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牧唐 作者:柳一條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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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shaw 2008-6-3 23:20: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3210562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3
第526章 憫農(2)
    鋤禾日當午,

    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

    粒粒皆辛苦。

    《憫農》之一,唐武宗皇帝時,李紳所書,很經典,很通俗,在後世幾乎是家喻戶曉的一首唐詩,不過在李世民這個時代裡,它卻是還沒有出現。

    所以,當柳一條輕聲將之呤誦出來,用而教導三個孩子時,三個小傢伙都有些迷糊,僅有李治這個已是稍懂了些事端的孩子,略微地聽明白了一些。

    「農耕辛苦,飯來不易,先生此詩,可是在教導我們要珍惜碗中之米,莫要浪費其中一粒?」李治輕站起身,正色地拱手向堂上的柳一條請教。

    「然!」輕讚了一聲,柳一條拿起為自己準備的大鋤,搭放於肩上,滿意地看了小稚奴一眼,道︰「不止是米,粟,麥,還有別的所有可以吃食的東西,都是來之不易,萬莫輕易浪費。不過,今日裡為師所要教導你們的,是這首詩的上闕,讓你們體會一下鋤禾日當午,及汗滴禾下土的感受。」

    一招手,柳一條便帶著三位皇子公主殿下,一人扛了的把新鋤,出了書房讀書識字之地,一同奔向了殿後的花園之內。

    後花園裡,負責打理,育栽花草的宮女內侍都已不在,早在一刻之前便已被小德子給打發了出去,若大的一個花園之內,只有小德子一人在裡面侯著,見得柳一條帶著三位小殿下從前殿走來,小德子忙著便小跑著迎了上來。

    「見過還珠公主殿下,晉王殿下,晉陽公主殿下!」依著尊卑之別。先與小丫三人見禮之後,小德子這才拱手與柳一條招呼,不過也僅是輕叫了一聲︰「亦凡先生!」

    「德總管有禮了!」見著小德子沒有給自己好臉色,知道定是因這借用花園之事,惹得了這位德公公的不滿,柳一條輕笑了一聲,並沒有太過在意,也是輕輕拱手與之回禮。

    「依著亦凡先生的要求,這後花園。在今後的一個月內,便全由著先生去做了,」扭頭看了下滿園嬌艷的花朵,小德子輕聲向柳一條提醒道︰「這花園裡的花草,雖然都不甚珍貴,不過卻多都是皇后娘娘心愛之物。更有一些,還是皇后娘娘親手栽育,亦凡先生在教導幾位殿下時,可要小心著點,憐惜著點,別因為有了皇后娘娘地許諾,就肆意糟蹋!」

    「德總管放心,這些事情,柳某自有分寸。」把肩上的鋤頭放下,柳一條溫笑著看了小德子一眼。輕聲說道︰「柳某也是一愛花之人,自是不會做那辣手催花之舉,這滿園的花草柳某不會去踫,柳某所需者,僅是一些閑置的空地而已。」

    「哦?」聽得此言。小德子的眉頭一鬆,臉上的神色稍緩,說話的語氣也隨之溫順了起來︰「如此,那是再好不過,小人在這裡就多謝亦凡先生了,不瞞亦凡先生知曉,這花園裡的花草,一直都是由小人在一手打理著,天長日久地,對它們也漸有了感情。最見不得有人隨意折弄,更別說是用鋤頭去鋤了。」

    「德總管客氣了,」輕應了一聲,柳一條的目光向他地三個學生移去,只見得小丫與稚奴,兕子三人。正拿著他們的小鋤頭在花園裡閑轉。揮舞著小鋤頭,東耬一下。西扒一下的,玩得不亦樂乎,這才一會兒的功夫,就不知有多少花草喪命在了他們的鋤下,柳一條的額上不由冒出了一陣地冷汗,在與小德子說話時,語氣也不免有些虛了起來。

    「好了,亦凡先生事忙,小人就不在此打擾了,皇后娘娘還在殿裡等著小人的回復呢,」看了看天,太陽已經升到了半空,小德子微衝著柳一條禮了一禮,之後便抬步辭別而去,三兩步地,就出了花園,柳一條也算是長出了口氣。

    高喝了一聲,把三個還在胡亂地揮舞著鋤頭的孩子給招集了過來,柳一條先是沒好氣地訓斥了他們一頓,給他們交待了一些在這花園之內需要注意的事項,之後又從懷裡掏出了一包白色扁平的小巧種子來,指著手中的種子,輕聲向他們說道︰「看到了嗎?把這些種子找個合適的地方種下,便是為師今日裡要教給你們的課業。」

