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虎傳說 》 作者:何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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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7-11-7 19:25: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43466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3

正文 第八十一章 暗夜

猛虎公司的辦事處內,緊身包裹的黑色皮褲外面,斜斜套著一條芭寶莉暗紅格子裙的索爾斯亞,正微微噘起嘴,滿臉幽怨地看著傑西卡。後者正瞪起大眼睛,惱火地咒罵道:「不要理他,哼!這種靠吃軟飯過活的傢伙,我見了非得狠狠給他兩個耳光不可!」

  索爾斯亞從手臂上挽著的坤包裡抽出條手絹,掩住嘴小聲地抽泣道:「傑西卡寶貝,你知道的,陷入愛情是件即甜蜜又痛苦的事情。哦,上帝,我是那麼地愛他!就連他身上的每一條內褲,都是我親手挑選的......可是,他居然背叛了我,嗚......」

  傑西卡同情地看著如梨花帶雨般的『上帝之手』,冷著臉拎起了電話。

  「傑西卡寶貝,你打給誰?」索爾斯亞擤了把鼻涕,睫毛膏被淚水沖得七零八落,在臉上掛出一道道墨痕。

  傑西卡極為熟練地撥著號碼,湛藍的眼睛裡閃動著怒火:「我要叫那些殺人狂去給他一個教訓!這樣的人渣,還是要讓他長點記性的好!」

  索爾斯亞大驚失色,連忙按住話機:「不能這樣做!那些野蠻人會把我的亞當殺了的!」

  「可是他背叛了你!在外面有了別的女人!不,別的男人!」傑西卡怒氣沖沖地道。

  索爾斯亞幽幽地歎道:「可是我還是愛他,他很帥,也很強壯,笑容幾乎要讓人瘋狂......」

  傑西卡眼前突然掠過一張帶著懶洋洋笑容的臉孔,想到那傢伙在約會時表情鬼祟地不斷接聽電話,不禁也在心裡輕歎了口氣。

  正當兩個柔腸寸斷的人兒在那裡自怨自艾時,一陣粗豪的大笑聲打斷了「她們」的思緒。

  「哥,你沒看到,戈爾森那傢伙哭著鬧著要毛球給他換個眼睛,說什麼以後不用再用望遠鏡偷窺......」巴赤連比帶劃地進門,林野走在他身邊,臉上帶著溫和的笑容。

  「偷窺?你們這群野蠻人,難道就沒有一天能正經起來嗎?就知道滿腦子齷齪念頭!上帝!我怎麼和你們這樣的人有合作關係?真是活見鬼!」正滿肚子火氣的索爾斯亞恨恨地道。

  「索爾斯亞先生,您怎麼了?」林野看著他兔子一般的紅眼,微詫道。

  「不關你的事!臭男人!沒一個好東西!」索爾斯亞根本不領情。

  傑西卡站起了身,微笑道:「林先生,本來想去接您的,辦公室的事情實在是太忙,所以......」

  林野微微點頭:「我也是剛到,索爾斯亞先生怎麼會來這裡?」

  「阿布達拉王儲,也就是現在的沙特國王,叫他的手下追加了你們一筆費用,數額是委託費的兩倍。今天,我是來送錢的。」索爾斯亞神色古怪地道。

  傑西卡驚訝地掩住了嘴,她沒想到自己的這個新『姐妹』除了男友另結新歡之外,還帶了這樣一個好消息。要知道,單單是那筆委託費用,就足夠猛虎公司所有的人游手好閒上一整年!

  「沒道理,完全沒道理,這種事情我從沒遇到過。說說,那大鬍子看上你哪點了?」索爾斯亞瞟著林野,臉上滿是曖昧表情。

  林野略微窘迫的一笑,道:「我順便救了他女兒,大概是為了這個。」

  「哦?儘管口供一樣,可我還是不大相信......」索爾斯亞燃起了一支細長的香煙,在裊裊的青霧裡蹙起精心修飾過的細眉:「行了,知道你不會說。林,這次和『暗夜』交手感覺怎麼樣?」

  林野平淡地道:「都是些有特殊技能的人,尤其,是那些人身上的古怪衣服,似乎能讓他們變得更加強大。」

  索爾斯亞優雅地吐出個煙圈:「其中有一具屍體在費了一番周折後,被弄到了我手上。他的腦袋不見了小半個,大概是楊先生的傑作......指紋和牙床的驗證結果是,完全找不到這個人的記錄,他似乎從來沒在地球上存在過。至於那件衣服,唔,依我看形容成盔甲比較合適,那玩意在解剖前自爆,炸掉了整間停屍房。」

  林野沉思了一會,緩緩道:「我在交手的時候,曾經遭遇過它釋放的強電流,相當可怕。」

  索爾斯亞笑道:「看樣子,我的老對手們現在正在弄出一些新花樣,對以後的交手方式,我還真是有些期待呢!」

  「對於一個可以說是未知的敵人,您好像是很有信心的樣子。」林野望向了索爾斯亞,眼神清明。

  「我只是一個中間人,又不用親自去拚命。」索爾斯亞無所謂地聳聳肩膀。

  林野定定地注視著他,低沉地道:「您似乎在隱瞞著什麼,這個我可以不問。不過,下一次沒有情報,就不會出任務。錢雖然是好東西,但還不值得我的人為它去送命。」

  ※※※

  德國,柏林。

  城西,近施普雷河邊的一幢古老教堂中,正在舉行著一個小型彌撒儀式。

  教堂的一角,鋼琴正在女樂師的雙手撫動下,低低地流淌出連串的音符,聖詩班伴隨著音樂齊聲吟唱。

  閃亮著柔和燭光的教堂中,坐滿了前來祈禱的信徒,他們雙手緊握,垂首虔誠地祈禱著,似乎心目中的神明,能夠聆聽到他們想要告之的一切。

  教堂的後端,是一個小小的院落,幾隻白羽鴿正在草地上優雅地來回踱步,不時發出「咕咕」的叫聲。戴著聖願戒指的女孩們圍坐在一角,有的在小聲誦讀著聖經,還有些,在做著輕巧的手工活。

  草地的另一端,兩扇破舊的黑漆木門半掩,一條斜斜而下的通道直入地底,裡面黑暗一片,極目望去,似有微弱光線隱現。

  長長的,陰森的石階小道之下,一個比教堂面積要大得多的地底世界,昏暗地出現在眼前。

  這裡是一個倒聳的碗型空間,很空闊,也很陰森。幾支微弱的燭火構成了全部光源。空地中央,相對放著兩排長椅,上面坐滿了人,俱是身著蒙頭黑袍,沉默而神秘。

  正中的位置上,一個男子正襟危坐,並沒有掩蓋面目。朦朧中,隱見發作金色,深目鷹鼻。他只是坐著,卻幾乎已有正常人的高度,燭光將他的側影遠遠投在牆上,微微晃動之間,氣氛愈顯詭異。

  腳步聲隱隱傳來,幾個衣著普通的漢子挾著兩具屍體走近,輕放在男子面前,躬身施禮而去。

  「有誰能向我解釋一下,這是怎麼一回事?」男子沉聲道,地底回聲暴然激盪,震耳欲聾,短短一句問話間,竟是威勢無儔。

  「瓦格納大人,這兩個人是我的手下,火蠍和力王,與另一名成員一起死在沙特王儲的刺殺任務中。」長椅間,立起了一個身材矮小的黑袍人,語聲清脆低回,卻是個女子。

  瓦格納森然冷笑:「貓眼,作為第七小隊的隊長,你似乎回答得有些理直氣壯?」

  「大人,請原諒我的不敬。個人認為,這次行動最大的失敗之處,是由於我沒有親自參加,而不是因為我的失職。」貓眼不卑不亢地道:「當時我在地球的另一端執行任務,所能做的,就只是為這些被人調走的手下祈禱而已。」

  瓦格納笑聲漸歇,語氣中帶上了一絲獰然:「聽起來,你對我這次的調配很不滿意?」

  貓眼微微欠身:「您是我的直繫上屬,所有的命令我都必須去執行,其中包括陪您上床。」

  「對你的身體我不感興趣,我想,任何人都不喜歡坐公車的滋味。」瓦格納輕蔑地道,底下眾人低低發出了一陣笑聲。

  黑暗中,貓眼眸子裡亮芒一閃而沒:「是的,大人,您是一位高貴自持的紳士,這一點毫無疑問。」

  「行了,女人,哼!還真是難纏的動物。」瓦格納冷然道:「今天把你們召集在一起,是元老會的意思。首腦們對這次的意外很吃驚,要知道,ZR-5型堊甲雖然還處在實驗階段,可從來也沒出過這樣的事情。貓眼,對此你有什麼解釋?」

  貓眼沉默了一會,緩緩道:「大人,第七小隊的實力,是有目共睹的,我並不認為問題出在我的手下身上。當然,ZR-5型堊甲也是迄今為止最先進的配備。唯一能說明的一點,是這次他們遭遇到的敵人實在是過於強大。」

  「是啊!的確是很強大,強大到其中一個隊員的屍體失蹤,其他兩人身上的微型攝錄器被拆下後,就連一幅畫面也放不出來!」瓦格納撫摩著身邊扶手,意味深長地望向貓眼:「這一切,發生在我即將參選元老之前,實在是值得人玩味。」

  貓眼平靜地道:「大人,既然您懷疑我的忠誠,那為什麼不把我調去別的分支?」

  「我知道,你和瑪雅的關係一直很好。當然,我還不至於寬容到如你所願。說起來,這幾年來,四個分支裡有不少精銳都去了她手下,還真是搞不懂,這女人有哪點值得你們動心?」瓦格納疑惑地道。

  「瑪雅是唯一不屑穿堊甲的人,在暗夜,只是這一點,就能得到絕對的尊重。」貓眼冷冷地道。

  「說真的,有時候,我見到你們這些女人還真是火大。囉嗦,自私,表面上卻故作清高,被人扒掉褲子以後卻都是一個樣。」瓦格納身形微晃,一柄奇形火器自袖口滑出,已是悄然頂上了貓眼的頭顱:「我真的很想幹掉你,沒有那樣去做的唯一原因,是因為你是個還不錯的殺手。最能幹的獵狗,也得聽主人的話,所以,不要去尋找任何別的庇護,我才是能決定你生死的人,這一點,你要牢記。」

  貓眼黑袍下的手指藍芒微閃,語氣卻已經鎮定無比:「我從未懷疑過,瓦格納大人。」

  燭光映射,瓦格納嘴角微動,扯出一個惡魔般猙獰的笑容:「很好,最好不要再考驗我的耐性。至於你手下死去的那些廢物,雖然組織的規定是允許報復,但在我的分支裡,你就只能靠自己,沒有任何人能幫上你。」

  貓眼欠身道:「感謝你的批准,第七小隊的事情,我自己會去處理。」

  瓦格納掩口打了個呵欠,低頭望著只到他腰際的貓眼道:「『上帝之手』是個很難纏的人,要小心,出了什麼意外的話,你的瑪雅女神一定很難受,說不定,又會來找我的麻煩,那可真是一件相當頭痛的事情!」

  貓眼默然退去,黑暗中,面罩掩住的嘴角已有一絲溫熱液體緩緩流下。

  「大人,要不要派人跟蹤這個濫交的婊子?」長椅上的黑袍人中,一個討好的聲音道。

  瓦格納冷冷地望著遠去的纖巧背影,擺手道:「不用,這次把她撇開,對我的參選計劃會有一點好處,至少在洩密方面不用提心吊膽。自從兩年前被調來這裡的那天開始,我從來就沒信任過她。」

  身邊一人疑惑道:「大人,您是在懷疑她對自己的部下動手?這好像不太可能吧?」

  「我是在懷疑瑪雅,那婊子是我見到過最可怕的女人。為了架空我,她什麼事情都做得出,其中自然包括利用貓眼。」瓦格納冷笑道:「只要等熬過了這段時間,我一旦進入元老會,一切都將不再成為問題!」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4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新阿里巴巴

小四最近的日子,過得可謂是春風得意之極。

  在幹掉了那個墨西哥幫派後,皇后區的軍火市場早已一統,並漸漸與駐守在曼哈頓的猛虎分部搭上了線。

  張龍兄弟倆對搗鼓軍火勾當的興趣,無疑比小四要大得多。一番雷厲風行的大動作之後,如今曼哈頓島南部以外的幾個較大幫派勢力,俱已無奈妥協。這座都市島嶼如今黑市上所有流動的槍支,已完全是來自俄羅斯。

  價格適中而威力強大的火器,給曼哈頓島帶來了意想不到的安寧,往日黑幫間的打殺場景變成了持械自重。幾乎每一個黑幫分子都知道,只要有錢,無論是自己或是昔日對手,現在都能從這些神秘賣家的手裡,毫不費力地弄到可以在片刻間摧毀一幢大廈的金屬玩具。一時間曼哈頓情勢安然,卻是人人自危。

  猛虎公司帳面上,每個星期分部的業績都在一路狂漲,傑西卡對這些來源不明的龐大金額並沒有過多追問。相反,收入寥寥的總部中,幾個首腦每天都要遭到她喋喋不休的抱怨。巴赤如今遠遠見到這個漂亮潑辣的秘書小姐,立即繞道而行,帶著總部兄弟去搶銀行,或許已是解決目前窘境的唯一方法。

  然而,就連傑西卡也沒想到的是,一切的始作傭者,卻是她的准男友,那個自稱為「又帥氣又強壯,會令人欲仙欲死」的傢伙。

  曼哈頓島的第五大道和四十二街交叉口處有一座小公園,面積大約只有一個半足球場那麼大。公園的四周枝葉繁茂,花團錦簇,中央綠草如茵。由於園中擺有上百把椅子供遊人歇息,這裡被稱之為「椅子公園」。

  小四正坐在公園角落的一張鞦韆上,整個人仿若無骨般耷拉著腦袋,佝僂著身軀,單手有氣沒力地攀住身邊鐵鏈,彷彿剛剛做了一萬個負重深蹲般氣若游絲。

  林野坐在他對面的長椅上,眉頭微鎖,顯然是對童年導師現在的這副德行有些不解。

  身後公園的一角,楊滅慢悠悠地四處晃蕩,神色悠閒。自從上次他和安東尼奧將委託人關在暗室,帶著猛虎隊員在沙漠裡搜尋了一整夜救回林野後。老闆的命令和老闆的命之間,他無疑更在乎後者。自沙特回來以後,這段時間猛虎公司事務繁瑣,幾乎每一個人都有著自己的事情要去做。而楊滅,卻是一副氣定神閒的悠哉樣子,每天沉默而固執地跟在林野身邊。對別的任何事情,都不以為意。

  「今天找我來,到底有什麼事情?」小四勉力抬起眼簾,氣喘吁吁地道。

  林野淡淡地道:「你的軍火生意,聽說現在做得不錯?」

  小四極其吃力地坐直了身體:「還行,混飯吃,唐人街那片我就只是收成本費,然後抽一點點頭,老虎他們現在賺得比我多。」

  「怎麼會想起來做這個的?」林野緩緩問道。

  小四搔了搔後腦勺:「總得做些事情,我也不能老是不務正業,二叔也很支持,破天荒地讚了我幾句。」

  「軍火的利潤很大,風險也不小,要想一直做下去,需要去打通一些關節。這些,我可以去做。」林野道。

  小四勉強露出一個笑容:「不然我拖老虎他們下水幹嗎?我可不是散財童子!作為合作者,你自然要做些力所能力的事情。」

  林野平靜地道:「知道你們想幫我,但下次,最好在之前和我商量一下。」

  「奶奶的,你這個臭小子,就不能說一句有人情味的話?真是氣死我了!」小四惱火地罵道。

  林野直視著他道:「上次那些東西已經收到,不過,似乎是轉帳的錢又被退了回來?」

  小四神色嚴肅起來:「這是家父的意思,火峰家女家長的命,怎麼也不止這個數。說起來,我們欠你的。」

  見林野臉色微沉,他飛快地換了個話題:「小野,那日本小子,好像蒸發了一樣,完全找不到他的下落。恐怕會在暗處搗些什麼鬼,你要小心。」

  林野神色不動:「我也在找他,防備也從未鬆懈過。畢竟,我們之間不是簡簡單單能夠了結的事情。對了,進生叔,他還好嗎?」

  「他老人家這段時間忙得很,好像在和大陸那邊的一些什麼人打交道,具體我也不是很清楚。咦?你怎麼不問問,你的昔日導師好不好?」小四怪叫道。

  「我還有些事情,先走了,軍火販賣方面我的分部會全力配合你,不過行事最好低調一些,輾轉交貨是個穩妥的方式。」林野站起了身,忽又回頭不解地道:「我還真想問問,你今天究竟是怎麼了?大運動量的體能訓練顯然不像是你會去做的事情。」

