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三國] 桓侯再生 作者:知宇之樂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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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ry147 2008-2-6 09:37: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622 629161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0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章

  殘暑炎于火,林風爽帶秋。

  盡管已是夏秋之交,但午後的太陽依然火燙,間或有陣陣暖風吹來,反而使人更覺燥熱。濃綠色的樹間梢頭,蟬鳴鳥叫之聲仍是不絕于耳。

  神亭嶺東南15裏,一支3000左右的江東軍正“緩緩”向神亭嶺方向撤退著。其所經過的一路上,不時能看見被丟棄于地的旗幟和兵器。

  隊伍的首列,吳郡太守、揚烈將軍孫靜一邊小心地策馬前行,一邊不住回首顧望身後的士卒。

  “太守大人,咱們的行軍速度好象稍有些快了!”全身鐵甲、頭頂虎紋鐵盔的朱桓策馬來到孫靜身旁,恭敬地說道。

  “ ~~”孫靜 了 臉上的汗水,喘了口粗氣,有些不放心地問道,“休穆,呂、秦二賊可曾跟過來?

  “太守大人放心,這兩個叛賊一直領軍緊跟在咱們後面呢,但距離被拉得有些開了!”朱桓點了點頭,和聲回答孫靜道:“看來速度還得再慢一點才行!”

  “已經是如此緩慢的行軍速度了,他們竟然還是跟不上?”孫靜對尾隨在後的叛軍行軍速度之慢感到有些不可思議,愕然說道。

  “大人,您實在是高看呂、秦二賊了……”朱桓呵呵一笑說道,“這些叛軍大半都是未經任何訓練的暴民,充其量只是一群烏合之眾。若不是他們人數太多,而咱們的士卒大部分都是新兵,要將這夥叛賊擊而破之簡直就是易如返掌!”

  “呵呵……”被朱桓言語中流露出的自信所感染,孫靜心神大定,也笑著說道:“休穆所言甚是!”

  “太守大人,只要叛賊膽敢追擊到神亭嶺,就必然是有來無回。這神亭嶺就將是呂、秦二賊的葬身之所!”朱桓語氣異常肯定地說道。

  “能死在神亭嶺,也算是呂、秦二賊的造化了!”孫靜遙望著西北面神亭嶺方向所在,略有些惆悵地說道,“想當年……伯符便是在神亭戰後,繼而迅速擊潰劉繇,襲占丹陽,最後一統江東的……若是伯符尚在,奸佞豪賊安敢做亂,劉表劉備又豈能正面覷我江東……哎!”顯然孫靜是想到英年早逝的孫氏上代之主——小霸王孫策!

  “太守大人不必擔心,些許內賊根本不足為慮。至于外敵二劉,以桓之見,憑主公之鴻福、周督之治軍,不消多久也必可將其盡逐出我江東之地!”朱桓信心滿滿地安慰道,“眼前的困局僅是一時之難罷了!”

  “恩~!”孫靜輕輕點頭,和聲對朱桓說道,“休穆,你讓隊伍把速度稍降一些,但不可被呂、秦二賊看出馬腳來!”

  “是!”朱桓微一抱拳,沉聲應道。隨即策馬向後,高聲呼喝起來:

  “全軍聽令,放緩速度!”

  “再扔掉幾杆旗幟!”

  “准備好的兵刃也扔掉一些!一定要讓叛賊以為我們在逃跑!”

  看著在隊伍中來回馳騁、不時大聲喝令著的朱桓,孫靜不由流露出了會心的微笑:當初在得到呂合、秦狼二人叛亂的消息時,年輕的朱桓表現出的沉著老練,甚至要遠超過自己————自己在驚慌之余險些便不知所措,但朱桓卻能臨危不亂,仔細籌謀策劃之後,定出了合吳城、曲阿、毘陵三地守軍迅速平叛的方略。隨即在了解了叛軍的具體情報後,朱桓又迅速籌劃出了詐敗誘敵入伏的計策。從目前的情形看來,誘敵的計策實施的相當順利。不出意外,這一戰便可將叛軍主力盡數殲滅,甚至能夠將叛賊酋魁一並擒斬,進而一舉平定叛亂。

  有如此年輕俊傑相助,何愁我孫家不能渡過難關、成就大業?對于朱桓遠超自己的治軍作戰才能,孫靜並無半點嫉恨之心,反而是樂見其成的。以孫靜的年齡、性格,便注定他不會像孫翊、孫瑜等孫族年輕一輩那樣,做出跟外姓將領爭功奪利的事情來。

  …………………………………………….

  “倉皇潰逃”的江東軍身後約3裏處,自號“吳王”的呂合,正不住急催麾下軍卒加速行軍,以期能夠追上江東敗軍。但更讓呂合心動的是,那群敗軍中有一個至關重要的人物——孫權的叔父、吳郡太守孫靜。若是能擒拿或是誅殺掉孫靜,對于呂合控制吳郡是極為有利的。

  “都給我跑快點,千萬不能讓那些孫家賊軍給溜了!”呂合策馬揚鞭,厲聲大喝道,“追上前面的敗軍後,誰能擒殺賊酋孫靜,我直接封他做將軍,賞金百斤!”

  時年40歲上下的呂合,身材高大壯碩,短須長臉,相貌頗有幾分威儀。呂合本是江東大族呂氏的一個旁支,但其家境極豐,有良田千傾,房舍更是不計其數,論及家資甚至要超過呂氏本家那一支,在陽羨地界更是無出其右者。但呂合並不甘心只做一個田舍翁,信奉讖緯的他早年曾請一知名相士為自己相面。那名相士認為他面相極好,尤其在40歲以後更是“真龍之氣”直透華蓋,可成就帝王大業。呂合對“神相”的讖緯之語奉若至寶,于是便一心一意為自己的“帝王”大業細心進行著各種准備,同時等待著“神相”所說時機的出現。而至今年,呂合恰好40歲,令其欣喜的絕佳時機也果然出現了————雄據江東的孫氏竟同時被荊州劉表和壽春劉備進攻,而原先的吳郡太守盛憲居然也起兵背反。一時間孫氏基業風聲鶴唳,形勢大緊。其後,盡管盛憲被周瑜迅速出兵誅殺,但孫氏的危局也並未有多大改觀。眼見著孫氏的大軍陷在了西線戰場之上,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結束與荊州軍的戰鬥,呂合終于按捺不住,聯結與自己意氣相投的陽羨另一豪族秦狼正式起兵,自封 “吳王”,拜秦狼為吳郡太守。

  “大王,再向前追就快到神亭嶺了,那裏地形複雜,對我們作戰不利!”相貌消瘦的秦狼策馬來到呂合的身旁,謹慎地勸薦道,“不如暫且就追到這裏!”

  “哈哈哈……”呂合放聲大笑說道,“禾德(秦狼的字)不必擔憂,那孫靜兵敗如山倒,還能有什麼作為?你看這一路上,孫靜的敗軍丟了多少旗幟、兵器,恐怕能丟的東西都被他們丟光了,這樣的潰軍還有什麼值得顧慮的?”

  “適才探哨回報——孫靜敗軍的逃跑速度已經越來越慢,看來他們力氣也耗得差不多了。只要再加一把勁,必定可以追上他們。若是能夠擒獲孫靜……”呂合一摸頷下的短須,呵呵笑道,“吳郡其他城縣便唾手可得了!而後我等再引得勝之軍乘勢奪取會稽、丹陽,何愁大業不成!”

  見呂合如此信心十足,秦狼也不敢再行勸阻,只得將擔憂深藏在心中,按照呂合的命令催促兵卒行軍。

  在呂合重重的封賞許諾刺激之下,原本已現疲乏狀的兵卒個個奮勇爭先,如重獲新生一般加速朝前方的孫靜軍追趕上去。但呂合軍缺乏訓練、沒有良好指揮的弊病也立時顯現了出來,沒一刻的工夫,行軍的隊型已經全然混亂,直如一盤散沙。

  見到呂合率軍逐漸追了上來,孫靜軍也稍稍提了些速度,始終與其保持著1裏左右的距離。兩支軍隊一前一後逐漸朝神亭嶺南麓接近了過去。

  ……………………………………………..

  臨近酉時,太陽漸暮西山。孫靜軍終于“逃”至神亭嶺下,但速度已經變的相當緩慢,與呂合軍相距也已不到300步。

  呂合已經能夠清晰地看到前面隊伍裏僅存的一面的“孫”字帥旗,可以想見孫靜必然就在那杆帥旗之旁(帥旗跟隨主將)。臉上流露出興奮異常的神色,呂合大吼一聲說道,“孫家敗軍就在眼前了,給我追上去!”

  “沖過去,殺!”秦狼一馬當先,揮舞著手中的大刀,不斷呼喝著麾下兵卒跟上去。至此時,秦狼也已消除了心中的顧慮——看前面孫靜軍不少士卒的舉止動作,分明就亡命奔逃,根本不似在作偽。

  倒並非孫靜的士兵演技有多麼高超,許多人是真的害怕了。盡管事先朱桓已說明神亭嶺上會有自家的伏兵,讓麾下士卒不要害怕緊張。但畢竟隊伍中一半以上的人是征召不久的新兵,見敵人追的越來越近,便不由自主害怕的潰逃了起來。

  顯然沒有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朱桓也不禁神色微變。但很快,他還是冷靜了下來,急聲對身旁的孫靜說道:“太守大人,不能再繼續退了,否則詐敗就得變真敗了!幸好叛賊已進入埋伏範圍,咱們可以攻擊了!”

  “好!”盡管心中頗有些驚慌,但孫靜還是強自鎮靜地點頭應道:“休穆,一切就交于你了!”

  “末將領命!”朱桓沉聲應道,隨即從馬側拿出自己的強弓,抽出一支特制的響箭,迅速地開弓搭箭!

  “嗖~!”響箭帶著呼嘯沖天而起,淒厲的呼嘯聲在山間嶺內不斷地回蕩著。

  “殺!”片刻之間,喊殺聲從左右兩側的山丘後震天似的響起。

  “全軍聽令,停止後退,與伏軍合擊叛賊!”朱桓中氣十足的狂吼聲在猶自後撤的隊伍中響起,“平叛殺賊,建功立業就在此時!”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08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一章

  “後退者斬,破敵者功!”

  “殺~!”朱桓躍馬揚刀,仰天狂吼,雄渾有力的聲音在山嶺間不住回響著。

  “嗚~嗚~~嗚~~~!”低沉的牛角號聲和著朱桓的聲聲狂吼,撕破了浩瀚的天際,激昂而悠長。

  “殺~!”直屬朱桓麾下的1200余名士兵在聽得自己統領的命令後,迅速止住後退的步伐,毫不遲疑地返身殺向敵軍。這1200名士兵正是當初周瑜平定盛憲叛亂後,留與朱桓鎮守吳郡的精銳士卒,也是朱桓敢于“敗”中求勝的最大依靠。與那些被征召不久、戰鬥經驗極度缺乏的新兵不同,這些精銳士卒都是經年累月跟隨孫策、周瑜四方征戰之後,保存下來的真正的百戰之師,論及戰鬥力之強悍,絕對是居于江東軍中前列。即使經過較長距離的“潰退”,也並沒有對這些士卒的戰力產生多大影響,他們便如中流砥柱一般,將蜂湧而至的呂合軍死死遏制在了山腰。

  或許是因為朱桓的怒吼,亦或是因為激昂的號角戰鼓聲,更大的可能是被那些精銳士卒的悍勇所激……原本正欲亡命奔逃的新兵們,竟然也奇跡般地收拾了慌亂不堪的情緒,在朱桓的指揮下,追隨著老兵返身殺回……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突發的變故令呂合措手不及,毫無心理准備的他,聽著漫山遍嶺的喊殺聲,望著原以為是囊中之物的孫靜軍竟然又返身殺回、並以難以想象的強悍戰力肆意地擊殺著自己的士卒,立時感覺渾身上下一片冰涼,面色蒼白無比,眼中充滿了恐懼和驚慌,一時間竟楞住了……

  呂合麾下兵卒的情況,比之呂合本人還要糟糕。這些兵卒中的大部分人,在數天前還只是普通百姓。呂合起兵之時,他們要麼是被蠱惑、要麼是被強迫加入到了叛軍中,短短的幾天時間內,根本就沒有受到過任何的訓練。此前,盡管在呂合、秦狼指揮下,他們攻破了陽羨、錫城二城,但其實能夠破城的真正原因,還是在于此二縣的防守軍力幾乎為零。在戰事順利、以眾淩寡的時候,他們還能有信心沖殺一番。但此時,境況已經完全不同——前、右後側、左後側的江東軍已經對他們形成了三面合圍之勢,尤其是前方返身回擊的那千多名江東軍精銳爆發出的強悍戰力,更是把這叛軍嚇的肝膽俱裂……

  一觸即潰,完全的一觸即潰!心驚膽寒的呂合軍士兵面對朱桓麾下精銳士卒的強力沖殺,原本即相當混亂的隊型,立時便被沖得東倒西歪。紛飛的殘肢、四濺的鮮血、翻滾的死屍……種種震撼的景象,讓從未經曆過“真正” 殺的呂合軍士卒不禁目瞪口呆,半點抵抗的意志也無,腦中殘留的唯一念頭就是——逃,逃離這個殺戮戰場!

