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宋末商賈 作者:海紅鯨 (已完成)

 
georgewan 2007-5-12 16:59:08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82 123620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04
卷六 二十章(一)

    …………………………

    呂秉南一聽有門路,心想自己得搶在別人前面先與孔郎官搭上一腳,也好分得一些,說不定再想想辦法就能渡過這次的難關,連忙搶著問道:“他們答應出讓絹帛,哪可是太好了,這事算我一份。這些海客們手里有多少貨,夠不夠我們兩人所需?”

    另幾個老板一聽有這樣的好事,也亂紛紛的插嘴要分些絹帛救急。

    孔郎官搖手止住眾人的話說:“別急,我的話還沒說完呢。海客雖是答應將絹帛讓與我們,但他索要的價錢可不低呀,比我們寫了字據賣與人所定的價錢還高出一點點。而且,他們的貨也分掉了,與我商談的這位手上只有四萬余匹,全都給我一個人也不夠啊。”

    精瘦老板不甘被孔郎官搶去風頭,此時也接著他的話頭大聲說:“在下也有條好消息告訴大家,昨日訪得一位重慶府來到臨安數月的布帛行商,他手上也有十余萬匹蜀錦等布料。只因還想待價,所以一直沒將手中的匹帛賣出。據此人說,若是價錢相當的話,其人在江陵府等地還有數十萬匹可將來臨安出賣。”

    呂秉南再也坐不住了,急匆匆的對眾人說:“好了,我們大家別坐在此講廢話,分頭去尋到海客和蜀商,務必要想盡一切辦法買到我們所需的絹帛。只要能渡過這次難關不虧本,我們沒錢賺也顧不得了。各位看如何?”

    商量了一會,九個人都一致同意,只要不虧本,再貴的絹帛也要買下,做完了這幾樁沒錢賺的生意再說。

    本月二十九日這天,約定交貨的時間還有明天最後一日,費盡了九位老板的所有精力,總算所有人都以高得嚇人的價錢,買足了交貨所需的絹帛。他們一伙人各自都細細的算過賬,這回的大生意做下來,利錢是賺不到的了,但值得慶幸的是按這樣的買進和賣出的價錢,卻也不至于虧掉多少本錢。有個把人算來還能有數百以至千把貫的利。

    未時初,回到家剛吃過午飯的呂秉南顧不上歇息一會,馬上坐到自己的賬房內,操起算籌一翻擺布之後,看著桌上的一攤竹籌長長地吐出口氣,喃喃道:“唔,三十萬零九十七匹,總算三十萬匹全都置齊。姓安的廣南海客一來提貨,這本錢就算是保住了。好在此人今日沒在上午來到,不然的話還真沒法向他交代呐。”

    這次包括三十萬貫定頭錢在內,呂二滾子總計付出三百八十八萬貫的貨款,內里有一百五十萬貫是絹帛鋪里三家合在一起的本錢。其余的二百三十八萬貫,由三個湊份子的合伙人——自己、薛極、曾大官人——按原來的份額又出了一份本錢,也就是再湊足一百五十萬貫銀錢,還有八十八萬貫是呂二滾子憑了他這張老臉,用房屋、店鋪為質向人以日息兩厘的利錢貸來的。想到每過一日,就要付給主家一百一十六貫息錢,他就覺得一陣陣心痛。不過,以呂二滾子算來,這還是合算得緊的。貸來的錢到今天為止是第三天,按三天……不,就按到明天……到後天止,以五天還錢好了,最多也不過五百八十貫錢,即使加上前些時各處的使費一起,也不過要用掉三數千貫,總比一下子就虧去六十萬貫好吧。

    “哎喲,不對呀。”呂二滾子有了足額的貨物在手,心火平息腦子也就清醒,他拍拍腦袋,罵道:“我這些時是急昏頭了,哪里會虧六十萬貫呀,其中不是有三十萬貫定頭錢嗎,即使賠了六十萬貫,也只有三十萬貫是我們的錢。不過,也好在沒把這賬算清,否則薛大人和曾大人也不會這麼爽快的把銀錢拿出來,用以保住自己的血本,也算得上是錯有錯著。”

    時間在呂二滾子呂秉南的焦急等待中慢慢過去,眼看天已經暗了,下人們開始忙碌的在各處點起火燭。

    妻和妾兩人都到賬房門邊探頭看了四五次,卻沒敢出聲叫這位心急火燎的當家男人去吃飯。

    呂二滾子有種不怎麼妥當的感覺,但一時還沒想到問題出在哪里。不得要領地歎口氣站起身,見到門邊伸出頭的妻妾,揮動手臂像是對她們講,也像是在寬自己的心說:“我們吃夜飯吧,想必大家都餓了。今天那海客是不會來的了,想必他明日一大早就會上門提貨。若是他明天還不來,交到我手上的三十萬貫銀錢就是賠給我的了,這麼大一筆錢沒人會掉以輕心的。”

    第二天是九月三十,一夜翻來覆去苦思那種不妥感覺而沒睡好的呂秉南,今天顯得很憔悴,圓圓的臉看來變長了些,兩個眼眶也多了一個黑色的圈。他一大早就心神不安的坐在椅子上,直到了辰時將過、吃了早點後還沒見安姓海客出現,心里就開始發慌,已經平息下去的火氣也漸漸再生。慌亂中他還是不住安慰自己:“沒那麼早來的,要把自己銀箱里的錢付出去的人,總是不肯那麼爽快。將心比心,要我付錢給別人時,不也總想讓銀錢在錢箱里多放一會,把時間拖得越遲越好……”

    “不好了呀,大事不妙啦!”一個絹帛店的伙家跑得太急,被廳門的木檻拌了一下,一頭栽到廳內,抬起頭時掉了一顆門牙的嘴里滿是鮮血,依依呀呀的沒法把話說清。

    一大早就大喊大叫的說什麼“不好、大事不妙”,這不是明擺著要觸自己的黴頭?呂二滾子心中大怒,跳下椅子上前一腳把那伙家踢得翻了個身,狂暴的叫道:“滾,給我滾出去,再不滾就把你的腿打斷。現在,扣你一個月的工錢。”

    “好啊,我一片好心來給你報信,你還要打斷我的腿,還扣一個月的工錢。直娘賊的死肥豬,哪就讓你去死吧!”伙家勉力爬起,恨恨的盯了呂二滾子一眼,一言不發轉身走了。

    巳時末,新請來的絹帛鋪管賬先生匆匆走進廳內,向呂二滾子施了禮後焦急的問道:“東主怎的到現時還沒動靜,泉州的安姓海客已經走了多時……”

    “什麼,安姓海客走了多時?為何沒人來向我說……”呂二滾子驚問道:“他……他……他不要那三十萬貫定頭錢和這批絹帛了麼?”

    先生:“咦,一個時辰前伙家探得消息後,不是說先來向東主報信領賞的麼。他沒來?”

    呂二滾子這才想起先前來的那個伙家,幾天前確是自己吩咐過他留心那位姓安的海客,也曾對他說過得了確實的消息後會有五貫的賞錢。不由頓腳悔道:“壞了,壞了。伙家倒是來過,但我看他慌慌張張的大叫‘不好、大事不妙’,以為這人一大早就來觸黴頭,沒等他開口就將其趕了出去,還說扣他一個月的工錢……”

    先生一聽,搓著手連聲歎道:“唉,完了,這時想追也追不上了。聽說姓安的海客于昨天已經在其他店里買到大批絹帛,半個時辰前裝好船出了保安水門,此時怕是遠出一二十里了。”

    “啊!這姓安的如何買得到三十萬匹絹帛,共他人的店里為何會有那麼多布料?”呂二滾子一屁股坐到椅子上,向先生問道。

    “東主還沒聽說麼,自昨日下午開始,大批客人從各地販來數不清的絹帛,把臨安城內所有的絹帛鋪、布料店都堆滿了,市面上的價錢也已經回落到以前一樣。有些粗布甚至比數月前更便宜,那些窮困潦倒的人可高興了,都說今年可以多做幾件衣衫,免得到冬天時再受風寒之苦呢。”

    呂二滾子一時氣血上湧,只覺頭也昏,眼也花,雙手抱頭大叫一聲,歪起嘴巴抽搐了幾下便不知人事。

    舊瓦,位于城北的米市橋瓦和北郭瓦之間,早年北郭瓦沒興起時,它也是城北右廂一帶極熱鬧的所在。自紹興三十年北郭瓦在碼頭邊借著地利興起後,僅四五年間就沒落下去了。原本在舊瓦子內的六間勾欄,也因來此的人客太少,轉而搬到北郭瓦去。這樣一來,此地就更沒人來——廢棄了。

    如今,這里一大片荒廢的場地上,蓋起了大量臨時搭建的棚子,成了流浪漢、乞丐、路伎、年老色衰沒法再接客的下等娼妓們的暫歇地,也是各種逃卒,有案底的罪犯,沒落案凶徒們的逃匿藪、避風港。

    這一大片竹木草瓦搭蓋的棚子北面二三十丈處,有一棟高大陳舊的大宅,宅主人是個做過臨安緝捕都頭的退休老卒塗三軒。

    今年六十五歲的塗三軒,自十年前退休後,憑著四個兒子身強力壯,拳腳功夫也還出眾的武力,鎮服了此地一些人成為幫手。帶著這一幫子人打出這里一片天地,成了這個沒人管、也懶得管,或者說根本沒法管地面上的暗中管事。凡在城北右廂落腳的賤業、無業外來人口,都要到他塗三爺門下報備,每月必須納上一定數量的落地錢。

    當然了,新來者若是不知這里的規矩,事先會有好心人前來相勸,告訴他們一些必須注意的事項,以免新人行差踏錯犯了規矩。既便新來的人一時沒錢供納也沒關系,只要去塗三爺門下報備過了,並說明自己實是一時沒法籌到“落地錢”,保證以後有時一定會補上。塗三爺也不會太過勉強,心情好時還會資助你一些物事,或是讓人為你出點主意以便謀生。否則,就會被驅趕出境,或則是有不測的禍事降臨到頭上。這里雖然髒,人又窮,但治安卻是從來沒讓官府的老爺、差役們費過心,所以官府也就默許了塗三軒——本地的人稱其為三爺——在這塊地面上的所作所為,而塗三爺也就名正言順地成了這一塊地面上的說話人。

    這幾年塗三爺也許是年紀大了些,一年中難得有幾次出門,他已經很少在公眾中露面,所有要辦的事都是通過四個兒子,或交由手下的四個大管事出面。

    這天,塗三爺在家中再次接待荊湖北路來的一位朋友,這位朋友是在江湖上有點名氣的龍山黑虎嚴沖,從前也曾投身行在做了幾年募役,與塗三軒可說是老相識了。上次龍山黑虎來見塗三爺是在七月十九,他花了一百貫請塗三爺幫忙查探江陵“興福記”到臨安與何人進行糧食交易,並請求相機對“興福記”及相關的商家搗亂進行打擊。

    塗三爺身體還很好,紅光滿面精神煥發不顯老態,這時他對坐于客位的龍山黑虎說:“嚴老弟,老兒勸你還是放手這件事罷。老實說,我老兒沒受老弟請托時還不知‘興福記’的底細,所以才一口答應為你探查。可孩子們經過一番打探,將情況報給老兒之後,方知當時接下這件事是做錯了。現時如果再有人欲對‘興福記’和相關的商家不利,老兒我說不得要出手為他們盡些心力。”

    當下,塗三爺把這半年來臨安米面市場上的情況對龍山黑虎說了一遍,感慨地說:“若非有‘興福記’這些行商與蔣家兄弟聯手,臨安城內怕是要餓死不少苦哈哈的細民呐,總算善人有善報,蔣家的生意經此一來倒是越發的做得大了。連我這地頭上的許多人也被招去他們店鋪里做事,可以賺得些工錢度日。蔣家兄弟還與雙木商行聯手……”

    龍山黑虎一聽“雙木商行”這四個字,心頭一凜下脫口叫道:“雙木商行!三爺可知一個叫‘雙木鏢局’的與雙木商行是何關系?”