  「媽的!別提了!這幾天你的寶貝女秘書,也不知道是哪根筋不對,硬是說我外面有女人。昨天晚上,我和老虎他們幾個喝多了點,回去時已是凌晨,結果被她硬逼著做了七次,說是讓我再沒力氣出去鬼混。七次啊!哎呀......」小四越說越激動,手一鬆直直從鞦韆上向後跌落,兩條長腿掛在鞦韆上晃蕩不已。

  「你們同居了?這麼快?!」林野瞠目結舌。

  ※※※

  「芝麻開門!」唐人街的猛虎分部前,一個漢子對著黑漆漆的鐵門叫道。

  門上的音波識別器外幕,在閃爍過無數紅綠光點後,傳出一個機械的合成聲:「密碼錯誤,您的身份不能被確認。」

  「他媽的!明明是芝麻,怎麼會不對呢?包括總部在內的所有兄弟聲音都儲存過的,難道是老子這兩天傷風的關係?」漢子疑惑地抓了抓腦袋。

  「走開,你這個笨蛋!」身邊的眾人裡,戈爾森大步走到門前,摁下通話擎傲然道:「西瓜開門!」

  「密碼錯誤,您的身份不能被確認,還有一次識別機會。」合成聲冷漠地道。

  戈爾森大怒,舉腳踹向鐵門:「操你媽的!這玩意是哪個王八蛋想著要弄回來的?當初第一眼看到它,我的感覺就非常不爽!」

  「是老闆,好像費了很大的勁才從諾夫戈羅德空運來的,很貴的樣子。」身邊一個漢子道。

  戈爾森尷尬地笑笑,和顏悅色地對鐵門道:「小寶貝,你就別再為難我們這些大老粗了,讓我想想,唔,土豆開門?!」

  「密碼錯誤,對不起,識別未能通過,舉起雙手,抱頭,蹲在地上,試圖逃跑或是反抗者將被格殺!」伴隨著合成聲,鐵門的上方裂開幾處窗口,烏黑粗大的火器從裡面探出,如活物般猙獰扭動身軀,黑洞洞的槍口從各個角度對準了這些現代「阿里巴巴」們。

  阿塔爾口裡的半截香煙掉落在地上,乖乖舉手抱頭,鬱悶地抱怨道:「上次去那破島也是我們十八個人,現在被調回分部又是我們,怎麼老是碰到這種倒霉的事情?」

  張虎哼著小調,搖搖晃晃自遠處行來,他好不容易找到了一家正宗的『燒刀子』酒館,最近閒暇時幾乎一直泡在那裡樂不思蜀。遠遠的,他就看到了一群人蹲在分部門口,不由滿臉奇怪地加快了腳步。

  「咦?怎麼是你們這幫小子?這是在幹嘛?扎馬步也不是這種姿勢啊?」張虎走到近前大笑道。

  戈爾森惱火不已,身體卻是不敢稍動:「張教官,我說,你能不能把這破門先搞定?」

  張虎得意洋洋地行到門前,火器中的一柄直直頂上了他的腦門。

  「虎鞭開門!」隨著張虎的叫聲,大門應聲而開,火器紛紛隱沒不見。

  「虎鞭?什麼東西?」戈爾森和隊員們面面相覷。

  張虎的回答卻幾乎讓他們的下巴脫臼:「原來的密碼不好!爺爺改過了,咱們是猛虎公司,怎麼著也得和老虎有些干係。唔,虎鞭嘛,就是老虎的小弟弟,密碼每天一換,昨天是虎爪,今天輪到虎鞭!」

  一眾人剛跨進門口,其中一個猛虎隊員臉色微變,頓住了腳步,緩緩從腰側抽出了火器。

  十幾條漢子紛紛停步,口中仍在大聲陪張虎說笑,手裡卻獰然多出了黑黝黝的槍械。

  「嘶嘶」轉輪聲中,所有的猛虎隊員同時開火,風暴般強勁湍急的彈流在瞬間將門前的地面撕扯出無數坑洞!

  門口處,鋪著石板的老式街面剎那間化為紛揚齏粉,一些隱在地下僅靠著石板間縫隙呼吸的偷襲者,已是被密集鑽下的子彈打成了一團團肉泥!

  雪亮的刀光森然亮起,幾柄長刀刺出地面,堅硬的青石般在刀鋒下豆腐般被切開,它們蜿蜒游動,帶著死亡的森冷氣息,直絞向地面上的那些猛虎隊員。

  呼嘯破空聲低低響起,如蜂群般密密麻麻的鐵器翻轉急飛,自街對面的一幢矮樓上直襲過來,六角形的鋒銳刃口隱隱流動著妖異的碧色光芒。十幾個全套緊身黑衣的蒙面人,縱伏跳躍,緊跟在鐵器後撲下,手中倒執的三尺青鋒,似乎正在飲血前興奮地微微發顫。

  自槍聲響起的那一剎那,整條街道上的人流立即消失無蹤,早些時候的黑幫火拚在唐人街並不是什麼稀罕的事。這些處在社會最底層的善良人們,所需要做的,無非就只是關門閉戶,等待著風暴過去而已。

  一柄長刀當先斬上了地面上的一隻軍靴,堅韌的小牛皮立即在刀光下化為碎片。然而,清脆如鐵器交擊的接觸聲後,一隻猙獰屈伸的,帶著五支尖銳利爪的『腳掌』挾住刀鋒,毫不費力地將地下那人直拽而出。土屑飛揚中,手裡火器已是在敵人胸腹之間掏出了一個巨大的空洞,無數內臟碎骨夾雜在一起,噴得一地都是。

  張虎龐大的身軀蹲地,猶如一隻獵食前的霸王龍般,眼中凶芒閃動。一柄地下剖出的長刀曲折而來,張虎雙掌合拍,牢牢嵌住刀身,低吼一聲,已是將敵人自地下扯起,蠻橫地一腳撩出,睪丸粉碎時的劇烈疼痛,使得他的敵人在臨死前,發出了一聲長長的,類似於詠歎調的悲鳴。

  輕蔑地扔掉手中屍身,張虎忽感覺身邊氣流激盪。扭頭時,卻愕然看見一名猛虎隊員上身制服突兀破裂,兩支肉翼一展而出,在背後獵獵舞動,街對面那些急襲而來的鐵器,在暴起湧動的強大勁風竟然無一靠近,雨點般墜落在地上。

  十幾名撲來的蒙面人目光中明顯帶上了恐懼,但仍是咬牙揮刀,在彈流中左突右閃,疾衝而至。

  怪異的,低促的長點射聲響起,阿塔爾扯下眼罩,手中的轉輪火器斷續擊發。他的槍法並不好,但似乎是能預測敵人的行動般,蒙面人自殺般撲上空中早已橫戈而過的彈流,往往是面門和前胸腹被斜斜穿刺,死狀奇慘。

  戈爾森和另幾個隊員見了血亢奮地直喘粗氣,扔掉手中火器直撲了上去。他那支『啤酒扳手』看上去似乎要比前幾天粗壯了一些,空中厲揮疾砍,動作迅捷無比。遠遠望去,竟如那支手臂有了生命一般在自主攻擊。幾支鋒銳的黑色鋸齒間已掛滿了鮮紅的食道氣管,周圍的地上,倒著幾個喉間被掏出巨大血口的蒙面人。

  心膽欲裂的最後一個偷襲者在扔掉武器後,飛掠過街面,急急逃遁。一條悄然彈射到他上空的黑影,獰笑著揮腿。一排巨大的森森利齒切割進他的脊背,輕鬆地整條脊椎骨一剖為二。蒙面人的身體在血雨紛飛中,逐漸由背部開裂,詭異地變為兩半,軟綿綿地搭在矮樓頂上,完好無損的兩個腎臟一路滾到屋簷邊,往地面上墜出一條長長的,血褐色的黏液。

  「你們這幫傢伙怎麼變成了這副德行?」張虎怔怔地問道。

  十八個漢子面面相覷,阿塔爾戴回眼罩,苦惱地道:「這大概就是老闆派我們來分部的原因。」

  戈爾森神秘兮兮地跑出門外,關上鐵門,隨即大吼道:「虎鞭開門!」

  站在應聲而開的鐵門邊,他望著幾乎快要昏厥的張虎,得意洋洋地揮了揮『啤酒扳手』:「我們是新一代的阿里巴巴,要奪取寶藏,自然需要些秘密武器。」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4

正文 第八十三章 上帝或是廢柴

在紐約的蘭麗斯達大道上,有一處很有名氣的娛樂場所,幾乎整個城市中,所有取向特殊的上流社會男子,都曾在這裡流連忘返過。暗紅色的厚實木門,低矮陰暗的建築結構,隱隱透出微弱光線的隱秘窗欞,這裡是一個PUB,名字,叫做『第七光點』」。

  推開那扇木門,悠揚低沉的爵士樂靜靜地流淌而來,暗淡的燈光烘托出了寧靜中帶著一絲傷感的氛圍。紅酒,雪茄,低聲細語的顧客,古老而幽雅的裝潢佈局。這座紐約最受歡迎的男子俱樂部中,每一個人,都顯得溫文儒雅,自持而又高貴。同性戀,這種天生的取向畸變,似乎並不會影響到人格的優劣。

  「德爾耶羅,你......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PUB幽靜的角落座位裡,紮著粉色包頭布的索爾斯亞語氣苦澀。

  他對面的軟椅上,坐著一個體格健美的青年人,容貌英俊,神色冷若冰霜:「告訴過你的,我們之間完了,現在所做的一切,都只不過是我想要去做的事情,包括和你分手。」

  索爾斯亞黯然低頭,猶豫了一會小聲地道:「親愛的,你知道的,我的工作性質決定了沒有太多的空暇時間陪你。如果是為了這個,我道歉,並且保證以後不會這樣了。這些年來,我賺了足夠的錢,就算是現在洗手不幹,也能讓我們倆快樂地過完下半輩子。」

  德爾耶羅微微冷笑:「我已經有了別的愛人,如果你想要靠錢來挽回,我會很遺憾地說,辦不到。他,要比你有錢得多。」

  「不,不是這樣的,我們在一起度過了那麼多幸福的日子,每當想到你將要離我而去,我的心都要碎了。」索爾斯亞開始掩住嘴,輕聲抽泣起來。

  「行了,我的上帝!真不知道我當初是哪裡出了毛病,會和你這樣的人在一起!」德爾耶羅滿面厭惡之色,毫不留情地嘲諷道:「我受夠了你的指手畫腳,現在的愛人,他要比你溫柔上一千倍!不錯,我是用了你一些錢,那可都是你自願付出的!現在,從我面前滾開!以後不要再來糾纏我!」

  「男人,果然都是這麼無情呢!」一個聲音自他身後幽幽地響起。

  德爾耶羅愕然回頭,一個穿著低胸黑色皮衣,雙腿修長,曲線曼妙的紅髮女子正在對他微笑,化著濃妝的臉上,眸子碧綠,淺褐色的瞳孔窄而狹長,邪異中卻帶著致命的魅惑力。

  「小姐,這裡是男仕俱樂部,要跳舞或是做生意去隔壁那條街,那裡適合您。」德爾耶羅戲謔道。

  「你如果知道,正打算拋棄的這位先生是誰,恐怕會立刻跪在他面前,舔他的高根鞋底。」女子語氣沙啞慵懶,如夜半低語般性感撩人。

  「你是誰?哪個組織的?」索爾斯亞淚痕未乾的臉上神色徒然陰沉,隱在桌下的手悄然伸進了膝蓋上的坤包裡。

  「我只不過是一個小人物,『上帝之手』先生一定不會有興趣知道。」女子輕盈邁步,左手尖尖五指在德爾耶羅臉上撫過:「今天來,是想問您一點點事情,我想,您一定不會拒絕這個小小的要求。」

  索爾斯亞望著頹然軟倒在座位裡的昔日情人,低聲吼了起來:「你,你居然敢殺了他!」

  「這樣無情的男人,也會讓您動心,愛情還真是一件讓人不明白的東西。我只不過是看不過去而已。他沒死,只不過會昏迷一小會。」女子坐在了索爾斯亞身邊,撅起櫻唇無辜地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誰,那麼應該知道我們這個行當的規矩,我想,我幫不了你。」索爾斯亞鬆了口氣,冷漠地道。

  閃動著淡淡藍芒的尖銳指甲錚然豎直,女子微笑道:「先生,我一定是聽錯了。您,有討價還價的權利嗎?」

  索爾斯亞變換了一個舒服些的姿勢,將身上的香奈爾小包放至桌面:「尊敬的小姐,『第七光點』是個高尚的地方,即使是像你這樣的野蠻人也不能亂來。再說,不管是什麼人,在殺我之前,都要考慮一下會給他的組織帶來多大的負面效應。如果幹掉我是件很輕鬆的事情,恐怕我的外號早就改成了『廢柴之手』。」

  「哦?這個我倒是從來沒聽說過。」女子就著桌上的燭火燃起支細長雪茄,深吸了一口:「我想聽聽,您所謂的負面效應,是些什麼?」

  索爾斯亞帶著輕蔑的笑容道:「看樣子,你並不是什麼一流貨色。如果我沒猜錯,你來自某個組織的低層,只不過是個小嘍囉而已。」

  女子嘴角彎彎笑了笑,不置可否。

  「建議你現在撥電話回去,說不定在我的座位上,都會聽見你們首領的尖叫聲。」索爾斯亞冷笑道:「居然來威脅我?在全世界我的合作者,包括僱傭軍在內超過一千家公司,他們在我的牽線下為那些富人提供了強有力的保護。相反,刺殺對於你們來說,變得越來越困難的同時,酬金也在往上不斷攀升。一旦沒有我這個維繫平衡的樞紐,還會有人請你們這些刺殺高手嗎?隨便花一點點錢的話,就可以在馬路上找幾個小混混提槍上陣了!」

  那女子聽著他這番荒唐之極卻又不無道理的話,輕笑道:「我自然不敢殺掉像您這樣的大人物,不過,一些小小的折磨,倒是非常樂意去做的。比如說,劃花您這張妝容精緻的臉蛋。」

  索爾斯亞變了臉色,望著她伸過的指甲,身體往後縮去:「別過來,我怕痛!我會大叫!」

  女子好整以暇地道:「我就只帶來了三個手下,他們會很樂意殺掉這裡所有的客人,如果您堅持要那麼做的話。」

  索爾斯亞乾笑幾聲,雙手連搖:「或許,你可以說說想要問些什麼?不太過分的問題,我是可以回答的。」

  「關於你的新夥伴,那個在這次沙特王儲護衛任務中,出盡風頭的保安公司,我想知道關於他們的一切。」女子湊近了索爾斯亞的身邊,右手輕搭上他的肩頭:「他們殺了我的隊員,我是個性急的人,明明可以把您帶走慢慢拷問,卻還是等不及。所以,現在請說出來,我在等。」

  索爾斯亞斜眼望著離面頰近在毫釐的那些詭異指甲,偷偷地吞了口口水:「哦,那些傢伙啊,只不過是些剛出道的小子,沒什麼特別的地方。」

  女子皺眉,右手一根指甲上藍芒忽隱,直直插入了索爾斯亞腮幫,同時重重一記反肘擊在他的腹部。

  「唔......」索爾斯亞痛苦地蜷起了身體,腹部如被卡車撞過般,五臟六腑都在翻騰不已。腮邊被貫穿的劇痛,讓他斷斷續續地發出了一陣低哼。

  女子摘下索爾斯亞的頭布,仔細拭乾淨了手上的血跡,遺憾地眨了眨大眼睛:「先生,就算你是上帝,也絕不可能在我的手裡捱過五分鐘。從未有人能做到過,他們在臨死之前,總是無一例外地感謝我的仁慈。」

  索爾斯亞頰邊血如泉湧,瞬間濺滿了他身上的那件華貴晚裝,略為吃力地抬起頭,這個平日總是矜持做作的黑人臉上,漸漸現出一個極其硬氣的笑容:「別廢話了,娘們兒,『上帝之手』怎麼會屈服在這種小小的把戲之下?」

  一個制服筆挺的侍者走過來禮貌地躬身道:「對不起,先生,我們這裡規定,是不可以帶女伴的......」語聲頓住,卻是在朦朧光線中看見了索爾斯亞的可怖情形。

  那女子兩道瞳孔突兀縮成一線,揮手間,右手尾指指甲輕輕劃向那侍者的小臂,破衣,見血。

  侍者雙眼翻起,一張原本微笑著的臉龐變得青紫僵硬,口鼻中緩緩垂下黑色血液,頹然軟倒。

  近PUB門口處的一名男子,霍然站起,逕直走到門邊放下了電閘。

  「嘿!你在幹什麼?」吧台裡,酒保大吼起來。一些客人紛紛轉過視線,望向那舉止奇怪的男子。

  寂然無聲的殺戮,就在這一刻,席捲爆發!

