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丹子見蕭金鈴無禮的模樣嚇了一跳,出聲叱責說:“休要無禮,這位乃當代佛戒傳人……”這時,他才想起來,張子初進來後,大家只知道叫他師叔祖或師叔,卻從未曾問過他的名號。
張子初笑得很雲淡風清地說:“老朽弘陽。”
“……弘陽前輩。論輩份,就連你舅舅我也得稱一聲師叔祖,你得叫一聲太師叔祖才對!”紫丹子及時把自己的話接了下來。
蕭金鈴一伸舌頭:“不會吧!老爺子,你來頭這麼大,怎麼還被……”
話未說完,就見玄明二子蹬蹬地進來了,徐明鏡手中還獻寶似地拿著結嬰丹,口裏叫著:“爹,你看我弄到了什麼好東西!”
“是你們?”連蕭金鈴都覺得奇怪,還真不是怨家不聚頭,剛才蒼龍出水邊的幾個人又聚在了一起。
“是你!”徐明鏡看到蕭金鈴,皺了皺眉,掃了室內一眼時,看到了張子初更是驚訝:“怎麼是你?”
空無大師、沖塵子和紫丹子、徐玄機都是年老成精之輩,見他們這般模樣,就知道這其中一定發生了什麼故事。全都將眼光集中在張子初身上,張子初連跟寒毛都不動,仍喝著杯中的茶水說:“三位小朋友剛才跟我發生了一段有趣的故事,蕭丫頭,你不妨說來聽聽。”
蕭金鈴吐了吐舌頭:“後面的我知道,可前面的不知道啊,怎麼說?”
張子初說:“你不知道的東西讓徐明心補充好了。”
不讓狡詐的徐明鏡開口,其實是張子初多慮了。在修行界,輩大一級壓死人,何況佛戒傳人是什麼身份?就算他現在直接出手殺了玄明二子,然後說聲這兩個家夥得罪了我!除了徐玄機外,只怕修行者十個有八個會認為這兩個家夥該殺。
于是,蕭金鈴和徐明心你一言我一語將整個事件交代得明明白白,全盤複原,沒有一點兒走樣。只聽得徐玄機的臉色越來越白,在蕭金鈴說:“好了,就這麼多了!”時,他已“啪”地一聲跪到了張子初的面前:“小兒愚頑,實在是徐某管教不嚴之過,請師叔祖責罰!”
這一聲師叔祖,讓徐明心和徐明鏡的小魂魄都快嚇散掉,雙腳肚一陣抽搐,也跪在了徐玄機的後面,頭伏在地上,一句話也不敢說。
張子初溫和地笑了笑:“徐宗主何必如此,誰沒有年少犯錯的時候?這兩小子做得是有點過分,不過幸虧是遇到我,也就沒什麼事了。以後注意一點,要是遇到別人,只怕會吃點虧。”
他說得越輕松,徐玄機心底越不踏實,回身奪過徐明鏡手中的結嬰丹,恭恭敬敬地遞到張子初面前說:“師叔祖,小兒無狀,不罰不行啊!”
“不罰!不罰!”張子初把結嬰丹給推了回去:“我也沒什麼見面禮,既然這兩顆結嬰丹是蕭丫頭賠給了他們,還是讓他們拿著吧!”
“小兒無狀,不罰已經是天大的恩賜,又豈敢拿這結嬰丹?”徐玄機磕了個頭,都快哭出來了!
一邊的空無大師忍不住插嘴說:“徐宗主不必如此,師叔祖已證得佛門菩提,成就六波羅蜜,又豈會將這種小事掛在心上?他老人家說沒事就沒事了。”
沖塵子也幫腔說:“佛門有忍辱波羅密之說,能忍眾生之辱,又豈會因為這點小事而行責罰?”
張子初故作玄虛地笑了笑:“空無,沖塵子所說有理嗎?”
空無大師心頭一跳,站起身來,跪在一邊說:“請師叔祖指點。”
張子初徐徐地說:“一個懦夫也會忍盡千般汙辱,難道說他們也能得波羅密不成?”
空無大師搖頭說:“不!”
張子初說:“忍辱波羅密,若只忍得眾生辱,怕成不了波羅密啊!”
空無大師若有所思:“請師叔祖慈悲。”
“咳!”張子初強忍著笑意,隨口吹噓起來:“忍辱,其實非忍辱,本來就沒有辱,還忍什麼?什麼叫辱?我如果有錯,人辱罵我,我改錯後,不僅不覺得被辱,而且還要感謝別人能讓我有個改正的機會。如果我一點兒錯也沒有,別人平白無故來辱罵我,那是別人的錯,我又怎麼會因為別人的錯而感到羞辱呢?忍辱忍辱,若你只知道個忍字,只怕一輩子也悟不出無上正等正覺。”
空無大師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解釋忍辱兩字,跟他原本以為要修到心如古井不波,無知無欲,無人相無我相,直到把自己修為虛無,才能忍受任何屈辱而不生怨嗔之念的理論完全不同。可仔細想來,又有幾分道理,加上張子初佛宗傳人的身份,更加重了這似是而非理論的份量。
看他雙眼,就知道他現在心裏茫然得很,張子初心中暗笑,又一個被口頭禪給糊弄了的和尚,他一掌拍在空無大師的光頭上,發出一聲清脆響亮的聲音:“你還想什麼?一想就是錯!什麼是想,巴掌拍腦袋才是響!”
