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猛虎傳說 》 作者:何楚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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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earator 2007-11-7 19:25:18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29 43467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5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阿穆勒王

阿穆勒饒有興致地注視著林野,語氣中隱露欣賞:「你是我所見過最狂妄的人,如果不是立在敵對立場。或許,我們會成為朋友。」

  林野微笑道:「暗夜之王能夠說出這樣的話,我很榮幸。」

  「暗夜創建時,我還是個默默無聞的小人物。上一任的首領,是個歐洲人,他為人冷漠內向,看上去就像一柄鋒銳的刺刀。說起來,還真的和你有些相似。」 阿穆勒緩緩除去身上黑袍,神色平和:「他曾經對我說過,如果想要將暗夜建成世界第一流的殺手組織,就必須竭盡全力地做好每一樁委託。這些年以來,我也一直這樣去做,似乎也做得不錯。」

  林野點頭道:「不錯,無論什麼事情,只有用心,才會做到最好。」

  阿穆勒向前微跨了一步,淺淺欠身,目光變得謙和澄靜:「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磁場,簡單地來說是一種氣勢。你很不一樣,是一位值得尊敬的強大對手。我向來性子高傲,高傲但自知。既然你選擇現在有個了結,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盡全力來打倒你。」

  林野視線在他身上的那具暗色輕甲上略為停留,淡然道:「你不必留手。」

  阿穆勒抬手按上臂端,肅容道:「我身上的這套堊甲,是最新研製的ZR-6型,它能最大程度地激發人體潛能,你,要小心了。」

  輕微的金屬摩擦聲中,那具輕甲突兀擴張,急速延伸,手腕腳踝處疾彈出道道銀條,霍然收緊。一掌寬闊的亮銀腰帶橫戈而出,如活物般纏上腰間。兩根銳刺自後肩直探而出,一襲猩紅底色的純黑披風,自二者之間直瀉而下,無風而自動,獵獵招展不休!

  阿穆勒那並不高大的身軀,此際已被這奇異的,帶著古樸淡金流紋的甲冑悍然裝裹。帶著兩枚銳角的猙獰護面,自甲衣前後方緩緩上升,合攏,將頭顱嵌入其中。整個人,已變得有如一頭危險而精悍的金屬獵豹般,帶著森冷寂然的死亡氣息。

  根本就沒有任何起式動作,阿穆勒隨隨便便地踏前一步,身形微閃,就此消失。幾乎是在同時,他已到了林野右側的半空中,收腹出腿,橫掃對手頭部!身後的那襲披風,由於斜向高速移動,仍筆直橫扯在身後,竟是仍在獵獵作響!

  林野微感詫異,抬手橫格,臂身硬撼對方來襲。一聲悶響之後,他的前臂突兀向後直蕩,帶著整個身體向後疾飛而出,轟然撞上遠處粗大的石柱,直直跌落地面。

  「ZR-6型堊甲融合了當今最尖端的生物電子科技,現在的我,無論是體能或是速度,都已經完全超出了正常人所能想像的範圍。年輕人,你雖然很強,但未必......」阿穆勒的話語突然頓住,護面下的目光中,帶上了強烈的不可置信。

  那根粗大的石柱表面上,已經龜裂了一塊,細細簌簌的碎屑著地聲中,林野若無其事地站了起來,輕撣了撣身上的灰塵,微笑道:「你差點就殺了我,可惜,只差一點。」

  阿穆勒身軀徒然彈起,空中殘影劃過,已是疾向林野方向掠了過去。後者冷笑,上身微傾,腦後束著的長髮徒然扯得筆直,風聲厲厲勁起,逕直迎向對手所在!

  急促的拳腳相交聲中,空中兩條人影一觸而分,各自落地。幾乎是毫無停頓地,雙方身形彈起,再次激鬥到一處。直接兇猛的攻擊方式,陰險而刁鑽的切入角度,幾乎是肉眼難以分辨的掠行速度。這一刻,這裡所存在的,是兩頭來自蠻荒野地的殺戮之魔。

  「轟轟」聲如打樁機般不斷暴起,林野在短短的照面瞬間,一連十幾拳擊上了對手胸膛。而那套暗色堊甲,卻在他的鐵拳之下,產生了一陣奇異古怪地顫動,將撞擊力分分化解於無形。

  阿穆勒忽擰腰折身,人已是游魚般貼到了林野後方,雙拳合擊,大力撞向對手兩側太陽穴!

  林野身形徒然之間矮下,手掌撐上地面,猿腰側向擰動間,雙腿如同十字利剪般倒絞而起,直襲向敵手上身!

  阿穆勒撤身後退,膝部微曲,彈地而起。幾欲縱至穹頂高度後反折而下,手足俱是向後方極度彎曲,如同一個激射的圓弧般劃下高空,直撲對手而去!由於軀幹的大力後仰,暗夜之王雙肩及腰腿部的骨骼,俱在發出輕微的「咯咯」聲。撲面而來的激湧氣流中,他仍是不斷地後彎臂腿,目光中流露出狂熱強大的自信。桀驁的對手絕不屑於去躲避攻擊,而他,則必將潰於自己的這次全力打擊之下!

  電光火石之間,阿穆勒已帶著道勁起狂飆掠下,他的身軀已經後折至極限,暴喝聲中,雙拳互握,已是當頭砸下!如預料中一般,那個年輕人並沒有退避,而是腰身微沉,雙足一前一後蹬地,手臂平舉上抬,以一個極其古怪的姿勢,傲然格向這威勢驚人的一擊!

  轟然聲中雙方手臂急撞,林野身軀頓時往下一沉,「卡卡」兩聲,腳下石板已是四裂而開。阿穆勒身軀猶在空中,只覺得對方雙手徒然上揚,頓時整個人如同騰雲駕霧般飛了出去,竟是直撞上高處穹頂,即而重重跌落地面!

  阿穆勒在大力震盪之下,胸中血氣翻湧,眼前竟是昏沉一片。遠遠望了眼池中的那名女子,他咬牙騰身而起,身軀詭異地扭曲幾下後,以難以想像的高速斜刺劃向敵人。對手遠要比想像中強大可怕,但他,卻有著不能失敗的理由。

  林野長長地吸了一口氣,身形一閃而沒,在這片空闊的範圍中與敵人兜起了圈子。速度,似乎還沒有人能在這方面超越他。

  兩條急速掠動的殘影在十六根高聳立柱間穿梭追逐,俱是想以自身的速度去擺脫,去捕獵!一時間尖銳的呼嘯聲大作,竟似有無數個身影在同時飛掠疾閃,直欲令人眼花繚亂。

  突兀中,林野沉身蹬地,已是高高縱起,瞬間截到了對手前端。兩人俱是悶聲不響地直衝而近,拳腳如閃電般密集急促地展開對攻,低沉的「撲撲」聲不絕於耳。其間或有一人被對手擊中就只是身形微晃,隨即出手更狠更猛。體能和速度固是關鍵,但永折不撓的意志,似乎在此刻變得更為重要!

  阿穆勒對攻中突然貼身而上,雙手直探,揪住了敵手領口,猛發力間將林野重重撞向身側立柱。後者身軀與石柱轟然觸擊,發出了一聲可怕的鈍響。

  林野顯然是被敵手激起了凶戾之氣,他似是不屑地笑了一笑,反手按住阿穆勒臂膀,以一模一樣的方式將他大力撞上石柱!

  雙方俱是桀驁不馴的性子,狂熱激烈的對戰,使得兩個人的眼睛漸漸變作血紅。連續不斷地撞擊中,那根粗大的立柱簌簌而顫,竟已搖搖欲墜!

  阿穆勒身上的那具堊甲不斷凹下,隨即緩緩恢復原狀,如此猛烈的碰撞打擊之下,它能夠發揮的作用越來越小。若不是甲衣龍骨構築了一個完美堅韌的內部空間,只怕是暗夜之王的軀幹早已一片支離。

  阿穆勒直視著對手毫無感情的冰冷眸子,原本強大的自信已逐漸消融瓦解。他自是十分清楚新型堊甲那可怕的防禦性能,而這年輕人,卻完全是憑著血肉之軀在與己對撼!

  心中略生怯意的暗夜之王忽騰身旋起,硬從敵手挾制下掙脫而出,身形縱跳而上,高高立在了一根石柱的頂端。

  林野漠然抬頭,淡淡道:「怎麼不繼續了?我還沒有玩夠。」

  阿穆勒反手撤腕,從突起的甲衣手肘處,緩緩抽出了兩柄黝黑物體。輕微的「哧哧」聲響中,他手裡分握的那兩支狹長金屬頂端,徒然探出了長約三尺的「刃身」。色作暗紅,嗡嗡而顫,赤芒吞吐不定,竟是由光體所構的虛無之物!

  林野目光凝注,微微頷首道:「如果你認為這樣會有所幫助,我沒有反對意見。」

  「你的確是個很可怕的對手,或許,在這裡殺掉你,才會避免暗夜死去更多的人......」阿穆勒話語忽頓,轉首望向了後側。

  四個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安靜地魚貫行進,步履如軍人般整齊堅實。他們髮色金黃,眼睛湛藍,英俊而冷漠。每個人的襯衣領口,都掛著一枚小小的鐵十字架。

  林野靜靜注視著這些突如其來的年輕人圍住四方,微笑道:「阿穆勒先生,看起來您有客人到了。」

  「你是暗夜之王?」其中一個年輕人徑直行到石柱邊,仰首冷冷地道。

  阿穆勒雙刀後翻,略微點頭:「你們就是那些『十字』?這一次為了對付暗夜,想必費了不少的功夫。」

  年輕人橫掃了林野一眼,傲慢地道:「你不是暗夜的人,現在可以消失了。不然,會死在這裡。」

  林野緩緩走到一旁,好整以暇地道:「外面很熱,我想在這裡多待一會。要是你們殺不了他,待會我還是得自己動手。」

  那年輕人臉色微微一沉,似是當即就要發作。遠端一名夥伴卻已不耐,身形一閃而至,直掠上阿穆勒所在的石柱,雙方頓時動起手來!

  阿穆勒雙刀揮動,疾刺直斬,而他的新對手行動間卻極為靈巧輕盈,逼閃騰挪中如同泥鰍般滑不溜手。而後者的攻擊,卻是極為剛猛強悍,拳掌揮拍中,風聲怒起如濤。片刻未至,已是斜斜一掌突破刀芒虛空按至,暗夜之王前胸隱隱一聲悶響,竟是被隔空擊中,後翻墜落柱下!

  剩餘三人早已封死地面,隱呈合圍之勢,只待敵人落下,便要群起而殲之!

  阿穆勒目光急速游移,右臂連揮,手中古怪刀刃無聲無息地劃過石柱,雙腿急蹬借力間整個人直投向遠處。而立柱卻已被斬為四五截斷體,挾著巨大的勁風一舉潰塌而下!

  幾個年輕人四散而開,如一群嗅著血腥味的豺狗般自各個方向疾撲過去,身形掠動速度之快,與那暗夜之王亦不遑多讓!

  林野遠遠望著這場漸漸白熱化的搏殺,神色輕鬆之極。而他的目光,此時卻已不在阿穆勒的身上。

  兩柄奇形利刃並未能給阿穆勒帶來多大的優勢,那四名年輕人的攻擊能力極之匪夷所思,往往是拳腳猶未及身,卻是勁力已至。幾人神色冷漠地輪番攻擊,已將場面牢牢控制。

  阿穆勒只覺得四面八方的攻擊,如排山倒海一般襲來,身軀四處悶聲連響,幾乎毫無還手之力。又是一記正面大力湧到,暗夜之王護面上鏘然大震,頓時不由自主地向後仰倒。他的敵手們俱是面露冷笑,毫不留情地合擊而下,意欲一舉格殺!

  林野略微一怔,懊惱地歎了口氣。

  兩道暗紅光芒徒然大亮,旋風般地急轉起來,紛紛揚揚的血雨自空中揮灑而下,帶著淒艷的妖紅,緩緩墜地。

  年輕人中的三名,保持著攻擊的姿勢木然而立。突兀之中,他們的上半身軀幹斜斜滑下,砰然跌落地面。裂為兩截的軀體倒作一堆,內臟被大股的血水沖出腹腔,有幾塊猶自帶著微微地蠕動。

  阿穆勒緩慢地直起身,手中的兩柄光刃已暴漲至兩米長短,遠遠望去,猶如地獄犬口中的邪惡獠牙般猙獰詭異。他直視著面前最後一名敵手,倨傲地,一字字地道:「我是暗夜之王阿穆勒,不是會被孩子幹掉的廢柴。」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6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入翁

黑色披風緩緩拂動,偶爾間猩紅似血的內底翻出,與那暗赤長刃相映輝動,熾如烈日。古樸而蒼涼的異獸圖騰遍佈了整具甲冑,淡金色的刻紋蜿蜒橫戈,纏繞於護面之上,宛若龍蛇狂舞。阿穆勒冷然立於黑紅相間的殘肢屍骸間,沉默,倨傲,獰如魔神。

  最後剩下的那名年輕人,並沒有表現出一絲一毫的驚懼之意。望著瞬間變得支離破碎的同伴,他面無表情地蹲下身去,摘下了三枚染著血跡的鐵十字架,緩慢擦拭,收入袋中。

  遠處的林野目光深深投注於他身上,神色中若有所思。

  「我真的很是好奇,你們的組織,究竟為什麼要與暗夜作對?是想取而代之?」阿穆勒直視著面前的敵手,冷笑道:「你們的手筆不小,實力也夠,這次的突襲,更是佔盡先機。但很可惜,想要徹底擊潰暗夜,卻還是想得過於簡單。」

  年輕人淡然道:「暗夜之王......你給我的夥伴上了一課,儘管代價高了一些,我想,他們現在已經能夠明白輕敵的下場。你手中的兵器很特別,幾乎要讓我們這次的行動功虧一簣。」

  阿穆勒手中兵刃互擊,暗紅色的光體切擦間,微小絢爛的奇異星芒四濺飛揚:「這個是粒子光束劍,簡單地來說,它並不是依靠鋒銳切割,而是高溫。我想,你很快就能體會到這一點。」

  年輕人英俊的臉龐上,漸漸浮起了一抹燦爛之極的笑容。他左足抬起,緩慢而堅實地跨前一步。身上那件類似於軍服的墨綠色襯衣,突兀之間怒漲而起,筆挺嶄新的領口簌動,爆裂。「撲撲」連聲中,整齊密實的扣紐尖嘯著疾射而出。衣襟分揚而裂,向後翻飛舞動不休。這股突如其來的氣流如暗潮激湧般將他護在中心,暴然直捲向對手!

  阿穆勒雙手疾抬,兩柄粒子光劍赤芒大盛,帶著嗡嗡微顫聲直刺疾斬,仿若一對齜出森森獠牙的血蟒般扭動身軀,意欲絞殺眼前一切!

  年輕人漠然望著襲來光刃,不以為意地舉臂,竟是要以血肉之軀去硬撼那粒子兵器!

  林野瞳孔收縮,明銳之極的目光猶如兩道發光長釘般,死死盯住了場中兩人。

  阿穆勒冷哼一聲,手臂運勁力斬而下,兩道長長赤芒無聲無息地直劈向對手臂身。隱藏於面具之下的眸子裡,已是帶上了嗜血的冰冷笑意。面前敵手那近乎自殺的行為,無疑讓他在對戰中感到了凌虐的快感。

  低沉的一聲鈍響隱隱迴盪擴散,年輕人保持著雙手齊格的姿勢。在他臂緣上方約一尺的地方,那兩柄光刃懸空而架,如遇實物一般不得寸進。在阿穆勒的大力按壓之下,暗紅刃體似是在與一堵無形牆壁做著激烈摩擦,不斷發出令人牙酸的尖利「吱吱」聲。

  「我們在對敵的過程中,可以稍微提升那麼一點自己的實力。雖然時間很短,事後也會有些累,但用於對付像你這樣的角色,應該是足夠了。」年輕人單臂回撤,隔空重重擊在對手面甲之上,望著嘔血飛出的阿穆勒冷笑道:「說起來,我還要感謝你殺了小組中另外三個大意的傢伙。這次行動結束以後,作為唯一的凱旋者,我或許能被授予一級勳章呢!」

  林野心中恍然,之前在阿穆勒倚仗兵器突變的那次反撲下,他遠遠望見這個年輕人似是有所動作,那截本該掃過身軀的光刃角度微偏,變成了斜斜劃過。果然,這些針對暗夜的突襲者,亦是擁有著神秘而強大的技能。

  轉首注視了眼水池中不知死活的瑪雅,林野略為猶豫了一會,邁步向她行了過去。什麼是善良,什麼又是邪惡,在很久以前,就已經不是他還能去考慮的東西。唯一清楚的是,一些粗魯的,直性的,默然離開他身邊的漢子。似乎,與眼前這名女子有著脫不開的干係。

  正在激戰中的阿穆勒餘光瞥見林野舉動,頓時厲吼連連,兩柄粒子光劍翻飛疾斬,身形連突,意欲橫截到池邊。而那年輕人,似乎半點也沒有要成全他英雄救美的意思。出手愈見陰狠,威力更是大得匪夷所思。往往是輕描淡寫地就將襲來光刃格開,如影隨形地截擊騰閃,已是死死纏住了他。

  阿穆勒眼見那束著長髮的年輕人離水池越來越近,不禁目眥欲裂。如困獸般狂吼一聲後,他單臂揮起,一柄光刃脫手而出,急射向對手胸前。同時身形暴退,如離弦之箭般掠向水池方向,竟是對身後絲毫不顧!