  一柄狹長鋒銳的西洋劍,一個同樣瘦高狹長的男人。柔軟的劍身在他手上被抖得筆直,疾刺,疾行,劍如飛雪,人似旋風,頃刻之間倒下的二三十人,俱是被一劍貫頭!

  銀色,帶著凜冽雕花,三截拼起的長弓,握在一隻柔軟白皙的小手中。弓開滿月,五支齊發,利箭挾著呼嘯,空中居然自行轉彎!血光迸現中,PUB中的顧客已倒下小半。執弓的女子身材纖巧玲瓏,面容平凡清雅,遠遠望了眼那執劍男子,她似是不欲輸於對方速度,反手探向腰後箭壺,弓弦聲疾響間,一時箭似飛芒,幾乎密佈了整個空間!

  「奪奪奪!」三支帶著長長鷹翎的利箭,直插入索爾斯亞身邊的牆上,直至沒羽,顫動不休。

  四起的慘叫仆地聲中,紅髮女子撫弄著指甲,柔聲道:「您不必害怕,精靈她是個很好的弓箭手,沒有十足的把握,她不會開弓。就像瑪雅姐姐給我的神奇指甲一樣,都是很厲害的殺人武器......現在,您考慮好了嗎?」

  不等索爾斯亞答話,紅髮女子的那截黯淡指甲,深深插進他的他大腿中,緩緩拉動,切割下一片帶著支離血管的肌肉。

  「你和你的組織,將會受到慘無人道的報復,這一點,我敢保證。」索爾斯亞低低道,滿臉俱是密密細汗,聲音因為疼痛而變得嘶啞。

  女子輕笑,甩掉手中的肉屑:「我比較喜歡看眼前的事情,以後將發生些什麼對我來說,無關緊要。」

  索爾斯亞低促喘息,忽爾仰頭,獰笑道:「小姑娘,你永遠都不會希望知道,現在是在和誰打交道。」

  紅髮女子驚訝地掩住小嘴:「上帝啊!我都幾乎快被您嚇住了......」

  暗紅色的厚實木門,整個上半部突然崩塌而下,一支粗大的手臂自外探進,準確地扼住了站在門口那男子的咽喉。

  PUB近街的兩道牆壁,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扯開一般,無聲無息地向外倒了下去。

  超過兩百名黑衣大漢封鎖在外圍,手裡那一桿桿黝黑锃亮的火器,似乎正在嘲諷著法律的約束。正邁步跨進的,卻只有兩個人。

  林野徑直走到索爾斯亞的面前,仔細端詳著他那極其狼狽的樣貌,低笑了一聲。

  整個PUB中,血腥氣濃得膩人,遍地的屍體之間,紅衣女子手指微揚,直揮向林野。

  冰冷的槍管,在頃刻之間直直頂上了她的前額,楊滅冷漠地搖頭,另一隻手中的雙管火器,突兀的,緩緩的分開兩道岔口,瞄向了另外兩人。

  突入進門的手臂微微用力,手中那人雙目凸起,舌頭伸出,明顯已是死多活少。

  「小姐,我們的『上帝之手』先生,有得罪您的地方嗎?」林野溫和地問道。

  「你們這些傢伙,居然到現在才來!我幾乎被人幹掉!」索爾斯亞惱火地擦拭著臉上的血跡。

  紅髮女子望著那眼鏡男子手中如同蝰蛇般詭異游動的槍管,臉色微變:「你們,就是他的新夥伴?」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5

正文 第八十四章 貓爪上的藍芒

PUB中,幽幽的藍調仍在低沉而緩慢地流淌著,顧客們安靜地仆倒在座位邊,似是換了一種聆聽方式。吧台後的酒櫃裡,幾支紅酒俱已破裂,洩漏一空的酒液與鮮血混合在一起,染紅了酒保的大半邊身體。他雙目圓睜,臉上帶著驚詫的神色,一支貫穿了頭顱的鷹翎利箭,將這膀大腰圓的漢子牢牢釘在了酒櫃上。

  索爾斯亞關掉了包裡仍處在接通狀態的移動電話,趾高氣揚地昂起頭,惡意地對紅髮女子比了比中指,逕直走到酒吧外圍的那些『野蠻人』身後,露出小半個腦袋叫道:「林,我就不在裡面礙事了,快把這些娘們兒都幹掉!」

  林野望著遍地的鮮血和屍體,微皺了眉:「你要找的人,現在正站在這裡,想要說或是做些什麼,請直接一些。」

  女子眸子中碧芒更甚,臉上漸漸露出了一個嫵媚的笑靨:「這麼說,我那些可憐的隊員,就是死在你的手上?」

  「在我的眼裡,只有朋友和敵人之分。想要刺殺我的護衛對象,那自然就是敵人,不管是『暗夜』,或是其他的組織,敢於這樣做,就要做好送命的準備。」林野語氣淡漠。

  「看樣子,我們今天的運氣不錯。」女子笑容漸斂,瞳孔急速張了一張。

  PUB另一端的執弓女子忽反手探腰,引弦疾射,五支長箭空中轉向,兩支襲向林野楊滅,其餘俱是直射那支扼住夥伴咽喉的手臂!

  幾乎是在同一時間,她身邊的瘦高男子單足點地,手中西洋劍帶著絲低低的鳴叫,疾電般刺向楊滅。

  紅髮女子身軀如貓般彈動,頃刻之間向後急退,動作靈敏無聲。

  而那頂在她額上的獰厲槍口,卻如同粘在上面一般,眷戀著不肯離去。楊滅直直向前跨步,目光死死盯在紅髮女子的臉上,另一隻手中的雙管火器猛烈迸發出五團火光,對那柄疾刺而來的西洋劍,就連看一眼的興趣也無。

  疾若飛芒,曲折游動的五支長箭被呼嘯襲來的彈頭擊中,折斷,墜於塵埃。

  狹長的劍身寒光閃動,鋒芒離楊滅下顎不過咫尺,那一塊小小的,黃色的皮膚上已被激起無數粟粒。

  執劍男子飛掠中的身影,突兀頓住,凶狠凌厲的鐵拳之下,他的鼻樑粉碎,整個上嘴唇在與牙床猛烈撞擊之後,獰然向外扭曲翻出,森白的牙齒夾雜在大股血水中湧出。整個人,僵直地跌落地面,已被這一拳完全擊潰。

  楊滅仍是直視面前女子,執槍的手穩若磐石,似乎身邊的夥伴,已值得他用一切去托付信任。

  「我沒說開始,你們好像有些迫不及待?」林野用一方潔白的手帕,緩緩擦拭著手背上的血跡:「人似乎有些太多,而且,還不自量力。」

  楊滅的那桿雙管長槍游弋間突兀僵直,砰然擊發,他仍是沒有回頭,地上的執劍男子的頭顱卻在瞬間炸裂。

  暗紅色的厚實木門在發出一聲悶響後,整個向內倒下。門外,寬闊厚重的鐵閘歪倒在一邊,一個天神也似的魁偉漢子跨進。揮手間,那已斷氣多時的男子被拋落在地面,滾了一滾後硬挺不動。

  「哥,這些人就是那個什麼『暗夜』的?也不怎麼樣啊?」巴赤望了眼身邊隱秘抽箭的執弓女子,搖頭道:「小姑娘,要是不想死,最好停止你的動作。我雖然不想殺女人,但更不想被女人殺。」

  紅髮女子腰身突然後仰,那桿原本頂在額前的長槍立時擊發!槍口噴出的長長火舌幾乎灼到了她的臉龐!那女子雙手倒撐,連環急踢向楊滅的足尖上,隱隱可見暗淡藍芒。

  幾乎是同一時刻,執弓女子衣衫下微微波動,長袖寸寸碎裂,紛飛蝴蝶般的布屑中,亮銀色的甲衣驟現,十幾具精巧連弩密佈了她的兩支手臂,一時間弦聲連珠,弩箭疾發如雨,她那具小小的身軀,赫然已成為了熾烈爆發出無數流星的銀色驕陽!

  楊滅眼神一冷,急退,護在林野身前,手中雙槍回收,密集連發,所有襲向這方的箭雨俱被擊落。

  巴赤怪叫連連,舉起雙手護住面門,箭矢及身,卻是「撲撲」悶響,軟軟墜地。

  林野冷眼望向那正倒翻急縱的紅髮女子,吸氣,大力出腿,身邊的單人座椅已是被他一腳踢起,翻轉騰空,直撞上那女子身軀!

  轟然一聲大響,木椅四分五裂,紅髮女子身形頓時直直墜地,隨即若無其事般彈起。身上劃破的皮衣間,一具黝黑色的輕甲若隱若現。

  林野目光收縮,忽抬手拎起楊滅,將他急拋而出,低聲吼道:「小赤,你退出去!」

  「我穿著避彈衣呢!哪會有事!」巴赤悶笑,半步不退。

  紅髮女子腰臀扭動,曼妙行向林野,行動間反手按上臂端一處。黑甲輕顫,卡卡連響,護臉面罩升起,手腕上赫然延伸出層層金屬外表,直至指端。她漸步漸急,最後縱身而起,曲折縱跳間直如一團忽隱忽現的黑色暗芒。

  林野靜靜佇立原地,瞳孔中漸漸亮起一團油油碧芒,舉手挾住一支襲來長箭,輕描淡寫地連撥間,身前箭如雨落。

  楊滅沉著臉,推開外圍扶住他的猛虎隊員,單手舉槍,雙管火器砰然擊發。

  紅髮女子面罩胸甲上錚錚火花急閃,身軀連連大震,在威力強勁的彈襲下,她的頸骨竟如欲折斷般,發出了一陣令人牙酸的「咯咯」聲。

  巴赤悶頭衝向執弓女子,後者輕盈倒縱,攻勢更疾。

  紅髮女子身形連變,突兀高高彈起,空中疾射,十指幽藍微現,直刺林野側頸。

  林野橫步側身,上身前傾,整個人帶起一陣厲風繞過大半個內堂,鬼魅般出現在紅髮女子身後,揮腿而出!

  堪堪在那只锃亮軍靴踏上紅髮女子的脊背時,一截斷裂的藍色指甲倒射而回,沒入林野小腿不見。

  那具黝黑輕甲在恐怖的蹬踏力下深凹一片,紅髮女子嘔血,直撞上遠處牆面,仆地不起。

  林野怔然望向自己的右腿,一陣眩暈感急劇傳來,頹然倒地。

  巴赤雙目血紅,撇下敵手,急衝而至,將林野一把按在身下,抬頭狂吼道:「操你們媽的!開火!都給老子開火!」

  在超過兩百桿火器的轉輪聲『哧哧』響起的那一剎那,執弓女子身形疾展,挾起地上的受傷同伴。揚臂間密集的弩箭射出,硬生生地在猛虎隊員的包圍圈中扯開一個口子,縱跳而去。

  楊滅手中槍身連顫,遠處敵人身形微晃,卻仍是急縱遠走。眼睜睜地望著兩個纖巧人影逐漸消失在夜色中,他大力將那桿雙管火器砸向地面,神色懊惱無比。

  「哥!哥!」巴赤身邊已被剎不住車的轉輪火器打得火星四濺,他卻視若無睹,只是抱住臉色發紫的林野哀吼,語聲發顫,滿頭冷汗涇涇而下。

  楊滅臉色灰敗,怔怔地走到林野身邊蹲下,他的老闆雙目緊閉,已開始在急促痙攣。

  一輛灰黑色的重型集卡急馳進紐約市的聖格蘭特醫院,一連撞翻了幾部停靠院門處的轎車後,喘著粗氣緩緩停了下來。

  後箱裡跳下無數執械大漢,林野被小心翼翼地從駕駛室抬了出來,直送到醫院內部。

  楊滅從口袋裡抽出幾張鈔票,扔給集裝箱中簌簌發抖的司機,急沖沖地跟進醫院。

  顯然,被護士們推進急症室的這例特殊病患,讓聖格蘭特的專家們很是手足無措。高熱,肢體浮腫,心力衰竭,瞳孔微微擴大,用鹽水清洗創口時,那個極小的破裂處居然噴出墨綠色的膿汁!

