可能並不明白軍團的真正力量有多麼強大,不客氣地說,真正要來硬的,這大陸上沒有任何一個勢力能抵擋得了。獸人能夠存在,也只是軍團需要他們存在而已。”

    仁愛之劍無奈地聳聳肩。

    頓了頓,夜影繼續說:“......雖然你既自大又無知還不知所謂,不過能知恩圖報,這也是不錯了。如果你覺得在我這裡騙到了消息讓你良心稍稍有所不安,那麼就用一個消息來換吧。剛好我有一個比較頭痛的任務,是需要打探一個情報,這個情報你肯定清楚。”

    仁愛之劍微微意外:“哦?你想知道什麼?按照你們在奧術學院玩弄出的手段來看,你們的手腳和耳目可都是很厲害的,居然也有需要我的情報的時候?”

    “那個叫做菲爾·費爾南德斯的德魯伊的情報。”夜影說。“這傢伙就像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一個元素大德魯伊,理論上來說確實是有可能一直隱居避世默默無聞的,但他的年紀.....看起來也太年輕了吧,而且他居然還聲稱自己是真紅家族的血脈,現在已經趕去真紅領去做血脈鑑定儀式了。這應該是一個有什麼企圖的傢伙,但我們現在完全打探不到他的任何情報。唯一的線索就是你了,他可是跟著你們一起來到奧羅由斯塔的,而且你還說他是你手下.......你可別告訴我那傢伙是你們撿來的。”

    “...你還真說對了,那傢伙真是我們撿到的...”仁愛之劍表情怪異地看著夜影。
Babcorn 發表於 2018-6-4 09:47
第一百九十六章 家族

    赤紅山脈在奧羅大平原東南蜿蜒曲折,向下包圍出一個大致橢圓形的盆地,這裡就是赤紅家族費爾南德斯的領地,赤紅領。

    在奧術帝國還只是一個小小的奧術王國的時候,世代統治這裡的真紅家族費爾南德斯就率先向奧羅格林獻上了忠誠。當時這個決定在費爾南德斯家族內部是引起了極大的分歧和動盪,甚至還造成了一場規模不小的內部清洗,在血流成河人頭滾滾之後才決定下來。

    從後來的發展來看,當時這個決定絕對堪稱英明。奧羅格林皇室得到了他們第一個也是最重要的盟友,也展現出了應有的慷慨和大度,帝國建立之後立刻敕封費爾南德斯家主為赤紅大公,赤紅山脈之內加上山脈方圓千里為赤紅公國,同時費爾南德斯家族還成為和帝國皇室通婚的首選外姓家族。從此以後,費爾南德斯家族一直是帝國歷史中最為頂尖的姓氏之一,真正地堪稱與國同休。

    而在帝國隕落,奧術皇族被屠戮一空,奧羅格林的名號消失在歷史的長河之中後,費爾南德斯隱隱就成為了這片土地上最為高貴顯赫的姓氏。雖然此時隨著世事變遷,帝國這個概念變得很微妙起來,其他家族也許明面上並不會承認,真紅家族也不會將這事掛在口頭上,但作為和奧術皇室聯姻最為長久的家族,這種地位的優越感確實存在於每個人的心頭。

    能讓費爾南德斯家在眾多家族中獨佔鰲頭的當然不只是區區的虛名。赤紅公國與帝國同存數百年,積累下的底子深厚無比,就算在戰爭中同樣也受到了重創,所屬軍團十不存一,連真紅大公都連同所在的浮空城一起隕落了,但赤紅公國卻不至於像奧羅由斯塔一樣直接遭受異族聯軍的衝擊而煙消雲散。當時還是有兩個精靈氏族軍隊殺進了公國內,臨危受命執掌家族的費爾頓公爵立刻命令將所有公國內的異族奴隸釋放出來並雙手奉上,同時親自上陣號召所有家族法師乃至領民們嚴陣以待,精靈軍隊才只是隨便搗毀了一些奧術設施之後退去。

    這樣下來,赤紅公國的根本終究是大體保留了下來。費爾頓公爵以哀悼帝國和皇室的名義,宣佈廢棄公國之名,將赤紅山脈外的所有得自帝國敕封的領地和利益全部放棄,重新收縮回盆地之內,韜光養晦。時至今日,費爾南德斯隱隱已經算得上是後帝國時代的第一世家,位於赤山山頂的那一座真紅宮殿,遙遙俯瞰著東北方大平原上的芸芸眾生。

    今天,真紅宮殿很熱鬧。費爾南德斯家族很龐大,但是常駐真紅宮殿的一般來說只有費爾頓大公爵而已,尋常時候這裡往來的人並不多,但是今天卻有些不同,不時有奧術浮空載具飛來,運用飛行術的高階法師更是不少,一時之間宮殿上空人來車往,絡繹不絕,連遠處谷地中的領民們都能看到。

    “今天是怎麼了?赤紅宮裡來了這麼多人?”

    “……是不是什麼節日,比如公爵大人的生日什麼的?”

    “蠢貨,公爵大人的生日難道我們不用慶祝嗎?上次你都喝吐了三次吧?”