  最前方的數千人首先一哄而散,瘋狂而驚懼地厲呼哎號著,徑直朝山下亡命奔逃。隊伍後列的士卒也身不由己地被挾裹著,一沖而散。

  “乒乒乓乓!”奪路奔逃的士卒不住地將手中的兵器丟棄與地,恨不得能夠背生雙翼,直接飛離這個可怕的地方。

  “不要逃!不要亂!給我頂住,誰敢再逃,就地格殺!”此時的呂合軍中,唯一沒有驚慌失措的人就是秦狼。秦狼領著自己的數十名親信,死命地呼喝著,試圖將 “潰堤”一般的士卒收拾過來!但他的所有努力都是徒勞的,一心只想著逃跑的士兵,幾乎沒有一人能聽得進他的話,停下潰逃的步伐。秦狼揮刀斬殺了十幾名不聽命的逃兵,見仍是毫無效果,無奈之余又是憤怒異常,強烈的怒火充斥著大腦,心中一急便不顧一切地策馬上前,獨自與強襲而至的江東軍接戰起來。

  “殺~~!”隨著一聲暴喝,秦狼一連斬殺三名掩襲至自己身邊的敵軍士卒,待要揮刀擊殺第四人時,早已留意到他的朱桓拍馬殺到。

  “叛賊秦狼,今日這神亭嶺便是你的葬身之所!”朱桓手中長刀迅速前探,將秦狼的刀勢封住,隨即厲聲怒喝道。

  “無名小卒,也敢口出狂言!”被斬殺士卒的鮮血飛濺在了秦狼的臉上,使他看起來顯得格外猙獰,“擋我者,殺!”

  “哼~!”朱桓再不多話,只是冷哼一聲,手中大刀帶著淩厲的風聲,自上而下朝秦狼的頭部奮力劈下。

  “找死!”秦狼狂吼一聲,挺刀上迎。

  “鏹~!”刺耳的金鐵相撞聲過後,秦狼發現對方手中大刀竟被自己磕飛上天,欣喜之余,正待乘勢取對方項上人頭。不料想,還沒等他手中長刀斬過去,一個沉悶的聲音忽然傳入耳中!

  “蓬~!”伴隨著弓弦震動之聲,,一支雕翎長箭如電光火石般襲向秦狼。在短短的4、5步距離之內,疾若閃電的長箭根本就不是人所能夠閃避的。還沒看清到底是什麼飛向了自己,秦狼便只覺咽喉處一涼,隨即似乎有什麼東西迅速外噴而出。

  “呃~!”疑惑地低頭看了看,秦狼驚愕異常地發現——自己的咽喉竟然已被一支長箭貫穿,激噴而出的正是自己的鮮血。

  “ ~~ ~!”很快,呼吸便變得急促起來,視線也迅速模糊,秦狼不甘心地奮盡最後的力氣,異常艱難地抬起頭向前看去。入眼處————只見對面的朱桓右手持 ,左手平伸向前,與之相對應,左腳也微微揚起,恰好與左手臂成一個垂直平面。在距離戰馬不遠的地面上,一彎強弓仍在微微晃動。

  “嗾~!”激飛上天的大刀迅速地下落,朱桓頭也不抬地舉起左手,“啪”地一聲恰好握住大刀的刀柄。隨即,一夾馬腹疾沖向前,手上大刀迅速地平揮過去。

  “噗~!”秦狼的人頭帶著一抹鮮血,高飛而起,隨即被疾沖而至的朱桓一把抓住。

  “哼~~!不知死活的叛賊!”朱桓面上露出些許得色,垂下大刀,將手中的人頭轉過面對自己:生機全無的人頭上,秦狼的一對大眼睜得滾圓,眼中殘留的是無盡的不解————至死,秦狼也沒有搞清楚,朱桓究竟是如何射出那一箭的。

  由于一切發生的太快,不但秦狼,就算是朱桓身旁的江東軍士卒,也沒能看清楚這一箭是如何射出的。知道前後始末的,只有朱桓自己:在接下秦狼第一刀時,朱桓便知其勇力不凡,若是正面接戰,要戰而勝之恐怕要費上些精力。不願浪費時間的朱桓索性出奇招,故意讓秦狼將自己的大刀磕飛,乘其心神有所懈怠的一剎那,利用自己向江東軍第一神射太史慈所學的奇特馬上箭術————單腳控弓,再以對應的單手上箭開弦,成功擊殺秦狼。

  “賊酋秦狼已死!”朱桓縱聲狂吼道,“眾將士,再隨我奮力死戰,將叛賊盡數誅殺!”

  秦狼的死訊傳播開去之後,對兩軍的影響截然窘異————聞聽敵酋之一被誅,江東軍士氣狂漲,鬥志愈發旺盛;失魂落魄的呂合叛軍則更是士氣低落,不少心志盡失的叛軍士兵連逃跑的意志都已經失去,幹脆跪伏于地高聲請降。

  此時,被勝利沖得稍有些頭腦發昏的朱桓,下達了一個錯誤的指令,將原本已經很簡單的戰鬥變得複雜了起來。

  “全軍聽令!不留俘虜,將這些叛賊暴民全部誅殺,免留後患!!”

  “不留俘虜,全部誅殺!”……

  朱桓的命令迅速被傳遞向合圍之勢已成的江東軍。聽得命令的士兵再不留手,盡情揮舞手中兵器斬殺一切抵抗、不抵抗的叛軍。

  那些跪伏在地、冀望能夠逃過一死的叛軍士兵,前一刻仍在大聲求饒請降,下一刻卻驚愕地發現自己的頭跟身體已經分成了兩家……

  瘋狂的殺戮迅速在四面八方展開,慘叫哀號聲不絕于耳。

  “娘的!跟你們拼了……!”一名身形彪悍的叛軍士兵閃過了劈向自己的頭部的一刀,隨即惡狠狠地向一名江東士兵撲去……

  眼見進無路,退無門,降是死,不降也是死,一些叛軍士兵在求生無望的情況下,索性就豁了出去,返身與江東軍展開搏命之戰。有人領頭之後,其他的人也相繼回起手來。

  盡管缺乏訓練,盡管沒有戰鬥技巧,盡管沒有得力的指揮,甚至有人連手中的兵器都已經丟失……但這群以命搏命的叛軍士兵也爆發出了驚人的戰鬥力,一時間竟然與包圍他們的江東軍形成了短暫的僵持局面。

  “眾將士,孫家的狗賊是要把咱們殺光啊!投降也是死,跟他們拼了說不定還能夠有條活路!殺啊~~!”原本倉皇逃竄的呂合也止住了跨下的戰馬,放聲大吼著,試圖鼓動麾下的士兵。至此時,呂合也明白,以眼前的形勢而言——除非與孫靜軍拼死一戰,突破包圍,才有可能保住自己的一條性命。

  “娘的!怎麼會這樣?”看著原本一盤散沙、毫無抵抗的叛軍,竟然開始拼死戰鬥起來,朱桓也明白自己的格殺命令是下錯了,至少說不應該在戰場上下達。若是將叛軍全部俘虜之後,要殺要剮還不是任由自己處置?但眼下想要反悔也已經來不及,只能夠將錯就錯下去了!

  “殺~!誅殺叛賊,建功立業!”朱桓狂吼一聲,當先沖入敵軍之中。

  ……………………………………

  “嗚~嗚~~嗚~~~!”又是一陣激揚的牛角號聲在神亭嶺上響起。

  甩手一刀將一名叛軍士兵斬殺之後,朱桓略有些愕然地轉頭向北面看去。入眼處,只見一支不少于4000人的軍隊正迅速朝戰場這邊靠近過來。

  哪裏的軍隊?朱桓微感迷惑地定睛看去,但隨即,臉上的表情松弛了下來——江東軍的衣甲,是自己人!看來是丹陽的援軍及時趕到了!

  “眾將士,咱們的援軍到了!配合援軍,一舉誅殺叛賊!”

  “殺~!”聽得援軍趕到的消息,殺得有些手軟的江東軍士兵,臉上都流露出了興奮的神情,齊聲高喊道。

  與他們相反,叛軍的士兵則是個個心涼如水,面色盡皆蒼白!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09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二章

  “將軍,前面就是神亭嶺主峰!”全琮指著前方綠擁隱翠、連綿起伏的山脈,語帶些許興奮地說道。自詐取曲阿城後,全琮心知自己已難見容于孫氏,索性也就放開胸懷,再不似前幾日那般終日意氣沉沉。

  經過連續近三個時辰的行軍,目的地終于已近在眼前了!

  “恩~!”我微微頷首,隨即轉過頭笑著對全琮說道,“子璜,虧得你認識捷徑,我們才能如此及時地趕到!”熟悉吳郡地形的全琮對我的幫助實在太大了。若是沒有他引路,而是按照地圖上的路線行軍,我軍至少要多花上半個時辰才能趕到神亭嶺。

  “……”全琮略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但隨即似乎聽出了我中的另一層意思,驚訝地問道,“及時??!!!將軍,難道孫……(稍猶豫一下)孫靜已經跟呂合的叛軍接上仗了?”

  “不錯!”我輕輕點頭,“戰場應該在主峰東南方向,距離咱們大約4、5裏的地方!”

  “啊~~?”全琮異常驚愕地盯著我,不敢相信地問道,“斥候還沒有回來,將軍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望著全琮兼具疑惑和期冀的眼睛,我笑笑說道:“子璜,靜下心來,耳朵對准朝東南方向,仔細些聽!”

  “哦~~!”照著我的話,全琮閉上雙眼,微微轉頭使右耳正對東南方向,努力傾聽了起來。

  “……沒什麼啊!”小半晌後,全琮面上的表情忽然由迷惑變成了欣喜,看來是聽到了什麼,“將軍,是……牛角號聲!”

  我點頭笑笑,肯定了全琮的話。但其實除了牛角號聲之外,還有隱隱的喊殺聲,但估計全琮沒能聽出來。今天刮的是比較反常的北風,在逆風情況下,聲音的傳播比較困難,所以,若是不特別留意,而且需要有很好的耳力,否則是很難聽出來的……

  “報~!”一名派出探路的探哨士兵從神亭嶺方向飛奔過來,氣喘噓噓地說道,“啟稟將軍,嶺上正有軍馬混戰,其中一方是江東軍,另一方衣甲雜亂,身份不明!”

  總算是沒有錯過孫靜軍與呂、秦叛軍的戰鬥!朝神亭嶺行軍的一路上,我最為害怕的事情就是——在我趕到之前戰鬥就已經結束,這樣就白白錯過一舉破敵的最佳良機。輕輕摸了一把頷下的刺須,我沉聲詢問道:“戰場距我軍有多遠路程?雙方戰況又如何?”

  “戰場距我軍前鋒約有4裏路程。目前雙方正在混戰,具體戰況小人沒來得及探明!”探哨士卒迅速地回道。

  混戰?!!不是潰敗?以呂合軍的烏合之眾,在中計遭伏的情況下,竟然還能跟孫靜軍形成混戰的局面,真是一件令人奇怪的事情!是孫靜軍的戰鬥力太弱?還是我低估了呂合、秦狼兩人的統軍能力?

  “三叔,是不是探到敵軍情報了?”一直在隊伍的前後巡視、督促士卒加速行軍的關平策馬來到我的身旁,急切地詢問道。

  “恩~!”我輕輕點頭,將探回的情況簡要地跟他說一遍。

  “三叔,現在該怎麼辦?”關平回首顧望了一眼行軍中的士兵,略有些憂慮地說道,“隊伍已經連續行軍了快三個時辰,軍士們都已經相當疲勞,是不是先休息片刻,再趕過去接戰?”

  “現在不能休息!”我搖了搖頭,“步卒長時間連續行軍之後,若是休息下來,沒有半個以上時辰,不但無法恢複戰力,甚至會耗損戰力!定國,子璜!日後你二人若是有機會獨自領軍作戰,務必也要記住這一點。”我面色一整,肅聲對關平、全琮說道,“我們根本就騰不出這個時間來休整,現在惟有一鼓作氣,乘兩軍混戰的機會一舉將其擊破,才是最佳選擇!”

  “恩~!”關平恍然地點點頭,“我記下了,三叔!”

  “多謝將軍指點!”全琮亦面現感激之色地說道,“不過,廖校尉與林校尉能夠及時包抄到孫靜軍的身後嗎?他們要走的路比咱們要遠上不少,我怕他們可能會趕不上!”

  “子璜,這個你倒是不用擔心!”關平笑笑說道,“只要你找的向導沒有把路帶錯,元儉大哥和子風大哥就一定能夠包抄到位!虎槍和狼牙二營可是咱們軍中最精銳之軍!當初曾跟隨三叔在三天時間內急行軍400多裏呢,這點路還不在他們的話下!”