    「先生,這是什麼種子?」好奇地看著柳一條手中一小布包的白色種子,小李治抱著他的小鋤頭,稚聲問道。

    「黃瓜!」柳一條輕又把種子收起,看了三人一眼,開聲說道︰「源於西域,以前又叫胡瓜,是民間一種最為常見地蔬菜,宮中少有,小丫以前在宮外流蕩時,可能沒少吃過,不過稚奴與兕子,大概連見都沒有見過。」

    不值錢,以前在鄉下時,一文錢足可以買上數十斤,夠一家四口五口,吃上三五天之多,是夏秋兩季,在民間農家的飯桌之上,最為常見一種蔬菜。

    「嗯!小丫以前是吃過不少,不過這黃瓜並不管飽,吃完之後,很快就又會餓了,小丫不喜歡!」輕搖了搖頭,小丫頓時便失去了興趣,以前在外乞討時,黃瓜是她們最易得來的東西,曾有一段時日,她與婆婆兩人,幾是天天都以這種類似於水果的蔬菜為食,吃得,都膩了,傷了,現在一看到那種綠油油的黃瓜,小丫都會有一種想要吐地感覺。

    「黃瓜,只是一種疏菜,拿它來當主食來吃,自是不會好吃,」憐惜地看了小丫一眼,抬手輕拍了拍她的腦袋,柳一條開聲說道︰「不過若是偶爾吃上一次,或是涼拌,或是小烹,吃起來味道卻還是不錯。日後若是有機會,姐夫做來給你嘗嘗。」

    「嗯,謝謝姐夫!」感受著姐夫手上傳來的暖意,小丫甜甜地應了一聲,臉上又多出了些笑意。

    「先生,學生也要吃!」「還有,兕子,兕子也要吃!」

    見得柳一條對煜昱姐姐這般地寵愛,小李治與小兕子不免有些吃味,也忙著上前撒起嬌來。

    「好好好,到時你們三人都有份兒,不過前提是,這些黃瓜,要是你們自己種出來的才行!」柳一條呵笑著點頭應是,然後掂起他手中的鋤頭,向著三個小傢伙說道︰「現在,隨為師一起,去為這些種子,尋一塊合適的閑地來才是要緊。」

    很貧瘠,帶著小丫三人在花園裡轉了一圈兒,入眼的土地,竟都是貧瘠得厲害,黃色的沙土,結板的表皮,沒有一點的濕墑之氣,而且土質沉積,不鬆散,不透氣,柳一條有些傻眼兒,難怪剛才進到這花園裡地時候,雖然也覺著隨地的花草很是艷麗,但是卻老是讓人覺著有些不對之處,看到這裡土質及土壤的狀況後,柳一條這才明白,原來這些花也像是那些瘦了過頭的美女一般,有些營養不良了。

    難道這些花草,從來都沒有施過肥料麼?

    想起剛才小德子的一番話語,柳一條心中恍然,若是這裡的花草真個多是由長孫皇后親栽,依著長孫皇后地身份,會用到夜香或是別地動物的糞便地可能性,為零。

    不雅,也不成體統,被人看到了,不知又會說些什麼閑話。這些花之所以能夠長成這樣,想來也是因每日都有人在細心澆灌之因,不然,若是放在鄉下,像是這樣的土地,不蓄水,不積墑,沒有半點養份,種野草都有些難活,更別說是嬌嫩的花草了。

    「姐夫,咱們現在要做什麼?」見著姐夫正看著地上的黃土發呆,小丫輕拽了拽柳一條的衣袖,小聲地向柳一條問道。

    「咱們現在,」回身看了三個已經有些急不可待的小傢伙一眼,柳一條摸著下巴,輕聲說道︰「應該去找一些肥料過來才行。」

    「不過在此之前,咱們還須得墾出幾處可供播種的空地來。」拿起鋤頭,柳一條彎下腰身,躬身撤腿,將鋤頭向前探出,擺出了一個標準的鋤地姿勢,先試著鋤了兩下,雖有許久沒有接觸過鋤頭,不過以前的經驗和技術仍在,柳一條還是很快便找到了感覺,鋤頭在花叢裡來回靈活地舞動,撇開花睫根部,鬆弛地表土壤,整個動作如行雲如流水,沒有一點地滯後。

    「看到了嗎?」找到了感覺之後,柳一條緩停下動作,扭身向三個孩子說道︰「使鋤的時候,要注意腿,腰,眼,手的配合,出鋤要輕,回鋤要穩,盡量避開花草的根睫,僅松土皮,順道帶除去多餘的雜草,同時腳下也要有分寸,退的時候,身子要緩,落腳要準,不能踩到花草。」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4
第527章 相邀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嗯,寫得倒也貼切,」看著稚奴一筆一畫地將白日裡先生所吟誦而出的詩詞給寫將出來,李世民隨聲輕吟,不停地點頭,一是為了稚奴日益長進的字體,二是為了柳一條簡單明瞭的詩詞。