    “哈哈,公爵大人請我們喝的美酒,平時間哪裡能喝到。所以我就是盼著這一天啊。”

    “那也還有兩個月……今天應該是有其他什麼重要的事情吧。希望公爵大人身體健康,祝赤山永遠巍峨,真紅常在。”

    “赤山巍峨,真紅常在。”

    相對於其他地方貴族領主們和領民之間的關係,赤紅領中的百姓對費爾南德斯家族是相當信賴和忠誠的。這得益於真紅家族在這裡綿延上千年的穩固統治,還有費爾頓公爵在上位後採取的一系列親民措施,放棄盆地之外的封地,將所有的資源全部集中在了盆地之內,大幅削減領民的賦稅,這使得隨後的饑荒和災禍都沒有其他地方那麼難熬,偶爾有什麼值得慶賀的事情還不忘和領民們一同樂樂,數十年下來,赤紅領的百姓們已經理所當然地視這位公爵大人為自己值得效忠的君主,這在帝國貴族間可是絕無僅有的孤例。

    而現在,這位備受領民們愛戴的公爵就在真紅宮殿中,笑得像是朵花一樣,看著絡繹不絕地人們在大廳中穿行。

    如果僅憑外貌,費爾頓公爵看起來可絲毫都沒有作為真紅家族掌舵人所該有的氣度,他又矮又胖的五短身材,圓而顯得有些誇張的五官帶著些呆氣和偶爾一閃而過的狡獪,即便穿上了定製的華貴禮服,帶上金燦燦的假髮,也活脫脫地只是個鄉下土財主的模樣。

    而今天這個土財主笑得就像是白撿了一百斤奧金一樣,圓圓的眼睛都眯成了兩條縫,看著遠處從宮殿外攜手而來的一男一女,彷彿看著兩座金山正在走向自己的腰包。

    “公爵閣下,請矜持一點,不用笑得那樣開心,孩子們看著呢。”坐在旁邊的臨山公爵忍不住出聲提醒了一下,作為費爾南德斯家的另一位巨頭,他的裝扮和外形更符合一位位高權重的帝國貴族該有的模樣。他身材高大,容顏深邃,聲音低沉,喜怒不形於色,讓人一看就知道是個極有城府的大人物。

    “有什麼關係?”費爾頓公爵張了張眯成縫的眼睛,馬上又重新眯了起來。“這確實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嘛,看,我們家族又多了一位優秀的年輕人,而且還是個德魯伊,這可真是罕見啊。”

    “還需要經過鑑定之後才能確定他是不是一位真正的費爾南德斯。”臨山公爵面容古井不波,無喜無憂。

    “我看一定就是,根本就不用什麼鑑定了,一個德魯伊還會在這上面撒謊嗎?”費爾頓公爵雙手一拍,一邊嚷嚷一邊朝著遠處一指。“你看看那一頭耀眼的金發,比我這花了五萬多奧金的頭髮還要耀眼還要明亮,這難道不是高貴血統的證明嗎?除了費爾南德斯家族,哪裡還有人繼承了高貴純正的奧術血脈呢?啊,看看他是多麼地英俊,這樣的人怎麼會在這種事情上撒謊呢?難道他不怕被我賣去妓院嗎?哈哈哈哈。”

    臨山公爵不再說話。雖然這麼多年過來了,但對於這位費爾頓公爵那種鄉土氣他還是覺得有些受不了,除開這周圍的環境拋去那身衣衫,他完全覺得旁邊坐著的就是個混跡於街頭巷角的黑幫混混,還是最底層的那種。當然臨山公爵實際上並沒有接觸過這種社會殘渣,只是覺得那種最為低俗和卑賤的姿態和氣質應該就是這個樣子。

    這可並不是胡亂的污衊和貶低,這位費爾頓公爵在坐上這公爵位置之前,確實是銅河港下城區的一個黑幫頭子。作為上一位費爾頓公爵數十個私生子之一,這也是混得相當尷尬的,不過在當時形勢陡然直轉而下的神怒之戰中,費爾南德斯家族短短一週時間先後六位公爵八位侯爵十幾位伯爵相繼戰死,中央大平原帝**隊的一瀉千里導致了從公國中派出去勤王的隊伍如同排隊待宰的雞鴨一樣被異族聯軍屠戮,越是身份高貴的奧術貴族異族們越是不會放過,幾乎是前一位公爵剛剛戰死後一位繼任者又跟著被殺,等異族聯軍壓到赤山盆地外的時候,幾乎已經沒有人再敢跳出來繼承那些平日裡夢寐以求的寶座了。

    只有這個傢伙,當時還是個黑幫頭子的亞當斯·費爾頓居然還在上躥下跳,想盡辦法在家族長輩們面前展現自己所謂的力量和人脈,以求自己能更上一步。這時候費爾南德斯正群龍無首,誰也不願意去繼承那些個注定要掉腦袋的爵位,匆忙之間才把他給抬了上去。

    只是後來的發展讓所有人都瞪出了眼珠子,這個黑幫頭子在多年街頭巷尾鍛鍊出的生存智慧不止保住了他的腦袋,還帶著整個赤紅盆地度過了最大的危機。向野蠻的異族屈服獻上奴隸,放棄公國的稱號放棄帝國敕封的領地,這可是任何一個稍有榮譽感的貴族掌舵者都不可能下達的命令。

    而等到危機渡過,其他人想著是不是該把這個傢伙換下來的時候,才愕然發現這個黑幫頭子居然就趁著掌權的這段時間拉攏提拔了不少屬於自己的力量,然後藉著這僥倖得來的成功所帶來的巨大聲望,居然就徹底坐實了這個位置。黑幫頭子確實粗鄙難耐,確實油滑卑微見風使舵,但在對權勢的渴望和心狠手辣方面可也不輸於任何貴族。