  嘗試著注射了幾支血清後,專家們無奈地發現,傷者的情況絲毫沒有好轉,並已出現了間歇性的休克狀態。似乎,死神已在向著這個年輕人,露出獰笑。

  然而,那些殺氣騰騰的武裝大漢們卻並不這麼認為。所有聖格蘭特的一流醫生,全被『請』進了這間並不是很寬闊的症療室,醫院的各處進出口及通道被嚴密佈控。巴赤正坐在面無人色的院長辦公桌前,一臉陰沉地擦拭著曲尺手槍。

  林野受傷的消息很快傳回總部,整個猛虎公司傾巢而出,幾乎是全紐約的醫院陸續遭到了光顧,最頂級的醫療專家在一捆捆美金和烏黑的火器面前,無一例外地選擇了前者。

  參議員在大批保鏢的簇擁下,隱秘地來到了醫院,與巴赤短促的會面後,留下幾名私人醫生匆匆而去。

  而接到報案電話,如臨大敵般蜂擁而至的警察們,在一張聯邦最高法院和最高行政司聯名簽署的特別許可證面前,乖乖摀住了自己的嘴。那張雪白的紙張上,赫然打印著「事關國家機密」的字樣。

  索爾斯亞在包紮好臉部傷口後,立即被揪到了通道裡,望著四周滿面殺氣的猛虎隊員,他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聽說,老闆是為了救你這個王八蛋才受的傷?」阿塔爾低低地咆哮道。

  張虎臉色鐵青地將『上帝之手』一把拎離了地面:「媽了個巴子!老子不管你是什麼人,只要小娃娃他有半點岔子,你和你的全家都得陪葬!」

  「不如現在就幹掉他!上次老闆去沙特受傷,也和這個黑鬼有關!」人群中一個陰冷的聲音道。

  楊滅皺眉:「行了,放掉他,不管這傢伙的事。」

  「這裡什麼時候輪到你來說話?他媽的不想活了?」張虎正在氣頭上,鋼針般的虯髯根根豎起,橫蠻地吼了起來。

  楊滅推了推眼鏡,搖頭道:「論殺人,你未必比我在行。老闆一定不希望看到我們內訌,所以請你先放了索爾斯亞,就算你現在把他勒死,老闆也不能立即從病床上爬起來。我們現在所需要做的,就只是安靜地等待而已。」

  張虎氣呼呼地放手,任由索爾斯亞跌落到地上,從口袋裡摸出瓶烈酒,盤膝坐到一邊的地上悶頭灌了起來。

  「老闆可千萬不能有什麼事啊!上次答應我的旅遊還沒兌現呢......」胡恩的小聲嘀咕,被重重扇上後腦的一記巴掌打斷。

  安東尼奧冷漠地看著他道:「如果你不能管好你那張臭嘴,我保證,第一個有什麼事的人,就是你。」

  「你們都給我閉嘴,都他媽的閉嘴......」戈爾森兩眼無神地靠在症療室的門邊,臉上滿是淚水:「讓我安靜一會,求求你們了。」

  人群中的不少漢子低聲抽泣起來,手中高舉的槍身微微顫抖。

  「你們看看自己,現在都是副什麼德行!天哪!這還是猛虎公司?依我看是一隊童子軍!」傑西卡走進圈子,怒氣沖沖地責罵道:「林先生平時就教了你們這些?像個女人一樣流眼淚?拜託!都給我站好!像他這樣的人,怎麼可能這樣輕易地倒下去?!」

  凌晨時分,除了極少數的隊員回去留守以外,血液透析室外的通道裡,睡滿了身著黑色制服的大漢。

  通道內很安靜,將近大半的人睜著眼,臉色陰沉地悶頭吸煙。另一些睡著的漢子臉上,隱隱帶著焦急悲苦的神色。

  透析室內,雪莉怔怔地看著那台微微發出低音的機器,林野體內的血液,正被抽出,透析過濾後,再輸送回身體。這已是那些戰戰兢兢的醫生們能想出的最後方法。

  幽幽歎息了一聲,雪莉雙手合在胸前,閉起眼睛,長長的睫毛微顫,小聲而虔誠地做起了禱告。

  「好像每次我倒下的時候,都是你在我身邊。」一個聲音沙啞地道。

  雪莉驚喜地低呼一聲,睜眼望去,正在凝望自己的,可不正是那雙明亮野性的眼睛!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6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燒烤晚會

透析室內,燈光很亮,亮到林野眸中的那絲淡淡的歉疚憐惜,都清晰呈現在雪莉眼前。

  女孩淚水簌簌掉落,一時間情難自制,伏在林野床邊痛哭了起來。

  林野無聲苦笑,輕撫著雪莉瀑布般的棕色長髮,低聲道:「我沒事,不要哭。」

  雪莉仰起臉蛋,癡癡看著他那雕塑般剛毅硬朗的面容,幽幽地道:「這幾個小時裡,我的心情亂得一團糟,都快被自己嚇死了。如果你這次和以前一樣,又要很長時間才能醒過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大概就只會天天坐在你身邊哭。」

  林野心中溫暖,微笑道:「總是哭,會很容易老,雪莉是個漂亮的女孩子,一定不想自己變成小老太婆。」

  雪莉聽著心中人兒破天荒的一句戲謔之言,頓時滿面飛紅,芳心羞澀甜蜜,心神俱醉。

  戈爾森將架到自己身上的一隻大腳挪開,從口袋裡摸出支香煙點燃,在裊裊旋繞的青霧中,愁眉不展地望著天花板發愣。

  血液透析室的門被拉開,一道雪亮的光線直從門縫中射出,刺在戈爾森臉上。

  「雪莉小姐嗎?我們老闆他怎麼樣了?還好嗎?」戈爾森舉手擋在眼前,瞇著眼望向門口背光而立的人影道。

  「你們這是幹什麼?都沒事做了嗎?!」一個聲音冷漠地道。

  轟然聲中,幾乎走廊上所有的大漢都跳了起來,仍流著口水打鼾的幾個傢伙被無數大腳踹醒,看清情形後頓時如觸電般彈起了身。

  幾百條虎狼漢子擠作一堆,完全沒有了平日的井然秩序,每個粗豪的嗓子都在大吼著些什麼。教官老闆之類的稱呼混成一片,還有些乾脆就是發出些毫無意識的音節來表達自己的興奮。

  「老闆!他媽的,嚇死我了!嗚嗚......」戈爾森鬼哭狼嚎般的聲音在一片嘈雜中分外刺耳。

  林野手腕上的靜動脈處仍在往外滲血,那兩根透析用的粗大針管已被拔出,拋在了地上。他十分清楚,自己能站起來,並不是靠那台古怪的機器,而完全是因為體內的解毒酶。然而,這次毒素之強,發作勢頭之迅猛,讓那些轉變基因在一時間毫無反應地被遏制住,卻是差點就要了自己的命。

  「暗夜」,林野對於這個神秘而強大的組織,現在無疑又多了一層新的認識。

  戈爾森拽住林野的手,帶著哭腔道:「老闆,你要是萬一真有什麼事,兄弟們怎麼辦啊?我第一個吞槍自殺。」

  林野心中又是感動又是惱火,望著吵嚷不休的隊員們低聲吼道:「我沒事!你們這幫傢伙,現在都給我滾回去!」

  猛虎的漢子們帶著興高采烈的神色,潮水般湧出醫院大門,其間仍不斷傳來低低的說笑聲。

  「我早說了,老闆怎麼可能會出意外?他一個人能幹掉一萬個狗屁殺手!」一個破鑼般的聲音得意洋洋道。

  旁邊一人不屑地道:「去你媽的!前面你明明比我哭得還厲害!」

  先前那人尷尬地辯解:「我可不是擔心老闆,而是......是看你們都像娘們兒似的在那鬼號,陪著哭一會罷了!」

  ......

  「林先生,您對隊員們的方式,太粗暴了。」疾馳的奔馳麵包車內,傑西卡神色憔悴,卻笑意盈盈。

  林野微微搖頭:「他們的依賴性太重,絕對不能再這樣下去。即使有一天我死了,還是希望有一個團結而堅強的整體能夠延續,這樣,他們才會過得更好。」

  傑西卡微笑道:「您是猛虎公司的核心,沒有您,它當初根本就不可能創立。打個不恰當的比喻,就像希特勒之於納粹德國,精神領袖的作用,無疑要比很多東西,都要重要得多。」

  「那些野蠻人只對你一個人忠心,換了任何人都不行的,真是活見鬼,他們剛才差點殺了我!」索爾斯亞緊挽著女秘書的胳膊,悲傷地道:「傑西卡寶貝,我的亞當死在了剛才的槍戰裡,他......他被削掉了半個腦袋,我真是不想再活下去了。」

  傑西卡快意地道:「這可是太好了!這樣的人早就該下地獄。哼,喜新厭舊的傢伙,索爾斯亞先生,我要是您,早就已經親手殺掉他!」

  雪莉聞言嗔了她一眼:「傑西卡!你現在說話怎麼越來越可怕了!」

  傑西卡調皮地吐了吐舌頭:「跟著什麼樣的老闆,就會有什麼樣的秘書。只怕是在不久的將來,我會變成一個殺人如麻的女匪首也說不定。」

  林野望著她已初露崢嶸的『匪首』風範,不禁在心裡為前途堪憂的小四捏了把冷汗。

  「林先生,您的身體真的沒什麼嗎?」傑西卡眨了眨大眼睛,狡黠地笑道。

  林野微微一怔:「前面還有些頭暈,現在已經沒什麼了。」

  傑西卡朝著寬大的車廂前部叫道:「大塊頭!把你的艾薇兒叫出來,今天晚上,有一個燒烤晚會在等著我們。」

  所有的人都愣住了,雪莉小聲地道:「傑西卡,他才剛剛從醫院出來,怎麼可以去燒烤?」

  「沒關係的,我的老闆雖然不是超人,但絕對是個怪物。再說只是烤東西吃而已,完全不會有問題。雪莉親愛的,我們都知道你愛林先生,可一直這樣下去,會把他慣壞的。」傑西卡笑嘻嘻地道。

  雪莉紅著臉偷偷瞟了正在苦笑的『怪物』一眼,低下頭不再反對。

  「都這麼晚了,只怕是艾薇兒已經睡覺......」前排巴赤扭頭看見傑西卡漸漸鼓起的眼睛,哆嗦了一下連忙摸出移動電話:「我現在就打,她應該可以出來的!」

  傑西卡微笑著點頭:「現在已經沒有人有異議了嗎?對了,索爾斯亞先生,您也一起去玩吧!那些小燒烤台是國外進口的,非常精緻,您一定會喜歡。」

  索爾斯亞明顯還沒從巨大的悲傷掙脫出來,兩眼發直地喃喃道:「隨便去哪裡......對我來說都一樣,我的心,已經死了......」

  麵包車開到傑西卡單身公寓的門口時,艾薇兒已經捷足先登地等在了那裡,幾個女孩子親熱地挽在一起,輕聲說起了悄悄話。

  小四斜叼著煙,踢踏著一雙毛茸茸的狗熊拖鞋打開房門,見到林野愕然道:「你怎麼來了?難道也要住在這裡?先說好,客廳的電視可是我一個人的,就算是親兄弟也不許和我搶台!」

  林野連眉毛也不抬一下,逕直走入房中,彷彿門邊的童年導師是一團空氣。

  「哎!我說你小子,越來越目中無人了啊!」小四惱怒不已地想要追上去,卻被一隻小手拎住了耳朵:「哎呦!別動手,有話好說!親愛的蜜糖,我的小甜心,性感的小公主,要是再不鬆開手,你的王子就會變成獨耳怪物了!」

  傑西卡拚命忍住笑,板著臉道:「一會我們會去街轉角的那個小公園,舉行燒烤晚會,你要幫我和雪莉一起做準備工作。別整天像沒骨頭一樣蜷在沙發上,已經不要你交房租了,總得做家務來補償。」

  小四俯首貼耳,恭聲應是。直至門外眾人紛紛進房,他才惡狠狠地低聲詛咒道:「燒烤?奶奶的!當老子是傭人嗎?一會放點辣椒醬,吃死你們!對了,小野那傢伙得多加點份量......」

  然而,小四的計劃卻並未能夠順利實施,傑西卡也沒有讓他成為準男傭。在給了他一個火熱的吻和一罐啤酒後,陳家四少爺被女友仁慈地趕到了客廳裡,和男人們擠在一起看電視。

  小四顯然對不用再擺弄那些鐵叉而洋洋自得,如男主人般捧出幾罐啤酒扔給眾人。

  林野接過他拋來的拉罐,打開淺淺呷了一口,安靜地坐在沙發上看正在播報的新聞。

  巴赤一口就喝完了罐中的啤酒,自己跑去冰箱,捧出了滿滿一堆易拉罐,心滿意足地坐回座位。

  索爾斯亞極其秀氣地小口抿著酒,不停擦拭著眼角溢出的淚水。

  「小野,這不男不女的傢伙是幹什麼的?」小四好奇地用中國話問道。

  林野尚未答話,索爾斯亞已冷冷地道:「先生,我想糾正一下。在您面前,並沒有什麼不男不女的傢伙,我是一位高貴的女士,請您學會尊重他人。」

  小四聽著他極為流利的國語,一時嘴巴張得像只蛤蟆。

  「在中國,我也有很多的合作夥伴。多學會一些他國語言的好處就是,無論是別人在你面前商量著該怎麼幹掉你,或是說些什麼惡意詆毀的話,都不會被蒙在鼓裡。」索爾斯亞向小四舉了舉易拉罐,細聲嘲諷道:「敬你,男女不分的傢伙!」

  房門輕輕推開,收拾妥當的女孩們及時把小四從尷尬中救了出來。

  「好了,現在先生們,請搬起燒烤台,我們出發!」傑西卡單手向前揮下,英姿颯爽。

  馬路上,女孩們提著小籃子步履輕鬆。遠遠跟著的三個男人和一位「女士」,搬著那些「精緻」卻沉重的燒烤台,顯然興致不高。

  「喂,是我......」巴赤單手掏出震動不休的移動電話,低語一番後收了線。

  「哥,上次那些傢伙的總部,找到了,在富士山一帶。」 巨人走到林野身邊,輕聲道。

  林野臉上漸漸浮出冰冷的笑意:「總是他們來偷襲,也應該角色互換一下了。」

  小四耳尖,興沖沖地走近:「 富士山?我也去!那些日本猴子欠我不少東西。」

  林野淡然搖頭,剛想說些什麼時,卻被身後突兀響起巨大轟鳴聲打斷。

  一排重型摩托車隊打著雪亮的大光燈,從馬路上呼嘯而過。紮著包頭布,留濃密長鬚,夾克皮靴打扮的騎士,將胯下鋼鐵烈馬的速度發揮到了極致,疾馳激起的氣流幾乎能把人刮倒。

  車隊馳到前方三個女孩身邊時突然打橫,為首的摩托車上,一個體形粗壯的白人大漢用腳撐下支架,扭頭長長吹了聲口哨:「小妞們,這是要去哪呢?難道媽媽沒有告訴過你們,街上是很危險的嗎?」

  陸續停下的摩托並未熄火,而是惡意地咆哮著,用車頭將女孩們圍在中間。

  奇怪的是,三個俱是明艷動人的小美人臉上,半點也看不到驚惶的神色。相反,她們的目光裡,卻似乎帶著些憐憫。

  「小妞,你的嘴這麼小,用來吸我的老二一定裹得很緊!」為首的白人漢子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抓他看中的棕髮姑娘。

  毛茸茸的大手在半空中頓住,白人大漢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在他和那女孩之間,悄然無息的,鬼魅般多出了一個黑髮黑眸的年輕人。

  林野冷冷地睃了他一眼,回身牽起雪莉的小手,溫和地道:「我帶你去另一邊,呆會這裡會很吵。」

  雪莉紅著臉跟在他身後,乖巧地像只小羊羔。

  「嘿!夥計!這婊子是我的......」白人大漢話音未落,只覺得身下一陣搖晃,已是連人帶車被舉了起來!