  金髮年輕人極其狼狽地後仰腰身,閃過幾已沾胸的暗紅利芒。羞惱之中雙足連踏,整個人高高縱起至半空,亦是疾撲向水池所在!

  林野橫身側步,閃過了身後直刺而來的光刃。右足起處,已是將身邊一台龐然儀器踢得一飛沖天,轟然跌落水池!

  水花飛濺中,「滋滋」聲大起,池中的那具巨大甲冑之上,遍處皆爬滿了藍色火花。強大可怕的電流激盪下,瑪雅身體劇烈地抽搐起來,週遭池水隨著她的動作,擴散出一波又一波的漣漪,彷彿那當中所處的,正是一尾垂死翻白的偌大游魚。

  阿穆勒嘶聲而吼,雙手合執刀柄,方欲斬向林野時,後腦上轟然悶響,已是被趕上的年輕人一拳正正砸上。猛烈地震盪中,他的身軀不由自主地前傾,跌跌撞撞地掙了幾步,手中光刃無力墜下,悄然插入地面直至沒柄。

  兩條豹般敏捷的身影同時從前後方掠起撲向阿穆勒,鐵拳利腿揮動時所激起的勁風,已將所有一切聲息悉數掩蓋。

  暗夜之王似是不欲坐以待斃,方始邁步擰身間,腦中突兀「嗡」然大響,頓時昏昏沉沉一片。暗自苦笑一聲的同時,他不禁亦感驚駭,竟然就連身上所著的新型堊甲,也擋不住身後那年輕人的拳力陰勁!

  林野身形展動中忽急折扭曲,如若無骨般閃過悄然襲來的一道暗流。利腿橫掃,直踢向正在冷笑的年輕人側腰!後者收腹出拳,隔空重重擊上林野胸膛!

  轟然聲中林野身形後仰倒飛,年輕人不屑地笑笑。正想轉向阿穆勒時,忽耳邊隱隱聽得異響,回身卻駭然見到林野竟瞬間直掠而回,那張冷漠硬朗的臉孔之上,似是正對他露出一個森然笑容。

  電光火石間,林野一連十幾腳踢在對手雙臂構築的無形氣牆上,砰砰連串悶響聲猶未止歇,他突然矮身橫掃,摧枯拉朽般將那年輕人踢倒。再擰腰拔身,身軀一掠而起,空中反向一記凶狠的膝頂,直接撞上了暗夜之王的面甲!

  阿穆勒面門大震,身軀如同毫無份量般蕩起,晃晃悠悠飛出十幾米距離,頹然跌落地面。口鼻鮮血狂湧而出中,他勉力抬頭,遠遠望見,那唯一挺立場中的年輕人負手而立,挺拔傲直的身軀一如出鞘神兵般銳芒萬丈!

  金髮年輕人低低喘息幾聲,掙扎著站起。方才襲來的那一腿,幾乎掃斷了他的脛骨。與生俱來的,埋蘊在血液中的驕傲,讓他感覺到了深深的恥辱。怒火,在這一刻,已將戰意完全燒沸。

  池中幾根斷裂的導線已停止翻騰舞動,靜靜地沉於水底,詭異的藍色火花似是已耗盡了短暫生命,消失得無影無蹤。水面上波紋微微蕩漾,包裹著瑪雅僵直身軀的那具巨大甲冑,悄然無聲中,慢慢裂開了一道小小縫隙。

  「你,好像是個嗜殺的人。」林野微笑道。

  「就算不是暗夜的人,礙手礙腳也一樣要死!」年輕人俯身急掠,雙拳連續轟出,突起暗湧的勁氣重疊激盪,於身影之前聚成無形狂飆,怒吼著直襲而去!

  林野眉鋒微揚,斜斜跨步,身形一閃而沒,高速疾掠中橫兜向敵人側方。

  年輕人未曾料到對方速度竟遠在自己之上,驚懼之下騰身而起,竭力截向敵人方位。

  雙方半空中正面相遇,林野身形曲折而進,輕鬆貼上對手身前。一時人影激閃,拳腳疾交,兩人展開了激烈而凶狠的近身對攻。

  一蓬淡綠色的水氣,自那白玉池內緩緩升起,悄然擴散,不知不覺中已是覆蓋了整個地下空間。

  林野對攻中忽微覺眩暈,不由心中一凜,凝目望去,卻見正在瘋狂向自己發動攻擊的敵手,整張臉已是帶著一層詭異的青氣。當即身形反折,疾撲向暗夜之王所在!

  水池中瑪雅已掙脫甲冑,遠遠雙手開合揮揚,三層透明晶瑩的重疊冰花徒然盛開於林野前方,將他去路牢牢封死。

  伏於地面的阿穆勒奮力縱起,整個人疾撲入水池,雙臂合攏摟住瑪雅。地面簌簌震動中,玉池中的水突兀之間急劇下降,兩個人已是被水勢捲起,沒入地底涵洞消失不見。

  林野面色忽青忽白,面上汗水涇涇而下,頓了片刻,方始恢復血色。而那年輕人卻是哆嗦著從口袋中摸出個布囊,放在鼻端急促嗅息了一番,無力地坐倒於地,低低喘息起來。

  林野徑直縱到乾涸的池底,卻見那涵洞深不見底,黑沉沉一片,偶有水流迴盪聲隱隱傳來,顯得極為陰森。金髮年輕人掙扎起身,亦下到池中,張了洞口一眼,惡狠狠地抬頭瞪視林野半晌,轉身離去。

  望著他的背影漸漸消失,林野無聲苦笑。徒然之間,一個極其模糊的念頭在他心中劃過,略微一怔後,林野身形疾展,急速追趕出去。上得地面卻見一輪明月高掛空中,清清冷冷的光色輝映下,四周寂然一片,哪裡還有半個人在?

  ※※※

  「哥!哥......」巴赤悶聲吼道,掃視了一眼身處的車庫,巨人疑惑地搔了搔腦袋:「他什麼時候回來的?叫我來這幹嘛?」

  位於皇后區東郊的這個地下車庫總面積極大,分上下三層。由於地處荒僻的緣故,幾乎沒有什麼人前來泊車,顯得空闊而寂然。

  巴赤大步而行,不到片刻已找遍了上兩層庫房,猶豫了一會,他反手從腰後拔出把曲尺,逕直走向最低層。

  黑漆漆的空間中,腳步聲迴盪擴散,戰慄著震回心頭。昏暗的燈光鬼火般閃動在幾根水泥柱後,將角落裡輝映出片死氣沉沉的暗黃色。整個庫房如同一隻森然張開大口的怪物,靜靜地等待著活物投入腹中。

  巴赤自踏入這一層的入口時,腳步就漸漸變得輕捷起來。他單手執槍,龐大的身軀迅疾游移。一寸寸角落搜尋開來。

  一枚手指長的雪亮鋼針,輕盈地自暗處射出,將三分之二的身軀扎進了巨人頸部。

  巴赤只覺得頭頸微微一麻,反手去抹時摸到了根冰涼的金屬體。他低沉地咆哮了一聲,當即抬起手來,朝身前幾個黑暗角落大力摟火!

  接二連三的鋼針不斷自各處射出,爭先恐後地刺進他那鋼鐵般堅實的肌肉。巴赤怒吼著射空彈匣,漸覺天旋地轉,蹌踉著掙了幾步後轟然倒地。

  一小時後,雪亮的燈光之下,巴赤昏昏沉沉地睜開了眼睛。大量的麻醉劑作用下,他的眸子中已遍佈血絲,喉間如火燎般乾澀刺痛,眼前的幾個人影正急劇重疊分合,宛如夢魘。

  「巴赤先生,在這樣的情形下會面,我們也是逼不得已,請允許我向您表示歉意。」一個輕柔的女子聲音笑道:「還未自我介紹,我是松井洋子,令兄的朋友。」

  巴赤猛力搖了搖頭,竭力想使自己的視線變得清晰一些。隨著他的動作,手腕腳踝上牢牢纏繞的黑色金屬鏈條發出一陣嘩嘩響聲。巨人茫然四顧,卻發現這些鏈條分別固定在周圍四根水泥柱上,猶如蛛網般將自己困在了中心。

  「你的名字我聽過,是現在的林家主人。今天這樣做,你認為以後還能在紐約待下去嗎?」巴赤大力收緊手臂,上身肌肉頓時怒凸而出,而那些鏈條卻絲毫不見異樣。

  松井洋子坐在車庫中央的一張折疊椅上,輕笑道:「巴赤先生,請不要做無謂的掙扎,這些可愛的小東西,是最堅韌的鈦合金,您不可能擺脫它們的束縛。這一切,都是被您冷酷的兄長逼出來的,其實,我也很討厭這樣暴力的方式呢!」

  巴赤不再動作,抬頭大笑道:「如果今天我死在這裡,火峰家在日本的所有人,都會被我哥殺光。你有這個心理準備嗎?」

  松井洋子微微搖頭道:「把您控制在我們手裡是唯一的目的,並沒有人想要傷害您。林先生的為人我很清楚,一些過於激怒他的事情,洋子是不會去做的。」

  「胡恩呢?是你們放的假消息罷?他被關在哪裡?」巴赤環視周圍道。

  「您可真是我所見過最善良純真的人,胡恩先生作為您來到這裡來的引路人,好像早就已經變成我們的夥伴了呢!」松井洋子略微轉首,對後方道:「胡恩先生,出來見見您的朋友吧!」

  巴赤濃眉漸漸豎起,環眼瞪視下。松井洋子身後隨從中走出一人,身材矮小,皮膚漆黑,滿面羞愧之色,不是胡恩卻又是誰!

  「這女人說的,都是真的?!」巴赤牙齒咬得「咯咯」直響,額上青筋根根暴出,滿面鋼針般的短鬚根根豎起,威態攝人之極。

  胡恩不敢直視他,低頭道:「是的,我現在是他們的人。」

  巴赤狂吼一聲,身形猛然前衝,根根鏈條叮噹亂響,頓時被拉得筆直。他定定注視著正惶然後退的胡恩,雙目赤紅地道:「我就問一件事情,我哥把你從死牢裡保出來,你這樣做,對得起他?」

  胡恩雙手連搖,語氣中隱隱顫抖:「林是我的恩人,可是......可是我真的沒辦法。」

  松井洋子饒有興致地看著兩人對話,絲毫沒有想要干預的意思。身邊侍立的兩名光頭漢子神色陰沉,臉上隱露不屑。

  「沒辦法?這幫狗日的拿槍指住你的頭了?」巴赤冷冷地道。

  胡恩望了松井洋子一眼,低聲道:「我在入獄之前,曾經有過一個私生女。前些日子我費了番周折,終於找到了她的下落。誰知道......她卻被松井小姐控制了起來。」

  巴赤微微一怔:「你女兒?他媽的為什麼不說?別的不行,殺人搶人我們難道還不會?」

  「我不能冒險,他們說要是有任何一點岔子,就立即殺掉我女兒。我就只有她一個親人......」胡恩聲音漸漸微弱下去,已隱隱帶著哭腔。

  松井洋子笑著打斷道:「按照約定,我們釋放了那位漂亮的女孩子。現在,胡恩先生已經走到了這一步,就只能繼續走下去,再也不能回頭。其實和我們合作,才能讓他最大程度地發揮所長。小小的保安公司,有什麼資格擁有這樣的槍械大師?」

  巴赤直視著她道:「公司很多兄弟都有親人在美國,你們還打了誰的主意?」

  「不知道您注意過狗的眼神沒有,注視著主人時,那種清澈忠實,沒有半點雜質的眼神。」松井洋子淡然道:「猛虎公司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有花過大量的時間去跟蹤調查。他們,包括你,哪怕就是在談論起林先生時,眼神也會變得不一樣。說實話,我幾乎不敢相信,世上還有人可以讓部下忠誠到這種地步。幸好,最終還是被我找到了唯一一個異類,胡恩先生,他似乎有些不太一樣。」

  巴赤沉默了一會,緩緩道:「你們現在想要怎樣?」

  「很簡單,在與林先生取得聯繫之後,我會提出一些小小的要求。比方說,讓猛虎公司去刺殺幾個議員。當然,出於為您的生命安全著想,我想他一定會答應的。」松井洋子淡淡道。

  「只怕是做完了你所謂的這些事情後,美國軍隊就會來清理我們。」巴赤冷笑道。

  松井洋子滿臉無辜地道:「最近令兄給我的集團帶來了很大麻煩,讓我焦頭爛額了好一陣子。這樣做,只不過是我小小的還擊手段而已。您可不要告訴我,那些可怕而骯髒的事情與猛虎公司無關。」

  巴赤咬牙切齒地道:「骯髒?這方面恐怕永遠比上你們。前面你好像說是你的集團?日本人都是這麼不要臉的嗎?」

  松井洋子神色自若地道:「正確的來說,是火峰先生的集團。我只不過是個替他處理事務的員工,就這麼簡單。」

  「那日本小子躲在陰溝裡嗎?做縮頭烏龜的日子想必不錯罷?」巴赤嘲諷道。

  「火峰先生的行蹤,不是我這樣的小人物可以知道的。您現在只需要安靜地呆在這裡,等待令兄的消息就可以了。」松井洋子微笑道。

  巴赤神色漸漸變得古怪起來:「你真的不知道火峰家的小子在哪?我們都非常掛念他。」

  松井洋子微微一怔:「你們中國人還真是讓人費解,即使是現在這種狀況,您還是那麼渴望於報復嗎?」

  「他媽的!費了半天功夫,還是沒能問出來,大概是我太不會說話了。」巴赤懊惱地道。

  胡恩走到他身邊,惱火地道:「你這個只長肌肉不長腦子的笨傢伙!早說了演戲要認真!要投入感情!你看看我!連眼淚都快下來了!」

  松井洋子瞠目結舌地望著兩人,嘴驚訝地大張著,幾乎連下巴都已經脫臼。

  「鈦合金?我看用來捆雞還差不多!」巴赤左臂微微一掙,腕上鏈條頓時發出一聲脆響,斷裂開來。他動作如風,左手連扯間,已是輕描淡寫地將身上所有固定物逐一除去。

  胡恩笑嘻嘻地躲到巨人身後,衝著松井洋子擠眉弄眼道:「一直在納悶,你們為什麼偏偏就找上了我,原來是這麼回事。唔,我承認,什麼忠心一類的玩意兒我是沒有。但是,誰也沒辦法讓我背叛老闆,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可怕的人,嘿嘿,而且還很有錢。在猛虎,我想幹什麼就幹什麼,有人想要對付我,老闆一定會先幹掉他!」

  密集的槍聲隱隱傳來,兩名光頭漢子跨前一步,將松井洋子護在身後,其餘幾名隨從槍口齊抬,獰然對準底層入口處。

  「這次我輸得很慘,但有一點很好奇,胡恩先生,您就連自己的女兒,也可以拿出來做賭注嗎?」松井洋子迅速恢復了鎮定。

  「你是說那姑娘?上帝!你是豬嗎?她只不過是一個女招待而已,我剛泡上不久。發現你們跟蹤後,我和老闆商量了一下,他就想出了這麼一個怪主意。說起來,為了讓那女孩演好這齣戲,我不知道用了多少冤枉錢,真是他媽的活見鬼!」 胡恩扯出衣領邊一支極小物體,大笑道:「大人物涉嫌綁架,居然還脅迫他人謀殺政要。這卷玩意兒出現在你的屍體上,那個狗屁總統一定臉色發白!」

  巴赤獰笑著望向幾名執槍漢子,傲然道:「放下槍,就不用死。」

  幾個隨從面面相覷,俱是不由自主地退後兩步,握住槍身的指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上層的槍聲已漸變零星,似乎正在宣告著一場殺戮的結束。

  「他媽的,不見棺材不掉淚是吧?」巴赤臉色沉下,正要舉步時,底層進口處黑潮湧動,大批的猛虎隊員已是執械衝進,正面襲來的彈雨似乎對他們毫無作用。幾桿火器短促的咆哮聲中,已是將那幾名隨從打成了篩子。

  「別打到我!你們這幫見血就興奮的瘋子!」胡恩將整個身體藏到巴赤小山般的軀幹後,罵罵咧咧道。

  趙若蘭自猛虎漢子們的人牆後走入圈子,望著兩名光頭漢子笑盈盈地道:「兩位是鐵門的人?」

  兩個漢子驚疑不定地對視一眼,其中一人沉聲道:「請恕我們眼拙,姑娘是?」

  趙若蘭微笑不語,小小手掌揮動間,將近半尺長的赤芒熾然大放,熱浪獵獵噴湧,週遭眾人俱是呼吸一窒。

  「火焰刀?你是趙家的人?!」那漢子面色大變。

  趙若蘭微微頷首:「不錯,這家公司的主人,與趙家有些淵源,還望兩位叔伯能就此罷手。」

  先前那漢子冷笑道:「鐵門與趙家本就是世仇,小姑娘,你們人多勢眾,說不得,今天我兄弟倆要背上以大欺小的罵名了。」

  趙若蘭俏顏微冷:「既然如此......」

  「不用人多,我來陪你們玩。」巴赤似是不耐,大步行上站在趙若蘭身前,扭頭笑道:「女孩兒家不要老是打架,我哥他不喜歡。」

  趙若蘭大羞,雙頰頓時紅雲飛起,輕跺了跺腳,走到一旁俏然站立。

  胡恩從口袋裡摸了半天,好不容易掏出把玩具般的小槍,指著松井洋子得意洋洋道:「站一邊去!老實點,不然就幹掉你!」

  旁邊的幾個猛虎隊員暗自咬牙,只恨不得能把這個丟臉的傢伙暴打一頓出氣。

  兩個光頭漢子剛欲退下一人,卻被巴赤招手叫住:「別走,一起來,這樣比較好玩。」

  趙若蘭秀眉微蹙,似是想要出聲阻止,卻又強自忍住,腳步輕移間,往場中靠得更近了些。

  「松井小姐,您不必擔心,我們解決掉所有人,就會護送您回去。火器,是沒有任何威脅性的。」一個略高些的光頭漢子傲然道,雙手分扯中,已是將身上嶄新的西裝一撕為二,露出鐵板般黝黑精壯的軀幹。

  「小兄弟,希望你能撐得過五秒鐘。」另一人亦是除去衣衫,朝巴赤冷笑道。

  巴赤像是個剛得到新玩具的孩子般,神色興奮地道:「我哥這主意真不錯,不然,今天哪裡會有這麼好玩的事情等著我。」

  略高漢子悶聲不響地大踏步走近,抬掌直拍而至。另一人身形斜掠,如同一隻黑色惡豹般急撲而來,橫肩撞向巴赤腰肋,姿勢怪異莫明。

  巴赤右臂舉格,與敵手掌緣方一接觸,臂身頓時向後彈出,竟是連身軀都被帶著往後騰騰倒退。身側那漢子一肩撞空,低笑一聲,手臂疾探,已是一掌按上他的小腹!