    坐在嚴沖對面的塗三軒大兒子塗念海道:“好教嚴叔知曉,雙木鏢局正是雙木商行所屬的一個分號,其下除了臨安分局外,還有泉州分局。”

    嚴沖吸了一口冷氣,面現驚容說:“好險,好險呐。幸虧此時得塗世兄告知,真要與‘興福記’作對的話,我龍山黑虎怕是不久就要變成一頭死虎了。三爺可能還不知道,上次小弟回去時聽得人說,橫行于鄱陽湖的‘萬食心’就是死于雙木鏢局的鏢師手下……”

    塗三爺也驚異地問道:“老弟是說十數年前從我們百余人圍捕中,連殺十七名好手脫困而去的‘萬食心’,是那個見血就會發狂,殺了人後還要吃活人心的惡魔?”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05
卷六 二十章(二)


    嚴沖點頭道:“正是此人。不瞞三爺,去年小弟聽得這惡魔落腳鄱陽湖後,就再沒敢踏入湖中一步,小弟是真個怕了他的。聽到其死訊時小弟並不全信,卻又忍不住想探個究竟,便蒙了頭臉大著膽子去了一趟鄱陽湖,查探之下發現那惡魔果然不見了蹤影。湖面上也不見湖寇活動,倒是出入的各種船只極多,而且大多掛著代表雙木鏢局的‘宋字白云旗’。聽漁夫們說,那天打劫雙木鏢局護送船隊的湖寇,全都被天雷轟得一干二淨,基本上沒什麼活口。所以小弟確信‘萬食心’是死于雙木鏢局鏢師的手下無疑。”

    塗三爺輕捋胡須沉吟道:“被天雷轟得一干二淨,這麼說起來六月初三那天,在米市橋瓦西頭的譚家大宅也是被天雷所轟了,難怪滿天繁星之下會有轟轟的雷聲響起。唔,這雙木商行也有太多令人不解之處,不僅它旗下的各家店鋪會有如許多的各色奇貨寶物出賣,連鏢局也出人意外,會有如此強橫的武力,老兒我倒是要尋個機會和它的東主見上一見,看看是何等人物有這麼大的能耐……”

    塗念海道:“爹,雙木商行的東主孩兒倒是見過,僅是個平平常常二十出頭姓林的年輕人。聽說三月城內那場死傷數千人的慘禍,就是有人欲對這姓林的暗算,誤殺了夜市中的閑人才引發的。聽說當時這位林東主也受了重傷被人擄走,後來又被他施展神通脫身而去。”

    塗三爺拍案叫道:“好,我明白了。難怪四五月間大索奸宄,連我們這里也沒放過。那譚允范肯定是參與了暗算這位林東主的人之一,才會受到慘烈的報複。那麼,老弟是否還要對‘興福記’……”

    “不不,三爺說笑了,小弟非但不會對‘興福記’不利,還要勸請小弟出面的人趕緊收手,轉而與‘興福記’合手做生意才是。凡百關聯到要對雙木商行不利上面的事,小弟是絕不會去插手的。”嚴沖搖手苦笑說:“且不說雙木商行在江湖上、百姓中的聲譽極好,就憑其東主是天師道前輩上仙入室弟子,並已經修成地行仙這一項,就不是我這種人所能應對的,小弟哪有這樣的膽子去惹他呀。”

    嚴沖站起身對塗家父子抱拳一禮:“三爺,小弟先出去一下,將事情向朋友交代好了,稍後再來這里討教。”

    請龍山黑虎出面對付“興福記”的正是江陵府的金不韋,他在六月被得知“興福記”的糧船是到臨安後,于六月底也會同其他幾家糧商一起,試著運了三千石糧到這里米市。由于自報的粜價低了很多,一些米牙人幫他們多走了幾家後,幾天之內倒也將稻麥全都銷掉了,只是賣糧的銀錢卻要半月後米牙人才會替他們收來。送貨來的人知道這里的規矩,也沒多打聽一下臨安的米面市場的情況,立即就興沖沖的回江陵。

    七月中,押著十五艘船運了十萬余石稻麥來的金不韋,到了這里後傻眼了。上次的糧錢倒是由米牙人去取來交到他們手上,可新運來的稻麥卻是沒法再銷出去。他們因了要暗中與“興福記”斗,卻又不敢立時跟著“興福記”一起去,將運來的糧食賣與蔣家及雙木商行。待到“興福記”的人走了後,他們想自行去同別人交易時,卻被米牙人糾集了好些潑皮攔住,再沒法將糧銷掉了。無奈之下,金不韋只好請人將糧卸下存放在碼頭的倉庫里,人也留在米市苦等至今。

    這天龍山黑虎來找金不韋,將所知的情況向他一說,金不韋立時就慌了神,急著請嚴沖帶他一起去見了塗三爺。忍痛花了不少錢,央塗三爺出面幫自己與雙木商行的人說合,願意與“興福記”講和,這才把十萬余石稻麥賣出。自此,江陵府的本地糧商們全都與“興福記”合上手,再沒人會傻得自尋死路了。

    盤牯仔……哎喲,大家千萬別這麼叫,他現在已經由局主為他起了個大名,叫盤國柱了。再叫盤牯仔他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因為叫錯而罰你多綁幾個砂袋多跑十里地呢。好吧,盤國柱就盤國柱羅,這是個好名字呀。局主說過了,“國柱”兩個字是國家柱子的意思,將來會是個于國于民有用的人呢。

    盤國柱自去年李蜂頭的探子和晏夢彪和頭陀軍進攻橫坑村,沈嫂嘿去世後,就再也不想在自己的佘村呆下去了。他先別人一步到泉州,磨著林強云死活要出來跟著少主,尋找機會為沈嫂嘿報仇。林強云被糾纏得沒辦法,只好讓他先跟著巫光,邊在晉江縣充役,邊隨巫光學些武功。

    今年四月,林強云寫了信去泉州把盤牯仔調到臨安來,讓他代替三月為保護自己致殘的原親衛隊哨長。盤牯仔來了後覺得這名字實在是讓人聽了太過土氣,便央著少主另為自己起了個國柱的大名。

    本作品16  k小說網獨家文字版首發,未經同意不得轉載,摘編,更多最新最快章節,請訪問www.1  6k.cn!此刻盤國柱盤哨長脫下身上十五斤重的鐵砂背子,解開腳幫外的鐵砂袋,扯下腰間的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對擠在旁邊的親衛們說:“各位兄弟,以後在船上的這段時間里,我們還是按今天一樣,早起穿了鐵砂背子後就先做它一千次起蹲,再做一千次俯臥撐,然後再吃飯罷。其他的時間麼,沒當值的人還是按局主給我們規定,半天跟夫子學認字、算學,半天練武。”

    眾人轟然應了,自去洗涮不提。

    盤國柱叫了兩名親衛一起下到放置壓艙石的底艙,查看了關在這里的四十余個賊人,見到他們手腳上的鐵鏈沒什麼變化,也沒發現有被磨過的痕跡,這才稍放心地對守在艙門邊的護衛隊員吩咐道:“每半個時辰就要下去一個人,檢查每個人的鐵鏈,發現問題就要馬上報告,決不可稍有松懈。”

    “遵命。”

    想起上月初到臨安城北米市橋瓦西頭的譚家,擒捉譚允范時的經過,盤國柱到現時還是有點後怕。那天若非陳都統制自己親自指揮,張全忠兄弟、郝氏幾位高手分頭堵截,又有天松子、飛鶴子等數十個道長相助,說不定還真會被那些奸人逃掉幾個呢。看到了陳都統制和天松子、飛鶴子他們的武功,盤國柱才明白,為什麼巫光會說自己學到的一些套路不過是些皮毛,是根本上不了戰場上的東西,用學來的幾套武術去與人打斗,也就是與去送死差不多。

    六月初三,林強云決定就在這天下手將譚大官人擒來,審出暗算自己的幕後主使,再另做打算。當日上午開始,換穿了平民衣衫的兩哨護衛隊員,在張全忠兄弟及郝氏的帶領下,分別零零散散的潛抵譚家周圍早就租好的二三十間房屋中。

    夜,,在人們不知不覺中來臨,又悶又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令得躲在數十間小黑屋子里的護衛隊員們心里不住咒罵。

    戌時剛過,原本閃爍著繁星的天空中慢慢的積起了不少云,漸漸把滿天的星星完全遮掉,變成了一片黑沉沉的。有經驗的人斷言說,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陣時雨,可能會使熱死水牛的氣候變得使人舒服一些。但隱藏著的護衛隊員可並不領老天爺的情,今天夜里下雨並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下雨就會有風,人肯定是舒服了,但他們的雷火箭可就沒有發威的機會嘍。

    亥時末,令人討厭的雨雖然沒下,但所有護衛隊員都接到比下雨還更令人煩悶的命令:非到必要的時候,絕不允許發射雷火箭,一切聽命行事。

    這道命令一下達,所有的護衛隊卻又怪起了老天,怎麼還不下雨,就是雨下不來,吹些風也成啊。這樣連風也沒有,賊老天成心要讓人活活熱死不成?

    好像被護衛隊員們的怨氣和咒罵所動,子時初的三更鼓點剛響過不久,屋外樹葉的嘩嘩聲由小而大,風漸起。位于開了一條縫的門邊人在一陣夾帶著細塵的風吹過後,擦了下被飛入眼中塵土咯出的淚水,欣喜地小聲說:“起風了,怕是很快就會下雨……”

    話未說完,屋頂上響起“嗒嗒”的敲擊聲,所有人都吐出一口長氣:雨,終于下來了!

    蒙古漢軍百戶、中都路南面工場管事武奕銘,自今年二月被四路工匠都總管侯瀚差派南下,要他不惜一切代價取得林飛川煉制寶刀和鋼弩的技藝後,日子過得很不滿意。與自己一起南下的高手們,有一半自成一系,根本不賣帳指揮不動。

    南下前,武奕銘想來想去都沒想出好辦法,也想不出有什麼能讓那林飛川動心而北上的東西。候總管手上金銀珠寶是有,男女驅口也多得要命,武奕銘想來想去,就是沒有一樣東西能令得林強云動心,心甘情願的投向蒙古人。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07
卷六 二十章(三)


    自己既然已經投了蒙古人,也就只有聽命行事了。但一想到林飛川的道法‘誅心雷’,武奕銘就渾身發冷,他實在不想再見到林飛川……不不,林飛川他從來沒見過當面,他也不敢見。好在沒過見林飛川本人,否則小命早就丟了。武奕銘絕對不願與這樣的人為敵,即使是為了蒙古人他也不願意。他也不想再見到林飛川的手下,特別是那個救了人後還能令他腿部受傷的山魅。

    好在總管大人也並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好歹還親自去求懇“國王”塔思,從王帳下調出一百名高手協助武奕銘,讓他稍有了點信心。一路南下倒是比他去年北上逍遙得多了,他們一行二百余人乘船順盧溝河到直沽寨,再轉入運河到景州的將陵縣(今山東省德州市),然後才征了馬匹由濟南急趕過益都、莒州、海州,入淮後乘船由運河直入臨安,藏身于早就投入蒙古人手下的譚允范宅中。

    他們到臨安時,正好碰上雙木商行插腳這里的糧食生意,那譚大官人從袁方策處探得薛極要對雙木商行下手的消息,回來與武奕銘一商量,決定借機發難把林強云擄走。武奕銘這次帶了萬余兩黃金和千余件珠寶,正好讓譚大官人上下打點,買通了各路神仙,得到極大的方便。

    武奕銘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一件好事,竟會在林飛川人已經擄到,關押于錢塘縣密牢中時一夜間不翼而飛,帶來的高手也死了十一個。雖然事情沒辦成,但曾經將林飛川捉住的事實,讓武奕銘一改擔怯而變為信心大增。他決定再等機會,總要將林飛川擄回大都去才遂自己的心願,才有希望升官發財。

    這次“國王”塔思派出的高手是以一個蒙古牌子頭(十夫長)格勒根為首,除了五個蒙古人外,其他的高手都是女真人和漢人。雖然武奕銘是百戶,比那蒙古人高了一級,但蒙古的這個十夫長根本就不拿他這個漢軍百戶放在眼里。在他的心里,漢人也好,女真人也罷,都是他們蒙古人的驅口(奴隸),這回迫于“國王”的命令帶一百人南下協助抓人,已經覺得十分委屈了,哪還會蠢得去聽一個漢狗的命令?

