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迷失在康熙末年 作者:小樓明月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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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eorgewan 2007-11-29 08:48:2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05 540101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29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三百九十九章 百變星君(五)

    不管是誰,有床不能睡,無疑是會有怨念的。

    只不過,凌嘯的怨念的表現形式,是做了一個超級淫蕩的夢罷了。在這個夢里,他被四五個皇阿哥府的福晉,綁在床上百般花樣,累得他筋疲力盡酣然入眠的時刻,黛寧姑姑卻沖了進來,拉著要他趕緊逃跑,說是外面竟然還有十幾二十個師奶們在排隊呢!誰料到,本待賴床的凌嘯,睜開眼赫然就見到一個瘦瘦的麻子,正怒氣沖沖地等著自己,赫然就是康熙皇帝。

    自紫禁城修建三百年來,不是皇帝卻有緣在乾清宮做春夢的,凌嘯也算是古今第一人了,只不過眼前,本是撇眉毛的康熙一下子成了豎眉毛的時刻,凌嘯是無暇考慮這種榮耀的,他想起了自己最後的囈語。要不是晨憋阻擋了尿路,這一刻凌嘯就差點嚇得尿褲子。

    懵懵愣怔之中,康熙已是咆哮起來,“你個混帳行子,難道你每天起床的時候,都是要黛寧來推你喊你嗎?難道你沒有丫鬟,沒有小廝,沒有夫人?要不要朕給你調去百十個,或者再讓你娶上十七八房小妾?!啊,回話!”

    怎麼辦?!

    裝傻,不是凌嘯最好的選擇,因為他不知道康熙還听到了些什麼,見招拆招才是最穩當的。腦汁翻騰間,他當即擺出一副惶恐兼委屈的神情,對康熙大跪在地。顫抖著聲帶說道,“皇、皇阿瑪,兒臣不敢!也……也不是地,自……自從在柯家莊那一晚之後,兒臣還是直到昨天才見到長公主,她還問我有沒有每天到大內給太後和阿瑪請安。一時間夜有所夢,以為是長公主催促我進宮請安……”

    凌嘯十分狡猾地提到柯家莊之後,康熙不由得一愣。

    他記得柯家莊那晚上,自己凌嘯去要鑽地道,當時康熙就親眼所見,黛寧是和這家伙住在一起,卻是各居一廂房嚴守禮節,頓時,康熙豬肝色的臉上,立刻布滿了尷尬。

    不過。康熙生這麼大的氣,一方面是被自己的鰥夫現狀給刺激的,一方面是“愛新覺羅家上輩子欠你女人啊”的心理嚴重不平衡,更重要地,卻是目前“超越”事業的需要。

    黛寧老跟著凌嘯四處跑。之間的曖昧,康熙不是不知道,可他能容忍的,也僅僅是曖昧而已。深知人心得寸進尺的康熙皇帝,曉得絕不能在此事上松口。不松口就是一道緊箍咒,會將她倆限制在曖昧上,即使其間偷偷摸摸有了什麼。這姑佷也絕對不敢去要求長相廝守,而只要不敢長相廝守,凌嘯就可以少掉很多彈劾事端,這對欣賞他提出“超越”概念,並把這概念當成解脫理由的康熙來說,很重要!現在的凌嘯,可不能有閃失!畢竟,怎麼超越法,康熙自己還停留在封建帝王仁愛教化的那一套上。他花了三十七年時間才搞出了個康熙盛世,摻了很大的水分,才能自欺欺人地,勉強和漢唐盛世相提並論,超越,沒了凌嘯這首倡議者,康熙難免沒信心。

    尷尬中,康熙面色一寒,惡狠狠地說道,“想做大事,就要有所放棄。黛寧,朕可以繼續不約束,但朕跟你最後說一遍,別逼得朕把欣馨四人逐出宗室,卻賜你愛新覺羅之姓!滾起來,跟朕去慈寧宮請安!”

    凌嘯大吃一驚,康熙這可的確是一狠招啊,一招出手,自己就又成了另外一個傾慕黛寧到死卻不可得地雍正!不過,他也听出了康熙只是警告自己不要太出格的意思,心下卻忍不住一陣美滋滋的,畢竟,由完全不許踫,到不許明目張膽地踫,其中的進步好大啊!

    于是,深感自己賺了的凌嘯,一路上竭力奉承打趣,把個本拉不下臉地康熙,倒也不時逗樂了兩三次。只是,除了凌嘯,誰也沒有不能感受到他的後怕,乖乖,得虧老子沒有叫嚷出遲姍姍的名字!不行,一定得要想辦法,消除這個隱患,要不然,一旦事發,康熙豈不是要把自己打得死去活來?

    整個上午,太後卻以小腹舊刀口隱痛需要凌嘯檢查的理由,把凌嘯留在了慈寧宮。

    康熙孝心不改,囑咐一聲凌嘯用心,便向南書房去查閱御覽藏書,尋求“超越”妙方去了。太後對新任慈寧宮總管柳思原耳語一番,命他趕緊去請科爾沁貝勒騰庫雅布入宮之後,見凌嘯打量著滿殿的太監宮女,雙手輕輕掀起明黃瓖藍地禮服,和聲喚道,“嘯兒過來。”

    五天來,想盡各種辦法寬解康熙而不得的太後,一眼就看出了康熙今天的變化,欣喜之余,看向凌嘯地眼神就不免格外的驚異︰凌嘯對康熙的影響力,遠超了自己這個皇太後!這如何不讓她趕緊留下凌嘯,想要找機會舊事重提,廢除因戊寅之變暫且擱置的蒙古減丁。只不過,戊寅之變後宮中大換太監宮女,這些京西各園林調來的新人,背景來歷不明了,太後也不敢公然高談闊論,還是老老實實地露出小腹讓凌嘯上前,期望能近身低聲交談。

    凌嘯卻也有事情要問,一面假裝仔細觀看太後的白肚皮,一面先給太後吃一粒定心丸,“皇祖母放心,戊寅之變時候,蒙古曾有四五個部落聚集兵馬,後來雖是散了,但這件事情上書房已經知道,在朝局沒有完全恢復安定以前,上至皇阿瑪,下到理藩院,沒有人會貿然行事的,減丁之事,起碼可以拖個半年以上。”

    太後被凌嘯的冷手冰得一顫,見他竟然敢在自己白皙皙得肚皮上摩挲,又是好笑又是好氣。忽地一眼瞅見竟然有絲絲卷曲黑細若然隱現,頓時大羞地放下袍服,“哀家沒事了。你說說看,如何才能一勞永逸,讓朝廷廢除減丁?”

    凌嘯大失所望地收回手。他倒不是要吃太後地豆腐,只是一晚上伏案而眠全身發寒。又沒有吃早餐,凍得是兩手親疼,有個熱肚皮捂捂手,自然是公私兼備了。看看滿臉通紅地太後,凌嘯笑道,“一勞永逸的辦法不是沒有,各王入京,改土歸流!只不過,這一法子,皇上很樂意。蒙古王爺們不樂意罷了。”

    太後也是心知肚明,法子的確是一勞永逸,只不過蒙古王爺們哪里肯放棄在一方草原上的作威作福,到京城里面當空桶子?正待要苦笑一聲,卻听見凌嘯提醒她道。“皇上經此大變,好不容易振作起來,沒有性情大變,但孫婿可以料定,皇阿瑪遲早會強力推行改土歸流。蒙古鐵騎,離北京太近了,現在又成了內陸疆域。輔助抵御外敵的功能早已經消失,不僅南脅京師安危,而且西向、北向地危及西疆北疆兩省地國防大計。他老人家是斷斷不能忍受臥榻之側他人酣睡的,更不會長久忍受如芒在背的威脅,這一點,還請太後在子民福祉和王爺們略受小損之間,做個好的抉擇。”

    皇太後大吃一驚,她實在分不清這是凌嘯的意思,還是康熙的意思。本來。她只在乎的是科爾沁一部的子民,現在听凌嘯的話意,竟是搞不好整個蒙古各部族都會掀起腥風血雨,要麼維持現狀減丁,要麼俯首改土歸流,要麼和整個中原大戰一場決一雌雄!

    凌嘯知道太後必定會吃驚,這一點,目前還是凌嘯自己的意思。

    他也從康熙今天地精神面貌上可以推斷出來,自己熬夜所寫的那封信,作用不可謂不大,康熙已經開始自愈了,甚至還有比以前個性更加強悍的趨勢,要不然,也不會第一次把對黛寧的立場挑明。但康熙畢竟只是在自愈當中,誰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想給自己一個出路才接受“超越”的,三分鐘熱度地事情,見得還少嗎?凌嘯這次把蒙古問題當太後的面提出來,固然有對日後“外蒙古獨立”事件的憤懣,也有目前蒙古政治體制威脅國家安全穩定的迫在眉睫,但更多的,凌嘯是想借著這件重大國策,一來看看康熙是不是真地向好方向發展,另一個考慮是,他需要一次讓康熙成功搞定這件大事,堅定他的志向,增強他的信心,如此一來,即使以後其他方面稍有挫折,康熙也會保持良好心態。

    

    太後糊涂了,也恐懼了。即使她嫁雞隨雞,可體內也流地是成吉思汗的血脈,略一想像,就被蒙古子民面臨的浩劫所不寒而栗,中原亂蒙古興,中原穩蒙古滾,中原強蒙古遭殃,這是北方游牧民族的宿命!

    于是,騰庫雅布進來的時候,他就看到令人吃驚的一幕,也听到一句讓他瞠目結舌的話。太後一把掀起明黃瓖藍禮服,將凌嘯兩支凍得通紅的手塞到肚子上捂住,心疼地說道,“乖乖好可憐,怎就凍成了這樣呢,來,祖母給你捂一下。你回去給絲兒說一聲,讓她到慈寧宮來看看哀家,哀家定要好好教訓一下她,也不知道給孩兒制雙手套。”

    騰庫雅布望望就擱在太後身邊的手爐,再看看求手爐求肚皮地凌嘯,心里面強烈地鄙視著他,但更讓騰庫雅布心中不寧的是,在明顯是招自己前來談論科爾沁減丁事宜的時候,太後這樣對待凌嘯,是不是有些過了,如果有一日凌嘯和自己站在對立面的時候,她會不會胳膊肘往外拐啊?

    但凌嘯實在不可得罪,騰庫雅布滿肚子的嫉妒卻不敢表露,剛要大大方方地向結拜兄弟凌嘯招呼,卻只見一個小太監飛一般地跑到殿外,叩頭大呼道,“啟稟太後,不好了,皇上、皇上在南書房龍顏大怒了,熊賜履等一般大臣和皇上說著說著,不曉得是那句話說得不對皇上胃口,皇上氣得連書架都掀翻了十幾個,說要召開朝會。張相怕出事,讓我來請駙馬爺過去解勸一下呢。”

    凌嘯頓時冷汗一冒,趕緊抽出手來,滿腦子都是漿糊。

    康熙好不容易平和振奮起來,這又是怎麼啦?!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0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章 極左康熙

    張廷玉和陳廷敬、佟國維三人本在另外一邊的上書房接見官員,剛听到新的行走尹泰的慌忙匯報,本來還不太相信。今日在南書房主值的學士,是吏部尚書熊賜履,乃是和李光地齊名的理學大宗,連上書房行走尹泰都得恭稱他一聲先生,恭敬事君的造詣,圓中帶方剛柔並蓄,平日里聖寵很隆,上次他和凌嘯鬧矛盾,康熙還護著他來的,怎麼可能突然惹得康熙大怒呢?可南書房的怒吼一聲高過一聲,很快就傳到他們這邊,四人自然是坐不住了,康熙昨日殺言官御史打阿哥的事情,他們都是記憶猶新,生怕康熙一怒殺了尚書,連忙過來看個究竟。

    誰知道,在門口只是听了一句話,四人全都不由得收住腳步,一步都跨不出去了。

    “皇上,請恕臣冒死進諫,二福晉縱然是犯了七出之條,可以殺,可以出家,卻斷斷不能休掉改嫁!”熊賜履鏗鏘地說完之後,篤篤地在房內叩頭不止,看樣子是真的在死諫。

    張廷玉等人立在門外四五步,全都面面相覷地在心中吃驚。熊賜履的道學面孔,在朝中是出了名的,平時就古板得像是他乃朱熹再世,《大清律》中的逼迫寡婦改嫁者流徙三千里這一條款,就是出自他的手筆。現在听到康熙要把兒媳婦改嫁掉,那還不像是要嫁掉熊賜履老娘一樣啊!看來,今天不是熊賜履惹了康熙。分明是康熙在捅馬蜂窩嘛!

    凌嘯趕到地時候,南書房門前,已經聚集起了好多官員,大臣章京侍衛的一大堆。眾人一邊听著里面的動靜,一面搖著頭地默然不語。廢太子沒死,康熙卻要改嫁二福晉。這對他們來說,絕對是驚天波瀾,但誰不擁護根深蒂固的世俗立場?尤其是听到熊賜履在南書房內引經據典,把康熙駁斥得只能直喘氣之後,哪怕是最喜愛拍馬屁求晉升的人,也不敢在這件事情上逢迎康熙。

    早說了難度很大的,康熙怎麼還是不听勸?凌嘯也被這種情況給弄懵了,看他早上還要自己暫緩透露出去吹風,現在卻自己找了個最道學地死古板打擂台,皇帝究竟是怎麼想的。難道是自己率先認可他的強悍個性,讓他囂張起來?可要是那樣,他應該朝“中庸之道”那樣的閹割血性的東西開炮啊。

    他決定進去介入,和張廷玉幾個微微一頷首之後,剛想進去。卻听康熙怒吼一聲辯責道,“你開口程朱閉口程朱,程頤說餓死事小失節事大,那他佷兒媳婦怎麼改嫁?哼!朱子引用此言,不過是借喻士大夫不要失去忠節。汝竟迂腐至此,光求旁枝末節!孔夫子說不食嗟來之食,你是不是要朕賞賜的俸祿全部退回。自己種田糊口?!讀書讀到道學,真可悲……你還磕?……慢慢磕吧!天大孔大之外,朕最大,你管不著!”