  “三天……400裏?!!”全琮眼睛有些發直,微微咋舌歎道。

  “沒時間再磨蹭了!”我打斷了關平與全琮的對話,沉聲說道,“定國!傳令全軍,加速前進!敵在東南4裏處,做好接戰准備!”

  “是,三叔!”關平點點頭,隨即策馬向隊伍後列馳去,口中不住大聲喝令道。

  “全軍加速前進,敵在東南4裏處,准備接戰!”

  “你在前頭領路!”我轉頭對馬側的探哨士兵說道。

  “是,將軍!”

  …………………………………..

  神亭嶺西麓的一條小道上,廖化與林雪二人正領著狼牙、虎槍二營朝預定方向疾速行軍著。由于經過強化行軍訓練的虎、狼二營士卒行軍速度實在太快,以至于引路的向導根本就無法跟上他們的腳程。不得已之下,廖化甚至將戰馬讓與向導乘騎,而自己則充當起來了“馬夫”的角色。

  “還有多遠才能繞到神亭嶺南?”廖化抬頭張望了一下天色,略有些焦急地向向導問道。

  “不遠了!”第一次乘騎戰馬的向導強忍住心中的些許不適,恭敬地朝這位竟然為自己這麼一個普通降卒牽馬的“奇怪”將軍說道,“還有5、6裏路的樣子,照這個行軍速度,大約再有兩刻就能趕到了!”

  “恩~!”廖化輕應了一聲,隨即轉頭朝策馬緩行在自己身邊的林雪說道,“子風,看來還得再加快些速度!將軍說不定已經趕到戰場,如果咱們不能及時包抄到位,會誤了將軍的大計的!”

  “好!”林雪也不多費話,點點頭後,立即策馬前後馳騁起來,將加速行軍的命令迅速下達了下去。

  “強行軍了3個時辰,還能加速?這是什麼軍隊啊?”馬上的向導咽了一口吐沫,不敢置信地看了一眼行軍速度變快,但隊型絲毫不亂的“虎”、“狼”二營。

  ………………………………………….

  翻上了神亭嶺主峰後,一幕大混戰的場景立即展現在我的視線之內——激鬥中的孫靜軍雖然壓制著對手,但其對手鬥志似乎也頗為不弱,仍能頑強地與孫靜軍糾纏著。

  看來這呂合、秦狼還算是個人才,如此逆境居然還能維持住麾下士卒不崩潰。一眼遙搖望去,竟然看不到什麼投降的士兵!但很明顯,勝利的天平已經傾向了孫靜軍,呂合軍的失敗只是時間問題罷了。

  “鳴號,進攻!”眼見孫、呂二軍的勝負即將分出,我揚起手中的丈八蛇矛,沉聲喝道。

  “嗚~嗚~~嗚~~~!”激昂悠長的牛角號聲迅速地響起。

  “進攻!”關平及各曲屯的都尉、軍司馬幾乎同時怒吼起來。隨即,近4000近戰步卒按照各自的曲、屯、什的編制,迅速列成一個個沖鋒陣型,手中刀槍齊舉,開始以小碎步慢慢加速。

  “踏踏踏……”至距離混戰中的兩軍還有約150余步時,沖鋒的士兵已經將速度加至最快,成一個個大小不一的箭頭狀橫掃過去。

  “弓箭手聽令,取弓在手!”

  “緩步前進,距敵100步時,列連射陣型!”一向沖鋒在前的我,這次“反常”地留在後方,一邊留意著戰場形勢,一邊對同樣沒有參與沖鋒的1000名弓箭手厲聲喝令道。

  ……………………………….

  暫時退出 殺的行列,正期冀地等待援軍到來的朱桓,忽地發覺這支越來越近的“援軍”似乎有些不太對勁:盡管他們所穿的肯定是江東軍的衣甲,但排出的攻擊陣型卻讓朱桓感到很陌生————朱桓敢肯定,江東軍中從來就訓練過這種“連環箭頭”式的步卒攻擊陣型。而且看眼前這支軍隊的架勢,完全就不像是以新兵為主的丹陽守軍。

  “難道……”一個很不好的念頭湧上了朱桓的心頭。急忙舉目仔細向前看過去,忽然間,約600步外一個特別顯眼的身影映入了朱桓的眼簾——一匹黑色巨型戰馬之上,矗立著一名黑盔黑甲的彪形大漢,更奇特的是其手中的那柄頭部九曲成蛇狀的大矛。

  “那是……丈八蛇矛?!!!”看到這柄奇特大矛,朱桓立即想到以前曾聽太史慈介紹過的天下知名高手以及他們的手中兵刃。

  “張飛?!!!”朱桓立時驚駭地聯想到了一個名字。這怎麼可能?張飛怎麼可能出現在神亭嶺?

  “殺!”已近至不足100步的“援軍”士兵一齊發出了震天的怒吼喊殺聲。

  “敵襲!”朱桓已經切實地感受到對方士卒那騰騰的殺意,原本平靜的臉上不由得露出了震撼之色,聲嘶力竭地狂吼了起來,“他們不是援軍!”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0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三章

  “休穆,怎麼回事?”孫靜打馬來到朱桓身旁,望著自北面漸行漸近的“援軍”,疑惑地詢問道,“什麼敵襲?什麼不是援軍?”孫靜並未參與到與叛軍的 殺之中,一直便是在親衛士卒的護衛下駐馬在旁觀戰。所以,當“援軍”出現時,孫靜是最早看到的,但他卻絲毫也沒有看出這支“援軍”的異樣之處。當聽得朱桓的厲吼示警後,反而感覺有些莫名其妙。

  “太守大人,對面沖過來不是咱們的援軍,是敵人!”朱桓雖然焦急萬分,卻又不能不回答孫靜的話。

  “快護衛太守大人向南撤退!”不待孫靜再提什麼問題,朱桓立即大聲對孫靜的親衛士卒喝令道。

  “休穆!你……”孫靜仍准備出聲發問時,他的親衛們已經沖到馬旁,牽 的牽 ,拍馬的拍馬,一眾親衛架起猶自滿頭霧水的孫靜打馬繞過孫、呂兩軍混戰的戰場,朝南面方向尋路而走。

  見孫靜被護送離去,朱桓稍稍安了些心。但此時,正以全速發起沖鋒的敵軍已然近在咫尺,而江東軍的士卒卻仍在與呂合叛軍混戰,全然沒有意識到從背後襲來的“援軍”正是最大的危機所在。

  “敵襲!分兵迎擊!”朱桓將牙一咬,高舉起手中大刀,縱聲狂吼道,“鄱陽軍第二曲(直屬朱桓麾下的那一部精銳士兵)立即退出與叛軍的糾纏,迎擊北面敵軍!”

  朱桓的厲喝狂吼攙雜在籠罩整個戰場的牛角戰號聲、喊殺聲、厲呼哀號聲中,所起的效果極為有限,大半江東軍根本就沒能聽清朱桓到底說了什麼,少數聽清命令的士兵有頗有些茫然失措的感覺。

  眼見敵軍前鋒已距己軍不足10步,而己軍士兵卻還沒能反應過來,朱桓不禁渾身冰涼,眼裏充滿了無奈、甚至已有了絕望之色,口中近乎歇斯底裏地狂吼道:“敵襲,迎擊!”

  “殺!”疾沖而至的敵軍士卒神情激奮,紛紛將手中刀槍揚起端平,奮全身力氣狂吼起來,迅速將朱桓的吼聲掩蓋下去。

  娘的!朱桓暗咒一句,猛夾馬腹,挺刀獨自迎了上去。此時朱桓只能以身作範,告訴麾下士兵應該怎麼做。

  全速沖鋒起來的步卒便如洶湧澎湃的巨浪一般,迅速將朱桓淹沒,隨即又繼續猛撲向了混戰中的孫、呂兩軍。

  眼見一個個巨大而銳利的“箭頭”勢如破竹般地席卷過來,原本仍相互間搏命 殺的孫、呂兩軍士兵竟奇跡般地暫時停下了手中的兵刃,直直地顧望著這支氣勢駭人的軍馬。

  “啪~!”“啪~!”“啪~!”

  一連串的巨響之後,沖鋒的“箭頭”不停地撞上了微微發楞地孫、呂兩軍。只一瞬間,無數抹鮮血飛濺而起,無數頭顱、殘肢紛飛後又落下……

  混戰多時、疲態早現的孫、呂兩軍士兵突然遭逢了生力敵軍的強勁沖擊,立時便陷于崩潰的邊緣。呂合軍雖早知這支新出現的人馬是敵軍,但無奈的是——被江東軍圍攻得左右難支的他們,已經沒有能力做出任何應對措施;而江東軍卻是沒有任何的心理准備,大部分士兵根本就沒有料到“援軍”竟然會突然變成敵軍。待到發現“援軍”居然敵“我”通殺之時,已來不及做出反應。不解、緊張、恐懼……異常複雜的情緒籠罩在江東軍士兵的心頭。

  在直可震天的喊殺聲中,無論是呂合叛軍,還是以新兵為主的江東軍,都恐懼到了極點,死亡的陰影無情地侵蝕著幾乎每一個人。

  “啊~!”在驚恐萬分的尖叫聲中,呂合軍首先崩潰,已是強弩之末的叛軍士卒再也支撐不下去了,紛紛拼盡自己最後的力氣,不顧一切地奪路奔逃起來。叛軍的潰逃立時對江東軍產生了巨大的反面影響,不少新兵受到沖擊後居然也跟隨著叛軍士兵亡命奔逃起來。潰退的兵潮迅速引起了連鎖反應,一撥接一撥的士兵被裹脅著朝山腳下逃去,原先互相 殺的孫、呂兩家士兵竟然成為了潰逃的“同伴”。

  “死開!”朱桓斷喝一聲,揮刀將一名敵兵的頭顱斬飛,隨即猛地策馬沖出敵軍的沖鋒狂潮。但突出圍重後,眼前的一切卻令朱桓不禁有些傻眼————除卻直屬自己麾下的近千名精銳士兵仍在抵抗敵軍的奇襲之外,其余的江東軍士卒竟與呂合叛軍混雜在一起,亡命奪路潰逃。

  怎麼會這樣!僅是片刻之工,形勢的變化已達到令人無法置信地步。勉力收拾了自己痛苦的心緒,朱桓策馬疾沖至仍在抵抗敵軍沖擊的士卒之中,大聲地喝令指揮起來:“都跟隨在我左右,不要散開!”

  畢竟是身經百戰的精銳,數百名士兵很快聚集到了朱桓周圍,形成了一個密集的防守陣形。

  明了眼前的敗局已無可挽回,保全實力全身而退才是自己的最佳選擇。在最短的時間內做出判斷後,朱桓痛下決心厲聲喝令道:“且戰且退,不得與敵糾纏!”

  …………………………………….

  “嘖~!”我輕歎一聲,手中蛇矛指向前方,沉聲向仍統領著近衛親兵、護衛在我身旁的全琮問道,“子璜,那名仍在統軍抵抗的敵將是否便是朱桓?”

  “是的,將軍!”正有些震驚于眼前江東軍狼狽潰敗情景的全琮,聽得我相詢,微愕了一下後迅速回道,“他就是朱桓!”

  身手矯健,臨危而能不亂,朱桓的確稱得上是個出色的將才!但在目前的情形之下,他的努力也只能徒勞的頑抗罷了。只要廖化、林雪二人能夠領軍及時包抄到位,全殲孫、呂二軍並非奢望。

  “子璜,你也領近衛親兵攻上去吧!”見全琮面上流露出一絲戰鬥的渴望,我笑著對他說道,“配合定國,徹底擊潰朱桓的頑抗!”

  “是,將軍!”全琮興奮地應了一聲,立即躍馬橫刀,放聲大吼道,“近衛隊,跟我來!”

  年輕人就是鬥志旺盛!不過,全琮的表現還是讓我很高興的,這至少可以說明他已經拋卻了對江東軍的最後一點顧忌。

  在孫、呂兩軍幾乎盡在潰退的情況下,獨領數百名軍士頑強抗擊的朱桓立時便成為戰場上焦點,不過,這卻並沒有給朱桓帶來任何的好運。待關平留意到這支拼死抗擊、且戰且退的精銳敵軍的存在時,便立時招呼了千多名士兵對朱桓軍展開了狂攻。

  。

  “青龍偃月刀??!!!關……”朱桓奮力架住一柄帶著青龍印記的大刀後,不禁輕聲驚呼起來,隨即,猛地抬頭看向前方的敵將,“你不是關羽???”

  “若是我父親,適才一刀你早已人頭落地!”關平以他那仍未變聲徹底(男子在17-28歲變聲結束)的半粗嗓音厲聲喝道,隨即手中青龍刀自右上而左下斜斬向朱桓。

  “鏘~!”朱桓再接下一刀後,又驚又怒地喝問道,“你是關羽之子?!!!……娘的,果然是劉備軍的狗賊,你們究竟是如何到得這神亭嶺的?”

  “哼~!”關平冷哼一聲,手中刀勢卻絲毫不停,“想知道,那就下馬受降吧!”

  “不知死活的小子,那我就先斬了你!”朱桓狠狠地吐出兩句話,奮力與關平戰在了一處。

  “鏜!”“鏜!”“鏜!”