    這天,武奕銘吃過夜飯後覺得十分無聊,想想現在風聲不那麼緊了,出外去走走應該沒什麼事,便帶了五個人到北郭瓦游玩。在勾欄內聽了一個多時辰的“銀字兒”,到酒樓吃了一回酒食,七八分醉時又相約到行院去消消火。身疲力盡後五個人都不想動,干脆就在行院宿下,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分才離開。也就是這樣,大都南下的二百一十二名高手,幸而留得性命逃回去的就是這五個人了。

    盤國柱是跟著林強云一起行動的,一年多來在泉州跟著巫光,雖然武功沒學到多少,但對于使用長短火銃、小隊伍的排兵布陣、一二百人的攻守、巷戰等等卻是頗有心得。到臨安這一個多月來跟陳君華學了一些領兵的訣竅後,更如同脫胎換骨般的變了一個人。

    護衛隊這次算是傾巢而出,半夜的陣雨一停,護衛隊的六百人把譚家宅子圍得水泄不通,天松子、飛鶴子、張全忠兄弟越牆而入,將守大門的人放倒後開門放入另外六百護衛隊。護衛隊其余各哨長聽了陳君華一聲令下,立即悄悄帶人在譚家前後再組成一個包圍圈。

    林強云和一哨親衛待陳君華安排好了後,才點起火把湧入譚家。

    這是一所占地極大的宅院,百多間房屋被四周的園圃圍在當中,前院是個近五畝大的空坪,兩邊各有一個兩畝的花園,小樹、花叢、盆景在空坪邊上排滿,把花園和空坪分隔成三個區域。

    直至親衛們布好三層的弧形陣時,前院的火光才驚動了自以為實力強大的譚家人和那些南來的高手。房屋內一陣騷亂後,二十多人衣衫不整的啟門走出,面對相隔十余丈的親衛列陣。

    盤國柱看見一個高大錦袍漢子大步走出數步,舉起一把單刀前指大聲發問:“來的是哪個衙門差役,為何明火持杖侵入良家?”

    陳君華提槍迎出,厲聲喝道:“休問來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錦袍大漢抱刀拱手應道:“我,本宅主人譚允范……”

    陳君華搶步上前,一槍向譚允范挑出,喝道:“尋的就是你,你的事發了,棄刀受縛!”

    譚允范閃身避開正面,急聲叫道:“且慢動手,在下犯了何事,敢勞動大隊人馬前來拿人?哎呀……”

    陳君華在戰場上縱橫十多年沒受過傷,沒想到來臨安後被人暗算,倒是平白的身上破了好幾處傷口。此時哪里還與此人多說廢話,那天受了傷的怒火在心里憋得太久了,悶哼一聲將槍一順,往橫里掃去,一下就將譚大官人的單刀壓住,再前一步槍尾一掉,在譚允范叫聲才出口時已經擊中他的小腿。

    陳君華嘴里喝道:“綁了。”大路步上前,對還在發呆的那些人暴喝一聲:“頑抗格殺,棄械免死。”

    盤國柱一聲令下,弧形陣第一排的親衛們舉弩前進五步,跟著高叫:“頑抗格殺,棄械免死。”

    轟轟發發的吼聲傳出數十丈,震得那些房屋的窗紙也嘩嘩作響,也將屋內的人引出門來。

    被這吼聲一嚇,疏疏落落下了兩刻時辰的雨點倏的停下,像是老天爺也吃了一驚似的。

    老天爺被這一下失態而惱羞成怒,雨雖停止不下,風卻是在這一瞬間加大,呼號著狂掃而來,把落葉塵土卷到半空向人們示威。

    看著蜂擁而出大批持刀握劍的賊人,陳君華向後退了兩步把高舉的長槍向下一揮,盤國柱吼聲:“射!”

    前排的親衛們發聲喊,毫不猶豫地扣下懸刀,在百多支無羽箭朝前面的賊人飛去的同時,迅速地轉身退下,讓出空間。

    這一哨親衛都是在護衛隊中精挑細選出來的老人,上次沒把局主保護好就被護衛隊的人罵得頭都不敢抬。此時他們要把這兩個月的一肚子怨氣都發泄掉,哪還會對這些賊人客氣。三輪箭雨射出後,若非盤國柱暫停的喝令聲早了一步叫出,沖上前准備再次發箭的親衛會把場中的賊人全都射成刺猬。

    “頑抗格殺,棄械免死。”的叫喊聲再次響起,出了房屋而沒死的賊人這下再不敢遲疑,十多個人依照“張開雙手,上前受縛。”的命令,乖乖的丟了兵器,大張雙手垂頭喪氣地順序走出,被親衛們快手快腳的綁在一邊。

    剛才湧出的那些賊人如同潮水般,一露頭便受到堅堤阻擋,迅即退回去,除了出來得早的十多個,來不及退而又沒被射死的束手就擒外,其余的都回到屋內去了。

    連同腿腳受傷爬過來的一起,二十多個賊人捆綁就緒,林強云已經聽清了剛才退進屋去的人中有人叫的不是漢語,心中明白史彌遠老奸說的不錯,確是有蒙古人來這里混水摸魚,這些外族來圖謀自己的人絕不能放過。陰沉著臉向陳君華叫道:“君華叔,速戰速決,再勸一次,他們若是不降就全部消滅掉,以絕後患。”

    陳君華回頭微點,他也知道運河對岸半道紅(臨安通往北向的大官道)西面的東馬塍駐紮的馬軍可以忽略不計。但再過去數里西馬塍的禁軍步軍就不能置之不理了,說不定有哪個將軍會帶兵過來察看動靜,那時就會有麻煩。立時高叫道:“裝雷火箭,准備發射。”

    這下親衛們高興了,不過片刻盤國柱就大聲報告准備完畢。

    陳君華叫了兩聲沒得到回應,立即吼出一聲:“射”。

    陳君華看親衛們所帶的雷火箭射出兩波,這一連串驚天動地的爆炸聲想不驚動官府的人都不行了,立時高聲下令:“換無羽箭,分組互相掩護跟我沖進去,不降的殺無赦。”

    房屋受雷火箭的攻擊,有些地方已經起火,慘叫呼號聲在狂風中顯得那麼無力。

    正面受強有力攻擊的賊人知道這一方討不了好,蒙古牌子頭(十夫長)格勒根被從門窗內射入的雷火箭炸瞎了一只眼,從未吃過這麼大虧的格勒根害怕了。他不想死在這里,更不想死于這種會無緣無故炸開的不知名兵器之下。從前面逃到後進,在同來的本族人幫助下包好受傷的臉面,商量了一下後暗中招齊還能行動的四五十個手下,小聲吩咐他們在聽到自己下令後,一部分人從靠後院的窗戶中躍出,分散向左右突擊,自己則要二十來人出門往後牆方向沖,試圖分頭沖出院牆逃生。

    前面數進已經傳來慘叫聲,進攻的漢人已經沖入屋屠殺了。從開了一條小縫的門後看出去,後院四五畝大的花園中靜悄悄的,好像漢人只顧前面的進攻而沒派人在這里防守。這是個好機會呀,只要越出二十多丈外的那道不足丈五高的圍牆,他們這些人就能逃出生天。可格勒根不敢馬上下令沖出,經過多年征戰的他,總覺得漢人沒有理由會放開一條生路給他們逃命。這里面肯定有什麼詭計,就是沒想明白漢人的詭計是什麼。

    格勒根把另外四個一起來的本族人叫到一起,悄悄告訴他們等會下令後和自己一起行動,還有三個契丹人也要帶著。要死,也要先讓這些驅口們去送死,我們有著高貴血統的蒙古勇士不可以受人暗算而死,應該在與敵人格斗中光榮的死去。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09
卷六 第二十一章(一)

    盤牯仔……哎喲,大家千萬別這麼叫,他現在已經由局主為他起了個大名,叫盤國柱了。再叫盤牯仔他會生氣的,說不定還會因為叫錯而罰你多綁幾個砂袋多跑十里地呢。好吧,盤國柱就盤國柱羅,這是個好名字呀。局主說過了,“國柱”兩個字是國家柱子的意思,將來會是個于國于民有用的人呢。

    盤國柱自去年李蜂頭的探子和晏夢彪和頭陀軍進攻橫坑村,沈嫂嘿去世後,就再也不想在自己的佘村呆下去了。他先別人一步到泉州,磨著林強云死活要出來跟著少主,尋找機會為沈嫂嘿報仇。林強云被糾纏得沒辦法,只好讓他先跟著巫光,邊在晉江縣充役,邊隨巫光學些武功。

    今年四月,林強云寫了信去泉州把盤牯仔調到臨安來,讓他代替三月為保護自己致殘的原親衛隊哨長。盤牯仔來了後覺得這名字實在是讓人聽了太過土氣,便央著少主另為自己起了個國柱的大名。

    此刻盤國柱盤哨長脫下身上十五斤重的鐵砂背子,解開腳幫外的鐵砂袋,扯下腰間的布巾擦了擦身上的汗水對擠在旁邊的親衛們說:“各位兄弟,以後在船上的這段時間里,我們還是按今天一樣,早起穿了鐵砂背子後就先做它一千次起蹲,再做一千次俯臥撐,然後再吃飯罷。其他的時間麼,沒當值的人還是按局主給我們規定,半天跟夫子學認字、算學,半天練武。”

    眾人轟然應了,自去洗涮不提。

    盤國柱叫了兩名親衛一起下到放置壓艙石的底艙,查看了關在這里的四十余個賊人,見到他們手腳上的鐵鏈沒什麼變化,也沒發現有被磨過的痕跡,這才稍放心地對守在艙門邊的護衛隊員吩咐道:“每半個時辰就要下去一個人,檢查每個人的鐵鏈,發現問題就要馬上報告,決不可稍有松懈。”

    “遵命。”

    想起上月初到臨安城北米市橋瓦西頭的譚家,擒捉譚允范時的經過,盤國柱到現時還是有點後怕。那天若非陳都統制自己親自指揮,張全忠兄弟、郝氏幾位高手分頭堵截,又有天松子、飛鶴子等數十個道長相助,說不定還真會被那些奸人逃掉幾個呢。看到了陳都統制和天松子、飛鶴子他們的武功,盤國柱才明白,為什麼巫光會說自己學到的一些套路不過是些皮毛,是根本上不了戰場上的東西,用學來的幾套武術去與人打斗,也就是與去送死差不多。

    六月初三,林強云決定就在這天下手將譚大官人擒來,審出暗算自己的幕後主使,再另做打算。當日上午開始,換穿了平民衣衫的兩哨護衛隊員,在張全忠兄弟及郝氏的帶領下,分別零零散散的潛抵譚家周圍早就租好的二三十間房屋中。

    夜,在人們不知不覺中來臨,又悶又熱的天氣沒有一絲風,令得躲在數十間小黑屋子里的護衛隊員們心里不住咒罵。

    戌時剛過,原本閃爍著繁星的天空中慢慢的積起了不少云,漸漸把滿天的星星完全遮掉,變成了一片黑沉沉的。有經驗的人斷言說,過不了多久,就會有一陣時雨,可能會使熱死水牛的氣候變得使人舒服一些。但隱藏著的護衛隊員可並不領老天爺的情,今天夜里下雨並不是什麼好事,雖然下雨就會有風,人肯定是舒服了,但他們的雷火箭可就沒有發威的機會嘍。

    亥時末,令人討厭的雨雖然沒下,但所有護衛隊員都接到比下雨還更令人煩悶的命令:非到必要的時候,絕不允許發射雷火箭,一切聽命行事。

    這道命令一下達,所有的護衛隊卻又怪起了老天,怎麼還不下雨,就是雨下不來,吹些風也成啊。這樣連風也沒有,賊老天成心要讓人活活熱死不成?

    好像被護衛隊員們的怨氣和咒罵所動,子時初的三更鼓點剛響過不久,屋外樹葉的嘩嘩聲由小而大,風漸起。位于開了一條縫的門邊人在一陣夾帶著細塵的風吹過後,擦了下被飛入眼中塵土咯出的淚水,欣喜地小聲說:“起風了,怕是很快就會下雨……”

    話未說完,屋頂上響起“嗒嗒”的敲擊聲,所有人都吐出一口長氣:雨,終于下來了!