  巴赤獰笑揮手,重型摩托保齡球般被擲出,直直撞到街角,火星四濺中扭曲成了一堆廢鐵。那大漢落地時被沉重的機車壓斷了一條腿,小腿肚詭異地翻在上面,正哭號著在地上爬動。

  旁邊幾個夾克騎士見勢不妙,紛紛探手摸向車身邊懸掛的側囊,剛摸到冰冷的槍身時,他們的整支臂骨就被獰然襲來的利腿砍成了幾截。

  「好久沒打架了!好興奮!」小四跳舞般蹦達了一會,扭頭叫道:「親愛的,你把小巴赤的親親寶貝帶到公園去,我玩一會,馬上就來!」

  索爾斯亞搖了搖頭,自顧自走向街邊公園。身後,兩個他心目中的「野蠻人」,正在肆意摧殘著那些可憐的騎士,昂貴漂亮的哈雷摩托車,已倒得一地都是......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6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紅魔

英國,曼徹斯特城,高貴,典雅而現代的老特拉福球場。

  這座全世界幾百萬曼聯球迷魂牽夢縈的聖地,在色彩運用上追求莊嚴而又瑰麗的視覺效果。四面和曼聯球衣一樣美麗的紅色的看臺,是老特拉福的驕傲。在北面看臺上,由白色的座椅,拼成了巨大的「MACHESTER UNITED」字樣,在東西面看臺上,分別是曼聯最大的贊助商沃達豐和UMBRO的名字。高達55,164人的平均上座率,使得老特拉福在英國的所有球場中,穩居第一。

  三級式看臺的第二層頂部,曼聯主席馬丁?窾R德華茲正坐在豪華的「天空包廂」中,滿臉緊張地看著綠茵上激烈搏殺的紅藍兩支球隊。整齊擊掌聲和那句著名的「one life one love one united」口號,山崩海嘯一般激盪在老特拉福中。狂熱而迷亂的現場氣氛,使得每個人的血液,都在體內洶湧澎湃,直欲沸騰。

  令現年六十五歲,同時擔任股東聯盟主席的這位曼聯皇帝所緊張的,並非場內正在舉行的足總杯決賽。而是他手下那些大牌球星的人身安全。

  紅魔這次的對手,正是那支從英國南部古老小城內走出的乙級俱樂部,本賽季足總杯賽場上一路殺出的最大黑馬——賓斯唯卡隊。作為一支自1948年開始,一直默默無聞的乙級球隊。這次賓斯唯卡給所在小城帶去的榮耀和震撼,遠勝於幾年前的女王親臨。早在比賽前一周,就有瘋狂的球迷將死亡威脅通過黑客手段,貼在了曼聯的官方網站上,無數個血紅色的「KILL」,如今已是首頁上唯一能看到的東西。

  英國的足球流氓舉世聞名,他們骨子裡對足球的癡迷狂熱,以及野蠻好鬥的人格劣根性,在每年重大賽事舉行的時候,體現得淋漓盡至。鬥毆,騷亂,兇殺等事件層出不窮,皇家警察們疲於奔命,卻是往往收效甚微。

  本來像這樣的威脅伎倆,在暴力事件多如牛毛的英國足壇上,可謂是司空見慣。但是,比賽日將近時,卻有大約5KG的黃色TNT,神秘出現在曼聯俱樂部的行政大樓中。包裝盒的內部,用鮮血寫下了一句話「死亡的火雲會伴隨著足總獎盃,一起降臨老特拉福。」

  亡魂大冒的俱樂部最高官員們,在迅速召開了應對會議後,選擇了三管齊下的穩妥方法。

  開賽的哨聲,準時鳴響。老特拉福的內外,大批武裝軍警巡邏游弋,每一個進場的球迷都經過了電子探測器的嚴密檢查。大英帝國第六情報處的特工傾巢而出,混雜在觀眾席間,隱秘而謹慎地探視著周圍的一切。一批穿著黑色制服的保安,在決賽日的前一天,就進駐了體育場內。

  從一開始,愛德華茲主席就不認為這些身形彪悍,目光冷漠的外國大漢能起到多大作用。但他還是沒有拒絕幾位曼聯股東的力薦,與那個遠在美國的黑人取得了聯繫。最終,請到了這麼一隊號稱是最頂級的「專家」隊伍。盡可能地尊重團隊裡每一個人的意見,這是愛德華向來信奉的紳士準則。話說回來,只要有了森嚴的警戒,守著監視器的輕鬆活計,那些「專家」們也應該可以勝任,不是嗎?

  鴉雀無聲地全場注目下,插入前場的兩名紅魔前鋒一個撞牆式配合,極其流暢地扯開了對方後衛線。其中身披10號球衣的小將,在耍出一連串令人眼花繚亂的假動作後,晃倒直撲上來的門將,將皮球停在了球門線外。回頭,望著對方守門員和後衛臉上絕望的表情,輕輕撥腳,足球緩緩滾進網窩。

  「GOAL!!!」解說員聲嘶力竭的大吼聲透過高保真音箱,與所有球迷的歡呼聲混雜在一起,如火山噴發般的巨大聲浪中,整個老特拉福球場似乎都在微微戰慄!

  愛德華茲猛地站起身,興奮地揮了揮拳頭,喉間發出了一陣含糊不清的嘟囔聲。這位垂暮老者執掌俱樂部已有了二十一個年頭,直到今天,曼聯的每一粒進球仍會讓他自心底裡為之歡呼雀躍。紅魔,這個名字,對於他來說,已是一切。

  被稱為全英國最先進的,位於體育場頂層的總控制室,由紅色的支架支撐著,四周是厚厚的玻璃幕牆。從這裡,可以俯覽到老特拉福球場的任意一個角落。控制室裡67個顯示器屏幕,分別連接著分佈於場內場外不同角度的攝像機。每一部攝像頭都可以自由伸縮,以將觀眾中任意一張臉定格放大。在場邊巡邏的警衛手持雙筒望遠鏡,這些望遠鏡也與監視系統連接。可以這樣說,任何一處的風吹草動在控制室內,都能輕而易舉地被捕捉追蹤。

  除了幾個專職的操控人員外,一些戴著虎頭臂章的黑衣大漢,正站在總控制室內,神情淡定地注視著顯示器。不時會通過無線耳麥與場內分散開的夥伴做著交流。

  自聽到「TNT」這個名字後,安東尼奧當仁不讓地成為了唯一被林野指定的人選。這個滿臉皺紋的老人神色冷峻,腰身挺直如槍,目光自一開始,就沒離開過那些閃爍著淡淡條紋的屏幕。

  戈爾森右手上套著厚實嚴密的手套,與另一個隊員穿行在觀眾席間的通道間。腳步迅捷無聲,眼神漠然游移,如同兩隻正在梭巡獵物的狼。在這個體育場內,像他們這樣的巡邏小組,猛虎派出了三十組。

  事情似乎在向著順利的方向發展,一直到上半場結束,沒有任何不尋常的跡象發生,半點也沒有。

  愛德華茲主席帶著幾名隨從,親自來到了總控制室中巡視。操控人員們紛紛站起身,向這個曼聯王國的統治者恭謹地打著招呼。而那些「專家」保安,卻依舊冷漠地站在原地,似乎走進來的,只是一個再尋常不過的工作人員而已。

  在簡單詢問了一番後,愛德華茲匆匆而去。那些外國保安的傲慢態度讓他有一些惱火,在老人的眼裡,他們甚至連一個紳士最基本的禮節,都沒有。

  下半場過半的時候,曼聯隊的前鋒利用一次反越位,將比分擴大成了2:0。席捲一切的歡呼聲再一次沸騰了全場,所有的人都在為即將到來的榮耀雀躍不已。就連那些一直在擔心著意外發生的俱樂部官員們,臉上也漸漸露出了笑容。

  將近終場時,第三十四號顯示器的屏幕裡,一個提著些消防器具的體育場內部工作人員走過,安東尼奧若有所思地望著他身上的藍色制服,目光漸漸變得銳利起來。

  「所有的隊員注意,從現在開始搜尋球場內的工作人員,包括場邊的醫護人員,每個人都要查,動作要快,更要仔細!」安東尼奧提起無線話筒,冷冷地道。

  戈爾森按住耳麥,與身邊夥伴對視一眼,分別向中央通道處站立的兩個工作人員行去。

  觀眾們的情緒早在第二粒入球時,就已到達了頂點。全場整齊的擊掌聲,震撼著每一個人的耳膜,勝利,似乎以觸手可及。

  夾雜在人海中的那些秘密特工們,並未被比賽場面所吸引,仍是在無休止地搜尋著可疑對象。

  黑衣大漢們如同海洋中的鯊魚般,四散游弋,腳步漸行漸快,行動間已帶上了一貫的粗暴。

  「抱頭,面向牆壁,雙腿叉開。」一個猛虎隊員簡單地命令道。

  身前的球場工作人員顯然不願意配合,輕蔑地道:「先生,我在老特拉福工作了二十個年頭,您居然懷疑我是一名恐怖分子?」

  一記凶狠的勾拳擊在他腹部,猛虎隊員將這位蜷成一團的「資深人員」拎起,細細地在他身上搜了一遍,漠然道:「看樣子,你不是。」

  安東尼奧短促地下了幾道指令,操控人員迅速將攝像頭對準了他想要看的一些場內位置。

  安東尼奧眉頭緊鎖,目光急速游移,突然間定格在一處顯示器上:「第二十三號,鏡頭切近。」

  如鷹隼一般的銳眼定定看了一會,安東尼奧低沉地對無線話筒道:「主隊替補席後,橘黃色工作服,謝頂,大約180公分高,制服他!」

  戈爾森一愣,自己身前不到100碼的地方,正是主隊替補席!

  俯身,急衝!如跨欄般躍過前排觀眾席,戈爾森眼角的餘光已看見,自己的那名隊友在不遠處已往這個方向疾撲過來!

  那名球場工作人員似乎是覺得天氣過於炎熱,緩緩脫下了自己的外套。一團帶著無數導線的方型物體,赫然綁在他的胸前!身邊的所有人都在看著比賽,全然不知死神已揮舞著翅膀,正在頭頂上空盤旋。

  悲哀地看了眼那塊巨大電子顯示屏上的比分,他將手按上了那團物體的中央凸起,帶著一絲淒涼的笑容,慢慢靠近主隊的替補席。只要短短的幾秒鐘觸發時間,這裡就會變成一個可怕的巨型坑洞。那支球隊的一部分,和自己破滅的夢想,將一起墮入地獄。

  一支帶著無數鋸齒的鐵鉗,徒然間卡住了他的後頸。戈爾森大吼揚手,將那人騰空倒拎而起,急擲而出!

  替補席上那些身價昂貴的球星們聞聲紛紛回頭,卻瞠目結舌地看見遠處疾縱而來的另一條黑色身影,微微下蹲,彈射而起,沉悶地撞擊聲中,已是一腳將空中倒飛的那名工作人員踹進球員通道中!

  轟然爆炸聲猛烈響起,一團夾雜著無數水泥磚屑的火雲,猙獰地從球員通道內湧出,衝擊波幾乎是立刻掀翻了替補席的座位。整條通道完全扭曲變形,上方的看臺之間,裂開了一道狹長而深的縫隙。而此時,終場哨聲的尾音,似乎仍在每個人的耳邊迴盪......

  「先生們,請允許我代表曼聯的所有人,向你們表達最真摯的謝意。這次可怕的恐怖事件,在你們強而有力的護衛下,老特拉福得以安然地度過。除了幾個隊員被爆炸物擊傷外,一切,都是那麼的完美。」曼城機場中,愛德華茲在所有俱樂部高層的簇擁下,感激地微微鞠躬。

  安東尼奧略微點頭:「這是我們的職責,您不用太過客氣。」

  愛德華茲走上前緊緊握住他的手:「當初我曾一度懷疑過貴公司的能力,對此,我感到非常地羞愧,並向您道歉。」

  「每一個與我們合作過的委託者,都不再會這樣想。」安東尼奧漠然一笑:「希望從今天開始,猛虎公司會成為您保安意向的第一選擇。」

  「當然!以後曼聯的國際賽事,將會全權委託貴公司隨行護衛。我也會向一些朋友推薦猛虎公司,你們是最好的!」愛德華茲滿口應允,隨即有些疑惑地小聲問道:「先生,我一直不明白,您是怎麼看出來。那個工作人員身上攜帶著爆炸物呢?」

  安東尼奧輕描淡寫地道:「對於一個新手來說,身體上綁著這些玩意,從眼神到面部表情都會和正常人不一樣,手上會略帶有一些神經質的小動作。最明顯的地方,他胸部和肚子之間的曲線未免也太奇怪了一些。」

  愛德華茲恍然大悟,抹了把冷汗:「幸好有您這樣的專家,靠那些特工的話,我恐怕會成為俱樂部歷史上的罪人......」

  「老頭,怎麼機票是去日本的?是不是搞錯了?」戈爾森遠遠叫道。

  安東尼奧什麼也沒說,背在身後的手,悄然做了一個扣動扳機的姿勢。後者怔了怔,目光中,漸漸露出了嗜血前的興奮。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7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光明與黑暗

一隻棕黑色的松鼠,簌簌地從草叢中躥出,人立在山道上,鼻翼翕動,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周圍的動靜。張望一會後,它伏低身軀,逕直縱到對面的一株參天大樹下,輕鬆地撲住了只山蚱蜢,前肢捧起,小口啃了起來。

  沒過一會,遠處隱隱的響動傳進了它的耳朵。松鼠拋掉食物,疑惑地嗅了嗅鼻子,一溜煙消失在道旁茂密的雜草中。

  輕捷的腳步聲漸漸響起,一行人沿著蔥鬱密林間的小道行上。為首的一個矮小漢子,似是在引路,神色間甚是恭謹,回答身後問話時,總是習慣地「哈依,哈依」不停。

  一路上,峽道險峻,坡勢陡峭。這支大約有四五十人組成的隊伍只是悶頭直上,並不稍停。除了那引路人之外,俱是有著強悍身形的大漢,身後狹長沉重的黑色行囊並未能形成負擔。步履邁動間,矯健如風。

  未及頂峰時,那引路漢子遠遠指向上端,低低說了幾句,隨即心滿意足地接過一名大漢遞上的厚厚鈔票,轉頭往山下行去。

  漢子們悄然無息地四散開來,反手取下背後行囊,低低地拉練劃開聲中,一桿桿烏黑锃亮的火器已是操在了手裡。

  吉野道成獨自坐在木屋前,望著天邊即將墜下的火紅夕陽,無聲地歎了口氣。這名紀伊流的當家老人在短短一段時間裡,面部皺紋叢生密疊,竟是已衰老不堪。

  在答應了火峰家尋求庇護的要求後,吉野道成手下最優秀的二十名特忍與親傳弟子蠍,俱在一戰之中被敵人輕鬆蕩平。

  之後,在那個火峰家年輕人的極力挑唆下,紀伊流中高手盡出,欲一雪前恥。令吉野道成感到萬分痛心的是,這一次,同樣沒有一個人能再回到久須志岳。自戰國時就延續至今的紀伊流,在與那股神秘而強大的勢力兩次碰撞之後,賠上了自己全部的本錢,卻是連敵人的一絲一毫,都未能傷到。

  作為古老技能修習者的一員,吉野道成和每一個驕傲的忍者一樣,都有著統治和佔領的慾望。唯一的區別在於,他似乎要理智得多。

  統一世界武道的夢想,吉野道成不是沒有,但卻只是把它,看成是自己心裡的一個奢望。遙不可及的夢想與赤裸裸現實之間的距離,他無疑比大多數人都要清楚。

  然而,火峰流竹的遊說,卻彷彿那魔鬼的誘惑一般,將吉野道成原本就仍未泯滅的野心重新鼓動起來。一直以來,對紀伊流本身的實力,吉野道成比任何人都要有信心。有了火峰家強大的資金力量做後盾,或許,統一日本的武道應該不成問題罷?