    「通俗,但卻有理,看得出柳先生也是一熟知農事,質樸節儉之人。」接過長孫皇后遞送上來的香茶,李世民接著讚道︰「從這首詩裡,也看出了柳先生想要教導稚奴他們勞作耕田的原因,而讓朕還有皇后能夠得知其中的道理,並不加以反對,想來這便是他為何會在一群孩子的面前,吟誦這首詩詞的目的所在。」

    一眼看穿柳一條的把戲,李世民搖頭輕笑,並不甚在意。不過今天的事情,倒是讓李世民想起了柳一條的出身來,以農以器起家,先是耕犁,後是肥料,再是水車,縱觀柳一條的以往,這個柳先生對於農事農具之事,好似極為精通,常能想人之所不能想,為人之所不能為,若是讓他到大司農卿王炳仁那裡謀事,不知又會有怎樣一番作為?王炳仁那老爺子的年事畢竟已高,若是他忽然去了,這滿朝上下,足以接任大司農卿之人,不多。

    思量著,李世民的思緒又被牽扯到了國事農事上來,這大唐境內,除了曾接受過大司卿給予陌農令的柳一條外,在農事上能與王炳仁相比擬的人,確是不多,至少在李世民的印象裡,好似並沒有那麼一個人在。

    不過,若是真個讓柳一條就接任大司農卿的話。會不會是有些大才小用?畢竟柳一條之才,並不僅僅是局限在農事器具之上,不管是詩詞,是音律,是醫術,是商道,又或者是政事,他也都是不俗,到底要給他安排一個什麼樣的職位。怎麼才能很好地把他地才能發揮利用起來,讓他為朝庭為天下黎民謀福,這是個不小的難題。

    李世民以前連做夢都沒有想到,有這麼一天,他竟然會為了一個人,因為太過多才而不知該如何任用而苦惱。

    「柳先生是好意。臣妾心中也甚為明瞭,」彎身拿過太醫們給配出的藥膏,小心地調和了一會兒,長孫皇后輕柔拉過煜昱的小手,細心地為她塗抹著,道︰「可是讓得煜昱,稚奴,還有兕子他們這些孩子去揮鋤勞作,臣妾看著總是有些心疼,皇上您看。這才一天的功夫,煜昱這丫頭的手上,都磨出了水泡出來。還有稚奴和兕子他們,也都是一般,剛才稚奴在書寫詩詞之時。小手都哆嗦得厲害。」

    小丫的小手一縮,長孫皇后便停下了還待再說的話語,低下頭輕輕地在小丫已經破了表皮的水泡傷口之上吹拂了起來,之後再為小丫擦拭時,更是輕柔了許多。

    「有苦,方有甜,一點小小地傷痛怕得什麼?」將手中的茶碗放於桌案,李世民扭頭看了都倦著小手的三個孩子,輕聲說道︰「想當年,朕也似他們這般年歲之時。練武習藝,不止是手上,便是身上,又有幾處不痛,不酸,沒有磨出老繭來?」

    「還有。當初朕初習馬術之時。每日在馬上顛簸,每次下馬。都須得半日站不得,走不得,坐不得,便是晚上睡覺,也都要趴倒在榻上方能入睡,」看了長孫皇后一眼,李世民又接著說道︰「還有皇后,皇后幼學絲織刺繡之時,十根手指,可有哪一根是一直完好無損,沒有被針尖刺過?」

    「父皇母后放心,這些傷痛,稚奴受得了!」聽得父皇母后的一番言語,小李治在一旁插言道︰「先生常言,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些苦楚,稚奴願受!」

    「哦?」李世民與長孫皇后眼前皆是一亮,彼此的眼中都頗有幾分欣慰之意,為稚奴的堅忍與懂事,也為柳一條所言地那句話語。

    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比起孟子的天將降大任於斯人...來,粗俗,且不登於堂室,不過用它來鞭策像是稚奴這般歲小的孩子來,卻是要易懂有力得多。僅是看稚奴現在的表現,就足以說明問題,這個亦凡先生,在教授學生這方面,確是不俗。

    「煜昱也不怕疼,」因為手上的動作,牽扯到了傷口,小丫小咧了下嘴,不過仍倔強地高聲說道︰「這些疼痛算得了什麼,以前煜昱在外面行乞之時,便是再大的傷痛也都受過。」

    「呃,這孩子,」長孫皇后聽得一陣地心酸,抬手輕撫了下煜昱被梳理得很是柔順的頭髮,慈愛地著了她一眼。

    「還有,還有兕子,」晉陽公主也舉著她的小手,稚聲說道︰「兕子也不怕!」

    「嗯!兕子不怕,來,到父皇這裡來,父皇親自為兕子敷藥,」李世民歡笑著沖小明達招了招手,待兕子及到他的一近前,一把便把她給抱在了懷裡,輕放到腿上,從長孫皇后那裡要來了些藥膏,小心地為寶貝女兒塗抹了起來。