    話聲一落,滿面怒容的康熙出現在門口,卻不就走,“吼哈”“吼哈”著對那兩扇紫杉木門一頓猛踹,直到雕飾精美的門稀巴爛了,康熙這才不給眾人一個眼黑地揚長而去。

    想不到康熙發怒的模樣竟然可以到這種地步。凌嘯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眾人連忙跪送中,凌嘯拿眼楮往南書房內一看,只見熊賜履已是癱倒在地上,頭已經磕不下去,愣怔怔地發呆,尹泰等人馬上跑進去扶起熊賜履,不料這位尚書醒過神來,猛然間用老男人的嗓子嚎啕大哭起來,也不服輸,誓將道學進行到底,兀自嗚嗚地號召喊著,“皇家臉面即將涂地啊……前明都沒有公主郡主王妃再嫁地記錄啊,各位同僚,我們不能坐視不理啊……老佛爺啊,老皇爺啊,你們在天之靈看看啦,給皇上托夢提個醒啊。”

    “難道又搞一次百官自縊諫阻?”站在凌嘯身旁的陳廷敬,啞然張嘴嘆息一下,咕隆一聲搖著頭走了,顯然是不準備摻和的。凌嘯卻目瞪口呆地愣在當場,為什麼要說“又”呢,陳廷敬說的“又”是什麼意思?難道以前有過朝臣上吊諫阻的事情嗎?!

    凌嘯趕緊隨著陳廷敬來到上書房,把他這經歷了順治、康熙兩朝地元老請到一旁打听,不問還好,一問之下竟是瞠目結舌,百官自縊諫阻的事情,陳廷敬已經經歷過兩次了。順治十八年,陳廷敬中進士入翰林院,就親眼目睹百官死諫順治,不可將弟媳董鄂妃封為貴妃。失敗!康熙十年,康熙和朝夕相處的一位姑姑情愫難舍,竟然異想天開要封為妃子,百官以死相諫,後得孝莊干預,成功!

    听完這些,凌嘯忽地涌出一個念頭來,難道康熙如此大怒,是想要娶石玉婷?!要不然,掌握了大權的他,盡可以悄無聲息地把這件事情給辦了,誰還敢找他問個清白,何苦和道學迂腐先生們打擂台?搖晃著頭,凌嘯卻又不敢相信這推斷。他剛才還勸自己要做大事必定有所犧牲的,康熙再怎麼喜歡和同情石玉婷,也不能這麼明目張膽地干啊!

    他被今天地一系列情況攪得昏頭昏腦,正想回去招鄔思道商議揣摩一番,就見到乾清宮大殿里快速跑出來三個太監,準備靜鞭的準備靜鞭,飛奔傳旨的傳旨。康熙竟是真地說到做到,竟然下午要開朝會了!

    “駙馬爺,皇上賞膳,召您進去呢。”

    朝會還沒開始之前,雖然好多人爭著給凌嘯獻殷勤,但凌嘯卻不用“蹭”別人食盒里面的自帶飯菜了,在乾清門眾人的羨慕之聲中,被康熙先行宣到了東暖閣里。御膳監太監穿插上菜中。康熙顯然還怒氣沒消,面對著諾大桌面地山珍海味,卻沒有什麼食欲,搞得饑腸轆轆的凌嘯也不敢放開肚皮大快朵頤。

    悶聲吃了不到十幾口,康熙放下藍玉象牙箸,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一句話。“沒大局啊,沒計劃啊,沒章程啊!”

    凌嘯剛剛夾起一片熊掌肉,被他這番話堵得沒法開嚼,略一沉思,不禁有些興奮,難道康熙在考慮“超越”大事不成,馬上放棄熊掌,卻旁敲側擊地問道,“皇阿瑪還在生熊大人的氣嗎?兒臣以為聖體要緊……”

    康熙卻抬眼定定地望著凌嘯。說道,“枉你幾次三番對朕說要革新變法,朕是在回思你這兩年究竟都干了些什麼,想來看去,卻沒有看到你搞了些什麼于大局有裨益的措施。朕……有些失望。”

    暈,尋我的毛病?凌嘯這才知道他是在想這個,心中頓時大為不服。大局被你掌得死死的,老子帶著鐐銬跳舞,哪里敢踫大局?有膽量換個位置試一試。說不定你還不如我呢!但凌嘯轉念一想,竟是大為驚喜,康熙絕對不會沒事來品評自己沒作為地。他竟然是在考慮革新變法之事,這個好苗頭可千萬千萬不能打擊了!

    不過,鼓勵歸鼓勵,但凌嘯在官場宮闕混了這麼久,好歹也是明白些進諫藝術的。吹噓自己有好多革新思路等待皇帝支持,或者一點點啟發康熙自己去悟,這兩者之間,片刻間凌嘯還沒有想好那種方式更好,對自己更安全。一猶豫間,康熙卻已經自己說下去了。

    “朕翻遍古書,修養生息,重農抑商,減賦教化,壓制兼並,懲治貪官這些招數,歷朝歷代都在用,是聖人的所謂王道,但朕發現,這王道,朕基本上是已經搞到了極致,和漢唐並列一下尚可,要把它們遠遠甩到後面,似乎不行啊!”

    凌嘯餓著肚子洗耳恭听,一愣一愣的,到最後,听到康熙的大志,竟然要把漢唐都甩到後面,而且還是甩得“遠遠”的那種,竟是嚇了一跳。牛啊,康熙爺,說你的強悍是“自尊自信自強”,兩句一稱贊,你就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

    “嗯,朕一定要找到,也一定會找到超越的辦法,超越到後人提到康熙年,對漢唐都不好意思提!”

    康熙怎麼忽然間好大喜功到放衛星的地步了?

    看康熙他的胃口,不整個老美那樣地超級大國出來,退而求其次,也至少得弄個日不落帝國讓他玩玩,不然還喂不抱他呢!凌嘯都差點哭出來了,也有些冷靜下來,老岳丈,人家都進入資本主義了,你只是個封建帝王啊,以這種光和漢唐比的覺悟,如何與人比拼?!

    不過,康熙很快就讓凌嘯見識到了他的覺悟。

    “嘯兒,朕今日到南書房細查典籍,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現象,古往今來的變法,最成功只有一個,商鞅變法!王安石,張居正和他一比,哪里算得上是變法,分明是變戲嘛!他廢井田、開阡陌,愣是把國家地田土,全部分給了私人,還許買賣,動作之大,力度之深,豈是王張兩人玩弄些賦稅小巧可以比擬的?看來,朕也得要想想,有沒有這種翻天覆地變化方式。”!

    凌嘯悚然而驚。商。鞅變法其實是奴隸制變向封建制度,這種觀點到了馬克思主意傳到中國後,才被史學家認識到的,康熙雖沒有這種政治經濟學的觀念,卻也能樸素地看出些本質區別來,康熙的學識還真不是蓋地。不過,現在的凌嘯卻不敢瞎贊同了。開心就好康熙自愈的過程走向地偏激,只有極左的膽子,沒有極左的見識,那是要惹亂子的!別搞得中國大亂幾十年,等自己收拾消停,青春韶華已經逝去了十之八九,那還搞個屁啊!凌嘯更推崇的社會變革方式,是量變產生質變,畢竟兩個人就算通力合作,沒有廣泛基礎,不是空中樓閣,就是海灘沙雕。

    康熙卻沒有要凌嘯贊同的意思,苦悶不禁又轉到熊賜履身上去了,一看自鳴鐘上的時刻,快到朝會時間了,急速問道,“快說,你覺得熊賜履此人何如?”

    “皇阿瑪犯不著和這等小人生氣。士大夫講究四十無子方納妾,他不也是沒遵守,四個兒子了,卻三十五歲就納兩房妾,典型就是裝B……假道學、偽君子、沽名釣譽!”凌嘯脫口而出自己最順流的形容詞之後,卻駭然驚覺這是在和康熙說話,連忙補上一大堆的同義詞,加以遮掩。

    “不錯,他就是個假道學……咦?你說他裝什麼?”康熙大為喜悅,卻馬上覺察出問題。

    一時間,東暖閣氣氛凝滯起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一章 任他群B林立

    凌嘯的請罪很是惶恐,但康熙卻不太需要他的惶恐。

    想要人畏懼自己的君威,隨便到天街上吼兩嗓子,保管有人嚇得發抖,而凌嘯是自己知己般的女婿,康熙不僅不在意他的君前失儀,相反倒有些欣賞凌嘯的直抒胸臆。畢竟,稱孤道寡的康熙,寂寞得太久了,要不然,也不會在後來提拔些白衣卿相來陪自己。

    康熙需要的是凌嘯給他解惑,“嗯,起來吧。以後注意君前禮儀,雖說你出身行伍,雖說那個B字,也是朕收入康熙字典的,但九州中樞之地,論及九鼎之計,不能不有些尊敬體統!不過,你為什麼說他裝B?……難道不能是裝別的,比如說裝模作樣?”

    凌嘯听了康熙的大度點撥,很是高興,而康熙居然問出了一個後來人都能領會的常識問題,忍不住腦海里面翻騰起一個笑話,于是起身賠笑道,“皇阿瑪,話說有一戶人家,男主人貧窮,夫人娘家卻權勢不弱,最是河東獅吼。兩人連生七八胎,都沒有個男丁,男人怪夫人,夫人大怒罵曰︰每日讓你快活,還不知足,爾當老娘生兒不疼嗎?疼死了,疼死了,疼得死去活來!自今以後三年不許爾踫我。罵完後就把男人趕到書房去睡覺,可沒過兩個月的一個晚上,男人被敲門聲驚醒,明知是強悍夫人,卻裝傻問曰︰誰敲門?夫人答曰︰不怕死地又來了!”

    “~撲哧!”康熙畢竟是道學們壓抑下的純潔男人。哪里經得住這種久經考驗段子的沖擊,一口漱口茶噴出來,捂著肚子,呵呵呵呵地痛笑起來,“呵呵,朕明白為什麼要說是裝B了。明明想得要死,卻說自己不想,有道理,有道理,貼切,真貼切!表面道貌岸然之最者,一字道盡矣!熊賜履就是裝B啊,呵呵。”

    凌嘯陪著他笑著笑著,忽地想起了自己的駙馬身份,不禁訕訕起來。康熙也覺察到和女兒的相公談論這個有點心魔障礙。馬上一斂笑容,正色道,“嘯兒,你要信得過朕。是該動一動朝廷上的人事了,來人。換朝禮吉服,朕要上朝!”

    凌嘯一愣,康熙怎麼突然沒頭沒腦地一句“信得過”他?!

    待要深想,康熙皇帝卻是已經站起身來,根本就是連牙縫都沒有塞滿地凌嘯。只好先行辭出來,到天街上去,尋著和一幫超品王爺列班。和裕親王、八阿哥等人稍一點頭,就等著靜鞭聲響。

    但這等候的一炷香光景,凌嘯卻感覺到自己赫然成了王公百官們的視力焦點,遠處指指點點的,竊竊私語的,那眼光眼神無一不是瞟在自己的身上,凌嘯一眼望去,卻又都慌忙轉頭避開。凌嘯略一沉思就明白過來,康熙連續五天自我幽閉。一出來就發飆殺人,加上今天上午南書房風波,竟是除了自己之外,凡是和他接觸過的朝臣皇子,都倒楣透頂,百官畏懼之下,誰不惴惴不安地望著自己這唯一能影響皇帝的人?可凌嘯也是有苦難言,因為,他也在百官中看到了熊賜履,這位吏部尚書一刻都沒有消停,身邊聚集了好多的清流言官,雖也不時瞟自己幾眼,但和一群同僚交頭接耳得熱熱呼呼,顯然是在醞釀著朝會上向康熙發難!自己身為康熙的小弟,幫吧,一個人怎麼說得過幾十張攸攸之口?不幫吧,康熙在戊寅之變後本已經受損地威信,自己又怎麼能容許它受到進一步質疑?

    “吁吁吁~~啪!”三聲靜鞭抽響,百官們連忙各自歸位,魚貫而入。

    眾人進來的時候,才發現康熙早已經到了,背著手仰望著“正大光明”匾額,默然扔給大家一個背影。直到群臣三跪九叩的山呼之後,康熙也不轉身過來,連“眾卿平身”也不說一句,任由百官跪得心中打鼓。

    半晌,康熙吩咐一聲,“張廷玉擬旨明發天下︰寧夏將軍舒恕,既往戍邊勞苦功高,此次又毫不猶豫馳援京師,著賞黃馬褂,賜爵一等侯,調領九門提督。哈密都統碩岱,不毛地苦守十余年,當日西征即向朕千里報警,最是忠貞之士,一等侯,轉上書房行走,兼轄驍騎營護兵營前鋒營!佟國維之子隆科多忠心持正,敬惕非常,著賜爵一等侯,入上書房行走,兼領豐台提督職事!”

    碩岱和舒恕滿臉的興奮,萬萬沒有想到回京一趟,沒趕上京城大戰,卻趕上調回京城的封賞,一個個得到肥缺,真是喜從天降,連忙滿口子地謝恩。隆科多因為杖責之傷沒有上朝,佟國維一面為他謝恩,一面對父子齊拜相的榮耀欣喜莫名,但他畢竟老于揣摩,康熙一口氣調碩岱和隆科多兩名武將入上書房,這讓向來是文官之地的上書房變得有些不倫不類起來,難道是要打仗了不成?!但百官卻心思不在打不打仗上,而是都偷偷望了一眼凌嘯,心道,沒趕上打仗的都大加封賞,升官的升官,換肥缺地換肥缺,封候的封侯,那凌嘯這浴血奮戰的,該要如何賞才行?!

    康熙卻沒有接著賞下去,話鋒一轉,依然背對著眾人,緩緩地把上午南書房之事說了出來,“……嗯,熊賜履既然如此不通,凌嘯,此建議是你向朕提出來地,你說服他吧,也讓百官听听!”

    ~嗡!

    一時間,大殿之上就像是千只蒼蠅聚會,全都小聲議論起來,原來那個改嫁阿哥福晉的主意,竟是凌嘯給皇上提出來的!餿主意!餿不可聞!