  如同被疾行中的火車頭重重撞上般,巴赤眼前一黑,五臟六腑俱在這可怕的外力打擊下翻騰起來,一道血泉從口中急噴而出,整個人已是搖搖欲墜。

  趙若蘭身形疾閃,掌上紅雲隱現,冷然護在了巨人身前。

  「還不到五秒,小兄弟,你的塊頭倒挺大,但不怎麼能挨打啊?」一個光頭漢子譏嘲地笑道。

  趙若蘭俏臉一沉,剛欲舉步上前,巴赤卻突兀跨出,和藹地朝她笑道:「我不礙事,你在旁邊看著就好。」

  在所有人的注視下,他緩緩抬起金光燦然的左手,略微招動:「我玩得很開心,接下來,希望你們也一樣能捱。」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6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黃金左手

烏黑,沉重,冰冷的火器組成的鋼鐵密林中,兩名光頭漢子交換了一個驚疑不定的眼神,神色漸漸變得凝重起來。前方,那截閃爍著奇異金芒的發光體,仍在沿著固定軌跡,緩慢而冷漠地招動。似乎,正在邀請他們去共舞一支死亡之曲。

  巴赤臉上孩童般無邪的神情,已漸漸消失無蹤。他望著分立身前兩側的對手,環眼中殺機隱現,舉步,鐵塔也似的身軀轟然前行。嶄新锃亮的軍靴之下,整個地面似乎都在呻吟顫抖。

  左側漢子垂首揚眉,身體前傾,雙足略為蹬地後掠出,黝黑精悍的軀幹在燈光下矯若猿猱,直截向巴赤正面。另一人稍緩而動,去勢更疾,身形微頓拔起,竟是踏上同伴肩頭一縱沖天,腰身後仰而曲,合臂當頭擊下!

  如金鐵交擊般的觸碰聲中,巴赤左手直探,鏘然迎上那正面衝來漢子的鐵拳。巨掌合攏,臂身大力上揮,手中那人頓時直直飛起,砰然撞上身處空中的同伴。兩人同時發出一聲悶哼,分墜於巴赤身側,俱是被硬撞了個發昏章十一。

  「咦?看你們身體挺壯實的,好像不怎麼能挨打啊?」巴赤大笑道,週遭的猛虎隊員哄笑一片。

  兩名光頭漢子灰頭土臉地起身,目光中直欲要噴出火來。

  巴赤微微搖頭:「你們大老遠地跑來保護這個日本女人,總該有些什麼真本事,像現在這樣,可不怎麼好玩。」

  「小兄弟,你的實力不弱,但現在就大言不慚,未免也太早了些。」略高些的漢子冷笑聲中沉身扎馬,身體上本就健碩之極的肌肉塊壘怒凸而起,體形在片刻間竟是擴張了一倍有餘!

  「卡卡」輕響傳來,兩人腳下的地面似是無法承受壓力,以腳緣為中心,龜裂細紋逐漸延伸,如蛛網般密集擴散開來。

  另一人額角處青筋凸跳,雙目銳芒閃爍,已如鐵碑般壯闊的身軀前移,逕直向巴赤行去。

  並沒有任何試探動作,他簡簡單單地收臂出拳,速度並不快,但怒濤般的勁風瞬間大作,就連場外的猛虎隊員衣襟亦被激起扯動!

  趙若蘭神色微變,情不自禁地叫道:「小心......」

  巴赤踏前一步,左臂揮起,那金色的鐵拳直直迎上,硬撼對方來襲!

  兩隻拳頭空中轟然相撞,巴赤身形略微一晃,手臂復而直進。面前那光頭漢子指斷,手曲,骨裂,整條前臂已被摧枯拉朽般一折到底!

  那漢子痛哼一聲,跌跌撞撞地往後直退。一截邊緣呈鋸齒狀的尖銳斷骨,刺穿了他的肘部皮肉,猙獰地暴露於體外。而那截臂身,卻已扭曲地像根被踏過一腳的麻花,勉強拖掛著雞爪般向後翻起的手掌,垂於身側晃悠不停。

  低低風聲隱傳而至,巴赤側身橫跨,龐大的身軀突兀之間變得如貓兒般靈巧,雙手一搭一放間,已是將身邊悄然襲來的另一個敵手過肩摔出。他動作絲毫不停,邁步急跨,獰然欺近被自己重傷的那名漢子身前,左拳直轟而出!

  幾乎是毫無聲息的,巨人那被金芒纏繞的拳頭帶著道燦然輝彩,生生擊斷了對手格擋的手臂,陷進前額,直破而入。爆起飛濺的紅白之物瞬間充斥了整個場中,紛揚四落而下。

  巴赤粗豪的臉龐上已是血跡斑駁,看上去猙獰如厲鬼。他緩緩收拳,滿意地看著面前那具失去頭顱的軀幹搖晃掙扎,面上漸漸浮起了一個孩子般頑皮的笑容。

  趙若蘭怔怔地看著那鐵門中的高手被一擊而潰,已經震驚地說不出話來。古老而強大的鐵門中,所有的修習者無不是週身仿若鋼鐵,擁有著極為恐怖的肉體強度。而如今,在巴赤的鐵拳之下,他卻如個毫無防禦能力的幼童般脆弱!

  另一個光頭漢子森然望向巴赤,澀聲道:「今天,我算是看走眼了,想不到你居然有這樣的實力!」

  「我哥說過,在敵人徹底失去反抗能力前,他就仍然能構成威脅。同時應付兩個人雖然很好玩,但時間一長也就膩了。」巴赤憨厚地笑道。

  心中混雜交織的憤怒恐懼,使得光頭漢子面部肌肉逐漸扭曲顫動,望上去,仿若一頭被逼到了死地的野獸般猙獰可怖。

  低沉嘶啞的吼聲中,那漢子大踏步急衝而上,壯碩強悍的身軀起伏躍動,竟有如一部噴吐著火舌的人形戰車碾過地面,捲起的氣浪幾欲令人窒息!

  巴赤豪笑,逕直迎上對手。兩人轟然相撞,四周氣流紛湧,地面上塵埃激揚擴散,呈放射狀向外席捲而起,威勢駭人之極。

  光頭漢子強自穩住身形,雙臂直起直落,出手快極,片刻間一連幾十拳轟出。拳風呼嘯勁急,勁力剛猛無儔,一如怒濤狂潮般源源襲向對手。

  巴赤雖單臂疾擋,但仍是被對手破防而入,「砰砰」聲急促連響,上身已是被結結實實地轟中幾拳,胸前肋骨頓時紛斷!巨人騰騰後退,瞪目狂吼,左手高舉,猛然向敵手當頭砸下!

  那漢子面上隱露冷笑,身形略退,雙方距離此際已有五米以上,而巴赤卻似狀若瘋狂,左臂動作仍在盲目繼續!

  「哧」的一聲,巴赤臂膀處的猛虎肩章突然彈起,如一隻碩大蝴蝶般翩翩飛離制服,沒入角落不見。連續不斷的細微炸裂聲中,他的左臂急劇膨脹,伸展,掙裂袖管疾撲而出,瞬間已至敵手頭頂上方,獰如噬人金蟒!

  光頭漢子心膽欲裂之下雙臂齊舉,奮力去格擋這條當頭劈下的恐怖「手臂」。轟然一聲大響,巴赤的前臂勢如破竹般直斬而下,對手的臂骨,頸骨,以及整條脊椎俱被這狂暴至極的巨力摧為碎片。頭顱一路直破胸腹,竟是被壓到了骨盆之中!

  那漢子整個上半身一扯為二,軟軟耷在腿側,內臟四流橫溢,肋骨紛紛斷裂飛出。其中一根尖嘯飛射,在空中劃出長長軌跡後,恰巧插入松井洋子前額,當即貫穿顱骨。

  松井洋子瞠目望著屬下那具猶自直立,詭異到極點的屍體,茫然抬手摸向額前。手指剛觸到那根堅硬的斷骨時,一縷灰白色黏液自眼前滑下,緩緩墜下地面。她愕然低頭,臉上漸漸浮出一個哭泣般的笑容,直直向後倒下。

  巴赤手臂急收而回,慢慢恢復了原狀。而那層金色的光芒卻如飲飽了鮮血般,微泛出一絲淡淡的殷紅,顏輝流動,煞是好看。

  「完了,完了,怎麼這麼不小心?還有好多問題沒問這女人呢!」胡恩惱火地揮舞著那把微型小槍道。

  趙若蘭行上前去,察看巴赤的傷勢,後者頗為尷尬地笑道:「我哪知道會這麼巧?嘿嘿,殺了就殺了,大不了我去和哥哥解釋。」

  猛虎隊員們魚貫行出車庫,其中有不少長相兇惡的大漢打著呵欠,顯然這個血腥的夜晚並沒能讓他們感到多大樂趣。胡恩晃悠著兩條短腿走在最後,忽然之間,他似是想起了什麼,折回身將口袋裡的一個小玩意扔到了血泊中,這才哼著小調揚長而去。

  隨著紛雜的腳步聲逐漸消失,底層車庫中又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松井洋子僵直地倒在地上,已失去光澤的眼珠死魚般翻起,直直瞪視著不遠處那個嵌在雙腿之間的頭顱。那上面,兩顆擠出一半身軀的慘白球體,似乎也正在凝視著她......

  ※※※

  十六部雙層集裝箱卡車首尾相連,幾乎將猛虎總部門前的馬路塞得滿滿當當。隊員們黑色蟻群般湧在車旁,一隻隻標有「DRX」字樣的巨大木箱被十幾雙手臂搬出,艱難地向樓房內緩緩運去。

  剛拐過街角的林野見狀怔了一怔,一時實在是不知道這些傢伙又在搞什麼鬼。

  「哎?老闆回來了!」一個漢子無意間看見了遠遠走近的林野,微一分神間手中一鬆,那只龐然大物毫不客氣地向他這個方向壓下,頓時嚇得鬼叫連連。

  林野身形急縱,躍到他身邊搭住了那沉重的一角,皺眉道:「這是怎麼回事?」

  那漢子心有餘悸地長出一口氣,抹了把汗道:「老闆,我們也不知道裡面是什麼東西,沉得要命!聽說是胡恩那傢伙搞來的,大概花了不少錢,到現在他還在辦公室裡和傑西卡小姐吵架,都快一個上午了。」

  林野微微點頭,和他們一起將這隻大傢伙搬向地下室。

  安東尼奧望著在堆積如山的木箱下,已經縮成一角的「私人地盤」,滿面俱是無奈之色。見林野走進他不禁眼前一亮,三步並作兩步上前道:「老闆,胡恩這傢伙在搞什麼?我現在完全沒辦法工作,滿世界都是這可怕的松木味道!」

  林野無聲苦笑道:「我也不是很清楚,看樣子,他又擅自採購了一批新玩具。」

  安東尼奧望著他匆匆而去的背影,喃喃自語道:「新玩具?這麼大的體積......我的天!難道那瘋子弄來了遠程導彈?!」

  「胡恩先生,現在不管這些是什麼東西,我要求您馬上去退掉它們!」傑西卡怒氣沖沖地叉腰道。

  胡恩雙眼翻天,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道:「親愛的傑西卡小姐,你大概不知道,老闆曾經允諾過,無論是什麼,只要是我認為有價值的,都可以不經過任何人同意自行採購。除了你,公司就只有我有這個權力。」

  傑西卡幾乎是咆哮著道:「我想林先生一定不希望看到,總部帳戶上幾乎一半的錢,都被您拿去買了這堆『有價值』的爛箱子!你知道為了這些鈔票,外面的大個子們又有多少人差點連命都沒了?!」隨著她激烈的語氣,大模大樣坐在辦公桌上的那只長嘴猩猩尖叫了幾聲,拾起一支圓珠筆扔向胡恩。

  「他媽的,我遲早幹掉你!長毛怪物......」胡恩撫了撫被擲痛的額角,惱火地對秘書小姐吼道:「我不想再解釋!一個女人整天指手畫腳,你以為你是誰?老闆的馬子嗎?!」

  傑西卡臉色頓時沉下,兩根秀眉漸漸豎了起來,漂亮的藍眼睛裡熊熊燃起了怒火。

  胡恩望著她即將發飆的表情,不禁有些害怕起來,乾笑道:「這個......嘿嘿,我這人就是管不住嘴,完全沒有惡意的。這裡每個人都知道,你和老闆之間很清白,非常清白,從未發生過任何事情。」

  傑西卡見他越描越黑,一張臉蛋也愈加陰沉下來。

  胡恩心中暗暗叫苦,正琢磨著該怎樣圓場時,辦公室的門卻已被推開。

  「老闆!」胡恩大喜過望,跳起身躲到林野身後。

  林野掃了眼傑西卡幾乎快要吃人的神情,反手將胡恩一把拎起,怒吼道:「你這傢伙!今天不讓你吃點苦頭,以後恐怕公司所有的錢都會被你揮霍一空!」

  傑西卡望著林野將那該死的敗家子一路直拖了出去,心中不由好奇,這個從不對屬下發火的老闆,將要以什麼樣的方式來懲罰胡恩呢?