    「恕兒那丫頭到哪裡去了?」輕輕地在兕子的小手上吹吁了一下,用毛筆小醮了些藥膏,細心地在兕子已經破裂地水泡上塗抹,李世民輕聲向長孫皇后詢問︰「這兩日裡,朕好似都少有見得她的面容,不若是又如以往一般,帶著她的那個小侍婢偷溜出宮去了吧?」

    「皇上多慮了,」把煜昱的小手收起,示意她在一旁坐下,長孫皇后又把稚奴給拉到了近前,看著他的小手,輕聲向李世民回道︰「自年初茹兒從外面回轉,心緒好了不少,心性也比以前更穩重了一些,在宮裡不是陪著臣妾,便是照看著稚奴與兕子他們,這三個月來,少有出宮,更是再也沒有私自出過宮裡。」

    「這兩日茹兒不在,」長孫皇后接著說道︰「是昨日裡去了齊國公府,陪長樂那丫頭去了。最近一段時日,沖兒事忙,孩子又是年幼,長樂拖著帶病地身子,一人呆在府裡,也是孤寂得緊。」

    提起長女長樂,長孫皇后便是一陣輕嘆,前些年因為現在的這樁婚事而對自己多有怨恨,算起來,自去歲自己病危之時曾有來過一次之外,到現在已有年餘未再入過宮裡了。

    「夫君,今日裡那位越王殿下又過來了,」入夜,柳一條剛從宮中回到府裡,張楚楚便輕身迎上,侍候著夫君清洗打理著臉上身上的灰塵,嘴裡面累聲向夫君敘說著這一日裡家中所發生的事端。

    「哦?」接過毛巾在臉上拭擦了下,柳一條輕哦了一聲,腦中浮現了一個削瘦孤單的文弱身影,越王李貞,那個與他在羅府相識的皇第八子。

    「他來做什麼?」把毛巾扔放到盆中,柳一條輕聲向媳婦兒問道。

    「說是過幾天是其母燕妃的壽辰,他想在夫君這裡討兩首曲子,為母妃賀壽,」示意小依將水盆端出,張楚楚陪著夫君一同在廳側的椅上坐下,輕聲說道︰「來的時候還帶了些中品三原茶來,妾身也是從他那裡方才得知,原來咱們府裡的柳氏茶坊,又重新開張了。」

    「前番荼毒地案子已了,柳氏茶坊再次開業也都只是早晚之事,」從桌上瓷罐兒裡掏出些縴細茶葉,柳一條拎壺親自為楚楚還有自己沏泡上一碗青茶,抬手把碗蓋兒蓋上,輕聲說道︰「倒是這個越王殿下,明知我白日裡不在家中,為何還要趕在白天過來呢?」

    「或許是怕夫君會當面回絕吧,」接過夫君遞來的茶水,張楚楚小聲回道︰「妾身見著這位越王殿下,生性好似有些靦腆,有內秀,人雖然不大,但是心思卻是不少,看他的樣子,似有意要交好夫君。」

    皇子之中,只要不瘋不傻,又哪裡會有真正的庸才之人?

    柳一條輕點了點頭,端起茶碗兒輕抿了一口,心裡思量著,或許這個越王殿下,也可認真結交一番。

    「還有,夫君,」把剛才的問題撇開,張楚楚又想起了什麼,起身在正堂案上拿起一張紅色的紙貼,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明日裡狄府要辦一場家宴,方才狄良管家還過來家裡相邀,這便是狄管家送來地請柬,夫君請過目。」嗯,比鄰而居,卻一直都未曾前去拜訪,明日裡過去看看,也是應當,」柳一條接過紅貼看了一眼,輕聲向楚楚說道︰「日後娘子在府裡若是無聊之時,不妨也過去與狄夫人敘敘,別老是呆在屋中,把自己給憋悶出病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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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8章 書法小成
    「娘,至今日止,再有上門求字者,一概回絕,」婺州義烏,駱家塘,駱府大院內,駱賓王輕聲向其母駱李氏囑咐道︰「從年前,到現下,孩兒所得之潤筆,已足以夠府中日常開銷數十年,孩兒不想再把時間浪費在這賣字的營生上。」

    自年前從長安返回義烏,駱賓王便發現,自己家中的境況,竟又漸恢復至了以往,剛要回不久的田地,被去歲的大水沖沒,地裡的收成,一點也沒有落下,而家中,又要給佃農們先前說好的例錢,又要顧著本家日常的開支,三位叔伯之前所賠出的銀錢,不到半年的功夫,就用了個七七八八,及到駱賓王回府的時候,家中的余米,竟只剩了半缸。