    凌嘯已是被康熙地這句話給驚呆了。看到前面的裕親王向旁邊膝行閃開,後面的老八慌忙悄悄移腿後撤,就知道自己竟然被康熙給當眾賣了!熊賜履氣赳赳地螃蟹般來到中間,全身發抖地一指凌嘯,怒聲斥責道,“駙馬爺。你、你竟然置皇家顏面于不顧,置招攬天下讀書人大計于不顧,教唆皇上行乖戾偏頗之舉,實在胡鬧,老夫萬萬不能任由你蠱惑皇上!皇上,請皇上緊記聖人之道,親君子遠小人!”

    康熙沒听見凌嘯的反駁聲,不容置疑地道,“凌嘯,講給熊賜履听一听!”

    凌嘯卻是火冒三丈。你惹出來的事情,憑什麼要我擦屁股?後來的當年,哪怕是有了辛亥革命民國西風漸來地基礎,魯迅都和遺老遺少舌戰筆供了幾十年,老子就算說破口皮子。也搞不定這些老夫子啊!但康熙已經栽贓到自己身上了,凌嘯不應付兩句實在是不成的,可改嫁之事涉及到的原則是男女平等和自由,那可是自古以來任何經典都找不到依據的,而且還要不泄漏出胤已成太監的丑聞。在諸多的限制之下,凌嘯如何與他們辯論?!

    一籌莫展之下,凌嘯不愧是大學里面選修過辯論的人。腦袋瓜子急中生智,笑道,“熊大人稍安毋躁嘛!若是你再瞪著我,讓我說不出話來,本駙馬就給你一個大耳刮子!”

    百官全都傻了,當即涌出來十幾個老頭子和熊賜履並肩而立,怒視凌嘯,一副同仇敵愾的模樣。這里是乾清宮,雖是被你的炮彈打出了大窟窿。可它也是皇上的地盤,國家地宮闕,不是你發飆放潑的地方!

    康熙也被凌嘯的狠話給驚了一下,猛然轉過身來,卻一看氣得全身發抖的熊賜履,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這一下連凌嘯都愣住了,自己都還沒有開始絕地反擊,康熙就對自己這麼有信心?康熙卻不是對凌嘯有信心,一時不慎笑了出來的原因,是因為他還沒有放下凌嘯地笑話。他轉身看到熊賜履和一幫道學在哪里氣得發抖,忍不住想起了那句“裝B”,馬上不禁聯想到,乾清宮真是群B林立啊!以至于,早已經幾個月沒有沾女人的他,看到老夫子們臉上的縱橫老淚,都想到些不雅的液體上去了。"

    “不得放肆,說!”康熙好不容易收起聯想意淫,冷聲喝道。

    王公大臣們都看著凌嘯,一個個捏汗的捏汗,幸災樂禍地幸災樂禍,看他如何打贏這場絕對不可能勝利的口水仗。那些府邸挨過勤王軍炮彈的,更是等著看康熙地下場,看凌嘯的下場︰輸了,凌嘯就是天下聞名的小人,是皇帝應該遠離的小人。

    凌嘯卻已經胸有成竹了,傲視一眼群臣,亢聲道出一番話來,“熊賜履,你听好了,皇上之所以要石玉婷改嫁,乃是因為石玉婷有大功于國家,卻有大過于天家。她的過失,乃是皇家的事情,皇上完全可以用七出之條,將她休出天家,那就是殺掉或者出家。不過,石玉婷的功勞就擺在那里,別告訴我,你們不知道!”

    熊賜履人一愣,冷笑道,“她有什麼過失?”

    凌嘯有些夸張地吃驚道,“啊?皇上沒告訴你?哦,那就是你這尚書沒資格知道!”

    凌嘯羞辱人的方式很刻薄,大殿里響起竊竊笑聲。`

    熊賜履臉一紅,接口道,“那她有何功勞?”`

    凌嘯更是夸張地驚訝道,“不會吧,這你都不知道?古人講要不棄糟糠之妻啊,這可有點不好啊,熊大人,你多久沒有和你的正室夫人同床了?!這是整個京城勛貴都知道地事情,你……唉,今晚回去問問糟糠吧,她會告訴你的。”

    百官中多有知道緣故的,不少人點頭,更多的人卻笑出聲來,尤其是听到“回去問問糟糠”一句之後。再看熊賜履身邊的老夫子,都在悄悄回撤,都是一副恥于與棄糟糠者為伍的模樣。

    康熙已經猜出了凌嘯找到了什麼制勝妙招,不禁愣住了。

    果然,凌嘯環視一圈後道,“二福晉石玉婷為擁護皇上,為百姓社稷,成功地串聯各府夫人,令得京畿駐軍怠戰,不僅使得忠勇將士少犧牲上萬人,而且一錘定音地決定勝利!皇阿瑪是重社稷明賞罰之明君,有過需罰,有功須賞,這才秉持了聖人的中庸之道,逐出石玉婷以成全天家之倫理,卻饒其性命不使其受伶仃之苦,以成全國功之踐賞!諸位大人,並不是凌嘯囂張跋扈,要毆打熊大人,實在是忍不住要謳歌皇上,忍不住要感謝上天給大清朝一個英明神武的領袖啊!──吾皇萬歲!”

    好一手漂亮的法場翻案,群臣立刻跟著他山呼萬歲起來。

    凌嘯造神搞個人崇拜的時候,兩個人卻是愣了。

    熊賜履呆呆地磕頭,只曉得喃喃道,“原來是這樣啊,咋不早說呢?慘了。”

    康熙也在望著凌嘯呢喃,要是凌嘯听到了之後,定會嚇出一身冷汗。

    “任他群B林立,我自巋然不動。這樣你都不倒,你真行!”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二章 言既出,行必踐!

    朝會結束的時候,已是晚霞鋪天的酉時一刻了。

    凌嘯今日很是高興,回府的路上走得是得意萬分。他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地大勝一仗,駁得熊賜履等人啞口無言,凌嘯當然感到十分的解氣,但他的高興卻並不是因為這個。

    康熙在朝會後半段,一口氣解放了隨駕甦州的扈從人員,已經發往烏甦雅里台的劉鐵成等人也盡數召回,被雍正軟禁在刑部大牢的于成龍、魏東亭等人也釋放出來官復原職,連續十幾道旨意都是撥亂反正,力圖在人事上恢復到出事前的模樣。好在雍正也沒有來得及大加清洗和安插,辦這個事情,六部也不會耗費太大的精力。康熙也沒有容忍鐵桿追隨雍正的一部分勛貴,凡事御史台據聞有嫌疑的,他都命令刑部、大理寺、都察院聯合調查審訊,依據罪行大小定罪,該抄家的抄家,該流放的流放,該充軍的充軍,但和上次處理索額圖黨羽不同,康熙專門指示,非罪大惡極者不可妄用極刑,但像岳鐘麒那樣逃逸掉的死黨,一旦逮到,則全都套用謀逆罪,力求殺得震懾。

    由此,凌嘯看得出,康熙辦得很是耐心,也很有章程,對這些措施,凌嘯滿意就滿意在,既不左傾激進,也不右傾保守。皇帝真的是在恢復當中!

    到府門口,凌嘯本想派人去請鄔先生過來細商一下。可話還沒有出口,就听到身後一陣馬蹄聲,竟是剛從夾蜂道被解放出來地總管太監李德全來了。他一身新嶄嶄的行頭,說一聲有旨意,凌嘯一听,不知道康熙是有何旨意。趕緊命令開中門放炮擺香案。闔府下人忙消停之後,李德全對著凌嘯、欣馨和雅茹微微一頷首,在大堂上直接面南而立,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和碩欣馨公主之子,身份貴重,天資聰穎,著賜姓愛新覺羅,賜名弘康,過繼于四福晉烏拉納拉氏膝下。入主雍和宮!欽此。”

    原來是康熙兌現諾言來的,他還真是言既出,行必踐啊!!

    這件事情凌嘯知道,可他一直以為是康熙報復雍正的隨口之言,當成笑話從來沒放在心上過。也沒有給別人說起過,不料康熙今天居然明頒聖旨,把這件事情給鐵板釘釘了!

    這道旨意一讀完,不僅三人全都愣住了,後堂回避靜听的大母與黛寧也不禁瞠目結舌。過繼外孫的事情。民間上門女婿之類地多得很,但出現在子嗣旁支枝繁葉茂的皇家之中,卻是絕對少見的!黛寧還只是覺得驚異。大母卻心中很不是滋味,她並不了解康熙是在報復雍正,孫子過繼給任何一家去,她都能接受,可要是過繼給雍和宮,這豈不是要認仇作父?!這要是被剛剛從天津衛趕回來的豪成給听到了,那還不火冒三丈啊!

    大母正想著,就听到正堂上一聲痛哭響起,“嘯郎。不要接旨!欣馨舍不得孩兒啊……嘯郎,這是我們倆的親生骨肉,怎麼能交給別人來養,認別人為娘親爺親?不行,我要進宮去請皇阿瑪收回這道旨意!”td||h9/

    凌嘯也正是這個意思,他可管不了什麼報復不報復的,更不稀罕將來的“雍貝勒”爵位,虎頭虎腦的可愛孩子,自己不能听他叫一聲爸爸,也不能享受到看他成長的樂趣,那是何等樣的一種損失?!凌嘯更是對欣馨地母愛別有一番欣賞,當即贊一聲,請大母陪欣馨入宮,並囑咐她先去慈寧宮給太後通氣,再去懇求康熙收回成命。

    傻眼了的李德全和婆媳兩人去後,黛寧滿臉不可思議地踏著蓮步走了出來。凌嘯渾像沒事人一樣,正和雅茹郎情妾意地眉來眼去,依偎在一起貼著臉悄悄蜜話,黛寧忽地回想起在通州大營雪地中的一幕,微有意思澀楚的感覺,她也不及細究這種不舒服,插話道,“喂,凌嘯,你可別怪姑姑沒有提醒你,大凡是一個人的好意被人拒絕之後,會很有一些……厄……怎麼形容那種不爽呢?……”a+)?0ZyaI

    被他們親熱模樣攪得心神不寧地黛寧,腦子里全是當時耳鬢廝磨的滋味,一時間沒有想到合適的表達。雅茹和凌嘯雖是正如膠似漆,但姑姑在說話,他們也不敢不听,馬上就分別為她找到了表述詞匯。

    雅茹笑道,“好心當了驢肝肺的不爽!”

    凌嘯笑道,“熱臉踫上冷屁股的不爽!”

    黛寧是個能詩能賦地風雅之人,見凌嘯又講粗話了,連忙呸呸呸幾聲,正待要接著說下去,雅茹卻怪叫一聲,跳起身來向後園跑去,一邊跑一邊叫道,“姑姑,我覺得好冰啊,好不爽啊!”

    凌嘯大“怒”,起身就追,“臭丫頭,敢罵你相公,那是在外面凍的,站住,非要你踫得試一下不可……”

    頃刻間兩人一逃一追全都沒了影子,竟是讓黛寧滿腹的擔憂沒了听眾,黛寧嘟著嘴氣得一跺腳,這才深刻體會到了哥哥即將體會到地不爽,怒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姑姑不管了,哼,去縈懷樓听柳詩詩這小娘唱曲兒去!”

    黛寧擔心康熙會覺得自討沒趣而發火,凌嘯不是沒有听出來。

    但他以為,康熙這麼干也不是沒有阻力的,宗室層面多多少少會有些不樂意。自己的孩子即使過繼襲爵,也不過是閑散貝勒的尊榮一世罷了,這一點,有世襲罔替丹書的自己一樣可以給孩子,難道還指望他今後獲得皇位?那豈不是給康熙和朝廷出了一個如何界定雍正廟號靈位名分地難題?!而且在朝會上。康熙沒有借著賞自己的名義順理成章地提出這件事來,本身就明白會是一件惹風波的麻煩,單獨宣旨也多少有低調處理的意思。凌嘯相信,欣馨她們娘倆進宮推辭,是康熙巴不得地,他絕對不會大發雷霆的。反倒會高興自己不為難他。

    凌嘯也是多日未親懷柔公主芳澤,看著雅茹流口水,看到黛寧也會淌口水,可目前黛寧對自己,還只是一種偶爾心疼地溫存,說是唯一不反感的男子尚可,要在她心里登堂入室,還需要好多軟磨功夫,加上康熙的警告和黛寧的輩分,大被同床的瘋。顯然是不可能的。所以,他只好先追小魔女了。

    套房之中,凌嘯“張牙舞爪”地撲到榻上,樣子很是急色,可真正抱著嬌小秀媚的雅茹入懷的時候。他卻是極其的溫存。這一刻,他是天使,深知“憐香惜玉”就是給老婆們專用的形容詞,心中涌蕩著地是濃郁而綿長的愛護之情,自然不會像羞辱乾隆老母那樣粗魯而下流了。

    不過。連《幼學瓊林》上都有“新剝雞頭,玉真之乳”這樣教壞小孩子的話語,凌嘯自然也不例外。對雅茹粉紅柔嫩的椒乳格外有興致,一直吻吮到雅茹都開始呢喃細語了,方才老船泊新港,水乳交融。

    四大洋都風平浪靜之後,凌嘯暢抒精華完畢,一面輕輕為雅茹撫摸香肩,一面令丫環轉告胡駿他們,接鄔先生回二月河畔,他自己還得要填飽肚子。也還要等欣馨回來幸福她呢。但欣馨一等不回來,兩等還沒回來,到自鳴鐘指到亥時(晚9到11點)二刻的時候,和雅茹情話纏綿地凌嘯躺不穩了。眼看這時候宮門就要落鑰了,欣馨不會是母子連心,言語間惹怒了康熙吧?凌嘯越想越不瓷實,連忙為雅茹掖好被子,囑咐幾句後一翻身就跑了出來。

    剛剛出了主院折南十幾步,就只見和二月河畔相連的那一進院落小徑上,沈珂等親衛護了鄔思道的輪車進來,凌嘯趕忙和先生見禮,言簡意賅地和鄔思道略一交流,就要進城去到大內看看。

    鄔思道不知道這兩天他在大內的詳情,但過繼一事上,他很同意凌嘯的觀點,康熙實在沒有必要強行踐諾,也就沒有多說,任由胡濤胡駿護著凌嘯離去。但輪車還沒有到二月河畔,鄔思道卻猛地一擺手,“停!……沈珂,你剛才有沒有听到,二公子他說皇上要把石玉婷嫁掉,二公子在朝會上舌戰群儒大勝?是不是這麼說地?!”