  關平與朱桓兩人,個個年輕氣盛,手中大刀揮舞起來都是大開大合,而且速度極快,在片刻之間即已兩刀相撞3、40次,金鐵之聲不絕于耳,點點星花不時閃現。

  “難怪太史兄對關羽的武藝推崇備至,只從其子的武藝身手便可見一斑!”越戰朱桓越是心驚,原以為關平年紀幼于自己,武藝必定不會精熟到哪裏去。但真正接戰起來後,朱桓才發現關平的身手絕不在自己之下。

  “看來還得用那一招了!”朱桓心頭一動,乘兩馬相交而過的一剎那,迅速將戰刀交于右手,隨即用左手將懸于戰馬左側的強弓提起,小指從箭囊中勾出一支雕翎長箭,搭在弦上,左腳抵在弓身之上。

  朱桓輕哼一聲,手腳一齊發力,強弓迅速成滿月狀。隨即迅速撥轉馬頭,馬身橫對關平,左腿上揚帶動弓身瞄准完畢,“去死吧!”

  “嗖!”一支長箭先期破空而至,直奔朱桓的面門。驚駭之余,朱桓也顧不得再去射殺關平,急忙伏下身子,策馬躲避,已在弦上的長箭失去控制地胡亂飛了出去。

  “ ~!”關平剛剛轉過頭來,即看見朱桓胡亂射出的那一箭恰好 著面頰飛了過去,不禁驚出一身冷汗。

  “殺!”以“圍魏救趙”的方法救了關平之後,全琮迅速收起自己的強弓,再次提刀在手,奮力前指喝道。

  “你……是全琮??”朱桓閃過那一箭後,便迅速轉頭看向襲擊自己之人,隨即便驚聲喊道。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1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四章

  “ ~~!想不到朱桓竟然有這麼一手騎射絕技,若不是全琮及時出手相救,恐怕平兒就劫數難逃了!”長出了一口氣後,我幾乎提到嗓子眼的心終于放了下來。起初看關平與朱桓交手了數合之後,我即判斷出兩人的武藝在伯仲之間,在正常情況下應在百合開外才能分出勝負,但如今江東軍大勢已去,朱桓的發揮肯定要受到影響,戰的越久應是對關平越有利。在不影響大局的情況下,我原本即是想以朱桓來磨練磨練關平。但未曾想到朱桓卻是個絲毫輕忽不得的角色,一個不留意,便險些葬送了關平的性命。

  看來還是盡快將朱桓拿下為好,省得他再施冷箭!我心念一動,輕夾烏騅腹部,便欲親自出擊。

  險遭朱桓暗算得手,讓關平驚出一身冷汗之余,又不禁惱怒到了極點。虎吼一聲後,關平立即拍馬疾沖向前,青龍戰刀含憤出手,刀勢如天河之水般連綿不絕,斬向朱桓。在至怒的情勢下,關平的刀法竟然突破原先的層次,更精進了一步。

  面對關平一刀緊似一刀的強勢怒擊,朱桓已稍有些左右難支的感覺。而另一方面,全琮的出現更是令朱桓心悸不已——朱桓曾與全琮有過數面之緣,知道他是江東水軍督軍校尉全柔之子。但是,為何此時全琮竟然出現在神亭嶺,而且還是在敵對的劉備軍中。

  “難道全家父子已經叛投到劉備軍了???若果真如此,那東線的巡江水軍豈不危矣?那丹陽郡……”朱桓已不敢再想象下去。浮動的心緒立時便影響到了朱桓的身手,再加上關平武藝的突然精進,兩人之間的戰局平衡迅速便打破。

  “好小子,果然沒有辜負我的冀望!”關平武藝的突進自然沒能逃過我的眼睛。輕輕一笑後,我止住了將要加速起來的烏騅——關平已基本將朱桓壓制住了,照這個勢頭下去,十合之內勝負必分,而且朱桓也再找不出機會施展他的騎射絕技了。既然如此,也就不需要我再動手了。

  “弓箭手,四層連射陣型展開!”眼見1000名弓箭手已進到距離戰場不足100步,統軍的都尉立即按照我的指示,下達了列陣命令……

  一陣暴風驟雨的狂攻之後,關平終尋見朱桓的一個破綻,毫不猶豫地揮刀極速斬出,直取朱桓右肋而去。

  眼見青龍刀來勢已不可抵擋,朱桓面色微變,低罵一聲後,雙手持刀反橫在自己身側。

  “鏜!”青龍刀恰好斬在朱桓長刀的刀柄之上,但青龍刀刀鋒之上至剛至強的勁力竟強行突破阻擋,繼續迫向朱桓的肋部。

  “噗~!”盡管朱桓察覺不妙並竭力閃避,但淩厲的刀風仍然輕松劃破其右側護身鐵甲,透體半寸有余。“呃~~!”朱桓悶哼一聲,皮開肉綻的楚痛令其額頭上冷汗不自主地溢出。

  “死去!”關平得勢不饒人,青龍刀掄圓半圈,奮力斬下。一時間,大刀竟似羽化成一條青龍,惡狠狠地撲向朱桓。

  “校尉大人小心!”眼見朱桓即將閃躲不及,數名江東軍士兵忽然沖至其身前,各舉刀槍架向青龍戰刀。

  “噗~!”強勁至極的刀鋒一觸及那幾名不自量力的江東士兵,即如星辰破碎一般炸開,三名直接纓青龍刀鋒芒的士兵立時便被絞成無數肉塊,鮮紅的熱血狂噴在方圓一丈範圍以內的地面上。

  淡綠色的戰袍已被鮮血染成紅色,面上也被噴上無數血點,令關平憑添數分悍勇之色。

  “想不到,平兒居然已經可以使用二哥的春秋斬了!”我微驚地顧望著關平那一刀所帶來的震撼效果。

  “可惡!”朱桓已知自己無法抵擋住關平的攻勢,無奈地咒罵了一聲,撥馬便走。

  “掩護校尉大人撤退!”一名江東軍軍司馬見朱桓遇險,立即狂吼一聲,招呼其他士卒來。

  “顧司馬,你領一部兄弟跟上校尉大人,我帶其余兄弟抵擋敵軍!”另一名軍司馬高聲回應道。

  “周司馬……”顧姓軍司馬也知道現在不是客套的時候,咬牙沉重地點點頭,隨即果決地喝令道,“一、二屯,跟我走!”

  雖然名為兩“屯”,但連番 殺後,實際剩余的士卒已不足300人。顧姓軍司馬領著這200多人的殘存士兵迅速脫離戰鬥,緊隨在朱桓身後向南面撤退下去。

  “死戰不退!”另一名周姓軍司馬狂吼一聲後,狀若瘋狂地沖向敵軍。

  “死戰不退!”被留下抵抗敵軍的另外兩屯士卒,和著周司馬發出最後的怒吼聲……

  “殺!”一刀擊傷朱桓之後,關平心中的怒火已漸漸消去。見朱桓落荒逃離,關平也沒有著急追趕上去,反而指揮士兵開始圍攻起頑抗的江東軍來。

  “殺!”全琮領著近衛士卒,配合關平從敵軍的另一側強勢切入,形成了夾擊的態勢。關平與全琮,便猶如兩只稚虎,齊心協力絞殺著頑強抵抗的江東軍。

  “啊~!”拼死抗擊的周司馬在奮力斬殺兩名敵兵之後,被全琮一刀自右肩到左肋劈成兩瓣,慘呼一聲後,生機消逝。

  “敵酋已死,余眾投降不殺!”見敵軍首領被全琮斬殺,關平厲喝一聲,想迫使仍在頑抗的殘余敵兵投降,但回答他的卻是急刺而來的一支長槍。

  架飛長槍後,關平順勢一刀將來襲的敵兵斬殺。見殘存的近百名敵兵竟無一人願意棄械投降,關平眉心一皺,隨即沉聲喝令道,“冥頑不靈,全部格殺!”

  …………

  “嗚~嗚~嗚~~~!”又一陣激昂的牛角號忽地從神亭嶺南面響起。

  好極了,廖化和林雪終于及時趕到!聽著兩短一長的牛角號聲,我嘴角微微揚起——合圍終于完成!

  突破沿路敵軍的阻攔後,朱桓策馬一陣狂奔,將要到山腳時,卻忽然驚愕地發現——適才朝嶺下亡命潰逃的孫、呂兩軍士卒,竟然又出人意料地退了回來,而且幾乎人人臉上都掛著驚駭的神色。

  又怎麼了?朱桓強忍著右肋的傷痛,勒住戰馬,舉目向前看去。但是,湧動的人流卻遮擋住了他的視線。正待朱桓准備繼續策馬向前一探究竟之時,嶺下又竟然響起了牛角戰號聲,並與北面劉備軍的角號聲交相呼應了起來。

  “難道……山下也有劉備軍的人馬?”朱桓透體冰涼,面色灰白如土,楞楞地盯望著山下方向。

  “校尉大人!”忽然間,南面方向有人大聲朝朱桓喊道。

  聽得呼喚聲,朱桓方始回過神來,連忙尋聲看去。入眼處,卻見數名江東軍士兵抬著一人正朝自己這邊退卻過來。

  “太守大人的親衛?!!!他們不是護衛太守大人撤離了嗎?怎麼又回來了?他們抬的是誰?”朱桓忽然辨認出那幾名士兵正是孫靜的親兵,心中疑竇頓生,急忙策馬迎了上去。

  “太守大人!”待見到被那幾名親兵所抬之人後,朱桓驚駭欲絕地失聲喊了起來,隨即迅速翻身下馬,急步上前。

  孫靜雙目緊閉,面無血色,呼吸極其微弱,身上的衣甲被鮮血染得全然殷紅,在胸口處,一支鋒利的短柄刺槍(投槍)深深地刺入了孫靜的胸腔中,槍身透體足有半尺,汩汩的鮮血不住地從傷口出溢出。生機正在迅速離孫靜而去!

  “校尉大人,不能拔!只要一拔出來,太守大人可能就……”朱桓正欲將動手將仍深插在孫靜胸口的刺槍拔出,旁邊一名年齡較長的親兵急忙出聲說道。

  朱桓止住了拔槍的動作,卻忍不住猛力捶了一下自己的大腿,隨即驚怒交加地急問道:“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帶太守大人先撤離的嗎?為何會變成這樣?”

  “校尉大人,下山的路口已經被一支穿我軍衣甲的敵軍給堵了起來。我們護衛著太守大人還沒退到嶺下,就遭到了他們的攻擊……”那名年齡較長的親兵語帶悲聲地回道。

  “你們是幹什麼吃的?身為親兵,竟然連太守大人都護衛不住?”朱桓激憤地怒叱道。

  “校尉大人,不是我們不護衛,而是實在護衛不住!十幾個兄弟就剩下我們幾個人帶著太守大人逃了回來,其余兄弟都……”那名親兵傷慟地辯解道,“那支敵軍就是用這種短柄槍來投射!上百支槍一起飛過來,根本就沒有任何辦法抵擋……”

  “侵掠如火,擊退敵軍!”一陣陣異常整齊洪亮的喊陣聲,突然從南面嶺下響起,並不斷地朝接近過來。隨即,便只見再度被迫回山上的孫、呂兩軍的潰兵,愈發慌亂地潰逃起來,湧動的人流直接對朱桓等人構成了沖擊。

  “都給我死開!”在潰兵的沖擊下,抬負孫靜的幾名親兵東倒西歪,眼見便要堅持不住,悲憤不已的朱桓也不管究竟是己軍士兵還是叛軍士兵,毫不留情地斬殺著任何一個敢于沖擊孫靜的人。

  “哼!”關平奮力再斬殺一名敵兵後,才發覺周遭已沒有任何站立的敵人,輕哼一聲,將青龍刀垂了下去,隨即感激地向身旁的全琮說道,“子璜,剛才多謝你相救!”

  “關都尉不必客氣!”全琮抹了一把臉上的血跡,笑著回道。

  關平將青龍刀交在左手,笑著朝全琮伸出右手。全琮微楞了一下後,會意過來,撥轉馬頭,也伸出右手與關平緊握在了一起。片刻後,兩人齊聲大笑了起來。

  “傳令!命南北兩軍繼續壓縮敵軍,盡快迫降(投降)敵軍!”冷靜地觀察著戰場形勢的發展,我沉聲對身旁的號角兵命令道。這一戰差不多也該結束了!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2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五章

  及時包抄到位的虎槍、狼牙二營,猶如堅硬的磐石,將潮水般的潰兵死死地扼在神亭嶺南麓。

  “排槍陣展開!”

  “有我無敵!擊退敵軍,擊退敵軍……”林雪面上滿是殺氣,雙目充斥著狂熱之色,不住地揮舞著手中長槍,一遍一遍地狂吼著。

  “擊退敵軍……”虎槍營的士兵一如他們的統領般,不住厲喝怒吼著,以密集的排槍陣將一切敢于冒犯的敵人擊得粉碎。

  廖化的狼牙營則是一分為二,分布在虎槍營的兩翼,將虎槍營未能完全封住的下山道路徹底堵死。二營士兵宛如一體,完美地相互配合著,迅速將瘋狂朝山下湧動的人潮擊退。

  “嗚~嗚~嗚~嗚~~~!”三短一長的牛角號聲自嶺上響起,會意的廖化、林雪幾乎在同時對自己的麾下士兵下達命令道:

  “進攻,壓制敵軍!”