    若不是駱賓王回來時,身後所帶的一些銀錢,年關之時,他們一家三口,怕是連一點葷腥都吃之不上。他們的那三們叔伯,看他們的笑話都來不及,更別說是出糧出錢來接濟他們了。

    不過,好在是天無絕人之路,過完年關,在駱賓王所帶回之銀錢即要用光之時,駱賓王的書藝也終於略有小成,寫出的字來風骨凜凜,大氣凌厲,如盤蜇之臥龍,如劍弩之拔張,與柳氏書法相近,但又別出一格,擁有了自己的特色。

    是以,值家中拮据,衣食為憂之時,駱賓王便做起了一個文人所能做的,為之不多的營生,賣字。

    自上元夜,烏傷城燈會之時,駱賓王初露筆跡於市井,所見之人,無不為之特異字形書法而驚嘆。紛紛上前圍觀而求字,僅是一夜潤筆之所得,就足有兩百餘文,夠得他們一家吃喝一月之久。

    是以,自上元夜之後,每隔一月,當家中再有拮据之時,駱賓王便會再次入縣提筆,賺取些家用。這一來二去,賣出了數十幅字畫之後,駱賓王書法的名頭日顯,想要求得他親筆所書之墨寶者也漸多,到了近幾個月裡,便是駱賓王不再出攤兒。也時常會有人及到家裡來求字,而所出潤筆的費用,也是日益增多,尤其是前日,有人竟以每幅十貫的銀錢,一下求得了五幅,讓駱府內的餘錢,一下增到了百貫之多,同時,也讓駱賓王有了收筆之心。

    賣字以賺潤筆。終不是正途,以前上街賣字,是生活所迫,衣食所逼,並不會得人以口舌。但是現在。衣食無憂,且還略有富足,若是還以此謀利,日後若是入仕,必為人所恥笑。

    「便是我兒不說,娘也有勸阻之意,」駱李氏慈愛地看了兒子一眼,道︰「賣字營生,非你當為,以我兒之才學。日後是要為官為仕之人,豈能把時光全都費在這偏旁小道之上?」

    「眼見你爹這三年奉孝之期已過,我兒現在當是應讀書溫故,以搏來年之大考。」駱李氏有些傷感地說道︰「你爹生前,最大地願望,不就是看著阿瞞能夠成才入仕。光耀門楣嗎?」

    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年前若不是家中太過拮据,僅憑著自己日常絲織所得。並不足以養活家人,駱李氏說什麼也不會讓她的大兒子去當街賣字,招得別人的嘲笑。

    「阿瞞知曉,娘請放心,來年的科榜之中,必會有孩兒一席之地!」駱賓王靜坐在那裡,身上散發出一種強大的自信,感染著駱李氏也是心中稍安。

    「還有,娘,」抬頭看了駱李氏一眼,駱賓王面上有些猶豫地輕聲說道︰「現在家中錢糧已足,衣食無憂,由著娘在打理,便是五年十年,也不會再有拮据之時,所以,阿瞞想,再出門遊歷一番,去一趟長安,探望一下師父師娘他們,過了這般許久,也不知師父師娘他們,現在是否已有了訊息。」

    柳氏茶坊一開,三原茶的名氣一響,駱賓王心裡就在時常思量著,是不是師父與師娘他們已經安然回來?這柳氏茶坊,是不是由師父所親辦?若不是家中的境況一直讓他放心不下,早在四月初,甫一聽到三原茶的名頭時,駱賓王便想著起程去長安,去三原一趟,探個究竟。

    「爺爺,你看這紙書法如何?」甦府,甦晨曦興致勃勃地拿著一紙墨跡還沒有完全乾涸的書法文字,來到甦炳仁所在地書房之內,把紙張平鋪放在甦炳仁的面前,輕聲向爺爺問道。

    「嗯,形似而神非,這柳氏書法上的造詣,曦兒可是退步了許多。」把手中的書薄放下,老甦頭細捋著下巴上乾巴花白的鬍鬚,朝著桌上的字跡看了一眼,不禁微搖了搖頭,比之以前甦晨曦所書,差了不止一點半點。

    「嗯?」老甦頭正捋鬍子地老手稍微一頓,兩隻眼楮不禁凝神在面前的紙上,嘴裡輕聲喃道︰「這落筆,還有這字形,習慣,都與以往有著很多出入,莫不成,這紙上的字跡,並非是出自曦兒之手?可是,這墨跡還濕,應是初寫才對,若不是曦兒,這府中,還有誰能有這般地造詣?」

    雖然紙上的書法並不能與甦晨曦以前所書相比,但是這筆下的功力卻也是不俗,絕不是誰都能輕易地寫將出來的。想著,甦炳仁的眉頭不由得便擰到了一塊,扭過頭看看了他的寶貝孫女兒一眼,見她正在得意竊笑,便輕聲開口向她問道︰「曦兒,這紙上之書法,是何人所書?」