    沈珂也听見凌嘯那寥寥幾句的介紹了,當即點點頭。鄔思道像是睜眼睡著了一樣,茫然地瞪著楓林上的夜空,眼楮卻亮得不弱于螢火蟲,忽地命道,“來人,快去追回……罷了,不妨事地,那情分擺著,皇上應該不會……應該不會!”

    “呵呵!鄔先生好啊,豪成回來了,給您見禮了!”一聲爽朗的笑聲自楓林流水邊傳來,鄔思道定楮一看,果然是天津衛回來的豪成,當即叫一聲“大公子”,寒暄起來。

    豪成自從上次誤會凌嘯貪圖爵位放棄報仇之後,被鄔思道解勸得誤會冰釋,主動帶領三百勤王軍跑到天津衛,以收買加恐嚇的法子,為凌嘯死死控制著京師海上入口,如今不共戴天的家仇得報,他一是準備回來兄弟團圓,二是要祭奠祖墳告慰先父。他是個粗豪的性子,但長久在京師市井打滾,也很是心細如發,剛才已經听到鄔思道的半頭話,忍不住問道,“先生,你剛才在說什麼,豪成怎麼听不懂啊?”

    見豪成相問,鄔思道轉述了凌嘯的話,笑道,“思道覺得,這事情有些不合皇上和二公子的性子,這種辯戰攻訌地事情最是萬難,風險又最大,一旦辯論輸了坐實小人的名聲,皇上不給他一個相當的處分,也是難服悠悠之口啊!時局尚未安定如磐石,皇上和駙馬相依相靠,攔著二公子出頭都來不及的,他怎麼舍得讓駙馬去當這種馬前卒?!”

    豪成也是一愣,尋思著笑道,“嘯弟不是說皇上今日賞人了嗎,莫不是皇上覺得弟弟的功勞太大,賞無可賞了,這才整個功過相抵出來?呵呵,這招也用過啊。”

    鄔思道卻大搖其頭,反駁道,“不,不是那樣。以前的功過相抵,都是二公子主動惹他,皇上順勢而為。還有皇上先給二公子通氣吹風的,叫背黑鍋。這次皇上主動不宣而行,那叫什麼?叫請君入甕!……怪啊!”

    “大爺,先生……”正在說著,就見管家蔣皆思飛快地向這邊跑來,燈籠的紅光也不能讓他的面色有血色。

    鄔思道心里面咯 一下,有不好的事情發生了!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1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三章 刀光劍影梧桐樹

    果然有些不好。

    康熙居然不顧亥時深夜,竟然派八阿哥和熊賜履兩人來公主府宣旨,可凌嘯現在不在府上,蔣皆思也是有些頭腦,深知這種欣馨公主久去不回的關鍵時刻,夤夜而來的聖旨,不能不看,頓時也不說出凌嘯不在的事實,徑直安排人準備禮儀,請八阿哥他們稍候,自己卻飛奔著來到後園尋找雅茹或豪成討主意。

    鄔思道贊許地看了蔣皆思一眼,眼珠急轉之下,馬上命人去請雅茹起身接旨,自己等人則在後堂聆听。畢竟,除了凌嘯之外,懷柔公主才算得上是這里的主人,又和八阿哥同為宗室兄妹,她去,比豪成這大哥身份都要合適得多。

    八阿哥一臉肅穆地宣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戊寅之變天下鼓蒙,獨勤王軍不負朕創軍賜名之初衷,以全忠而細察,以細察而尋朕蹤,將領棄厚爵如糞土,軍士戰逆軍似親仇!朕心深感,而素幾垂淚至天明。著上書房、兵部、吏部、戶部詳議勤王軍戰死烈士之厚賞重恤,各有司速辦勤王軍職餃將領弁佐之核功、考能、任用、晉升,並列制勤王軍充擴之奏,使其速速恢復戰力,以負捍疆衛統之任!欽此。”

    這道旨意乃是題中應有之義,豪成沈柯等人在後面听了,都是高興,看來康熙要給勤王軍加餉充編擴軍了。鄔思道卻擰眉暗驚。他倒只注意其中地一條巨大變化,康熙皇帝這次把兵部等三部塞進來,開始在組織上介入軍官考核與任用,是勤王軍從成軍以來前所未有的事情!難道康熙準備將勤王軍由凌嘯的私人軍標改成國家武裝不成?要不然,那一句“捍疆衛統”是什麼意思?!

    吏部尚書熊賜履,顯然還是很介意今日乾清宮的羞辱。但他是本份差事不得不來,又不敢對懷柔公主無禮,宣旨的時候難免有氣無力。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著賞勤王軍副將黃浩二等侯爵,加太子少保餃,拔勤王軍提督統率勤王軍。賞勤王軍總兵金虎二等侯爵,加太子少保餃,欽命浙江巡撫。賞勤王軍副將特廷二等侯爵,加太子少保餃,欽命杭州將軍鎮守浙省!賞勤王軍參將陳光鶴、周文淵、彭友、何智壯、祁司理、萬良雄、柬達桂、多贊三等侯爵,加兵部侍郎餃。分任兩省駐軍總兵、副都統!賞欽差香胰督辦使豪成一等伯爵,加兵部尚書餃,欽命福建陸路提督。賞前國史館侍讀顧貞觀一等伯爵,加太子少傅餃,欽命福建巡撫!賞福建水師提督施世驃一等伯爵。加太子少保餃。欽此。”

    熊賜履把這道聖旨宣完,感到全身輕松,對驚奇萬分接過聖旨的雅茹一行禮,即逃也似地告辭而去。勤王軍系軍官的大批封賞,這個老先生以為。多多少少都有凌嘯幫康熙辦好石玉婷改嫁事的酬功因素,那可是以自己顏面掃地換來的,他如何厚臉皮。都難得在凌嘯的地盤上呆得住啊。

    八阿哥的臉皮也不厚,但卻以等候凌嘯回來的名義,留了下來。

    戊寅之變,讓胤倍感邊緣化,風頭聲望被老十三老十四搶個精光,尤其是昨日和兩個弟弟一起受杖責的隆科多,今天卻入了上書房,這使得開始時候幸災樂禍的老八,戒備頓生。原來。挨打的,不一定是失寵地!有了這層領悟和警覺,本來就要來和凌嘯接觸接觸的胤,拜會之行就迫在眉睫了,不料,今日康熙卻交給了他一件這樣的差事,讓他越發感到風雲詭變聖化莫明,不和與自己有諸多經濟聯系的師傅交流一下,胤連一步都不敢邁啊。

    他這一留,搞得在後堂興奮自己越級當官的豪成一驚,鄔思道卻是眼中精光一閃,對豪成悶聲道,“大公子,事有蹊蹺啊,走,咱們去和八爺聊一聊。”

    胤顯得是愁腸百結,剛剛客氣地送走堂妹雅茹,正捧著茶杯出神地想著心事,忽見出來了豪成和一位中年殘疾文士,微微一愣,立刻就明白過來,這位應該就是京師官場暗傳良久地鄔靜仁──神秘的西禪寺首席先生,因為殘疾而不能像顧貞觀一樣做官的白衣卿相。

    老八知道他在盛京和容若主持混淆地方督撫視听,在康熙處的功勞也不可小覷,寒暄中也不敢怠慢,一把拉起豪成,側身避過鄔思道的拱手禮,笑道,“呵呵,恭喜豪成這次當了福建陸路提督啊,倒是可惜了先生,不過,羽扇綸巾百萬雄兵、仲舒一策天下安定,鄔先生豁達國士,也不必在意心底。呵呵,胤向來佩服先生,也嫉妒駙馬啊!”

    鄔思道客氣幾句,知道他這樣地文阿哥是真的欣賞自己這類人,當下也不矯情,笑道,“八爺,鄔某冒昧相見,一是仰慕八爺風采卻素幾無緣,二來,也實在有一事不明,卻無從揣摩,想請八爺解惑一二。這兩道聖旨,是皇上今日晚間廷議過才發的,還是直接召八爺進宮領差?”

    胤自己都是漿糊一樣混沌,何嘗不知鄔思道也有疑惑。反正官場揣摩是人人都必須做地,也不是忌諱,立刻道,“我事先不知情,戍時才接到李德全的傳信,入宮直接取的聖旨,皇上什麼也沒有說,他老人家有沒有征求過誰的意見,我也不知道。先生,依我看……皇阿瑪好像漏掉了一道聖旨……”

    鄔思道當然明白,康熙漏掉的是凌嘯的封賞聖旨!這一漏,在明眼人的眼里,所有勤王系的豐厚封賞,分明就成了“架空”凌嘯的一道風向標!鄔思道心驚也就驚在這里。康熙皇帝,他是“漏”掉地嗎?!

    “八爺,許是皇上還在思量如何封賞呢,這不,福州將軍、欽命東南鎮撫使、浙閩總督三個頭餃還在呢。”鄔思道笑眯眯地說道,他的打開天窗說亮話。讓一旁的豪成擔心不已,先生這是怎麼啦,這些話怎麼能夠跟八阿哥說?

    老八眼中異彩一閃,再看向鄔思道的時候,已是氣勢不足,點點頭,笑道,“呵呵,先生說得是。胤身為皇子,理會得。明日我就給皇阿瑪建議,畢竟,拾遺補闕也是皇子責任嘛!哦,不早了,看來。師傅今晚回來得會很晚,這樣,豪軍門,先生,請轉告我的致意。明日禮部還有一大堆的部務,胤就告辭了!”

    鄔思道也不挽留,送走了他之後。以一種前所未有地凝重吩咐沈柯,“小柯,我要靜室,焚檀香,炭火不可太重,二公子一回來,你馬上請他來見我。”

    豪成一驚,比鄔思道和老八這些人精慢上一拍的腦筋,也頓時清明過來。寒聲道,“……先生,皇、皇上是要砍梧桐樹了嗎?……是不是?是不是?!媽的個……”

    “大公子!”鄔思道怒喝一聲,打斷了豪成的憤懣粗話,怒道,“注意淨口!唯一能確定的是,想砍梧桐樹的,是老八!他弄不清皇上正處于心靈受創期間,竟然異想天開,猶豫著要不要趁著我們駙馬爺失勢了,他好發動朝臣清流大肆攻擊,以求得皇上的聖眷加隆,哼,有這麼便宜的事嗎?!我已經警告了他,相信他也明白過來了。我提駙馬爺的三項職務,並不是就職務說職務,職務是可以一道聖旨就削掉的事情,但皇上下旨,命令十幾二十幾個勤王軍將領全面掌控浙閩,這又不合架空分化權臣地常理!也就是說我們勤王軍聖眷未絕,他老八敢落井下石,就算今日他得逞一時,日後他即使帝位有望,東南兩省幾十萬兵馬,也誓將叫他當不成!”

    豪成萬萬沒想到,自己親身參加的短短見面,其中的幾句話,竟是你來我往拳腳相加,刀光劍影殺氣重重!

    這是他一年多在湖北絕對沒有見到過的“盛況”,到現在,豪成才明白了,弟弟凌嘯表面輝煌壯麗的權臣生涯,每一天都過得不能掉以輕心,也有著好多地不得已!想到這里,豪成立刻為自己曾經誤會弟弟而心中劇痛,我還是個人嗎?自責之下,關心更甚,豪成竟是一路腆著臉跟隨鄔思道來到靜室,“先生,我知道你要靜思,最後只問一點,照你看,皇上究竟有沒有……有沒有鳥盡弓藏兔死狗烹的意思?!我……我們要不要做好準備?”

    鄔思道看著豪成緊張的模樣,忽地想起自己的父兄,眼楮里面不禁一潮。是的,自己和凌嘯一樣,才智遠遠超出家人,可這些家人,盡管不能理解,甚或不能認同自己地事業,可關心發自肺腑,牽掛無日無時無刻不在。

    鄔思道頓時柔和地說道,“大公子啊,詳情確切的,思道還沒能想清楚,但有兩點是好消息。一是剛才說了,皇上如果要砍梧桐樹,就絕對會下旨各將領分掉各省,否則豈不是給他忌憚的人以兩個省,他傻了啊?第二,你以三品湖北經濟欽差,僅憑天津衛接應之功就升為一品福建陸路提督,難道皇上不知道你是駙馬地哥哥?!……要知道,駙馬爺不僅是我們的梧桐樹,也是皇上的梧桐樹啊!”

    先生的兩條很有說服力,豪成大感放心,不料,就是這今日讓他百般折服的先生,接下來的一句話,讓豪成目瞪口呆。

    “好了,怪現象,我要怪研究!來,大公子,閉關之前,你給我七八個嘴巴,讓我也心靈受傷,來試一試!”

    豪成正想告訴鄔思道,這法子絕對不靈,就算我下得手,打得滿臉桃花,你也不會受傷。這時,就听見身後有一個好听的聲音幽幽響起,如黃鶯鳴谷。

    “鄔先生,你永遠,永遠,永遠,都不會曉得,你一直很喜歡的綺夢,是喜歡男人多一點,還是喜歡本公主多一些。”

    鄔思道看著從縈懷樓听曲回來的黛寧長公主,不由得臉色慘然一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2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四章 三千里登聞鼓

    黛寧一出手,鄔思道立刻很受傷地進靜室去了。

    豪成看著神仙般的弟妹姑姑,崇敬景仰萬分,忍不住求道,“長公主,我嬸娘和欣馨公主進宮去,到現在都沒有回來,凌嘯擔心不過,已是向宮中去打探了,長公主一向急公好義,能不能和奴才一起前去看看,要是皇上今日性氣不好,您也幫著求求情啊。”

    “欣馨她們還沒回來?!”