  在南北兩面的同時進攻之下,孫、呂兩軍的活動空間被壓迫的越來越小,近7000名驚慌失措的潰卒被壓縮在不到500步的坡道之上。

  “弓箭手,前進200步,重新列陣!”一揮丈八蛇矛,我親自對身後的弓箭手喝令道。

  “命南北兩軍暫緩進攻,但保持對敵軍的壓制。讓士卒喊話,勒令敵軍立即投降!”

  牛角戰號迅速將我的命令傳遞了出去。片刻之後,神亭嶺上響起了振聾發聵的怒吼聲。

  “頑抗者死,降者不殺!”

  殘存的孫、呂兩軍士兵個個失魂落魄,驚懼難安的眼神相互顧望著,但一時間卻無人敢于帶頭棄械投降。呂合軍士卒是被起先江東軍的殺降行為嚇怕了,而江東軍士卒亦是心懷這般顧忌,生怕自己投降後也會遭遇屠戮的命運。

  約一盞茶的時間,竟然沒有一個敵人願意棄械投降,盡管他們的驚恐已近頂點。

  看來還得下點猛藥,否則恐怕很難讓他們投降!我略一皺眉,沉聲對統領那1000名弓箭手的都尉郎武(書友‘狼武士’客串)說道,“射擊兩輪,盡快迫使敵軍投降!”

  “是,將軍!”郎武點頭領命,隨即迅速地上前,目測了一下麾下弓箭手與被包圍敵軍的距離後,高聲喝令起來:“弓箭手聽令!上箭,開弦!”

  “嘎吱~!”弓弦拉動聲異常整齊地響起。

  “標尺七,拋射!”

  “放~~!”郎武幾近全力地撕聲狂吼道。

  “蓬~!”沉悶的弓弦震動聲之後,密集的長箭如遮天之雲,在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隨即帶著淒厲的呼嘯聲朝孫、呂兩軍士兵覆蓋下去。

  “啊~~!”已被壓縮在極小空間的孫、呂軍士卒,面對急襲而至的千余支長箭根本避無可避,只一瞬間便有兩、三百人被射中,淒慘的哀號聲此起彼伏。

  “上箭,開弦!標尺不變,放!”隨著郎武冷靜而簡短的厲喝,又一輪箭雨激射而出。

  “鳴號,傳令全軍!再次勒令敵軍投降!”我冷靜地觀察著弓箭射擊給敵軍所帶來的殺傷以及敵陣中的反應,隨即沉聲對身側的號角兵說道。

  “投……投降,不要殺……”一名呂合軍士兵再也無法忍受那種隨時被死亡環顧的巨大壓力,渾身顫抖著丟下了手中的兵刃,蹲下了身子。

  兩輪箭雨所帶來實質傷害算不得很大,但給敵軍士兵的精神壓力卻是難以想象的。尤其是那些入伍不久的新兵,如豪雨一般無情收割生命的密集長箭幾乎成為他們記憶中最可怕的夢魘。

  有人帶頭之後,余下的士兵立即有樣學樣,紛紛拋下了手中兵刃,“乒乒乓乓”的金鐵擊地聲響成一片。不多時,仍持兵刃站立的敵兵僅余數百人,而且是盡數聚集在一個狹小的圈子周圍,似乎在護衛著什麼。

  “頑抗者死,降者不殺!”見仍有少數敵軍拒絕投降,南北合圍的士卒在各自軍司馬、什長的帶領下,以更雄渾有力的聲音怒吼起來……

  “呃~~!”或許是被四周迫降的怒吼聲所驚,一直昏迷不醒的孫靜竟然悠悠轉醒。

  “太守大人……”聽得孫靜微弱的呻吟,朱桓立即俯下身子,關切地詢問道。

  “……休穆…”孫靜艱難地睜開眼睛,看清了面前的人,斷斷續續地說道,“……戰況如何了?”

  “……”朱桓低下了頭,無奈地輕搖了搖,語氣沉重地說道:“我軍遭敵奇襲,如今已陷入重圍,大部軍士……已經投降,只剩這幾百人了……”

  “咳咳……”孫靜一陣輕咳,帶動了胸口的投槍,劇烈的疼痛讓孫靜眉頭緊蹙,“休穆……,到底是……何方敵軍?”

  “是……劉備軍!”朱桓咬咬牙,猶豫了一下還是告訴了孫靜。

  “……啊~!”孫靜聞言眼神一緊,似乎非常激動地說道,“若真……是劉備,……則我……江東危矣!”

  忽然間,孫靜不知從何處來的力氣,顫悠悠地抬起右手抓住朱桓的腰間束甲的絛帶,急促地說道:“休穆,……想辦法…突出重圍,將劉備……渡江進擊的消息……報于仲謀和江東各地,早做防範!”

  看著孫靜充滿期冀的眼神,朱桓迅速地點頭應道,“太守大人放心,桓記下了!”

  “一切皆……拜托休穆了……”說完最後一句話後,孫靜將頭一垂,生命悄然消逝,緊抓住朱桓絛帶的右手也隨即無力地低落了下來……

  “太守大人……”朱桓傷慟地搖搖頭,悲憤虎吼道。

  “校尉大人,現在不是傷心的時候,太守大人交代的事情要緊!”站立在朱桓身旁的顧姓軍司馬懇切地勸薦道,“請讓末將領兄弟們護衛您突圍出去!”

  “恩~!”朱桓也並非不識輕重緩急之人,情知在如此危局之下若是再稍有遲疑,結局必然是進退無門。

  “此峰東西兩面山勢皆頗為陡峭,不便行走,惟有從南北兩個方向選擇其一強行突破。北面敵軍勢眾,只能從南面突圍了!”稍判斷了下四周的形勢,朱桓沉聲說道。當初為了能夠一舉殲滅呂合、秦狼叛軍,朱桓特地挑選了這麼一個不便撤退的地形。不曾想,風水輪流轉後,這個要命的山勢反過來害了朱桓自己。

  “是!”見朱桓主意已決,顧姓軍司馬立即點頭說道,“請大人趕緊上馬,我和兄弟們為校尉大人開路!”

  “恩~!”朱桓將孫靜胸口的投槍拔出,抱起屍身放到自己的戰馬之上,隨即迅速翻身上馬,大喝一聲,“突圍!”

  聽得朱桓的喝令,顧姓軍司馬立即率領著麾下殘余的數百名士卒,毫不遲疑地從那些已然放下兵刃、跪伏于地的降卒身體上踏過,凶悍地朝扼守著下山要沖的虎槍營發起了沖擊。

  “不知死活!”冷冷地注視著猛沖過來數百名敵兵,林雪輕哼一聲,隨即高舉起手中長槍,慨然高喊道,“長槍絞殺陣型,各排、各什相互策應,擊殺沖陣敵軍!”

  在林雪的喝令之下,虎槍營迅速轉換著陣型————防守面進一步收縮,以兩什20名長槍兵為一組,形成上下兩層、相互交差的長槍防護網。一道更加密集的槍林很快被築建了起來。

  虎槍營收縮防守之後形成的一點空擋,迅速便被狼牙營填充了起來,仍是不給敵軍留一點幻想的余地。

  “殺!”相距不足10步時,劉、孫兩軍的精銳步卒一齊怒吼出聲,隨即,最後的瘋狂 殺開始了……

  “夙~夙~!”長槍帶著呼嘯的風聲整齊地刺出,強勁的力道將無數妄圖沖破防守的江東軍士卒釘在了長槍之上。第一排長槍力道用老之後,第二排長槍又迅速地補上,不給敵軍士兵留一點突前的機會。在完美的絞殺陣形配合之下,虎槍營的士兵根本不需要考慮更多的事情,只是簡單而機械地重複著前刺——後縮——再前刺的動作。

  不到半盞茶的工夫,便有百多名英勇的士卒倒在對方的密集長槍陣前,朱桓心痛之余,又不禁心悸不已。

  “不要分散開來,集中突破!”朱桓一面照拂著身前的孫靜屍身,一面大聲地吼叫道。

  “跟我來!”顧姓軍司馬厲吼一聲,招呼剩余的士兵形成一個密集的沖陣隊形,發起更為瘋狂的沖擊。

  “呃~~!”當先沖陣的顧司馬被兩柄長槍刺中之後,猶自瘋狂地朝前沖突著,兩只手死死地攢著透體的長槍槍身,面目猙獰地發出最後的怒吼,“殺~!”

  被顧司馬的悍勇所激,其余的江東士卒竟紛紛以身體為盾牌,瘋狂地朝銳利的刺槍撲去……

  在如此瘋狂的沖擊之下,饒是精銳的虎槍營也有些吃不住了。由于江東軍改為集中突破,真正對敵的虎槍士兵其實不足50人,面對倍于己方的敵軍士兵不顧性命的沖擊,防守不由得漸漸松動下來……

  “一舉突破過去!”對方防守的松動自然沒有逃過朱桓的眼睛,如此難得的機會他豈會放過。厲喝一聲後,朱桓拍馬舞刀隨著己軍士兵朝松動的“缺口”處疾沖過去。

  “就近士卒協助防禦!”

  “兩翼包抄過來!”

  眼見對方竟然要突破防守,林雪眼中充溢著怒火,聲嘶力竭地狂吼起來,隨即自己也挺槍直接迎了上去。

  “快,隨我殺出去!”在江東軍精銳士兵悍不畏死的潮水般攻擊之下,虎槍營的防守終于被打開一個小缺口,朱桓立即抓住機會策馬一躍而出,突破了包圍,隨即高聲招呼其余士卒跟上自己。

  “校尉大人,您快走!我們來抵擋敵軍!啊~~”一名江東軍什長高呼著催促朱桓離開,但他隨即便被無數杆長槍從前胸後背一起刺入。

  在林雪的指揮下,江東軍好不容易才殺出的缺口立即便被填堵了起來,兩翼的虎槍士兵迅速向中央集中,將殘余的百多名江東軍士兵團團圍了起來。隨即,便是無情的擊殺——四面八方齊刺而來的長槍,將一個個江東士兵刺成篩子。

  朱桓望著麾下士兵淹沒在對方的人海之中,心中悲慟欲絕,卻沒有一點辦法。眼見十數名敵軍長槍兵惡狠狠地朝自己猛撲過來,朱桓將牙一咬,手中大刀猛拍馬股,策馬朝山下狂奔了起來。

  “休想逃走!”林雪怒喝一聲,抄起一支投槍投出,投槍以驚人的速度激射向朱桓的後背。

  “娘的!”聽到投槍破空襲來的風聲,朱桓心知不妙,急忙猛夾馬腹,提起 繩。跨下戰馬會意地縱身躍起,隨即投槍從馬身下疾射而過。

  “啊~!”還未等朱桓出得一口氣,原本被放置在馬身上的孫靜屍身竟因巨大的顛簸而跌落到馬下。

  “給我留下!”又一支投槍隨著林雪的怒吼破空激射而至。

  為閃避投槍,朱桓只得無奈地策馬繼續狂奔起來……

  生氣全無的孫靜,靜靜地仰臥在堅硬的岩石地面上,未能瞑目的雙眼仍直直地注視著漸漸昏暗的天空……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3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六章
  
  涉及三方、參戰總兵力達兩萬四千余人的神亭嶺之戰,在夜幕降臨時,徹底劃上了休止符。最早參戰的兩方——孫靜軍和呂合叛軍,都成了這場角力的失敗者,在折損了大量有生兵力之後,兩軍的殘余士卒最後都落得階下囚的下場。而漁翁得利的我軍,則借此一戰將吳郡的有生軍力幾乎盡數剿除。由此,吳郡已經全然不設防地展露在我軍面前!

  這一戰中,江東軍參戰總軍力7000人,全軍覆沒!其中陣亡、重傷3100余人,另有3800余人棄械投降,統軍主帥、吳郡太守孫靜陣亡;呂合叛軍參戰總軍力10000人,全軍覆沒!其中陣亡、重傷8000余人(大部分是在與江東軍的戰鬥中造成的),棄械投降者僅 2100余人,叛軍首領呂合、秦狼盡皆陣亡。相形之下,我軍的傷亡便要小上許多,陣亡或因重傷而失去戰力的將士約為600人,其中絕大部分傷亡都是與戰力頑強的朱桓麾下精銳交戰時所致。

  不論從戰略,還是從戰術的層面上來看,這一戰我軍都絕對可稱得完勝,惟一稍有些讓人感覺遺憾的便是朱桓的脫逃————他竟然能夠領軍強行突破虎槍營的防守,倒是頗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待我察覺不妙時,他已經突出了包圍奪路狂奔而走。由于天色漸暗的緣故,無奈之下,我也只能放棄了追擊。但在目前的形勢之下,縱然朱桓能夠安然逃回吳城,也不足以對我軍構成什麼威脅,因為整個吳郡根本已無兵可用。朱桓若是妄想據守吳郡,只能是自取滅亡。

  此外,由這一戰我總算也見識到了江東軍的真正戰力,與之前遭遇的那些戰力低下的士卒不同,此戰我軍經受了江東軍中真正精銳的考驗。那支近千人的江東軍精銳,經曆了與叛軍的混戰之後,又遭遇我軍的奇襲,在這樣的逆境下,居然還能夠頑抗到最後一刻,並給我軍造成了近 500人的傷亡,戰力著實強悍!若是孫權軍中都是如此精銳士卒,我軍進襲江東之路將是寸步難行!