    蒙古漢軍百戶、中都路南面工場管事武奕銘,自今年二月被四路工匠都總管侯瀚差派南下,要他不惜一切代價取得林飛川煉制寶刀和鋼弩的技藝後,日子過得很不滿意。與自己一起南下的高手們,有一半自成一系,根本不賣帳指揮不動。

    南下前,武奕銘想來想去都沒想出好辦法,也想不出有什麼能讓那林飛川動心而北上的東西。候總管手上金銀珠寶是有,男女驅口也多得要命,武奕銘想來想去,就是沒有一樣東西能令得林強云動心,心甘情願的投向蒙古人。

    自己既然已經投了蒙古人,也就只有聽命行事了。但一想到林飛川的道法‘誅心雷’,武奕銘就渾身發冷,他實在不想再見到林飛川……不不,林飛川他從來沒見過當面,他也不敢見。好在沒過見林飛川本人,否則小命早就丟了。武奕銘絕對不願與這樣的人為敵,即使是為了蒙古人他也不願意。他也不想再見到林飛川的手下,特別是那個救了人後還能令他腿部受傷的山魅。

    好在總管大人也並不是那麼不講理的人,好歹還親自去求懇“國王”塔思,從王帳下調出一百名高手協助武奕銘,讓他稍有了點信心。一路南下倒是比他去年北上逍遙得多了,他們一行二百余人乘船順盧溝河到直沽寨,再轉入運河到景州的將陵縣(今山東省德州市),然後才征了馬匹由濟南急趕過益都、莒州、海州,入淮後乘船由運河直入臨安,藏身于早就投入蒙古人手下的譚允范宅中。

    他們到臨安時,正好碰上雙木商行插腳這里的糧食生意,那譚大官人從袁方策處探得薛極要對雙木商行下手的消息,回來與武奕銘一商量,決定借機發難把林強云擄走。武奕銘這次帶了萬余兩黃金和千余件珠寶,正好讓譚大官人上下打點,買通了各路神仙,得到極大的方便。

    武奕銘沒想到十拿九穩的一件好事,竟會在林飛川人已經擄到,關押于錢塘縣密牢中時一夜間不翼而飛,帶來的高手也死了十一個。雖然事情沒辦成,但曾經將林飛川捉住的事實,讓武奕銘一改擔怯而變為信心大增。他決定再等機會,總要將林飛川擄回大都去才遂自己的心願,才有希望升官發財。

    這次“國王”塔思派出的高手是以一個蒙古牌子頭(十夫長)格勒根為首,除了五個蒙古人外,其他的高手都是女真人和漢人。雖然武奕銘是百戶,比那蒙古人高了一級,但蒙古的這個十夫長根本就不拿他這個漢軍百戶放在眼里。在他的心里,漢人也好,女真人也罷,都是他們蒙古人的驅口(奴隸),這回迫于“國王”的命令帶一百人南下協助抓人,已經覺得十分委屈了,哪還會蠢得去聽一個漢狗的命令?

    這天,武奕銘吃過夜飯後覺得十分無聊,想想現在風聲不那麼緊了,出外去走走應該沒什麼事,便帶了五個人到北郭瓦游玩。在勾欄內聽了一個多時辰的“銀字兒”,到酒樓吃了一回酒食,七八分醉時又相約到行院去消消火。身疲力盡後五個人都不想動,干脆就在行院宿下,直到第二天近午時分才離開。也就是這樣,大都南下的二百一十二名高手,幸而留得性命逃回去的就是這五個人了。

    盤國柱是跟著林強云一起行動的,一年多來在泉州跟著巫光,雖然武功沒學到多少,但對于使用長短火銃、小隊伍的排兵布陣、一二百人的攻守、巷戰等等卻是頗有心得。到臨安這一個多月來跟陳君華學了一些領兵的訣竅後,更如同脫胎換骨般的變了一個人。

    護衛隊這次算是傾巢而出,半夜的陣雨一停,護衛隊的六百人把譚家宅子圍得水泄不通,天松子、飛鶴子、張全忠兄弟越牆而入,將守大門的人放倒後開門放入另外六百護衛隊。護衛隊其余各哨長聽了陳君華一聲令下,立即悄悄帶人在譚家前後再組成一個包圍圈。

    林強云和一哨親衛待陳君華安排好了後,才點起火把湧入譚家。

    這是一所占地極大的宅院,百多間房屋被四周的園圃圍在當中,前院是個近五畝大的空坪,兩邊各有一個兩畝的花園,小樹、花叢、盆景在空坪邊上排滿,把花園和空坪分隔成三個區域。

    直至親衛們布好三層的弧形陣時,前院的火光才驚動了自以為實力強大的譚家人和那些南來的高手。房屋內一陣騷 亂後,二十多人衣衫不整的啟門走出,面對相隔十余丈的親衛列陣。

    盤國柱看見一個高大錦袍漢子大步走出數步,舉起一把單刀前指大聲發問:“來的是哪個衙門差役,為何明火持杖侵入良家?”

    陳君華提槍迎出,厲聲喝道:“休問來曆,來者何人,報上名來。”

    錦袍大漢抱刀拱手應道:“我,本宅主人譚允范……”

    陳君華搶步上前,一槍向譚允范挑出,喝道:“尋的就是你,你的事發了,棄刀受縛!”

    譚允范閃身避開正面,急聲叫道:“且慢動手,在下犯了何事,敢勞動大隊人馬前來拿人?哎呀……”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09
卷六 第二十一章(二)

    山都急道:“我又沒說不喜歡錦兒,干什麼不要回臨安去。

    林強云沒回答,只是偏起頭看著山都笑,半晌後山都明白了林強云的意思,伸手在他頭上輕敲了一下,也裂開嘴傻笑起來……”

    從正月至今半年了,田四苦哇,吃沒一餐好吃,睡沒一夜好睡,跟隨他滿天下搜尋國安用和“獵鹿”寶刀的四百多軍兵無不掉了十多斤肉。這些人和田四一樣,恨火焚天的對國安用咬牙切齒,發誓捉到姓國的奸賊後要活剝其皮、生食其肉。

    田四並非如沈念宗說的般是失蹤,而是丟了“獵鹿刀”不敢回去見李蜂頭。

    今年正月十三日,他被國安用打昏醒來後,聽說這家伙只帶了幾個人往南走,還以為國安用想把寶刀先送回去搶功呢。大罵了一通之後,也沒什麼辦法好想,只好無奈地帶了這一百多人原路返回。

    可是,走到臨近莒州境內,遇上李蜂頭派來催問的一隊人馬後,方知國安用根本沒往楚州走。詳細問了那帶隊來的部將,聽說前一天遠遠看到有數騎拐進了沂水縣方向,恨得他跳腳大罵道:“國安用哪國安用,你這奸賊害死我田四了,不捉住你帶回去讓姑姑扒皮抽筋你怎知我的厲害。兄弟們,我們這樣空手是回不去了,一定要把大帥的寶刀奪回,才能過上安穩的日子呐。大家跟我走,將國安用手上的寶刀搶回來。”

    被田四一說。那部將也不敢就這樣空手回去,怕沒把“獵鹿刀”押回楚州,會讓喜怒無常地姑姑給弄去試刑,他和帶出來的三百兵卒們都不想回去送死。所以在商量了一陣後,聽從了手下人的勸說,覺得還是跟田四一起更有安全保障。也就跟在田四後面向沂水縣方向追去。

    莒州西北七十余里是沂水縣,這里有李蜂頭留下的一百軍卒和當地的三百鄉兵守城。虧得那部將是從蓋都跟李蟀頭南下的山東人,守城地都頭認得他,這一隊人馬才得以順利進城。

    盤問之下,守城的都頭不認識國安用,卻恨聲不絕的說了前日發生的事口總算讓田四得知了他所需要的情況。從都頭的話語中聽出,有數騎人馬極像是國安用,前天來到城內住了一宿,次日一大早城門開啟就出城往北而去。過了一個時辰後,有人發現這伙人住宿地客店一直沒開門做營生,好事的推開虛掩著的店門一看,方知店主和一個伙家已經被人掐死。

    此去沂山以北。田四和那部將前年和李蜂頭一起來掃滅三家堡寨時到過,依稀還記得此去往北一百五十里就是穆陵鎮。不過。據沂水縣的都頭說,沂山內雖是人煙稀少。但也還有些逃戶山民在內里種山打獵為生。山里的人對本軍敵意甚濃,不時會對入山的本軍人馬用土制的弓箭偷襲暗算,估計有部分是三大堡寨地漏網余孽,要他們務必小心。

    田四對都頭好心勸告的話並不十分在意,他覺得自己有四百多強悍精壯人馬,何須怕區區幾個山民,那些人只怕還沒見著大隊人馬地影子,聽到聲音就會遠遠躲開不敢露頭。只是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聽從了都頭的勸告,從這里多取了四十張弓和五百支箭。把六十匹馬用了一半來運糧,當天午飯後就出發往沂山追去。

    國安用也苦,真可謂說得上是苦不堪言。

    “獵鹿刀”是到手了,但他也知道不出兩天,山東境內所有李鐵槍所屬地境都會得到自己叛出李軍地消息。他更清楚這把名為“獵鹿刀”的寶刀,在李蜂頭的心目中有多大的份量,李蜂頭可是將這把刀視為爭奪趙宋江山的征兆,不會讓自己平平安安將刀弄走的。

    正月十五的前一天,他們一行九人五馬在日落前進入沂水縣,只因身上沒有分文銀錢,他向投宿的小店老板講好,用一匹馬作價充抵食宿所需用度,這才住進了小店,得以安定下來喘息。

    這一夜,國安用和七名手下及他那懷疑不是兒子的兒子商量了大半夜,也沒商量出今後何去何從,現時又應往哪里去。

    山東境地除了被雙木商行占去的三州地面外,全都是李蜂頭地勢力范圍。往南、往東的路是絕對不能走的,自己奪刀叛出李軍的消息第一時間就是南傳,南下無異于羊入虎口。東行則會迎面碰上可能追在後面的田四,他內心有愧不想與田四對上面,再說田四這時對自己恐怕是牙都咬出血來,深知仇恨比任何東西危險的國安用不想以身犯險。

    向西而行最保險,只要能潛過沂州就能進入還在金國掌握中的媵州,可自己沒錢沒人,到了金國地境地內不一定能過上好日子。往北也且一久稍為可行的路,越沂山過益都府後就能到達淄州,小心些過了淄州就是不口八有兵駐紮的濟南府。這把寶刀是蒙古人急需得到的兵器,就國安用所知,已經有數起蒙古四路工匠都總管派來的人,向李蜂頭探問、索取寶刀和鋼弩,自己若是將寶刀獻給那位都總管,升官發財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四路工匠都總管,這官肯定很大。”國安用心里不住轉念道:“這把寶刀進獻給他,肯定能換到個將軍來做做吧,最起碼來個六七品的官應該是不難。”

    想來想去,國安用還是決定北進冒險一試,自己已經冒了一次險,從田四手里奪來了李蟀頭志在必得的寶刀,那就沒有回頭路,就沿著這條冒險的小徑走下去吧。若是能成功地將寶刀送到蒙古四路工匠都總管手里,那是將最好的結局。榮華富貴唾手可得,今後一生一世享用不盡。即使不能成事,反正也還有七名手下在身邊,有危險時可以讓他們先上,先死的一定是他們,自己有寶刀在手,說不定還能用寶刀換取一條小命。至于這個怕死的兒子麼,怎麼看也不像自己的種,先讓他陪在身側,說不定也還能用他的命為自己抵擋一下將要發生不可知的災禍呢。

    第二天,也就是金國正大七年,蒙古太宗二年,大宋紹定三年正月十五日,正是元夕節,這里既便是入了金國版圖一百三十多年,也還保留了宋人元夕觀燈的風俗。

    這家小客店的老板顧老全,因為今年正月就接到了國安用的這一筆生意,覺得這是個好兆頭,心想今年的生意可能會比往年好一些。故而天還沒亮就起來忙著,招呼僅有的一個伙家幫忙,把昨日准備好的肉、魚諸般平日里難得一見的食物取出,兩人到廚下叮叮當當的忙碌了起來。

    小店老板有了好心情,動作自是大了些,聲響動靜也就顯得大了。他要做好這些好吃的食物,等一下將在武館學藝的獨子顧大郎叫回來,一起好好的請昨日前來投宿的這九個會給自己帶來好運的客官喝上一杯。一是表示節慶,自家好好的治治油水不足的肚皮;二來麼,也讓這幾位為了謀生在外奔波,沒法在家過年的客人,在自己的小店里感受到一些節日的喜慶,以後再有到沂水縣這鳥不拉屎之地時,還會投宿到這間小店。可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一片好心卻沒得好報,反是為自己和伙家招來殺身之禍。

    天色在人們不經意間已經大亮,顧老全起勁地掄動那把鈍刀,用力剁著案板上的肉餡,本想用這一斤豬肉多做幾樣菜的,可這把沒法切的刀害人啊,費了許多力氣也切不成哪怕是一片較滿意些的肉來。沒辦法,這把破刀令得顧老全改變計劃,沒法炒肉片,那就做肉饅頭罷,好歹有肉有面的饅頭,再加上三尾半斤重的河魚,弄好了也能送飯下酒不是。

    一夜沒睡好的國安用被這一陣剁肉聲震得頭痛欲裂,怒火沖天的爬起身,赤裸上身只著兜褲布,抓起“獵鹿刀”就沖下樓去。一入響聲傳出的廚房內,照著剛抬起頭笑眯眯欲向他招呼的顧老全當頭就是一刀,沉重的寶刀被國安用充滿勁力的一劈,顧老全連聲也沒出,一顆頭就由頂至頸一分為二,直到胸腔方止。

    既然已經殺一個,國安用此時一不做二不休,搶到在灶前燒火的伙家背面,一刀再將那毫無知覺後生的頭砍飛出去,“咚”一聲撞到牆上,這才對著兩具尸體惡狠狠的罵道:“兩個賊囚,如今還吵麼,叫爾等再吵!”

