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虎傳說 》 作者:何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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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7-11-7 19:25: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43463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0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突變

風聲在耳邊急促劃過,林野腦中昏沉一片,身上黏附著的古怪毒物已完全滲入體內,正在五臟六腑中翻騰絞扎,幾欲將他撕為片片碎塊。低頭看了眼懷中的姑娘,他咬牙蹬腿,整個人如彈丸一般疾縱而起,躍向又一幢樓頂。

  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林野的雙腿徒然一軟,竟是已無力支撐身體,直直向前跌去。他竭力將身體反轉,背部重重著地,趙若蘭安靜地伏在他胸口,除了那略顯灰敗的面容之外,睫毛低垂,宛如正在熟睡一般安詳。

  林野掙扎著坐起,摸出瓷瓶,輕捏開姑娘的小口,倒了些白色粉末進去。幾乎是哆嗦著做完這一切,他頹然向後倒下,粗重地喘息起來。

  不知不覺間,已接近正午時分。烈日高懸,眩目的陽光帶著熾溫籠罩在林野身上,讓他感覺到了一陣奇怪的懶洋之意。在貓眼身上接觸到的最後一道毒,幾乎當場將他擊潰。

  天空很清澈,沒有雲,林野緩慢地將手掌遮在額前,迷起了眼。一隻不知名的鳥兒正在高空盤旋,他怔怔地注視著那只自由的,高飛的生靈,忽覺體內如萬刀齊絞,劇痛獰然襲來間,無邊無際的黑暗已將他吞噬。

  趙若蘭悠悠醒轉的時候,已是深夜。

  藉著燈光,她發現自己身處在一幢極高建築頂層。周圍的環境很昏暗,呼嘯而過的風聲中,隱隱一陣野獸般的低喘傳來。

  「林家哥哥!」趙若蘭低呼一聲。不遠處,依稀可見林野伏在地上,身體正劇烈地顫抖著,似是極其痛苦。

  趙若蘭剛欲起身,一陣眩暈感傳來,眼前頓時陣陣發黑。她緩緩站起,邁步走向林野,行動間只覺手足酸軟,全身軟綿綿地使不出一絲力氣。到得近前低頭去看時,卻不禁嚇了一跳。

  淡淡的角燈下,只見林野臉上斑斕獰然,似是無數細物在皮膚之下蠕動,直欲破出體外。他雙目緊閉,滿頭冷汗涇涇而下,低低喘息間,竟帶著灼熱如焰的氣息。

  趙若蘭心中大急,伸手去探時,只覺對方額頭熾如烙鐵。再試鼻息時,只覺得輕促紛亂,全無規律可尋。

  「林家哥哥,林家哥哥......」趙若蘭輕聲叫道,林野全無反應,似是已完全失去知覺。

  趙若蘭昏昏沉沉地轉身,剛行得沒兩步,就無力地仆倒在地上,只覺得就連動一個小指頭的力道也無。

  望了眼極遠處的安全通道,她低低地歎息了一聲,吃力地站起,又回到林野身邊。坐在一旁已是遍體生津,心如擂鼓,這短短的返折之間,幾乎已耗盡了她的全部氣力。

  一滴豆大的雨點,突兀掉落在趙若蘭的手背上,碎裂四散。霹靂價一聲暴雷傳來,趙若蘭微仰起俏臉,只見天上不知何時已黑雲集結,隱隱的電光閃動中,淅淅瀝瀝的雨珠開始紛紛墜落。

  頂層之上,原本氣流湧動便極勁,此時風雨交加,更是愈顯狂暴。趙若蘭焦急起來,探手去拖林野臂膀,卻又如何能拉動?

  滂沱傾盆的大雨,終於帶著龐然無邊的氣勢,籠罩席捲了整個世界。

  兩人的身體在瞬間濕透,狂風驟雨中,趙若蘭怔怔望著身體仍在急劇顫抖的林野,心中悲苦交集。在這個時刻,她和身邊的這個男人,似乎已被整個世界所遺棄,就只是在這黑暗的角落,苦苦掙命。

  趙若蘭秀髮滴水,濕淋淋地垂在頰邊,一張嬌靨已是毫無血色。她一動不動地坐在雨裡,陪在林野身邊,望著那張變得詭異可怖的臉,心中想的,卻儘是那個夜晚,他又驕傲又冷漠的神氣。

  她自小便蘭心慧質,一身所學在趙家後輩中更是無人能及,受盡呵護之餘,一顆芳心卻不免變得有些孤傲起來。而自見過這個年輕人之後,或許是對林家後人的歉疚、憐憫,又或許是為他那桀驁野性所心折,在趙若蘭那小小的心靈裡,一種陌生的,悸動著的情緒,竟是揮之不去。

  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趙若蘭心中再無憂慮,輕輕伏在林野那鐵石一般的胸膛上,安靜地合上眼簾。那淒厲可怖的風雨聲,在此刻,似乎也變得柔和了起來。或許,也只有在這時,影子的身份才會被完全擯棄。所剩下的,就只有少女和她的心。

  耳下,林野的心跳已變得越來越微弱,身體的顫抖已悄悄停止,就連原本急促的低喘,也變得微不可聞。一行清冷的淚,在趙若蘭美眸中流淌而下,很快,在雨水中消失泯滅。

  趙若蘭靜靜地伏在那裡,右掌上漸漸亮起了一層微弱的紅芒,她將手心捂在林野的心口。在這個寒冷而黑暗的別離之夜,最後能讓他感覺一絲溫暖,是她唯一的心願。

  林野體內的臟器功能,幾近衰竭,整個人,在深度昏迷中,已瀕臨死亡狀態。那些變異的解毒酶基因體,完全應付不了侵入的混合猛毒。它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在體內各處,分泌出大量稀釋液體,藉以中和。但是,卻完全是杯水車薪。

  就在林野的右心室,漸漸被混合著毒液的血流所阻塞,凝結時。一直蟄伏於他體內的第四種變異基因,終於有所行動!

  它們以匪夷所思的速度開始複製,分裂,然後吞噬!

  生命力強悍到可怕的第四種基因體,在短短十幾秒之內,吞噬掉了所有的解毒酶基因。即而,再次變異!

  新產生的這種基因,並未能有效地阻止猛毒的侵襲,反而漸被消融腐蝕。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它們原先的母體仍在瘋狂變異,並培植出數以千億計的新型細胞。隨著主體的即將死亡,它們竟似本能般地進化,漸漸在原有解毒酶基因的基礎上演變,抗毒能力飛速提升。最終,在大量的細胞死亡之後,林野體內的猛毒被一舉蕩空。

  由於大量複製後的驚人數目,第四種基因終於一躍成為主宰,悄然開始改變主體的一些構造。

  而那股新基因體,似是已將原有本質與解毒酶完美融合,再不分彼此,安靜而又隱秘地在林野體內再次蟄伏。

  雨過天晴,當清晨的第一抹陽光,溫柔地照射在趙若蘭臉上時。她驚訝地發現,自己正如那美好夢中一般,輕巧地在空中飛躍。

  林野低頭,看著她那被朝陽染成通紅的臉蛋,溫和地笑了笑,雙足疾點,強大的縱跳能力,帶著他和懷中女孩的身軀,高高躍起。兩人的影子遠遠投射在地面,就像那自由而驕傲的鳥兒一般,輕盈靈動。

  ※※※

  意大利,羅馬。

  這個位於亞平寧半島中南部西側,200餘平方公里的城市,是全國政治、經濟、文化和交通的中心。公元前700多年建造,距今已有2500餘年歷史。如此古老而又繁榮至今的都邑,在世界上屈指可數。

  在這座有著無數理由被稱之世界名城的都市中,除了有著位於城區西北角的天主教聖地梵蒂岡之外,另一個在黑暗世界極為有名的組織總部,亦設立於此。它的名字,叫做「暗夜。」

  和大多數的意大利小鎮一樣,羅馬市南郊的阿里爾菲鎮上,除了那些整齊矮小的古老建築群,就是無數停放在街道兩邊的小汽車,顯得擁擠,卻井然有序。柔順性感的南歐音樂從家家酒館中流淌而出,男人和女人們自夜色初降時,就會放下手裡所有的活計,一頭鑽進音樂與醇酒的世界裡,靜靜地享受著安逸的人生。

  小鎮的西北角,一幢再平凡不過的三層灰色酒館門口,掛著打烊的告示牌。

  走近樓房內部,你會發現,它的實際面積,比外表上看起來,要大得多。除了地面上的樓層之外,酒館的地下室分為六層之多,身處其內,會自然而然地產生一種錯覺,彷彿是整幢建築被倒插入地底一般,那位於黑暗地下的,才是它的主體。

  通過直達底部的老式柵欄電梯,可以看見,每一層的地下室都燈火通明。一些看上去平凡而普通的人們,正坐在種種電子儀器之前,操作忙碌。幾具看上去仍未完工的金屬甲冑,在接受著包括槍擊、高低溫、伸展性等測試。其中一間空闊的單元之內,世界上最先進的「方舟」型電腦母體幾乎佔據了整個空間,研製它的公司曾驕傲的宣佈,在整個地球上,就連美國五角大樓中的終端處理器,也未必能贏過它的強大性能。

  相比於其他分層,最底層顯得安靜而冷清。白色的走廊,暗黑色的扇扇房門,單調地構築了它的全部格局。其中的一個房間內,低低的話語聲傳出,似乎有人正在其內爭執著些什麼。

  「請原諒我的失禮,瑪雅小姐,您說什麼?不會是我的耳朵出錯了吧?」身高腿長的瓦格納,坐在牆邊沙發中,狹長瘦削的臉龐上,帶著絲輕蔑的神色。

  他的右側,厚重的黑色木桌上,一部台式電話被按下了免提,瑪雅的聲音清晰傳出:「我要求組織放棄這個任務,阿穆勒先生。」

  瓦格納的對面,一名身形短小精悍,滿頭白髮的年輕人冷哼道:「瑪雅小姐,暗夜之王的名字,也是你能夠直接稱呼的?」

  「或許,我們可以聽聽瑪雅的理由。放棄任務對組織造成的負面影響很大,所以依我看還是謹慎一點為妙。」房間內,一個長髮幾乎垂到腿彎的女子道。她的前額到頰邊,都紋滿了奇異的紫色花紋。皮膚極白,發作碧綠,美貌中帶著一絲妖邪。

  「我的理由很簡單,雖然這次委託方的開價極高,但那個年輕人的背後勢力,組織絕對沒有必要去招惹。他們相當得可怕!」瑪雅冷冷地道。

  瓦格納扭曲了一下身體,嘲諷地道:「我還是不敢相信,這是被無數下屬稱為『瑪雅女神』的您,所說出的話。是不是因為您的職業生涯太長?膽氣已經完全被消耗了?對現在的您來說,嫁人,生孩子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

  木桌之後,一直沉默地坐在那裡,全身俱是籠罩在金邊黑袍之下的男子低哼了聲。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只有電話中的雜音隱隱傳出,顯得寂然而詭異。

  男子緩緩站起,他的身材並不高,看上去甚至有些單薄。但自他身形微動的瞬間,房中的眾人俱是不由地屏住了呼吸,崇敬而略帶恐懼的目光中,彷彿他們面對的,正是阿修羅地獄中脫出的食人獰魔。

  「暗夜從來就沒有放棄委託的先例,以後也不會有。」男子低沉地開口,語音尖銳高亢,猶如邪惡的響尾蛇正在顫吟:「瓦格納,你接替瑪雅,能完成這樁委託,就有入選元老會的資格。你是槍神,不要令我失望。」

  瓦格納大喜,霍然站起道:「不用一個星期,我會將目標的頭顱擺到您的面前!」

  電話中。瑪雅淡然道:「謝謝您允許我退出這次任務,阿穆勒先生。不過,還是希望您能夠考慮我的建議。」

  男子略微頷首:「瑪雅,能為組織著想是好事,但你忘了一點,我們是暗夜。」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0

正文 第九十二章 狂人新巢

鬣狗獨自坐在猛虎的院落裡,背靠著牆,憂鬱地抽著一支煙。旭日那溫和的光線,覆蓋了他的全身,將裊裊而起的煙霧,染上了淡淡的金黃色。

  在一整夜的守侯之後,鬣狗的雙目之中佈滿了血絲,原本清秀而白皙的臉龐邊,生出了一層青森森的胡茬,看上去孤單而又頹廢。

  並沒有任何一支接受委託的隊伍回來,分部和總部僅存的弟兄已經傾巢而出,以那條街道為中心,分散找尋老闆的蹤跡。在將近整整五個小時的手術之後,鬣狗拄著枴杖回到了公司。在醫院時,沒有麻藥,沒有夥伴,陪伴著他的,就只有一張染著血的照片。

  院落裡很安靜,沒有風,每個角落都沐浴在陽光下,很是暖洋。而鬣狗的心,卻如同他那條包裹著厚厚紗布,被固定了六根鋼釘的右腿一般,冰冷欲僵。

  吃力地從上衣口袋裡掏出照片,鬣狗默默地看了一會,伸手去擦粘在林野身上的一點小血漬。可能是由於時間太久的緣故,那褐色斑點頑固地不肯離去,鬣狗微微用力,卻是擦破了照片上林野的一處軀幹。

  怔怔地望著那處破裂,鬣狗的目中,漸漸有兩行清淚垂下。然後,這個從不信神佛之說的年輕人,開始在心裡,絕望地祈禱。

  遠處隱有腳步聲傳來,鬣狗惘然抬頭,一個他再熟悉不過的身影,如同奇跡般,出現在門口。兩道清澈溫和的目光,正安靜地注視著他。

  「老闆?!」鬣狗嘶啞地,低低地叫道,語氣中充滿了不可置信地狂喜。

  林野緩步走到他面前,望了眼那條粽子般的右腿,低聲道:「是昨天受傷的?」

  鬣狗掙扎著想要起身,卻被林野按住,後者亦坐在了地上,就坐在他的身邊。

  「昨天我們不放心,就趕去了。遭到了埋伏,死了......死了二十四個弟兄。」鬣狗艱難地道。

  林野身軀微顫,臉色徒然之間變得煞白:「他們的家人,通知了嗎?」

  鬣狗垂下了頭:「是的,傑西卡小姐已經處理,她將公司帳戶上將近一半的錢提出,分別寄去了兄弟們家裡。」

  林野沉默良久,方低沉地道:「這個行當或許是比拳手要安全,但還是不夠。之前我在猶豫一些事情,現在看起來,反倒是害了他們。」

  鬣狗猶豫了一會,低低地道:「我從小就沒有親人,一個人孤單慣了,自從去了西伯利亞之後,就一直把您當成是父親來看。雖然不知道別人怎麼想,對我來說,能在您的身邊,別的一切都不重要。」