  很可惜的是,原來現實的殘酷,要遠比這個久未出深山的老人想像中可怕得多。那些在他眼裡實力足夠橫掃一切的部下,那些無論是體術刀法都青出於藍的弟子,那些親眼看著一點點長大的堅忍年輕人,就像烈日下的白雪一般,無聲無息地消融泯滅。在這個世上,再也找不到他們的半點痕跡。如今的紀伊流,所剩下的,無非就只有一個空殼而已。

  「貪慾,野心,想不到就連一個老人,也無法避免被它們侵蝕心靈呢!」吉野道成低低地,自嘲地笑了笑。

  遠處的谷間空曠草地上,一些猶未成年的孩子,在幾個蒙面忍者的教導下,揚手往標靶上飛射著一枚枚鐵器,神色專注。目光中,是與年齡絕不相稱的老成穩重。

  吉野道成目光投注,望著那些極其認真的孩子,心中又隱隱有了希望。是啊,大和民族的孩子,總是值得去托付未來的。或許,在某一天,他們中的一個人,真的可以將「忍者」這個偉大的名字,鐫刻於世界之顛。

  「長老,火峰家的人,拒絕了我們的要求。」一個身形瘦高的男子自屋村的西側走近,躬身道。

  吉野道成毫不意外地笑了笑:「火峰流竹雖然年輕,卻要比一般人心狠手辣得多。紀伊流對於他來說,只不過是一條再也不能咬人的狗罷了。」

  瘦高男子握起了拳,手背上青筋暴凸:「長老,我們就只是要求換一個地方長住,並沒有要他承擔任何責任。這個人,未免也太無情了。」

  「火峰流竹不是不肯做這件小事,而是不想和我們再有牽連。對於他來說,沒有利用價值的人,越快消失會越好一些。我們的存在,現在只會給他帶來不必要的麻煩。」吉野道成淡淡地道。

  「請你允許我下山,火峰家的人,將會付出應有的代價!」瘦高男子咬牙道。

  吉野道成蕭索地搖頭:「不需要了,這些日子以來,我想了很多,外面的世界,或許真的不適合我們。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事情不是我所想的那樣子......」

  一枚黝黑的,類似於方型蓮蓬的鐵器,帶著道長長硝煙,突兀落在了山谷中的空地上。正在練習射靶的孩子們,包括那幾個忍者都愣在原地,怔怔地看著它緩緩從兩端撐出了軀體。

  完全延展後,鐵器週身突然裂開無數小口,密如蜂群的彈頭從內疾射而出,獰笑著撲向週遭眾人!

  「撲撲撲!」密集急驟的破體聲中,瞬間光景整個空地上的人已紛紛仆倒,變成了一具具血肉模糊的屍體!有幾個矮小的孩子仍未斷氣,倒在血泊中微微痙攣,黑白分明的眼睛茫然望向蒼穹,似是還未意識到身邊發生了什麼事情。

  「敵襲!敵襲!」伴隨著驚恐的叫聲,一個接一個的方型鐵器自谷外射入,紛落在屋村各處。木屋隔板似乎並不能阻擋死神手中那柄鋒利的鐮刀,帶著尖嘯聲的彈頭旋轉著身軀,扎穿了它們周圍的一切!

  哀號哭喊聲四起,男人,女人,老者,孩子,現在已沒有任何區別。仍還能夠區分的,就只是活人和屍體而已。

  「長老,您快走!」瘦高男子眼見著一枚古怪物事落到身前,疾撲上前,按倒了吉野道成,自己的背部卻被射得千瘡百孔。竭力吼出一句後,倒在一邊嘴角湧出鮮血,已是垂垂掙命。

  吉野道成木然起身,山谷的入口正潮水般湧入一群大漢,每個人手裡的火器,都在急促地顫抖,金燦燦的彈殼紛落如雨,一條又一條生命被瞬間收割。

  屋村各處奔逃出的人們,在短促慌亂地奔跑了一段距離後,無一例外地被打成了篩子。有幾個男子縱跳在屋簷上,似是想要拚死一搏,卻逐一在彈雨中栽了下來,手中大把鐵器無力地散落於地。

  「求求你們,放過孩子們,他們是無辜的。」吉野道成自木屋前走出,滿臉老淚縱橫,跪在了空地上。敵人那更為凌厲,更為殘忍的報復手段,似乎已讓他拋棄了所有的驕傲。

  一個亞裔漢子對同伴打了個手勢,逕直走到他面前,目光中,是毫不掩飾的嗜血:「我會一點日語,你是這裡的頭?」

  「求求你,放了孩子,求求你......」吉野道成低低地重複著,語氣顫抖,意志已完全被擊潰。

  亞裔漢子獰然一笑,齜出一口白森森的牙:「你們這些雜碎,上次殺了我六個兄弟,他們家的孩子,又有誰去疼去愛?!」

  吉野道成臉色大變,慘笑道:「既然你們要趕盡殺絕,那就一起死罷!」

  一發呼嘯而來的子彈,鑽入他的左側太陽穴,絞過整個頭顱,在另一側扯出碗口大小的血洞後,飛走無蹤。吉野道成頹然直僕在地,宛如在行一種極其隆重的禮節。

  亞裔漢子望著他摸向腰後的手,恨恨地啐了一口:「操你媽的!日本人都他媽只會玩陰的!」

  左側一個漢子遠遠對他伸出中指,橫槍又掃倒了一個正在盲目奔逃的身影。

  殺戮,一如它來時般,迅捷而悄然地停止。所有的木屋被燃起火頭,每一具仍在蠕動的軀體都被補槍,突襲者們一絲不苟地執行了接到的命令——不留一個活口。

  在光明與黑暗之間,無疑多數人會選擇前者。

  但在失去過一些想要去保護去珍惜的東西後,你會發現,能夠撕破黑暗的利器,其實一直握在你手中。有些人因為善良,懦弱,或是其他種種原因而放棄。

  另一種人,則學會了為了保護,而去殺戮。為了愛,而去恨。對於他們來說,為了那些心裡所珍惜,所疼愛著的,即使是墮入地獄,也在所不惜。

  ※※※

  隨著清脆悅耳的到站提示音,艾薇兒睡眼惺忪地站起身,隨著擁擠的人流走出地鐵。

  暑假,就快要到了,各式各樣的考試也接踵而來。艾薇兒雖然成績一直都很好,但還是不免感到了壓力。無休止的大小測驗已充斥著她的生活,每天睡覺前,腦海中總是會出現一張張雪白的考卷。最令她惱火的是,巴赤已經接近一個星期沒見人影了。

  「大笨蛋!臭恐龍!大猩猩!」艾薇兒在心裡恨恨地咒罵著,隨即在心裡想像了一下變成猩猩模樣的巴赤,不禁又覺得有些好笑。

  天氣已經漸漸開始熱了起來,一襲長裙的艾薇兒甩手在臉頰邊微微扇風,蹦蹦跳跳地走上自動扶梯,馬尾辮在身後微微晃動,顯得年輕而充滿朝氣。

  第三號出口,離她所在的大學很近。穿過兩條平行的街道,再轉左就到了,一共用不了十分鐘的路程。

  一個滿頭紅髮,身材曼妙的女子,在第二條街道的路口,擋住了艾薇兒的去路。

  「對不起,小姐,請問您是叫艾薇兒嗎?」女子微笑,淺褐色的瞳孔在陽光下妖異地縮成一線。

  艾薇兒微微一怔,隨即笑道:「我想您認錯人了,我的名字是貝瑞絲,貝瑞絲.魯西。」

  紅髮女子直走到她面前,輕笑道:「像您這樣可愛的女孩子,就連撒起謊來,也都讓人不忍心去指責呢!您的保安男友,他最近還好嗎?」

  「你想要做什麼?」艾薇兒臉色微變,捏起了小拳頭。

  「也沒什麼,在紐約的日子很無趣,只不過是想請您和我回去作個伴。」紅髮女子漫不經心地道,手上的淡藍色指甲瞬間根根豎直。

  艾薇兒冷著臉道:「如果我說不呢?」

  紅髮女子咯咯嬌笑:「我會在這裡割破您的喉嚨,會很疼,還會流很多血......」

  「我倒不覺得,你能夠做得到。」一個聲音在她身後道。

  紅髮女子身形微晃,疾閃到一邊,回身去望時,一個大眼睛的亞裔小姑娘正在笑盈盈地看著她,目光清澈澄淨。

  「你是誰?」紅髮女子臉色微變,被人無聲無息地靠近,對她來說還是頭一次。

  亞裔姑娘走到艾薇兒身邊,笑道:「這位姐姐的朋友,你要帶走她,不如先殺了我罷!」

  紅髮女子迅捷掃視了一遍周圍不多的行人,正待有所動作時,忽覺身前熱浪襲人。

  亞裔姑娘仍是俏生生地站在那裡,兩隻微抬的白皙手掌邊,竟在陽光下亦能看見紅雲流動!

  紅髮女子看著面前兩人頰邊的幾根髮絲迅速捲起乾枯,一時驚疑不定,怔在原地。

  「殺了我,才能帶走這位姐姐,關鍵的是,你能做到嗎?」亞裔姑娘微笑,掌緣紅雲更熾,已隱如火焰迸發!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7

正文 第八十八章 鬣狗

滂沱肆虐的暴雨,將夜幕下的輪島完全籠罩。雖然已是六月,勁起的海風席捲著劈頭蓋臉的雨點,還是讓人感到了透心的寒意。

  輪島西端,荒僻的海岸邊,兩艘緊挨在一起,側體上漆著日本國旗的破舊漁船,發出陣陣低沉的馬達轟鳴聲。風雨飄搖中,船身在湧動不休的海面上下起伏。尾處螺旋槳激起雪白的浪花,在如墨的夜色中分外顯眼。

  底艙,一個頭上紮著繩結的中年男子急沖沖地走進,全身像是剛從海裡撈上來一般往下滴著水,臉色因為低溫而略略發白。板門掀開處,一道微弱昏暗的燈光透出,十幾個猛虎隊員紛紛轉頭,手裡烏黑沉重的火器,有意無意地昂起了槍口。

  「先生,要是再不開船,海岸警備隊的固定巡邏時間就要到了,這一帶他們時常會經過!」中年男子望著船艙裡投出的一道道陰森目光,悄悄地打了個寒戰道。

  「我們的兄弟還沒回來,不能開船。你收了錢,就得等下去,什麼時候離開由我們決定。」隊員中,一個白淨的年輕人輕聲道。

  與身邊那些惡形惡狀的夥伴不同,年輕人的面目很端正,很清秀,語氣平和,給人一種容易親近的感覺。

  「可是先生,當初包下我們的船時,說好的就只是在俄羅斯和日本之間往返一次,時間也都是說好了的。再不開船,真的會連累我們......」中年男子突然頓住了話語。

  白淨年輕人扔過一疊綠油油的鈔票,臉部肌肉微微向後扯動,露出了一個略顯詭異的笑容:「海警來,我們會應付。這種船並不難開,再聽到你多說一個字,我就殺了你們所有的人,自己把它開去俄羅斯。」

  中年男子哆嗦了一下,一疊聲地「哈依」,轉身走出底艙,心裡卻在苦苦向天照大神祈禱,只盼著惡劣的天氣會使那些海岸警備隊放棄巡邏。

  「鬣狗,現在怎麼辦?隊長和那老頭到現在都沒回來,該不會......」身邊一個隊員神色黯然地道。

  年輕人思忖了一會,看了下腕表,吩咐道:「再等半小時,還不回來的話,十個人跟我去找。就是隊長他們現在已經死了,也得把屍體搶回來!」

  鬣狗,今年二十四歲,作為同樣是林野一手帶出來的拳手,他在眾多同伴中顯得並不起眼,攻擊力一般,體格也並不十分強悍。可偏偏在生死立判的黑市拳台上,倒下的總是他的對手,其中的一些人,甚至要比他強上一倍不止。

  敢於和獅子爭食甚至對峙的非洲鬣狗,倚仗的是群體行動和可怕咬合力。當虛弱的獅子遇到飢渴的鬣狗群時,草原上的食物鏈,往往會發生微妙的變化。

  陰險,毒辣,嗜血,是鬣狗的拳風,也是他外號的由來。在拳台上,他並沒有任何人依靠,唯一懂得的,就是用最小的代價去換取勝利。爭鬥,往往在兩三分鐘內,就會結束。身體的某一部分,會是他放出的餌。鬣狗的左手臂,斷過四次,換回了四條人命。

  和其他人相比,鬣狗還有一點不同的地方。他對林野的崇拜,幾乎已經達到了癡迷病態的地步。

  早在西伯利亞時,曾有兩名拳手,在六十公里的野外拉練之後,抱怨了教官幾句。言語的內容,無非是「冷酷、無情」之類。本來累倒在雪地裡如同死人般的鬣狗,一語不發地站起,從身後踢碎了其中一人的頭。自己被打斷六根肋骨後,掐死了另外一個。

  鬥毆至死的事情在拳手營常有發生,鬣狗只是被加罰了五十組負重深蹲,依舊枯燥而單調地打發著日子。應對黑十字而選出拳手時,他並沒有出列,原因是自知實力不濟。

  鬣狗是個孤兒,走出那片冰冷肅殺的土地後,獨自一人去了泰國打拳。那邊的黑市上有著許多泰拳高手,贏得勝利所需要付出的代價也越來越大。鬣狗也曾有過幾乎失手的時候,但卻每次都捱了過來。每當血流披面之際,他便會看一眼右臂內側的紋身,那是一組英文,「Drill master Chen」。

  接到夥伴的電話後,鬣狗喜極而泣,立即去了紐約,加入猛虎公司。依靠著深沉的心機和悍不畏死的拼勁,慢慢升到了副隊長的位置。去惡魔島的十九人中,鬣狗是唯一對身體變異覺得不夠的一人。

  猛虎公司接到的委託並不頻繁,閒暇的時間,鬣狗會獨自坐在院落一角,從貼身口袋裡翻出猛虎的合影照片。那上面除了他和林野,所有人的面孔都被黑筆塗去。每當這時,他會微笑,甚至會低聲模仿林野說話。在這個陰狠嗜血的年輕人心裡,從來就沒有第二個人的存在。

  由於對紀伊流一役過於順利,戈爾森和安東尼奧趁著多餘的時間,帶著十幾個隊員去了東京。鬣狗極力反對,但卻毫無作用。火峰家的現任家長絕對不可能會在總部,這一點他認為用腳後跟去想,都能想出來。

  「三個小時,三小時後我們不回來,就立即開船。」鬣狗靠在船壁邊,閉上眼低聲道:「雖然為了那些笨蛋死掉不值得,但我還是得這樣去做,老闆不喜歡拋棄同伴的人。」

  「姓名,國籍,職業。」雪亮燈光後的暗處,一個聲音冷冷地道。

  燈光下,雙手反銬在椅後,帶著沉重腳鐐的戈爾森眼角迸裂,嘴唇高高腫起,已是面目全非。他勉強仰起頭,咧開嘴笑了笑:「婊子養的,你還不如問,我和你母親到底做過些什麼。」

  一支狹長的高壓電擊器,帶著輕微的「滋滋」聲,緩慢地捅上了他的胸口。

  戈爾森胸腹頓時向前高高挺起,汗水從額頭滾滾而下,不可遏止的劇烈抽搐中,身下的鋼椅與地面間發出了一陣刺耳的摩擦聲響。

  「姓名,國籍,職業。」電擊器移開,那個不帶任何感情的聲音道。

  戈爾森急促地呼吸著,吃力地道:「還有沒有新招?我看這樣,你叫個娘們進來玩下滴蠟,說不定我就會什麼都說出來了。」

  另一間房內,幾個警視廳高層官員正在監視器內看著這一幕,臉上透著隱隱的焦急。

  「八格!這個人的神經是鐵鑄的嗎?都快兩個小時了,用不了一會,情報處的那些傢伙們就會來這裡問我要人!」警視廳廳長北野正雄低聲咆哮道,瘦削的面部肌肉扭曲,顯得猙獰可怖。

  身邊的一個屬下小心翼翼道:「我們這次的抓捕很隱蔽,所驚動的小部分市民已經得到過嚴厲警告,應該不會被情報處這麼快知道。」

  「混蛋!很隱蔽?有幾個傢伙被狙擊手打了無數發新型麻醉彈才倒下去,還有一個差點就引爆了集束手雷!那些鐵疙瘩掉在地上時,周圍行人的尖叫聲能一直傳到大阪!」北野正雄恨恨地道:「我們布這個陷阱將近用了三個月的時間,絕對不能讓情報處的那些傢伙插上一腳!首相那裡,我必須要給他滿意的答案!」