    所以對於這位備受領民愛戴的真紅大公爵,其實在家族內部高層中倒並不是那麼地受待見。他當然也清楚這一點,不過卻完全不在意,至少表現出來的是這樣。

    這時候,外面的一男一女已經走進了大殿,接受所有人的矚目,他們才是今天的主角。其實就算拋棄這原因,這兩人無論走到哪裡都會成為所有人視線的焦點,兩人都很年輕,男的俊朗無比,女的明豔不可方物,如同從最高明的幻術師營造的夢幻中走出來的人物。那些原本應該目不斜視的侍衛們都情不自禁地把灼熱的目光投射到這兩人,尤其是那個女人身上,即便是再多的禮儀訓練再嚴苛的紀律,在這樣難以想像的美人面前都顯得軟弱無力。

    相對來說,其他費爾南德斯家的人們的眼光就要顯得複雜許多了,在他們的眼中這可不僅僅是兩名英俊漂亮的年輕人,更是和他們的地位還有利益息息相關的存在。這些人的神態有的戒備,有的厭惡,有的貪婪。

    “茱莉亞那個賤人從哪裡找來的這個男人?不會是他的姘頭吧?居然長得這樣好看,見鬼,難道是和她一樣是經過奧術改造的?”

    “哦,不,這麼完美的男人。看看那英俊的臉,看看那臀部的肌肉形狀和完美的骨架,看看那步伐,我能想像出他的腹肌是如何的扭動的......不行,無論如何我也想要一個,你們誰知道他是去那裡改造的,奧術學院嗎?”

    “別開玩笑了。奧術學院怎麼敢做這種事情,聽說是......”

    “真的?哦,見鬼,那可不好辦了......茱莉亞不是大張旗鼓地宣揚這個男人是個大德魯伊嗎?這難道也是改造出來的?”

    “應該不行吧......不過也難說,畢竟那些傢伙掌握的技術可是帝國時代的......”

    “總之看起來茱莉亞已經把這個男人先收入她的囊中了,她這次帶這個男人回來就是在向所有人展示這一點。”

    “...這個女人的野心不小,不過她總不會覺得就靠這個男人就能讓她再上一步吧?以她的出身她現在得到的已經夠多了,她難道還不滿足嗎?”

    “不知道,看來公爵大人要小心一點了......誰也不敢肯定,這個胃口越來越大的女人到底會做出什麼來。”

    “我很期待看到她被過盛的野心驅使幹出些蠢事來,比如偽造一個德魯伊的血脈來向家族彰顯存在和邀功什麼的......”

    沿途走來,周圍的竊竊私語傳過來,有的只是些雜音有些則好像是專門說給她聽的一樣清晰可聞,不過茱莉亞並不在乎,這些尸位素餐的傢伙沒有任何的能力,唯一擅長的就是靠著先人的血脈佔據高位,一邊嫉妒別人的才幹和勤奮一邊想盡一切方法去阻撓,她這麼多年早就習慣了,這些竊竊私語不能讓她臉上那笑容有丁點變化。

    但是應該還是要顧忌一下並沒有習慣的人,所以她輕聲對旁邊的菲爾說:“不用在乎周圍那些煩人的話語,正如同我之前和你說過的一樣,這家族中的多數人都是腐朽的蛆蟲。他們連野獸最基本的爪子和牙齒都沒有,只會對覺得有威脅的存在噴射嫉妒的毒液,所以你不用在意。”

    這種解釋和勸說是很有必要的。這些人的話語不可能瞞過一個德魯伊的感知。而如果讓這個明顯是剛剛踏足貴族圈的年輕人有了不好的印象和心態,對她的計畫來說影響是非常大的。幸好她事先早就有了預備,事先就描述好了這些可能遭遇到的嫉妒,還專門學習了一下德魯伊最容易接受的說話方式。

    “你放心。”年輕人臉上的微笑陽光依舊,絲毫沒有被周圍惡毒的言語所污染。“我能看出他們散發出的那些噁心扭曲的氣息。他們不過就是風中的蚊蠅,連最小的氣漩也無法掀動,自身的存在也不過依附於外界的力量,他們存在的唯一意義就只剩下噁心人了。”

    “你明白那就最好了。”茱莉亞臉上的笑容越發燦爛了。這個笑容讓她所散發的豔光更盛,那些凝視著她的人幾乎都要看得呆了。

    這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宮殿的正中,面對著上方寶座上的兩位費爾南德斯家的巨頭,茱莉亞屈膝行禮:“尊敬的大公,公爵,我帶著真紅家族流落在外的血脈回來了。”

    “公爵,公爵,我都說了多少次了,叫我公爵就行了。”費爾頓公爵的雙手一陣亂揮,肥碩的臉上微有幾分不悅,但是轉而看向旁邊的年輕人的時候,又變得滿是慈祥和歡喜。“這就是你在信上所說的菲爾了是吧,真是個優秀的年輕人,簡直和我年輕時候有得比,我一看他就知道一定是我們費爾南德斯家族的人。年輕人,你還記得你的出身嗎?”

    “是的,在八歲之前我和母親一直生活在斯坦德地區東部的一個沼澤村莊裡,我只記得我母親曾經說過我來自一個偉大的奧術家族。只是在我八歲的時候一場饑荒導致了我母親被盜賊所殺死,而我則被一位路過的半獸人德魯伊所收留,在此之前我一直在斯坦德南方的森林裡修行。”

    “啊,真是可憐的孩子。”費爾頓公爵抹了抹眼角不存在的淚水。“斯坦德是在獸人草原的西北邊界附近吧,真是難以想像我們的族人還有生活在斯坦德那種貧困而危險的地方的,你的全名是…...?”