    被凌嘯與雅茹的親密給氣走的黛寧,在瑾虹家的縈懷樓里狠狠地輕薄了名妓柳詩詩,美女養心養眼之下,她的“氣”已是消了。現在听到絲嬤嬤還沒回來,自然大吃一驚,生怕她們應了自己的擔心,被深覺自討沒趣的康熙給大加責罰,頓時就慌了,連忙帶了自己的丫鬟,在門房召了親衛,向廣渠門趕了過來。

    廣渠門乃是九門提督衙門駐地,一到夜間九門關八門,是夜間進出需要繳稅的唯一通宵城門。但豪成和黛寧趕到的時候,卻發現這里已經兵卒林立戒備森嚴,過往行人更是嚴加盤查,而先她們半個時辰出府的凌嘯,竟然還被堵在這里,正急得直跳腳,對著柵欄那邊的一人破口大罵。

    “舒恕,你這是什麼意思?你這老東西,就算不念我們在寧夏並肩作戰的情分,也該一視同仁,憑什麼放百姓進城,也不讓老子進城?老子是真的有急事去面見聖上。耽誤了事情,老子和你沒完!”

    舒恕是由寧夏將軍新改任地九門提督,是當日凌嘯西征的“戰地奶媽”,此刻被他當著幾百百姓的面痛罵,卻也顧不得同為從一品的顏面,徑直跪在那邊委屈萬分地說道。“駙馬爺,你怪奴才,可奴才也沒有用啊!得,得,奴才就說實話吧,李總管傳來宮中嚴旨,指名道姓地不許你進城,爺就體諒奴才這才干了兩個時辰的九門提督吧,要不,奴才出來。給駙馬爺打一頓出出氣,好不好?”

    竟然是康熙不許凌嘯進城?黛寧和豪成全都愣住了,凌嘯卻越發地為欣馨和大母擔心起來,偏偏是沒有辦法逼迫舒恕違抗聖旨,自然是在心里面痛罵康熙小題大做、忘恩負義︰欣馨是你得女兒。忤逆了你,要責罰倒還說得過去,我大母親自帶領五百親衛,把馬齊等喇嘛刺客殺得干干淨淨,不是你未謀面的救命恩人是什麼。你好歹讓她回來給我報個信啊!

    越想越氣之下。凌嘯一沖動,竟是不自覺伸手去摸腰刀,誰知道竟是摸到了黛寧細嫩柔膩地小手。

    黛寧的大眼楮波光盈動。翻轉皓腕,緊緊握著凌嘯的手,忽地有些後悔跑去和柳詩詩鬼混,沒能和凌嘯一起渡過這讓人煎熬的時間,道,“別這樣,他不讓你進去,難道還不許親妹妹進去麼?姑姑去幫她們娘倆求情!”

    凌嘯擔心母妻,自然求之不得。剛要點頭卻忽覺不妥。要是康熙真的怒了,豈不是把黛寧也搭進去受罰?康熙今天早上的警告言猶在耳,他可是對自己和黛寧有“成見”的,黛寧去了,搞不好幾句不對,比大母她們受罰的可能性還要大呢!想想之後,凌嘯還是搖頭,決定自己闖關入城。

    黛寧卻靠近幽香沁鼻的香軀,低聲在他耳邊淺淺笑道,“竟然敢拔刀?!你剛才竟然敢拔刀!姑姑想知道,要是換了我陷在大內,你會不會拔刀?”

    這恐怕是黛寧對凌嘯最溫柔的一句話了,可凌嘯何等窘急時刻,當然不會想到黛寧也會有欣賞男子氣概地時候,大煞風景地說道,“少來!你長公主會陷在大內?如果姑姑決意要進去,記住了萬萬不可和皇上頂嘴,打探到消息後馬上出來,不答應我這一條,就回去洗了睡!”

    曇花一現的溫柔沒有得到期望中的回答,黛寧馬上把凌嘯的男子氣概當成了薄情專橫!心高氣傲的她,是長公主姑姑耶,哪里肯像小女孩一樣凌嘯說什麼就是什麼?頓時,剎那地靜若處子馬上變成冰峰雪蓮,黛寧傲然地甩開凌嘯的手,來到大柵欄前高舉自己的藍玉佩,竟是轉眼就過了關卡,在另外一邊嘟著小嘴對凌嘯哼一聲,揚長而去。

    “你個臭凌嘯,壞凌嘯,霸道凌嘯!你不許姑姑求情,姑姑偏要求情,哼,氣死你!”黛寧毫不掩飾,一路哼哼唧唧地向皇城而去,此時此刻,恐怕她自己都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著相了,已是分不清內心中,是要別著來來氣凌嘯,還是為那句凌嘯沒有回答的話求個答案!

    黛寧這一去,凌嘯目瞪口呆地略一回思,就在心里面大呼不好,自己竟然忽略了姑姑難得一現的女兒情懷,黛寧一進去,照著自己地話去做才怪呢!可黛寧已經進去了,此時此刻,凌嘯唯有希望她能走到半路醒悟過來。

    黛寧這一去,目瞪口呆的不只是凌嘯!

    廣渠門門內不遠處的原曹府門口,魏東亭和曹寅面面相覷。曹寅哀嘆一聲道,“完了,看來駙馬爺是不會再強行闖關了,皇上什麼都計算到了,咋就沒有算到黛寧長公主呢?唉,老魏啊,看來皇上放我出來地第一個差事,要辦砸了!等明天早上開門時辰一到,駙馬爺就更加不可能犯錯了!”

    ******

    乾清宮的破洞依然沒補上,外面狂風,殿上大風,東暖閣人瘋。

    “欣馨你……唉!好了,好了,朕的小姑奶奶,別哭了!你怎麼就不相信朕是一片好心呢?!你怎麼能如此看待待你如掌上明珠的皇阿瑪?”康熙被心愛地女兒哭得是搓手無策。來來回回走得是靴子里面都成汗腳了,半晌,才焦躁地一攤雙手,說一句就用右手背擊打左手心一次,顯得甚是激動,到後來竟是大吃其醋。“你怎麼忍心只關心夫君……噢……嗚……不關心一下可憐兮兮的老父親呢?!……嗚嗚……朕晚上連個去處都沒有,連個說話人都找不到啊……”

    欣馨眼楮桃紅,梨花帶雨地哭得甚是傷心,听到康熙動了真情放聲嗚咽起來,馬上也為昔日歡顏今夕戚容的父皇心中一痛,不禁從黃綾圈椅上站起身來,用衣袖給他擦拭縱橫的淚水,哀哀勸慰道,“阿瑪,阿瑪節哀啊。那些日子,欣馨日日夜夜都在佛前為阿瑪祈禱,祈望上蒼佑您平安無事。阿瑪,要不,明天我就和雅茹北上盛京南下江南。為您挑選秀女,不給您選到幾個有緣的,女兒決不回來!絕不和嘯郎見面!求求阿瑪看在嘯郎為您……”

    康熙抹了又流下來地淚水,心中一暖,卻斷然沒讓她說下去。“別說了,別哭了,你記住。要相信阿瑪。朕都已經叫他嘯兒,你也不好好想想,朕幾曾這樣叫過你任何一個兄弟?!”

    “那阿瑪為何不告訴欣馨,你為什麼一定要留我們在慈寧宮,不許我們回去告訴嘯郎你收回成命了?他會很擔心地,會睡不著覺的,會沒有心思吃夜宵的……”

    欣馨的眼淚還是晶瑩剔透,讓康熙越看越心疼,忽地意識到自己這樣對女兒是種煎熬。不禁心中一軟,就忍不住猶豫是不是要透露一些。可惜,欣馨的話,一下子讓康熙清醒過來,女生外向啊,女生外向啊,連凌嘯這廝少吃一餐夜宵,女兒都心急,自己這里說出去一星半點的,她明天回去,還不馬上就在枕頭上泄漏個一干二淨啊?!

    康熙剛剛堅定下信心,就听西華門那邊傳來咚咚的鼓響聲,頓時就一愣。

    誰這麼有種,竟然敢深更半夜敲擊登聞鼓告御狀,逼迫自己夤夜接見,不知道這是輸贏都得流放三千里的大罪嗎?!

    有種的,是黛寧。

    她敲擊登聞鼓,還有一個不得已的原因,宮門落鑰,只能里面地出來,外面的卻進不去。黛寧想要救出欣馨,這有罪的登聞鼓就是唯一的辦法!當然,她的有種,除了擔心佷女和絲嬤嬤以外,黛寧還有要強地潛意識情緒支撐,既然來了,就不能人都見不到就灰溜溜回去洗了睡,黛寧不僅僅要知道凌嘯會不會拔刀的答案,她還想告訴他,自己其實也有可能陷在大內的!

    登聞鼓不是沒有響過,康熙也不是沒有赦免過,例如當日被凌嘯殺了老婆閹了兒子的諾敏就敲過,康熙就暫時赦免了他。不過,一看到被帶來乾清宮的竟然是親妹妹黛寧,一听到黛寧求見地事情竟是為了凌嘯討回老婆,剛剛領教了女兒對凌嘯痴迷程度的康熙……怒了!

    康熙他好不服啊。

    平日除了喜歡女風外還算溫順柔和的黛寧,竟然膽子大到這般地步?!難道我愛新覺羅家欠凌嘯地,是女兒身、女兒心倒也罷了,現在居然還欠他女兒膽?!

    ******

    夜不許鼙鼓的京城之中,深夜的登聞鼓響,傳得格外的遠。

    廣渠門外的凌嘯面色一寒,一腳踹破實沉沉的木柵欄,揪著舒恕怒吼道,“來吧,老舒!鐐銬拷著你家爺,咱們去面見聖上!”

    廣渠門內的曹寅大喜過望,一屁股坐到石階在冰涼上,對魏東亭感嘆道,“駙馬爺總算沒有讓我空耗一晚上,性情中人啊!”

    公主府中的鄔思道費盡心力地逐一假設,排除,再假設,再排除,等鼓聲傳到東直門外,他已是醍醐灌頂,喃喃嘆道。

    “難道皇上是要……真不敢相信啊!二公子,你這是自食其果啊。”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3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五章 圈禁紫禁城

    諾敏擊鼓的時候是在白天,黛寧的擊鼓卻是深夜,鼓樓剛剛擂過了子時報鼓,而黛寧的亂敲一氣,自然和鼓樓報時的一百零八擊鼓聲區別很大。

    皇城附近的達官貴族多有夜生活,很多都被驚動了,至于遠一點的尋常百姓,都是勞作後倒在床上就睡的主,倒也沒受多大的驚擾。但喜歡打听熱鬧是咱們的民族本性,一時間,逛八大胡同剛回的,參加聚會看戲沒散的,呼朋喚友斗雞博彩的,全都要麼親自、要麼派了下人,擁到街上三五成群地亂竄。西華門下崗的多事軍士,泄漏出擊鼓告狀的是固倫長公主的消息,讓嗡嗡的人們談興越隆。

    這,倒著實讓巡城的順天府和五城督察原緊張了一回,也讓九門提督衙門舒恕親自押解的凌嘯,再一次成了萬眾矚目的焦點,也讓人們更加久久難以散去︰長公主一告狀,駙馬爺就被逮?!有趣!

    凌嘯卻一點都不覺得有趣,一路繃著臉被押到了乾清宮,但康熙卻依然不肯接見他,只是傳出話來,令人將凌嘯軟禁在乾清門侍衛房之內,冷炕薄被、黑燈瞎火地過了一個不眠之夜。直到太監進來收夜香的時候,凌嘯才收起心中的驚怒悔怨,一腳把那太監踢到在地,怒道,“你去找李德全來,你要是不去,他要是不來,就給爺听好了,本駙馬要是不滅你們全家,爺就是爬爬!”

    “六毒駙馬”要滅自己全家起來。還不是捏死螞蟻那樣簡單!那太監嚇得是魂飛魄散,趴在地上搗蒜一樣地死命磕頭,哭訴道,“駙馬爺饒命啊,不是奴婢不去,實在是李總管他不在大內。今兒個早上,他就陪著皇上到圓明園去了,長公主和欣馨公主也被帶去啦。就算奴婢有心去給您傳他,奴婢這身份也出不了宮啊,要不,奴才幫您把張相爺……”

    “他也知道不好意思啊!算了,你去給太後那邊回一聲。”凌嘯怔住了,康熙顯然是躲著自己,卻不想拖本就岌岌可危地張廷玉趟混水,倒是希望這太監去請皇太後來幫忙。誰知道這太監滿臉不可思議。賠笑道,“爺,皇上只說不許您出大內,沒說要您禁足啊,您看。外面的侍衛早就散了,現在除了奉先殿和宮外,您哪里都去得呢!”

    凌嘯一听不喜反怒,靠,這和禁足有什麼區別。不過是牢房大了點而已,難道這就是康熙對自己的回報不成!

    擺擺手趕走那太監,凌嘯越想越氣。卻忽地一個念頭冒騰起來,欣馨與大母,昨晚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樣,被禁足在紫禁城之中?!想起昨夜自己音訊全無時候的擔憂焦躁,凌嘯不禁由己及人,頓時就嚇出了一身冷汗……外面的勤王軍不知道自己的生死榮辱,他們不會……不會做傻事吧?!難道康熙是要給自己剔除一些“膽大妄為”地死黨?!

    想到這一節,凌嘯哪里還坐得住,他雖不指望勤王軍為他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全軍造反。可也深知至少有七八個心腹會的,要真是那樣,對勤王軍無疑是個悲哀,對其實絕沒有危險的自己來說,更是莫大的損失!

    凌嘯一甩屁股來到上書房、南書房,……沒大員在!文英殿、武英殿……沒學士在!御林監、侍衛處……沒大蝦在!

    而當他飛也似的跑遍禁城四門,凌嘯卻又發現,雖然沒人監視自己,可每一門都是奉了康熙的聖旨,對每一個出宮的人搜遍全身,連褲襠內和頭發里都不放過,甚至還有幾個五大三粗的男女甦拉,拿著精致的竹制水龍,把每個出宮者請到小木房內,顯然就是在……浣腸!

    惡從心頭起,怒自膽邊生!凌嘯還不放棄,在御花園公然扯了十七八個俊俏點地宮女親嘴,一邊親得啪茲啪茲地響,一邊示威一樣地瞪著侍衛。可令他郁悶萬分的是,侍衛們視而不見,決不像他想像的那樣,以穢亂後宮罪抓他去見康熙皇帝。而宮女中有膽子大的,卻把他往林蔭深處死命地拉!在這種情況下,本來還以為宮女身份無關痛癢,準備去冷宮找康熙的廢妃們瘋一把地凌嘯,嚇得是抱頭鼠竄──冷宮,陰氣何等之盛,那還不把自己榨干了啊!