  林野起身,平和地注視著他:「我是你們的親人,再也不會放開任何一個人的手。你通知一下隊員們,我出去一趟,幾天後會回來。」

  鬣狗摸向靠在牆邊的枴杖:「老闆,我陪您去,路上也好照顧您。」

  林野搖頭,按上了他的左肩:「你的傷還沒好,就在總部呆著,哪裡也不准去。等我回來,你會很快健康起來。」

  鬣狗望著林野遠去的背影,眼眶濕潤,嘴角邊卻漸漸露出了一抹開朗的笑容。

  三天後,伴隨著震耳欲聾的汽笛聲,一艘龐大的貨輪緩緩停靠在了科尼艾蘭港口。

  「上帝啊!我幾乎以為這一輩子,都不會看到這兩隻巨大的奶子了!」船舷邊,德維爾潘望著極遠處的自由女神像,激動地吼道。

  「你這個傢伙,前兩天不知道是誰哭著鬧著不肯走,說是對那破島有了感情。」麥斯嘲笑了他幾句,狐疑地把頭轉向另一側:「林,你小子答應我們的那間實驗室,該不是隨口說說吧?你有那麼多錢嗎?」

  林野微笑道:「完全沒有問題,惡魔島的環境和設備條件都很糟糕,在紐約,我會提供給你們想要的一切。或許,會對研究進度有些幫助。」

  德維爾潘搔了搔滿頭集結的亂髮,靦腆地道:「林,人是一種很奇怪的動物,有些事情,在他們沒有條件的時候就不會去想。嘿嘿,離開實驗室後,我腦袋裡滿是亂七八糟的東西。比方說......天哪!你們看碼頭上的那個姑娘,她可真是個尤物!」

  林野順著他的視線,看到了一個大約四十歲左右,堪比肥豬的中年婦人,正一臉凶悍地指揮著幾個工人卸運貨物。

  麥斯深以為然地點頭:「我的上帝!她是我最喜歡的那一型,既豐滿又性感,可真是迷死人!唔,林,給我們兩個老傢伙找些姑娘怎麼樣?」

  林野愕然以對,一時只覺得頭大如斗。

  兩輛集裝箱卡車,載著科學狂人和他們的全部家當,來到了猛虎公司總部。

  「老闆,老闆......」隨著嘈雜的呼喊聲,黑衣漢子們潮水般湧到車前。

  駕駛室車門開處,一隻頭上套著巨大編織袋的黑猩猩跳了下來,趾高氣揚地往大門內行去。漢子們瞠目結舌地望著它,實在是搞不清楚這玩意究竟是老闆的寵物,還是猛虎的新保護對象。

  「老闆,我們回來晚了。」楊滅走上來,語氣歉疚地道。

  林野帶著兩個科學家下車,平靜地道:「找一支工程隊,地下室需要擴建。無論如何,我們再也不能損失任何一個人。」

  傑西卡高高站在辦公桌上,雙腿簌簌發抖。她面無人色地注視著那些擠在沙發上的怪物,以極大的毅力控制著自己不發出尖叫聲。

  「小姑娘,你怎麼這麼瘦?是不是平時不愛吃肉?長得還算行,可是也太苗條了一點吧?」一個毛球搖頭晃腦地道。

  另一個毛球打量了她一會,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不是我喜歡的那一型,不然叫林把你送給我,他一定很樂意為我效勞。」

  兩人之間的那頭猩猩,早已將頭上的「面具」扯去。正齜出一口森森利齒,衝著傑西卡「吱吱」叫喚,顯得頗為興奮。

  林野和胡恩低聲交談著走進,見狀不禁愣了愣:「傑西卡,你這是怎麼了?」

  傑西卡咆哮起來:「林先生,您要是再不讓這些可怕的傢伙從這裡消失。我發誓會打電話讓陳過來,然後把他們統統幹掉!」

  半個小時後,黑猩猩被滿臉笑容的女秘書牽在手裡,四處晃悠。它的另一隻前掌中,牢牢地握著一包小熊曲奇餅乾。

  在地下室被擴進將近二十米深後,寬大狹長的通風管道被一路延伸至內,德維爾潘與麥斯正式入駐猛虎公司。各種各樣的設備器材甚至是小動物,開始源源不斷地被運進新實驗室中。像

  對於這些突如其來的鄰居們,隊員們反應各異。而最惱火的,莫過於胡恩和安東尼奧,那些總是會從下層逃出的古怪生物,幾乎要讓他們發瘋。在一段時間過後,兩人不約而同地採取了反擊,地下室中殺氣騰騰,硝煙瀰漫,無數條小生命倒在了強大的火器之下。

  而兩個毛球也不是善男信女,在做了幾次小小的實驗後,一些體型堪比小型轟炸機的巨大蚊子,和幾十隻乒乓球般大的跳蚤,被惡意地放到上層。在這些吸血鬼的折磨下,可憐的安東尼奧和胡恩變得形銷骨立。無奈之下,兩人最得意的作品不再藏私,紛紛被用作殺蟲。一時間雙方勢不兩立,你來我往,交手各有勝負。

  毛球們漸入佳境之後,鬣狗是第一個走進新實驗室的人。所有的猛虎隊員們,都陸續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呆上了一陣子。每個人出來的時候,他們看上去都很正常,並沒有什麼異變之處。

  包括楊滅三人和張龍兄弟在內,猛虎的全部高級首領亦未能倖免。就連小四,也被林野硬逼著接受了毛球們的搗鼓。閃著寒光的粗大針管扎進小四屁股時,他的慘嚎聲之高亢激昂,就連帕瓦羅蒂到場亦為之汗顏。

  唯一能看出略有不同的,是楊滅。他本來黑白分明的眸子上,蒙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金色。而推眼鏡腿的習慣性動作,還是會繼續,但卻一直是推了個空。現在的楊滅,似乎已完全不再需要那兩塊薄薄的鏡片。

  巴赤風塵僕僕地自國外趕回後,第一件事情就是把林野單獨拉到了辦公室。

  「哥,你上次真的沒事吧?我在外面接到電話,可差點沒被嚇死!」巨人心有餘悸地道。

  林野笑道:「我沒事,你看現在不是好好的?」

  巴赤疑惑地看看他:「我怎麼覺得你現在看上去有些不一樣?但到底是哪裡不同,又說不上來。」

  「別的地方倒是沒有,你看這個。」林野微歎了口氣,挽起了袖口。

  他的雙臂一直到手掌,俱是被一層極薄的黑膜所覆,觸感堅若鐵石,看上去倒像是原本就生長在那裡的殼甲一般。

  巴赤張大了嘴,隨即懊惱地叫道:「他媽的!我去找那兩個王八蛋!他們不是說你不會變得古怪嗎?」

  林野搖頭道:「不管他們的事,問題可能出在我自己身上。不過這些倒也沒什麼,剛開始的時候我也嚇了一跳,後來漸漸發現,它會自己蛻掉,原本很厚,顏色也要深得多。依我看,用不了一段時間,它就再也不會生出來了。」

  巴赤長噓了一口氣:「那就好!你要是真變成怪物了,雪莉姐姐雖然是個好人,但恐怕還是會被嚇跑。」

  林野苦笑道:「這幾天感覺有點怪,我問過德維爾潘和麥斯,可他們也回答不出個所以然。」

  「對了,聽兄弟們說,都被那兩個傢伙給搗鼓過了?哥,你該不是想把他們都變成怪物吧?」巴赤略為緊張地問道。

  林野溫和地道:「上次你們去那個小島回來後,我就一直很後悔。畢竟誰也說不準,隊員們身上的那些東西能不能去掉。我現在只要求那兩個科學家,在正常人的基礎上,把我的隊員略微做一些改變。他們將不再那麼容易受到死亡的威脅。」

  巴赤大笑起來:「那就好,呵呵,省得以後討不到老婆。」

  「艾薇兒那裡,我已經和參議員通過電話,暫時不再讓她去上學,等一些事情解決了再說。」林野臉色微沉道。

  巴赤眼中煞氣一現:「那個什麼『暗夜』,居然把主意打到了她身上!說起來,我也很久沒殺人玩了。」

  林野突然冷笑:「我是他們的刺殺目標,現在所要做的,就是等待,希望『暗夜』的人,不會來得太晚。」

  門上輕輕響起剝啄,一個清悅的聲音叫道:「林家哥哥。」

  兩人轉首,趙若蘭正站在門外,一身極其合身的白色旗袍,襯得她香肩若削,纖腰如藕。吹彈可破的俏臉上,兩隻宛若秋水的明眸正略帶著些羞澀,俏生生地望向林野。

  林野微笑道:「你來了,身體沒什麼大礙了罷?」

  趙若蘭盈盈走進,笑道:「已經完全沒事了,上次還沒謝你呢!」

  巴赤望著姑娘臉上的神情,突然咧嘴笑道:「哥,我剛想起來,得到艾薇兒家裡去報道了。她很凶,我要是再晚點去恐怕會挨打!」

  林野微怔,巨人一溜煙跑出辦公室,到門口時,特意回身對他的兄長擠眉弄眼了一番。

  趙若蘭輕笑不語,微垂著頭,臉頰已是如胭脂淡抹。

  林野這才回想到她方才注視著自己時,那與雪莉一般無二的眼神,不由心中開始暗暗叫苦。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1

正文 第九十三章 女神之下

曼哈頓西,自由島。

  已是子夜時分,雙唇緊閉,戴光芒四射的冠冕,身著羅馬式寬鬆長袍,高擎著自由火炬的女神銅像,巍峨矗立在紐約港入口處。如往常一樣,默默地,日以繼夜地守望著這座大都會。

  神像基座的燈光向上照射時,將這座總高度約100米,重量達225噸的龐然巨物,襯得宛若一座淡青色的玉雕。從女神冠冕窗孔中射出的燈光,又好像在她頭上綴了一串金黃色的水晶,與那支長達十二米的橙黃色火炬相輝映,在夜色中熠熠生輝。

  這位腳上散落著已斷裂的鎖鏈,右腳跟抬起作行進狀,整體為掙脫枷鎖、挺身前行的反抗者形象。在熱鬧而喧囂的紐約市中,無疑是最具代表性的建築體之一。

  槍神瓦格納,正坐在高達27米的女神基座之上,神色悠閒,似乎在清涼的晚風中煞是愜意。雖已是初夏時節,他的身上仍穿著一套暗色長衣,整個人猶如半截折斷的竹篙一般,突兀插在燈光死角處,顯得頗為詭秘。

  作為暗夜的高級首腦,槍神並沒把這次刺殺任務的難度看得很高。相反,他只是把割下那年輕目標的頭顱,當成了一次久未運動後的散步而已。或許,自己在以前的這段日子裡,真的是太高估對手了。瑪雅再怎樣強,終究她還是個女人,而軟弱,似乎正是她們的最大缺陷所在。

  從十二年前加入組織至今,槍神由一個最低層的殺手,逐漸爬到了現在四大分支首領的位置。除了時間的關係之外,狡詐的本性與強大的實力,是他一路上攀的最大原因所在。沒有這些,他早已在無數次的任務中死去,更加不用說現在能有參選元老會的資格。

  「元老會......」槍神在心中反覆念著這個名字,狹長如斧削般的臉上,因為對權利的渴望,而現出了貪婪之極的神氣。作為暗夜中的絕對高層,元老會幾乎有著比「暗夜之王」阿穆勒還要大的權利。自暗夜組織成立以來,每一年,都會挑選一名功勳卓著的成員加入元老會。無論是高級首領,或是最底層的執行人員,只看成績,而不分等級尊卑。

  暗夜組建的第一年,根基未固,在行業之內可謂毫無名氣。當時的組織首領,是位極富謀略的人物。在一樁極之困難的刺殺任務中,他派出的四名殺手一舉盡殲目標身邊護衛三百一十二人,重創其他兩支同行小組,搶在第一時間完成委託。暗夜自此一戰成名,崢嶸盡露,憑藉著少數異人的強橫實力,以及全組織嚴謹有效的協和調配,漸漸登上了世界殺手行的顛峰所在。

  在這次任務中立下赫赫戰功的那四名殺手,組成了元老會的前身,而其中一個,正是如今的「暗夜之王」阿穆勒!

  如今的元老會,已不僅是權利的象徵。在暗夜之中,它赫然像征了至高無上的榮耀。歷年來,能夠被元老會選中的,俱是組織裡最出類拔萃的人物。除了對組織應變,擴張,對敵作出及時調控之外,他們還是暗夜手中隱諱莫深的終極武器。從來就沒有任何一件事情能驚動過元老會的人出手,或許,也沒有任何的事物能擋住他們的雷霆一擊。包括槍神在內,暗夜中的每個成員對此都深信不疑。

  抬腕看了看表,槍神已略有些不耐煩。他已經在這裡等了將近半個小時,而自由女神之下,仍就只是他一個人,並沒有其他夥伴出現。與每次行動一樣,刺殺小組的成員自世界各地的分部趕出,再到目的地聚集。即使有同在一個分支的組員,亦要分道而行。謹慎而隱秘,這是暗夜的一貫風格。

  槍神驚疑不定地打量四方,嚴謹的守時秉性,無疑是每個殺手的基本要素之一。像今天這種狀況,怎麼也不可能出現在暗夜成員的身上。難道,會有意外發生?

  遠處行來的幾個人影打消了他的疑慮,暗夜的勢力如地下植物根須,遍佈縱深於世界各地,小型分部多如牛毛。除了高層首腦之外,大多數成員之間彼此素不相識。一些奇異特殊的日常行為,例如走動時的步伐韻律,就成為了他們識別敵我的捷徑。

  幾人走近自由女神像,俱是遠遠行禮,恭謹而肅穆。

  槍神冷哼一聲,縱身而下。將近三十米的垂直下墜中,他只是在偶爾間雙手輕按後方基座,身形便會微微一頓,如同手上有著某種奇異的吸力一般。片刻之間,已是足不驚塵地落在地上。

  幾個刺殺小組成員疾步走近,望向那高聳瘦削的身影,不禁神色都有些緊張。

  「怎麼就只有你們四個?其他人呢?」槍神強壓火氣,臉色鐵青地道。

  一個體格強壯的漢子低聲回答道:「瓦格納大人,我們好不容易才擺脫了身後的尾巴,其他的小組成員沒能聯繫上。」

  槍神微微一怔:「有人盯上了你們?這不可能!」

  「在紐約,這完全可能,即使你們是那個什麼垃圾暗夜,也只能做一隻曝露在陽光之下的爬蟲。」一個聲音冷冷地道。

  槍神臉色一變,身邊幾個漢子迅疾散開,極有默契地護衛在他四周。

  東側的一條馬路上,遠遠行來兩名亞裔年輕人,黑眸,黑髮,黑色制服。神色之間,冷得像冰。

  「你們就是那家公司的人?」槍神迅速冷靜了下來,目中隱露傲色。在這個世界上,除了元老會的那些恐怖存在,他還想不出有什麼人能夠給自己造成威脅。

  其中一個年輕人淡然點頭:「不錯,你們一路旅途勞頓,辛苦了。」

  「在殺掉你們之前,我很好奇一件事,希望能夠得到答案。」槍神大刺刺地道:「暗夜的行動,還從來沒有人能識破過。雖然你們的公司很快就會被連根拔起,這一切都將變得不再重要,但我還是很疑惑,你們是如何做到的?」

  「整個紐約的機場,捷運,交通線路,輪渡碼頭,甚至是以偷渡為生的人蛇幫派,都完全在我們的監控之下。除了黑幫嘍囉們在一刻不停地打探消息之外,強大的線民網,出入境處的國家機構,亦有我們的朋友,被人算計,總是需要做些防備的。」先前那年輕人緩緩取下身後背囊,淡淡地道:「其實這些都能算是公司的機密,但無所謂了。我是楊滅,是你這輩子所認識的最後一個人。」

  槍神長笑聲中,雙手不動,兩道火舌突然之間就從他的腰肋邊噴出!而他身邊的幾個漢子身形立展,已是在疾撲之間紛紛按上了前臂上的機簧!