  另一人遲疑道:「需不需要把他們換一個地方審問?我們在東京還有幾處隱秘的地點,可以把他們都帶到那裡去。」

  「不用了,在日本,情報處那些人的鼻子,一向比狗還要靈敏。等一會我會和首相通電話,希望他能夠批准警視廳單獨處理這件事。」北野正雄沉吟著道。

  房門輕觸,一個女警員走進,滿臉驚惶地道:「總監先生,請您過來一下這邊,我們在審訊時,發現了一些奇怪的東西。」

  一間密封著的獨立單位外,北野正雄望向了單面視窗,房間內的一個猛虎隊員上衣被剝掉,整個人被吊起在鐵架上,身上被仔細地割去了幾片皮膚。而令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手肘處,向後生出了兩根鋒銳之極的骨刺,色作暗黑,上面佈滿了密密麻麻的細小凸起。

  北野正雄愕然而立,飛快地轉了幾個念頭後,他的臉上漸漸現出了笑意:「我現在就去給首相打電話。看樣子,除了他們的奇怪武器之外,這些人還給我們帶來了很大的驚喜。」

  警視廳大樓底層的門,被緩緩推開,鬣狗穿著一件再普通不過的夾克,雙手插入口袋,獨自走了進來。他的頭髮上仍在往下滴著雨水,眉毛黑亮,眼神清澈而有神氣。

  參事官高橋美正伏在接待窗口前想心思,面前的紅茶杯已經漸漸冷卻,她卻絲毫也不想起身續杯。在這個漫長的雨夜值班,對於這個十九歲的少女來說,是相當無聊乏味的一件事情。

  聽到腳步聲響,高橋美抬起了頭,正對上那個清秀年輕人投來的目光,臉不禁紅了一紅:「先生,請問有什麼事嗎?」

  鬣狗環視了一下四周,溫和地道:「小姐,有一件事情,我需要您的幫忙。」

  高橋美怔了一怔,用結結巴巴的英語道:「先生,請您說得慢一些,我的英文不是很好。您是要報案嗎?」

  「我剛才去了一下千代田區,聽那裡友好的居民說,今天有些武裝分子被警視廳拘捕。您,知道關押他們的地方嗎?」鬣狗微笑道。

  高橋美望著他清澈似水的眸子,幾乎是脫口而出:「就在......您是什麼人?為什麼要打聽這些?」

  鬣狗拔出消聲手槍,擊發。青色硝煙中,他望著倒下女孩的屍體,淡淡地道:「謝謝你。」

  大門霍然開處,十名猛虎隊員直衝而進,俱是荷槍實彈。

  「留兩個在這裡,其餘人分三組,一層層往上搜。注意樓口處可能會有電子監控,動作要快,不需要活口!」鬣狗冷漠地道。

  安東尼奧直視著面前男子的動作,臉上神色紋絲不動。他亦被吊起,身上第十七處避開大血管的肌肉,正在被細細割開。

  執著刀片的眼鏡男子滿臉汗水,幾乎已經快要崩潰。逼供一向是他的拿手好戲,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那些動作所能造成的痛感。然而,今天的這個老人卻讓他感覺,自己正在切的,是空氣。

  「喂......」安東尼奧剛開口,那人一個激靈,手中頓時失控,鋒利的刀片立即斜向劃斷了一根血管。

  安東尼奧皺眉看著胸前急噴出的血液,搖頭道:「你不用緊張,慢慢來。休息一會,抽根煙會好點的,對了,順便再給我一根。」

  眼鏡男子的雙腿像篩糠一般抖了起來,刀片從手中無力地跌落地面,人漸漸往門口退去。而此時,他身後的門,正悄然無息地被推開。

  「是的,首相先生,事情就是這樣......」北野正雄摀住話筒,愕然望向不敲門就直接進來的下屬,惱火地低喝道:「滾出去!有什麼事一會再進來向我報告!」

  鬣狗整了整剛換上的警察制服,慢悠悠地掏出手槍,扣動扳機,「卡!」卻是卡膛。

  北野正雄迅疾拉開抽屜,摸出一柄M57A,剛欲指向敵人時,卻是手臂感覺微微一涼。整支前臂突兀與身體分離,緊握著槍,墜到了地板上滾了幾滾。

  斷裂的手肘處,由於高速切割而粘在一起的血管斷口,緩緩向外凸起。在鼓出一個個小包後,粘稠的血液急噴而出,將旁邊白森森的裂骨瞬間染成了紅色。

  劇痛使得北野正雄發出了一陣哭泣般的哀號,他的左手惶然按在斷臂處,整個人漸漸軟倒下去。

  鬣狗徑直走到北野正雄身後,單手揪起他的頭髮,邊緣如刀的扁平右臂緩慢動作,面無表情地切向前喉。

  警視廳廳長親耳聽著自己的喉管發出一陣「吱吱」聲,雙目開始漸漸向外凸出。隨著鬣狗來回拉動,大量烏黑的液體從破裂處噴湧向前方,流滿了房間內的地板。

  鬣狗直到將北野正雄的人頭整個從脖子上切下,方始住手。看了眼仍在地上抽動不休的那具軀體,他索然無味地拉開房門,走了出去。

  這一層樓面,是警視廳的頂層,猛虎隊員們幾乎是以屠殺的方式在搜索前進。臨行時,鬣狗選擇的消聲武器配備,無疑給他們帶來了極大的好處。那些高級警員們往往是在毫無察覺的情況下,死在突如其來的猛烈彈雨之中。

  戈爾森所處的審訊室,位於樓道的最後一間。

  在一聲巨響後,房門被一腳踹開,幾支微沖同時噴出火舌,剎那間將房內警員打得血肉模糊。

  「干你娘的,到現在才來。」戈爾森有氣沒力地罵道。

  鬣狗徑直走到他面前,仔細端詳了一番,搖了搖頭:「能被這點東西困住,你果然是個廢物。」

  戈爾森又羞又惱:「去你媽的!也不知道這幫傢伙用了什麼,老頭還沒在那個房子外圍裝好炸彈,我們就全趴下了,到現在還緩不過勁來。」

  「所有的兄弟找齊了,都是活的!」一個猛虎隊員衝進房門興高彩烈地吼道。

  「腦子不好使,運氣卻都不錯。」鬣狗冷冷地對戈爾森道:「隊長,您還能走嗎?再耽誤一會,只怕我們得游去俄羅斯。」

  似乎是天照大神聽到了船夫的祈禱,海岸警備隊並沒有途徑漁船的停靠地點。在一路有驚無險地迂迴後,這兩艘外表破舊的漁船,依靠著它的嵌入式船載雷達和大功率引擎,順利開出了日本海域。

  幾個外傷頗為嚴重的傢伙草草包紮一番後,湊作一堆喝起了船夫送來的清酒。另外一些猛虎隊員則比拚著身體上的麻醉彈孔,爭得面紅耳赤。救他們回來的那些夥伴,在一旁大聲煽風點火,恨不得有人立刻上演全武行。

  而他們的副隊長,則一個人坐在底艙角落,安靜地看著這一切。在大多數的時候,他已習慣於這樣,因為,他是一頭喜歡孤單的鬣狗。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8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瑪雅的實力

雖然只是上午,陽光卻已經很強烈,空氣乾燥,沒有風。街邊為數不多的行人,腳步倦怠而拖散,似是已被這炎熱初夏折磨得精疲力竭。

  左側的街邊,有著一家小玩偶店。透明的落地櫥窗中,擺放出各種可愛姿勢的芭比娃娃,正張大著她們澄淨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視著路口。似乎那裡,正有著些什麼事情,即將發生。

  貓眼那邪惡的,淺淺泛著褐色的瞳孔,已縮得像兩根豎直的尖針。她微微向前傾身,衣袖之下蠕蠕而動,兩具暗黑色的護甲自臂端伸展而下,漸漸覆蓋至指尖。如刀鋒劍芒一般的指甲交錯互纏,發出了一陣令人身心俱寒的「吱吱」聲。

  自與那神秘而強大的年輕人交戰之後,被同伴救出的貓眼重傷不起,完全是依靠著身上的那具堊甲在漸漸恢復。沒過幾天,同伴帶回消息,年輕人並沒有死,似乎活得比任何人都要健康。痊癒後,她們開始跟蹤猛虎公司的人,並漸漸將注意力放到了艾薇兒身上。在發誓要為夥伴報復的貓眼心裡,只要能達到目的,就不會在乎任何手段!

  身著果綠色無袖旗袍,在烈日下猶如一抹清涼柔風的亞裔姑娘,盈盈側步,俏生生地將艾薇兒護在身後。面對著作勢欲撲的對手,她單手後負,右臂輕抬,蘭花般美妙的芊芊柔荑上,紅雲閃縮伸吐。小小一個女孩兒家,氣勢在剎那間竟是淵停嶽峙!

  貓眼自她揚臂的瞬間起,就覺得熾烈的高溫漸漸將自己籠罩。正前方不到五米處,對手那只完全揚起的掌心,已是紅如烙鐵!

  「怎麼了?不想帶走這位姐姐了嗎?還是你在等那個同伴的訊號?」亞裔姑娘白玉般的臉頰邊梨窩隱現,淺淺笑道:「這裡不相干的旁人太多,我們不妨速戰速決,姐姐她還要去讀書呢!」

  話語間,她微微踏前一步,手上紅芒疾漲。熾熱可怕的勁風轟然爆發,貓眼那滿頭紅色長髮被激得向後直直扯起,臉上已是感到了火辣的灼痛,在惶然驚懼之下,她終於出手!

  「哧哧」細微的破空聲中,貓眼雙手齊揮。陽光下,十道帶著淡淡藍芒的光影飛射而出,速度之疾,竟仿若箭矢。她深知對手的莫測可怕,一出手,就已是最厲害的殺招!

  亞裔姑娘身形紋絲不動,神色淡定,單手輕揮,紅雲頓時在身前劃出一個燦爛的半圓。

  貓眼驚駭地看到,自己那十根堅若鋼刃的指甲,還未觸及敵人身側,就紛紛在空中詭異地扭曲,融化墜落。

  嗅到了空氣中被焚化後的一股淡淡腥味,亞裔姑娘悄臉微沉,聲音已冷若冰雪:「用毒的人,在我的家鄉是被不齒的。」

  貓眼冷笑,手臂上的護甲輕顫,她低低哼了一聲,臉色剎那間變得煞白,十支指甲竟是極其迅捷地生長起來。

  亞裔姑娘臉色微微一變,纖腰微擰,已是直掠了過去。空氣流動擦過她的掌緣時,如同烈火拂動般的獵獵響聲驟然響起,威勢駭人。

  貓眼俯身,彈腿倒縱而起,身影如箭一般飛退。即將接觸到身後的一面牆壁時,她突然雙腿騰空後踏,借力彈射而出,疾撲向敵手。

  艾薇兒抱著書本,怔怔地看著兩條身影交錯疾閃。身邊,一些莫名其妙的路人亦停下觀望,只當是某個電影公司正在外景拍攝。

  貓眼手端指甲根根豎直,空中疾劃向對手身軀,雙方即將接觸的那一剎那,一聲低低的,沉悶的撞擊聲已是轟然響起!

  一隻白皙如玉的小手,帶著比烈日還要眩目的火芒,正正拍上她的胸口。貓眼瞠目,櫻口中鮮血急噴,整個人彈丸一般向後射出,竟是直飛出十幾米開外,方始砰然墜地!

  「我說過,你做不到的。」亞裔姑娘俏立原地,微微笑道。

  貓眼掙扎著站起,整個前身的外衣已化作焦黑,動作間片片碎裂。暗黑色的輕甲前胸處,清清楚楚地凹下了一個掌印。

  「誰也別想阻攔我,為了報仇,我會撕碎眼前的一切東西!」貓眼臉色煞白,胸前鮮血淋漓,語氣中已隱隱帶著瘋狂。

  亞裔姑娘略微揚眉:「看在你同樣身為女子的份上,我不殺你,但機會就只有一次。不要再妄想還能做些什麼,你的那位同伴,恐怕現在已經自顧不及了。」

  貓眼冷笑著按向手臂上的一處:「箭姬是我最強的手下,沒人能夠困得住她!」

  輕微短促的機簧聲中,輕甲各處層層延伸,逐漸覆蓋了她的全身。出現在亞裔姑娘面前的,已是一個全身暗黑的金屬人,手肘膝蓋處銳刺森然,鋒芒處俱是閃著幽幽藍芒。

  亞裔姑娘面若寒霜地抬手:「你自尋死路,可是怨不得我!」

  圍觀的路人開始紛紛爭論起這裡是在拍蝙蝠俠,還是X戰警,有好事者甚至開始尋找「隱藏」的攝像人員。

  貓眼發出一聲低低的呼喝後,身形展動,疾衝向對手,速度竟是比剛才快了一倍不止!她護面下的碧綠眸子裡,已帶上了濃重的殺機,只要對手被自己堊甲上的任何一處刮破半點,那她將再也不會構成威脅。

  亞裔姑娘顯然已經動了真怒,豎掌如刀,清叱聲中直劈而出,竟是對敵手自下方撩上的鋒銳指甲視若不見!

  貓眼的嘴角邊漸漸露出冷笑,自己的攻擊只要先一步接觸到對手,就算是一頭史前猛犸也會瞬間轟然倒下!

  就在貓眼的指甲即將劃破那片果綠時,亞裔姑娘櫻唇微啟,輕喝一聲,掌緣紅雲暴吐尺餘,竟如同無形光劍一般鏘然斬上對手右肩!

  結實堅硬的路面在無聲無息間陷下,貓眼只覺得肩頭被參孫手中的巨斧劈中般,身形一矮。腰身在可怕的壓力下,發出了一陣骨骼暴響,雙腿直插入地面,直至沒膝!

  「卡卡」兩響,貓眼的雙腿膝蓋處血光迸現,被折斷的碎骨直刺出體外,竟是已完全折斷。

  亞裔姑娘微怔,對手身上的那具輕甲,堅韌強度實是遠超她的想像之外。自己的這一掌,哪怕就算是一尊鐵人,她也有信心將其一斬為二!