  林野殺氣騰騰地徑直走到樓道邊,突然極其鬼祟地向後張望了一眼,將胡恩輕輕放下,兩人抱頭鼠竄而去。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7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索爾斯亞的委託

我的上帝!幸虧您恰巧回來,不然今天我就死定了!」胡恩氣喘吁吁地坐在五樓階梯上,猶自不放心地對下張望。

  林野苦笑道:「你這次又買了什麼?怎麼花了這麼多錢?傑西卡是這裡最恐怖的人,你還是不要去惹她的好。」

  胡恩燃起一支煙,神秘兮兮地道:「老闆,您還記得,上次和我提過的古怪點子嗎?」

  林野微微點頭道:「自然記得,但和你這次弄來的東西有什麼關係?」

  「您是個天才,但我就更厲害了。嘿嘿,今天運來的這些玩意,將會給您,不,是整個猛虎公司帶來很大的驚喜!」胡恩得意洋洋地吐了個煙圈,狡黠的笑意在眼中一閃而沒。

  林野低頭思忖了一會,臉上神色微動:「你是說......」

  「老闆!老闆?!」底層一個聲音隱隱傳上。

  「我下去看看。」林野方自轉身,又回頭道:「想做什麼,就放手去做。不過......今天你最好離傑西卡遠一點。」

  胡恩先是不屑地冷笑,隨著林野的腳步聲漸漸消失不見,他的臉色慢慢苦下。那頭凶悍的母獅不知何時會再次揮出利爪,而自己所能做的,除了去搶銀行,恐怕就只能是逃命而已。

  瘦削而白淨的楊滅,靜靜地站立在院落裡,望著走下的林野笑了笑道:「老闆,剛回來?索爾斯亞先生這些天來一直在找您。」

  林野微笑道:「我也正想去找他。」

  楊滅拋了拋車鑰匙:」我陪您去,有些事情順便在路上和您說一下......」

  半小時後,一聲尖叫劃破了長島豪宅區1285號內的寂靜。

  「林!感謝上帝!你可終於回來了!」敷著面膜的索爾斯亞邁著小碎步奔了出來,對門口幾個守衛極不耐煩地做了個手勢,「這兩個年輕人是我的朋友,下次不要再把他們擋在門外!真是快受不了了!難道男人都這麼蠢嗎?!抱歉,林,我可不是在說你。」

  林野望著他臉上那層厚厚的黑色「稀泥」,心中一陣發怵,乾笑道:「索爾斯亞先生,因為一些小事情,我出了趟門。這段時間,您還好嗎?」

  「這該死的天氣,這恐怖的紫外線,我的皮膚幾乎都快被曬裂了......」索爾斯亞引著林楊二人走進內宅,喋喋不休地抱怨了一會才道:「不好,唔,我半點也不好。那些該死的傢伙,讓我這幾天的心情差極了!」

  印有百合花、太陽和小天使圖案的布藝沙發和地毯,晶瑩溢彩的歐式吊燈,與胡桃木傢俱色調相輔的牆面上,掛著幾幅抽像派油畫。別具匠心的佈置擺設,使得客廳格局顯得高雅而不張揚,奢華卻不顯累贅。

  索爾斯亞招呼兩人坐下,執起大理石茶几上的骨瓷茶具,動作嫻熟地倒了兩杯清茶,雙手輕拍,笑道:「好了,中國的小伙子們,等我一會兒。這副模樣見客人可不是我的習慣。」

  好不容易等上帝之手梳妝打扮完畢,可憐兩人面前的一壺茶早已經喝得空空如也。

  「索爾斯亞先生,您找我,是不是為了那些『十字』的事情?」林野的耐心顯得極好,臉上猶自帶著禮貌的笑容。

  「不錯,我和楊提過這件事,那些傢伙和你們同時發起了對暗夜的攻擊,但手筆卻要比猛虎公司大得多。」索爾斯亞對著面小鏡子仔細地描著眉毛,口中歎息道:「暗夜的勢力幾乎已經被完全擊潰,作為我最老的對手,他們還真是敗得莫名其妙。」

  林野沉吟著道:「這股勢力似乎對暗夜的一切瞭如指掌,就連暗夜之王的所在,也都一清二楚。沒有內部的周密情報,是無法做到這些的。」

  索爾斯亞手中一滑,頓時成了個眉端開叉的怪物,他卻絲毫不以為意,一迭聲問道:「暗夜之王?你見過那個神秘的傢伙?」

  林野略略頷首道:「不錯,我跟了暗夜裡的一個殺手很長時間,才找到他藏身的地方。而那些『十字』的人,就只是晚我一步去而已。暗夜之王在混戰時逃脫,他很強大,但那些人的實力,似乎要更勝一籌。」

  楊滅忽開口道:「依我看,『十字』的人所想要的,恐怕不僅僅是剷除暗夜這麼簡單,他們一定還有其他目的。」

  「楊說的沒錯,他們想要的東西很多,現在也已經開始動作。」索爾斯亞輕輕歎道:「全球排名前五十的殺手組織,各國最著名的保安公司,以及歐美的一些僱傭軍部隊都受到了邀請。一周後,在地中海附近一個叫做『貝塔羅克』的小島上,將會有大型集會舉行。主辦者的名義,是『十字軍』。」

  林野與楊滅對視一眼,俱是在對方眸中看到了驚疑神色。

  「由於強大的暗夜在一夜之間就被連根拔起,現在只要是在這個行當裡混飯吃的人,就沒有不知道十字符號的!」索爾斯亞擦去額角墨痕,不屑地道:「業內集會?哼!以為我不知道?『十字軍』恐怕是想壟斷保安和殺手業!至於手段,自然是以強大的武力來威懾。據我所知,幾乎是每個組織都表示了低調順從的回應態度,看起來,並沒有人想成為第二個暗夜。」

  楊滅冷笑道:「我們公司並沒有接到任何邀請,恐怕在那些人眼裡,猛虎還不夠資格。」

  索爾斯亞雙手一攤,做了個無可奈何的表情。

  林野眉鋒微鎖,緩緩道:「如果他們真能做得到同時操控兩個行當,那全世界的豪富們,將再也沒有選擇的餘地。即使是完全沒有仇家的人,也難免會被逼著要求『保護』。」

  「不錯,就像黑幫收保護費一樣,被合併起來的殺手組織,將會充當打手的角色。」索爾斯亞惱火地道:「難以想像的利潤,恐怕正是『十字軍』現在所追逐的最大目標。這些傢伙的胃口還真是不小,上帝!我就快失業了!」

  林野注視著他道:「一般來說,實力與野心往往成正比。能夠輕易殲滅暗夜的勢力,將來所圖謀的,未必就只是這麼簡單。您找我來,是不是已經有了打算?」

  索爾斯亞正色道:「林,其實今天我是想作為一名委託者,請求猛虎公司的保護。因為,我也收到了邀請信箋。」

  「這個不奇怪,『上帝之手』的名頭,無疑是太過響亮。作為朋友,護衛沒有問題,但是您有沒有想過,真到了島上,會有些什麼樣的事情在等著您呢?」林野淡淡地道。

  索爾斯亞惡狠狠地攥緊了拳頭:「即使沒有被邀請,我也一定得去看看!被人踩到頭上的滋味可不好受!要知道,死亡雖然可怕,但與尊嚴相比,卻算不了什麼!」

  林野目中閃過一絲訝然,而索爾斯亞接下來的話,卻將他心中剛剛萌生的敬意,打消得無影無蹤:「事情就是這個樣子,由於我失業與否與猛虎公司將來的收入有著直接關係。所以,嘻嘻,這次我要你親自擔任貼身護衛。要知道,大人物的身邊,總不能帶著些嘍囉做跟班!」

  林野緩緩搖頭:「我和『十字軍』的人交過手,被認出來會有不必要的麻煩......」      

  「這個絕對沒有問題,我很是有些稀奇古怪的朋友,每到關鍵時候,他們總是能帶來這樣那樣的驚喜。」索爾斯亞笑得像隻老狐狸,拎起沙發邊的電話,輕巧地按了串號碼:「布蘭德納,對,是我,您現在能來我家裡一趟嗎?帶上您的道具箱,好的寶貝兒,那麼呆會見。」

  大約二十分鐘後,一個穿緊身T恤,套著條鑲滿無數閃亮金屬片仔褲的黑人男子走進內宅。他手裡拎著個皮箱,走起路來裊裊婷婷,甚至要比索爾斯亞還要誇張上三分。

  索爾斯亞笑著與他摟在一起來了個貼面吻,隨即向呆若木雞的林野二人介紹道:「這是我最要好的姐妹布蘭德納,好萊塢第一流的特技化妝師,這段時間恰好呆在紐約。好了,林,你以後不必擔心會被任何人認出來,可以安心做我的保鏢。」

  林野愕然道:「時間不是一周以後嗎?現在這是......」

  布蘭德納笑吟吟地走到他身邊坐下,打量了一會道:「小伙子,我需要一些時間,才能為你做出一個完美的頭部模型,這樣以後喬裝起來會很方便。任何事情開頭往往是最難的,比方說現在,從假髮到面部倒模,都得一點點貼合你的顱體輪廓而來。每一個化妝師都是藝術家,如果想成為最完美的作品,那麼請相信,並配合我......」

  林野望著他那幾乎與毛球們一模一樣的眼神,突然覺得自己變成了一條砧板上的魚,而且還是不會動的那一種。

  ※※※

  「我哥呢?有沒有見到他?」巴赤大力推開總部辦公室的門,探頭張望道。

  正在收拾東西的傑西卡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林先生去哪裡從來都不會對我說,真不知道他把我當成什麼?女傭?還是會計師?」

  巴赤望著她的臉色,悄悄地打了個寒戰,乾笑幾聲帶上了房門。

  「喂!胡恩!幹嘛?你......什麼意思?」巴赤看見遠遠從地下室方向行出的胡恩,剛叫了一聲,後者臉色頓時大變,先是連比帶畫地指向辦公室,後來乾脆就直接掉頭奔回地下室。

  巴赤瞠目結舌地望著他堪稱恐怖的速度,喃喃自語道:「這傢伙,難道又被那兩個老傢伙搗鼓過了?」

  「小巴赤!發什麼愣呢!是不是在想你的艾薇兒?」一個油腔滑調的聲音大笑道。

  巴赤露出一抹苦笑,剛想轉身,辦公室的門霍然而開,傑西卡驚喜地奔了出來:「親愛的!你來看我嗎?」

  小四渾然不顧周圍猛虎漢子們訝然的眼神,口中橫叼著一支嬌艷欲滴的紅玫瑰,站在院落裡滿臉憂鬱地道:「親親甜心,雖然來打擾你工作是件很幼稚的事情,但我實在是難以阻擋澎湃在心中的思念。那個什麼上帝做證,我都已經快8個小時沒見到我的公主了!」

  傑西卡心花怒放,笑盈盈地走到他身邊:「你這個不正經的!老實說,這些台詞還在多少女孩子身上用過?」

  小四伸手摟住了她的腰,一本正經地道:「我敢發誓!除了你,再也沒有別的姑娘能走進我心裡。專一,向來是我身上最大的優點。」

  傑西卡輕擰了一下心上人的鼻尖,伸手接過玫瑰,沉下臉環顧道:「你們都沒有事情做嗎?我剛想起來,整幢房子好像很長時間沒有打掃......」

  還沒等她說完,院落裡煙塵四起,所有的猛虎隊員一哄而散。

  巴赤剛想趁亂開溜,卻被小四叫住:「哎!你去哪?小野呢?我找他有點事。」

  「我哥不知道上哪去了,有兄弟說他上午和楊滅一起出了總部,到現在也沒回來。」巴赤很是鬱悶地道。

  小四惱火地罵道:「奶奶的!這小子整天在瞎忙些什麼?跟個木頭人似的,也不知道帶部移動電話!」

  「我去了長島區,你來這裡,有什麼事?」一個聲音在院落門口冷冷地道。

  「哈哈,說曹操曹操到,你這傢伙怎麼......」小四興高采烈地轉身,聲音卻戛然而止。巴赤和傑西卡兩人亦是呆呆地望向門口處,幾乎連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8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元老會

院門處除了楊滅,就只站著一名白種中年人。他的身材壯碩,肚腹微微向外凸起。頭頂毛髮稀疏枯乾,臉上毛孔粗糙,灰褐色的小眼下面,一隻巨大的酒糟鼻突兀隆起,看上去有些滑稽。

  小四怔怔打量了一番眼前這副猥瑣的尊容,轉向楊滅道:「剛才我聽見小野的聲音了,他人呢?」

  楊滅神色古怪地道:「老闆就在這裡,在你的面前。」

  小四滿腹狐疑地望著中年人,只覺得自己頭大如斗。

  巴赤大踏步走到院門旁,探頭出去張望了一會,疑惑道:「沒見啊!人呢?」

  那白人男子忽笑道:「小赤,你在找什麼呢?」

  「我的媽呀!」巴赤連滾帶爬地跑回院中,躲到小四身後哆嗦道:「你......你是誰?怎麼說話和我哥一模一樣?!」

  小四扶住已經快要暈去的傑西卡,壯著膽子叫道:「是小野嗎?你怎麼變成了這副樣子?難道,是地下室那兩個怪人弄的?」

  白人男子反手撩上頸部,指尖插入皮下,緩慢而吃力地向上拉起。

  傑西卡眼睜睜地看著他的眼眶,鼻樑,嘴巴俱是脫離原位,整張臉扭曲著被拉向頭頂,不由雙眼一翻,徹底暈了過去。

  在小四和巴赤目瞪口呆地注視下,林野的樣貌,一分分地顯露在兩人面前。而那個白人男子的「臉罩」,卻被拉下,帶著一蓬毛髮垂在他的手中。

  「哥!你差點沒把我嚇死!」巴赤大叫起來。

  小四看著倒在懷裡不省人事的傑西卡,再望了眼正在微笑的林野,一時欲哭無淚。

  「你這小子!哪裡弄來的這玩意?怎麼連體形也變了......親愛的!快醒醒!」辦公室中,小四輕拍著傑西卡的臉頰,後者躺在沙發上,絲毫沒有半點反應。

  林野頗為生疏地摘下灰色隱型眼鏡,笑道:「找我什麼事?你前段時間好像一直很忙的樣子。」

  小四瞪了他一眼:「還不是被你害的!他奶奶的,那些反坦克火箭倒沒什麼,你以為兩千多把20MM多管旋轉機炮很好搞是吧?!要不是諾夫戈羅德那邊正好仿製了一批,恐怕我只能和美國國防部長商量,去他們的超級眼鏡蛇上拆給你!」

  林野眼前一黑:「是不是胡恩跟你定的?」

  「是啊!說你急著要,沒辦法,還是通過二叔才弄到了這批玩意。大概今天晚上就能運到。」小四神秘兮兮地湊近,詭笑道:「小野,咱們可是多年的兄弟了,有什麼好玩的事情,別忘了帶上你四哥。」

  林野苦笑著道:「胡恩這次的手筆還真不小......多少錢?我懷疑傑西卡醒過來後第一件事情,就是去幹掉他。」

  小四納悶道:「你不知道這件事?奇怪了......不過沒關係,二叔他老人家說了,讓你不許惹事。這些玩意兒陳家還負擔得起,全部白送。」

  見林野眉頭微皺,他慢悠悠地又道:「你小子不喜歡欠人情,難道我們陳家就喜歡了?不動峰女家長的命,怎麼著也值這個數罷?」

  「這是兩回事。」林野淡淡地道。

  「行了,再婆婆媽媽,老子可要發火了!」小四轉了轉眼珠,略有些納悶地道:「二叔看到訂單嚇了一跳,你們這是想要幹嘛?難不成是想攻打白宮?」

  林野平靜地道:「說實話,這個我也不是太清楚。不過在槍械方面,胡恩是當之無愧的大師。向你定這些東西,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我所需要做的,僅僅是無條件支持就夠了。」

  小四大為讚許:「不錯,兄弟連命都給你了,這點錢算個鳥!以心換心才會有最忠實的部下,小野,你做得很對。」

  林野微笑道:「進生叔還在拉斯唯加斯?他還好嗎?」

  「二叔現在日子過得可謂是悠閒自在,唉,上次那件事都過了這麼久,到現在還是不許我回賭城。那裡的美女可要比紐約多多了!」小四悻悻然抱怨了一番,忽低聲笑道:「你們下手挺快啊?黑火的兄弟跟了那日本娘們兒這麼長時間,嘿嘿,沒想到還是落於人後了。」

  林野微詫道:「我也是剛聽楊滅說起這件事,你們與那些日本人之間的事情已經完結,不應該再牽扯進來。」

  小四目中冷氣一現:「雖然家族現在並沒和火峰家重新開戰,但總不能見著他們在眼皮底下像只螞蚱似的蹦達不休。剛被幹掉的林氏集團主人自到紐約起,就對你和猛虎公司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我自然是要多體貼她一些。可惜,卻還是沒能做些什麼。」

  「這個女人一直都非常地謹慎小心,進退之間處事手段也極其高明。唯一的弱點,就在於她太急功近利,恨不得一下子就擊垮我,這才會中了並不複雜的圈套。」林野一臉淡然之色。

  小四咋舌道:「並不複雜?事發地『恰巧』被其他傳媒記者發現,那位在錄影帶裡率眾表演的新財團夥伴,差點讓總統在連任競選中因醜聞而敗北,這樁超過百人死亡的命案無人敢於徹查,最終不了了之。這種局,打破我的頭也想不出來,你倒說得輕描淡寫。」

  「有些時候,往往是週遭的環境,在一點點地促使著人去適應,去改變。無論是在西伯利亞,還是在美國,優勝劣汰的遊戲規則永遠也不會變。唯一不同的,是現在換了一種競爭方式。就像是置身於一場沒有盡頭的馬拉松,我所能做的,就只有一直跑下去,並盡力保持身體的平衡。周圍到處都是對手,一旦失控倒下,將會被別的人活活踩死。」林野目光閃動,森然道:「這是一個漫長殘酷的過程,想要不倒下去,就必須竭盡全力。因為沒有人會給你機會從頭來過,一個人都沒有。」

  小四怔怔地看著他眼中陌生而又深邃的光芒,這才發現,原來自己是半點也不懂他的。

  ※※※

  低低的風聲掠動中,一枚小小的石子從岸畔被震落,嘰裡咕嚕地滾進騰格裡海。灘地產卵的裂腹魚群箭般游弋過去,碩大的身軀在淺水中扭動撲騰,激起一朵朵雪白的浪花。在發現自己所尋獲的只不過是一塊古老的石灰岩碎片時,它們索然無味地四散而去,繼續起艱難而又枯燥的生育使命。

  位於世界屋脊的騰格裡,在蒙語中意為「天」,這裡的另外一個名字,就叫做天湖。

  天湖之周,雪峰好像凝固的銀濤,倒映於湖中,肅穆,莊嚴,極自然之致。高原勁風獵獵而嘯,天地之間古樸蒼涼一片。湖水碧波萬傾,浩瀚無垠,幾欲與藍天融為一體,再亦難分彼此。

  青草鬱鬱的湖岸之上,十幾條人影正如大鳥般急速掠行。近五千米海拔環境下的稀薄氧層,似乎並未能給他們帶來一絲一毫的不適,身形展動間俱是矯健迅捷,縱跳若飛。

  「羅剎姐姐,今天不知道是誰第一個回到駐地呢?」疾行的隊列之中,一個身材嬌小的年輕女子輕笑道,語氣輕鬆俏皮,身後的負重背囊色作暗黑,似為金屬所製。

  略前處一名高挑瘦削的白人女子聞言轉首,淡淡道:「無論是我倆之中的誰,總之不能輸給這些大叔也就是了。」

  先前那女子咯咯嬌笑:「好啊,那我可要加油了哦!」言語間腳下加勁,纖巧的身形輕盈掠動,片刻之間已是縱到了隊首。

  羅剎冷哼一聲,身軀忽直直拔高,竟似足不點地般向前蕩出。她容貌平凡,並無半點惹眼之處。此際高速掠動間衣襟飄飄,柔髮飛揚,卻是宛如神人般風姿奪目,瞬時便趕在了年輕女子身前。

  剩餘的十幾人膚色各異,俱為中年男子,似是看慣了兩名同伴的胡鬧般默然疾行,神色漠然而淡定。

  一行人速度快絕,短短半個時辰已是直穿過天湖南端草原,踏入了白雪皚皚的念青唐古拉山脈。如履平地般沿著莽莽蒼蒼的冰峰雪嶺縱上。徑直攀向主峰當拉山所在。

  兩名女子仍是一前一後疾行於隊前,踏著深可沒膝的雪層飛掠直上。突兀之間,羅剎腳步微頓,身形登時略略沉陷。

  「羅剎姐姐,你是不是沒力氣了啊?要不要我來背你呢?」身後趕上的年輕女子遠遠掠出十餘米,方自回身笑道。

  羅剎神色冷肅,低聲道:「藍絲,有人來過這裡,去的是駐地方向。」

  藍絲微微一怔,凝目望向前方,雪地之上只見淡淡兩行足跡蜿蜒而上,幾乎難以分辨印痕。

  略為停步中,後隊的十幾名男子也已趕上。眾人低語片刻,四散而行,從各個方向分掠主峰,速度卻又比先前快了一倍不止!