  楊滅冷然站立,手中黑色背囊轟然爆裂,一桿類似於M40A1的火器獰然出現,它槍身狹長,流暢而凜冽的線條之下,一正一反插著兩支彈匣,遠遠望去,竟如一條震翅欲飛的魔龍般妖異淒美。

  密集急促的擊發聲中,每一枚襲來的子彈,都無一例外地被擊落於塵。他就只是隨隨便便地站在那裡,但一人一槍卻猶如驚濤駭浪前的萬仞絕壁般,堅不可摧!

  「撲撲」聲瞬間大起,槍神望著胸前被敵人彈流橫掃,目光中帶上了強烈的不可置信。就算是自己,也完全無法做到截擊出膛的子彈!

  楊滅身邊的年輕人低低伏身,以左足為徑,身體急斜,右足在徒然之間劃了一個半圓,整個人如同一道旋風般捲了出去。低低的,微顫的輕嘯聲中,他的兩支手臂破出袖管,鋒銳平狹的臂緣在淡淡的月色下,閃著邪惡的冷光。

  槍神身形暴退疾閃,但對面那桿可怕的火器,卻牢牢地鎖死了他,一枚枚吸血螞蝗般的彈頭,爭先恐後地旋轉著身軀,扎上他的堊甲。暗夜的四大分支首領,令人聞名喪膽的槍神,竟在頃刻之間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

  鏘然聲中,四名堊甲正在層層鋪展的殺手身上,剎那間爆出無數炫目的火花!其中兩人望著那道仿若鬼魅的身影,帶著獵獵勁風急旋遠去,愕然相對。而身邊的另兩個夥伴面上,卻慢慢露出一種奇怪的笑容。隨後,一縷紅線逐漸從他們前額顯現。突兀地,其中一人的眼珠如同厭倦了眼窩般,緩慢而固執地掙了出來,整個肥胖的球體脫出顱內後,帶著絲長長的灰黑色黏液,剛墜到地上卻被它失去意識的主人一腳踏爆。

  燦爛的血花,終於不可遏止地噴發而出。兩人自天靈蓋直下,整個頭顱在發出「卡」的一聲脆響之後,左右一分為二。灰白色的腦體慢慢滑下,卻被幾根粗大的組織神經牢牢掛住,蕩在猶自站立的軀體胸前。情形之詭異恐怖,直欲令人心膽俱裂。

  槍神素來極其自負,如今已是被敵人羞辱地滿面紫漲,怒發欲狂。他在直退出將近五十米開外之後,咬牙按上了前臂,已整整三年沒有依靠過身上堊甲來作戰的他,終於被楊滅的魔槍逼出了殺手鑭!

  「咯咯」微聲中,槍神身上的外衣紛紛碎裂,超過六十支長短不一的槍管,自輕甲內猙獰探出,一眼望去,他的整個身軀,已如一隻龐大的刺蝟。唯一不同的是,那些尖針已完全被火器所代替!

  兩名殺手望著死狀奇慘的同伴,同時升起了自己的護臉,帶著一絲戰慄的怒吼聲中,疾向遠處的敵人撲去!他們中的一人,手臂雙腿之上凸起了只只旋轉不休的齒輪,鋒芒森然。而另一個,則是全身生滿極長的尖銳利齒,就連面甲之上亦然!

  那年輕人遠遠望了他們一眼,索然無味地打了個呵欠,邁步直迎上去。

  咆哮怒吼的槍聲徒然大作,槍神身前的槍管齊齊開火,一時彈雨如潮,幾乎已席捲了楊滅週遭的全部空間!

  楊滅身形疾展,如一道輕煙般橫向劃過,他邁步之間並不十分迅捷,而那些呼嘯而來,如蝗群般密集的子彈,卻偏偏追不上他的速度!

  兩名殺手一左一右微散,擺出了合擊的陣勢。年輕人似乎並不在意,依然直向他們中間行去。

  低喝一聲後,左側殺手突然揚臂,兩枚盤大的齒輪帶著「嗡嗡」的嘯叫聲,月光下一閃而沒,直射敵手身軀!另一人大力蹬地,高縱而起,緊跟在那兩枚鐵器之後,雙臂合摟向對手腰側!

  無聲無息間,兩柄奇形短柄火器已是被槍神操在手裡。略略瞄準之後,「砰砰」低響,兩枚色作純黑的彈頭同時噴出槍膛,疾射楊滅。它們所帶起的空氣狂流,竟將周圍紛飛如雨的子彈,激得橫向四射!

  楊滅疾行之中,單臂揚槍。月光之下,眸中似有淡淡金色光華掠過。

  年輕人左臂微抬,挾住一枚齒輪,向左橫跨一步。揚手吸氣,怒劈而下。手中齒輪先斬上那滿身尖齒的敵人面門,立時化為片片碎屑。接著,他那如刀一般的手臂,重重撞擊在敵人面甲之上。頓時臂身被利齒割得血肉橫飛,但那層堅硬的護甲之下,敵人的頭顱亦是血肉橫飛!

  僅剩的一人瞠目結舌地看著同伴被格殺,竟是如泥偶一般木立,半步也不敢上前。因為他所發出的第二枚齒輪,正牢牢地嵌在敵手胸骨之間,邊緣的鮮血正在激湧而出。那惡魔般可怕的年輕人,是為了正面襲上同伴的唯一弱點所在,而故意受了他一擊!

  殺手開始不由自主地發抖:「你......你真的是保安?」

  年輕人反手拔出齒輪,秀氣的臉上露出溫和笑容:「我是一頭鬣狗。」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2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傀儡與利器

夜幕之下,自由女神巍然矗立,火炬橙芒在風中飄搖招展,似是欲以這點微弱之光,去劃破那茫茫無垠的黑暗。然而,正在她的面前,人類之間血腥赤裸的搏殺仍在繼續。凶狠而直接的方式,黑暗的心,正在冷冷地睥睨著,每一個守護光明的神靈。

  槍神兩記擊發後,身軀上的火器全部停止攻擊,那對奇形短槍靜靜伺伏在他的手中,宛如猙獰窺視著的妖靈。在扣動扳機的瞬間,他的嘴角邊露出了一絲冷笑,彷彿面前實力強橫的對手,即將會變成僵硬的死人。

  高速移動中的楊滅,單手平執,那條墨色魔龍身軀徒然微顫,兩團火芒吐出槍口,一左一右,頃刻間截上襲來的黑色子彈。幾乎是微不可聞的爆裂聲中,化為碎屑紛揚落下。而那兩枚詭異的,威力強大的純黑彈頭,依舊固執而若無其事地疾射楊滅,長長的飛行軌跡中,居然能夠自行轉向!

  鬣狗掂了掂手中齒輪的份量,似是不大習慣,噹啷一聲拋在地上,緩慢舉步,向最後一名對手行去。

  那殺手渾身微微一震,腳步竟是不由自主地後退,顯然已是被這悍不畏死的年輕人嚇破了膽。

  鬣狗微皺眉頭,上身前傾,兩支猶自沾著腦漿血液的刀臂略抬。目光中,已帶上了一貫的獰惡嗜血。

  殺手亦是手下冤魂無數的角色,自然是知道對手即將攻擊。當下咬牙拔身,整個人高縱上半空,雙手疾揚間,無數大小不一的齒輪,帶著道道青色光華呼嘯激射,從各個角度直向鬣狗撲去!

  楊滅的雙眸金芒徒然大熾,這個文弱的,單薄的年輕人,面容因為這奇異的變化,而顯得略帶邪異。在他的眼裡,那兩枚彈頭以及它們飛行時所劃出的空氣波紋,都纖毫畢現地被捕捉。在前兩枚截擊彈頭被它們輕鬆撕碎的那一刻,楊滅手指移向扳機頂端,重扣,砰然大響瞬間掩蓋住了所有聲音。長長的火舌中,兩枚帶著九道尾翼的狹長彈頭,一前一後疾射而出!

  四枚彈頭空中正正相撞,一朵微型蘑菇雲轟然升起,火浪與衝擊波奔騰肆虐。這些可怕子彈所引發的猛烈爆炸,竟在片刻之間將地面掏出了一個直徑丈餘的深坑!

  遠處,空中的那名殺手眼見著敵人木立,即將被自己所發的攻擊斬為肉漿時,殘影閃動,那人突兀消失,憑空不見。

  「鏘鏘」聲頓時大作,無數失去目標的森森齒輪翻轉互撞,火星四濺中墜落於塵。

  那殺手亡魂大冒,空中身形倒折,疾衝而下。如果說前面高度可以將他的攻擊威力發揮到極致,那現在這裡,卻恰恰變成了危機無處不在的獵殺之地!

  槍神幾乎連眼珠子都快掉了出來,面前發生的事情實是超出了他的理解範圍之內。射速口徑截然不同的子彈,又怎麼可能從同一支槍內射出?!難道那桿可怕的火器,竟有著兩種可以自行更換的膛線?!

  兩枚破甲彈重重撞擊在他的身軀之上,槍神胸前的幾支槍管如紙紮般被扯斷,遠遠飛去無蹤。旋轉的彈頭徑直吻上堊甲表層,雙方急劇摩擦時所發出的淒厲聲音幾欲令人窒息,在鑽出乒乓球大小的凹坑之後,破甲彈終於無力跌落於地。僅是如此,槍神已在巨大的恐懼下完全失去了思維能力!他手中的那兩柄奇型短槍,是暗夜屬下的研究部門花費了兩年時間研製而成。射程將近2500碼,彈體由堅韌合金而鑄,沉重而穩定。因其威力強大的連爆性,以及熱體追蹤能力,被稱之為「暗夜魔槍」。

  槍神正是靠著這種高端火器和身上配備的堊甲,縱橫天下,罕遇敵手。而今天,他的自信心及傲氣,則幾近被完全摧毀。與對手的那桿長槍相比,自己手裡的「魔槍」完全就是兩塊爛鐵!

  殺手成功地落到了地面,心中暗道僥倖的同時。他疾展身形,盲目而迅捷地變換著位置。面對著強大而詭秘的敵人,這已是他唯一能做的事情。逃離這片死地的念頭在他心中越來越強烈,但是,作為一個暗夜老成員,他自然知道行動中擅自脫逃將會有什麼樣的後果。死亡無疑是令人恐懼的,但組織的報復懲罰,卻要比死還要可怕得多!

  鬣狗悄然無息地掩近了敵手後方,望著前面那疾閃連動的身形,他靈敏輕巧地隨之移動。刀臂獰然直抬,唇角已因為略略興奮而向後扯起。清冷月色之下,似極了一頭捕獵之前的食肉猛獸。

  槍神急速暴退,全身的火器在戰慄中再次噴發,雙手中的短槍亦連連疾射。一時間空中彈雨橫飛,如密密蜂雲般向楊滅席捲過去。如今,距離已是將敵人威脅減少到最低的唯一方式。

  楊滅頗為惱火地看了眼手中火器,對手身上所著的那層古怪輕甲令他感到了困惑。望著遠遠襲來的彈雨,他略一思忖之後,右手食指如精靈般在小小的扳機之上舞動起來。

  殺手疾行中的身形突兀頓住,肩頭傳來的沉重壓力,使得全身骨骼都響起不堪重負的「咯咯」聲。敵人,竟在不知不覺之間,定定地站在了他的雙肩之上!

  鬣狗輕巧地微縱,閃過了腳下那人襲向腿部的攻擊。再次落下時,雙腿牢牢夾住對方頭顱,腰間徒然發力,兩人的身軀一上一下,竟同時如陀螺般疾旋起來!

  一聲清脆的「卡嚓」聲傳來,鬣狗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頭,跳了下來。眼睜睜望著那具頸骨折斷的屍體,仍在無休止地轉動,他皺了眉,低吼道:「喂,我不小心把這傢伙弄死了,那個你得留著!」

  楊滅微微一怔,手不稍停。在與對手之間的火雲緩緩散盡後,奇異的,長短不一的擊發聲逐漸響起,槍神在這一刻,終於明白,自己的這個稱號,在這年輕人面前,是多麼蒼白可笑!

  沉重的破甲彈群疾射而來,在剛接觸到他的堊甲時,每一枚的彈尾,都被後面趕上的小口徑彈頭撞上!再度激射!槍神身上所著的堅韌堊甲,終於在這種匪夷所思的攻擊方式下,一分分地被扯開,撕裂。帶著熾熱溫度的破甲彈頭,獰笑著扎入甲內,絞開他的身體。

  「撲撲」聲中,槍神的雙腿膝蓋骨瞬間不翼而飛,臂膀處的肩骨炸裂,粉碎。堊甲內層濺滿了碎肉骨屑,一片狼藉。他那高瘦的身軀如同被從中折斷般,緩慢地,痛苦地跪倒在地。劇烈襲來的疼痛,使得低低哀號聲無法遏止地從槍神喉間響起。暗夜的四大分支首領,新一屆元老會的侯選人,此時心中就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自己為什麼要來到這個世上。

  楊滅手中的火器仍在急促擊發,直至槍神身上那層「尖刺」被殘忍地剝落至盡,方始住手。望著面前那具狹長光禿的身軀,他滿意地歎了口氣,輕聲道:「好了,現在把他拖回去吧!」

  靠在女神基座邊的鬣狗聞言一愕,摘下嘴裡仍未燃著的煙道:「你說什麼?」

  楊滅衝他笑笑,收起了手中火器:「你力氣大,當然是你拖,再不走的話,警察就要來了。」

  鬣狗惱火地掐掉了香煙,拎起槍神的一條腿,陰沉著臉走下台階。一路上堊甲與地面碰撞的聲音叮噹作響,清脆悅耳之極......