    現在,凌嘯才算駭然明白過來,紅牆黃瓦的紫禁城,赫然就是個圈禁自己的大宅子!!啥時候解禁,康熙說了算!!

    徹底沒言語的時候,時間已經到了中午。郁悶至極的凌嘯,只好老老實實到慈寧宮大殿門口坐著,委屈憤怒得差點忘記了,今天似乎收獲了不少初吻。他很快就見到了皇太後,卻驚奇地發現,皇太後眼楮都紅腫起來,顯然是哭了不短地時間,“皇祖母,您這是怎麼啦?”

    ******

    太後幽幽嘆了一聲,招手將凌嘯攬在堂榻旁,卻沒有說話。只要她還冀望凌嘯妥善處理蒙古體制問題,她就不能說什麼。難道告訴凌嘯,自己也曾為她們娘幾個說過好話,可康熙卻一反常態堅決不從?那樣,只會讓凌嘯意識到女人家的外強中干,到時候,對自己的借重和忌憚都將變淡,幫自己娘家子民地可能性會更低!

    祖孫兩個各懷心憂愁苦相對良久,凌嘯身心疲憊,終于歪到在堂榻上沉沉睡去。而等他一覺醒來的時候,皇太後早已經回了寢殿。冷月高懸里,凌嘯忽地想起後面的地道,也想起那些地道里面斜上出地的狹窄通風口來,呵呵,等,並不是唯一的辦法!

    為了自己地將士兄弟。凌嘯絕不介意去試一試能否挖開!

    慈寧宮宮大人多,當朝駙馬難于無聲無息地跳井,所以,凌嘯只好選擇了壽安宮。壽安宮冷清了許多,順治的寡婦妃子們老去凋零得七零八落,而曾經人滿為患的聖祖太妃。也早已被雍正報銷,正殿都燈火稀少,就別提黑燈瞎火的偏殿了。

    凌嘯提著在宮牆角落里找到地一把園林花鏟,摸黑潛入到曾經“溫泉水滑洗凝脂,偷窺駙馬喜滋滋”的浴池,環首四顧,小心翼翼地像碩大無朋地石龜處行去。一到跟前,凌嘯大吃一驚,石龜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被推翻了,兩個黑漆漆的洞口填得實實的。

    完了完了。雍正又不是傻蛋,不填上才怪呢!

    凌嘯一下子跌坐在池畔,心中暗暗嘆道,不是我不給你們報平安信,兄弟們一定要沉得住氣啊!鄔先生。豪成都說你已經發現皇上不大可能砍梧桐樹,你可一定要主持好安撫鎮定之事啊!

    “唉,嘯兒啊,你終究還是不出朕的預料,還是來了。”

    正祈禱之時。一聲康熙的聲氣在浴池旁響起,驚得凌嘯的全身汗毛一豎︰康熙在這里等自己?!

    火摺子光芒一閃而滅,凌嘯猛一回頭。雖是那電閃火花的一瞬間,果然就看見康熙皇帝正從石龜上坐直身子,給凌嘯留下一個“人即是龜,龜即是人,人龜合一”的和諧畫面。

    凌嘯豎起的汗毛瞬間就被冷汗淹倒。康熙不坐石龜上還好,一坐在石龜上,就不禁讓凌嘯膽戰心驚地想起了遲姍姍,要不是他還不相信大母會把事辦砸,一句“皇阿瑪饒命。兒臣不是故意的”地求饒話語,險些就脫口而出!

    皇帝卻沒有再說話,門外立刻響起了腳步聲,顯然,火摺子的光芒是送燈燭來的信號。李德全和曹寅兩個,一眼都不敢看“面色如常”的凌嘯,送了燈之後,馬上退開去一掩大門,浴池內只剩下了翁婿兩個。

    是的,凌嘯地確做到了面色如常,他一方面是嚇得到了表情木然的地步,一方面卻憑著多年練出來的本事,阻止了面色木然之後的表情崩潰。在康熙皇帝微動身形想要下來的時候,凌嘯先是翻身就拜,很快就起身將康熙扶下石龜,口中卻道,“皇阿瑪小心,皇阿瑪,您不是去圓明園去了嗎?兒臣擔憂欣馨、大母和長公主,也擔心她們膽子太大把您氣著,這不,兒臣準備去……”

    “放屁!她們地膽子大?她們扯著宮女親嘴了?!她們在冷宮門口逡巡了?!”康熙不等腳踏實地,卻是怒聲打斷道,“你實在是不可救藥到了極點,一遇到女人的事情就發昏!”

    康熙一發怒的時候,凌嘯是暗喜地。康熙和自己相處多時,只要他不是擺出失望之極惋惜至極的表情,凌嘯就知道他不會殺自己,而當康熙還知道勃然大怒的時候,多半就是教訓和點撥自己罷了。

    可是,一听到最後“遇到女人就發昏”這句,做了虧心事的凌嘯,身在案發現場,自然是心虛萬分的,兩條腿當然就不禁顫抖起來!破天荒地第一次,凌嘯感到自己有些“禽獸”,既對不起欣馨黛寧,也對不起父執和領導一樣的康熙,還對不起也許會因為此事被牽連的幾萬部曲僚屬,更對不起自己曾經立下的大志和送自己前來的老天爺!禽獸啊,遲姍姍地確該盡力救,卻絕對不該踫,半小時歡愉,幾萬條性命,上千里紛戰!是該做個了斷了。

    正在心里面擔憂康熙是不是受得了真相,自己該不該坦白,甚或,該不該帶著永遠的良心愧疚,將遲姍姍殺人滅口的時候,一失足成千古恨的凌嘯,卻听見康熙語重心長地說話了。

    “嘯兒,你說老實話給皇阿瑪听,你是不是開始懷疑朕了?!”

    凌嘯大吃一驚。

    耶?!不對啊,怎麼搞了半天,康熙是在在乎我懷不懷疑他?!搞什麼飛機啊?向來只有臣子要求皇帝信任的,這個可好,皇帝居然要求自己信任他?!很快,凌嘯記起了他曾經在乾清宮要求自己信任的話,可沒等自己品過味來,康熙就在乾清宮一記無恥栽贓,把自己當眾賣了,要不是有些急智會些辯論,只怕都被道學清流給撕碎了!他這樣搞,是為什麼?

    康熙接下來的一句話,讓凌嘯都差點昏了過去。

    “朕不僅要和你相倚相靠,還要心靈相通!”

    凌嘯的臉都綠了,胃中間一陣翻騰…………難道是……背背山?!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3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六章 康熙也“嘎嘎”

    听到康熙不僅要和自己相倚相靠,而且還要心靈相通,這讓凌嘯很是懷疑,康師傅是不是被刺激狠了,連性取向都變了?凌嘯不反對為中華崛起而獻身,但卻誓死反對如此“獻身”,頓時身上雞皮疙瘩麻起,顫抖著畏懼道,“皇阿瑪,兒臣……兒臣……”

    “嗯,看來,你領悟的很不錯!”他嚇得連話都說不出來,康熙看了很是滿意,點點頭說道,“哼,你也知道慚愧,也知道懷疑朕是不對的了吧?你看,朕僅僅是略略嚇唬一下,你就心里面東想西想起來!你說,咱們君臣倆之間的情分就那麼經不起考驗,君臣翁婿相知相信就那麼難麼?你要是這樣的狀態,朕如何與你並肩作戰,如何做一番翻天覆地,改天換日的大事業?!啊?!”

    凌嘯剛听他說領悟的不錯,還以為是康熙直陳“背背山”,七魂當時就散了六魂。可到後來听著听著,就發現自己完全會錯了意,康熙的確是在直陳,卻是在直陳他扣押欣馨她們是在故意嚇唬自己,當即愣在了那石龜旁邊,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老天爺!“超越”兩個字,康熙竟是真的放在心里,奉若信條,居然還把自己當成並肩作戰的人,而且第一個行動,就試探戰友信不信任他!

    凌嘯本以為康熙一會兒頹唐一會兒極左,還需要很久地反復和很久的思慮才能定型。不料,康熙竟是一旦認定就不撞南牆不回頭的性子,說做就做,想干就干。自己還以為他昏庸了,去小題大做嚴懲女兒,甚至還懷疑他是想削奪自己得兵權呢!從這個角度來講。康熙沒有猜錯,自己的確懷疑了他。但現在,凌嘯卻顧不上去表達對康熙的歉意,他,已經被康熙再次明確提出要干“超越”的大事業所激動,激動到忘乎所以。

    腔中地心髒,猛然跳躍得如戰鼓擂擊!全身的血脈,被奔騰的血液激蕩得有些悶痛!

    號稱千古一帝的康熙皇帝,願意加入到振興國家民族的陣營之中!攜帶著他的至尊皇權、他的雄才偉略、他的絕高威望、他的政府機構、官僚體系、人才儲備和國庫積蓄,加入!那種國家機器的龐大戰車。轟鳴起來地力度、深度、廣度和持久度,都絕不是凌嘯在福建小打小敲所能夠比擬的!而康熙的加盟,不僅讓凌嘯不再感覺到是寄人籬下的孤軍奮戰,而且還給了所有的變革,以一個“自上而下”地順序!這順序。看似只是社會學上冷冰冰的詞匯,可往往卻是革命與否、內戰與否的關鍵,除了身在其中的當世百姓,看史書的人,誰又能夠親身體會到。倒過來“自下而上”那種戰亂內耗地苦痛?!

    為了今天這一刻,凌嘯已經等待了好久好久,其間付出的期望嘗試、掙扎、失望、籌謀、艱辛和犧牲。實在不足為外人道!

    但所有的苦痛和付出,今天都得到了豐厚又豐厚地回報!

    不覺間,珠大的淚滴,竟是在凌嘯眼中奪眶而出。也是在這一刻,凌嘯做了決定,遲姍姍決不能留在中原!

    康熙見他無語流淚,還以為凌嘯是在繼續自慚自責,心中一軟,換了柔和教誨的口氣說道。“嘯兒,你可以責怪皇阿瑪嚇唬你,可你知不知道,皇阿瑪這麼做並不是多此一舉,都是為了提醒你!善用你!保護你!朕……朕好希望你快快成熟起來,認識到變法之事,乃是古往今來最難的一件事!”

    凌嘯一愣,我還不知道改革很難嗎?可你老人家通過這種逼迫我的機詐手段,也是保護我?!

    凌嘯想不明白,當然要直抒胸臆地問個清楚,但在此之前,他深知,對自己不信任康熙的事情,得要先做個絕對不認賬的解釋,否則日後康熙心中豈不是老有一根刺?“皇阿瑪燭照明鑒,兒臣是想溜出宮去,不過,卻絕不是不信任您!公事上,兒臣早就說過,當一個二等侍衛都很滿足,要是疑心阿瑪鳥盡弓藏,兒臣焉會單槍匹馬進來?即使阿瑪覺得我處事不謹,一句話兒臣就絕對遵旨。私事上,皇阿瑪您大受心傷,兒臣只是擔心,怕您盛怒之下嚴懲了最疼愛的女兒和公主,日後後悔起來傷心痛苦。”

    康熙心中對凌嘯的忠節早就深信不疑,信任到根本就沒有監視過勤王軍地地步!只是,見他把“鳥盡弓藏”這種忌諱話都說出來了,康熙笑眯眯地听完,卻把臉一板說道,“無論公私,朕都相信,可你有沒有想過,鳥盡弓藏這四個字居然出現在你的口中,可見……多少憂慮過朕鳥盡弓藏吧!”

    凌嘯心中暗嘆一聲,康熙啥時候也喜歡吹毛求疵了?

    正想俯首服輸,卻見康熙向浴池大門走去,笑道,“呵呵,不過,這點憂慮朕很開心。你與朕君臣名分,畏懼君威乃是本分,你又不是缺心眼,不憂慮一下,豈不是說你完全不怕朕?!來,隨朕用晚膳,之後,朕告訴你,為什麼要你信任朕!”

    ******

    乾清宮中,火盆驅除了料峭春寒。

    康熙斜躺在榻上,索了濃釅釅的苦茶,一口下去很是怡神模樣,方才對正襟危坐的凌嘯肅容道,“商鞅變法,變到他自己車裂而死,王安石變法,變到淪為黨器郁郁而終,張居正變法,變到被刨墳鞭尸。嘿嘿,慘吧!嘯兒,咱們變法,可不能變到他們那樣的下場去,不然豈不是虧大了?”

    角度好新穎!

    一向是準備享受成功喜悅。當千古名人盛世始創地凌嘯,聞言頓時悚然而驚。是啊,如果加上光緒、康有為和譚嗣同的戊戍變法,四大變法中,推動者竟然沒有一個是好下場,而且除了商鞅外。其他的都是新法轉眼即廢,白忙乎一場!為了家國未來,咱們翁婿死不死的倒無所謂,可要是也這樣白忙活一場,那不是永不瞑目?!再看向康熙,凌嘯對他不禁贊嘆起來,果然是學究古今,即使他不知道未來,卻能僅憑分析過往而求出路,未嘗思其成。先行慮其敗!

    康熙一看凌嘯的表情,就知道他沒曾想過這個問題,當然就很是得意,似獎賞自己地喝了一口茶,道。“可見,變法的事情不做則已,要做,咱們還需要做得有策略,有計劃。有基礎,有同盟,更要有方法。其他先不論。方法就很重要!嘿嘿,凌嘯,你可曾想過,三人地變法,有何共同點?”

    凌嘯一個當經理的人,整天就是執行力執行力的,哪里曾想過三大歷史變法有什麼共同點,一時間未免茫然結舌。

    “……嗯?你、你不會是沒研究過這事情吧?!……哼,整天嘰嘰喳喳地鼓吹變法圖強的人卻不下氣力精于謀究,難怪朕看著你那些動作毫無規劃!……現在想!”康熙一面臉上佯怒,一面心中卻是暴爽,為自己的獨特研究自鳴得意。

    被逼到死角上的凌嘯,想了半天也無所得,只好舔舔嘴唇,“兒臣駑鈍,想來想去,三大變法的情勢環境因求都不相同,恐怕除了寫在紙上外,沒有什麼一樣的了。”

    康熙這次被他氣得半死了,“錯!商鞅時候連紙都沒有,寫個……!算了,朕直說吧,他們的共同點,就是傻里巴機地把全部變法內容明發天下!”