  接近主峰山腰所在時,幾幢原木搭建的簡陋房屋已在風雪中若隱若現。羅剎反手一擰,身後負重砰然脫落,無聲無息地陷入雪地中不見。她雙足微微一點,整個人已是如離弦之箭般激射而出,手腕上悄然探出幾枚其薄如紙的利刃,直撲木屋而去!

  幾根絢爛晶瑩的冰籐徒然從前方雪地中騰起,如同妖魔觸手般簌動扭轉,從四面八方疾纏向半空中的羅剎。

  羅剎清叱一聲,雙手連揮,幾柄薄刃尖嘯激射,仿若生了眼睛般將那些冰籐自中斬斷。

  「喀喀」聲隱隱響起,方圓丈餘的雪地漸漸開始微顫震動。羅剎目中訝色閃過,身形急縱沖天,一朵巨大無朋的冰花便如食人惡獸般自雪層下猛然躍起,瓣身大張,直欲將她整個人一口吞噬!

  羅剎臉色微沉,右臂急振間一柄雪亮長刀已是刺穿外裳,擎在了手中。她雙手合握刀柄,抬臂,揮手,直斬而下!

  清脆的碎裂聲中,那朵冰花化為萬千晶體,紛揚四散而落。一股若有若無的青氣自刀鋒直上,迅疾撲向羅剎虎口。

  「瑪雅,你難道就沒有新的把戲使出來嗎?」羅剎將長刀隨手拋落一邊,對周圍已趕到的夥伴打了個手勢,淡然道。

  依舊是黑袍蒙面的瑪雅自一間木屋中行出,語聲冷如冰霜:「羅剎大人,您的身手還是和以前一樣敏捷。」

  「羅剎姐姐,她是誰?我怎麼從來沒見過。」藍絲遠遠問道。

  羅剎似是不屑地笑了笑:「四大分支的首領,是個一飛沖天的新人。我曾在歐洲見過她一次,阿穆勒王好像去哪裡都會帶著她。」

  瑪雅的青銅面具下隱隱目光閃動:「羅剎大人,四大分支已經不復存在。在您面前的,只是一個暗夜的普通成員罷了。」

  眾人俱是一怔,羅剎急跨前一步,沉聲道:「你說什麼?」

  「暗夜遭到了前所未有的慘重打擊,幾乎是所有的分部都被擊潰。四大分支首領中,我是唯一活下來的一個人。」瑪雅冷冷地道。

  羅剎臉色徒然煞白,顫聲道:「他呢?阿穆勒王......他在哪裡?」

  「我沒事。」阿穆勒自木屋中行出,身後跟著三個年紀仿若的亞裔男子,俱是面目陰沉,偶爾目光閃動間,帶著極度嗜血的殘忍光芒。

  羅剎直直注視著他,恨聲道:「是誰?是誰做的?」

  阿穆勒滿面俱是風塵之色,雙眼中血絲密佈,唇邊卻帶著一絲淡定笑意:「諸位元老,由於權利之爭,我們之間曾有過矛盾。現在,我希望所有死去成員的鮮血,能將我們重新凝固成一個堅不可摧的集體。我需要你們再一次穿上堊甲,去摧毀,去殺戮。或許,等待著我們的,會是地獄之行。但是暗夜的名字,卻沒有人能踐踏,就算是死神,也不能!」

  所有傲慢的,高高在上的元老,同時跪了下去。在他們的心裡,阿穆勒或許並不重要。但是,「暗夜」這兩個字,卻足以令靈魂之火熊熊燃燒!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8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貝塔羅克

鬣狗風塵僕僕地帶著十幾名隊員走進猛虎總部,每個人俱是滿面疲色,似是遠行方歸。到得底樓門口處時,鬣狗頭也不回地抬手,逕直行向辦公室,身後的漢子們紛紛止步,三三兩兩地分立在了院落裡。

  房門開處,辦公室內卻空空如也,並沒有人在裡面。鬣狗神色陰沉,方待轉身時,肩胛處卻被人大力拍了一下。

  「哎!你小子不是去馬來西亞了嗎?什麼時候回來的......」大笑著的戈爾森語音未落,忽覺胸口一痛,已是被鬣狗倒踢一腳,整個人騰雲駕霧般撞在了走廊邊的牆上。

  鬣狗轉首,冷冷地望著他:「我說過,不要靠近我的身後。這一次,算你運氣。」

  戈爾森齜牙咧嘴地揉著胸口,惱火地吼道:「你他媽的腦子有問題嗎?真是活見鬼,好心跟你打個招呼,卻差點沒被踢死!」

  「老闆呢?我找他。」鬣狗淡淡地道。

  戈爾森低聲咒罵幾句,方道:「老闆陪那個上帝之手出任務去了,大概要過幾天才能回來。」

  鬣狗臉色一變:「他還是接了這樁委託?我知道這件事後就立即趕了回來,沒想到還是晚了一步。」

  「有什麼不對頭的地方?老闆走得很匆忙,就一個人去的。」戈爾森滿臉疑惑地道。

  鬣狗臉沉似水,冷然道:「你難道不知道這次集會的主辦者是誰?作為隊長就一點也不會考慮事情嗎?」

  戈爾森愕然道:「老闆和兄弟們略為提過,是幹掉暗夜的那些傢伙,怎麼了?」

  鬣狗急跨幾步,幾乎是抵著他的鼻尖低吼道:「那你為什麼不多帶幾個兄弟跟在他身邊?『十字軍』的實力你會一點不知道?!」

  「老闆根本就沒打算帶任何人去!他決定的事情,你認為我能多說半個字嗎?!」戈爾森滿面通紅地吼了起來:「我和楊滅他們幾個早就打點好了行裝,就差沒抱住老闆的腿了!」

  鬣狗目光中煞氣一現,獰聲道:「他這次要是有半點事,我一定會幹掉你們所有人,一個不留!」

  戈爾森頹然道:「我也很擔心,不過......老闆這一次是有備而去,應該不會有問題。」

  鬣狗微微一怔:「難道,那個索爾斯亞身邊還帶了其他人?」

  「不是,老闆現在的樣子變得很恐怖。就算是他現在站在這裡,你也一定認不出來。」戈爾森神色古怪地道:「我第一次見到他易容後的樣子,幾乎當場尿了褲子。」

  鬣狗固執地道:「不行!絕對不能讓他一個人去面對『十字軍』,這次的集會地點在哪裡?我現在就帶一隊人追過去!」

  戈爾森瞠目結舌地道:「老闆沒說,我......我也沒敢問,好像是地中海範圍內的一個小島。」

  「去拿地圖!現在!」鬣狗咆哮道。

  戈爾森搔了搔頭,尷尬地道:「我和楊早就查過了,可是就連最詳細的軍事地圖上也沒有那個島的標識,完全......完全就找不到。」

  鬣狗惡狠狠地瞪視著隊長大人,極力壓抑著自己想要把他撕成碎片的衝動。

  同一時刻,一艘兩百多英尺長的豪華遊艇,正疾馳在愛琴海域。船尾所劃起的長長白浪,如道道銀蛇般在蔚藍色的海面上四激舞動,緩緩擴散而開。

  林野立於上層甲板邊,安靜地眺望著浩淼洋面,目光深邃而淡定。他的身邊,除了正在四處張望的索爾斯亞外,還簇擁著幾個形貌粗獷的亞裔大漢。趙若蘭俏然立在一旁,笑盈盈地望著林野,似乎對他現在猥瑣的容貌半點也不以為意。

  「哼!這些傢伙的手筆可真是不小,這艘破船最少值幾千萬美金。」索爾斯亞酸溜溜地道。

  林野微笑道:「或許,這是他們表示尊重客人的一種方式。」

  索爾斯亞不以為然地道:「本來就處於敵對立場,根本就不存在禮節之間的問題。依我看,這不過是在炫耀實力罷了。」

  趙若蘭看著林野頭上的稀疏假髮在海風中四伏而倒,不禁抿嘴淺笑道:「林家哥哥,這次還好傑西卡告訴我,不然可就被你溜掉了。現在這個樣子,若蘭可認不出呢!」

  林野目光掠過遠處幾個領口上別著鐵十字徽章的年輕人,低聲道:「到了島上,你就跟在我身邊,一步也不要走開。」

  趙若蘭俏臉一紅:「額其克他們會照顧我的,哥哥你自己小心才是。」

  林野眉頭微皺道:「我怎樣說,你就怎樣去做,不想再說第二次。」

  聽著他凶霸霸的話語,趙若蘭心裡卻微感甜蜜,溫順地道:「知道了,我就跟在你身邊,哪裡也不去。」

  索爾斯亞望著小妮子的神情,不由低聲嘀咕道:「奇怪了,這小子有什麼地方好?一點也不懂得溫柔,還是個殺人狂......難道現在的女孩子都喜歡這種暴力型?」

  林野冷冷地睃了他一眼,後者打了個寒戰,若無其事地將視線轉向四周:「唔,澳大利亞的『火烈鳥』,英國的『赤色阻擊者』,荷蘭的『黑武士』,意大利的『金盾』......怎麼每個公司都來了這麼多人?」

  遊艇的船身面積極為龐大,而甲板上卻是人頭攢動。身著各種制服的彪形大漢們神色冷漠,就只是和同來的夥伴低聲交談。人群中分界明顯,並沒有兩個不同公司成員交談的情景。

  「這些傢伙,到了這個時候還在彼此排斥,一群蠢貨!」索爾斯亞搖頭道。

  「要是所有的勢力能抱成一團,『十字軍』的人未必會舉辦這個集會。」林野並不覺得意外,淡淡道:「這種局面雖然很可悲,但卻是無法避免的事情。顯然主辦者很清楚這一點。」

  趙若蘭美目流盼,忽詫異道:「索爾斯亞先生,林家哥哥說過您是這個行業裡的王牌中介人,難道這些人裡面,沒有您的朋友嗎?」

  索爾斯亞冷笑一聲:「這艘遊艇上任何一家保安公司都和我有過合作關係。很可惜,我現在無疑是『十字軍』的頭號目標。為了自保,他們自然要裝作一副不認識我的樣子。小姑娘,如果我現在上去和某個人打招呼,那個傢伙一定會被嚇得屁滾尿流!」

  「對不起,請原諒我的冒昧......」後舷處遠遠行來一個金髮年輕人,臉上的笑容一如領口處銀色十字勳章般閃亮:「請問,您是索爾斯亞先生嗎?」

  索爾斯亞傲慢而矜持地點了點頭:「是我,有什麼事?」

  年輕人伸出手,微笑道:「您好,我是漢斯,這艘遊艇上的小隊長。在貝塔羅克出發時,我的上級曾一再吩咐過,您是這一批裡最尊貴的客人,要求我們以上賓禮節對待。由於處理了一些雜務,我並未能第一時間就與您接觸,請原諒!」

  「上賓?我還真是覺得有些受寵若驚。請問,我們還有多久才能到達目的地,要知道,我有一些暈船。」索爾斯亞與對方輕輕握手,半是諷刺地道。

  漢斯笑容可掬地道:「大約還有半小小時的航程,如果您覺得不適,可以去貴賓臥室休息一下,我將非常榮幸能為您安排這一切。」

  索爾斯亞翻起了白眼:「不用了,我不習慣悶在船艙裡,那樣會非常壓抑。」

  「這艘遊艇配備著世界上最為穩定的懸吊繫統,您可能是由於太長時間沒有出海的原因,我想一會兒就會沒事的。」漢斯目光轉向林野幾人,微笑著道:「索爾斯亞先生,這幾位是您的隨從嗎?」

  索爾斯亞大刺刺地點頭:「他們都是我的保鏢,難得出趟遠門,而且還是去參加一個莫名其妙的集會,總得小心些為妙。」

  漢斯似是半點也聽不懂他話語中的嘲諷之意,極有禮貌地和林野幾人一一打過招呼後,走向了駕駛艙。

  「我的上帝!『十字軍』的人都是由貴族組成的嗎?我還以為他們都是些殺人不眨眼的土著大漢。」索爾斯亞顯得有些迷惑。

  林野注視著年輕人遠去的背影,淡淡地道:「恐怕這個貴族在某些時候,比一千個土著人加在一起,都還要恐怖得多。」

  遊艇在強勁的渦輪發動機推動下,以37節的時速飛馳在浩瀚洋面上。陽光下,漆成乳白色的船身微泛金黃,有如一條碩大飛魚般劈波斬浪。幾隻海豚頑皮地在船側隨行遊弋,不時高高躍出水面。似乎,在茫茫無垠的大海中,這短暫的嬉戲會給它們帶來一些歡樂。

  隨著出現在遠端海面上的那個小黑點越變越大,甲板上大部分人的心中,都開始被一絲若有若無的緊張驚懼所纏繞。貝塔羅克島,已近在眼前。

  島嶼的面積並不大,但卻奇峰突起,怪石橫生,植被極其茂盛。小島的周圍,被一片金黃色的沙灘所環繞。海浪輕柔地席捲而上,一些小蟹噴著泡沫,急急忙忙地橫戈而行,似是半點也不想重歸大海的懷抱。

  青郁的叢林中,一條寬闊的人工道路蜿蜒而下,一直延伸到島邊鋪建的混凝土廣場。將近有一千人的隊伍,整齊地站立於廣場之上。他們的體貌特徵驚人地相似,俱是金髮,碧眼,身材高大,英俊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而每個人的墨綠色軍衣領口,都佩帶著一枚鐵十字架。

  遊艇在輕微的引擎轟鳴聲中靠在了簡易碼頭邊,漢斯殷情地站在舷板上,將索爾斯亞扶上了島。他望了趙若蘭一眼,微笑著再次伸出手時,後者卻根本不領情,只是悄悄地將林野的衣襟,拽得更緊了些。

  索爾斯亞掃視了廣場上的墨綠色隊伍,和他們身後幾百輛整齊排列的四驅越野吉普,低哼了一聲:「這算是在展示實力嗎?」

  漢斯笑道:「像我們所乘坐的這種遊艇,今天一共派出去24艘。您面前的這些年輕人,他們所需要做的只是引路嚮導的工作,並沒有別的意思。」

  「看樣子,你們和土耳其政府的關係不錯。像這樣的一個島嶼,一年的租金是多少?如果不貴的話,我也想弄一個玩玩,這裡的景色可真是美極了!」索爾斯亞毫無淑女風範地吹了聲口哨。

  「抱歉,索爾斯亞先生,這種事情只有少數高層才會知道。所以,我幫不了您。」漢斯招過遠處一名年輕人,歉意地道:「索爾斯亞先生,我還得去接另外一批來賓。他會帶領你們去島上,祝您過得愉快。」