    「先不說這是何人所寫,曦兒想讓爺爺先說,這字,爺爺覺得如何?可還入得了爺爺的法眼?」沒有直接回答甦炳仁的問題,甦晨曦撒嬌似地反聲向爺爺詢問。

    「嗯,這字,若非你所書地話,可算得上是中上之等,書寫之人在這書法上的造詣,至少已有十年之功。」甦炳仁再次認真地看了下紙上的筆跡,落筆橫平豎直,字形飽滿中正,若不是在書法本有浸淫,這柳氏書法絕不會學得這般形似。

    「十年?」甦晨曦歡喜地看了她爺爺一眼,忽然回轉過身,清聲向著身後的丫環芭蕉說道︰「芭蕉,你聽到了嗎?爺爺說你至少已經練習了十年書法呢,呵呵...」

    「嗯?怎麼,這紙的字跡,竟是由芭蕉所書不成?!」聽明白了他寶貝孫女兒話語之中地意思,甦炳仁一臉驚異,遂扭過頭向芭蕉這裡看來,見得芭蕉正低著頭,面色有些潮紅,臉上也略帶著些喜意和興奮,並沒有一點要開口否認的意思。

    難道是真的?

    可是,這怎麼可能?

    記得去歲芭蕉剛進府中的時候,雖識字,但是寫出的字來卻很是尋常,明顯是沒有特別習練過書藝,這才多久的功夫,她怎麼可能會有這般大的進步?

    難道她與曦兒一般,也是書法方面的天才?甦炳仁摸著下巴又在芭蕉的身上打量了一下,不禁輕搖了搖頭,時間太短,不可能。既便是曦兒,便是從小在書藝上的天賦優於常人,能有今日地成就,卻也是在連著數年的辛苦磨礪,磨平了數百支毛筆才練就出來的。

    「那是自然,爺爺若是不信,可以讓芭蕉再為爺爺寫上一副!」說完,不待甦炳仁同意或是反對,甦晨曦扭頭衝著芭蕉使了個眼色,上前兩步,拉著芭蕉把她推到書案之前,現成的文房四寶供其使用,吩咐著讓她再寫出一副字詞出來。

    「如此,芭蕉就獻醜了,若是寫得不好,老太爺和小姐莫怪!」芭蕉從都不是那種曉得害羞之人,能有這樣的表現機會,她自是不會錯過,彎身與他們家老太爺與小姐行了一禮之後,直身提筆,認真大方地書寫了起來。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當初柳一條在黃鶴樓上所提的詩詞,芭蕉一字一句地又給重寫了出來,字如刀削,跡若陡峰,龍蛇遊走之間,竟與黃鶴樓內,題詩亭前,柳一條親筆所書地那首,有著六七分地相似。

    「看到了嗎,爺爺?與剛才曦兒拿來的那張,是不是同一筆跡?」相對於甦炳仁地驚異,甦晨曦則是一臉地驕傲和自得,連著半年的堅持和努力,今日裡總算是取得了一些驚人的成績,能夠一舉便把爺爺這位書法大家給鎮住,並不是誰都能做得到的。

    「嗯,確是同一人所書,快告訴爺爺,你們是如何做到的?僅是靠著芭蕉前段時間一直都在寫著的那些簡單筆畫嗎?」事實擺在眼前,由不得甦炳仁不信,同時地,甦老頭也想起了之前芭蕉的那些奇怪舉動,不由輕聲開言,向甦晨曦詢問。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5
第529章 施肥
    後花園裡,臭氣沖天。小丫,李治,還有兕子三人一個個都用手或衣袖,小捂著嘴鼻,怯怯地看著眼前一桶桶浸著碎草的夜香,抱著他們的小鋤頭,不知該如何是好。

    「先生,一定要用這些東西嗎?」捏著鼻子,向後退了兩步,李治囊聲開口,向柳一條問道。

    柳一條點頭。

    「不用好不好?姐夫,這些東西好臭!」小丫也拿著她的小鋤頭後退了一些,嬌聲向柳一條撒嬌說道。

    柳一條搖頭。

    「那,該怎麼用?還請先生明示!」只有小兕子緊握著她的鋤頭,穩站在那裡,一副大義凜然地樣子,不過在她的眼中,柳一條還是看到了一絲的懼意。

    「唉,真是一群嬌生慣養的小孩兒,」心中輕嘆了一聲,柳一條微搖了搖頭,原本想著小丫這丫頭在宮外呆過,所處的環境又不是太好,面對著這些肥料時,會表現得好一些,不想這小丫頭竟連小兕子都還有不如。

    彎下身,挽起衣袖,柳一條淡然地提起了其中一桶,把桶中木製的柄狀糞瓢向下按了按,攪動了一番,將桶中的碎草屑攪拌均勻,然後又抓著柄端,用糞瓢輕舀起了一瓢,將瓢中的肥料平潑在他們昨日已經平整好的空地之上,而後扭頭對三人說道︰「就是這般,或是直潑翻動,或是淺埋地底,想要怎麼做,全憑你們自己選擇,不過今日之內,這五桶肥料。你們三人,一定要全數用完方可。」