    “菲爾·落風·德拉斯特·莫里·費爾南德斯。”年輕人菲爾回答。

    “啊,是莫里家那一系的血脈。他們的領地被異族所毀滅,至今也是荒蕪一片,確實有很多血脈散落在外。那該死的戰爭。”

    費爾南德斯在大陸上開枝散葉數百年,雖然已是數一數二的世家大姓,但暗地裡流落在外的血脈也是數不勝數,說起來戰爭還只是個不大重要的偶然原因,為了繼承權和利益而發生的內部傾軋才是主要的,被剝奪家族之名放逐去邊緣荒蕪之地終此一生是失敗者的唯一選擇。

    當然對於傑出而又有能力的人才,回歸家族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費爾頓公爵問:“那麼菲爾,你現在已經決定回歸真紅家族了嗎?”

    “是的。”菲爾回答。“我老師的靈魂在三個月前回歸了元素疆域,我就決定踏入人類世界,因為我母親的夙願就是能夠重返費爾南德斯家。這時候剛好有三個法師誤入了雷霆部落的領地成為俘虜,因為我老師的原因,我和雷霆部落一直保持著良好的友誼,我就拜託那三個法師帶我一起走出了大草原……”

    “很好,很好。這真是一個足以被吟遊詩人傳唱幾百年的勵志故事,真紅家族能屹立大陸千年不衰,就是靠著像這樣忠誠偉大的家族向心力。”費爾頓公爵站了起來,拍了拍手,難得地拿出了作為真紅大公該有的姿態和話語。“特別是你居然還是一名德魯伊,這可真是太難得了。在信奉元素自然之道的同時也沒有忘記家族和血脈的榮耀,這能說明什麼呢?哈哈,原諒我說句有些不敬的話,神明的光輝也不能掩蓋我們家族血脈的力量。”

    面對一個神職者,這樣的話語確實是很不敬的,幸好周圍叫做菲爾的年輕人並沒有表現出他們所擔憂的那種神職者的古板和不近人情,而是微笑著回答:“血脈和親情是生命之神的餽贈,和永恆的四元素一樣地偉大。”

    “這真是我所聽到的最棒的回答。”費爾頓公爵的臉都快笑爛了。“說起來,真紅家族走出來的**師數不勝數,但是德魯伊卻是從來沒有過的,你能展現一下那種來自真神餽贈的力量給我們大家看看嗎?”

    菲爾微微一笑,沒有回答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隨著他的這一笑,寬廣的殿堂上空無聲無息地浮現出了數十個明亮的光球。

    大殿中響起一陣由吸氣聲和竊竊私語彙合而成的音潮,能站在這裡的人,至少也是受到了相當奧術教育的最基礎的奧術師,高階法師更是不乏其人,他們都能看出這可不是單純用來照明的東西,體錶帶來的微弱酥麻感,還有那些光球之間不時躍動的小小光弧,都在說明那是飽含了巨大能量的球型閃電,每一個的破壞力都不下於一個戰鬥型五環奧術。

    菲爾伸出了手,豎起了食指,上空那些閃電就像聽到了命令一樣開始旋轉,然後全都朝著他的指間落下,數秒之後匯合成了一個巨大而耀眼的光球,就像一個無害而漂亮的肥皂泡一樣靜靜地漂浮在他的手指上。

    竊竊私語聲更大了一些,有些運用著偵查奧術的法師臉上開始有些不好了,這樣龐大的元素能量,還有對這種能量如此精細的操縱力,幾乎要超出他們的認知。

    而這時候菲爾撮唇輕輕一吹,他手指間上漂浮的巨大球型閃電就在極短的時間裡開始崩解,隨後消失了。這個讓不少人失色的危險元素之球在他手中就像一點燭火,一念可生,一念可熄。

    這一下連臨山公爵的眼中也是精光閃動,作為費爾南德斯家族的**師之一,他的視界和眼光當然遠超其他人,這樣越過魔網展現出的非凡力量,即便是他也不敢小覷。

    費爾頓公爵看不出什麼來。即便有了後來的一系列惡補,這個黑幫出身的公爵的奧術水平也只能維持在一個學徒及格線附近,好在他背後站著的一個老人附身在他耳邊輕輕地說了幾句,他才恍然大悟一樣連連點頭,喜不自勝。

    “真是精彩,厲害,厲害!”費爾頓公爵大笑著連連鼓掌,一邊掃視著周圍的族人,將他們或是震驚或是不知所措的表情收入眼底。“現在我代表費爾南德斯家族歡迎遠方的遊子菲爾·落風·德拉斯特·莫里·費爾南德斯回歸到我們的大家庭中來。那麼現在只需要在所有人面前通過血脈鑑定奧術,你就會重新成為一個真正的費爾南德斯了……”

    “請等一等,費爾頓閣下。”一直靜靜地安坐在旁的臨山公爵開口了。“這樣是不是草率了一點?”

    “怎麼了?臨山閣下。你覺得哪裡草率了?”費爾頓公爵轉過頭來,還是一臉笑眯眯的樣子,只是那雙看似有些呆愣的眼睛裡沒有一點笑意。

    臨山公爵卻還是那樣面無表情,莫測高深不疾不徐地說:“我的意思是,這樣優秀的一個年輕人,還是使用血脈鑑定奧術是不是太簡單了一點。你大概不知道,其實這個六環奧術是有可能出錯的,不只是那些死靈系奧術可以在血脈上動手腳,還有一些生命領域的神術…...”