    “將軍,我們快走罷,遲了怕是會讓人見著。”手下發顫的聲音入耳,國安用猛然省起自己是在逃亡,心中不由暗罵自己該死,這下連想在此地歇息一天,安安穩穩地過個正月半也不可得了。急急洗掉身上的血跡,換了衣服後拉起還在迷湖中的兒子,一行人把小客店廚房中的米面搜取一空,不敢再多做停留,強自鎮定的出了沂水縣北門,往沂山方向落荒而去。

    辰時末,正准備回家看望老父並過節的顧大郎,被慌慌張張趕來的鄰居叫回改成了小客店的家,進了事發的廚房後被屋內的慘狀給驚呆了。發了半天傻之後,顧大郎回過神來,鐵青著臉應對了官府差役的一番盤問。然後不動聲色地一邊向左鄰右舍探問了一些欲知的情況,得知前一日投宿的客人容貌後,把父親和伙家的善後諸事辦妥。第二天便匆匆地委托隔壁姜老伯,請他幫忙照看關了門的小客店,去武館辭別師傅和一眾師兄弟們,說是要到濟南府去尋親,然後就在沒人注意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顧大郎這一去,遇上了一些他沒料到的責事,也造就了一位未來的猛將。此是後話,且先略過不提。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10
卷六 第二十一章(三)

    後天就是七月十五中元節,林強云所乘的大海舶,巳時初X過陳家島海角,近午時分靠上沽水下游距入海口十五里新建成的大碼頭上,護衛大海舶的兩艘四千斛戰艦,及由泉州趕來的十艘“海鶻”戰船也隨之緩緩駛入靠岸。

    讓山都護著馬車的三菊,林強云自帶著親衛騎上等在碼頭上的戰馬,和前來迎接的張國明一起先趕往膠西縣衙。

    張國明得到的最新消息,是今天上午由益都府傳來的,蒙古人的五千騎兵,隨帶兩萬余驅口和大批牛羊,一路向三州地面徐徐而進,現時已經到達淄州簧山以東十二里的淄水西岸。從濟南府到淄州的一路上,蒙古兵把沿途的地面糟蹋得不成模樣,未收成的稻谷成了馬、牛、羊的草料,男女丁壯也被擄至驅口群中充實軍力。

    林強云臉色沉重地對張國明說:“張大人,蒙古人還是沒改一路搶掠的習慣,一旦被他們打進根據地,我們所要蒙受的損失太大了。”

    張國明道:“公子不必憂慮,詐水以東我們這一邊已經全面進行收割,本月底將可把稻谷全部收盡。實在來不及時,也剩下不多,對我們的影響不是很大。下官擔心的是我們的人,若是被蒙古韃子進入根據地,高密縣城內容不下那麼多的人口。”

    “唔,這倒是個大問題。”大林強云仔細想了一會說:“張大人,現在情況緊急。內部的事情請你多費心,我明天帶人到誰水東岸一線去看看地形,然後再作打算。照我想,也並不是沒有辦法對付蒙古人地這次進攻,看完了地形後再和你商量好了。”

    天氣太熱了,林強云辭別張國明後。溜到後院洗浴房泡了好一會冷水澡,穿衣時聽得外面有人吵吵嚷嚷的大聲講說什麼,把頭從窗戶中探出一看。卻見浴房外的院子里,吳炎揮動手里的一根尺五長、圓頭細腰帶翼尾的物事,又笑又叫地向圍在他身邊的四五個親衛吹噓。林強云悄俏走近,只聽吳炎吼叫般說道:“別小看這件物事中間這麼長木制。只有頭尾是鐵做地就不起眼。這東西可是不用鋼弩,只須放在一個木槽內就能射出去的雷火箭呐。”

    “噯,對呀,何不做出像高升炮一樣,尾部裝有直硝用于發射,頭上裝橫硝能爆炸的東西,再把它裝進鐵筒里就能將榴彈打出去了。”聽了吳炎的話後林強云倒是給他勾起了靈感。想到小時候放高升炮,因為害怕燙手而用小竹筒點火放炮仗的情景。用小竹管盛著的高升炮不但能升天口還能斜射、平射,玩起來有趣得緊。如果能做出類似于高升炮原理一樣地鐵制榴彈,放到鐵筒里不就可以發射了嗎?

    “呵呵,太好了,能做出些點著引線發射的擲彈筒也不錯啊。”林強云這一下真是開心極了,暗道:“只有十多二十斤的東西,最起碼帶著方便,不必再用騾馬和車子,一個人就可以連一二十枚榴彈一起帶著走。而且隨處都可以發射,予敵人以致命的打擊。真要能做出來的話,這次不要說只有五干蒙古騎兵。就是來個一兩萬蒙古兵我也不會怕他。哎呀,這得趕快讓吳炎去把樣品做出來,並且要盡快試驗,有把握後立即投入刮練使用才行。”

    看著吳炎還在那兒吹牛,他哪誇張的動作和惟恐別人不知道的神情,令得林強云十分生氣。做了一個新東西出來就到處大喊大叫,還能守住秘密麼,有心人遠遠一聽就把什麼消息都探去了。

    林強云陰沉著臉走到人群外,一言不發地盯著吳炎,看他還能叫喊多久。

    圍著吳炎地都是親衛,見了林強云的臉色不善,連忙閉上嘴悄悄退走,只有吳炎還大聲向離去地幾個人叫喚:“別走啊,我還沒講這物事是怎麼射的,你們沒聽清楚以後如何會用啊?”

    轉到面對林強云地方向,吳炎歡呼一聲急步跑來大叫道:“師傅……”

    “住口!”林強云厲喝一聲:“你吳炎是生怕叫得不夠大聲,我們的敵人聽不到你已經做出什麼新物事來是不是?還是覺得在我雙木門下不如意,想做漢奸到蒙古人那里去另謀出路了?”

    吳炎“啊”的一聲愣在當地,臉色忽青忽白,嚅嚅了好半天才膽怯地問道:“師傅,弟子怎麼了,令得你發這樣大的火?弟子沒做過對不起師傅的事呀。”

    林強云:“吳炎啊吳炎,你好糊塗。不管做出什麼新鮮物事來,也不必在大庭廣眾中大聲告訴別人吧。你不會不知道前兩三個月,你師傅——也就是我——受人暗算,差一點把命丟在臨安城內吧?事情的起因就是因為有人想得到我們煉鋼、制作鋼弩的技藝,才下此毒手的。”

    吳炎小心翼翼地走近兩步,賠著笑臉說:“聽說了,聽說了。咳,我師傅是什麼人,天師道前輩仙長的入室弟子,已經修煉成地行仙的道門高人呐,有什麼妖魔鬼怪能傷得了師傅呀。喏喏喏,師傅還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里訓斥弟子麼。沒事,沒事,弟子才不會為師傅的安危擔心呢。”

    林強云把眼睛向吳炎一瞪,嚇得他一縮頭,連忙搶在師傅面前開。道:“我說師傅呀,這次來,就是有點事向師傅請教。我們做的鐵甲車,已經做好十架了,還有二十架正包鐵皮和裝其他雜物。不過麼,裝在車頂上的子母炮,實在是……實在是不怎麼方便好用。原因是裝了子母炮在車頂上後,位置太小裝炮不大方便。弟子請騎兵來試過,兩里外的騎兵一動,我們的人就開始入藥填子窠,這炮射出去後騎兵已經沖近車旁,第二個子炮裝上去時,向遠點的騎兵發射還可以,根本就沒法打近在車前的騎兵。大家都說,若是敵人知道下馬將鐵甲車掀翻,我們就沒戲唱嘍。這樣看來,我們的鐵甲車實是擋不住蒙古騎兵的沖擊。”

    吞了下口水,一看林強云又張開嘴,吳炎趕緊接著說:“弟子想來想去,倒是想出一種不用子母炮也能射出去的雷火箭。師傅請看,就是這種物事,只要有一個鐵或木制的長槽,再將這種雷火箭放入槽內,點燃引線後它便自行射出。弟子試過了,最遠可射到二十多近三十丈遠呢。”

    十丈遠呢。”

    吳炎一口氣把話說到這里,再沒有什麼好講的了,只好停下嘴眼巴巴的看著林強云,靜待師傅發落。

    林強云臉色稍好了點,先不管奉到面前的那支怪里怪氣的雷火箭,盯著吳的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吳炎被林強云看了許久,一直不敢出聲,時間越長心里就越是發慌,越發慌他心里就越是沒底沉不住氣,捧著那支雷火箭的雙手慢慢開始發抖。不一會,吳炎怪叫一聲“噗通”一下跪倒在地,俯身驚慌地叫道:“師傅,饒了弟子吧,此後再不敢到處亂吹牛了……”

    “起來,一個大男人跪在地上成何體統。”林強云輕喝了一聲,然後對低頭不語的吳炎徐徐說道:“吳炎,我們雙木商行內有許多技藝是別人不會,又急切想要得到的東西,特別蒙古人對此更是志在必得。到了山東這麼久,蒙古人的凶殘你應該聽說過了吧,那些野蠻人動不動就屠城滅村你總知道吧。若是我們的這些技藝被蒙古人得去,再反過來用這些技藝做成的兵器對我們進攻,那我們的兄弟姐妹就會有大難了。我可不想好不容易才安定下來的根據地,由于我們一時不慎給這里的數十萬父老們帶來滅頂之災。就像剛才,你有一點成就便叫得全天下人都知道,萬一真的被與我們對敵的人得去,用你這雷火箭來進攻根據地,我們會死多少人你想過沒有?”

    吳炎聽得師傅的語氣不怎麼嚴厲,放下了一大半的心,連聲應道:“是是是,師傅教辦得是,弟子以後再不敢到處亂叫吹牛了。不過,師傅啊,你看弟子做的這個雷火箭……”

    “這東西沒用。”林強云從吳炎手上拿過差不多有三斤的所謂雷火箭,仔細看了一會後對他指點著說:“你說能射到二三十丈遠,我倒是相信口你看,這種雷火箭一前一後要點燃兩條引線,麻煩了些。另外,後面這里做得太大太長,需要的火藥怕要五六兩以至半斤才能裝滿,比子母炮還多兩倍啊。這麼多的火藥只能將這一點點大的箭頭射出二三十丈遠,實在是太不合算了。用這種雷火箭的話,還不如用子母炮更劃算些。”

    吳炎:“可我們車頂上的子母炮……”

    林強云打斷他的話,又好氣又好笑的問道:“平日里滿機靈的一個鐵工掌門,怎麼到這時就轉不過彎了呢。你不會每架車里都配上一二十個子炮……

    “哎呀,是我犯糊塗把這一節給忘了,當時試車的時候每架車里只有一個子炮。對對對,師傅說得對,子炮做多些帶著,一發現有敵人時車上的炮手們可以先將子炮裝好,到時候裝到母炮上射出去就行了。嘿嘿,這樣的話,只要炮手們熟練,手腳再快些,不要說射兩炮,就是射它個四五炮也大有可能呢。師傅,哪……這個雷火箭……”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11
卷六 第二十二章(一)

    看吳炎高興的樣子,林強云有意潑點冷水讓他冷靜一下,淡淡道:“你這種雷火箭實在是沒什麼用,既難做又費火藥,花工、花錢多不說,這麼小的箭頭就是炸開了也只和我們現在的雷火箭一樣。不過麼……”

    吳炎被師傅一番話說得心灰意冷,聽到後面還有“不過麼”三個聲音尾拉得長長的字,心里不禁又有了一點希望,搶著問道:“不過什麼,請師傅教誨。”

    林強云招呼吳炎向自己的書房走,一邊對他說:“你這種雷火箭也不是一無是處,改動一下,再配以一些其他物事還是能做成另外一種小炮用的子窠。跟我來,待到書房里我畫出圖細細說給你聽。”

    書房里,已經梳洗好的三菊把燈火點得大放光明,吳炎看著林強云用只剩下一小截鉛筆畫在紙上的東西,指著還沒完成的剖面圖問道:“師傅的意思是……唔,把這種箭的前後兩個鐵做的部分鑄成後,再用螺紋連成一體……對呀,爆炸的藥室用一個細孔貫通。哈,明白了,裝上引線,後面的噴火小藥室裝上就連在一起,也就不必另用一條藥線引發箭頭爆炸……箭頭上為什麼要開一個這麼大的口子,那不是炸不開了麼?哦,原來還有螺紋……弟子明白了,這個孔是方便裝了火藥後,再以鐵螺頭堵住的……咦,師傅,……這不是和我們做的火銃子窠差不多,只是個頭大了許多麼?”