    「啊?!」

    這次便是連著小兕子也隨之後退了一步,小臉都變得有些發白,看著土地上被潑得散亂污穢的夜香,黃白一片,三個小傢伙都有一種想要嘔吐的感覺,這些被捂腐了一晚的夜香,味道著實是太過難聞。

    「然後,」不顧著三個小傢伙的反應和表情。柳一條拿起他的長鋤,接著為三個學生做著示範,將鋤頭探出,翻動地皮,把剛潑出在地表地夜香給翻蓋在土下,道︰「嗯。就是這般,把所有的肥料都給掩埋起來,作為底肥,等過上兩天,待肥料全部滲透,再將為師所帶來的黃瓜種子給播種到裡面。」

    將施肥的方法一點點地給他們詳細講明,並親自都做了一遍示範,最後柳一條衝著三個小傢伙一擺手,道︰「好了,現在該你們去做了!」

    「嗚嗚。姐夫」「先生」

    三個小傢伙臉上都露出了一些痛苦,乞求,不願的神色,可憐巴巴地向著柳一條這裡看來,軟語嬌聲相求。那神態。簡直是比用戒尺打他們手心,或是罰他們抄寫三字經一百遍,還要來得痛苦。

    「不行!」

    柳一條的臉色一下就冷了起來,把鋤頭收起,直身肅顏,擺出了一副為人師表,不拘於情的姿態,並不為三人的可憐表情所動。

    「娘娘,不是小人想說什麼,挑撥什麼是非。」在立政殿的正廳,內侍總管小德子躬身在長孫皇后地跟前,小聲地報怨道︰「而是那個亦凡先生,著實是有些過份。」

    小心地看了座上的長孫皇后一眼,小德子接著說道︰「他想要借用後花園來教授三位小殿下學習,小人不會。也不敢有什麼意見。可是他怎麼,怎麼能讓三位小殿下去踫觸那些夜香穢物?污了三位殿下的手眼不說。還把後花園攪得是臭氣燻天,剛才小人路過花園的門口,好懸沒被裡面傳來的氣味給燻趴下,連小人都承受不住,三位小殿下那般嬌貴,可怎麼能受得了?」

    「哦?」抬眼看了小德子一下,長孫皇后多少有些意外,小德子跟在她的身邊十幾年,一向倒也規矩本分,從來都沒有像是這般,說話誰地是非,怎麼今天,竟在自己的面前數落起了柳亦凡來?

    「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夜香,燻人的,你給本宮說清楚,」心下有些好奇,長孫皇后遂輕聲開口,向小德子問道。

    「是,皇后娘娘,」見得長孫皇后沒有生氣和責怪之意,小德子心情一鬆,微彎了彎身子,尖聲向長孫皇后稟道︰「事情是這樣,今日一早,亦凡先生不知怎麼,竟從左侍衛軍那裡討來了幾桶夜香,著人給搬放到後花園之內,說是要教授三位殿下耕鋤施肥之用。」

    「小人原本不信,思量著亦凡先生怎麼也是一讀書之人,應該知曉一些分寸,便是要教授三位殿下熟識農耕之事,卻也不能不顧一點影響地提上幾桶夜香來讓三位殿下面對,施用。」小德子輕聲說道︰「可是,就在剛才,小人從後花園經過時,不僅聞到了一股燻天的臭氣,更還是看到了亦凡先生正在督促著三位殿下翻弄潑酒夜香,弄得花園之內,滿地都是黃白之物,那情形,直讓人不忍目睹啊,娘娘!」

    「嗯,如此啊,」長孫皇后輕點了點頭,深看了小德子一眼,輕聲問道︰「小德子在入宮之前,可是有從事過農事?」

    「呃,」雖不知皇后娘娘為何會有此一問,小德子還是很恭敬地小聲回道︰「回皇后娘娘,小人是自小就入得宮裡,對以前的事情並沒有太深的印象,這農事,從未有過接觸,小德子不知。」

    「那你也定是不知,當初柳先生為何會創辦柳氏肥坊了吧?」長孫皇后輕點了點頭,道︰「那你也定是不解,為何柳氏肥坊會那般得受百姓歡迎了。」

    「小德子駑鈍,皇后娘娘恕罪!」心中想到了些什麼,小德子的語氣變得微弱了起來。

    「好了,這件事情本宮已經知曉了,」微衝著小德子擺了擺手,長孫皇后的語氣變得有些嚴厲,道︰「以後就莫要再提起了,而且,莫要忘記了你的身份和職責,有些事情莫要妄作評論,念在你也是一片忠心,此番本宮就不再追究了,先下去吧。」