    費爾頓公爵立刻說:“臨山閣下你請放心,我為這位年輕人準備的可是高達七環的血脈分析奧術,可沒有那麼容易出錯的。”

    “但是依然有可能出錯的不是嗎?”臨山公爵有些不依不饒的意思。“即便拋開那些人為的干擾手段,元素德魯伊隨著對元素的親和度不斷提高,也會在血脈上產生一些異變,我的意思是,如果因為這些意外而導致奧術鑑定出現一些異常,那對於這樣一個優秀且渴望著回歸家族的年輕人來說不是太可惜了嗎?”

    “聽起來好像你有什麼更好的辦法。”費爾頓公爵靠在座椅上,斜眼瞥著對方。

    “是的,剛好有一個。”臨山公爵彈了彈手指,一個樣式奇怪的捲軸就像是從虛空中彈出來一樣浮現在他面前的半空中。“我最近正在為如何處理這個‘真知詢問’捲軸而發愁呢,這可是帝國中期的捲軸,上面的奧術在時間的流逝下已經有要崩潰的危險了。雖然這是個九環奧術,但這個奧術的適用性太狹隘了,我都不知道該把它用在什麼地方…….好在它基於因果序的判斷是絕對不會出錯的,現在用在甄別這個年輕人的血脈上真是太合適了。費爾頓閣下,您說是嗎?”

    費爾頓公爵的眼睛眯了起來,明明他臉上掛著的還是笑容,卻讓宮殿中所有看著他的人都生出一種危險的感覺。
Babcorn 發表於 2018-6-9 10:17
第一百九十七章 家族(2)

    早已經是午夜時分了,宮殿中依然燈火通明,這是場通宵達旦的宴會,為歡迎真紅家族又迎來一個新成員,費爾南德斯又增添一份力量而慶祝。

    樂隊演奏的樂曲一陣又一陣,大殿中央舞池中的人們也跳完了一曲又一曲,周圍的侍從們絡繹不絕地將美食和美酒送來,放在旁邊的餐桌上等著人們取用。

    音樂,美酒,美食彷彿永無止境,在這個隆重而美妙奢華的宴會上,甚至連一些根本性的限制條件都不成問題。每個餐桌中央有一個小小的奧術法陣,中間分別放置著幾種精製的煉金藥劑,有的可以讓人毫無倦意一直保持旺盛的精力足足四五個晝夜,有的可以讓人的消化力和代謝率增強數十倍,無論吃下多少美食喝下多少美酒都不會吃撐不會醉得不省人事,當然還有更有趣的藥劑可以讓人的某些肢體功能更強大持久,這宮殿中為賓客為主人們準備的房間有很多,任何人隨時都可以結伴去休息,去尋求些不一樣的快樂。

    這是個完全繼承了帝國精神的歡樂宴會,雖然不能和真正帝國時代的奢靡相比,卻也是一個充滿了**和享受的海洋,可以讓人流連其中盡情暢遊。

    不過這個宴會的主人,費爾頓公爵並沒有在其中暢遊太久,剛過午夜,和一位美女跳完一曲之後他就搖頭對眾人笑說自己年紀大了精力不濟了要先退場,請其他人盡情繼續。

    公爵大人畢竟年紀大了,有再多的奧術輔助維持健康,畢竟也是個年過花甲的老人,對這些娛樂活動力有未逮也是很正常的,再好的煉金藥劑也是有副作用,再說對公爵大人來說,什麼樣的娛樂也都不新鮮了。對於這一點所有人都表示理解,都對公爵大人送上祝福的話語。公爵再對歡迎宴會的主角,菲爾和茱莉亞這兩個年輕人多多勉勵了一番之後,就在侍從的攙扶下離開了。

    公爵的寢宮就在真紅宮殿之內,這裡還保持著戰前上一任真紅大公時候的模樣,只是簡陋陳舊了許多,數十年之間不止是沒有重新修繕過,其中不少值錢的奢華東西還在災荒年間拆出去了換錢,因此相對於真紅家族的掌舵人的私人空間,這裡實在是顯得有些寒磣了點。

    但是費爾頓公爵對於這一點卻絲毫沒有在意,剛剛走進寢殿他就揮手讓侍從退了出去,然後他一把摘下了頭上的假髮隨手一丟,左右腳互相一蹬一踢,兩隻鞋子就飛到了寢殿兩邊的角落裡,兩手拉住衣襟一扯,華貴整齊的禮服就成變成兩片落在地上,當最後往前面的大床上仰天一躺的時候,頭髮凌亂滿臉粉妝都花掉,只剩一身貼身短衣的他看起來哪裡還有絲毫真紅家族家主的模樣,完全就是一個剛剛徒步數十里從佃戶家裡收租回來的鄉下地主老頭。

    “唉,這裝模作樣的可真他娘的累啊......”費爾頓公爵在床上大大地伸了個懶腰,粗短的四肢讓他看起來像是一隻褪去了毛的毛蟲。“希望以後不用出席這種宴會場合了,如果再有就讓他們自己樂去。”

    “對了,我說,就算這有些累,但偶爾參加一下還是可以的,你就完全一點興趣都沒有嗎?多少也去和那些傢伙們見個面說上幾句吧,如果你喜歡,我可以給你安排一些漂亮的女孩。”

    躺在床上的費爾頓公爵忽然開口。但是空蕩蕩的房間中並沒有回應,而且看起來好像也沒有人能夠回應他。

    “喂,我問你呢,休伊。”公爵脫下了腳上的襪子裹成一團,丟出去砸在牆角的一團東西上,那團東西這才微微抖了抖轉過來,原來那是一個一直縮在牆角裡的人。

    這是個看起來四十多歲的痴肥男子,亂蓬蓬的頭髮,稀拉拉的鬍鬚,看起來邋裡邋遢的,眯成兩條線的眼睛似閉非閉,佈滿了油膩小疙瘩的胖臉上一片木然,像是個多年不見天日的自閉症患者。如果仔細分辨能看出這個男子雖然要高大肥胖一些,五官輪廓卻是和費爾頓公爵很有些相似的。