  索爾斯亞望著匆匆而去的小隊長,轉頭打量了一眼走到近前的那名年輕人,傲慢地道:「那麼,帶路吧!」

  一部部迷彩色的越野吉普紛紛咆哮起來,載著各大公司的人往叢林中直馳而去。隨著山勢漸陡,路邊的林木也變得遮天閉日般高聳密集,光線一分分地暗了下來。

  索爾斯亞揉了揉雙眼,抱怨道:「該死的,我什麼也看不見了。喂!我說你們怎麼把老窩築在這種地方?山上會有跳蚤,我的上帝!想起那種東西我都快要暈倒了!」

  駕駛座上的年輕人並沒有答話,只是在後視鏡裡冷冷地瞟了索爾斯亞一眼,漠然將視線移向前方。似乎在他的眼裡,凹凸起伏的路面,要比後座上的那兩個猥瑣男人好看得多。

  「真是沒有禮貌的傢伙!早知道該讓那個年輕人陪我們上山的!」索爾斯亞惱火地嘀咕了幾句,忽低聲道:「林,你有沒覺得他們都長得差不多?好像是一個種族的血統。」

  林野方未答話,一縷強烈的陽光已是自前方直刺下來,瞬時將車身籠罩無遺。吉普車在發出一陣急促低吼後,車身徒然向前一衝,已是馳上了平地。

  趙若蘭驚訝地仰起了臉蛋。眼前,渾圓環繞的密林當中,一幢古堡直若天庭神跡般巍峨矗立,建築頂端的幾枚塔尖直刺蒼穹,雄闊高聳的身軀幾欲要將陽光遮掩。 

  林野瞳孔收縮,定定望向了高處的一支塔尖。那裡斜拉著一面赤紅如血的旗幟,黑色的十字架圖案橫貫其上。而它的正中,獰然是一枚「卍」型徽章。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48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意料中的謎底

隨著靜默寂然的人流逐漸深入堡內,幾個體貌粗豪的亞裔大漢緩緩四散,不動聲色地將林野護在當中。索爾斯亞顯然是察覺了他們的舉動,略一撇嘴,乾脆挽住了林野的臂彎。

  「咕咕」幾聲清脆的低鳴響起,林野左側方的亞裔漢子懷裡突然有物蠕動,一隻小小的蒼鷹自衣襟中探出了腦袋。打量了一番周圍後,它乾脆整個掙了出來,雙翅略為撲騰,輕巧地立到了漢子右肩上。

  這是一隻未成年的雛鷹,上體稍灰,全身碎雪般覆蓋著一層白色絨羽。它尖喙上薄薄的黃殼猶未褪盡,白色眉紋下的銳眼卻威嚴顧盼,轉首間大有倨傲之態。

  那亞裔漢子見林野投過目光,口中低低呼哨。雛鷹偏首,無奈地清鳴了一聲,似是在和新朋友打著招呼,林野不禁莞爾。

  邁入兩扇雄偉高聳的大門後,一個極之龐大的殿堂出現在眼前。將近兩個足球場大小的空間裡,排排長椅整齊林列,一些早已到場的公司人員蟻群般分佈其中。最前端,是一座橫向築起的高台,空闊曠然,遠遠望去似極了百老匯的歌劇舞台。後方密實橫拉著的純黑布幔正中,懸掛著一面血色大旗,圖案與塔頂旗幟一般無二。

  殿堂各處的角落裡,靜靜佇立著一些佩帶著銀色十字徽章的年輕人。與那些引路者不同,他們身著筆挺的土黃色軍制襯衫,神色漠然,目光偶爾轉動間冷芒四射,並沒有攜帶任何武器。

  「這個旗幟......難道是納粹?」方未坐定,索爾斯亞瞠目結舌地望著高台上道。

  林野視線凝注,略為頷首道:「看起來應該沒錯,您不覺得,這些人的體貌特徵非常近似於那個民族嗎?」

  索爾斯亞神色大變,低聲道:「我的上帝,可怕的日爾曼!」

  堡門處,一撥接一撥的人流湧入,熊腰虎背的彪形大漢們簇擁著首腦人物匆匆而進。各色制服的腰後,俱是毫不掩飾地高高隆起,似乎,並沒有人把這次集會當成是休閒渡假。

  「嘖嘖,就連暴風,冰點,地獄蝰蛇這幾支僱傭軍中的巨頭都來了,『十字軍』的面子還真是不小。」索爾斯亞望著堡門處大步行進一群彪悍軍人,搖頭歎息道。

  「主辦者的威懾力也很大。」林野微笑道,他們周圍將近十平方米的範圍內,沒有一家公司敢於落座。

  行進的人群中,一名白人老者目光四顧,見到索爾斯亞後微微一怔,帶著十幾個精悍黝黑的軍裝漢子徑直走了過來。

  索爾斯亞急急打著手勢,那老者卻視若不見,遠遠張開雙臂大笑道:「索爾斯亞,我的老朋友!既然這裡這麼冷清,不如我來陪你坐一會。」

  「德尼爾,你這個老傢伙,脾氣還是一點沒變。」索爾斯亞無奈地站起身,與其緊緊地擁抱了一下。

  德尼爾望著遠處偷偷張望著這邊的幾家公司,大力啐了一口:「沒有任何東西能讓軍人背叛自己的朋友!」

  索爾斯亞苦笑道:「你們在南非的駐地很隱秘,接活也一向是在網上,怎麼也......」

  「他媽的!誰知道這些傢伙是在哪裡弄來的情報,邀請信箋幽靈般出現在我的桌上。而整幢房子裡,有超過八十名的武裝守衛,真是活見鬼!」德尼爾惱火地橫了一下他的手下,漢子們紛紛垂下了腦袋,滿面的羞慚之色。

  索爾斯亞聳了聳肩,一臉的無所謂:「來就來了,倒是要看看他們能搞出什麼花樣來!」

  「我也是一樣想法,不來的話,還以為『冰點』怕了他們!」德尼爾冷笑著掃了眼那些年輕人,忽詫異道:「索爾斯亞,你身邊的這幾位,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索爾斯亞含糊著道:「唔,他們是一些新人......我找來的保鏢而已,總不能一個人來。」

  德尼爾滿腹狐疑地打量了眾人幾眼,低聲道:「索爾斯亞,呆會萬一『十字軍』有什麼動作,我們會護著你。依我看,你的這些保鏢可不怎麼樣。」

  索爾斯亞愕然望向身邊的林野,後者的嘴角邊,正泛起一個淡淡的笑容。

  大約半個小時過後,各大組織的人已陸續到齊,如同雨後的蟻穴般,殿堂之中已是人滿為患。保安公司佔據了將近半數的座位,衣著普通的殺手們人數次之,而以野戰軍裝為主色調的各支僱傭軍則自成一派,神色冷漠地分坐在後排。

  滿滿噹噹的場地間,就只是索爾斯亞一行人與『冰點』的座位附近,空出了一個大大的圈子,看上去頗為惹眼。

  巨大刺耳的「吱吱」聲中,兩扇堡門已是緩慢地合起。幾乎是同時,無數只大手隱蔽而迅捷地按上了腰後。場地四周散佈的那些金髮年輕人,依舊木然而立,似乎對來賓們的舉動絲毫不以為意。

  高台上的幕簾掀動,一個帶著金絲邊眼鏡的中年男子緩緩步出,面對台下,傲慢卻不失溫文地淺鞠了一躬。本就是頗為安靜的場地,此刻更是變得寂然無聲,所有視線俱是投注在他的身上。

  「尊貴的先生們,我是漢尼斯,今天諸位能夠賞光來到這座美麗的島嶼,『十字軍』感到非常的榮幸和驕傲。」男子微笑著注視著台下,身上嶄新的黑色軍制襯衫,在雪亮的燈光下熠熠生輝:「相信大家都知道,在前一段時間裡,一個名為『暗夜』的組織不幸解體......」

  索爾斯亞低哼了一聲:「怎麼這個傢伙和討厭的政客一樣,喜歡貓哭耗子?」

  「他在『十字軍』中的位置,想必與政客也差不了多少。」林野注視著台上男子領口處的銀色十字勳章,那上面,多了枚燦然橡葉。

  漢尼斯唏噓了幾句後,話鋒一轉:「現在世界上最好的殺手組織,保安公司以及僱傭軍團的首領人物,都已經聚集到了一起。諸位有沒有想過,如果所有的組織之間能夠聯手合作,成立一個掌控著殺戮和守護的混合集團。這世界上將再也沒有任何事物,能夠阻擋你們邁向顛峰的步伐。」

  台下響起了一陣低低的喧嘩,在揭曉早已預知的謎底後,絕大多數人的臉上,仍是流露出了驚詫的神色。

  漢尼斯輕抬雙手,示意眾人安靜下來:「到了那個美妙的時刻,你們將不用再為一樁小小的委託,去流血,甚至是失去生命。因為,現在身旁的這些昔日對手,都已經變成了夥伴。在徹底剷除其他不需要存在於這個世上的三流組織之後,你們將成為唯一的主宰!是的,掌握著無數生命和財富的主宰之神!」

  「我們只是些普通人,並沒有想過要成為神。」人群中一個聲音冷冷地道。

  一名身著制服的保安大漢站起身,挑釁地橫向了後側:「前幾天我們還和老相好幹了一仗,死了六個兄弟。成為夥伴?別他媽搞笑了!」

  十幾個看上去和普通人毫無區別的殺手,冷冷迎上了他的眼神,其中一人沙啞地低笑道:「六個人已經是你們的歷史最低記錄,應該值得慶幸才是。」

  這些刀口上舔血的漢子們突兀間爆發出的凶戾之氣,並未能讓漢尼斯臉上的笑容減少半分:「先生們,請各位安靜,這樣的言行舉止,讓我感到了一些失望......」

  他的話音未落,角落裡一名金髮年輕人忽抬臂揮拳,遠遠虛空擊出。一道強勁之極的暗颮狂流呼嘯而起,那個猶自站立喝罵的保安大漢身軀大震,整個頭顱砰然爆裂,四濺而出的鮮血肉屑,幾乎覆蓋了方圓十米內的場地!

  「失望,往往會讓我感到惱火。所以,先生們,請不要再做出這種幼稚的舉動。誰才是這裡的主人,我想諸位應該很清楚。」漢尼斯的聲音並不大,但卻清晰地迴盪在每一個角落:「需要讓你們發言時,我會給予提示。現在,請安靜下來。」

  包括那死去漢子的同伴在內,再也沒有一個人說話。宮殿之中,恢復了死一般的寂靜。

  漢尼斯滿意地頷首:「很好,聽話的狗,才會得到主人的青睞。好了,接下來,同意合併建議的組織首領,請舉起你們的手。接受邀請,並來到這個島上,無疑是你們做出的第一步正確選擇。我是一個急性子的人,所以,希望能夠在很短的時間裡,就能看到諸位明智的第二步舉措。」

  趙若蘭與身邊幾個亞裔大漢交換了下眼神,神色間略為驚詫。而林野,卻仍是安靜地坐在在長椅上,目光深邃平和,毫無波動。

  「索爾斯亞,這些傢伙是魔鬼嗎?不行,我們得突圍出去,碼頭邊有船,到了那兒就沒問題了。」德尼爾隱秘地將手探向懷中,低低地道。

  後端另一支僱傭軍卻先他一步而動,長短槍械紛拔中已是悍然摟火,向著門口處幾個『十字軍』的年輕人猛烈擊發。

  咆哮怒吼的火器短短不過數秒便紛紛啞然,幾個年輕人鬼魅般消失在原地,身形急速掠動折進,瞬間插入那批僱傭軍之中。一時間勁風大作,二十幾個執械漢子照面間已是被扯成了碎片!

  「勇士們的精神很可貴,可惜智商卻還是不夠高。火器,除了觀賞性外,對我們是不起任何作用的。」漢尼斯笑著望向那堆血泊中的殘肢碎體,鏡片後的雙眼閃著寒光:「同意合併的先生們請舉手,至於持反對意見的,將不再被『十字軍』列於合作夥伴的範圍內。換句話說,你們以及所在的組織,將會被完全剷除,在這個世上蒸發至盡。」

  整個殿堂中,所有邊圍的金髮年輕人,俱是面無表情地跨前一步。令人窒息的濃烈殺氣,逐漸瀰漫擴散,充斥了每一分空間。

  左前排的座位中,一支手臂無力而顫抖地舉了起來。之後,一支接著一支,如林般的手臂頹然舉起。在強大恐怖的武力攝壓下,勇氣,似乎已變得遙不可及。

  漢尼斯目光移向那片小小的空地,微笑道:「『上帝之手』先生,『冰點』的首領德尼爾先生,你們二位雖然是貴賓,但並不代表擁有否決權。在這裡,否決意味著死亡。」

  「這個人絕不是『十字軍』的首腦人物,我們得把戲演到終場。」林野低沉地道。

  索爾斯亞向德尼爾使了個眼色,兩人一前一後舉起了手臂。

  「很好,二位先生都是行業中的精英,非常歡迎你們加入。」漢尼斯頗為滿意地道。

  索爾斯亞打了個呵欠:「沒辦法,這樣暴力血腥的場面,我都已經快被嚇瘋了。」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除了剛才被清理掉的那些垃圾,現在這裡一共有五十個殺手組織,六十二家保安公司以及二十三支僱傭軍的首領。為了應付這次集會,你們應該都帶了手下最精銳的一批尖兵。唔,你們將會被劃分到島上六個不同的區域,每個區域中,就只允許存活下來兩個組織。有三天的時間,可以讓你們用作淘汰他人,沒有完成指標的區域,將會被徹底清理,一個不留。」漢尼斯的臉上笑容依舊,語氣輕鬆無比:「雖然這樣說很殘忍,但『十字軍』只需要最好最強的合作夥伴。試想一下,極少數的人掌握著整個黑暗世界,那將是多麼美妙的一件事情。好了,先生們,從現在開始,你們將和所有人賽跑。終點的獎品,是生命和財富。對手有很多,但最大的一個,是你自己。」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50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八旗子弟

貝塔羅克島南端的沙灘邊,索爾斯亞正滿面苦惱地躺在幾張巨大的蕉葉上,鬱悶地注視著正在海邊垂釣的「貼身護衛」。德尼爾叼著一支粗大的雪茄,靠在老友身邊,閒適地眺望著波光粼粼的洋面。荷槍實彈的「冰點」僱傭軍們側散而開,以一個外鬆內緊的防禦陣型將兩人緊緊護在當中。

  在「十字軍」發言人提出了所謂的「美妙」建議後,場中當即大亂。超過20個不同的組織同時發難,一時間殿堂之中槍林彈雨,赫然已變成了一個小型戰場。然而,如同被合上了蓋子的油鍋一般,會場中的騷亂很快就被平息。那些手無寸鐵的金髮年輕人,輕描淡寫地將所有執械反對者一舉格殺當場。此時,並未異動的組織中,居然有人開始慶幸,自己無形中少了幾個競爭對手。

  戴著眼鏡的漢尼斯依舊笑容可掬,在混雜著刺鼻硝煙和血腥味的會場中,盛情邀請各大組織自行挑選由「十字軍」提供的重型槍械。在戰慄冰冷的生存邊緣,絕大多數人原有的驕傲與尊嚴灰飛煙滅。一雙雙本就習慣用於殺戮的大手,紛紛爭先恐後地伸出。古堡裡從這一刻開始,所有高高在上的,時刻掌控著他人生死的強大組織已經不復存在。所剩下的,無非是一群陷入絕境,拚命想要使自己爪牙更為鋒利的困獸而已。

  「冰點」的僱傭軍們,並沒有將隨身所攜的德制MP5SR微沖換下。在這些久經沙場的戰爭老鳥眼裡,火器的犀利程度於野戰中固然重要,但更關鍵的一點在於,它們的使用者是否也一樣強大。除此之外,另一個始終沒有讓「冰點」漢子們伸出手去的原因是——他們的胸腔中,依舊搏動著一顆鐵血而自尊的心。

  與德尼爾的泰然自若不同,索爾斯亞幾乎要咬碎了自己的牙齒。那些亞裔大漢對搬到面前的一隻隻軍火木箱,就連看一眼的興趣也無。而那個猥瑣的「貼身護衛」,在左顧右盼了半天後,居然提出來要一支魚桿!