    林強云“啊”了一聲。拍案叫道:“對呀,子彈頭是按迫擊炮彈樣子做地,擲彈筒就是小型的迫擊炮,這真是太好,我們又多了一樣好武器。”

    三菊把飯菜熱了又熱,來來回回走了五六次。兩人直到戌時末方才停下,林強云擴了下胸,雙手高舉過頭伸了下懶腰,籲出口氣對吳炎說:“既然全都明白了,這幾天就先按我這張圖將這種炮彈做出幾個樣品。另外,這種大鐵管也要做出一兩根。再將這些鐵件配上一套,做好後等我回來再進行試驗好了。來,我們先吃飯,今天早點歇息,明天各自去辦自己的事。”

    張國明派來的三個引路人對益都、淮州一帶很是熟悉,他們知道了蒙古人即將到來的消息很是吃驚。對現時的官府准備與蒙古人相抗,出兵保衛一方百姓地平安也很感激。不過。對護衛隊能否抵得住蒙古兵的進攻還是心存疑慮,他們是見識過蒙古騎兵的戰力和凶殘手段的。也曾率領族人進行過抵抗。所以,三個人都對能否保住這數州的地面。不落入蒙古人之手不抱太大的希望。他們所以應張國明之請前來為林強云帶路,並解說這片平原地地勢,只是想為這樣好的官府盡些心力,也是看在張國明的面子上虛應故事罷了。

    三人出了膠西縣城後,眼看林強云的親衛朝密州方向前進,問清了他們准備到密水,再順河而下查看一路的地勢。就建議林強云不必多費事繞路,干脆直奔高密更省時間。

    其中一位叫龔棋,字子祥的五十多歲老者對林強云說:“林大人,以老朽之見。蒙古兵若是從濟南府來,最近、最好走的大路是由益都走雒州口而且,他們到了雒州後,必會從昌邑,或在祚山寨兩地選一處渡過雅水,也有可能分兵兩地同時入侵。”

    林強云放緩馬速,饒有興趣地問道:“若是蒙古兵只有兩處渡河地點可用,那就好辦,我們有五六成地把握將他們打敗。能否請龔老伯說得清楚些,為何蒙古人只有這兩處地方可選?”

    龔棋道:“大人可否先停一下,老朽這里帶有一張圖,看了圖後再講更容易明白。”

    林強云吩咐停止前進,下了馬和龔棋等三人就在路上看他取出的一張草草畫成地地圖。龔棋指著圖上的濟南府說:“大人請看,濟南緊靠大山西北,泰安州、兗州、莒州這一大片都是山地。蒙古兵要東來進攻本州,不可能不走平原而進山走泰安州,那樣行動不便而又極其難走地山區險地。他們走的必定是繞過大山往淄州、益都府。”

    林強云看了地圖,自是明白龔棋所說的話大有道理,沉思著說:“龔老伯講得極是,由淮州走東北的邑昌過濰水可直撲萊州;這里過了河就是祚山寨,離高密縣最近,只要取了高密後就能威脅我們的政治中心膠西。”

    林強云的手指在圖上從濟南到濰水一帶不住移動,向龔棋問道:“龔老伯,除了剛才你所說的這一塊是山區外,其他地勢是怎樣的,也請給我說說。”

    “除了剛才所說的這一片大山外,這里、這里,一直到我們所在的密州、萊州這一帶都是平原,只有登、萊、海甯三州地交界這一片有山,其中大部分的山地都位于登州、海甯州所轄,萊州只占了小部分。”龔棋用左手蓋掉半島部分,右手指向地圖說:“大人請看,我這掌緣的線是濰水,也是我們現時與李蜂頭轄地的邊界,誰水再過去六十里左右是白狼水,再往西七、八十里則為丹水,十余里外是洱水,當地人稱之為胸水。這些河道中,水最大、河面最寬的也就是洱水和濰水兩條河了。另兩條河水量不大,河水也淺,極多可涉水而渡的淺灘。再往西北方向,是更大的一塊平原,大小河流也更多,主要有淄水、小清河、北清河。最大的還是北清河,它從東平府的梁山泊貫穿全境入濟南府,又作為棣州和淄州的界河經濱州入海。其他地方老朽沒去過,只是從書上看了一些,不敢在大人面前現丑。”

    林強云聽到“東平府”和“梁山泊”這六個字,脫口叫道:“東平府!哈,我知道哪是嚴實的地盤……”說到嚴實,猛然想起這些不能宣之于口,忙收聲暗道:“果然有個梁山泊這樣的地方,那麼水泊梁山一百零八將的事也是真的了。不知能不能找到一百零八將的後人,他們還能記得先輩造反的事情嗎?”

    三位老人看林強云不言不動的陷入沉思,還以為他是在考慮保衛民的大事呢,靜靜的等候不敢出聲打擾。他們哪里知道林強云的腦子里,想的非但與根據地無關,而是在轉這樣風馬牛不相及的奇怪念頭。

    好一會,林強云從胡思亂想中回過神,心里也覺得十分好笑,便向龔棋等人說:“那好,我們就直赴高密縣,再到濰水邊走一圈。”

    王寶因為年初在反擊李壇入侵時,于鐵甲車將賊兵嚇走時,能當機立斷下令趁勢追擊並奪占高密。論功由部將升為准備將軍,帶兩軍共三千護衛隊駐紮高密,鎮守根據地最靠外的一座縣城。

    他在三、四月回到膠西縣學習時,又被留于膠西的宮女賈玉蓉看中,兩人眉來眼去打得火熱,不時避開別人偷偷溜到暗處相會,雙雙陷入情網之中。

    賈玉蓉這二十個由臨安大內賜出來的宮女,雖然全都是纏了小腳,表面上看不怎麼合根據地的律法。不過她們都是過去所纏的腳,沒人敢拿她們怎麼樣。而且,就是有人想按現時的律法處置,也找不到該負苦役責任的人,總不可能再回到南邊去將這些女孩的家人捉到此地來判他們服役吧。再者說了,現在根據地的女人奇缺,怎麼可能有人冒大不諱敢于拿這些宮女們動手呢。

    林強云特地將楊太後賜與他的宮女留下十八個安置到膠西,就是要讓她們自行選擇看得上的男人,讓她們能有一個好的歸宿。

    當時王寶和賈玉蓉兩人都知道,按根據地訂立的律法,憑王寶此時僅是准備將的身份地位,還沒有娶賈玉蓉的資格,必須再進一步積功升到裨將、副將之位後,才能按規矩上書請求娶賈玉蓉成婚。

    所以,本月初在得到蒙古兵准備進犯根據地的消息時,王寶興奮得連夜偷偷的急趕到膠西,悄悄請人約出愁腸百結的賈玉蓉,把得來的情況迫不及待地告訴了她。向她解釋並發誓說,自己會在戰斗中再立下大功,打完仗後一定會因積功再升一級,那樣就可以上書娶她為妻了。

    山東根據地的人口,一直以來的男女比例都是極為失衡,過去沒歸雙木商行的時候就是男多女少。雙木商行入主三州地境,由南方遷入的一批人也是女少男多,對根據地的男女比例沒什麼改善。問題就出在根據地的官府公布出一大批律令,並實施兌現這些律以後,周邊由近至遠不斷有大批人口湧入這里,而且來的不論大小幾乎都是男人,這就使得男多女少這一現象更顯嚴重,甚至達到了令人無法忍受的程度。

    官府的律令規定,成婚的男女都必須在實足年齡十六周歲以上。所以,除掉十六歲以下的丁口不計,此時根據地的男女是五與一之比。也就是說,每五個男人中,就有四個討不到老婆。

    對男女比例失調的事,誰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來進行改變,男人和女人不是靠什麼人說了什麼就可以變換的。在亂世之中,女人沒有男人。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13
卷六 第二十二章(二)

    而在饑得食,寒有衣的情況下,女人又是必不可缺的一類人。現在根據地里的女人實在是太少、太少了,特別是到了適人年齡的年輕女人,就連再怎麼丑陋的,也被饑渴的男人們哄搶一空。自進入七月的收獲季節以來,根據地各地每天都有成親的喜事操辦。急得那些慢了一步,年輕而又精力過剩的未婚男人們,眼里噴出火地嫉妒。好在由姬豔速成調教出來的妓女不少,每個縣都有數個行院和妓營,這才稍為緩解了那些男人們的性饑渴。所以,根據地生意最好的買賣,只有行院和妓營算得上是第一,為官府帶來了極為豐厚的商稅收益。

    得到消息後已經十幾天了,王寶把眼都望穿,可該死的蒙古兵卻像是裹了小腳的女人般,遲遲沒來。讓這位被情愛沖昏了頭的部將大人,每天兩三次跑到城牆上,看著北方恨天咒地的大罵不止。也引得忙著加高加固城牆的護衛隊員們,對這位同齡的上司取笑不休。王寶倒也不惱,反是笑嘻嘻地和手下一起在勞作中笑罵打鬧,還向人們講述賈玉蓉的一言一行、一顰一笑,誇耀她是一位多麼可人的好姑娘,是一個如何端莊美麗好女子,將來必定會是自己的賢妻良母。

    每次向人們誇耀完後,王寶總不忘說上一番給手下們鼓勁的話:“弟兄們,你們也別眼饞,只要能保護好我們的根據地,使我們這里地生活比別處好千倍、萬倍。還會愁沒人到根據地來安家落戶麼,只要有人遷入根據地,哪還怕沒有女人一起來,還會怕娶不到好老婆成家立業?說不定到時候就是我王寶王將軍要眼睛出火地嫉妒你們了。放心吧,大家只要盡快立下戰功,我們雙木商行會從各地招徠到足夠多好女孩給大家做老婆的。”

    明天是七月十五。欲稱這一天為“鬼節”,也是南方人所說“大富佳的五月節(端午節),窮鬼子的七月半(中元節)”中的七月半,是窮人和從這天大開鬼門關內出來尋口食孤魂里鬼們的節日。

    雙木商行昨天運來地一百多頭豬羊,今天一早就開始被屠戶們宰殺了不少,縣城內比較空閑的人們紛紛放下手里的早活。趕去屠戶的鋪子買上一兩斤肉。既是准備明天鬼門關開啟時在家里祭祀難得回家的祖宗陰魂,也准備省出一兩片肉和買來的香紙蠟燭一起,于路邊送送出來尋食地孤魂里鬼,讓他們食了之後另尋去處,別來找自家的麻煩。

    還有好多人這幾天不知從何處聽說了,蒙古人將會在不久又來這三州地面燒殺搶掠。這些人心驚之余,不甘就此再受那些牲畜般的野人塗毒。在收完了自家田里的糧食後,自發地來到城上與護衛隊一起修築能保自己一家大小平安的城牆。

    未時剛過不久。林強云和親衛們進入高密縣城,查看了已經夯厚至三丈、增高到四丈余的城牆後。看著由于取土而加深加寬了不少的護城河不住思量。說實話,王寶這些天做得很好,能在得到消息後第一時間就做出積極地防禦准備。但林強云發覺,只有二十四架子母炮實在是太少了。這一哨加兩小隊炮隊的守城火力,對蜂擁而上地攻城敵軍能造成多大的殺傷?再怎麼說,高密也是個有一萬多居民地縣城,蒙古兵一到,四鄉八里的鄉民們還得動員入城暫避,有可能會達到四萬上下。萬一有失的話,不僅要損失掉數萬人口。還會直接威脅到膠西的安危。

    回到高密縣衙,林強云越想越不放心,他雖然明知蒙古人還遠在二百多里外的淄州,不知什麼原因遲遲沒向根據地發起進攻。但蒙古人既然有向根據地進攻的跡象,那就絕不能掉以輕心,他們如果快馬急趕的話,一天的時間就能到達高密城下。