空無大師眉動眼動鼻動嘴動,一陣顫抖後,身周頓時泛起層層佛光,剛才被張子初拍得發紅的頭頂上,一圈又一圈的彩光團團冒出,結成一只錦蓋,無數晶瑩虛無的花瓣從錦蓋中落下,一沾到空無大師的身子就隱了進去。
前後不過一刻鍾的時間,空無大師完全換了一副模樣。就因為張子初這一說一拍間,讓他恍然而悟,從剛剛悟入三果的境界直接提升到三果中期,尤其是這種直指人心的感悟,在將來他參悟阿羅漢果時,還會是一個巨大的推力。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而剛才片刻的頓悟,對空無大師來說,至少相當于三十年的苦修。
在適當的時候,做適當的指點,這種充滿技術含量的工作往往只有比被指點者高出二個境界以上的人才能勝任。空無大師已是三果,比他高一境界的就是阿羅漢果,高兩個境界的豈不是菩薩果?沖塵子、紫丹子和徐玄機在對空無大師羨慕透頂之余,更將對張子初的實力估算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在張子初自己看來,不過是成功地又糊弄了一次,所以對空無大師的服伏只是淡淡一笑,不說當得,也不說當不得,充滿了高人的風度。
有了空無大師瞬間悟果的插曲,對于責罰玄明二子一事也就隨帶提過去了。徐玄機千恩萬謝後,帶著結嬰丹和玄明二子先行告退,估計回去後,這兩個家夥的苦頭還是少不了。
蕭金鈴不滿地說:“太師叔祖老爺爺,您老的肚量還真大!可你這一大肚量,把我的結嬰丹給弄沒了!”
“不會吧!我怎麼不知道老大有這麼大的肚量?”連他體內的佛靈都覺得不可思議:“莫非老大的昏庸無恥之外,還有一個肚量如海的綽號。”
“閉嘴!”張子初在心中笑了笑:“那兩個狗屁家夥,能修到金丹期,完全是玄明宗的老一輩撥苗助長的結果。我幹脆就再助長一把,讓他們用結嬰丹修入元嬰期,哼哼,憑他們的心性,只要是在一甲子之內修入元嬰期,今後就別想再有寸進!就算有什麼天材地寶,讓他們再次提升至渡劫期,結果也是應劫而亡!”
“無恥!太無恥了!”佛靈倒吸了口冷氣,不敢再多說話,免得被這個無恥的老大在將來陰一下就慘了!當然,對蕭金鈴,張子初不會告訴她實情,而是笑得很慈祥地說:“不就是兩顆結嬰丹嗎?給他不一定有好處,給你也不一定有用處!”
“老爺爺,你別跟我打禪語,我頭暈!”蕭金鈴以手加額調皮地說。
“頭暈嗎?”張子初笑呵呵地對空無和尚說:“空無,人家蕭丫頭有點頭暈,你看有什麼東西幫幫她沒有?”
空無大師愣了一愣,馬上又是一付恍然大悟的樣子。本來張子初不過是跟他隨便調侃一句,要給蕭金鈴的禮物他可早准備好了,沒想到空無大師還較了真,以為張子初早知道他的一件法寶,正跟他打機鋒呢!
他憨憨一笑,右手往腦門一拍,在他的眉心裂開一道縫,縫中是一顆淡金色的珠子,他挖出來後送給蕭金鈴說:“這顆清涼珠,沒別的好處,治治頭暈倒不錯!”
“不可!”紫丹子鄭重地說:“這顆清涼珠乃大師隨身至寶,金鈴受不起這麼重的禮!”
空無大師笑了笑:“頭陀不三宿空桑,以免生情。清涼珠隨我多年,若生出感情來,反而會成為我真正參悟阿羅漢果的一道魔障,是以師叔祖點化了一句。佛門講究緣法,緣來則聚,緣盡則散,這顆清涼珠既然與蕭姑娘有緣,為何不能收下?”
“謝謝和尚大伯!”蕭金鈴一點客氣都沒有,接過清涼珠,只覺得一線涼氣直透渾身經脈,舒暢無比,頓時喜歡上了。
空無大師見她眉開眼笑的樣子,宣了聲佛號說:“這清涼珠乃西天碧雲琉璃所化,佩在身上,能讓人不受寒暑侵擾,通體清涼無汗,不染塵埃。除此之外,更是鎮伏本心,抵禦外魔的至寶,正適合蕭姑娘所用。”
蕭金鈴沒想到這顆珠子還有這麼大的來曆,不由大喜過望,再次向空無大師行了一禮,轉向張子初,一只欺霜賽雪的手伸到他面前,說:“和尚伯伯好大方啊,師叔祖老爺爺,你的見面禮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