  林野的要求很快就被滿足,仍立於高台之上的漢尼斯,遠遠注視著這個毫不起眼卻舉止狂妄的「中年人」,神色中隱現不屑。隨著抽籤分組逐漸進行,索爾斯亞一顆懸在嗓口的心終於落回了肚內,他這個不屬於任何組織的中介者,被幸運地分到了與「冰點」同組的一個區域。在「上帝之手」的眼裡,林野固然是有著極其恐怖強橫的實力。但再強大的人類個體,也未必能勝過一群武裝到牙齒的狒狒。更何況,那些處處透著古怪的亞裔漢子,怎麼看也沒有「冰點」的軍人們來得可靠。

  「雖然你是個金牌中介人,手頭也有著大量我們所需要的珍貴資料,但要成為『十字軍』忠誠堅實的盟友,就必須要經過血與火的考驗。我會為您祈禱的,祝好運!」索爾斯亞回想著那個發言人溫和的臨別贈言,惱火地吼了起來:「林!我們就不能換個地方呆會嗎?周圍根本就沒有半點掩體,看上去很危險的樣子。更為糟糕的是,我沒有帶防曬油!」

  林野坐在一處凸起的岩石上,目光凝注著海面上那支鮮艷的浮標,口中淡淡地道:「如果您覺得回到叢林中會安全一些,我不反對。或許,等我釣上一條魚後,會來找您。」

  「索爾斯亞,呆在這裡是個不錯的選擇。我們的人手不多,到了叢林裡會陷入四處挨打的局面。現在,就只需要防守半個側面就足夠。」德尼爾噴出一團煙霧,神情悠哉地道。

  索爾斯亞拉起半邊蕉葉遮住臉龐,頗為疑惑地道:「這附近的槍聲從一開始就沒停過,吵得我頭都暈了,你怎麼好像半點也不著急?」

  德尼爾抬手略略一指:「我的人在這片弧形叢林邊緣佈置了警戒線,除了『十字軍』的那些怪物,我想還沒有任何一個組織,能從他們的手下闖過來。事情既然已經演變到這個地步,怎麼才能活著離開這鬼地方才是我們需要考慮的。」

  「老狐狸......」索爾斯亞話音未落,MP5SR特有的低促咆哮聲已是在後方響起。片刻之後,槍聲徒然大作,重型火器的怒吼幾乎充斥了整個空間。

  「怎麼同時來了這麼多人?」德尼爾微微一怔,迅疾打了幾個手勢。身邊的「冰點」漢子們分出了一小半,貓著腰,四散著疾撲向叢林之中。

  「林家哥哥,我們要不要去幫忙?」趙若蘭坐在林野身邊,兩隻晶瑩若玉的小足垂在巖下,無聊地踢起片片水花。

  林野輕輕扯動釣絲,淡然道:「暫時不用,等到新朋友們頂不住了再說。」

  「哦。」趙若蘭乖巧地應了一聲,順手摘去了林野袖上的一枚葉瓣。無意轉首間,只見周圍幾個亞裔漢子俱是注視著她和林野,臉上神色似笑非笑,極為古怪。小妮子頓時大羞,瞪眼道:「額其克,你們在看什麼!」

  「看釣魚,小蘭,你不會連這個也要管吧?」一個高大漢子笑嘻嘻地道,那隻小小的蒼鷹在他肩上低鳴一聲,似是在幫腔。

  趙若蘭瑤鼻微皺,恨恨地道:「說起來,也真是很長時間沒回國去了。瑪法他老人家要是知道某些人在美國整天花天酒地,一定會老懷大慰的。」

  幾條大漢面色大變,先前那高大漢子尷尬地道:「小蘭,叔叔們閒暇時就愛喝點酒,也不至於花天酒地罷?在這邊我們可向來是什麼事情都聽你的,老人家那裡......嘿嘿,你就別去告狀了罷?」

  趙若蘭絲毫不為所動,氣鼓鼓地嘟著小嘴,一副我意已決的表情。

  高大漢子心中暗暗叫苦,耳聽著身後槍聲愈加激烈,忽乾笑道:「小蘭,那些人胡亂開槍倒不打緊,只怕是吵了林家小哥的魚兒,叔叔這就去打發了他們。」

  也不待趙若蘭答話,他魁梧之極的身軀已是輕盈倒縱,如道輕煙般掠向叢林。經過沙灘上「冰點」眾人身邊時,高大漢子口中低嘯,斜斜一指。肩上雛鷹偏首,略為凝注僱傭軍方向後,雙翅一振沖天。清唳聲中小巧的身軀疾如箭矢,直投林中而去。

  德尼爾瞠目結舌地望著這一人一鷹的古怪組合,揉了揉眼睛:「老......老夥計,你的保鏢以前是幹什麼的?馴獸師?」

  索爾斯亞亦是滿面錯愕:「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他看上去好像要比那個該死的漁夫可靠一些。」

  叢林之中的槍戰已幾近白熱化,佔據了多數邊緣死角的「冰點」伏兵火力交叉縱橫,牢牢封鎖著敵人的行進路線。而奇怪的是,正在瘋狂進攻的那些人,卻似乎是來自兩個不同的組織。他們倚仗著人數的優勢和密集火力覆蓋,緩慢而固執地向「冰點」腹地一分分推進。

  「達成了攻守同盟嗎?還真是難纏的一些傢伙。」「冰點」一名漢子從口袋中掏出枚觸發手雷,頗為不捨地看了一眼,揚手,黝黑冰冷的鐵疙瘩自他掩身的棕櫚樹後悠悠飛起,劃出一條完美的拋物線後,落在了幾十米外的裂巖邊。

  「轟!」熾烈赤紅的火雲獰然噴發騰起,幾條人影如失重般高高飛出。半空中,衝擊波夾雜的石片碎物獰笑著旋轉交錯,瞬時將這幾個倒霉的傢伙扯成了十七八塊。

  擲雷那漢子靠在樹後,耳聽著敵人的殘肢槍械混在簌簌如雨的土塊中沉重墜地,不禁齜牙一樂。剛探身欲再次駁火時,卻被呼嘯而來的一枚狹長彈頭貫穿了頭顱,當即斃命。

  左側方,幾個「冰點」漢子眼睜睜地看著同伴頹然倒下,嚥下最後一口氣,不禁俱是目眥欲裂,紛紛怒吼著猛烈擊發,支支MP5SR的槍管已完全變得殷紅似血!

  而他們的敵人,同出北歐的兩支殺手團隊——「貝魯卡塔」與「冥王之鐮」,卻依舊不急不躁地緩慢推進著戰線。正如邪惡的響尾蛇一般,殺手,無疑是這個世界上最有耐性的捕獵者之一。

  兩個殺手組織的首領早在會場時,就已經達成了同盟協議。事實證明,他們的決定是極其明智的。短短三個小時不到,先後就有六支其他團隊倒在了他們面前。每一區規定的兩個名額,正是「貝魯卡塔」與「冥王之鐮」彼此合作無間的牢固基石。

  一名「冥王之鐮」的成員俯臥在淺窪處,冷笑著為手中的M-203填進榴?。剛抬臂瞄準時,耳邊忽聽得低低一聲鳴叫,愕然轉首時一物裹著勁風撲面而來,利爪過處已是將他的兩隻眼珠硬生生剜下!

  撕心裂肺的痛號聲中,那漢子單手茫然捂向眼眶,另一支手臂平端槍身胡亂擊發。幾枚失了準頭的40mm榴?拖著長長尾煙,怪嘯著射向四處。其中一枚由於後座力作用下的槍身移位,更是直襲己方陣地,轟然掀起了一陣碎屑血雨。

  雛鷹雙翼橫展,便如一隻小小魔物般在密林之中疾飛橫掠,片刻間已是傷了七八人。它那對黑色利爪極其刁鑽凌厲,力道之大更是匪夷所思。其間一名「貝魯卡塔」的殺手反應頗為敏捷,眼見一物疾射而近當即俯身避讓。雛鷹那堅若鐵石的銳爪自他頂骨直插而入,大力振翅間竟是將整個天靈蓋一掀而起!那漢子只覺得頭顱突兀一輕,愕然伸手上探時,卻摸了滿滿一手肥膩柔滑之物。週遭幾個殺手心膽欲裂地望著他們的夥伴頂著一頭灰白腦體木然而立,幾乎是從骨子裡戰慄了起來。

  然而,更可怕的威脅,卻是來自於地面。

  但凡鷹兒突襲之後,就必定有兩把長約米餘的赤色烈刃絞進殺手掩伏所在。輝芒過處,焦黑殘屍紛倒,有幾處枯乾樹體竟因刃緣所觸,而漸漸燃起了火頭!

  槍聲逐漸凋零,終至寂然消失。

  「冰點」的僱傭軍們紛紛從掩體後行出,滿面錯愕地望向前方青煙瀰漫的叢林。那片死地之間,傲然佇立著一個身形魁梧的亞裔漢子,肌肉虯結的雙臂邊緣,似是隱有紅芒掠動。撲翅聲中,一隻滿身雪羽的蒼鷹落於他的肩頭。火光獵獵輝映下,一人一鷹已獰如煞神。

  第二撥的敵人,在五個小時後悄然襲來。

  槍聲方起,另幾個亞裔漢子面色古怪地望了眼水面上紋絲不動的浮標,火冒三丈地紛紛掠起,疾撲叢林而去。其中一人罵罵咧咧地拔出腰後兩柄短斧,身形飛掠中脫手擲出。厚背,薄刃,青芒森森的斧頭利嘯急旋,空中交錯翻轉,以「之」字型路線一路折斬入林中。碗口粗的樹幹在發出令人牙酸的「咯咯」聲後,紛紛轟然仆倒,地動山搖般的大震中,一條兩米寬闊的通路被直蕩而開,縱深幾近十餘米!

  德尼爾望著那漢子輕鬆接下迴旋而至的斧頭,大鳥般掠入林中,已是驚愕地連眼珠子都快掉了下來:「索爾斯亞,這......這些新人你是從哪裡找來的?能不能也幫我介紹幾個?」

  索爾斯亞此時已是心中大定,得意洋洋地道:「一些小玩意而已,沒什麼的。其實不瞞你說,那個『漁夫』是我手底下最能打的一個,要是惹火了他,哼哼!」

  他一連詭笑了幾聲,見德尼爾已是滿臉羨慕之色,這才慢悠悠地道:「以後有需要,可以借給你玩幾天。不過,租金很貴哦......」

  幾名亞裔漢子似是被激起了火氣,盡殲敵人之後,將方圓十里內的叢林細細梳了一遍,一舉蕩平了潛伏其間的幾個組織,這才悻然而歸。

  「林家哥哥,額其克他們見你釣不上來魚,好像也很著急呢!」趙若蘭抿嘴輕笑道。

  林野微笑不語,深邃清澈的目光悠然注視浮標,似是已習慣於這種枯燥的守侯方式。

  洋面之下,一條銀色大馬哈魚擺動身軀,疑惑地瞅了瞅那枚沒掛半點餌料的鋒利魚鉤,緩緩游弋而去......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50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釣者

黎明時分的貝塔羅克島,安靜而幽美。柔和的浪濤拂岸聲中,一群長腿白羽的鳥兒撲扇著翅膀,輕盈地自鬱鬱叢林中掠起,低低沿島盤旋了一圈,如顆顆玉珠般散落於碧灘上梭巡覓食。啄羽邁步間,顯得異常悠然自在。

  整座島嶼上零星不斷的槍聲,自下半夜開始逐漸消失寂然。在一整天的血腥殺戮之後,剩下來的各大組織,無一不是極諳生存之道的狠辣角色。似乎,並沒有人想打破這短暫的寂靜而成為眾矢之的。美麗的貝塔羅克,與掩於她體上的這些獵殺者一般,就在這安然而詭異的氣氛中,靜靜地守侯著,下一次烈火與硝煙的到來。

  略帶著一絲涼意的海風,襲襲掠過洋面,輕拂著小島的每一處角落。南端靠近沙灘的一株粗大橄欖樹下,趙若蘭正仿若溫婉的瓷娃娃般恬靜深睡。一枚小小的青色樹葉被風捲起,調皮地落在她的頰邊。小妮子眼簾微抬,看了眼身上蓋著的熟悉外衣,嘴角彎彎,一抹羞澀而甜蜜的笑容已是悄然綻放。

  週遭幾個亞裔漢子見她醒來,忙不迭地湊作一堆低聲爭論起來。

  「我先睡!硬是立了一晚上,我的腰都快斷了!」一個漢子誇張地呻吟道。

  使斧大漢白眼一翻:「老子排行最末,你們身為阿哥,怎麼都不知道照顧老子!」

  「放你們的狗屁!我先睡幾個時辰,就這麼決定了!阿追,等會有人敢來吵我,你就啄掉他身上幾塊肉!」高大漢子對著肩頭鷹兒大大咧咧地吩咐了幾句,掛滿一臉討好的笑容,轉首道:「小蘭,叔叔先去睡會啊!有事情你儘管叫我!」

  趙若蘭盈然起身,望了眼海邊仍端坐垂釣的林野,微怔道:「額其克,他身上這是怎麼了?」

  高大漢子將目光投向那片染成赤褐色的脊背,苦笑道:「昨天晚上他剛把你抱到這邊,要死不死地又來了幾撥敵人,數量還不少。叔叔們正想去打發他們,林家小哥突然就不見了。嘿,想想當時的情形還真是古怪。槍聲是一片一片地啞掉,等我們追到林子裡,到處都是......不說了,小蘭,總之這林家小哥,對敵手段可是要比我們幾個老傢伙辣多了。」

  趙若蘭俏顏上已是紅得直欲滴出血來,薄嗔道:「怎麼也不叫醒我!怎麼可以讓他......」

  高大漢子拚命忍住笑容,神色古怪地道:「小蘭,林家小哥雖內向寡言,卻細心體貼得緊。再加上本就與我們趙家大有淵源,實在是再理想不過的人選了。」

  趙若蘭又羞又惱,芳心一時大亂:「額其克!你在說什麼呢!」

  「小蘭,昨天你睡著了,叔叔有見你流口水哦!好像林家小哥還伸手擦來著。」旁邊一個漢子笑嘻嘻地打趣道。

  「咳,沒什麼事我先去睡了,你們這幾個傢伙站一邊去!別在這兒礙手礙腳的!」高大漢子乾笑幾聲,逃也似地掠向遠處。

  剩餘眾人望著趙若蘭臉上似笑非笑的神情,齊齊打了個寒戰,頓作鳥獸散去。

  「小姑娘,開飯了,你要吃些什麼嗎?」沙灘上的德尼爾遠遠招呼道。

  他身邊幾片重疊的蕉葉動了動,索爾斯亞睡眼惺忪地鑽了出來:「開飯?壓縮餅乾,真空口糧和純水,我的上帝!現在我滿腦子都是這些東西,難道『十字軍』的那些傢伙們,想要用這些東西來幹掉我們所有人?」

  趙若蘭笑盈盈地走近,俯身拾兩個自熱鋁箔盒,道:「索爾斯亞先生,還剩下兩天,我們很快就能離開這裡了。」

  索爾斯亞滿臉絕望地倒了下去:「我不要再過這種野人生活......垃圾食物,隨處可見的可怕蟲子,漫山遍野的敵人......在這個該死的地方,甚至沒有衛生間!我就快要崩潰了。」

  「老夥計,再不起來的話,我就把你的那份也吃了。」德尼爾拍了拍肚皮,意猶未盡地道。

  索爾斯亞有氣無力地哼哼道:「你要是願意,全都吃完我也沒意見。」

  「睡得還好嗎?」林野聽得腳步聲響,轉首微笑道。

  趙若蘭溫柔地應了一聲,摸出一方小小的絹頭,浸濕了水,輕輕擦拭起他那有若磐石般堅實的後背。

  冰涼的海水,順著絹角,混入那片已經乾涸的赤褐表層中。很快,色作暗黑的血水蜿蜒而下,匯聚墜落,悄然滲入古老而孤獨的裂巖之中。

  隨著大片血漬的剝落,一條條猙獰可怖的傷痕,逐漸顯露呈現。趙若蘭的動作,緩緩頓住。眼前,色澤暗黑的貫穿傷,橫戈而過的切割深痕,邊緣凸起的肌肉鈍傷,大大小小,交錯重疊,幾乎遍佈了林野的整個背部。

  趙若蘭將手絹浸入海水中輕柔擦洗,眼淚,已簌簌流下。

  林野微覺異樣,溫和地道:「怎麼了?」

  趙若蘭抬起小手,拭去眼淚,強笑道:「沒事呢,大概是沙子吹進眼睛裡了。林家哥哥,你吃點東西不?」

  林野的眸中,忽閃過異樣光芒,緩緩將視線投向遠方洋面上。趙若蘭略為疑惑地看去,只見目力所及的極遠處,四個米粒大的小黑點正向著島嶼急速飛來。

  黑點越變越大,終至清晰可辨。而原本細不可聞的轟鳴,也逐漸變成掩蓋了一切的巨大咆哮聲。激湧四襲的氣流之下,海面如一鍋煮沸了的水般,無數細小密集的泡沫夾雜在浪花中,層疊推擠,翻騰不休。

  林野宛若石像般安靜地坐在岩石上,輕輕扯動釣絲,神色間並無半分變化。他的正前方半海里處,四架暗黑色的AH-64「阿帕奇」武裝直升機正排出一個橫向攻擊陣型,微微前傾機身高速飛來。機頭旋轉炮塔,左右側4個外掛點懸掛的8枚反坦克導彈,以及19聯裝火箭發射器俱是獰然蓄勢待發!

  突兀間,其中兩架「阿帕奇」急速側飛。幾乎是與此同時,海底激射出幾道狹長暗火,呼嘯著直襲向空中!