    林強云覺得情況緊急不敢遲延,當即派親衛持金牌回去膠西,要張國明馬上調五千斤橫、直硝各半的火藥、兩干枚雷火箭、五百枚轟天雷,再另外加兩哨炮隊,以增強這里的防守力量。限令所有人、物必須在明天酉時前趕到高密。

    按林強云地設想,城周九里左右的高密縣城,莫說增加到五十六架子母炮,就是再多一倍,達到百架子母炮,也不能把城牆防守嚴密。新調來的炮隊一定要集中使用,給進攻的蒙古人毀滅性的打擊,才能起到鎮懾的作用。另外,守城的人員也顯得極為不足,三千才訓練了半年左右的護衛隊,連三哨半炮隊一起還不足四千人,分到城牆上只能疏疏落的相隔四五尺站一個。可就在跟據地里,自己手上除了准備用于野戰的六軍護衛隊步兵、而剛組建起來不久的騎兵,實在是沒有其他的武裝力量了。

    昨天林強云才從張國明嘴里了解到,步兵每軍一千三百五十人,六軍步兵其中有一軍為火銃兵,除每人配有一支銃管長三尺三的火銃、一百二十發子彈外,還有一把按上次那些日本鬼子獻來的長刀打制的稍短些的戰刀;另有一軍為鋼弩兵,每人一具鋼弩、兩匣六十支無羽箭、十支雷火箭,還有一把大腰刀;其他的三軍全部都是由長槍手、刀牌手、小弩手混雜編成的近戰兵。這三個軍的四千余人花費了陳君華訓練的大部分時間和精力,據說是他按過去十多年戰場上厮殺所得經驗,總起來編成最有戰斗力的軍隊。

    騎兵也是每軍一千三百五十人,外加每人兩匹馬,一軍每人有一具雙手可拉開、射程九十步的鋼弩,四匣一百二十支無羽箭、五十支雷火箭,一把馬刀。另一軍則是用銃管長兩尺四的長銃,兩百發子彈和一把馬刀口照張國明的說法,目前根據地只能有這兩軍的騎兵,再多的話負擔太重,況且也沒法弄到那麼多的戰馬。

    子母炮隊調來高密兩哨外,膠西倒是還有五哨,那是林強云要留在最關鍵的時候才用的殺手锏,他還不想太早暴露自己的所有力量。

    還有就是五小隊挑選出來,准備用于組建鐵甲車隊的一百五十名護衛隊員了。

    最後的一點力量,就是還正在高麗國幫助李順誠打仗的三軍約四千多人了。想到高麗,林強云心里動了一下:“如果把那三軍護衛隊調回來……”

    搖了搖頭,林強云覺得不大妥當:“遠水救不了近火啊!還是讓他們留在高麗吧,這里對付蒙古人的事自己扛得起來的。”

    “日本鬼子!對,我還有三百多放在海島上的日本鬼子”林強云猛地想起在登州時對自己又跪又拜,殺了他們自己人換了個主子做奴才後,還顯出一副得意洋洋樣子的倭人,暗道:“把他們叫來守城,多幾百人也是好的。”

    想來想去,林強云覺得時間太少了:“現在只要再有兩個月……不一個月的時間都好,讓自己多做些准備的話,僅憑現有的一萬三千多軍隊,即使面對十萬、八萬蒙古騎兵也能應付得來,說不定還能打幾場大勝仗呢。”

    次日,東天方現魚肚白,林強云吩咐來送行的王寶幾句,帶著親衛和三位老人出西門,走了十余里後避開往誰州的大官道,轉入直通安丘的路上。三位老人由亍近二十年沒走過這條路,游水上的變化他們也不是很清楚。在他們的記憶中,整條雒水上建有兩座木橋,其中僅是祚山寨的橋才能通行運貨的大馬車,另一座在昌邑的橋是時通時斷,那里河面既寬,橋板也小,只可人行沒法通車。但昨天到了高密後,林強云才知道現時誰水上,自東岸的臨水堡以下,已經建有七座可通車馬的大橋了。所以,林強云不得不改變原計劃,帶人到濰水上游,從密水與語水交彙處開始,一直往漲水下游查看下去。

    這一走就用掉了半個多月的時間,林強云一路往下游行進,一路不斷派出親衛傳令,一路回到他身邊的親衛們也帶著各方傳到的消息交給他。身後走過的雅水沿岸,也不斷有護衛隊和招募的百姓帶著武器和工具,從膠西、高密趕到,按他所發的命令進行防禦准備。

    由益都府傳回來的一條消息,讓林強云不知是應該歡喜還是應該擔憂,信上說:這次蒙古兵主帥是個叫赤那顏·合勒紮的提控,這人帶領的五千騎兵和奴隸們到了益都後就停下不走了。但在益都駐紮的李壇,正將他所屬的軍隊調往府城附近的櫃米寨集中,發信時已探得李壇調到的人數約有一萬余。

    林強云于八月初五上午回到膠西,他沒顧上休息,什麼地方也沒去,下了馬後直奔縣衙後院的鐵工場。

    空蕩蕩的後院,完全不像二十天前放滿箱子一樣的四輪車。清掃得干乾淨淨的地上,只有吳炎一個人踱著方步低下頭在念念有詞,不時拍頭騷耳捶胸頓足地做出一番怪樣。

    “吳炎,你在做什麼?”林強云的叫聲讓吳炎喜出望外,歡呼一聲跑到林強云身邊,拉起師傅的手就朝工房沖去,一面壓低聲音神秘的說:“總算把師傅給盼回來了,快來看看我們做的鋼筒和會飛的子窠能不能用,若是能用的話只要五天時間就可以做出一大批來。”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14
卷六 第二十二章(三)

    吳炎的鉗工桌上一排放著兩個已經裝配好,有兩個前腳、尾部根支腿下連三角鐵底座的鋼管,並按林強云所說的樣子做了一個有刻度及重錘指針的小圓盤。

    林強云拿起這個按記憶畫圖,由吳炎做出來的東西,將它們拆開仔細看了一會,再裝好後覺得和想象中的迫擊炮一模一樣,不由笑著說:“呵呵,做得不錯啊,我要重重的獎你喲。就是這個樣子的小炮。哪,吩咐你做的子窠呢,在什麼地方?快拿出來給我看看。”

    吳炎得到師傅的誇獎,十分高興地從桌底拿出兩個差不多五寸長的迫擊炮彈。從外表上看,沒經過加工的表面十分光滑,圓度也很好。林強云接在手上掂了掂,約有六兩至半斤左右。

    便將一個炮彈寨到擲彈筒中試了試,松松的可以順利滑入到底。再把擲彈筒倒過頭,溜出炮彈對著光線看,彈體和筒壁的間隙不到一毫米,算是還行。在兩個擲彈筒上再一比對,順滑程度和間隙基本上做得一樣。

    “吳炎啊,這鋼管是按我告訴你的辦法做出來的嗎?你再把做管的方法講一遍給我聽聽。”林強云見管內沒有修銼的痕跡,不由有點奇怪。

    “嘿,當然是按師傅教的方法做嘍。”吳炎從地上拿起一節外圓打磨好的鋼管,揮動著比手劃腳講道:“不但這些鋼管,就連鐵子窠全都是用鋼范鑄成的。沒想到在鋼范上塗了豬膏泥和石墨粉調地漿水以後。鑄成的物事果真十分容易脫出鋼范。比如鋼管吧,趁著它還紅熱時用通錐從孔中壓過,內孔連修銼也不必就好了。說實話,這樣只有尺五長短的鋼管,我們一天能做出四五十根來呢。至于這種子窠麼,已經做好的樣品只有十多個。以後要做的時候,每天做出三四百個沒什麼問題。”

    林強云把十多個炮彈空殼帶回自己的工房,看到山都在工房內又搗弄那些木制地方型彎管。向他叫道:“山都,先來幫忙將炮彈裝好火藥,吃完飯後我們去試射新炮。”

    裝火藥對于山都來說最是輕車熟路不過了,雖然這是種和其他大小雷神所用不一樣的子窠。但他只看林強云裝了一遍,就完全能自己操作。依著林強云的樣子先放入一個剛卷好的厚紙筒,一面用小漏斗從紙筒邊上灌入徑粗不足半分大的鐵砂,一面發問:“為什麼要先裝了紙筒後再裝小鐵珠子,全部裝進橫硝去不是炸得更厲害麼?”

    “傻瓜,“林強云笑道:“寸半大,又這麼薄的子窠要全部裝橫硝得用去二兩多。要把它爆開只需一兩半就夠力了,我們能省些錢為什麼一定要多裝呢。再說。這鐵砂裝進去後,爆開了飛出去傷人地東西不是更多。這幾百個小鐵珠能多殺幾個敵人,又不花多少錢,我們為什麼不用口”

    山都“哦”了一聲不再言語,按住紙筒搖實鐵砂,添滿後在空殼底部小孔中插入引線,把紅色的橫硝裝進紙筒以木棍逐層壓實,直到差一分左右就裝滿,這才在橫硝上面填上麻皮粉屑和兩層紙,小心地吹掉各處沾著的紅硝,拿起一個螺寨往熟桐油碗里沾上油。輕輕地旋到螺孔中。

    山都剛想用開口的板手把螺塞旋緊時,看到林強云將黑硝往已經旋到子窠後部、有六片翼的鑄鐵管子內灌,不由大聲叫道:“錯了,錯了。恩人把硝拿錯了……”

    林強云被山都叫得一愣,看了看手上的物事,知道是山都理會錯,便笑著對他說:“哈,這種新的子窠就是這樣裝地,不算錯,不算錯。若是在這後面也裝入橫硝,那才是錯得不可原諒呢。”

    林強云把黑色的直硝搗緊,一邊向山都解說為什麼這後部必須裝直硝用以發射,一邊拿起中間鉚在一起、沖有二十多個孔洞地兩片鐵片墊上一張稍厚些的紙,用力壓到卡槽里面,再轉了一個方向。

    再依樣裝了兩個後笑道:“好了,這樣就算大功告成,發射地時候只須將這兩塊鐵片的孔撥到對齊,點了引線後溜到鋼管里就能射出去。走啊,我們射炮去嘍。”

    這里的平原之地,每一處地方都是可耕的田地,所以試驗擲彈筒的地點,找來找去都覺得不合適,最後還是親衛哨長盤國柱提出:“別的地方不能打,難道連沙灘也打不得麼?”

    所以,林強云只好帶著親衛和吳炎、山都等人到十余里外的沽水河邊的沙灘上了。

    只有三發炮彈,答應過讓山都發一炮的喏言不能失信,而林強云又想讓親衛的所有人都學會這種簡單易用、火力極猛的兵器。沒辦法,他把親衛分成三撥叫到擲彈筒邊圍成一圈,先給他們講解了如何利用在筒邊上的刻度盤和帶針的重錘,調整所需要的解度,接著就須點燃引線,再將炮彈溜入筒管內靜等射出炮彈後,再重複發射。

    一直見到每個人都表示聽明白了,林強云下令大家帶著另兩個炮彈先退到十丈外,以防有個萬一。這才把擲彈筒調到大約四十五度左右,將一個炮彈交給山都,吩咐他說:“山都,剛才我所說的你都聽明白了,要記得把引線點著後將有引線和葉子的這頭朝下,輕輕的塞入這個炮筒後就馬上跑到我們身邊來。清楚了嗎?”