  ※※※

  長島豪宅區,1285號。

  正午的陽光,將整個長島照得一片暖洋。鋪滿了碧綠草皮的別墅前院內,飄著彩色浮床的巨型游泳池正歡聲一片,身著比基尼泳衣的女孩們或嬉水玩鬧,或輕盈游動。一縷人造瀑布自池邊假山上傾瀉直下,宛如玉龍飛洩,將湛藍清澈的池水濺起朵朵銀花。

  泳池旁的金色沙灘上,幾個解下了胸罩的女郎正嬌慵俯臥,享受著溫暖的日光浴。偶爾身體動作間,胸前的那一抹豐盈嬌挺若隱若現。而我們的上帝之手先生,正穿著條極其粉嫩的泳褲,笑嘻嘻地坐在泳池邊,雙腳調皮地踢動著水花。身後一個高大健碩的金髮俊男,滿臉溫柔地為他抹著防曬油。

  「索爾斯亞先生,您的客人來了。」管家引著兩個年輕人,自院門處遠遠行近。

  「林,親愛的!快過來!等了你很長時間了!咦?」索爾斯亞望向林野身後那個顯得魂不守舍的年輕人,撅嘴道:「討厭的林,你怎麼把他也帶來了?這個人上次羞辱過我。」

  小四搶到林野身前,滿面諂笑著伸出手:「聽小野說您有了些消息,就一起趕過來了。我們之間以前有一些誤會,是我不對!再說,您也去我家做過客啊!出於禮貌,我來回訪一下。沒想到......嘿嘿,看來早就該來的。」

  索爾斯亞矜持地輕輕與其握手,挖苦道:「哦?上次那裡是您的家嗎?依我看,是傑西卡寶貝的家才對,您只不過是一個房客而已。」

  「傑西卡和我之間任何東西都能分享,我們是愛人嘛!」小四半點也沒有不好意思,忽作無奈道:「唉!今天的天氣可真是讓人吃不消!雖然有些不禮貌......唔,索爾斯亞先生,您不介意我也下去游一圈吧!」

  還未等索爾斯亞回話,小四就乾淨利落地脫掉了上衣,修長強悍的身材頓時引起泳池裡一陣嬌呼。上帝之手身後的俊男看了這年輕人一眼,突然覺得自己該多用些時間在健身上。

  小四目光極其迅捷地在姑娘們中間掃了一圈,俊美野性的臉上現出一抹邪笑,下水徑直向一個有著迷人身材的棕髮美女游去。而後者兩隻水汪汪的美眸亦在注視著他,神色又羞又喜,顯然已被這傢伙輕易迷住。

  「我的上帝!傑西卡寶貝可真是可憐。早知道不叫這些超模上家裡來玩了。」索爾斯亞微微搖頭,轉頭道:「林,你雖然很冷漠,但從女性的角度來看,卻要比這小子可靠得多。」

  林野亦有些無奈:「這些年來,他一直是這個樣子,從未變過......前面您在電話裡所說的,消息來源可靠嗎?」

  索爾斯亞點頭:「兩天前正式接任林氏集團首席執行官兼總裁,這女人來歷很奇怪,可以說和那個日本家族毫無關係,卻有著日本小子的親筆授權。依我看,這件事情很不簡單。」

  「火峰流竹幾乎沒有和我們正面打過交道,他的手段一直很高明,並極具危險性。漫無目的的事情,他是不會去做的。」林野沉吟道:「現在只有一點能夠肯定,是衝著我們來的。難道,那人是他為了便於幕後操作,而找來的替身工具?」

  「松井洋子,三十八歲,日本長崎人,哈佛大學畢業的金融學家,曾在幾家跨國公司中擔任要職。目前就只能查到這些,看不出一點不尋常的地方。」索爾斯亞咬著指甲道:「如果真的是被派來管理集團那麼簡單,她就不會在昨天捐出那麼大一筆錢。要知道,總統大選現在正到了緊要關頭,而那位渴望連任的先生,似乎已經找到了他最堅定的盟友。」

  林野的臉色陰沉了下來:「看樣子,在接下來的這段日子裡,紐約會很不太平。」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2

正文 第九十五章 謀定而動

「胡恩,胡恩......」楊滅急沖沖地走進地下室,手中拎著他那桿奇異的長槍。

  安東尼奧滿頭大汗地將面前一個鐵疙瘩接好導線,抬頭道:「那傢伙出去了,這段時間一直很忙的樣子。」

  楊滅點點頭,望著他額角上類似獨角的巨大血包怔道:「你的頭上......難道也是變異的一種?」

  安東尼奧忽然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摸起身邊的曲尺手槍,屏息靜氣地瞄準。「砰砰」兩響之後,天花板陰暗角落裡,一隻黑漆漆的生物應聲落下,跌到地面僵直不動。

  楊滅望著那只拳頭大的「蚊子」,一時瞠目結舌。

  「你還是快出去吧,被叮上至少能吸去你半斤血。最近品種越來越小,動作也越來越快,看來那些傢伙倒是費了不少心思。」安東尼奧漂亮地轉了個槍花,將曲尺丟到了一邊。

  楊滅顯得頗為感興趣:「一直聽兄弟們說起這裡有些古怪東西,沒想到你們還在和下面兩個科學家開戰。」

  安東尼奧冷漠的臉上現出些許笑意:「是啊!剛開始時恨不得把那兩個傢伙幹掉,不過時間一長,也就習慣了。有了這些小東西,日子顯得不那麼無聊。」

  「最近這些天,好像是沒什麼意思。」楊滅撫摩著手裡冰冷的槍身,深有同感地道。

  暗夜自槍神刺殺小組全體失蹤之後,偃旗息鼓,似乎沒有要再次行動的意思。而猛虎公司這邊亦顯得安靜異常,每日就只是有條不紊地接受委託,處理任務。雙方之間宛如從未發生過任何事一般,各自沿著自己的軌跡緩緩運作。

  楊滅與安東尼奧聊了幾句後,略為懊惱地走出了地下室,剛到大門處,卻被奔進來的戈爾森撞了個滿懷。

  「老闆他在不在?」戈爾森急急問道,脖子上青筋暴凸。

  楊滅被他弄得有些糊塗:「大概在辦公室,出了什麼事......」

  戈爾森不待他說完,拔腿便奔。急促沉重的腳步踏動間,幾乎震得整條走廊都在發抖。

  辦公室裡大約有七八個人,林野亦在其中,望著大力撞開門的戈爾森俱是怔住。

  戈爾森滿臉汗水滾滾而下,上氣不接下氣地道:「老闆,這次......您一定得幫我!」

  林野直視著他,目光中帶上了一絲責備:「你是猛虎的隊長!看看你自己,像個什麼樣子?!」

  戈爾森大力跺腳立正,可憐巴巴地道:「老闆,我知道錯了,但是你不幫我,這次我就死定了。」

  林野彷彿在面對著一個頑劣的孩子般,無奈點頭道:「不管什麼事情,我都會幫你去處理,現在可以說了。」

  「這個......能不能讓他們都出去?」戈爾森尷尬地道。

  林野偏頭示意,房內眾人笑嘻嘻地魚貫而出,鬣狗走到戈爾森身邊時那不屑的眼神,幾乎讓後者氣爆了肚皮。

  「究竟什麼事?是不是賭博欠人錢?」林野對這個老部下的秉性還是略知一二的。

  戈爾森搖手急道:「不是您想得那樣!我的祖母要來紐約!」

  林野微微一愕:「祖母?怎麼一回事?」

  「是這樣的老闆,我沒什麼親人,自小就跟著祖母過活。因為讀書少的緣故,總是找不到能賺錢的工作。我知道她很想住大房子,可自己偏偏又沒出息。前些年便通過幾個朋友介紹,去了西泊利亞。那時,我騙祖母,就說是自己是在一家跨國企業找到了工作。」戈爾森偷望著林野的神色,吞吞吐吐地又道:「賭城那次拳賽結束後,我回去就買了幢公寓,老人家很開心。來紐約時,我說公司的總部在這裡,她也沒說什麼,只是關照我不許惹事。剛才......剛才我接到她的電話,說是已經在達拉斯市機場,要飛來紐約看我。老闆,我現在該怎麼辦?」

  林野哭笑不得:「你說在什麼公司上班?」

  「金融公司,她也不一定懂,但......但我還說,自己是這裡的頭。」戈爾森臉紅得像個番茄。

  林野思忖了一會,微笑道:「我想,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讓親人失望。」

  和大多數美國老年人一樣,格迪斯麗裝扮清爽簡潔,精神矍鑠,一頭銀髮梳得整整齊齊。為了來看孫子,她特意穿上了那條格子長裙,抹著淡淡的口紅,胸前俏皮地別著一朵小花,整個人看上去像是年輕了好多歲。

  小心地走下波音飛機舷梯時,格迪斯麗驚訝地看到,她的孫子正站在跑道邊的一溜轎車前,遠遠衝著這邊傻笑。

  穿著一套筆挺西裝的戈爾森三步並作兩步,走到近前略微惱火地道:「奶奶,我不是叫您不要出門的嗎?這麼遠的路,萬一出了什麼事情那該怎麼辦?」

  格迪斯麗望著幾乎有她兩個高的大塊頭,眼角的魚尾紋笑成了朵怒放菊花:「小傢伙,我就只是來看看你。這麼長時間了,就知道寄錢給我,也不回家一趟,你的心難道是石頭做的嗎?」

  戈爾森牽著那只瘦小枯乾的手,笑道:「真是拿您沒辦法,既然來了,就在紐約住上幾天再回去,我會陪著您的。」

  格迪斯麗跟著他走向那列囂張之極,堪比總統出巡的車隊,略微疑惑地道:「這是怎麼一回事?」

  戈爾森面不改色地道:「集團老闆非常器重我,特意派他們和我一起來機場接您。」

  兩人走到居中的一輛凱迪拉克房車前,車旁隨從立即恭謹地拉開車門,戈爾森大刺刺地點頭,扶著祖母上了車。

  「可以開車了。」戈爾森敲敲有著豪華裝飾的隔板,威嚴地吩咐道。

  司機壓了壓帽簷,低沉地應了一聲,輕微的打火聲中,凱迪拉克跟上了前面起動的車隊,魚貫行出機場。明亮的後視鏡中,那滿臉濃密虯鬚的司機,不是張虎,卻又是誰?

  車隊徑直馳到了華爾街的猛虎辦事處所在大廈,戈爾森攙扶著祖母,在將近二十個「高級助理」的簇擁下,緩緩步入大廈電梯。

  那間寬敞明亮的大型辦公室內,每個員工都正在緊張忙碌地工作。見到戈爾森走近後,「文員」們紛紛站起了身,尊敬地向他打著招呼。

  戈爾森氣定神閒地頷首示意,當他看到林野亦混在人群中向自己問好時,不由地心中叫苦不迭。

  「好漂亮的姑娘,你是這裡的秘書小姐嗎?」格迪斯麗走到傑西卡桌邊,滿臉笑容地問道。

  傑西卡乖巧地點頭:「是的,我是戈爾森先生的私人助理。」

  格迪斯麗笑瞇瞇地道:「這孩子脾氣可不好了,平時一定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傑西卡強忍住笑:「戈爾森先生是位很和藹的紳士,我們大家都很喜歡他。」

  格迪斯麗老懷大慰,望向孫子的目光中,儘是無法掩飾的驕傲:「他雖然小時候很喜歡打架,但還算是個聰明的孩子,心地也很善良。現在看起來,他總算是沒讓我失望。」

  老人家在辦事處看過一番後,又去了猛虎總部。那裡已被修飾一新,所有的隊員都換上了西裝,說話舉止斯文有禮。「員工宿舍」的良好氛圍,無疑讓格迪斯麗對戈爾森如今的公司大為滿意。

  而當她結束了為期三天的探親,乘飛機返回達拉斯後。可憐的戈爾森,幾乎被猛虎隊員們訛光了身上所有的錢......

  ※※※

  夜23:15分,猛虎公司總部。

  辦公室內,幾乎所有的高層全部到場,唯一缺席的,是胡恩。

  「目前看來,他們沒有動手的原因,是暫時還沒理清頭緒。用不了多長時間,一定會捲土重來。」林野雙手撐在桌上,銳利的目光掃視著每一個人:「暗夜派來的刺殺小組被全部瓦解,至今已經將近一個禮拜,我們度過了想要的緩衝期。依我看,現在無疑是反撲的最好時機,你們的意見如何?」

  安東尼奧沉吟著道:「上次被帶回來的那個人,所說的未必全都是真的,我們得謹慎行事。」

  站在牆角陰暗處的鬣狗冷冷道:「逼供是我親手進行的,無論是精神還是肉體上,他都不可能有承受能力去說假話。」

  巴赤略微考慮了一會道:「我同意哥的意思,雖然有些冒險,但總不能老是處在挨打的局面。」

  林野微微點頭:「暗夜自然知道自己的人是折在了我們手裡,但他們卻不能肯定,是不是會出現像現在這樣的狀況。我前面所說的緩衝期,也就是這個意思,適當地打消敵人戒心,無疑對我們有利。」

  「我同意,夜長夢多。再等下去,那些人還不知道要玩出些什麼花樣來,他們是老字號,人手上面佔了很大優勢,處在暗處更是最令人頭痛的地方。這一次的機會很難得,我們必須要把握住。」沙發上的楊滅淡淡道。

  「暗夜的確是很強大,尖端科技配備更是讓他們如虎添翼。說起來,那玩意自爆的時候,還差點把我這條老命也給搭進去。」安東尼奧的話語引起了一陣低笑。

  戈爾森猶豫著道:「老闆,那些躲起來的日本人,會不會趁亂給咱們背後來上一刀子?」

  林野讚許地道:「這的確是個需要考慮的問題,新任林家主人已經浮出水面。不管從哪個方面看,他們都像是要在紐約大動一番干戈。對於這些傢伙,我從來就沒放鬆過戒備。上次襲擊我的那批暗夜殺手,就極有可能是他們找來的。」

  張虎瞪眼道:「那就他媽全殺了!小日本居然還敢在紐約冒頭?媽了個巴子,老子把他們一個個的腦袋都擰下來!」

  林野微笑道:「火峰流竹這次考慮得很周密,居然搭上了現任總統這根線,可謂是用心良苦之極。張教官,我上次說的事情,辦得怎麼樣了?」

  張虎大大咧咧地道:「早就全部辦好了,那些黑幫現在看到我們就全身發抖,沒被幹掉已經是謝天謝地。這麼點小事,借他們幾個膽子也不敢跟老子含糊。」

  「有時候,往往這些小人物的作用也是不可忽視的。畢竟他們才是真正的地頭蛇,在某些地方上面的關係根深蒂固,做起事情來比我們要方便得多。」林野目光漸漸冷下:「現在入主林家的那個日本女人,無非是想跟我們玩場面上的套路,我就偏偏不遂她心願。林家的產業龐大雄厚,那些日本人自是看得極其重要,我倒要看看接下的局面他們該如何應付。」

  「老闆,現在暗夜那邊是重頭戲。這個組織勢力很大,要一舉蕩平他們恐怕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鬣狗低聲道。

  「擒賊擒王,暗夜總部是我們唯一的目標。猛虎的尖兵去拜訪那裡,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林野沉默了一會,臉上漸漸現出古怪笑意:「至於那位先生所供出來的分支,不管是真是假,國際刑警組織都一定會有興趣。雖然未必能造成實質性的傷害,但根基一動,情形就由不得他們自己控制了。」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3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白狼

松井洋子的皮膚很白,極其細膩。短髮,單眼皮,鼻樑略塌,有著一張典型的日本女子臉型。由於身上那套CHANEL套裝的緣故,她看上去要比照片中稍微有女人味一些,但還是屬於那種走在馬路上絕不會引起別人注意的類型,姿色平庸,毫無惹眼之處。

  這個現任林家家主,正身處猛虎辦事處內,就坐在林野的面前。她舉止高雅,話語低聲而清晰,臉上始終帶著禮貌的淺淺笑意。在她的身後,立著兩個肩寬體闊的亞裔漢子,俱是膚色黝黑,神色陰冷,頭上光亮一片,就連半根頭髮也無。

  「林先生,您看,正如我前面所說的,作為一個剛來紐約來的弱質女流,又掌控著世界第一家族的財產,自然很需要強大而安全的保護。據我所知,貴公司雖然在保安行業屬於後起,但口碑和實力都是最令人歎服的。無疑,你們正是我需要找的人選。」松井洋子保持著淑女應有的坐姿,語聲低婉地道。