    男子雖然轉了過來,一雙好像睜不開的眯眯眼卻還是死死地盯著自己的雙手,他的手上此時正浮現著一小塊幻象,上面是一個極為精緻窈窕的女孩正在燈光環繞之下跳舞歌唱。男子看得極為專注,那個女孩的幻象雖然沒有聲音傳出來,他卻好像能聽到一樣還隨著節拍在微微晃動。

    費爾頓公爵也是一副頗為無語的樣子,只能就那樣躺在床上翻著白眼看著這個痴肥的中年男子。一直等到手中的那段幻象結束,這個男子才滿足地長長地吸了一口氣,默然半晌之後喃喃說:“不該用那個真知詢問的。”

    “什麼?”費爾頓公爵愣了愣,等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你是說那奧術捲軸有問題?你怎麼知道的,你不是一直待在這裡嗎?”

    “...我悄悄接管了一小半宮殿的偵查序列,你別告訴老莫,他知道了又會來囉嗦。”男子漫不經心地說著,手中又重新浮現出一片新的幻象,還是那個唱著歌的女孩,不過衣著和裝扮不同,似乎是另外一個場景。“...捲軸沒有問題,因果序的捲軸能有什麼問題......沒了奧光堡壘的超大型十環序列,現在已經沒人能在因果序上動手腳了,不會有問題的......”

    “捲軸沒問題,那奧術也沒問題了?那個叫做菲爾的年輕人確定是我們費爾南德斯家族的血脈?”費爾頓公爵連忙坐了起來,問。

    “是...沒問題。你們不就是這麼問的麼,奧術也給了你們明確的答覆:是。那是基於世界因果本質的回應,不可能錯。”

    “那不就對了嘛。”公爵又躺了回去。“那為什麼不用那個真知查詢?那怎麼說也是個九環奧術捲軸,隨便都能值個幾十萬,就算你說因果序奧術會有什麼反作用力,也是臨山那個傢伙來承受,怎麼說也是那老傢伙虧了......你沒看到那老傢伙的表情吧,就像吃了一坨屎一樣的難看,他肯定是以為那個德魯伊孩子是我想要安排進家族來的暗子,自作聰明地想要來給我搗亂,結果......哈哈哈哈......”

    “不是...我總覺得那個叫菲爾的人的血脈有點奇怪,元素親和性已經超過人類的理論極限,如果你用我給你的那個血脈鑑定捲軸我就能分析更多的了......”男子專心看著幻象中的少女歌舞,像是自言自語似的隨口喃喃地說。“...也許是高階德魯伊的特有元素變異?啊,還沒有這樣的**標本呢,好想要弄一個......”

    “嘿,休伊!你可別亂來,他可是我們的家人,我們都是姓費爾南德斯!”聽到這個的費爾頓公爵又一下從床上彈著坐了起來。“雖然姓費爾南德斯的蠢貨和討人厭的傢伙也有很多,但最多殺掉或者流放掉一些就夠了,有些事情確實是不能去做的,比如什麼**標本之類的,我們血管裡流著的可是一樣的血啊。你忘了老媽曾經告誡我們的嗎,正是因為大家都是血脈相通的一家人,我們費爾南德斯才能走在一起這麼久,才能強大起來......好吧,認真說來你不是費爾南德斯的血脈,但你老哥我是,所以你也可以是!”

    “......好吧,我知道了......”痴肥男子還是低頭看著手中的幻象,心不在焉地回答。

    “...我說休伊,你真的該嘗試一下改變你自己的生活方式了......至少先試試和女人...至少是活著的女人來一點深層次的接觸的開始吧,不要求精神上靈魂上什麼的,至少是**上深層次接觸的吧。”公爵看著這個叫休伊的痴肥男子的模樣,也真是有些無奈了,有些洩氣又有些沒好氣地說。“那些奧術做的人偶,那些假的幻像有什麼意思?那些都是假的啊......你直到現在還沒碰過女人吧,我是說除瞭解剖和奧術改造之外的碰,那個意思你明白的,你就完全沒一點興趣嗎?該死,我記得五十多年前我告訴我手下那幫兄弟說我弟弟是個不敢碰女人的處男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笑個不停了......”

    “...他們現在都不能笑了。”痴肥男子喃喃地回答,還是面無表情心不在焉,他好像把生命中的百分之九十九都灌注在了手中的幻象中,只留下百分之一給真實世界。

    “廢話,他們都死了。可憐的傢伙們,運氣最好的小莫里也只是看到我真正意義地當上費爾南德斯家主就嚥下了最後一口氣......他遺腹子的兒子前天剛剛繼承了我們老家城北的那個酒莊,那是他應得的......不知不覺中都這麼多年了啊......我們也活了很久了......”公爵又躺了回去,雙眼茫然上望,卻不是看著上面的天花板,好像是越過眼前的景色看著遙遠的其他地方。

    一陣寂靜之後,痴肥男子忽然開口問:“......對了,她呢?來沒有?”

    “什麼?誰?”平躺的公爵歪了歪頭,從一個很彆扭的角度瞥著這個同樣彆扭的痴肥兄弟。

    “她。”男子把肥肥短短的手一攤,原本只是在手上的幻象立刻投射到了房間中,只見一個惟妙惟肖的少女幻象正在房間中央旋轉舞蹈,高昂悅耳的歌聲和音樂也立刻響了起來。“你不是說要把她帶到宮殿裡來送給我嗎?”