    凌嘯差點一口血給吐了出來,暈,這也算是共同點?不頒發政策給天下人知道,那還叫個屁的變法啊!但他想吐血,卻決不是因為這個共同點,而是看康熙地意思,根本就不準備像自己想像中的,用國家戰車一路狂碾,這如何不讓凌嘯滿懷的熱炭潑冷水般失望?

    但很快,康熙就征服了凌嘯,愛新覺羅玄燁的千古一帝稱號,決不是浪得虛名,他看事物的角度,不僅另闢蹊徑,而且直指要害。

    “呵呵,嘯兒不要小瞧了這點。全部內容明發天下,這不就是泄露了你地意圖?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這新法針對自己,視之為死敵,可憐的是,變法者卻蒙在鼓里,哪天被人在背後捅了一刀,還不知道誰干的呢!而且,新法全部頒發,就好比一個一絲不……未曾著衣的女人,曼妙處固然一覽無余,可瑕疵處也曝光于天下。如同是擺明了一個鐵靶子,讓所有反對的人,今天你來吐口痰,明日他來踢兩腳嗎?嘿嘿,先別說變法者挨打得被動,就是有些真不好地條令,都給人家罵得絕對不敢改動一條,為啥,捍衛唄!到最後,這些敗筆更是成為攻擊新法的鐵證,搞來搞去,鐵靶子成了死靶子,支持的人越來越少,別人一反撲,立馬就死無葬身之地!”

    這老丈人短短一席話,就道盡失敗變法地失敗所在,凌嘯滿臉崇拜地望著康熙,納頭就拜,卻漲紅了臉,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他現在終于明白了,康師傅為什麼不叫康徒弟!剛才心中的失望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卻是滿腔的激動,僅憑康熙這不凡的見識,赫然就是一個戰略層面的大師!自己能提供的現代科技、經濟理論之類的,在這種戰略眼光下面,都只是可以信手拈來的戰術和武器範疇,雙劍合璧,成功有望啊!

    康熙一出手就鎮住了凌嘯,心中自然是別有一種成就感,笑道,“呵呵,前事不忘後事之師嘛,起來吧。不過,解決之道,朕想了半天,最後卻在你地身上找到了,哈哈,可見上天將你賜予朕,實在是預料到咱們君臣會要干一番前無古人的大功業啊!”

    凌嘯大吃一驚,我身上有解決之道?……不會是要我讓你“心曠神怡”之後,你是出圈身解數吧?頓時,凌嘯恨不得開始研究一下富含雌激素的東西,給這老喜歡說話讓人腿發抖的康熙使用。

    “不錯!你這家伙已經找到了法子,卻不自知,得虧是朕這樣的眼光,要是換了老四,他就算有心奮發,也只能老黃牛一樣活活累死無功!”康熙得意萬分地一傾身子,笑道,“你知不知道,像你那樣,一會彩票,一會紡紗,一會香胰,一會玻璃,一會海軍,一會海貿,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地瞎搞,瞎搞到下一步要干什麼,連你自己都不知道,呵呵,外人自然就更不知道了!他這件事情還沒有揣摩明白,你又搞出另外一件事,讓他彈劾都不知道選哪個好,而且你沒有頂著變法的大帽子,也自然不需要像商鞅那樣豎木立信,一項措施錯了,改起來又沒有名聲之累、新舊黨之分,不僅沒有小辮子給人家抓,還顯得是一派虛心受教的高風亮節。嘎嘎,朕就用你這招了!”

    康熙對自己的“瞎招”推崇得居然“嘎嘎”奸笑起來,凌嘯對此是倍感慚愧。不過,康熙這樣一解釋,凌嘯頓時就明白過來,老子受地位和形勢所迫的針尖跳舞,居然有這等啟發功效,居然能為中華民族起到一些推動功勞,馬上忍不住阿Q式的自贊了一把,心中自然是不介意康熙鄙視自己的沒章法了。

    但康熙的章法,卻不僅僅限于此,他徐徐道來,竟是不知不覺中,告訴了凌嘯,自己為何要設計逼迫凌嘯,為何以此來警醒凌嘯!

    “嘯兒,僅僅用你這一招,還不能完全化解新舊之間的爭斗,所以,朕才要求你完全信任朕。因為,好多時候,還需要給別人時間去適應,逼急了兔子也會咬人的。朕,畢竟還是億兆百姓的皇帝,該緩和一下沖突的,朕還得緩和,該忍痛打你給別人看的時候,朕還是不得不打。誰叫咱們能解決名聲之累,卻不能解決家國之累的呢?唉,打在你身,痛在朕心。而且將來你在外,朕在京,群情憤憤到不得已壓制你的時候,很可能,你與朕之間,連奏批往來的時間都沒有,哪能夠像今天這樣,咱們同室交心啊,嘯兒。到那時,你忽然接到朕的責罰旨意,沒有對朕的信任,能成嗎?”

    凌嘯靜靜地听完康熙的這番話,體味著他對沖突的清醒認識,領悟著他的原則性靈活性,感受著他發自肺腑的愛護,不禁百感交集。

    腳步未邁,便前演了然于心,預策進退有據,這才是做大事創大業的人!這才是領導著巨大帝國的明君!這才是真正的中庸國學!

    “皇阿瑪,要打時不要猶豫,兒臣絕對信得及您!……當然,只要不是殺我頭的旨意,那樣的旨意,我一收到,為腦袋和欣馨母子計,多半是要逃跑的!”

    有這樣的牛人和自己並肩作戰,互為犄角,凌嘯深感那封超越信賺翻了,毫不猶豫地口吐真言,連要命就逃跑的真話也毫不遮掩。

    康熙哈哈大笑起來,拍著凌嘯的肩膀道,“好,既然如此,勤王軍就給朕了,你下野吧!”

    “……”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5
第四百零七章 在野皇帝,流放皇帝

      交軍隊?下野去?康熙竟然要自己靠邊站!

      凌嘯立馬愕然杵在那裡,剛剛被康熙加盟所振奮的心,一下子彷彿掉進了冰窟隆,所有被康熙的謀劃見識帶來的欽佩,頃刻轉變成了又驚又怒。但很快,凌嘯一看康熙的臉色,就知道他有自己的考慮,這考慮的根本,應該決不是要打擊自己這清朝最大的軍閥,要不然杯酒釋兵權那是何其簡單,用得著廢話如此之多?


      康熙仰著頭,等自己問為什麼的模樣很是得意,一副高深莫測的派頭,凌嘯卻看得心裡鄙視萬分,真想一個轉彎轉體雷電霹靂掌打過去!你為什麼老喜歡先說嚇人一跳的結果,難道不能夠順順溜溜地先說理由嗎?難道你說想要我會不給你,你說不要我偏要塞給你?在賣關子這一點上,凌嘯向來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不行,為了可憐的心臟著想,自己一定得扭轉康熙的這個性子!


      「遵旨!兒臣這就安排人回府取來虎符、旗牌、關防上交,兒臣告退。」

      「……唔?!」凌嘯一句都不問的爽爽快快,差點沒把康熙給憋死。待要怒他不配合自己的表現欲,可凌嘯就是遵照「絕對信任」自己的要求啊;可待要叫住他細細解說,面子上卻哪裡拉得下來,只好看著凌嘯叩頭後走出東暖閣,氣得是吹鬍子瞪眼睛。直到凌嘯都快要走出乾清宮了。康熙才靈機一動,對大殿中地李德全冷聲吩咐道,「李德全,去宗人府傳旨,黛寧長公主無事擅敲登聞鼓,著依律削奪固倫公主爵位。而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著流放……」


      「哎呀!」凌嘯哪裡能等他說出口,立刻是腳跟一轉,回身來打斷康熙道,「皇阿瑪,兒臣有一事不明,想請皇阿瑪賜教。」

      「哦?講!」康熙以大事為重,知道以己度人,像這種萬分重要事情,如果不說清楚。日後凌嘯難免會擱在心中,既然扳回了面子,也自然不為己甚,當即對李德全一擺手,笑吟吟地看著凌嘯。等著他請教。


      凌嘯卻問得很有藝術,他一副真誠地道,「皇阿瑪,您既然要振翅奮臂開天闢地,創千古盛世。為何不要兒臣效犬馬之勞呢?想到皇阿瑪獨自一人夙夜辛勞,內斗各方保守宿朽,外戰列國強敵。兒臣卻在山水市井閨閣秀廊間悠遊,好生不安!」


      康熙見他其實把勤王軍和下野兩個都問了,心中頓時明白過來,自己上了這小子的當,其實今天凌嘯要是不問,睡不著的,不是自己而是凌嘯。

      不過康熙也意識到自己玩得太過了些,也就吃了這個暗虧,笑道。「赫!山水、市井、閨閣、秀廊?要不要加上個青樓啊?你可想得可真美!先說下野吧。朕剛才也講過了,變法不僅需要方法,還需要規劃、基礎和同盟,好,現在方法有了,規劃呢?基礎和同盟呢?難道,你要繼續自己都不知道下一步地瞎搞下去?所以,這些都需要我們君臣去研究和策劃好,但你現在逗留在朝堂之上,你能看到的,朕一樣能看到。既然是變,而不是推翻,就需要明察弊端。《呂氏春秋》也談到,變法首重通曉民瘼,民瘼何在?在民間,在市井,在肆交,所以,你必須下野去細細考察。反倒是你的職務,官職就是枷鎖,意味著是職責,限制住了你的自由之身,何不丟掉這些束縛!海闊天空,上下求索,豈不痛快又專務?!」


      凌嘯不得不佩服康熙說得有道理,可是,沒有了官職權柄,自己豈不是淪為了康熙地一個篾片相公,什麼事情都得通過康熙去實施,那還有個屁的主觀能動性啊!他正想用「先認可再協商」的溝通技巧,表示一下商榷的意願,誰知道康熙卻已經循著這個思路,轉入到了第二個理由上去了。


      「戶部和兵部昨日遞上來的折子稱,勤王軍炮擊京師平民,造成了一萬多內城官民的傷亡,京畿軍就別提了……嘯兒,朕重奪帝位,這等大事,朕卻不令官民大慶,固然是朕心傷痕纍纍,也有京師內外一片淒悽慼戚的因素。。。別人不敢怪朕和勤王軍,卻未必內心之中冤恨你,乾清宮朝會上那麼多人對你決不援手,多多少少也告訴你,稍避鋒芒好一些。」


      凌嘯無語了。傷及平民之事,打仗嘛難免,紅了眼就更加顧不上了,他雖能不至於耿耿於懷,卻也不能不有所介懷,康熙的下野建議,雖是緩和矛盾之舉,但也未嘗不是保護自己的菩薩心腸,不然被人明槍暗箭地算計,誰知道會出什麼事情!


      康熙見他點頭,曉得凌嘯已經全部想通,也暗讚凌嘯貼心,柔和地笑道,「朕思量過,既然你即將下野,那勤王軍就需要人管起來。不然,沒有你鎮著的話,光是那十幾個大功之將,尾巴就得要翹到天上去,誰也不服誰,說不定還各立山頭,到最後,一支好好地軍隊就會離心離德!哼,天下軍隊,勤王軍是朕立起來的一個招牌,也是朕寄予擎天保駕厚望的唯一一支軍隊,豈能讓它變質沉淪?所以,這個管的任務,只好朕來擔著了!要是交給阿哥們或者兵部派員去管,只怕等你回來的時候,都沒將領認得你囉!所以,朕才獨獨以黃浩領兵,卻調出幾乎所有大將到浙閩遍地開花,呵呵,即使到時候黃浩一人驕將辜恩,你在福建浙江,幫朕振臂一呼,馬上就有七八枝勤王軍站起來!呵呵。」


      萬萬沒有想到,康熙竟是從核心離去軍中分裂地層面來考慮的。還明言今後勤王軍還是凌嘯來領軍。雖然凌嘯絕對不相信黃浩會負了自己,但康熙這麼做,無疑是老成謀國未雨綢繆!學到東西的凌嘯,一面略覺佩服和安心,一面自然狂拍馬屁,「呵呵。原來是皇阿瑪親自幫兒臣泰山壓小山,皇上深思遠慮,周詳穩妥,兒臣代勤王軍謝主隆恩!」


      康熙卻是一擺手,幽幽說道,「唉,嘯兒,蒙古和羅剎蠢蠢欲動,勤王軍再也不能去浙閩了。再說,沒有它留在京畿獨立震懾。朕有些擔心日後會有人鋌而走險,尤其是變法之後。」


      康熙的這話一出口,頓時就讓凌嘯想起了一個很恐怖的問題。別人是知交遍天下,自己卻是仇人滿天飛,沒了官職權柄。沒了軍隊護體,豈不是任人宰割,稍有勢力地,誰都可以來暗殺,來陷害、來報復?!


      凌嘯地臉一下子慘白起來。「皇上,能不能把我的一千親衛留給兒臣?」

      康熙地臉一下子苦惱起來,「嘯兒。能不能把他們給朕充入大內御林?」

      靠,原來康熙還覬覦自己的那些精英衛士!雖說他也知道戊寅之變讓大內御林損失泰半,可自己的性命也很金貴,一有差池,敵人是絕對不會那麼好說話,請雷神劈自己再超越的。凌嘯一下子傻了,可康熙都這麼說了,凌嘯只好萬般無奈地遵旨,這時候。他才後悔沒有去後宮試一試。


      「哈哈,朕逗你的!你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朕賞給你的那些披甲奴,你不是可以用嘛?選些剽悍的出來,把十幾個親衛統領安排進去調教一番,不就成了?哼,要不是那些人曾經受過奴役,說不定心存冤恨,不適合充作御林軍,朕何嘗會坐享其成?!」康熙猛然大笑起來,從懷裡摸索一番,將一個物件向凌嘯丟來,「罷了,看你很是順承,朕送你這個,在野時候用用,當做是補償!」


      凌嘯哪裡有心思深想康熙居然也會開玩笑,接過那東西一看,赫然就是當日自己曾用過的「如朕親臨」地玉扳指!