  林野自一開始,就沒有對她的到來感到意外:「松井小姐,您也知道我們是保安這行的新人,有很多事情在經驗方面要比同行欠缺很多。所以,請恕我不能答應您的委託。畢竟您身份尊貴,我不能因為任何一點點小岔子,而給猛虎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松井洋子臉上現出了一個她這種年齡絕不該有的俏皮表情:「請原諒我愚笨的理解能力,林先生這樣說,好像是在拒人於千里之外。在保安這個行業裡,恐怕拒絕委託會帶來很大的負面影響呢!」

  林野微微一笑:「我也很想和你保持良好的合作關係,畢竟您開出的酬金對我們來說幾乎是個天文數字。但非常可惜,對自己公司是不是有這個榮幸,或者說是不是有這種實力成為您的護衛,我還是非常清楚的。」

  「林先生,我想說清楚一件事。在您的面前,是個嶄新的第一家族,和以往的任何人或是物都毫無瓜葛。我就是我,一個誠心想要和貴公司成為朋友或者夥伴的人。這樣說,不知道您是不是滿意?」松井洋子端起面前咖啡杯,輕輕攪拌著小勺道。

  林野神色不動:「我不明白您在說什麼,並且對您的誠意感到了一些惶恐不安。」

  松井洋子輕笑起來:「林先生,我和您都是聰明人,就不要再玩捉迷藏的遊戲了。朋友或是敵人,就在您的一念之間,我可是帶著殷切的希望,來到貴公司的。」

  「對於您的委託,我們實在是無能為力。但即使是沒有合作關係,還是可以成為朋友的,松井小姐,您不這樣認為嗎?」林野語氣平和地道。

  松井洋子略為遺憾地道:「說實話,來見您之前,我對這次的會面充滿了期待。在紐約,我們本可以成為最優秀的合作夥伴。強大的武力和雄厚的資金,自古以來就是天作之合。沒想到......」

  林野淡淡地道:「可能是您和我的出發點各自不同,有些東西,我並沒有多大的興趣。」

  「林先生,你們中國有句話,叫做』成大事者不拘小節』。難道現在的您,還在對過去的一些事情耿耿於懷嗎?我敢保證,在以後的日子裡,您絕對不會後悔和我們打交道。」松井洋子猶不死心,娓娓勸導道。

  林野直視著她,目光清澈如水:「松井小姐,我的記性向來不好,過去發生過的任何事情,都不重要。我拒絕你的原因,只是出於實力不夠,僅此而已。」

  松井洋子猶豫了一會,起身伸出了手:「既然林先生執意如此,那我也不強人所難。只希望以後您能夠多多關照我們這些新鄰居,拜託了!」

  林野微笑著與之輕握,鬆脫手道:「這個自然,前面我就說過,不合作也可以做朋友。」

  松井洋子深深鞠躬,帶著兩名隨從告辭而去。

  「林先生,這女人就是現在的第一首富?怎麼會找到我們頭上來?」傑西卡在遠處的辦公桌後,略感疑惑地問道。

  林野點頭,臉色已變得陰冷下來:「不錯,她現在的確可以被這樣稱呼。沒想到火峰流竹打出了這樣一張牌......既然主動要求被關照,那我們也不能過於客氣了。傑西卡,你說對嗎?」

  傑西卡看著他漸漸變得殘忍起來的眼神,心中輕歎一聲,看樣子,做世界首富,也未必是件好事情。

  「林家哥哥,我想要吃這個。」華爾街後的一條林蔭大道上,趙若蘭笑盈盈地拖住林野,指著路面賣玉米花沾的攤位道。

  小妮子現在已經成了林野名副其實的影子,自猛虎公司的大部分高層離開美國之後,趙若蘭幾乎是片刻不離地跟在林野身邊,後者暗自頭痛卻又無可奈何。

  林野付錢,接過小販遞上的掛糖玉米花。趙若蘭輕笑著拿起,咬了一小口,另一隻手牽住林野不放。

  林野整支手臂上的黑膜層早已蛻落至盡,如今的手掌修長而冰冷,卻不再像以前那麼粗糙堅硬。趙若蘭只是知道,每當和他在一起時,輕握著他的手,就會覺得很溫暖,很安心。

  「林家哥哥,今天我來的時候,正從辦公室離開的那些人,有些古怪。」趙若蘭美目流盼,顯然還在找零食攤位。一抹淡淡的陽光,恰巧透過樹蔭投在她的臉頰邊,暈紅嬌俏,極為可人。

  林野神色微動:「哦?你是指那個日本女人?」

  趙若蘭拉著林野走向遠處的冰激凌車:「其實是她身後的那兩個人,給我的感覺,很像是國內的一個門派,和我們趙家已經有好多年的仇了。」

  林野微笑道:「那些人厲害嗎?會不會來殺我?」

  「林家哥哥又小瞧人了,和他們打交道至今,若蘭還沒有過敗績哦!」趙若蘭猶豫了一會,輕咬下唇低聲道:「就算是若蘭死了,也不會讓他們傷害到你,因為我是你的影子。」

  林野微怔,望著少女臉上認真的神情,他不禁又想起了那個清晨,和伏在自己胸前的那張柔弱俏顏,心中不禁略略感動。

  「不需要刻意去為我做些什麼,你還小,照顧好自己,會有很美好的未來。而我的一切,早已注定。」林野平和地道。

  趙若蘭小小的臉蛋上儘是溫柔神色:「我就只是哥哥一個人的影子,除非哪天你不要若蘭了,不然這輩子都會陪在你身邊。」

  林野溫和地笑笑,邁步隨她走向那部色彩繽紛的,流動著悅耳音樂聲的冰激凌車。在這個陽光明媚的午後,黑暗與孤獨,似乎已離他遠去。

  ※※※

  意大利,羅馬。

  每日的凌晨,無疑是阿里爾菲鎮最沉寂的時刻。每一家喧鬧的酒館俱已安靜下來,極少數未打烊的店堂中,就只有一些情濃男女仍在竊竊私語,在迷離的酒意中,甜蜜而溫柔地相擁著,似是再也沒有什麼事情,能讓他們去分心。

  街邊排列整齊的汽車頂棚上,幾隻野貓懶洋洋地伏著,就連起來轉悠一圈的興致也無。它們的肚子早已被各色食物塞得溜圓,妖異的眸子在月色之下,偶爾會泛出森森寒光。

  小鎮的街道上寂靜一片,昏暗的路燈之下,幾乎看不到行人。微風緩緩拂過鎮中的每個角落,給炎熱而枯燥的夏夜,帶來了一抹清爽涼意。

  銀色月芒冷冷揮灑,將建築物的頂層染得青茫一片。小鎮西北角的幾處屋頂上,十幾條黑影正縱跳如飛,動作直是輕捷若猿。這批人俱是黑衣勁裝,身形強悍,其中幾條漢子的背上,負著狹長而沉重的背囊。

  悄然無息中,黑衣漢子們四散而開,如一張大網般,自各個角落掩近了一幢燈光全滅的灰色三層建築。

  其中一名身材高挑的黑衣人直身,迅捷打了幾個手勢。他對面的房頂上,一條黑影身形展動,縱至灰色建築正門處,動作如風地開始安裝起一些物體。

  低低的風聲微揚,一桿桿烏黑锃亮的火器被幾個漢子自背囊中取出,揚手間分拋給各處夥伴。漢子們似是做慣這般生活,顯得嫻熟默契之極,片刻間已是呈犄角之形,通往灰色建築的各條要道,樓體的每一處出路,俱是完全在他們的火力掌控之下。

  門口處那黑衣人動作極快,不到半分鐘後,他突兀停手,身形徒然拔起,單手微搭高處窗欞,使力反折間,已是輕巧地翻上了建築頂層。

  先前那漢子手臂微微揮下,身邊夥伴開始有條不紊地撤離。壓後的幾條黑影手中槍身微抬,身形緩退,游弋四顧的目光中,帶著狼一般的警惕孤冷。

  一行人退至小鎮南端的空闊地帶時,腳下微微顫動。低沉轟然地爆破聲傳來,一朵暗紅色的火雲自後方騰上半空,其間夾雜著飛濺激射的點點星芒,宛如無數的巨型禮花齊齊鳴放爆裂,情形極是壯觀。

  「啪啪啪」一陣清脆的掌聲響起,黑衣人目光紛紛冷厲下來,腳步急停。手中火器已是獰然抬起,分散指向週遭暗處。

  一個矮小的年輕人自黑暗中緩緩行出,銀白色的連身輕甲,銀白色的發,在黑暗中,傲然隱耀光輝。

  「猛虎公司的人,的確是給了我們很大的驚喜。或許,可以稱之為恥辱。」隨著他冷冷地開口,四周傳來沉重紛亂的腳步聲,無數人影自暗處逐漸顯現,已是將黑衣人這方牢牢合圍。

  鬣狗踏前一步,漠然注視著週遭那些閃著寒芒的金屬軀幹,緩緩地道:「這些就是你們準備用來洗刷恥辱的工具?」

  白髮年輕人冷笑著直視他:「這樣的待遇已經不錯了,我是暗夜歐洲分支的首領,叫做白狼。能死在我手上,可以說是你們這些無名小卒的榮幸。」

  「老頭!這下你沒話了吧?我早說過那破房子裡不可能有人,你卻硬是要去搗鼓一下......」戈爾森一副早已料定的神色,得意洋洋地道。

  安東尼奧低沉地道:「這句話好像是我對你說的。」

  戈爾森神色不變:「有誰聽見?誰能證明?老闆都曾經誇過我料事如神,他的話,自然是不會錯的。」

  白狼低笑了一聲:「先生們,說起來,我還真是覺得不可思議。像你們這種貨色,幹掉了槍神也就罷了,居然還敢來偷襲暗夜的總部,難道這世界上的保安,都是以狂妄無知來衡量自己的職業水準嗎?」

  鬣狗微笑著伸出一根手指,微微搖晃:「錯了,你現在面對的,是保安中的猛虎。」

  白狼愕了一愕,隨即瘋狂地大笑起來:「我的上帝!猛虎?猛虎只不過是你們那可笑的註冊名稱,還真把自己當成強大的食肉動物了?有意思,這麼多年了,你們是我所遇見最搞笑的一群人。」

  鬣狗保持著笑容,身形不動,做了個簡單的手勢。

  身後的猛虎隊員們紛紛收槍,歸入背囊,目光中已隱隱帶上了嗜血前的亢奮。

  白狼微怔道:「先生們,你們是群瘋子嗎?不要讓我玩得過於無趣,為了伏擊,我們已經度過了很長的無聊時間。」

  戈爾森急不可耐地搓了搓雙手,獰笑道:「你絕對不會有那樣的感覺,我可以保證這一點。」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3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十八邪魔

阿里爾菲鎮南端地勢開闊,接近於鎮口,除了幾幢零散分佈的建築物外,完全類似於一個小型廣場。空地的中央,有著一眼小小的人工噴泉。清澈的泉水揮灑而出,填滿了麻石砌成的蓄水池。

  噴泉的周圍,點綴著一些郁蔥花草,在瀝瀝揚揚的水聲之中隨風微動,顯得幽靜而淡雅。青濛濛的月色下,這個鎮上孩子們最愛來的去處,已完全被高大猙獰的怪物圍滿。它們密密麻麻地充斥著每一個角落。狂暴的殺機,在靜寂無聲間,一絲絲地湧蕩激流,幾欲令人窒息。

  面對著四處皆是的堊甲戰士,猛虎隊員們帶著野獸般的亢奮神色,紛紛反手扯下了制服。月光在他們鋼鐵般強悍的身軀上,鍍了層淡淡青芒,乍眼望去,亦似穿上了一件神秘的金屬連甲。

  安東尼奧將幾個背囊收到一邊後,緩緩走到蓄水池邊坐下,從口袋中摸出香煙點燃。微弱的火光中,這個沉穩冷漠的老人臉上,竟似有著難以掩飾的興奮神色。

  白狼的目光已從倨傲,慢慢地轉為震驚,最後無法遏止地帶上了恐懼。如夢魘般的情形獰然襲來,幾乎要將他的心臟蹂躪撕碎。

  低沉的,嘶啞的咆哮聲中,所有的猛虎隊員腰身前傾,雙拳緊握,額上暴出條條青筋,神情似是極為痛苦。

  片刻之間,他們身體上的變異部位急劇擴張,伸展。體積幾乎要比以前膨脹上十倍不止!

  「都別愣著,趁現在,殺了這些怪物!」白狼是第一個從驚駭中清醒過來的人,他後退一步,疾按上右臂,用盡全身的力氣大吼道。

  戈爾森極其緩慢地抬頭,眸子中兩團暗紅妖火燃燒搖曳。右臂前端的那些黑色鋸齒,現在每一根都變得有尺餘長短,交錯擦動間發出類似於金屬的「鏘鏘」聲。他看了看這支「巨型啤酒扳手」,搖了搖頭:「他媽的,每次這段時間比做愛還要累人!」

  暗夜的殺手們身形連閃,已如水銀洩地般悄然湧進了猛虎的陣型。十幾個堊甲戰士高高縱起,手臂急揮間無數鐵器直襲而下,帶著青森森的光芒翻轉呼嘯,飛射向他們的敵手。更有十數條長長火舌夾雜其中,一時彈雨如蝗,幾乎籠罩了整個空間。

  而那些地面上掩近的殺手,依靠著自身所裝備的甲衣,根本就無視同伴所發出的道道攻擊。他們就只是悶頭疾進,或冷漠或亢奮地揚起手中鋒銳利器。所面對的,是人或是怪物都已不再重要。殺戮,才是唯一的目標。

  猛虎隊員急速散開,站在最後方的一條漢子突然蹬地而起。脊背後惡魔般的肉翅一展丈餘,轟然撲扇幾下後緊貼身後,整個人已如箭矢流星般直衝上茫茫夜空!

  戈爾森對著當頭斬來的長刀,漫不經心地輕抬右臂,兩支長長鋸齒立即夾住刀鋒。微微轉手間,刀身立時折斷。他對著敵人露出一個猙獰的笑容,挺臂直插,黑色堅硬的齒尖摧枯拉朽般撞塌對方面甲,一擊斃命!

  幾乎是所有的暗夜殺手,都遭到了近乎兒戲般的虐殺。一直以來所倚仗的尖端堊甲,在敵人那可怕的「手臂」或是「腿腳」之前,已如紙紮般脆弱可笑。直到此際,這些強大的殺人工具才清楚了一個事實。他們正面對的,不是人,也不是怪物,而是來自地獄的邪魔。

  連續縱起的堊甲戰士眼見著攻擊被敵人輕鬆避過,不禁紛紛低吼起來。一時間槍聲、鐵器破空聲不絕於耳,密度竟是先前的一倍以上!