    山都自信的點點頭道:“放心,和你一起做出來的子窠,當然知道若是將方向放反後不但打不出去,反而會在鐵筒里頭炸開。”

    林強云想了想,覺得還是看著山都操作比較放心,便站在一側道:“好,現在開始射炮,將子窠放進炮管後我們一起跑。”

    林強云拉著山都跑出四五丈就停下,將他扯到沙灘上趴下,靜看效果。

    這發炮彈射出去的聲音極小,林強云只聽沉悶的“通”一聲,和高升炮沖起時差不多的輕響,不注意的話這個的聲音也可能會被忽略掉。而在十多丈遠的親衛們,則幾乎沒聽到聲響,他們只是看到鐵管口冒出一陣煙,一個黑忽忽的東西斜升十多丈向前飛去,到了四五十丈遠,距地面還有一二丈高就“轟”的一下爆炸開來。

    林強云高興得大叫一聲,蹦起來就跑到擲彈筒邊,探手摸了下管身的溫度,開始一步一步地向爆炸點走去。他要用自己的腳步量一量,這發榴彈射出多遠的距離。可他走到一百五十步,估請差不多到位置的時候傻眼了,地上是能看到塊把小指頭般大、爆炸飛出的彈片,但爆炸點在什麼地方卻是沒法確定啊。

    半晌之後總算有了主意,回到那兩具擲彈筒旁,大聲向圍成一圈的親衛們說:“另外還有兩個子窠,現在由一、二小隊的小隊長發射,經過剛才一發的試射,可以在兩丈外觀看。開始吧。”

    盤國柱也十分想自己試射一炮,但他知道少主這樣做定有他的道理,故而也不與兩個小隊長相爭。

    這次林強云要兩位小隊長把炮口放低了些,調到大約三十度左右,總算兩發榴彈都把沙灘炸開一個數寸深尺許大的坑。用腳步一量,約有四十丈的射程。

    回到縣衙後,林強云對吳炎交代說:“你馬上到工場,立即按這種樣子開始大批制造,有多少我們就要多少,越快越好。”

    林強云安排山都,讓他把剩下的十余個空殼裝起一個完整的榴彈,其他的只在發射部裝上黑火藥,爆炸部全都按這個重量裝入鐵砂等,做成可以用來反複綺習,發射出去不會爆炸的榴彈,讓親衛們先輪流帶到河邊的沙灘上去練習。

    這種全身才二十一斤重的武器,林強云要讓自己的親衛先學會使用後,再分派到各軍去當教頭,讓所有的陸軍都大量配置擲彈筒。

    蒙古太宗(窩闊台)二年、金國(完顏守緒)正大七年,也是大宋(趙的)紹定三年(1230年)的八月二十七日已時,三只鴿子幾乎不分先後的由西北方向飛入膠西縣子城。片刻後,一名女孩兒兵從鴿舍飛奔而出,沖入林強云的書房。

    此刻林強云正在書房內向剛從倭國回到山東的紫藤部式問話,那倭人跪在地上俯伏回答道:“啟稟家主,小人運去的兩船瓷器和絹布全都賣與了平安京的大名及貴人們,用所得的金銀向他們買了兩百四十個年輕女奴,還余下一萬一干兩銀子和七千兩金子。因為有一百多失了原主的浪人武士懇求投到家主門下,小的想家主正是大有用人之際,因而就妄自做主將他們先帶回此地,求家主恩准收下他們為奴。”

    林強云考慮一下,向跑進書房的女孩做個手勢讓她稍等,對紫藤部式厲聲交代:“讓帶回來的女奴換漢裝,送到膠水縣的織布作坊去學織染,並要她們學會漢話。浪人武士要想投到本大人門下為奴,得先去打仗,立了戰功後再說。這樣吧,將浪人們送去高密,由你們倭奴看管並教會他們規矩。若有不聽管教的,殺!退下去。”

    打開幾張小紙條,林強云“呵”的一聲站起身在房內走動了幾步,對女孩揮了下手讓她退下,高叫:“來人。”
frank7649 發表於 2012-2-7 10:15
卷六 第二十三章(一)

    “傳令:誰水沿岸的各村堡加強戒備,除讓開祚山寨的大橋外,其余的六座橋及能涉渡的河道務必死守,不得放蒙古人的一兵一卒過河。”林強云對出現在書房門口的盤國柱下完命令,坐回上桌前對著地目靜靜的沉思。

    五小隊共三十輛鐵甲車,經過半個月的練習,無論是進攻、結陣防守、相互間配合掩護作戰等方面,都有了一定的熟練程度,可以投入到戰斗中使用。每輛車兩匹拉車的馬,也由司馬景班用硬木做了個可裝拆、能擋箭的防護板。這是林強云專門用于對付蒙古騎兵最犀利的戰車,前幾天才被他分成兩部分,分別隱藏在詐水東岸和高密城內,准備到時候給蒙古騎兵致命一擊。

    三十九歲的赤那顏·合勒紮個子倒不怎麼高,也就五尺四、五上下,但他的身材極為粗壯,單臂掄動他那把二十一斤重的回回大板刀時,一下就能斬掉一頭壯牛的頭。這幾個月來有點……不對,是十分的不高興。今年,大可汗窩闊台自赤老溫大昌原之戰敗于完顏陳和尚後,就下了滅金的決心,正是自己忙忽惕部人建功掠奪的好機會呐,卻被派了來山東,要去討平叛出李全掌握的三州十三縣。

    據李壇所報說,那地方僅有二三十萬丁口,而且還有近一半是北遷的南人。

    “南人,哼!連金狗子也打不過的南人。聽說素來懦弱,自己帶著幾千蒙古勇士到了,那些南人還不是伸出脖子等自己去殺麼,他們地頭頸能有壯牛般硬嗎,只怕一刀下去可以連砍四五個人頭吧。二三十萬人,這樣的地方既便討平了又如何。到時候只怕連一成的兩三萬人也不會留下。除了進獻與大汗及分給各軍外,自己又能得到多少?這仗實在是沒什麼打頭,就是本族人一個都不會死,光是走這麼遠的路也覺得吃虧,太不合算了。”赤那顏合勒紮憤憤不平的噴出一鼻孔粗氣,用力抓住接在左手一個十七八歲、光身女真貴女的胸乳。環顧了一下左右前後四五個嚇得渾身顫抖地赤身女人。低頭盯住那幾股由指縫中溢出,由白而後變紫的嫩肉,在這女孩的痛苦呻吟中得到一些快意,總算把心中的氣出了一些。

    這李壇還算是個有點曉事的漢兒(金朝對北方漢人的貶稱),探知本帥比野狼更強更猛,喜好豐乳細腰,送來地這些個女人都還算勉強合意。

    五月初受命討叛。在大都享受醇酒美人樂得忘了自己幾歲的赤那顏·合勒紮,拖到六月中旬方出發離開。反正也沒說討平“叛賊”限時多久。事情想必是不怎麼急,一路上慢吞吞地直到七月初才到達濟南府。手下的蒙古兵也樂得一路作威作福。把途經的各地地方官、各族百姓騷擾得叫苦連天,不但將大都到濟南府所經之處的大批稻麥糟蹋得顆粒無收,還強搶了不少女真、漢人的女子充至驅口群中為奴。

    這位自稱為“本帥”的蒙古提控,雖然從外表上看是粗人一個,但粗人也有粗人地打算。他可不想在這場沒什麼收益的討逆過程中,讓手下這五干血統高貴地蒙古勇士有什麼折損,要死人麼,那就讓漢兒李壇的人去死好了,反正山東這里除了各王公貴族地驅奴戶外,還有大量漢兒、女真人。所以口赤那顏·合勒紮一到益都府,就下令要李壇調集其手下的所有軍兵,約期向叛出去的三州十三縣進攻。

    “大帥,小人已將五萬大軍和三萬石軍糧集中在十五里外的櫃米寨,聽候大帥將令。”權專制山東行省李壇躬身進了赤那顏·合勒紮的營帳,低著頭大聲向蒙古人稟報。

    “好好,……哦,你是說軍兵和糧草已經調齊了?”赤那顏合勒紮無意識的應了兩聲後,忽然回過神來,向李壇問道:“今天是什麼日子了,我們此去叛賊的地面還要走幾天?”

    李壇:“稟報大帥,今天是八月二十五。若是以小人的步軍來算,有四程的路,四天的時間就可到達詐水邊。”

    赤那顏·合勒紮看了看幾個渾身一塊塊青紫淤血地女人,萬分不舍的吼著說:“後日拔營,九月初一過誰水,限令半月之內把叛賊都殺光。”

    李璣是李蜂頭的侄兒,父親和祖母在貞佑元年(1213年)被蒙古兵殺死時,他才十一歲,因年紀小又躲得牢靠,才沒和父親一起被殺,但卻還是免不了被蒙古人從躲藏處搜出擄為戰利品。也算這小子有點運氣,他XX分到當時還是郡王的孛魯名下為奴,漢化極深的孛魯當時的地就在濟南府,他才留在山東沒被帶到草原上去做牧奴。

    正大四年(1227年)五月,李全在青州投降蒙古後,李璣于當年九月在一次無意中見到了還依稀記得的三叔。試著叫了幾聲後引起李全的注意,雙方一探問之下果然是叔侄,然後由李全出面向蒙古人將他討出,帶回益都休養。經過三年的調養,原來不**形的李璣總算在死亡線上撿回了一條命,但一個人卻成了個只有五尺高長不大的小個子。好在他還只有二十八歲,雖然不會帶兵打仗也沒有其他技藝,卻因為是李壇名義上的堂兄,這次被委派成運送三萬石軍糧的押運官。

    九月初一日,天方亮不久,李璣就接獲堂弟李壇的命令,要他立即押運三千石糧過河,送往高密縣右路軍中;以後每五天就要送到三千石到軍中,否則將按軍法從事。

    李璣聽到這個命令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原來堂弟說過,所以會要征集三萬石糧,只是以備不時之需。現時出兵正好叛出去的三州已經收了稻麥,幾萬大軍可以在攻下的地方就食,可能根本用不上把這些糧食運過去。哪知道大軍才出發就傳回這一道要命的命令,一下子把李璣弄了個措手不及,大吼大叫的差得跟隨他的那些軍卒們團團亂轉,費了近一個時辰才將米麥准備好起程出發。

    這次五千蒙古騎兵和李壇的五萬軍兵出來平叛,由赤那顏·合勒紮總其責,把山東地境鬧得雞飛狗跳。本來就沒種下多少稻麥的田地,讓蒙古人的馬牛羊吃得十去二三,籌糧不易啊。半個月的時間里,幸虧有堂弟派兵相助,自己好不容易又是逼又是搶的,才湊齊了五萬石稻麥軍糧。到了雒州治所北海縣後,赤那顏·合勒紮下令兵分兩路,一路為右軍,由這韃子親自帶領,堂弟帶著三萬軍兵跟隨他進攻高密,得手後再攻打叛賊的中心治所膠西縣,再由膠西進兵即墨、沿南向海邊攻擊甯海州。另一路為左軍,只有漢軍二萬人,從昌邑過河後沿北向海邊一路往萊州、登州進發,兩路軍兵要在半島的東端會合。

    “我才不管你們打生打死,只要能保住自己的小命,好好享幾年食來張口,衣來伸手的福就好了,把過去十多年受苦的日子先找補回來再說。”李璣坐在驢車上,看著壯弱不一的挑夫們費力地挑著擔子行走,自言自語地說:“能坐在驢車上算是不錯的了,從前我也和這些人一樣,被鞭子抽打趕牛般的……”

    想起如同噩夢般的日子,李璣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寒戰。記得從前做奴隸……到了十七……又好像是十八歲時,小個子李璣對一個十四五歲的女真女奴表現出極大的興趣,那情竇初開的女奴也對他頗有好感。沒成想這事被人察覺,讓惡毒的蒙古人給去了勢,自此再也不能人道了。按蒙古人的說法,驅口中不用他這樣身小體弱的,能留他一命已經是天恩,應該知足了。要增加牧奴,也必須是身高體壯的奴才,才能獲准成為蒙古人的配種驅口。再說,即使成了配種驅口,也只能去與沒主子看得上的女奴交合,至于年輕貌美些的女奴麼,那是只有高貴的主人才能享用,哪輪得到這些下賤的牧奴染指?!

    驢車的輪子輾在橋板上發出轟隆隆的響聲,天色已是午後了吧,這時可以看到右手邊離橋頭半里余有一個堡寨。李璣不知道先行的堂弟和蒙古兵這次為何會大發善心,沒一把火將這里的房屋燒掉。不過,留些房屋總是好的,起碼以後再到這里時說不定還能住上一兩個夜晚呢。李璣本想下令到那處堡寨生火造飯,叫人去看了一下,回來報稱說這里叫祚山鎮,里面的人已經逃光了,除了空房和一些笨重搬不動的家什外,別說鍋盆碗筷什麼的了,連門板都找不到一塊。而且,水井的空轆輕上也被人寫了“有毒”兩個大字,既沒水桶和井繩提水,即使打上了水來也沒人敢去飲用。

    眼看挑夫們在押運的軍士們皮鞭抽打下都越走越慢,李璣只好下令隊伍暫停,讓旗頭、擁隊給每個挑夫分個二三合生米麥,讓大家自行去河里取水飲用,生吃完米麥後立即趕路。至此,李璣方知道為何堂弟會要自己急運糧米到軍中了。明白帶了兩天糧食的大軍,不同于蒙古人隨軍帶了大批驅口和牛羊,再不接上食物的話,將會不戰而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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