  ………………………………………..

  由于天色已沉,在整理戰場、收攏俘虜之後,我即令兵馬移師于神亭嶺南的平地,紮營以做休整。近三個時辰的行軍,加上小半個時辰的戰鬥,已令士卒們相當地疲勞。

  星羅棋布的軍營中,一堆一堆的篝火被燃起,士兵們紛紛圍在火堆旁,一邊進食幹糧充饑,一邊談論著剛剛結束的戰鬥,間或還會響起一陣陣笑聲。少數士兵則因太過疲勞,已靠在同伴身上沉沉睡去。

  中軍主帳中,我與軍中一眾將校盡皆席地而坐,商討著下面的作戰計劃。

  “元儉,俘虜都安置妥當了嗎?”把玩著從戰死的呂合身上搜出的“吳王”印信,我和聲對廖化問道。

  “是的,將軍!”廖化點了點頭,迅速回道,“6000名俘虜被末將分散關押在5處,由狼牙營負責看守,而且末將也已命人給他們分發了一些幹糧充饑!”

  “可什麼異動?有沒有人妄圖逃跑亦或反抗?”

  “將軍放心!那些俘虜大部都是新兵,經過今日一戰早已喪失膽氣,沒有人敢有任何異動。”廖化笑著說道。

  “恩~!”我微微頷首,隨即沉聲說道,“經此一戰,吳郡的有生軍力已幾近被我軍全殲。接下來,我們所要做的就是在最快時間內收占吳郡各城、縣。元儉、子風!”

  “末將在!”廖化、林雪正要起身接令,但隨即又在我的手勢下坐了下來。

  “明日一早,你等即領狼牙、虎槍二營,直接奔襲吳城。奪城之後,即將《討孫權檄》通傳全郡,勒令吳郡各城、縣盡速歸降!”

  “得令!”

  “我軍奪占吳郡之後,若是盡快安定民心,恢複郡治,絕離不開本地士族之助力。”轉過頭,我和聲對坐在關平下首的全琮說道,“子璜,你全氏乃是吳郡望族,屆時我希望你能夠說服族中長者,為我安定吳郡助一臂之力!”

  “末將必盡力而為!”全琮毫不猶豫地慨然應道。到目前這個光景,全氏一族與我軍基本已經成為一根繩上的螞蚱,也不由得全琮不答應了。

  “恩~!他日平定江東、剿除孫氏之後,我可向兄長舉薦你全族中人任這吳郡太守一職!”我笑著朝全琮點點頭說道。

  “多謝將軍!”全琮面上現出異樣的喜悅之色,立即起身,單膝跪地向我拜謝道。全氏雖是吳郡可數的望族,但至今為止,尚無人擔任過郡守一級的要職。今日聽得我這般許諾,自然是令全琮喜出望外。

  “起來吧,子璜!”擺了擺手,我笑著對全琮說道。

  承諾日後向大哥舉薦由全氏族人擔任吳郡太守,並非我一時心血來潮、胡亂許諾,而是我慎重考慮的結果。江東之地——尤其是吳和會稽兩郡,士族勢力可以說是根深蒂固。這些士族擁有大量的人力、物力、財力,更掌握著深厚的名望,實力絕對不容小視,而顧、陸、全、周、盛、朱諸姓,更是士族中的翹楚,這些望族彼此之間還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因此,無論是誰,要想安穩地統治江東,則必須要與這些江東望族保持良好的關系。攻城奪地不難,但要使這些士族歸心卻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以吳人治吳,對這些望族中的精英人才委以重任,正是收服其心的最佳辦法。在原先的曆史軌跡中,大哥奪取益州之後,對當地士族采取的就是這樣的政策,這才迅速地將益州安定了下來。而大哥死後,蜀漢的逐漸沒落,在一定程度上也是因為諸葛亮沒有能夠恰當地處理好荊州士人集團與益州士人集團的關系,從而導致後期蜀漢無人才可用……

  “報~!”正在我與諸將仔細地商議奪取吳郡的各項細節之時,帳外突然傳來一個急促的聲音,“曲阿急報!”

  才剛剛離開半天,曲阿難道就發生了什麼意外?我眉頭微微一皺,沉聲說道,“進來!”

  “嘩~!”一名風塵仆仆的士卒掀開布幕,進到了帳內。一見到我,立即單膝跪地,掏出一個細長的竹筒高舉過頭,大聲說道,“參見將軍!小人奉水軍丁都尉之命,傳遞急件一封!”

  全琮上前從那名士兵手中取過竹筒,稍稍觀察了一番,隨即從筒中取出一封絹書雙手奉遞給我。

  接過絹書,我迅速地展開並瀏覽了起來……

  “將軍,承淵的急件上說了什麼?難道是曲阿遇險?”廖化見我面色逐漸嚴峻了起來,不由得關切地詢問道。

  搖了搖頭,我將已經看了兩遍的絹書遞給下首的廖化,隨即沉聲對以同樣期冀的眼神注視著我的其余諸將說道:“這封急件是由興霸所書,承淵只是負責傳遞而已……”

  “三叔,興霸大哥的急件上說了什麼?”關平急切地問道。

  “什麼???蒯越准備撤退了……”廖化看完了絹書,猛地抬頭看向我,驚訝地說道。

  “看來是這樣了!”點了點頭,我沉聲說道,“蒯越如今騎虎難下,陷于柴桑城外進退不得,糧草又接濟不上,想要撤退也份屬正常!”

  “但是將軍……”廖化隨手將絹書傳遞給林雪後,有些不解地說道,“若是蒯越軍撤退,則江東軍主力精銳就可抽身而出,進而可以回師東線返擊我軍。而目前正是我軍進襲吳郡乃至會稽的關鍵時刻,若是江東軍精銳回師,則我軍必然要分兵迎擊,如此將軍橫掃東三郡的大計豈不是會被耽誤?”頓了一頓,廖化繼續說道, “興霸兄為何如此糊塗,竟然幫助蒯越撤退?若是蒯越能夠再拖住周瑜軍十天半月,我軍連會稽都能奪下來了!”

  沉吟了片刻後,我搖頭對廖化說道,“元儉,你錯怪興霸了……若我是興霸,也會協助蒯越撤退的!”

  “將軍,這是為何?”廖化愈發疑惑地問道。

  “原因有二。其一,我軍畢竟與荊州軍有盟約在身,若是臨難不救,則我兩家盟友關系必然無以為繼。而今時今日,我軍對荊州仍倚仗頗多,實在不宜斷此盟約。其二,縱然興霸不協助蒯越撤退,以蒯越軍的糧草也絕不可能再支撐十天半月。屆時若蒯越因糧盡而崩潰,最大的得益者不是我們,而是江東軍。荊州兩路大軍進攻江東,蔡瑁一路已然大敗虧輸,若是蒯越再完敗收場,則荊州軍必然元氣大傷,短期內再無力對江東構成威脅。失卻荊州的威脅,江東軍便可全力與我軍糾纏,若如此,對我軍將非常不利!”

  “哎~~!”輕歎了口氣,我繼續說道,“興霸必然也是看到內中的利害,才願意協助蒯越撤退!”

  “將軍,那我們還要不要繼續進攻?”林雪略顯憂慮地問道。

  “當然要進攻,不過暫時只能先取下吳郡了,會稽只能稍等一等了!”見到帳中眾人都流露出擔心的神色,我安慰地笑了笑說道,“也不用過于擔心,周瑜主力縱然要回師,至少也得在8-10天之後,留給我們的時間還是相當寬裕的。而且,說不定蒯越軍撤退時,還能給我們一個意外之喜呢!”

  “意外之喜?”關平莫名地問道,“三叔,什麼意外之喜?”

  “劉表接到錦帆軍替蒯越傳遞的求援急件後,必然會嚴令蔡瑁派遣精兵救援。屆時,蒯越若能與接應其撤退的荊州軍內外呼應,再加上興霸的攪擾,說不定最後還能給周瑜軍重重來上一下!”我沉聲分析道,“不過,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盡快奪取吳郡,盡快安定郡治民心!”

  “元儉,子風,看來你們不能再等到天明再出發了!再休整兩個時辰後,你二人即領軍連夜奔襲吳城!”

  “是!”

  “子璜,吳郡的地形路徑你最為熟悉,稍候你與元儉、子風一同奔襲吳城!”

  “末將領命!”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5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七章
  
  建安六年七月三十日未時,關平領軍1000突襲陽羨城。守衛城池的數百名叛軍士兵,一見到關平亮出的呂合、秦狼二人的首級,立即便驚慌失措地獻城投降。

  一個時辰後,押送著孫、呂兩方俘虜的我軍大隊人馬進抵陽羨。隨即,我便命軍馬暫且駐紮陽羨城,一則為安撫初經叛亂的陽羨百姓,二則也是為了處理人數眾多的俘虜。

  …………………………………………

  “娘的!居然連這裏都被劉備軍給占了!”滿身血汙的朱桓遙遙地望著地處丹陽郡東南位置的湖熟縣城,不由得暗自咒罵了一聲。

  從神亭嶺上逃出來後,朱桓並沒有返回吳城亦或是吳郡的其他城縣。當日為了能夠一舉擊滅叛軍,孫靜將吳郡幾乎所有的軍力都集中在了神亭嶺,誰曾想這一舉措居然“成全”了劉備軍。如今吳郡防守軍力極度空虛,朱桓深知自己即使回返吳城組織抵抗,也根本是無濟于事——且不說敵人會不會給自己留時間籌集兵力,即使能夠臨時征招起一些士兵,不經訓練、未曆戰事的新兵又能起到多少作用?

  一直到現在為止,朱桓對昨日神亭嶺上的完敗仍有無數疑惑不解之處 ——劉備軍究竟是怎樣神不知、鬼不覺地出現在神亭嶺的?6、7000劉備軍所穿的江東軍衣甲究竟是從何而來?不出意外,曲阿應該已經告破,但劉備軍究竟是如何突破巡江水軍的阻截渡過長江的?……一切的一切,皆讓朱桓迷惑不已。

  在不敢返回吳郡的情況下,朱桓索性改道向東,想探一探丹陽的情況。原本心中仍懷著一絲期冀,但看到湖熟城頭飄揚的墨綠色“劉”字戰旗後,朱桓立時變得心涼如水。

  “看來整個丹陽郡都已經落在劉備軍之手了,為什麼會一點消息也沒有呢?”朱桓謹慎地將自己的身形隱入一片樹叢中,席地坐下,隨即眉頭緊蹙地思索起來,“也不知道劉備軍究竟是用什麼辦法,神鬼不知地先奪丹陽、再攻吳郡的?”

  “太守大人……”想起了孫靜臨終的囑托,朱桓口中不自主地低喃了起來。忽然,朱桓眼中現出決然的光芒,“回柴桑,一定要將劉備軍渡江進襲的消息通報于主公,讓主公能夠早做准備!!”

  ………………………………………..

  八月初一,關平領軍突襲仍被少數叛軍盤踞的錫城,未經一戰即輕松降城,盡收數百叛軍守卒。隨後,關平即張榜安民,並尋得在叛亂中僥幸逃得一命的錫城縣丞,命其暫代縣令一職。

  八月初二巳時,廖化、林雪成功襲取吳城的消息被傳至陽羨。《討孫權檄》和加蓋太守印信的勒令吳郡諸縣歸降通牒,也已被廖化安排人手一並傳遞了出去。

  八月初三,神亭一戰中被俘虜的6000降卒,除其中的千余精壯被收編入軍後,其余人盡皆被釋放。經曆了一場殘酷的 殺和兩、三天擔心受怕的俘虜生涯後,所有俘虜的心中對戰爭都已經恐懼到了極點,被釋時的神情盡皆患得患失、既喜且驚。有過這樣的經曆,料想這些原本就無心投軍的俘虜們即使被釋放,也不至于會回到江東軍中,繼續與我軍為敵。處置完俘虜事宜,我又任命了一名在當地頗富名望的士人暫代陽羨縣令一職。隨即,在留下200士卒駐守城池後,即親領大軍趕赴吳城。

  ………………………………….

  柴桑城,議事廳

  “子敬,派往東線丹陽諸郡打探消息的細作可曾有消息回報了?”孫權面色異常凝重地向魯肅詢問道。

  魯肅跨步出列,躬身行禮後稟報道:“啟稟主公,除了探得劉備軍已然渡江,並襲破蕪湖大營與太平縣外,其余更加確切的情報尚未能知曉!”