  半空中,一名堊甲戰士正雙臂挺舉,幾桿連著臂身的火器咆哮著將彈雨傾瀉入場中。一雙堅實有力的利腿突兀踏在他肩上,輕輕巧巧地擰轉之間,他的頸骨發出「喀嚓」一聲脆響,身軀轟然墜落地面,掙了幾掙就此不動。

  「天上!有敵人在......」他身邊一名夥伴的驚恐喊聲,在狂暴的勁風掠過之後戛然而止。整個頭顱被重踏一腳後撞碎了鎖骨,鼻樑以下完全嵌入胸腔,大量的鮮血自護面中急噴而出,身軀軟軟倒栽落地。

  白狼的堊甲已完全鋪展至全身,手臂前端探出了三枚彎刀狀的尖銳突起,脊背由上自下生出了一排弧形尖刺,在月色之下微泛銀芒,看上去極之銳利。而他自混戰開始之後,就一直立在原地不動。這位暗夜歐洲分支首領,渾身已完全被冷汗濕透,先前的傲慢氣焰早就被拋到了九宵雲外。木立之中,竟不由自主地微微戰慄。因為,如果說屬下們正在交戰的敵手,還可以勉強算人的話。那自己所面對的詭異生物,似乎已經脫離了人的範圍,變成了一頭不折不扣的魔獸!

  鬣狗的面容依然清秀,臉上猶自帶著溫和的笑容,赤裸著的上身亦無異變之處。而他兩支刀臂的前端,卻已經觸到了地面!狹長的青色臂身,幾乎已有軀幹寬闊。而鋒銳的臂緣邊,佈滿了一粒粒尖利之極的森森獠牙。一眼望去,這兩支手臂能讓人唯一聯想起的東西,就是力量,毀滅性的力量!

  「我記得,你前面好像嘲笑過猛虎公司的註冊名稱?」鬣狗兩支與身體不成比例的刀臂輕盈揮動,隨意擋格著襲來的鐵器彈流。9MM彈徑的子彈,竟就只能在他的臂身上扎進一半身軀。而那些激射而來的鐵器,更是如玩笑般被擊落於塵。

  激烈的槍聲仍在繼續,小鎮中的居民並沒有半點反應。除了極少數的人撥打了報警電話外,更多的居民則是躺在床上簌簌發抖。安逸閒適的生活一旦過慣,當血腥殺戮就在身邊時,他們所能做的,就只有祈禱而已。

  已經沒有一個暗夜殺手敢於縱起,而那高空之中的惡魔仍在盤旋。那一點疾飛的黑影給每個堊甲戰士心理上,都帶來了極大的恐慌不安。當他們想要以火器襲上時,身邊迅疾襲來的攻擊,靜悄悄地掠走了一條條生命。

  阿塔爾在好不容易殺掉兩名敵人之後,疾退到安東尼奧身邊,搶下他嘴中的煙卷叼上,探身拾向一桿火器。就在此時,一名暗夜殺手如影隨形地撲來,手中利刃直刺向他的側腰!

  一朵美妙淒艷的火雲在殺手面上騰起,低沉的爆炸聲中,他的整個上半身如同被幾隻無形的大手硬生生扯開一般,碎裂成了無數小塊。而失去軀幹的雙腿卻仍在慣性作用下,騰騰奔了幾步後,撞上了阿塔爾的身體,頹然倒下。

  「嘿嘿,謝謝你,老頭。」阿塔爾粗粗拍打著身上被濺滿的肉屑,反手扯下了眼罩。

  安東尼奧拋掉手雷拉環,皺眉道:「那是我的最後一支煙,你這該死的傢伙!」

  鬣狗微笑著注視前方敵手:「知道嗎?公司的名字,是我們老闆註冊的。沒有人能侮辱他,像你這種爬蟲,更加不能。」

  白狼已經被恐懼折磨地快要發瘋,低低嘶吼一聲後,身形疾縱連閃,斜兜向混戰人群之中。速度之快,竟和那些暗夜殺手有著天壤之別。他為人孤傲陰險,向來行事狡獪如狼,雙臂連揮間血光暴現,已是瞬間斬傷了幾人。

  鬣狗目光冷下,亦是疾衝入人群,逕直截向他前方。行動間兩支刀臂直刺橫斬,可怕強悍的撞擊力之下,那些堊甲下的身軀無不骨折肉爛,所經之處立時如旋風般掃倒一片!

  一道幾近半米長的粗大火舌突兀噴出,遠距離攻擊的堊甲戰士剎那間被掃倒幾人。每個人俱是被威力絕倫的彈流直接擊中面甲,顱骨被撞得如同踏爛的柿子般,血肉模糊一團。

  「老頭,我的槍法怎麼樣?」阿塔爾得意洋洋地道,左眼中四隻瞳孔妖異地轉動不休。

  安東尼奧冷哼了一聲:「和楊比起來,你簡直就像是個會開槍的瞎子。」

  阿塔爾惱火地打出一串長點射,遠處應聲栽倒幾人。恨恨地吐了口唾沫,他悻然道:「誰和他比玩槍,簡直是腦子有病!那傢伙比我們還要像怪物!」

  十八個猛虎隊員,十八種完全不同的殺戮方式,暗夜殺手的數目急劇減少,場中所剩的已寥寥無幾。

  戈爾森直接用「扳手」捏斷了一個敵人的頭頸,方拋掉屍身時,三枚彎月形的銳齒悄然襲來,陰險地反撩而上,切向他的胸腹。

  一股大力斜撞而至,戈爾森頓時橫飛出去,直跌出幾米開外。他翻身自地上爬起,怔怔地望著那個站在自己原先位置上,被白狼切中前胸的夥伴,低聲咆哮道:「你......你他媽的是不是想自殺?」

  鬣狗抬臂橫掃,但敵人一擊之後已疾退至遠處。他低頭望了眼胸前翻出白骨的狹深傷口,冷漠地道:「雖然你是個廢物,但畢竟還是老闆的手下。」

  戈爾森長長地發出一聲狂吼,鐵青著臉直衝向那個退回暗處的身影,竟是對身邊襲來的攻擊視若不見!

  鬣狗苦笑,身形掠起,胸前鮮血噴湧更急。這個孤僻內向的年輕人,緊緊跟在「廢物」身後,截擊了所有的攻擊。似乎對自己身上那道幾乎致命的傷口,半點也不在意。

  幾乎是所有的猛虎隊員都看到了這一幕,每個人的雙眼,俱是在剎那間變得血紅。在這些鐵血粗獷的漢子們心裡,身邊的兄弟,無疑比自己的生命,都還要珍貴得多。

  高空中那名漢子雙翅疾收,帶著道獵獵狂飆直衝而下。大力踏爆了一名敵人頭顱之後,他身形忽折,回腿掃斷旁邊一人頸骨。嘶啞的怒吼聲中合身撲向第三個敵手,轟然一頭撞上對方面甲,額角碎裂濺血,但敵人卻立時斃命!

  搏殺在瞬間變得更為殘酷直接,已沒有人在意會受到什麼樣的攻擊。猛虎隊員們往往刻意用身體去嵌住襲來的鋒刃,以求更為迅捷地格殺對方。僅存的十幾個暗夜殺手均是這一批伏擊者中的翹楚,能活到現在無疑證明了他們的實力。而敵人那悍不畏死的攻擊方式,卻在剎那將他們的意志擊潰。隨即,亦將生命一併擄掠。

  極遠處,小鎮裡唯一的教堂塔樓上,靜靜地立著兩名女子,正神色漠然地注視著這場血腥對戰。

  「瑪雅,你真的就這樣看著白狼被那些怪物殺掉?」其中一人輕笑道。

  全身籠罩在黑袍之中的瑪雅語聲清冷依舊:「阿穆勒先生並沒有要求我參與伏擊,白狼是死是活,與我無關。」

  那女子嬌媚地道:「依我看,白狼隨著槍神之後消失,恐怕對你的好處很大呢!」

  瑪雅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紫炎,我並不想殺你。所以,以後請注意你的說話方式。聰明人活不長這個道理,我想你會懂。」

  紫炎輕拍胸口,嗔道:「你又來嚇我!人家只是一時心直口快而已。我可從來沒想過要得罪瑪雅女神呢!」

  瑪雅似是不想再說話,沉默地望向那片殺戮之地。

  紫炎跺了跺腳,無奈道:「唉!我可沒那麼好命,白狼雖然很討厭,但在這次行動裡,卻是我的搭檔。行了,女神大人,我再不去,他可就真的要死了。」

  瑪雅注視著她飛掠而下的背影,淡淡地說了四個字:「不自量力。」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3

正文 第九十八章 伏兵

廣場上的殺戮,已在悄然無息中止歇。噴泉下的蓄水池裡,橫七豎八地倒著具具屍身。原本清澈見底的池水已完全變成血色,粘稠而又渾濁,在月色下泛著妖異的點點暗紅,獰然之中帶著絲淡淡的淒美。

  十幾個猛虎隊員走到噴泉邊,安東尼奧從一具背囊中摸出大卷繃帶,揚手分拋給他的夥伴。漢子們湊作一堆,相互包紮起了傷口。正如一群極地中的野狼般,這已是他們唯一的取暖方式。

  白狼身形漸滯,緩緩頓了下來,目光中,帶上了孤注一擲的瘋狂。身後一幢孤零零的小樓默然矗立在黑暗中,看起來,他似乎已無路可退。

  正前方,那兩條如附骨之蛆般的黑影漸漸逼近,一左一右掩了上來。而那頭強悍猙獰的魔獸,亦在其中。

  「交給我,這傢伙是我的。」戈爾森目中兩團妖火搖曳不休,語氣中殺機畢露。

  鬣狗無所謂地點頭:「隨便,不過小心他的爪子,隊長大人。」

  白狼低沉地笑了起來,長久以來的傲性在絕境下逐漸顯現:「你們把我當什麼?可以任意被宰割的羔羊?」

  「比羔羊還要差,在我的眼裡,你就只是條爬蟲!」戈爾森狂吼衝上,右臂垂在身側,鋒銳的黑色鋸齒支支繃直舞動,似是急不可耐地要去切割絞殺!

  白狼雙腿倒縱上牆,大力蹬踏間整個人飛掠而出,動作靈捷之極。兩人身形極將接觸的那一剎那,他雙臂急格住對方襲來的「利器」,身軀反轉,脊背後的那排森森尖刺從戈爾森胸腹處橫切而過,頓時血雨暴現!

  戈爾森騰騰退了幾步,胸骨之下被開了道長長裂口,肌肉向兩邊高高翻起,顯得極為可怖。他死死盯住已疾閃至遠端的敵手,竟是對自己的傷勢半眼不瞧。

  鬣狗微微皺眉:「廢物,你去休息一會,別把命都搭在這裡!」

  「你們之間的感情還真是深厚呢!不過,有沒有人陪我玩一會呢?」隨著嬌媚的話語聲,一個滿頭碧發的白人女子從黑暗中行出,裊裊婷婷地走到白狼身邊站定。刺著紫色花紋的臉上,帶著些許俏皮的笑容。

  鬣狗望了眼戈爾森,後者冷聲道:「我還是要前面那個。」

  「哎呀!白狼大人,您好像看上去很狼狽的樣子。咦?你的手下在哪裡呢?該不會都被殺了吧?」女子對徑直走來的兩名敵人絲毫不以為意,笑吟吟地對身邊道。

  白狼低哼了一聲:「紫炎,先收拾掉這些傢伙,再來諷刺我也不遲。」

  紫炎微微歎息:「這些人好可怕,人家可是鼓了很大勇氣來救你的呢!」

  白狼似是不願與她糾纏不休,身形忽展,已是向著戈爾森掠了過去。

  「沒良心的傢伙,早知道就和瑪雅在一起看戲了。」紫炎望著已逼到近前的鬣狗,忽輕笑道:「您不會真的和一個女人動手吧?英俊的怪物先生。」

  鬣狗微微搖頭:「在這個世上,除了一個人之外,其他的任何東西我都不在乎,殺女人的感覺不錯,我一直很喜歡。」

  悄然無息間,一些黑影自暗處隱現,在噴泉旁形成了合圍之勢。

  「他媽的,別包了!真是沒半會清靜!」一個猛虎隊員惱火地扯下夥伴剛為他裹好的紗布,陰沉著臉道:「這些狗日的爬蟲,數量還真是令人頭痛。」

  安東尼奧卸下背後的行軍包,冷漠地道:「別忘了,這裡是蟲巢。」

  戈爾森急促地喘息著,腰肋處又斜斜被劃過一道狹長傷口,鮮血已染紅了整個身軀。敵人依仗著自己的速度,如風般來回捲過他的身側,只要稍有疏忽,就極有可能帶來破膛之厄。

  白狼在遠處疾行遊弋,高速劃過的風聲在耳邊呼呼作響。望著敵手被自己玩弄於股掌之間,他開始覺得,先前存在的恐懼疑慮,是多麼無稽的一件事情。

  一團龐大熾烈的火焰,徒然從紫炎的櫻口中急噴而出,幾乎是瞬間就吞沒了敵手的身形!

  鬣狗雙足連點,身形暴退,刀臂交叉互在面前,已是被這突如其來的攻擊灼傷了半邊身體。

  「對不起哦!我只是想和你玩玩,並沒有惡意的。」紫炎嬌笑道,疾掠而進,又是一道長長赤焰亮起,將週遭的一切照得亮如白晝。

  鬣狗只覺得臂身已在這可怕的高溫之下隱隱作痛,其他部位更是焦黑一片,一時間竟是被逼得連連後退。

  那背生雙翼的漢子咬牙縱起,已是鮮血淋漓的肉翅大力撲扇。身形方動間,一枚彈頭呼嘯而來,絞進了他的腹腔,爆出大蓬血花。漢子悶哼一聲,整個人頓時向後倒下。

  身邊的幾個夥伴大駭,急忙搶上將他拖到噴泉死角處,安東尼奧雙手疾揮,一連串火雲在遠處爆開,幾個人影在硝煙中軟軟仆倒在地。

  「你他媽沒事吧?該不會......不會死吧?」一個猛虎隊員嘶啞地吼道。

  受傷漢子低笑一聲:「操你奶奶的!老子死不了,要不是前面和那些王八蛋幹過了頭,會被這小玩意打中?真是......真是他媽的倒霉。」

  正如他所說的,猛虎隊員們身上或多或少的傷勢,給他們帶來了難以想像的負累。無論是速度或力量上,都明顯衰弱了許多。而那些新的敵人,卻依舊堊甲齊備,動作迅捷,發動著陰險而又致命的攻擊。

  「哧」的一聲輕響,白狼如一道銀煙般掠過戈爾森身側,右臂划動間,幾乎已將對手腰斬!感覺到了因擋格而傳來的震動,心中不禁暗自叫了聲可惜。

  一道狹長寬闊的黑影,突兀地出現在他的面前,帶著厲厲勁風當頭直斬而下!俯身疾行的白狼促不及防,大駭之下極其狼狽地就地打滾,那物轟然斬進土層中,幾近沒半!

  驚魂未定間,一支冰冷的鐵鉗突兀襲來,卡上了他的後頸。沛然莫御的大力壓下,白狼手足急掙,卻依舊被死死地按在地上,就連半分反抗的能力也無。

  戈爾森一腳踏上敵手頭顱,轉首惱火地道:「誰他媽要你幫忙的?」

  鬣狗一擊不中,疾展身形纏向紫炎,遠遠丟下了一句:「慢慢把他的頭切下來。」

  戈爾森大力吐了口唾沫:「老子偏偏就不聽你的!唔,切一半好了!」

  紫炎眼見著按住白狼的那支鐵臂開始漸漸收緊,而自己卻又被高速掠動的敵手刺劈糾纏。俏顏微微變色,伸手按上了臂端凸起。

  場中的混戰已接近白熱化,猛虎隊員們幾乎俱是遍體鱗傷,而其中兩人卻死守在那受傷夥伴身前,半步不退!