      暈……在野皇帝?!

      這一下,可把凌嘯樂得不輕,雖然他滿臉正色地遜謝不已,心中卻是駭然地狂喜。康熙丟玉扳指的時候,說的是在野時候用啊!也就是說,這玩意現在是他的了,凌嘯地安全有了空前的保障,一千披甲親衛貼身,能調動一省八旗綠營的玉扳指,只要不是遇到大批的造反軍隊,誰敢在明面上動凌嘯一根毫毛?!而要是有哪個傢伙不長眼睛,敢欺負他這在野駙馬的時候,那傢伙一定會倒大霉地!


      如此一來,凌嘯越看康熙越覺得可愛,恨不得抱著他親兩口,不料康熙卻對凌嘯的遜謝擺擺手,滿不在乎地說道,「不妨事,玉扳指本是一對,朕如有國事要用,朕還有一個呢。」


      ……一對?!

      ……不會吧?凌嘯大駭,翻來覆去地看那扳指,看到並無明顯的陰陽雌雄特徵,這才漸漸放下心來,歡天喜地地再次拜謝了康熙。康熙笑了一下,單手虛抬一下示意凌嘯退出。


      凌嘯這才明白那玉扳指已經是自己地了,正要辭出,不料,本已轉身的康熙,忽地駐足抒一口長氣,一句話悶悶講出,「黛寧敲擊了登聞鼓,引起騷動,京城已是議論紛紛,甚至言之鑿鑿地說,她告的就是你。既然不能殺你,她自然就算是告輸了,贏了還可赦免,輸了可就要流放。罷了,念在金枝玉葉,兩千里罷!你去宗人府,和她道別一聲吧!」


      康熙竟然還是要流放黛寧?!凌嘯當即大忿,要不是你逼迫我們,姑姑還在縈懷樓不亦樂乎呢,怎會莫名其妙倒霉?!她有什麼過錯?還不是為了欣馨和大母?還不是為你這哥哥對我的「提醒」,當個掩飾的替罪羊罷了!


      撲通一聲,凌嘯雙膝重重地跪倒在金磚上。

      康熙猛然一轉身,冷聲道,「婦人之仁,你又來?哼,朕得要提醒你,你已經沒有了官職爵位,一級都不能抵消!」

      凌嘯焉會容忍康熙把黛寧流放到冰天雪地的地方去,當即一咬牙,索性一不做二不休,一把掏出玉扳指舉在頭頂。媽的,一千披甲兒郎不是泥巴捏的,要是還都護不住自己,這塊破石頭除了耍威風欺負鵪鶉外,又有屁用!


      康熙怔怔地看著扳指溫潤的光暈,心情地複雜到無法明傳的地步,他既是希望凌嘯為黛寧求情,又實在不太願意女婿和妹妹之間有任何機會。

      但是,「但是」的因素實在太多了,康熙都不知道,自己是因為哪一條「但是」,不自覺就一腳踢在凌嘯的屁股上,怒狠狠地罵道。

      「虧你還要阿哥們測量國土繪製地圖,那淮河以南,不也全是離京兩千里嗎?!……你還敢舉?!不要就給她戴,滾!」
georgewan 發表於 2007-12-15 16:35
卷二 不問蒼生問鬼神 第四百零八章 不能戴的扳指

    去往宗人府的路上,凌嘯發現,剛剛過去的這短短三天,永生永世都將難以忘懷。

    一場戊寅之變,讓他失去了很多,麾下同袍、實權官職、寶貴時間,但凌嘯也得到了很多,甚至是驚喜。原本只是期望救回能容忍自己徐徐改革的康熙皇帝,並以此擁立之功獲得更大的容忍空間,可誰也沒料到,飽受刺激的康熙,不僅和自己信之任之,情分達致巔峰,而且竟然加入到維新一族,夫一出手,就讓凌嘯發現了他的超絕才干。那才干,不是知識,而是駕馭和使用知識的本領,就好比是科學家永遠只能被政治家所駕馭一樣,其中舉重若輕的國手布局,和舉輕若重的兵家必爭,又豈是時而憤青蠻干、時而疲于奔命的凌嘯所能夠望其項背!翁婿古今攜手,國學科學組合,不正是他夢寐以求的民族騰飛的契機所在嗎?為了這個契機。凌嘯甚至願意失去更多!

    凌嘯此刻地心里話,自然是說得很漂亮,但人性顯然善忘,也更不願意失去已經擁有的,他顯然是已經忘記了,剛剛在乾清宮。他連黛寧都不願意失去呢。所以,看到宗人府官員請他進去,那恭敬巴結的模樣之時,凌嘯的心里其實很不好受。明天,最多後天,康熙就會以忤逆抗旨之罪,革去自己的頂戴花翎和所有職餃,剩下一個空桶子的外戚身份,不知到時候還有沒有人,像現在這樣看著自己大氣都不敢出?

    宗人府地空房很是狹小。凌嘯在一尺見方的窗口看去,黛寧坐在豆大的油燈火焰前,托著粉腮不知道在想些什麼。看到她連坐牢都坐得優雅的氣度,凌嘯不禁想起了雍正,康熙的加盟。客觀上也是拜這個狠人所賜,頓時,以前的家仇之恨不覺淡了許多,連那個乾隆之母,凌嘯也釋然了。笑道,“姑姑是在想凌嘯麼?”

    黛寧驚得一顫,卻不抬起。僅僅是冷冰冰卻勾人的眼眸一瞟,脆聲響起,“本公主在想柳詩詩。”

    凌嘯被哽,卻不著惱,嘻嘻一笑,讓宗人府主事打開門,示意下人們都滾走之後,板著臉道,“還公主呢。你現在是庶人,馬上就要流放兩千里了!走吧,隨我去府中歇息幾日,想吃什麼美食,想看什麼好戲,想嫖什麼美女,想玩什麼花樣,花銷我凌嘯包了!”

    黛寧慵懶地伸了一個懶腰,顯然是不相信地剜了他一眼,面色微紅地啐道,“縱使你權勢薰天橫著走,說話也得要看個場合,哪有……哪有在宗族之地胡說八道的?……哼,你現在信了沒有,固倫長公主,也會有陷在大內的一天?!快說,你會不會為我毅然拔刀?”

    “毅然拔刀?我還旱地拔蔥呢!”像黛寧這樣絕對沒有生命危險的情況,凌嘯自己都不知道會否拔刀,自然就不肯欺騙于她,他一屁股坐在床邊,鼻翼一張,猛吸她彌散在房中地香氣,本想繼續玩笑幾句,忽地一陣沮喪泛起,苦笑道,“我這天功駙馬都有被革職削餃的,你一介公主陷在大內有何稀奇的。走吧,姑姑。”

    黛寧不禁愕然,細看凌嘯的臉色,竟真是唏噓不已的落寞,頓時呆在那里,已是忘記了自己也被削爵流放地處分,也忘記了問他是為什麼。黛寧很明白,權柄對于男人的重要性,有時候甚至值得男人以命相搏,而失去了權柄,尤其是曾經燻天的權柄,鮮有人能扛得住,何況是如此年青的凌嘯。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只是上前將凌嘯擁在胸前,一如當日在通州那般。誰也不能理解黛寧的情愫,是源于什麼樣地感情,也許是凌嘯得勢的時候,自信囂張得讓黛寧印象深刻,也許是黛寧下意識認為,凌嘯這樣的男人天生就該自信囂張,而她只要一看到,眼前地凌嘯塞鈍或者落魄,黛寧就覺得他特別的可憐。以至于本不喜歡男人的黛寧,明知道不該抱住凌嘯,明知道凌嘯在自己的懷抱里有借機揩油的嫌疑,可她依然想抱著凌嘯。

    不過,凌嘯今天沒有太揩油,只是如痴如醉地埋頭感受了滿懷溫軟,僅僅如飲瓊漿地呼吸領略了其嗅如蘭,便輕輕撫摸著姑姑的柔荑,摸索著為黛寧帶上了玉扳指。

    黛寧掙過手來一看,訝然道,“小嘯,你怎麼能戴這東西呢?你又怎能給姑姑戴上呢?這可是有忌諱的東西啊!”

    “呵呵,果然是眼光見識不凡的前固倫長公主,一眼就能看出這扳指的份量!”凌嘯抬起被悶得有些窒息氣短地頭,快速地說了一句,然後繼續主動承受“氣短窒息之苦”去了。

    黛寧卻一副惡心的表情,一邊將拇指在床沿輕卡著意圖取下,一面皺著鼻頭說道,“哪里啊!京師王公富族多斷袖龍陽君,可十男九痔,一旦犯了的,大多就戴上扳指作暗號,提醒相好的,今日個不能……咿呀,好惡心啊!你可千萬不要再戴了!”

    凌嘯猛地抬起頭來,這次卻不是氣憋的,但臉色卻比憋氣還要難看,“……我頂你個肺啊!哪個作死地搞這種暗號?要不是這扳指前年就有了。老子在湖廣就帶過,否則豈不是嚇死老子了!”

    感嘆完畢自己脆弱的心靈,凌嘯接下來還要感嘆一下黛寧,“嘎嘎,姑姑,這扳指我可以不戴。你卻不行喔!我又沒有放你出去的聖旨,沒有如朕親臨的扳指,你出不去啊!走在街上,不管是柳詩詩還是龍陽君一族,保管瞪破眼珠子!嘎嘎,你也算是開先河了,……哎喲!”

    ******

    不為世俗所能接受的溫存機會,實在難得,凌嘯把帶回府的時候,自然已經是很晚了。

    黛寧地表情很不自在。她固然是被不得不戴扳指出宗人府給惡心的,可也是被凌嘯得寸進尺的當面襲胸給羞的。要換在往日,凌嘯如果不是意外才能得逞之外,休想隔衣以手攀峰,可誰叫黛寧听到他曾經舉扳指求情的行為之後。不禁在心扉之中略為有些繞指柔的呢!

    月沉柳梢頭的府門口,黛寧卻是不肯進去,一伸皓腕,向凌嘯要了整整一萬兩銀票,聲稱在流放前要去縈懷樓排愁遣緒。凌嘯滿肚子的賺大之喜、革職之苦要向鄔思道傾訴。雖明知道黛寧去找柳詩詩堅定取向,卻也是無可奈何,只得派人仔細護著。由她去了。

    “這真是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二公子,人生際遇如此,可謂傳奇中的傳奇,莫說你身在其中如墮迷霧,我這一旁听著的人,都更是如高榻夢幻呢!”鄔思道好不容易才听完了事情地前因後果,瞠目結舌了半晌之後,才曉得一邊喝著早已經冰涼的茶水。大發感嘆。

    和凌嘯這來自未來的家伙不同,鄔思道身為“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時代的士大夫,康熙和凌嘯的關系之情恩糾結,肱股相依著要開創地千古功業,這兩樣,都是鄔思道所不敢想像和奢望的!所以,在他心傷靜思的情況下,他只是猜到康熙要奮發,把名聲之累、子逆之恨和喪妻之痛轉移到勵精圖治上去,更把康熙扣留公主的行動,看成是康熙準備要羅織“罪名”,給凌嘯換個更發揮才干的職務,不曾想,康熙竟是想得那麼深,走得那麼地遠,這已經是在治國韜略的範疇了,自然是鄔思道始料不及的帝王心術難以猜到地了。

    在這種強烈震撼下,鄔思道需要時間去消化康熙的巨變,一時間,也難以給凌嘯什麼建議,但師徒兩個都堅信康熙的誠意,要不然哪里肯和一個忌憚提防之人廢話?

    嗟嘆一番之後,鄔思道徑去歇息,而在慈寧宮睡了幾個時辰的凌嘯卻依舊興奮,一個人在楓葉嘩嘩響的河畔來回走動,陷入了沉思。康熙把千古難逢的變法戲台搭起來了,自己該如何唱好這出事關民族命運大國崛起的戲呢?

    一時間,凌嘯竟是覺得千頭萬緒紛沓而至,科技、軍事教育、文化、經濟、重工業、輕工業,、生產關系、農業社會和工業革命等詞匯擠得他頭昏腦脹,孰輕孰重,孰先孰後,孰緩孰急,孰優孰劣,不管是他山之石,還是本土執求,搞得凌嘯左右衡量,前後對比,還在自己所知道的政治經濟現狀環境中思慮可行性,忙得是不亦樂乎。

    不知不覺中,城郊的雄雞一遍一遍地鳴曉,凌嘯再看東方曉空魚肚白,忽地腦中靈光一閃,哈哈大笑道,“果真是雄雞一鳴天下白!虧得老子一晚上想破腦袋,卻是舍近求遠,忘了有個絕良地樣板,靠!總設計師主導的改革開放,不就是同為改良性質的嗎?各方面基礎和政治環境雖不同,可那種步驟節奏分寸措施,那一樣不是有借鑒意義?!”

    凌嘯想通此節,頓時豁然開朗。他成長過程中所親身經歷的,從頭到尾就是無日不變的革新時代!當日種種處處方方面面點點滴滴,雖不能說耳熟能詳,也不能說全盤照搬,更不能拔苗助長,但這是迄今為止,在凌嘯心中最成功也最完備詳細的改革參照了,不學習領悟它,會遭二次雷劈的!

    欣馨親自為凌嘯端來早點的時候,凌嘯正在壯思逸飛,就仿佛是修習一門重其意不重其形的武學,樂此不疲地回憶自己所能記起來的那個“歷史”的一切。

    就在這時候,並不知道扣押詳情的欣馨忽地說道,“皇阿瑪性情日漸乖張,行事越發匪夷所思,如此下去可不得了。嘯郎,欣馨要去江南一趟了,為皇阿瑪挑選些可人的秀女,也是兒女該盡的孝道。唉,要是當日太後沒有賜死遲姍姍,該有多好啊?”

    凌嘯一下子愣了,心中頓時郁悶萬分。

    唉,早知今天,以前就去學臨床外科了,有些薄膜,好像是可以人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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