  盡管已有心理准備,但孫權還是不由得微微一悸,口中低聲喃語道:“劉備老賊……果然還是殺過來了……”

  “細作已然派出六、七日,為何才探到這麼一點情報?”聽得魯肅的回報,孫翊眉頭一皺,不滿地說道。

  “通往丹陽諸郡的水路已被甘甯的水軍幾近封死,細作只能從陸路行走,一來一去費時頗多,第一批派出的細作也是在今日才有消息回報的。而且劉備軍似乎對細作盤查得極嚴,已經有數名細作失陷在太平縣!”魯肅面色平靜無波地從容回道。

  “辛苦子敬了!”打斷了孫翊的繼續責問,孫權和聲對魯肅說道。

  魯肅微施一禮後,退回到隊列之中。

  “柴桑城下的戰事尚未解決,如今也只能指望吳太守謹守城池了!”張昭捋了一把頷下微白的長髯,沉聲說道。

  “二哥不必過于擔憂,丹陽郡有萬余守軍,治下秣陵、南徐都是易守難攻的堅城,舅父大人(吳景)行事謹慎,劉備軍進擊丹陽斷不會輕松!”孫翊自信滿滿地安慰孫權道。

  “恩~!”孫權微微點頭,輕應了一聲,隨即又向魯肅詢問道,“子敬,你以為丹陽郡能夠堅守多少日?能否支撐到大軍回師之日?”

  略一思索後,魯肅並沒有直接給出孫權需要的答案,“主公,此事肅也不敢斷言。”

  “哦~?”孫權微感詫異地說道,“子敬,這卻是為何?”

  “敵我情況均不明朗,實在無法判斷!”魯肅搖了搖頭,沉聲說道,“劉備究竟派遣了多少軍馬渡江是未知之數——敵軍若眾,則進攻速度可能稍快,敵軍若寡,則進攻速度可能稍慢;丹陽郡應敵策略如何也是未知之數,若吳太守據秣陵、南徐諸城死守,則有可能堅持到大軍回師,若吳太守出城迎戰,恐怕就難以堅持長久了!”

  “你為何不說‘敵軍將領是誰也是未知之數’?”脾氣火暴的孫翊就是看不慣魯肅那付從容不迫的模樣。

  “如果不出意外,此次進犯的劉備軍主將應該是張飛!”魯肅並未將孫翊的詰難放在心上,淡然說道。

  “你如何能夠肯定便是張飛?……”孫翊正待反駁,議事廳外突然傳來郡守府門官的聲音。

  “啟稟主公,橫野校尉朱桓求見!”

  “朱桓???他不是在吳郡嗎,怎麼會在這個時候回到柴桑?”孫權眉頭一挑,詫異地說道,“傳!”

  不多時,步履蹣跚的朱桓在兩名士兵的攙扶之下進到了議事廳內。

  “啊~休穆,你是怎麼了?”孫權立起身子,難以置信地看著眼前的朱桓————面色極其蒼白,眼神中流露出無比的疲態,頭上的鐵盔已然丟失,散亂的頭發和著汗水粘在面頰上。但最為顯眼的還是被右肋處被什麼利器劃破的鐵甲,以那處為中心,朱桓的半邊身子都被血汙沾滿。

  朱桓掙脫兩邊士兵的攙扶,“撲通”一聲跪倒在地,悲戚地說道,“朱桓無能,未能替主公守衛住吳郡!”

  吳郡???孫權一時之間竟然未能會過神來,略有些愕然地急問道:“吳郡怎樣了?”

  廳中眾人都有些不明所以地盯著朱桓,惟有魯肅神色劇變,面上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吳郡已被劉備軍攻陷,幼台大人陣亡!”

  “什麼???”孫權立即驚呼出聲,直直地注視著朱桓,厲聲詢問道,“你再說一遍!”

  “吳郡已被劉備軍攻陷,幼台大人陣亡!”朱桓伏地悲聲說道。

  “吳郡失陷?叔父陣亡?”再次確認了消息後,孫權渾身顫抖起來,隨即失魂落魄地跌坐回自己的位子上。

  “這不可能!”年輕的孫瑜按捺不住地沖到朱桓身前,一把楸住朱桓的雙肩,使勁地晃動起來,語氣異常激憤地怒問道:“我父親不可能會陣亡的!朱桓,你說——我父親沒有陣亡!”

  任由著孫瑜將自己的身體推來晃去,朱桓只是低垂著頭,一聲也不敢吭。

  “叔弼……”孫權按了按隱隱作痛的前額,無力地對孫翊說道,“把仲異拉開,我還有話要問!”

  孫翊心情沉重地出列,將孫瑜拉回到隊列之中。隨即,以難得地溫和口氣低聲安慰起孫瑜來。

  “朱桓!”驚怒之下,孫權連朱桓的表字都不叫了,直呼其名來,“將吳郡失陷的始末一五一十地說出來,不得有半點疏漏!”

  “是!”朱桓不敢有半點遺漏地將事情的全部過程——從呂合、秦狼叛亂到孫靜出兵平叛,從神廳嶺設伏到遭遇劉備軍奇襲,從全軍的潰敗到孫靜的陣亡,仔細地說了出來。到了最後,朱桓又加上了一點自己猜測的內容——吳郡的失陷。

  待到朱桓講完之後,整個議事廳中已是一片寂靜,連孫翊、孫瑜都被驚得有些呆住了。

  “來人,把休穆扶起來,賜座……”孫權擺了擺手,緩緩地說道。聽畢朱桓的講述,孫權已知吳郡的失陷,過不在朱桓。孫權也相信朱桓不敢對自己撒謊。

  “朱校尉,你能夠確定——領軍在神亭嶺上奇襲你們之人就是張飛?”待朱桓謹小慎微地坐定之後,魯肅沉聲詢問道。

  “正是張飛!末將之前雖未曾親見過本人,但卻曾聽太史校尉講過其人其事,故可以肯定神亭嶺上所見之人便是張飛。此外,末將還曾與關羽之子接過戰!”朱桓點頭回道。

  “朱校尉,你一路回返柴桑,應該經過丹陽郡吧?”魯肅緊接著問道,“丹陽郡是否也已落入劉備軍之手?”

  “什麼?”魯肅的問話,讓孫權的神經再次緊張起來。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17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八章

  “休穆,你可知丹陽的情況如何?”孫權知道魯肅絕不會無的放矢,急切地詢問道。

  “啟稟主公,其他城池情況末將不清楚,但末將所經過的湖熟與涇縣兩地,確已被劉備軍襲占!”朱桓謹慎地回道。

  “子敬……”未能從朱桓那裏得到確切的消息,孫權將問詢的目光投向魯肅。

  “主公,若不出意外,丹陽郡應該也已被劉備軍攻陷!”魯肅搖了搖頭,語氣沉重地說道。

  “子敬有何根據?”孫權急切地追問道。

  “湖熟與涇縣,皆處丹陽郡腹地,連這兩地都已失陷,外圍的秣陵與南徐恐怕也難保全!”魯肅沉聲說道。

  “也有可能是劉備軍取不下秣陵和南徐,所以便繞到丹陽腹地,先取了防守稍薄弱些的一些城縣……”孫翊拋下了對孫瑜的安慰,習慣性地反駁魯肅道。

  “是有這種可能……”魯肅先是點點頭,但隨即話風一轉說道,“但若聯系到張飛奇襲神亭嶺之舉,便基本可以將這種可能排除了!”

  “這是為何?”孫翊不服地說道。

  “張飛此人用兵膽大卻又心細,斷不可能在丹陽郡我軍主力猶存的情況下,便貿然繞過丹陽,轉而攻襲吳郡。因為——這一舉動極有可能會遭遇丹陽與吳郡守軍的腹背夾擊。何況,縱然他能夠冒險奪取吳郡,在南有會稽,北有丹陽的情況,吳郡也只是一塊朝不保夕的飛地,以張飛之能,斷不會看不出這一點。而且,據適才朱校尉所說,張飛領軍奇襲神亭嶺時,麾下6、7000名士卒所著皆是我軍衣甲,這6、7000套衣甲又是從何而來?惟一的解釋便只能是在攻陷丹陽時所獲……”魯肅的語氣中流露出令人無法懷疑的信服力,“所以,以肅之見,張飛必然是先襲取了丹陽,而後才進擊的吳郡!”

  聽罷魯肅的分析,孫權的心已經沉到了最底處。以手觸額思索了片刻後,孫權沉聲說道,“如此說來,張飛奸賊只在五、六日內便攻陷了我丹陽和吳兩郡之地,但他究竟是如何做到的?吳郡失陷尚情有可緣,叔父與休穆因平叛而被張飛所乘,乃至守軍盡沒;但丹陽郡又為何會如此迅速便丟失了?難道舅父也是因為平叛而被張飛所乘?”

  “內中詳細原由,肅也猜測不出。不過,可以肯定的是,張飛所用的必然不是一般的攻城戰,而是設計了什麼陰謀詭計……”搖了搖頭,魯肅也有些不解地說道。

  “照這樣下去,未等解決蒯越軍,我東線三郡恐怕就要丟失殆盡了!”孫權面上露出了異樣的表情,隨即有些神經質地厲喝道,“傳我命令,命周瑜即刻進攻蒯越,務必在這一、兩日內解決蒯越,而後我要親率大軍回師丹陽,與張飛狗賊決一死戰!”

  “傳令,傳令……聽到沒有,給我傳令下去!”孫權聲嘶力竭地狂吼起來。盡管起先也已經預料到在劉備軍的進攻之下,東線諸郡必然要丟失一些土地,但如今整整兩郡的失陷,已大大超出孫權的心理底線,再加上孫靜的陣亡、吳景的生死不知,竟讓孫權一時間承受不住巨大的打擊而癡狂起來。

  “兄長,請准我率城中兵馬與周督內外夾攻,一舉擊破蒯越賊軍!”孫瑜雙目已赤,憤然出列向孫權請命道。

  “主公!”張昭忽然以極其威嚴的語氣朝孫權厲聲喝道,“你欲葬送孫家三代基業乎?”

  “恩~?”張昭一聲怒喝如同當頭棒喝,讓孫權一下子清醒了過來。

  “主公,蒯越的潰敗也只在這幾日之間,若此時命周督強攻蒯越,非但對解除東線的危機于事無補,反而會耗費大量兵力。縱然能夠盡殲蒯越軍,恐怕周督麾下軍馬也將消耗殆盡,屆時主公便是想出兵與張飛決一死戰,也會無兵可用。請主公三思啊!”魯肅接過張昭的話頭,異常懇切地勸薦道。

  “ ~ ~!”借著深呼吸,孫權勉力調整著自己的心緒,半晌後,終于恢複了常態,“張公恕罪,權失態了!”

  看到孫權恢複正常,張昭寬慰地點點頭,和聲說道:“主公是江東之主,肩上責任重大,行事更要謹慎,萬不可意氣用事!”

  “權記下了!”張昭是孫策臨終時的托孤重臣,在江東群臣中名望最著,孫權對其也是又敬又懼,“仲異,你先暫且忍耐,叔父的仇我等兄弟必會與張飛狗賊清算!”

  “是……兄長!”孫瑜不敢違逆孫權的話,不情不願地退了下去。

  “主公也不必過于憂煩,以肅之見,張飛也未必便會繼續襲取會稽?”魯肅和聲安慰孫權道。

  “這是為何?”孫權不解地問道。

  “攻城奪地之後,是需要兵馬駐守的。連占丹陽、吳二郡,張飛的兵力恐怕也已捉襟見肘。若是他再繼續攻打會稽,縱然能夠取下,兵力亦將更加分散。屆時我大軍回師返擊,他豈不是自取滅亡?”魯肅冷靜地分析道。

  “恩!”孫權思索了片刻,點頭認同了魯肅的分析,“那眼下我又該做些什麼?總不能幹等蒯越潰敗吧?”

  “蒯越的潰敗就在這兩、三日了,主公也不需焦急。此外,主公還可為日後的回師返擊做些准備,如籌集糧餉,打探敵情種種!”魯肅和聲說道。

  “ ~!”輕歎了口氣,孫權無奈地說道,“也只能如此了!子敬,傳信于公謹,讓他自行處置與蒯越的戰事,但也要盡量快些結束!”

  “是,主公!”

  ……………………………………………..

  八月初三晚,柴桑城外,蒯越軍大營,中軍帥帳

  “李亭長,我兄長當真親自趕到江夏來接應我軍撤退?”蒯越驚喜交加地說道。

  “啟稟蒯督,正是如此!”李嚴抹了一把臉上的汗水,恭敬地回道,“蒯別駕(蒯良)昨日便已到江夏,特命小人向蒯督傳話——在明夜子時,蒯別駕會親自安排軍馬接應大軍撤退,請蒯督做好准備!”