  安東尼奧右胸上深深嵌入一枚鐵器,血泉正從邊緣處激湧而出,傷勢頗重。他的那只行軍包早已空了大半,一架架模型飛機在空中盤旋,硬是壓得敵人的遠距離支援火力不敢抬頭!

  戈爾森極其緩慢地用力,尖銳的鋸齒嵌入對方堊甲向內合攏。白狼喉間發出了一陣模糊的哀號聲,四肢急促抽動。口鼻中大量的鮮血開始急噴而出,瞬間湧出面甲,在身前的地面上蜿蜒匯聚,凝成一窪血塘。

  紫炎身上的堊甲已層層鋪展而開,她望了眼已死多活少的白狼,面容變得鐵青。鬣狗已無聲無息地潛進身後,刀臂微揚間,直刺她的後腦!

  一輪小小的熾日,徒然在黑暗中亮起。紫炎堊甲表層密佈的處處凹口之中,突兀噴出長長烈焰,整個身軀看上去,竟已如同一個正在急劇擴張的龐大火球!

  鬣狗只覺得焰浪急襲而至,高溫之下,頭髮已是根根捲起枯乾。身形急退間,胸前突兀劇痛,一口氣竟是接不上來。腳步蹌踉間,頓時被那火雲趕上。他心中了然無倖,索性不再退避,不知為何,嘴角竟帶著一絲淡淡的笑意。

  「砰!」一枚狹長的彈頭,自極遠暗處射出,旋轉著扎上紫炎面甲,恰恰撞擊在左眼處!

  那輪熾烈的驕陽,在瞬間黯淡泯滅。紫炎頭部重重震動了一下,整個人向後仰倒。她的左眼已凹進眼窩,血肉模糊一片。由於過度驚駭,卻是絲毫不覺疼痛。

  「砰砰砰!」接連三枚彈頭,分毫不差地撞在紫炎左眼處。就在她緩緩而倒的瞬間,已被那處深深凹下的面甲刺進顱內,當即斃命。

  悠長清越的槍聲,自響起之後,就仿若美妙的鋼琴樂章一般,漸漸湧動激揚。似乎那只隱在暗處的魔手,正在飛舞演奏,要讓它,成為這殺戮之夜的唯一主角。

  那帶著邪惡尾翼的沉重彈頭,自黑暗中激射四散。兩枚一組,俱是撞擊在暗夜殺手的面甲之上。無論那些目標是在疾行,或是縱跳,兩枚彈頭,一個彈著點,必定有一人軟倒。槍槍如此,絕無虛發!

  猛虎隊員們身上壓力驟輕,漸漸扳回了局勢。而戈爾森居然真的在切斷白狼一半頭頸後,才得意洋洋地走到鬣狗身邊,扶起了他的兄弟。

  遠處教堂的塔樓上,瑪雅的身邊,已不知何時多了名男子。他穿著一襲金邊黑袍,面目籠在陰影之下,亦是望向這邊戰局。

  「其他三個分支的首領現在都已經去了另一個世界,這下你該滿意了罷?」男子緩緩開口,尖銳的聲音中透著絲溺愛。

  瑪雅的青銅面具上泛著微弱冷光,顯得愈加神秘莫測:「是的,阿穆勒先生,現在暗夜自元老會以下,都在我的直接掌控中了。」

  阿穆勒雙手負於身後,微微頷首道:「或許,你應該去為這些命運悲慘的夥伴報仇。在收服人心上,這樣做總是不會錯的。」

  瑪雅猶豫了一會,欠身道:「遵命,我這就去辦。」

  「記住,問出我想要的,然後再處理乾淨,不要令我失望。」阿穆勒身形詭異地扭曲起來,融入夜色不見。

  「喂,你這傢伙,不會暈過去吧?」戈爾森小心翼翼地架住鬣狗,不放心地道。

  鬣狗望了眼已經變成正常長短的刀臂,冷漠地道:「我沒事,只不過失血過多而已,不用你這樣的廢物操心。」

  戈爾森似是想反唇相譏,看著他慘白的臉色,突然笑了笑,將夥伴扶得更緊了些。

  蓄水池旁的猛虎隊員們,已是完全站在死人堆中,隨便一腳踏下去,就會濺起粘稠厚重的血漿。遠處的槍聲仍在繼續,殘忍無情地收割著為數不多的敵人。

  一蓬青霧,忽然藉著淡淡微風拂近,逐漸籠罩了噴泉週遭的空間。

  戈爾森剛開始為鬣狗裹傷,忽覺一陣天旋地轉,軟綿綿地仆倒下去。他眼睜睜地地看見隊員們一個接一個倒下,耳中甚至能清晰聽見地面上傳來的腳步聲。可就是全身上下半點也動不了,似是已完全失去了自控能力。

  一點碧芒自暗處疾射而出,沒入茫茫夜色之中,極遠處隱隱響起了一聲悶哼,槍聲突兀啞火。

  瑪雅自黑暗中緩緩行出,逕直走到了鬣狗身前。因為,他是整個廣場上,唯一一個仍能保持坐姿的人。

  「你們是如何能做到異變的?告訴我,你就可以不用受折磨,甚至可以繼續活下去。」瑪雅的右手食指漸漸變得殷紅如血:「雖然你的體質和意志力都很強悍,但我一向很喜歡挑戰。」

  「殺了我,婊子。」鬣狗臉色灰敗,極其艱難地道,聲音幾乎微不可聞。

  瑪雅冷笑,抬手直刺,淒艷血紅的指尖離鬣狗右眼不到三寸時,她的動作突兀僵直。

  一朵晶瑩剔透的六角形雪花,劃著輕盈曼妙的飄行路線,在這個炎熱乾燥的夏夜,就在她的面前,盈然墜落。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4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天堂之蕊

鬣狗一動不動地靠在蓄水池邊,輕促地喘息著,臉色枯槁灰暗,看上去就像一個會呼吸的死人。他怔怔望著那朵小小的雪花輕盈落下,插入血泊之中,一時竟恍若如夢。

  紛紛揚揚間,一朵接一朵的雪花四散飄下,安靜地飛舞在蓄水池的週遭,所籠罩的,就只是這一小塊空間而已。

  「喀哧哧」一陣金屬輕響傳來,碩果僅存的幾個暗夜殺手突兀之間身軀潰塌而下,整套連甲在突然失去軀幹支撐之後,空蕩蕩地墜向地面,戰慄著縮作一堆。甲冑之下的地面上,緩緩流出一灘灘清水。而它們的主人,似乎就此消失無蹤。

  瑪雅身形不動,雙足疾點地面,整個人仿若輕煙般急速掠出這片小型廣場,隱在遠處驚疑不定地觀望。她的週身隱隱布上了一層淡紫色光華,而青銅面具之上,卻已被悄然腐蝕出無數孔洞,直如厲鬼般猙獰可怖。

  幾朵雪花飄落到鬣狗褲腿上,急速融化滲進。冰涼徹骨的極寒感覺直從腿上傳遍全身,微微打了一個寒戰,這白淨清秀的年輕人站起身蹦達了幾下,連連向手心呵氣。

  「冷啊!冷死我了!咦?我他媽怎麼又能動了?」戈爾森從地上一骨碌爬起,滿臉疑惑之色。

  鬣狗亦是一怔,望著紛紛站起的猛虎隊員們,他伸手接住了一片盈盈飛舞的雪花,神色變得若有所思起來。

  安東尼奧剛一起身,就直奔向西北方。這個內斂沉默的老人面上,隱隱帶著焦慮憂急的神色。

  鬣狗偏了偏頭,兩個猛虎隊員跟了上去。片刻之後,將楊滅架了回來,安東尼奧手中緊執的,是他的那桿長槍。

  「你怎麼樣?能動嗎?」鬣狗低聲問道。

  楊滅臉色煞白,額上密密地布著一層細汗,說話聲細微無力:「差......差點就死了,突然胸前一麻,就開始喘不上氣,全身發冷,沒半處能動的地方。剛才飛來一隻小蟲子,硬鑽進我嘴裡,漸漸就有了力氣,人也暖了過來。我沒事,喘一會就好。」

  鬣狗思忖了一會,斷然道:「列佛卡,克勒耶夫,你倆護著楊,我們現在就走!」

  望著猛虎隊員們有條不紊地後撤遠去,瑪雅依舊隱在暗處不敢稍動,竟是連呼吸,也刻意壓得輕緩下去。這個清傲孤高的女子,此際全身俱已被冷汗濕透,冰涼粘膩的內裳緊貼在肌膚上,更是令她簌簌而顫。

  天上那小小的白色精靈已不再紛落,目光觸及間,除了屍體血泊中仍有極少數尚未融化的殘留外,這匪夷所思的景象正如它來時一般,寂然之間消失無蹤。

  瑪雅的心中,除了巨大的恐懼之外,更多的則是惶然。這一片突如其來的小範圍降雪,輕易破解了她的「迷顏醉」不說,更是同時將剩餘的暗夜殺手一舉盡殲!作為那片大山中走出的毒術修習者,她自是十分清楚,看似四散亂墜形色雷同的雪花,實則由兩種截然不同的內質構成。而它們,竟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能夠自行辨別敵我!那名看不見的敵人,用毒手段之精深巧妙,已近乎於神跡!

  時間一分一秒悄然流逝,四周安靜得可怕。密密麻麻的屍體交錯重疊,僵臥在淒艷的血紅中,獰如修羅地獄。

  突兀間,鎮外極遠處,隱隱響起的警笛聲傳來,劃破了死一般的寂然。瑪雅咬牙輕抬雙手,週身已是蒙上了青黃藍三種完全不同的光暈,青銅面具在這熒熒斑斕映照之下,更是顯得詭異莫明。

  低低的風聲響起,她身形疾展,足不點地般掠起,一襲黑袍被急速劃過的氣流向後扯動,飛舞不休。整個人在月色下仿若一隻輕盈靈捷的寒鴉般,急速投向遠處。

  阿里爾菲鎮橫向範圍極闊,片刻之後,瑪雅已是疾行到了北端。她的速度已經被恐懼逼發至了極限,身形之後竟是捲起了一道淡淡煙塵。將出鎮北口時,瑪雅突兀一個急停,雙足輕點落地,面具深處的目光中,漸漸流露出了強烈的驚駭。

  她正前方的地面正蠕蠕而動,極其緩慢地向上隆起,龜裂,似是有物慾破土而出。稀稀簌簌的土粒滾落聲中,一株青莖碧葉的蘭花,驕傲地,倔強地探出了身軀。微微顫動中,白玉般晶瑩的花蕾盈盈怒放。狹長剔透的瓣葉之上,夾雜著幾絲殷紅之色,淒美艷絕,不可方物。

  清新淡雅的幽香,悄然無息地充斥了整個空間。小小的一朵蘭花,竟宛若天堂之蕊般光芒萬丈,就連那彎明月,在它的面前,亦是黯然失色。

  瑪雅身軀上的三重暗芒瞬間泯滅,嗓口微甜,一道血箭從櫻口中急噴而出。她的滿身毒技,似乎在這一刻,已被完全壓制摧毀。

  「誰?是哪一位高人?」瑪雅顫聲道,雙手連動間,一層又一層的淡光在週身亮起,但又隨即無聲暗淡。

  微風襲來,那株蘭花輕輕搖曳,盈動俏然,似是在靜靜地注視著她。

  瑪雅只覺得遍體如蛇行蟻走,麻癢難擋,一縷陰寒之氣漸漸纏繞了心脈,呼吸已變得急促紊亂起來。她低低喘息幾聲,忽用極其嫻熟流暢的苗語道:「是金花的人嗎?同為黑角一脈,又何必趕盡殺絕?!」

  花香漸濃,沁入鼻端,直欲令人心神俱醉。瑪雅悶哼一聲,無力地向後連退幾步,面具之下鮮血狂湧,身軀顫慄不已。

  「金花,金花......」瑪雅低念幾聲,語氣怨毒刻骨。她緩緩抬手,牙關徒然緊合咬破舌尖,一抹赤中雜碧的血液噴上掌心,整隻手掌徒然烏黑髮紫!

  淡淡的黑氣自瑪雅掌緣騰起,逐漸變得濃烈渾濁,空氣中頓時腥氣撲鼻。她咬牙抬手,急插入自身側腹!血光暴現間,整個人身形一閃而沒,疾射入茫茫夜色中。速度之快,竟是與先前判若兩人!

  小鎮安靜依然,如同一隻龐然巨獸般默默矗立於黑暗中。街邊的陰影處,緩緩行出一個纖巧身影。膩瓷般白皙的柔荑探出,輕輕折下了那朵蘭花。

  她似是對遁去無蹤的瑪雅不以為意,一雙清冷之極的明眸轉動,望向了遠處街面上兩隻相依為伴的貓兒。然後,在青蒙淡灑的月色中,幽幽地歎了口氣。

  ※※※

  麥廉羅亞費力地轉過肥厚頭頸,將轎車小心翼翼地倒入庫房之中。抬手關掉了收音機,他氣喘吁吁地挪動200磅重的身體,抱著兩包食物鑽出車廂。

  作為著名CNR電視台的監製,豐厚薪水,私人別墅,大型游泳池,最奢華的家居擺設,這所有的一切,都令人無數同行嫉妒欲狂。而最讓麥廉羅亞欣慰驕傲的,他還擁有一個幸福美滿的家庭。比自己小上12歲的嬌妻閒適家中,悉心照顧著兩個幼小孩子。溫柔賢淑,漂亮而年輕,她是那麼的完美,幾乎已是他的全部。

  「親愛的,我回來......」麥廉羅亞推開大門,眼前出現的情形,卻令他手中物品無力地墜落地面。

  如同往常一樣,妻子安吉莉正坐在沙發上等他下班,已做好的晚餐正擺在桌上。兩個孩子一左一右被擁在母親的懷裡,似是在等待著開飯。

  客廳中,沙發的對面,大刺刺地立著幾名男子。他們身著夾克,膀大腰圓,一柄柄短槍正在手中轉弄不休。

  「麥廉羅亞先生,我們已經等了您很長時間。現在,請過來坐下。對,安靜地坐到您的小寶貝身邊。順便說一句,您是怎麼釣到這個尤物的?用錢?還是用您那短小的老二?」一個形貌猥瑣的黑人大漢嘲諷道,身邊幾個漢子發出了一陣惡意的低笑。