    “啊,你是說這個歌姬啊,叫什麼尤利西斯的......”公爵恍然點了點頭,又撇了撇嘴。“這事出了點意外,一個西方人的使節團把人給帶走了,讓我們家不大不小的丟了個臉。這事好像連馬格努斯那個老傢伙都驚動了......看來那些西方人能量不小,不知道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那我明天就回奧羅由斯塔去…”痴肥男子又埋下頭去,把放出的幻象重新收回手中,一邊看著一邊嘟囔著說。

    “別這樣,休伊,你這才回來幾天?每次都是呆個幾天就走,我們兄弟都有幾十年沒好好聚過了。反正那該死的奧法復興會都已經垮掉了,你就回家裡來一直呆著不好嗎?”公爵又沒好氣地坐了起來。“那個歌姬沒抓來,換一個不就行了?那個前幾年奧羅由斯塔最紅的那個什麼什麼麗絲怎麼樣?或者安東尼家的那個胸脯特別大的那個?只要你喜歡就開口,別說一兩個三四個,要多少個我都給你弄來。”

    “...不要,我只要她。她是和其他人不一樣的。”

    “有什麼不一樣?我專門打聽過了,這個歌姬的就是這一兩年才突然冒出來的,人漂亮歌唱得好之外還很有神秘感,所以引得奧羅由斯塔的一幫紈袴追捧。但是休伊我告訴你女人其實都是一樣的,不管她們打扮得多漂亮多有氣質又是有什麼神秘感又是有什麼感其實都是騙人。那些什麼氣質什麼感和她們身上的衣服首飾一樣,純粹是裝飾品,當她們不要的時候就脫下來丟掉的。對了,你還記得小巴斯嗎?東城區那個男爵的次子,你十一歲的時候那傢伙曾經給過你一巴掌搶了你的蜜汁肉脯,後來被我切掉了三根手指的那個,你應該記得,對吧。那傢伙當時不是非常迷戀奧羅由斯塔的一個叫什麼米莉的歌姬演員麼,說那是他的夢中女神,每月都要花幾千奧金去奧羅由斯塔看一場這女人表演的歌劇,還花了幾萬奧金買那女人穿過的衣服喝過的水杯什麼的,還說願意付一萬一杯喝那女的洗澡水,後來聽說那女的成為一個伯爵夫人的時候還大哭著爛醉了幾天。當時我就對這個女人非常地好奇,當然我是沒有錢去奧羅由斯塔的,只是看到幾次幻術影像,確實是個很好看的女人,弄得我也對這個女人很有了幾分遐想......”

    “...然後有趣的是,戰爭之後不是有不少人從大平原逃難來了赤紅領嗎。我當時剛把精靈軍隊給忽悠走,費盡了力氣安頓好家裡那些想過河拆橋的傢伙,作為新任領主去迎接那些逃難來的傢伙,在人群中看到了那個女人。沒有那些精心的化妝,沒有幻術的光影效果,逃難路上的挫折和磨難讓那個女人看起來有些憔悴,不過我還是一眼就認出來這正是那個以前我的遐想對象......至於後來嘛,領內的資源畢竟是有限的,能留下來的人只能有一部分,所以那個女人找到了我,當了我小半年的情婦,換來了留在領地裡的資格和一筆錢。啊哈,那可是一段有意思的日子,對這個女人我從**到精神都瞭解得非常清楚,我可以保證,那個女人和我之前所接觸到的任何一個女人並沒有什麼本質的區別,甚至到了後來還有些惹我厭煩,因為她總是喜歡裝模作樣,好像那個可憐伯爵的遺產也是她用見不得光的手段得來的,我覺得銅冠老酒館的吧檯女都比她多了幾分純真的活力和魅力......可惜小巴斯那可憐蟲和他老爸一起被精靈奴隸砍成了肉末,如果他看到那女人用品嚐紅酒的表情喝我的洗澡水,還要用曾讓他顛倒迷離的歌喉呻吟說大公的體液有皇族的味道,不知道他的表情會有多麼地精彩。”

    “所以,休伊,別對那些女人有什麼太高的期望,什麼純潔唯美高不可攀的那些都是你的幻覺!不管她們在幻術光環下看起來多漂亮多純潔多麼地優雅,到了晚上也照樣要銜著某個像我一樣有權有勢的老傢伙的那活兒一邊賣力舔弄一邊像狗一樣爬來爬去!清醒一些吧,休伊,從那些無聊的幻想中醒過來!就像你八歲時拆開那個布娃娃一樣,當你明白她內裡不過是一些干草和爛棉絮的時候你就知道那並不值得你真正地喜歡了。”

    對於公爵口沫橫飛聲情並茂的現身說法,痴肥男子只是抬了抬眼看他一下,厚厚的嘴唇輕輕蠕動,輕聲細語又異常堅定地說:“不,那個女孩是不一樣的,你不會明白的......”