  “別駕大人昨日才到江夏,明夜子時就要接應我軍撤退,蔡瑁會如此配合嗎?”劉磐有些疑慮地說道。

  “校尉大人不必擔憂,蒯別駕已經奉州牧大人之命,暫時接管了江夏兵權。”李嚴接著劉磐的話說道。

  “呼~!”劉磐長出了一口氣,放心地說道:“這樣就好。若州牧大人早讓蒯別駕掌江夏路大軍,恐怕孫權小兒早就被逐出江東了,何至于落得如此田地!哎……”

  “算了,來日方長!只要能保得大軍安然撤離,日後終有機會再與江東軍一決雌雄!”蒯越悵然說道。

  “蒯督,既然蒯別駕已執掌江夏兵權,說不定咱們還有扭轉局勢的可能!”一旁的黃忠突然出聲說道。顯然黃忠對無功而退很不甘心。

  “沒用的!”蒯越一聽就知道黃忠話中的意思,搖了搖頭說道,“蔡瑁與黃祖對江夏路大軍鑽營頗久,其勢力早已根深蒂固。如今我兄長雖奉州牧大人之命暫掌江夏兵權,但真正能夠指揮動的也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罷了。更何況,以我軍目前的情形,漢升以為還有一拼之力嗎?”

  聽得蒯越的分析,黃忠略一思索後,黯然地搖了搖頭。多日來的消耗僵持戰,已經將蒯越軍的銳氣幾乎磨得一幹二淨,士兵們的軍心已有渙散的趨勢。但更要命的是,到今晚,軍中存糧已接近告罄。若是無援軍相救,至多三日,大軍必然徹底崩潰。

  “李亭長,你返回大營之前,可曾照我安排——邀甘甯在我大軍撤離時提供一臂助力?”蒯越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出聲對李嚴問道。

  “小人未曾忘卻!”李嚴迅速回道,“甘甯已經應承——只要一見我軍信號,便會引錦帆水師盡全力襲擾江東水軍,吸引江東軍注意力。”

  “如此便好!”蒯越終于把心放了下來,隨即和聲對李嚴說道,“李亭長,此次你為我荊州立下大功,我必向州牧大人表薦提拔于你。”

  “臨別之前,為荊州做好這件事,也算是仁致義盡了!提拔,還是算了吧……”李嚴對荊州的吏治用人早已心灰意冷,心中下定主意准備另投他處。但盡管心中如此作想,李嚴還是立即躬身向蒯越拜謝道。

  “恩!”驚喜于援軍將到,一向心思縝密的蒯越,也沒有留意到李嚴面上流露出的些許不以為意的神色,“諸將即刻返回各自營盤,早做准備。但也需切記——不可過于露出將要撤退的跡象,以免為江東軍所察!”

  “是,末將告退!”帳中諸將齊聲應道。

  …………………………………………………..

  領軍經錫城縣彙合了關平之後,我于八月初四辰時抵達吳城,聞訊的廖化與林雪早已相攜在吳城南門恭候。

  與廖化、林雪等人策馬行在隊伍的前列,我左右顧望著城中的景象——雖然在短短數月之內,吳城便曆經了盛憲起兵、周瑜平叛、我軍陷城等諸般戰事,但城中建築設施等等卻未遭太大破壞,這大概是因為幾次戰事都不那麼慘烈的緣故!被廖化、林雪破城之後,城中的百姓在初時的恐慌過後,也漸漸地恢複了平常的生活,街道之上已隨處可見一些行人百姓。
ary147 發表於 2008-2-7 00:22
第三卷 虎臣良牧定江東  第五十九章

  吳城,郡守府議事廳

  “元儉,為何不見子璜?”自入城以後,我一直都沒有看到全琮的蹤影,不禁有些詫異地向廖化詢問道。

  “子璜在前日傍晚就已返回錢溏老家,說是奉命請其族中長者前來吳城,面見將軍!”廖化迅速回道。

  想不到全琮對我的吩咐還真是挺上心的,當然,我那“日後由全族中人擔任吳郡太守”的承諾所起的作用肯定也不小!輕輕點了點頭,我拿起了桌案上的幾封請降文書,稍稍瀏覽了一番,隨即問道,“元儉,《討孫權檄》和通牒下發已近三日,就只有松江、由拳、安縣、嘉興四縣願意歸降?”

  “啟稟將軍,已獻上降書的只有這四縣!此外,錢溏、婁縣、余杭、烏程四縣也已表示願意歸降,只是降書尚未來得及送抵吳城。目前只有臨近會稽的富春縣態度含糊,可能仍冀望于會稽軍的救援!”廖化恭敬地回道。

  “哼~!”輕哼了一聲,我冷笑著說道,“會稽的守軍還不及吳郡,而且還要防備南面的山越,自保尚且不及,哪裏有什麼軍力去救援一個區區富春?先不管它了……對了,討孫檄文廣發全郡之後,吳郡各宗族有何反應?”

  “……”廖化猶豫了片刻,似乎不知道如何回答。

  “是否有些不冷不熱?”我不以為意地淡淡一笑說道。

  “將軍,正是如此!”由我說出結果之後,廖化再無顧忌,面上顯得頗有些無奈地說道,“末將曾親自奉檄文拜訪了吳城中的兩大望族——顧族和陸族,但他們的態度皆如將軍所說:不冷不熱。一個個看似客氣,但只要末將提出請其族人為皇叔效力,或是協助我軍安定吳郡郡治,他們便借故推脫,實在叫末將無可奈何……”

  “辛苦元儉了!”笑了笑,我和聲安慰廖化道。廖化碰的“軟釘子”也在意料之中,其實,不要說是廖化,就算是我,甚至大哥親自出馬,在目前的情況下想要勸說這些宗族大戶放棄孫氏、改投我軍,恐怕也是徒勞。各宗族大戶在吳郡根深蒂固,牽連廣泛,但這既是他們的優勢,同時也可以說他們的劣勢。正因為其地位來之不易,而且又牽連極廣,萬一立場站錯,帶來的將極有可能亡族滅種的下場,所以,也不由得他們不慎重考慮。

  就眼下而言,大哥與孫權的角力仍然形勢不明————我軍雖然連續攻占了廬江、丹陽、吳三郡,但畢竟仍是立足未穩,而且僅論實力,孫氏恐怕尤要勝我軍半籌,誰也不敢肯定將來哪一天孫權會不會再把我們趕出江東。在這樣的情況下,除了那些與孫氏有直接利害關系的之外,恐怕不會有哪一族會貿然親近我軍。更何況,其中不少宗族還有族人在孫權麾下效力,如顧族的顧雍、朱族的朱桓等等……

  若要真正讓他們臣服,恐怕還得等到我軍展現出比之孫氏更強大的實力後,才會有可能。

  “三叔,是不是給他們施加點壓力,或許會有用處?”關平思索了片刻,沉聲說道

  “此事不必急在一時!”我搖了搖頭,否決了關平的提議。縱然強行迫使他們為我軍效力,最終也必然是虛與委蛇,而且還會把關系弄僵,完全沒有必要。“元儉,這兩三日裏還有什麼重要事務麼?”

  “……對了!”沉吟了片刻,廖化忽然想到了什麼,急切地說道,“將軍,在昨日晌午有數名形跡可疑之人意欲混進吳城,恰被末將值巡城池時拿下。經末將審問,其為首之人只說自己姓成名皿,欲見我軍主事之人,但到底有何事情卻不肯明言。末將已將這幾人暫且監禁了起來。將軍,您是否要見他們一見?”

  成皿??姓氏倒還正常,但這名也太怪了些!此人一定要見主事之人,究竟有何目的?詳細地向廖化問明了那人的姓名之後,我擰眉思索了起來。

  成皿!兩字相加不就是一個“盛”字嗎!我腦中忽地靈光一現,有些會了過來。此人十之八九是盛族子弟,或許還跟盛憲有些關系。自盛憲反孫失敗後,盛氏一族在吳郡乃至江東都是深受打壓屠戮,因此,也就難怪此人不敢以真實姓名示人了。

  有意思!我嘴角微微一揚,和聲對廖化說道,“元儉,去將那幾人帶到議事廳來,記得稍客氣些!”

  一見我的神情,廖化便知道我已有了什麼定計,躬身微施一禮後,立即轉身離去。

  不多時,廖化領著三名農夫打扮的人回到了議事廳中。

  “將軍,人已帶到!”廖化抱拳行了一禮後,隨即退回到隊列之中。

  自這幾人一進廳,我便開始打量起他們來。越看我越覺得有些好笑——這幾人雖身著農夫的服飾,但舉止氣度卻完全不像一個農夫,尤其是內中那個20歲左右的年輕男子,一看便知道是個讀書人,另外兩人估計應該是其隨從。也難怪他們一進城就被廖化察覺了!

  在我打量這幾人的同時,他們也在仔細觀察著我。那名20歲上下的年輕男子還不時地與兩名“隨從”進行著眼神的交流。

  “這位可是盛先生?不知先生與故吳郡太守盛憲盛孝章是何關系?”笑了笑,我突然打破了廳中的沉默,出聲向那名青年男子問道。

  “ ~~!”聽得自己的真實姓氏被叫破,青年男子立即倒抽一口涼氣,隨即面色大變,眼中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身體也不自主地向後退了兩步。那兩名隨從模樣的人也不自禁地以身體掩住青年男子。

  “這位將軍如何知道我真實姓氏?”小半晌後,見我及廳中諸將並無任何異動,青年男子稍稍安下心來,驚疑地出聲問道。

  “以你姓名兩字相加,不就是個‘盛’字麼?先生與故吳郡太守盛公是何關系?”我淡然解答了他的疑惑,隨即再問了一遍剛才的問題。這名盛姓青年的社會閱曆看來實在有限。

  聽得我言語中對盛憲頗為客氣,青年男子猶豫了一下,出聲說道,“盛憲正是家父,小人盛宇,草字承先,乃是家中長子!”

  “竟是盛太守之後,失敬了!”我立即起身,和聲說道。

  “敢問將軍尊姓大名?”盛宇神色稍稍放緩,恭敬地詢問道。

  “某家張飛,字翼德……”

  未等我將話說完,盛宇立即激動地打斷說道:“您便是皇叔之弟、月前率軍攻克廬江的張飛將軍?”

  “自然是我家將軍,還能有假?”廖化笑著說道。

  “撲通!”盛宇雙膝跪倒,長身伏地,語帶悲聲地說道,“懇切劉皇叔與張將軍為我盛族做主。孫氏不仁,上禍社稷,下害黎民,我父因不憤其逆行,起兵相討,卻慘遭屠戮。可憐我盛氏在吳郡安居百余年,卻在一月之內險遭滅族。原本小人以為此生複仇無望,不想前日偶見劉皇叔之《討孫權檄》,更得知將軍虎賁之師已擊滅孫靜,攻占吳郡,故特來相投。還望皇叔與將軍能憐我盛氏慘況,興王道之師擊滅逆賊孫氏!”說到最後,盛宇已然泣不成聲。立于其身側的兩名隨從也立即跪伏于地,悲聲企求起來。

  舉步上前,我親自將盛宇扶起,和聲安慰說道,“承先快快請起,我奉兄長之命提師渡江,正是為討伐孫氏叛逆。盛氏之難,我與兄長必會為你等伸張!卻不知承先是如何逃出孫氏屠戮的?”

  “多謝張將軍!”盛宇神色既驚且喜,長身向我深施一禮,隨即語帶顫聲地說道,“當日周瑜率軍破城之時,小人恰好奉父命,前往會稽聯絡家父好友共舉義旗,因此才得逃過一劫!”

  頓了一頓,盛宇激動地說道,“張將軍,若蒙您與皇叔不棄,我盛氏與沈氏、周氏皆願舉族相投,傾我等三族人力、財力助皇叔討伐孫逆!”

  “沈氏?周氏?”我微感驚訝地說道,“這兩族亦曾遭孫氏屠戮?”

  “正是!故吳郡師友祭酒沈友與典學從事周密,正是沈、周兩族族長,亦是我父好友,曾隨我父共同舉事反孫,但最後也遭謀害。沈、周兩族與我盛族一般,皆為孫氏迫害極甚,與孫氏有切膚入骨之仇。”盛宇咬牙切齒地說道。

  “周瑜自己不也是周族中人麼?他豈會屠戮自己宗族?”關平忽然出聲說道。

  “周瑜逆賊乃是來自廬江周氏,而非吳郡周氏,故而與周密實非一族中人!”盛宇迅速回道。

  “恩~!”點了點頭,我和聲說道,“承先,我這裏便代兄長歡迎你等三族中人歸靠我軍。”

  “多謝張將軍!”盛宇感激地行了一禮,隨即從衣服的夾層中拿出一封絹書高舉過頭說道,“張將軍,這便是我三族僅存的人、財、物單據,特獻于將軍!”

  關平上前接過絹書,仔細檢查一番後呈遞給我。展開絹書,我迅速地瀏覽了起來。

  “ ~!”並非沒有見過大場面,但這絹書上的內容還真是令我大吃一驚——私兵2400人,糧食40000石,還有12……億錢。這還是盛、沈、周三族在遭孫氏沉重打擊之後,殘留的實力。難以想象,在其全盛時期,實力該是如何的雄厚。

  意外之喜!盛宇果然是給我帶來了一個莫大的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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