  麥廉羅亞哆嗦著坐到妻子旁邊,強自鎮定道:「先生們,你們......你們想要什麼?我有一些錢,你們可以儘管拿去,我保證不會報警。」

  黑人大漢望了眼夥伴,大笑了起來:「讚美上帝!像您這樣的上流人物,都習慣於用錢來打發人嗎?」

  麥廉羅亞悄悄握住了妻子顫抖的手,低聲道:「絕不是那麼回事,先生們,我只是出於真心地想要做些什麼,求你們不要傷害我的家人。」

  「說實在的,我討厭有錢人。他們高高在上,看不起像我們這樣的窮鬼。就只有在這樣的時候,才會扮出一副可憐樣。行了,收起你那套拙劣的把戲,我們可不是乞丐!」黑人大漢冷冷地道:「今天來這裡,是想拜託您一些事。我是個粗魯的人,希望您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麥廉羅亞猶豫著道:「先生,請您說說看。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會按你們的吩咐去辦。」

  黑人大漢傲慢地點頭:「其實很簡單,您在CNR電視台可以說是個大人物。就算是在整個紐約,也找不出幾個能與您媲美的資深監製。唔,我們希望您能在工作中出一些小岔子。比方說,那部還在拍攝的熱門肥皂劇裡,您可以加入一些暴力色情之類的鏡頭,我想那樣會比較好看些。」

  麥廉羅亞臉色頓時變得煞白:「先生,我不能這樣做,別的什麼都可以......」

  「看起來,您還是不知道在和誰說話。」黑人大漢遺憾地道,身邊幾名漢子立即撲了上去,揪住安吉莉的頭髮,粗暴地將她拖到了黑人大漢腳邊。兩個幼小的孩子簌簌摟在一起,已是被嚇得連哭都哭不出來。

  「你們要幹什麼?住手,上帝啊!這與她無關!」麥廉羅亞嘶啞地吼著,剛起身卻被重重一腳踹到小腹上,整個人蜷起了身子,絕望地哭號起來。

  長長一聲裂響,安吉莉的上衣已被扯開,漂亮的蕾絲胸罩被拉斷,堅挺結實的雙乳立即彈了出來。

  黑人大漢舔了舔嘴唇,揪起那顆嫣紅蓓蕾,將一柄冰冷的獵刀按了上去,扭頭道:「麥廉羅亞先生,不知道這樣做,您會不會改變想法?」

  麥廉羅亞爬到地上,哭泣著道:「求求你們,我真的不可以,那會毀了我的一切......」

  「據我所知,還有好幾家電視台對您感興趣,您不一定非得在CNR領取退休金。」黑人大漢開始緩慢地拉動手臂,乳頭上傳來的劇痛,讓安吉莉淒慘的尖叫聲瞬間充斥了整個房子。

  「住手,住手!你們這幫魔鬼,我......我去做,我什麼都答應!」麥廉羅亞痛哭流涕。

  黑人大漢望著刀鋒下的血跡,皺眉道:「早說過,和你們這種人打交道就是累。行了,雖然不能在她的奶子上留記號很無趣,但我還是很高興聽到您這樣說。如果您改變決定,在布魯克林區的親屬也會被拜訪。我保證那時,將不會像現在這麼斯文。」

  一行人收起武器,揚長而去。麥廉羅亞渾身無力地爬到妻子身邊,將她摟在懷裡痛哭起來......

  「頭,上面不是說,叫我們盡量不要弄出事情嗎?」疾馳的雪鐵龍車廂中,一個漢子猶豫著問道。

  「你以為我們是什麼?慈善機構?唱詩班?不這樣做,那些富人老爺們肯就範才怪!」 黑人漢子突然打了個寒戰:「都他媽少囉嗦,要是辦不好這些事情,只怕是那幫煞星遲早會滅了我們。」

  同一時刻,在紐約,甚至是附近的幾座城市內,無數的家庭遭到了拜訪。被厄運之神所青睞的這些上流社會精英們,就只有一個共同點。他們現在的老闆,是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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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章 撲朔迷離

楊滅等人回到猛虎總部時,正遇見索爾斯亞一步三扭地自大門內行出,雙方迎面碰上,俱是怔在原地。

  「讓我看看,唔,楊,你跟我進來!其他的小嘍囉就免了!」索爾斯亞打量了大漢們一會,打了個響指,搖曳著腰肢走向辦公室。

  猛虎隊員們望著他緊裹著臀部的高叉裙褲,以及腳下所踏的大紅色高跟鞋,齊齊打了個哆嗦。

  「楊,你這傢伙該不會和他那個什麼吧?」戈爾森神色古怪地道。

  楊滅無奈地搖頭,一語不發地走向辦公室。

  戈爾森對身邊的漢子們笑道:「嘿嘿,你們說楊他為什麼不解釋呢?難道真的是這樣?說起來,平時我還真沒見過這小子出去玩女人。」

  安東尼奧重重地哼了一聲,滿面怒色地走向地下室。

  戈爾森望著老人離去的背影,愕然道:「他這是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對於一個廢物,沒有人能夠指責你的言論。」鬣狗冷冷地道。

  戈爾森為之氣結:「鬣狗,你別以為救過老子就可以整天趾高氣揚!總有一天我也會......哎!你他媽去哪?我還沒說完!」

  鬣狗似是半點也不想和他糾纏下去,沉默地走進樓房,大約有大半隊員跟在他的身後離去。

  「隊長,你前面說的話好像是過分了一些。」剩下的幾人中,一個隊員低聲道。

  戈爾森悻然撓頭:「我說話向來不經過大腦考慮。又不是故意的。這些傢伙可真是小家子氣,怎麼跟娘們兒似的......」

  索爾斯亞等楊滅進房後,抬手輕掩上了辦公室的門,回身衝他「嬌俏」地一笑。後者心中登時大跳一下,下意識地去摸身後背囊。

  「林和那個大塊頭都不見了,他們難道就不懂得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做移動電話嗎?真是活見鬼,這麼熱的天,還要一位高貴柔弱的女士滿城地找他們,人家的皮膚都快曬傷了!」索爾斯亞厚厚的嘴唇開合間,迅速冒出了一大串抱怨。

  楊滅暗自長噓一口氣,微笑道:「索爾斯亞先生,您是說巴赤他不在這裡?」

  「是啊!那頭滿身肌肉的大猩猩!真不知道他整天在忙些什麼?咦?等等......」索爾斯亞正調著房中冷氣,忽扭頭狐疑地道:「聽你的語氣,好像知道林不在紐約?難道他和你們在一起?」

  楊滅微笑道:「我們這次去拜訪了暗夜在意大利的總部。臨行之前,老闆曾和我提過,他會獨自出去一趟。至於去哪裡,什麼時候離開的,我就完全不知道了。」

  索爾斯亞瞪大了眼睛,掩嘴低聲道:「我的上帝!果真是你們做的!這麼大的事情,林他居然瞞著我!」

  「也不算是什麼大事,我們這次的任務可以說是以失敗而告終,差一點就全體回不來了。」楊滅淡淡地道。

  索爾斯亞臉上神色瞬息萬變,怔了一會突然抽抽噎噎地抹起了眼淚。

  楊滅瞠目結舌地道:「索爾斯亞先生,您這是幹什麼?難道......難道男友又對你不好了?要不,我帶幾個人去勸勸他?」

  「你們這些沒良心的傢伙!現在翅膀硬了,就把我這個引路人拋到一邊!」索爾斯亞哽咽著從包中翻出手絹,拭著淚水道:「你老實說,林那小子是什麼時候和那些『十字』勾搭在一起的?」

  「十字?什麼十字?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楊滅微怔道。

  索爾斯亞氣惱地撇嘴道:「楊,你當我是小孩子嗎?如果猛虎公司不是和那些人有關係,怎麼可能會在同一時間向暗夜發動攻擊?」

  楊滅神色略變,沉默了一會緩緩道:「索爾斯亞先生,我想您誤會了。在猛虎公司裡,每一個人都可以輕易地去殺人。但絕對不會欺騙,或是背叛自己的朋友。這一點,您應該比誰都要清楚。」

  索爾斯亞怔住,低聲道:「如果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樣,那這次的事情,恐怕是有些古怪。」

  「我在聽,請您詳細地說一遍,到底是怎麼回事?」楊滅沉聲道,語氣凝重之極。

  「昨天早上,在半個小時裡面,大約有十幾個國家的朋友,用各種方式聯繫了我。暗夜在北美洲、歐洲和亞洲的分支,在大約三十八小時前同時遭到了毀滅性的打擊。所有的事發現場沒有一個活口留下,那些古怪的配備原封不動地穿在他們身上,裡面的軀幹像是被坦克車碾過般令人噁心。」索爾斯亞略微疑慮地道:「事後趕去的國際刑警組織,所能找到的唯一線索,就是刻在每具屍體臉上的十字符號。」

  楊滅皺起了眉頭:「暗夜的總部是空的,並設下了伏局襲擊我們,顯然是早有防備。我想,那些分支應該也是剛換過地點,難道有人監控了他們的一切?或者說,暗夜裡面有內奸?」

  索爾斯亞輕敲自己的腦袋,費解地道:「我只是不明白一點,他們為什麼這樣做?要知道,每一個暗夜殺手無論死活,都能換取一筆很大的懸賞金。現在看起來,這些人至少不是為了錢。」

  「索爾斯亞先生,您的朋友裡,有沒有人提到過,任何有關於暗夜首領級人物的死訊?」楊滅低沉地道。

  「完全沒有。」這一次「上帝之手」回答得很肯定。

  楊滅哼了一聲,臉色陰沉地道:「我有一種直覺,這批人,不會是朋友。」

  索爾斯亞深以為然地點頭:「和我想的一樣,這股勢力很強大,簡直可以說是可怕,誰都不知道它下一步想要做什麼,我們得小心為妙。上帝。林呢?該死的傢伙,他現在在哪裡?」

  此時,林野正一身休閒打扮,頸中掛著長鏡像機,不急不徐地跟在遠處一個女子身後,穿梭於羅馬市中心的威尼斯廣場上。看起來,他就像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遊人,輕鬆而悠適。

  經過那組象徵亞得裡亞海的噴泉時,林野無意間望了眼水池中的倒影,長髮,運動帽,不羈黑超。無聲地苦笑了一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些被小四同化了。

  那個黑暗而血腥的殺戮之夜,幾乎是林野這輩子所度過最難熬的一段時間。而那場匪夷所思的降雪,無疑是他行蹤仍未暴露的唯一原因。遠遠望著瑪雅莫明遁走後,他立即緊跟著隱入夜色之中。隱在暗處的救兵固然神秘莫測,但林野的注意力,卻仍在是暗夜這一方。現在看起來,伺伏已帶來了唯一的機會。

  已經快要整整兩天了,那個帶著詭秘面具的女子就只是低垂著頭,蹌踉著行走於羅馬的大街小巷之中。夜深時她會去某個酒館小憩片刻,然後繼續那漫長而毫無目的地孤行,宛如一隻被人遺棄的雌貓般茫然淒惶。

  林野的嗅覺,使得他可以絲毫不露行跡地跟在幾百米開外。正如很久以前追蹤那頭狡猾的豹一般,他耐心十足,並不去考慮這樣的情形還會維持多久。事實上,前方的黑袍女子腳步已愈見虛浮,真正的捕獵時間,似乎已為時不遠。

  和林野所猜測的一樣,重傷的瑪雅在長時間謹慎返折之後,幾乎已耗盡了每一分體能。扶著廣場邊的粗大立柱低低喘息了一會,她的腳步徒然加快,穿過熙熙攘攘的人群,向瑪契羅劇場大街方向行去。

  橫穿過兩條小巷,瑪雅沿著劇場大街斜斜兜了大半個圈子,逕直走進了科斯美汀聖母教堂,身形已是搖搖欲墜。

  十分鐘後,林野步入大門,教堂內部很小很安靜,為數不多的信徒在做著禱告。四面的牆壁上,有著拜占廷風格的鑲嵌畫,顯得古老而神秘。

  順著仍殘留在空氣中的體息,林野緩緩行至教堂後院。落日的餘輝正映照在這片狹小的院落內,將一切染上了淡淡的紅暈。後院角落中,有著一口枯井,緣壁斑駁殘破,年代顯已久遠。

  林野行至井邊,注視著垂掛直下,猶自微微晃動的繩梯,嘴角邊漸漸露出冷笑。

  下至井底,行過一條黑暗狹窄的巷道後,出現在眼前的明亮世界,幾乎可以用金碧輝煌來形容。

  圓形高聳的十六根浮雕立柱,支撐起了一個寬闊的空間。琉璃般晶瑩的石板鋪滿了整個地面,在穹頂射下的燈光中,閃爍著淡淡的光芒。立柱之間,夾雜著一些巨大的青銅雕像,或為人物,亦有奔馬走獸,俱是栩栩如生。

  越過雅致的大理石階橋,一口由白玉砌成的深池,正在前方騰騰噴出霧般的水氣。依稀可見一黑袍人立於池邊,擺弄著幾台金屬儀器。

  」十字的人?想不到你們這麼快,便找上了門。」那人聽得腳步聲響,並不回頭,口中淡淡地道。

  儀器下蜿蜒伸出的密密導線,連接著浴池中的一具巨大甲冑,林野望了眼那裡,冷漠地道:「錯,猛虎的人。」

  黑色甲冑表層插滿了各式電極,浸在翻騰不休的池水中。緊裹於其內的瑪雅面具已被除下,霧氣之中隱見膚色白皙,一頭黑髮隨著水波起伏,似是失去了知覺。

  黑袍人緩緩轉身,兩道冷電也似的目光在林野面上掃了一掃,忽尖笑起來,聲音直如夜梟銳啼,淒厲刺耳之極。

  林野注視著他所著的金邊長袍,隨手拋去了身上雜物:「你們暗夜的人,是不是認為把自己藏在衣服底下,會比較有安全感?」

  那人笑聲漸止,反手除下寬大頭罩:「年輕人,這樣做是出於無奈。做我們這一行,最不希望的,就是將本來面目暴露於人前。至於安全感,我想在這世界上,除了自己,沒有任何人能給你這東西。」

  出現在林野面前的,是一張亞洲人的臉龐。慘白的膚色,銳目鷹鼻,極薄的嘴唇緊抿在一起,顯得殘忍而冷酷。

  「我想知道,是誰委託了刺殺我的任務。」林野平靜地道。

  男子微怔,隨即揮手道:「對不起,這個我無可奉告。猛虎的林先生是嗎?你會成為暗夜的刺殺目標,我感到很遺憾。要知道,委託就是委託,僱主就是上帝,我們之間並沒有任何直接的利益衝突,一切皆是源於任務。你敢於來到這裡的勇氣,很值得人欣賞。在我沒改變主意之前,你可以走,但暗夜與你之間的遊戲不會停止。」

  林野微笑道:「聽你的口氣,似乎正被些什麼事情所困擾。」

  男子嘴角上揚,露出了一個倨傲的笑容:「你對整個暗夜大突襲的策劃很成功,手段也非常高明。說起來,還真是很多年都沒遇見過這樣有實力的對手了。年輕人,你讓我玩得很開心,希望可以繼續保持下去。還沒來得及自我介紹,我是暗夜之王,阿穆勒。」

  林野心中念頭電轉,神色不動道:「阿穆勒先生,不如我們做個交易。」

  「哦?你讓我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說說看?」阿穆勒目光中帶上了絲訝然。

  林野目光投向池中,輕描淡寫地道:「你所說的整體襲擊,並不是我們做的。現在,建議你殺了她,留著命去對付新的敵人。阿穆勒先生,不要令我失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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