  另兩架不及反應的直升機機身詭異地向上彈動了一下,緊接著,怒放的火雲在轟然爆炸聲中,染紅了整個天空!先前的另一對「阿帕奇」急速下沉,貼著海面曲折疾飛。而兩枚長長的火蛇卻如附骨之蛆般緊隨其後,高速劃過的氣流下,洋面上兩道雪白水線一閃而沒。火蛇尾翼所發出的尖嘯聲一如死神獰笑般淒厲無比。

  兩架「阿帕奇」做出了一系列的高難度飛行動作後,忽一左一右分掠而開,向著島嶼的高地飛去。在即將撞入山林的那一剎那,「阿帕奇」那強大的制動能力被體現淋漓盡致——兩架直升機俱是機首猛然翹起,整個機身直直九十度拔上高空。隨即而來的火蛇一頭扎進叢林,大片的山體在瞬間被夷為平地,一朵小型蘑菇雲已是在橫飛四射的樹幹殘枝中緩緩升起。

  海面上,兩架鋼鐵雄鷹的殘骸四散而裂,紛紛墜入洋中。而林野,卻鬼使神差般用他的空鉤,在漫天的濃煙中釣起了一尾紅鯡魚。

  「第一條。」林野摘下魚兒,將其放回大海,口中淡淡地道。

  貝塔羅克島上四處皆響起了刺耳的警報聲,死裡逃生的兩架「阿帕奇」殺氣騰騰,逕直飛向古堡所在的最高處。

  沿著巍峨雄偉的古堡環飛了一圈,兩架「阿帕奇」的駕駛員,同時面無表情地按下了手中的觸發擎。強大犀利的火力,最大可達200千米的作戰半徑,幾乎是讓他們毫不費力地摧毀著視野中的一切!

  兩支30毫米鏈式機炮瘋狂旋轉,傾瀉而出的彈雨如飢餓蝗群般掠過天空。厚重堅實的古堡牆體,在那足以輕鬆扯開坦克裝甲的強悍彈頭面前,變得如紙糊般脆弱不堪。金燦燦的彈殼仿若雨點急瀉,帶著一縷縷青煙紛落於雄鷹之下。各處牆體逐漸剝落,乃至潰塌崩裂。一些強大的,冷漠的金髮年輕人,就連至死,亦未能與敵人照面。

  嘶啞怒吼的機炮聲中,一枚反坦克導彈拖曳著長長的尾煙,轟然擊中兩扇堡門。片片四散的木屑仍未落地,兩頭鋼鐵巨獸就爭先恐後地探出了利爪。七八枚導彈先後被射入堡門,極其詭異的寂然之後,一股龐然火雲急湧而出,整個大地似乎都在這巨大沉悶的爆炸中微微顫抖!

  「太好了!有人上門找這幫蠢貨的麻煩了!」索爾斯亞大為幸災樂禍地拍了拍手,隨即疑惑地道:「武裝直升機?哪來的?難道,他們也是土耳其人的朋友?」

  德尼爾遺憾地打量著周圍:「可惜,從昨天開始我就再也沒能見到一條船,不然倒是可以趁亂逃出去。」

  身邊,幾個亞裔大漢躺在沙灘上鼾聲震天,似是對島上發生的一切渾然不覺。

  「林家哥哥,看樣子,討厭『十字軍』的人很多呢!」趙若蘭將洗淨的手絹平攤在岩石上,輕笑道。

  林野神色平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恐怕,這還就只是一些小禮物。」

  「林!我們是不是得找個地方藏起來?這裡已經在爆發星球大戰了!我發誓,剛才那兩架玩意兒一定是『阿帕奇』!」索爾斯亞開始為現在的處境擔起了心。

  「你怎麼還是這麼膽小......」德尼爾半是調侃的話語突兀頓住,滿臉驚愕地望向了海面。

  極遠處,大約有兩個籃球場大小的鋼鐵平台自海底升起。濕淋淋地探出洋面後,它的上層裂為兩半,緩緩向外伸展而開。四架迷彩色的德制UH-「虎」型武裝直升機悍然停於其上,酷似大黃蜂的外形使得它們看上去猙獰異常。

  「第二條。」林野目光凝注海面,口中低低地道。

  索爾斯亞望著這些大鐵鳥在發出低低轟鳴後,直直爬升起飛,不由無力地呻吟起來:「我看到了什麼?我......我的眼睛出問題了嗎?」

  幾架UH-「虎」型直升機很快便飛到了古堡上空,與「阿帕奇」展開了激烈的空戰。雖然後者無論是從性能還是火力上,都不遜於對方,但面對著一倍於己的敵人,它們還是立即就處於了劣勢。在勉力擊落一架敵機後,「阿帕奇」變成了兩朵絢爛淒美的空中煙火,緩緩四散湮滅。

  機身上標著黑色十字架圖案的大黃蜂們威懾般在島上低空盤旋了幾周,這才落回海面平台之上。林野深深凝視著那只巨人鐵掌緩慢合攏,沒入海中不見,目光中隱隱掠過一絲憂色。

  在這段不大不小的空中插曲後,島上的各大組織,又紛紛全身心投入了自己目前所需要扮演的角色。而那些封鎖於六個區域之外的「十字軍」成員們,似乎對之前的敵襲並不以為意。依舊,冷漠而盡職地佇立於每個角落。

  正如趙若蘭所說的,時間,過得很快。在連續殲滅了二十幾個來襲的組織後,第三天的夕陽,已在海面上墜下了半邊身軀。

  三天來,幾乎是不眠不休的林野,抬頭注視了一眼血色夕陽,緩緩收竿起身。

  隨著他的動作,幾個亞裔大漢紛紛圍了上來,就連「冰點」在沙灘上的那批僱傭軍,亦是投過了視線。這幾天內,這個沉穩而淡定的年輕人話語很少,但卻給他們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這三天以來,我們一直刻意處在比較被動的局面。為了不違反主辦方的規則,今天晚上,會是個不眠之夜。」林野環視了一眼身邊眾人,眸子清澈似水:「完美的終場,是我們想要的。選擇殺戮或許很無奈,但卻是唯一的方式。」
dearator 發表於 2007-11-15 19:51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眾神之城

當第一抹金黃色的陽光自海天盡頭慵懶探出時,為期三天的死亡遊戲,正式宣告結束。

  事態發展的情形,無疑比主辦方所預想的還要順利。六個大小若仿,被完全隔離的區域,並沒有一處需要去「清理」。參與者們所爆發出的瘋狂,使得絕大多數的區域中,就只剩下了兩支殘缺不堪的組織。更有甚者,偌大的一塊叢林內,就只有唯一的獲勝方存活下來。在那漫長的,黑暗的賽跑過程中,他們踏著競爭者的血淋屍骸,一步步蹣跚地走到了終點。同時,也贏回了自己的生命。

  所有的人,被集合到了島嶼東側的混凝土廣場上。幾乎每個人都是滿面焦黑,雙目赤紅,身上帶著或多或少的槍傷。長時間的神經高度緊張狀態,使得每一雙大手,依舊固執地緊握著沉重火器。凌駕於他人之上的殺戮技能,正是他們能活到現在的最大原因。而這,現在似乎已是他們唯一能依靠的東西。

  在「冰點」和那個金牌中介人的保鏢隊伍出現在廣場上時,包括「十字軍」的一些年輕人在內,所有投向他們的目光中都帶上了強烈的不可置信。

  索爾斯亞頭戴著一個手工拙劣的草環,抬起手遮擋著清晨那並不強烈的陽光,與德尼爾走在兩支隊伍的最前面。「冰點」的僱傭軍們處在第二撥的位置。最後方,是被亞裔大漢們緊緊簇擁的林野和趙若蘭。兩支隊伍裡看不到一個傷者,並且,他們的人數幾乎毫無減少。

  「索爾斯亞先生,您果然沒有令我們失望。從現在開始,您和這廣場上的所有勇士一樣,已經成為了我們強大的盟友之一。現在,請允許我代表『十字軍』,真摯地歡迎您加入這個大家庭。」一身戎裝的漢尼斯遠遠禮貌頷首,滿面笑意地道。

  索爾斯亞冷冷地睃了他一眼,譏嘲地笑了笑:「盟友?我怎麼感覺自己像是頭被關進籠子裡的野獸?」

  漢尼斯神色不變地道:「想必您能夠瞭解,獅子又怎麼可能與綿羊一起合作狩獵?這樣的篩選方式的確是殘酷了一些,但卻非常有效。在某些時候,價值,是需要用實力去證明的。」

  「行了,接下來還需要我們做什麼?該不會是列隊出操吧?」索爾斯亞頗為不耐煩地道。

  漢尼斯略一欠身,緩緩環視了一眼場上眾人:「諸位,經過了三天的彼此競爭,現在能夠站在這裡的,可以說是當之無愧的強者團隊。雖然叢林戰的挑選方式未必適合所有人,但『十字軍』所需要的,正是能在任何環境下爆發潛力的精英組織。在離開貝塔羅克的時候,各位首領將會被授於一枚一級鐵十字勳章。作為命運休戚相關的盟友,我們將在未來的日子裡,一同去征服並統治整個黑暗世界!」

  「對不起,先生,您能代表整個『十字軍』嗎?」廣場上的人群中,一個聲音低沉地道。

  漢尼斯聞言略怔,隨即微笑道:「作為『十字軍』的發言人,我想我可以代表偉大的組織。」

  後方一個滿面灼傷,幾乎已經看不出本來面目的漢子冷笑道:「我們像狗一樣在這個破島上撕咬搏殺,到頭來所得到的,就是一枚什麼狗屁勳章?你以為你是誰?希特勒嗎?」

  「當然不止是這個,先生,人的目光要放長遠。現在站在您身邊的,都是夥伴,其中包括了我們。所有具有威脅性的敵人和競爭者都已經不復存在,剩下的,就只有一個代表著最高權利的龐大同盟,一個無堅不摧的強橫團體。試想一下,等待著您的,將是一幅多麼美妙的畫面。」漢尼斯以極具蠱惑力的口吻說道。

  那漢子卻絲毫不為所動,嘶聲怒吼道:「就算是要組成同盟,你們的誠意在哪裡?一枚勳章?!在我們幹掉了身邊所有能看到的敵人之後,就只有一枚冷冰冰的勳章擺在這裡,似乎在告訴我,你們做的還算不錯!操他媽的!我們『地獄蝰蛇』一共死了十八個弟兄!十八個啊!」

  隨著他的話語,廣場上的各大組織成員俱是面泛悲憤之色。幾條軍裝大漢已是額邊青筋暴突,身形微微顫抖,緊握火器的手指關節因極度用力已幾近扭曲。

  漢尼斯眼角處不易察覺地抽搐了一下,語氣異常誠懇地道:「斯特利先生,對貴組織傷亡的同袍,我感到非常痛惜和遺憾。這樣的事情,以後將不會再發生。這些可敬的勇士們,用他們的生命,為貴組織換來了一條通往顛峰的光明大道。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至於誠意,『十字軍』在諸位面前所展示的實力,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在哪裡?在哪裡?除了一些不會說話的木頭,我怎麼什麼都沒有看到?」索爾斯亞誇張地叫了起來。

  廣場後端一個衣著普通的中年人淡然道:「正如您所說的,我們現在已經是盟友。對於新夥伴的瞭解,我們似乎覺得有一些不夠。真要想在將來有完美的合作,僅靠著武力脅迫是沒有用的。」

  先前「地獄蝰蛇」那漢子重重地哼了一聲:「連最起碼的信任都沒有,還大談什麼盟友夥伴,同盟團體,真是可笑!依我看,還不如直接幹掉我們省事得多!想要用最快的刀,難道還怕刀會斬傷手指嗎?」

  漢尼斯目中凶光一閃:「先生們,或許是因為太累的緣故,你們的情緒都有些失控......」

  一個佩帶著銀色十字徽章的金髮年輕人,忽自廣場四周林列的隊伍中快步行出,走到漢尼斯身邊低語了幾句。

  林野注視著他腰後的一塊隱隱凸起,唇邊悄然浮起一絲笑容。

  「先生們,『十字軍』的高層想要見諸位,請跟我來。」漢尼斯臉上的神色,已變得謙恭而卑微:「請卸下身上所有的武器,拒不執行者,將失去這次榮耀的召見機會。」

  包括『冰點』在內的三支僱傭軍,首先卸下了火器。剩餘的七個不同組織在略為猶豫後,也紛紛將手中的槍械拋在了地上。每個人的心裡都很清楚,在那些神秘強大的金髮年輕人面前,有無火器,並沒有任何區別。

  「林,這些人都是怎麼了?好像一下子變得開竅了似的。」索爾斯亞疑惑地咬著指頭,半點也參不透先前那幾個組織的古怪行徑。

  林野目光逐一掠過周圍:「與我們的想法不謀而合,這樣很好,至少大家的目的一致。」

  趙若蘭自來到廣場上起,就一直沉默不語,一雙美眸顧盼流動,顯得略為緊張。

  「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適?」林野注意到了她的異樣。

  「沒什麼呢,林家哥哥。」趙若蘭仰起臉蛋,甜甜一笑。心中卻只是在想,再也不要讓這倔強而孤獨的孩子,受到半點傷害。

  寬闊,狹長,幽深的巷道,於地表下二十餘米的深處,出現在眾人眼前。一列漆成赤紅色的鐵輪機車,如龐然火龍般俯臥其間。車首所向,正是那茫茫未知的黑暗。

  昏暗的巷道中,每間隔幾米便有一枚白熾燈嵌於壁緣。微弱的,淡淡的光芒蜿蜒延伸,直沒入前方極遠處。一眼望去,竟似永無盡頭。

  車廂長而闊,內部空間極大。各大組織的人茫然落座,『十字軍』的那些年輕人亦有大批上車,分立於各截廂體之內。

  漢尼斯有意無意地坐到了索爾斯亞身邊,後者滿面厭惡,卻又無可奈何。

  機車,在發出一聲低低嘶吼後,緩緩開動。劃過車窗的氣流,由緩慢而漸變湍急,到得最後,竟有如無數只魅靈之手在瘋狂拍動般,每處窗體俱是在「卡卡」震動。車體急速行進中,窗外巷壁上的那些熾燈幾已連成了一道光線!

  車廂內光線很暗,並沒有燈。一隻冰涼的柔荑悄悄伸近,拽住了林野的手。

  林野微微一怔,轉首望了眼小妮子略顯蒼白的臉色,默然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大約十分鐘後,機車逐漸減緩了速度,喘著重重的粗氣停了下來。

  「索爾斯亞先生,我們到了,請隨我下車。」漢尼斯站起身,彬彬有禮地做了個「請」的手勢。

  索爾斯亞傲慢地點了點頭,邁步而出。方自在巷道中站定,卻是如身後紛紛下車的各大組織成員一般,完全呆立當場。

  正前方的巷道盡頭,沉默地矗立著一個銀灰色的龐然巨物。它幾乎有六層樓那麼高,體作圓形,看上去就像是一個巨大無朋的金屬「鍋蓋」。那列狹長的機車,在它的面前,直如一條毛蟲般渺小不堪。

  「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個什麼玩意?」索爾斯亞困難地嚥了口唾沫,乾澀地問道。

  漢尼斯偏首,一個「十字軍」年輕人越眾而出,逕直行到右側巷壁邊抬手摁下。

  一陣可怕的「咯咯」聲瞬時充斥了整個空間,如怒潮般激湧的巨大聲浪作用下,每個人都能清晰地感覺到,腳下的地面正在簌簌發抖。金屬「鍋蓋」就在這幾欲令人崩潰的噪聲中,緩緩向外撐開了半邊身軀。

  柔和如天堂之光般的縷縷白芒,自「鍋蓋」後展露的橢圓型空間內揮灑而出,映亮了每一處角落。

  「先生們,請跟我進來。」漢尼斯微笑著舉步。

  在全部的人都進入了這個奇異龐大的空間後,「鍋蓋」緩慢地合上。空間內壁上如明珠遍佈的處處燈芒,突兀泯滅。黑暗在剎那間,悄然籠罩而至。

  整個空間在一陣細微的「嗡嗡」聲中,猛然下沉。促不及防的眾人頓時失去平衡,跌作了一堆。幾乎是毫無停頓的,所有的人俱是失重般向後飄起,重重撞在了那面金屬圓門上!

  林野於空中伸手斜拉,將趙若蘭緊緊護在懷中,雙足反向蹬出,略於壁上借力後,已是輕巧地落在了地上。

  趙若蘭只覺得鼻端濃烈的男子氣息傳來,一時心如鹿撞,雙頰如火燒般燙了起來。

  「沒事罷?」林野低低問道。

  趙若蘭正要答話,四處燈光徒然大放,抬頭間恰恰迎上那雙明亮清澈的眸子,頓時大羞,低呼一聲逃了開去。

  林野正愕然間,忽聽得「咕」的一聲,轉首卻見那高大漢子神色鬼祟地瞟向自己,詭笑著對肩頭的鷹兒道:「阿追,你也是這樣認為嗎?好像是很不錯的樣子呢!」

  圓形金屬門再度打開時,外面,已是一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如蛛網般縱橫交錯的空闊通道密佈於視野之中,一些形狀古怪的四輪小車穿梭其上,奔忙不休。極高處,暗灰色的穹頂覆蓋密封了整個空間,一根根直徑丈餘的金屬管道伸展延綿,如巨蛇般攀爬於各處頂壁。極遠處,一座類似於小型城池般的建築體巍然矗立,十餘隻鋼鐵大鳥正盤旋其上,引擎轟鳴聲隱隱傳來,氣勢懾人之極。

  在邁出金屬門後,赫然可見一個如人工湖般大小的巨型水池呈於身後。它的上面,靜靜漂浮著一隻銀色的「蛋」。

  索爾斯亞怔怔地望著那只「蛋」,愕然道:「我們......剛才就是乘這玩意來的?我的上帝!這是什麼交通工具?!」

  漢尼斯環視著同樣滿面震駭的眾人,愉悅地笑道:「尊敬的先生們,歡迎來到眾神之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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