    “哦,見鬼。”公爵一下又倒了回去,癱在床上有氣無力地看著天花板。“休伊,你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沒辦法的人......好吧好吧,我明天就給派人去奧羅由斯塔,想辦法強行動手也好,和那些西方人談條件也好,總之把那個女人給你弄來這總行了吧。”

    痴肥男子再沒說話,只是重新低下頭去,把精神和生命全部投進手中的幻象裡去。

    “公爵大人,一切如您所料,看起來非常地順利。”

    宮殿的一個休息室,一個臨時佈置下的防護法陣中,茱莉亞正對著臨山公爵躬身為禮。

    茱莉亞身上不著寸縷,白皙細膩窈窕有致的**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她身後的床上,兩個同樣**的少女正睡得不省人事,臉上歡好後的紅暈都還未曾散盡。要在那要持續一兩天的宴會中離開進行一些私人活動,找幾個同伴一起進行這樣的娛樂性休息是不錯的機會。

    臨山公爵的目光在茱莉亞完美的身體上掃過,深邃陰沉的眼神也不禁露出了一絲灼熱,即便以他曾經有過數十個精靈奴隸的經驗和眼光,這個**也是堪稱完美的,幾乎每一寸形狀每一寸肌膚都在展示人體最大的魅力。

    不過這種作為上位者不該有的反應很快就被壓抑了下去,臨山公爵又恢復了他原本嚴肅古板的模樣。他本人早已經離開了,這不過是奧術通訊的幻象而已,而即便是這樣一個幻象,想要隱瞞過宮殿的偵查奧術所需的代價也著實不小。他沒有閒暇和時間去想別的事,直接問:“那個叫菲爾的年輕人已經沒有問題了吧。”

    “是的,有了公爵大人您的那個因果序奧術捲軸的鑑定,費爾頓公爵已經完全信任他了。他還叫我一定要好好陪一陪這位歸家遊子,只是這位遊子似乎已經習慣了德魯伊的生活方式,不大喜歡這種歡慶的場合,他自己出去透氣散心了。”

    “很好。你一定要儘量抓住這個年輕人,一個這麼年輕的大德魯伊,在神殿那邊也是無話可說的強大力量,以後在家族中的地位一定是舉足輕重。更好的是他沒有其他背景和關係的牽扯,你已經確定過他的來歷了吧。”臨山公爵的聲音和語氣一如他的外表,深沉威嚴,充滿了讓人無法抗拒的上位者的氣息。“費爾頓已經在那個位置上坐得夠久了。雖然這個出身低賤的黑幫頭子確實是一些能力和手段,讓費爾南德斯家渡過了戰後的艱險時光,但他那種低賤下作的黑幫作風,特別是短淺的眼光和志向是絕對無法帶領費爾南德斯這樣一個高貴的姓氏走向更高更光明的位置的。他現在唯一的作用,就是替我們培養年輕人。”

    “是的。”茱莉亞點頭。就算身上什麼都沒穿,她的姿態依然優雅大方,因為她有絕對的自信這個**比世界上任何衣衫都要更美麗。

    “所以你一定要保證他站在我們這邊,那無論用什麼手段都必須要保證!”臨山公爵的視線再次在茱莉亞身上掃過,不惜耗費不菲的資源來在監控序列下運用這樣能夠完全面對面的幻術來通訊,並不是他喜歡奢侈或展現自己的威嚴,而是這樣可以從肢體從表情上看到人的反應。他現在就非常確定,這個女人絕對擅長,樂於運用自己的身體。“你和他發生過關係沒有?”

    “還沒有。在這方面他表現得很矜持和保守,也許是德魯伊的教導所致。”這一點上茱莉亞顯得略微有些鬱悶。雖然這一次她‘撿到’這個潛力無限的野生家族新人,簡直就是被天上掉下的金餡餅給砸中了,但她那對異性從來無往不利的無比魅力卻好像失效了似的。這個年輕德魯伊雖然也表現出了對她的好感,卻純粹只是種單純的對第一次見到的親切家人的好感,而她散發的魅力,有意無意的暗示都完全被無視了。當然,如果是自小就過著與世隔絕的德魯伊生活,加上神職者隨著信仰的深入本身的**會越來越淡薄,這似乎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你就不要在男女上表現得隨便。既然他從未經歷過,那就該讓他多存一點幻想的餘地。”臨山公爵的目光掃過後面床上那兩個人事不省的少女。“具體如何做你應該很清楚,我就不多說了。總之你要明白,這個年輕人也許是讓費爾南德斯家族從那個黑幫頭子手裡走出來的重要籌碼,所以無論如何,一定要握在手中。”

    “好了,就是如此吧。如果沒有重要的事情,不要再聯繫了,那個黑幫頭子雖然粗鄙,也是個狡猾而難纏的對手。你只需要記住,在我領導下重新邁向榮光的費爾南德斯家,所能給予你的只會比現在更多。”

    說完這些,臨山公爵的身影就消失了。面對著那個空蕩蕩的位置,茱莉亞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眼睛,然後笑了,笑得很得意。

    此刻,真紅宮殿的頂部,原本應該是內中那場宴會的主角之一的年輕人菲爾正凝立在虛空中。

    夜空中的風在他身周旋繞,他閉著眼,好像純粹是用觸覺嗅覺聽覺感受著下方這座古老龐大的建築。這建築所匯聚的這個家族的歷史,還有此刻正發生在其中的一切彷彿都正拂過他的皮膚,吸入他的鼻端在他腦海中匯聚。

    “呵呵…母親,原來這就是你唸唸不忘的家族啊…...這真是腐朽而又扭曲的漩渦,遲早都會被更大的漩渦所撕扯崩滅…...我會如你所願,在它被扯碎之前拿回你所應得的東西的….咦?”

    菲爾忽然睜開了眼睛,看向下方遠處,從視線上那裡只是一片宮殿的附屬建築,但他那超越凡物的高層次感知卻察覺到了一些不同尋常的東西。

    “…….似乎是即將掀起新的漩渦的巨大暗流,有意思,讓我來親眼看看這漩渦是什麼樣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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