  貓眼胸中一陣血氣翻騰,張口噴出一道赤泉,雙腿傳來的劇痛,使得她生平第一次,對身上的這具堊甲失去了信心。

  「我不會再難為你,請轉告你的同伴,不要再打那家保安公司的主意,你們絕對付不起代價。」亞裔姑娘說完轉身向艾薇兒行去,對重傷的敵人不再作理會。

  「對於『暗夜』來說,恐怕還沒有什麼付不起的代價。倒是你,小姑娘,打傷了我們的人,現在準備好付出代價了嗎?」一個清悅之極的聲音遠遠傳來。

  亞裔姑娘停住腳步,轉頭間,只見一個戴著張薄巧青銅面具的女子自街西走近。她全身俱是籠罩在寬大的黑袍中,只是兩隻柔如無骨的玉手露出,纖細的右手腕上,套著一枚燦然金環,更是襯得膚質若雪,宛若膩瓷。

  「瑪雅姐姐......」貓眼低聲道,痛楚的神色中帶著羞愧。

  瑪雅走到她身邊,輕輕將貓眼扶起,平放於地,仔細看過傷口後,輕笑道:「雖然有些麻煩,但應該可以治好。你不用擔心,乖乖躺在這裡,看姐姐為你出氣。」

  「哦?你好像對自己的信心很足?」亞裔姑娘淡淡地道。

  瑪雅微歎了口氣:「你這麼小的年紀,真的讓我下不了手。可如果就這樣算了,只怕是以後會有越來越多的人敢於挑戰『暗夜』。沒有辦法,要怨,就怨你的命不好吧!」

  亞裔姑娘嘴角微撇,不屑道:「看你打扮得神神秘秘,一副裝神弄鬼的樣子,能打贏我再吹牛也不遲!」

  烈日下,瑪雅那雙欺霜賽雪的玉手,微微地暗了一暗。步履輕移間,她緩慢地頷首道:「那麼,我不會讓你失望。」

  亞裔姑娘掌上紅雲再熾,一時間光芒大放,邁步向瑪雅行去。

  一個挺拔修長的身影,帶著道獵獵劃響的疾風,突兀出現在她們之間。

  「林家哥哥!你怎麼會來?」亞裔姑娘怔了一怔,詫異地叫道。

  林野微笑著注視街邊,艾薇兒正被幾個猛虎隊員帶走:「我弟弟的未婚妻,就連你也會想到暗中保護她,我又怎麼不會?」

  這亞裔姑娘,正是與林野有過一面之緣的趙若蘭。

  自那個血夜之後,她和兄長就一直留在紐約,暗中查訪現任林家主人的下落。在無數次尋覓未果之後,趙若蘭則將視線轉向了猛虎公司。和她猜測的一樣,林野在做同樣的事情,並且,那些日本人仍是還未放棄報復的念頭。

  作為林老爺子唯一留下的後人,林野的身份立即被關外趙家大為重視。而趙平原兄妹,在重返美國之後,似乎現在已成為了他的影子之一。

  年紀幼小心思卻極為慎密的趙若蘭,這幾天並沒有和她的額其克們一起,倒是悄悄跟上了艾薇兒。她深知人心之險惡,就連雪莉的身邊,也一併安排好了『影子』。

  然而,令趙若蘭沒想到的是,回國短短一段時間之後,現在被她所守侯到的,是新的敵人。

  「負責保護艾薇兒的隊員第一時間通知了我,他們也很是疑惑,因為在紐約,猛虎的朋友不多。」林野溫和地注視著趙若蘭道:「沒想到會是你們,值得慶幸的是,我來得不算晚。這個人,只怕是有點古怪,交給我。」

  趙若蘭望著他清澈深邃的眸子,臉微微一紅:「林家哥哥,你是在小看若蘭。」

  林野不再答話,冷冷地望向了瑪雅:「既然你們已經打算對我的家人下手,那麼,從現在開始,『暗夜』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直到再也沒有威脅為止!」

  「我想,您是誤會了。貓眼是個任性的孩子,為了達到目的,往往會想出一些古怪的方法。而我,則完全不需要,直接解決你會省事的多。」瑪雅輕笑道:「我並不是一個嗜殺的人,我們之間更加沒有利益衝突。這一次完全是委託,有人買了您的命。」

  林野神色不動:「唯一問題在於,你有沒有那個實力?」

  瑪雅一襲黑袍突然無風自動,抬手輕彈間,一點碧芒輕盈無聲地疾射而出,將至林野身前時突然急劇擴散,竟是一化為百,籠罩了將近十米方圓!

  趙若蘭只覺得眼前一花,一支強勁有力的臂彎攬住了她的腰,耳邊風聲急起,整個人頓時騰雲駕霧般掠了起來。

  林野身形疾展,直退至街邊,方想停步時,耳邊卻隱隱聽得一聲低呼,挾著的那個溫軟嬌軀竟是在瞬間冰冷!

  林野面色一變,低頭去看時,趙若蘭那原本紅潤俏麗的臉蛋上,已是佈滿了一層詭異的青氣,雙目閉合,全身正在簌簌而顫。

  「你真的很不一樣,小姑娘身上中的『郯瘴』,就算是在她周圍的人都會被毒倒,而你卻似乎沒有事的樣子。」瑪雅淡淡地道。

  街面上原本看熱鬧的人群,已是惶然四散奔逃,大面積變為慘綠色的地面上,躺著十幾具正在迅速腐爛的屍體。在燦爛的陽光之下,逐漸露出體外的白骨泛起森森青芒,顯得詭異而獰然。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39

正文 第九十章 猛毒

街邊的櫥窗中,漂亮的芭比娃娃們仍在好奇地注視著窗外,似乎並不明白那些舉止奇怪的人類之間,究竟發生了些什麼事情。

  原本就行人稀少的街道,如今更是冷冷清清。滿地的屍體已變成了一具具骨架,所有的血肉毛髮完全消融,化成了散發著惡臭的灘灘黃水。

  林野的雙目,已在不知不覺間發紅,趙若蘭的身體越來越冷,呼吸短促無力,人早已昏厥了過去。

  瑪雅冷淡的聲音遠遠傳來:「你的反應很快,但可惜還是救不了她。現在,站起來,我從不在背後殺人。」

  林野動作輕柔地將趙若蘭放下,轉身,漸漸地,目光中帶上了野獸般的猙獰。

  貓眼的身體邊。被奇異地隔開了一個圈子,一層淡淡的白色粉末將她護在當中,週遭盡皆慘綠的地面到這裡絲毫不得寸進,情形極是古怪。

  「有毒,自然就會有解,沒什麼好奇怪的。」瑪雅望著直視那裡的林野道:「想要救她,打敗我。」

  林野跨步,根本未曾加速,整個人就如同一道淡無的虛影般捲了過去。

  瑪雅單手連彈,三道暗紅色的光團輕顫間緩緩送出,漸飛漸疾,空中連續閃動變幻,移動路線詭異莫明。

  林野身體前傾,雙足疾行,已是將速度發揮到了極至。短短不過數秒,輕鬆從光團合擊中切入,赫然欺近了敵手身側。

  那三道光團失去目標,突兀倒飛,輕微的爆裂聲中,已是在瑪雅身前化成了大片紅霧散開,將兩人週遭一併籠罩!

  林野悶哼一聲,倒縱出霧區,身形連晃,一時竟是搖搖欲墜。

  「雖然你有著不可思議的速度,但我卻是暗夜的瑪雅。」瑪雅那清悅之極的聲音聽起來,帶著冰雪般的冷意:「懦弱無能的人,還想著要去保護身邊的一切。你自己覺得,難道這不是一件很滑稽的事情嗎?」

  淒艷如血的紅霧並不四散湮滅,而是極其緩慢地墜落於塵。紛紛揚揚之中,原本慘綠一片的地面漸漸被赤色覆蓋,如湧動的岩漿般開始鼓起一個又一個的凸起,無聲破裂。詭迷的灰氣自內噴出,融於空中不見。

  林野的全身盡皆赤紅一片,就連眸子中似乎亦被毒氣所侵,所剩下的,就只是獰然血色。

  兩道略帶詫異的清冷目光,自瑪雅臉上的妖異面具深處一閃而沒。眼前的年輕人,已連中她兩次攻擊,但是,卻仍未倒下!

  「你的確很是古怪,能令我感到驚訝的人不多,今天你做到了。」瑪雅腳步輕移,漸向前方邁去。

  林野視線略掃過趙若蘭灰敗的面容,低低地發出了一聲野獸般的嘶吼。他的體內鮮血如沸,耳邊嗡嗡作響,心跳變得急促而無力,完全是憑著堅忍不屈的意志在支撐著身軀。他的心裡,現在就只有一個想法,絕對,不再讓身邊的人離去!

  瑪雅皓腕輕揚,似是已想要出手。沉悶的蹬踏聲傳來,在她不可思議的目光中,那年輕人腳下地面寸寸龜裂,身形直縱沖天,帶著勁起咆哮的風聲自高空直撲而至!

  林野面上青筋暴凸,口鼻中開始漸漸沁出鮮血。他低吼,揮腿,在徹底失去意識之前,垂死殺戮已是唯一的方法!

  瑪雅雙手疾揮,電光火石的剎那,她和林野之間的空中,徒然盛開了七朵冰花。米餘方盈,清冷剔透的凜冽冰花!

  清脆的破裂聲中,林野那有如死神魔鐮般的利腿一路直斬而下。他的身體似是被那朵朵詭異而堅韌的阻隔反震,口中鮮血噴出。紛揚四散的赤雨之中,右腿直直劈破最後一朵冰花,帶著低低的嘯叫,踏上了瑪雅的胸膛!

  沉悶的撞擊響起,瑪雅如同毫無份量一般輕盈向後直飛,寬大的黑袍獵獵舞動,一蓬淡淡的血花已是自面具下飛灑而出。

  「嗒嗒」兩聲輕響,瑪雅在空中的身軀忽折,雙足輕盈地點上地面,已是穩穩落在了地上。

  「這麼多年以來,你是唯一能傷到我的人,而且還是在重傷的情況之下。」瑪雅若無其事地舉步,聲音中帶著一絲倦意:「雖然現在還不至於對我構成威脅,但還是及早除去的比較好。」

  林野全身的無力感越來越重,眼前金星閃爍,心跳漸漸輕緩,皮膚上粘住的赤色物質緩慢而頑強滲入體內,似是欲將他整個人侵佔。

  極遠處,密集的槍聲隱隱傳來,瑪雅腳步略停,淡然道:「看樣子,救你的人不會來了。安靜而孤獨地死去,是你最終的歸屬。」

  林野突然抬頭,臉上的皮膚蠕蠕而動,仿若有物將要破體而出。他吃力地,牽強地露出一個笑容:「你忘了一件事,那就是我的速度。」

  幾個猛虎隊員將艾薇兒直送回總部之後,誰也沒把林野的安危當成一回事。在他們的心裡,別說是一個女人,就算是聖母和老闆單打獨鬥,也不可能討到半點便宜。

  剛從俄羅斯回來不久的鬣狗,正獨自躺在寢室的床上,靜靜地吹著一支口琴,曲聲低沉而憂傷。他從來就不喜歡明快的節奏,總是習慣於將自己沉浸在這樣的氣氛之中。

  這段時間的委託任務極其繁忙,總部中並沒剩下多少弟兄。包括巴赤楊滅在內,幾乎所有的高級首領都被分派到了各處。鬣狗拒絕了戈爾森的委派,他不想離開紐約的原因,只是想在林野身邊多呆上些日子。

  無意間聽到走廊上幾個夥伴閒聊的內容後,鬣狗微微怔住,將口琴扔到一邊,陰沉著臉走了出去,劈劈啪啪一人給了幾記凶狠的耳光。

  短短兩分鐘內,所有總部中的猛虎隊員被集合在院落裡,地下室的軍火被一箱箱般出,每個人都被武裝到了牙齒。

  只有兩個隊員被留下,護著艾薇兒坐在操控室中,整幢大樓的自動火器及觸發式爆雷被完全打開。

  「監視器裡,只要是不認識的面孔,膽敢踏入大門一步,就立即格殺!」鬣狗冷冷地補充道:「委託者只會去華爾街的辦事處,現在來的,就只能是敵人!」

  大約四十名隊員跟在他身後,登上了公司門口的一輛重型卡車,殺氣騰騰地開往事發區域。

  在距離林野兩條街不到的地方,他們遭到了狙擊,卡車的輪胎同時被射爆,六個火力交叉點將進退道路完全封死。若不是依仗著身上的GPV50型避彈衣,只怕是還未與敵人照面,猛虎中就已經倒下了一半人!

  「嗖嗖」的彈流不斷穿過鬣狗耳邊,他抬腕看表,面目因為焦急已漸漸扭曲。被困在卡車旁已經將近十分鐘,這點時間雖然不長,但卻足夠讓一個人死上無數次!

  敵人顯然是作了極其周密的事前部署,他們所佔據的幾處制高點,俱是周圍地形的咽喉所在,槍戰一開始,就已經牢牢地將優勢握在了手裡。

  猛虎隊員手中的犀利火器並未能扳回局勢,往往是剛一探頭,呼嘯而來的子彈便會奪走一個人的生命。鬣狗看著倒在身邊的兄弟越來越多,神色間已帶上了隱隱的瘋狂。

  「避彈衣給我!」鬣狗吼道。

  一名隊員立即脫下衣服,鬣狗接過胡亂往頭上一套,刀螂般的銳臂鏘然破牆,極其迅捷地翻上了街邊高處,在建築群的頂層縱跳如飛!

  幾枚旋轉尖嘯的彈頭,狠狠撞上了他的身體各處。頭部被正面擊中,頓時後仰,額角上的一塊骨頭已是凹進破裂。大腿上處處肌肉被絞起橫飛,碎屑血雨四濺而散。鬣狗雙目赤紅,身形不作稍停,就算是全身被打爛,只剩下一顆頭顱,他也要咬出一條血路!

  在敵方狙擊手那驚駭欲死的目光中,已完全是個血人的鬣狗,拖著被打折的右小腿,正以難以想像的高速掠近。那截血肉模糊的右腿,就只剩下半根白骨在支撐身體,每一步跨出之間,都會有大量的血液飆出。而它,卻偏偏不肯就此斷去!

  「魔鬼,魔鬼......」距離最近的一個狙擊手喃喃自語,槍身竟不由自主地陣陣顫抖,在悍不畏死的敵人面前,他已完全喪失了鬥志。

  鬣狗衝近,幾乎是毫不停頓地掠過,直撲向另外一處建築頂層。身後,被他那鋒銳臂緣劃過的敵人,緩慢而無力地仆倒,大股的烏黑血液湧出,身軀已是紛紛斷裂。

  與此同時,一個猛虎隊員反手脫下避彈衣,赤著上身,近乎瘋狂地翻上車頂,手中犀利的火器猛烈咆哮了起來,剎那間將鬣狗前方的幾處狙擊點掃得磚屑橫飛!

  「我操你媽的!來啊!你們這群狗娘養的......」一枚大口徑彈頭疾飛而來,掀掉了他的半邊腦袋,那漢子轟然倒下,口中低低吐出最後一個字:「操......」

  他的夥伴們嘶聲嚎哭,俱是從車身後衝出。幾個人立即倒了下去,但卻沒有人再肯後退半步,完美有效的火力壓制,終於在這一刻被撕破!

  壓力驟輕的鬣狗,在掃平了第二處狙擊點後,斜瞟了一眼街面上的夥伴,嘴角微動,似是笑了一笑。

  幾乎是肉眼難以分辨的一道淡淡虛影,疾掠過瑪雅身側,頃刻之間,躺於地上的貓眼已是落於敵手!

  林野退回趙若蘭身前,單手扼著貓眼的喉嚨,將她高高拎起。

  「幫這姑娘解毒,現在!」林野嘶啞地道,滿頭冷汗滾滾而下,一道濃烈的黑氣正從虎口處迅速直上。

  瑪雅微微怔住:「看不出,你居然是這種人!」

  林野獰笑:「為了不再後悔,任何骯髒的事情,我都會去做!」他偏頭直視著瑪雅,虎口驟然收緊,手中的貓眼頓時滿面紫漲,雙腿開始無力而惶然地抖動,幾近窒息。

  瑪雅默默注視了一會,揚手拋出一隻精巧瓷瓶,淡淡道:「內服,一命換一命。」

  林野的臉上漸顯斑斕異色,皮膚下面無數小凸起蠕動不休,顯得極為恐怖。他接過小瓶,捏開貓眼的嘴,倒入了一些白色粉末。

  「我雖然是個殺手,但還不至於像你那般卑劣。」瑪雅冷哼了一聲。

  林野默不作聲,等待了一會見貓眼無恙,他俯身抱起趙若蘭,疾縱而去。

  「瑪雅姐姐,您不用管我的,應該把他們都殺掉。」貓眼喘息了一會,低聲道。

  「你身上我早已做了防備,與那年輕人原先中的兩種毒混合在一起,就算是個鐵人,在幾秒之內也會融化。」瑪雅語氣冷漠:「普天之下,除了那個寨子的破毒之術,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原因能讓他活到現在。我不想惹上那些人,這個任務,就此放棄。」

  五分鐘後,遠處警笛聲大作,十幾條大漢高舉著火器,滿身是血地疾奔到街口。

  地面上的赤色已完全散盡,一些已經破裂的骸骨分佈在各處,瞪大著黑洞洞的眼窩,望向漢子們。

  鬣狗單手撐著一支長槍,一瘸一拐地走近。望著這幕詭異的情景,這個身受九處槍傷,連眼皮也不跳一下的冷漠年輕人,嘴唇頓時哆嗦了起來,低聲而茫然地道:「他呢?他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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