    「是,皇后娘娘!小人記住了,多謝皇后娘娘!」彎身行了一禮,小德子的額角,流下了一滴冷汗,或許,今天他確實是有些冒失了。

    「農為國本,而肥,則是農家之寶,這也是柳一條當初為何會想創辦柳氏肥坊地初衷,」想起以前皇上在提起柳氏肥坊時所敘說而出的言語,長孫皇后朝著殿外看了一眼,喃喃自語道︰「這位亦凡先生若是能與柳先生相見,或是,會成為知己也不一定。他們二人,很相似。」

    「香禾,」長孫皇后輕聲向身後的宮女輕聲說道︰「你去著人備些溫水,待午時休整時,為煜昱,稚奴,還有兕子他們淋浴清洗。」

    看了看外面的天色,日已當空,馬上便到正午,長孫皇后又思量了下,接聲說道︰「嗯,為亦凡先生也備上一些,再去為他找上一身乾淨些的衣物。」

    「是,皇后娘娘!」香禾輕聲應是,彎身一禮之後,緩步退了出去。

    「母后!」香禾風退出不久,不待有人通稟地,豫章公主便帶著她地貼身婢女小僮一起,小跑進了殿裡,及到長孫皇后的近前,躬身見禮,看其臉上的神色,很歡喜。

    「哦,是茹兒啊,呵呵,今日怎麼捨得回來了?」見是寶貝女兒,長孫皇后也隨著輕笑了起來,揮手招呼著她到自己的身邊安坐,輕撫著她的小手,溫聲向豫章問道︰「你長樂姐姐那邊,可都還安好?」

    「母后放心,長樂姐姐的身子已然大好,剛才茹兒回來時,長樂姐姐還親自將茹兒給送出了門外呢,」歡笑著向母后報喜,李茹似輕笑著向長孫皇后說道︰「長樂姐姐讓茹兒代她向母后問好,說是過陣子,等她的身子再好一些,便到宮裡來看母后呢。」

    「哦?真是長樂那丫頭所說?」見得豫章點頭,長孫皇后心中不由一陣地寬慰,臉上也露出了一些喜意,為長樂的身體大好,也為長樂剛才的那一番言語。

    「自然是真的,茹兒哪敢欺騙母后?」乖巧地環抱著長孫皇后地胳膊,李茹似將頭斜靠在母后的肩上,嬌聲說道︰「經過這次的病患之後,長樂姐姐對很多事情好似都看開了許多,以前心中對母后的那點怨恨,也早就淡了。」

    「嗯嗯,那便好!」長孫皇后欣慰地點了點頭,右手也情不自禁地抬手,輕拍著豫章的小手。

    「對了,母后,」過了一會兒,待長孫皇后的心緒稍平靜下來之後,豫章抬起頭,輕聲向長孫皇后問道︰「剛才在殿外,兒臣好似聽人提起,亦凡先生現下正帶著煜昱稚奴他們在後花園裡熟識農事,可是真地?」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6
第530章 速成的方法
    「皇上請過目!」一大早地,朝堂剛下,甦老頭就拿著芭蕉所臨摹書寫的貼子,來到了李世民的書房之內,獻寶似輕將書貼遞之於旁邊的內侍,轉交於案前,溫聲向李世民說道︰「皇上看這副字,如何?」

    「嗯?這...」低頭朝著案上的字貼看了一眼,李世民不由輕皺了下眉頭,看剛才甦炳仁興致匆匆的樣子,還以為他又尋得了什麼書法大家之大作,但是這字貼上所書之字,卻是讓人很是失望,抬頭看了甦炳仁一眼,李世民輕聲言道︰「仿寫柳氏書法,形似有六,神似不足一,筆力一般,並不足為奇,不知甦愛卿為何會將之拿於朕觀?」

    甦炳仁對於書法的鑒賞和愛好,李世民多有所聞,眼高於頂,品位至極,尋常的書法技藝根本就入不得他的法眼。但是今天,他卻屁顛兒屁顛兒地拿著一紙只能算是中等,甚至是偏下的字貼前來,臉上的興奮激動之情溢於言表,是為何故?

    猜不透這裡面究是藏著什麼玄機,李世民面帶疑惑地抬頭向甦炳仁這裡看來。

    「容臣先賣個官子,請皇上且再瞧看一下這副字如何?」躬身向李世民告罪一聲,甦炳仁又從懷裡掏出一副裱裝得極是古樸自然的書卷,再次交由身邊的內侍遞上,見得內侍將字畫展開,平鋪於桌案之上,甦炳仁彎身言道︰「請皇上品評一二。」

    「昔人已乘黃鶴去,此地空餘黃鶴樓。

    黃鶴一去不復返,白雲千載空悠悠。

    晴川歷歷漢陽樹,芳草萋萋鸚鵡洲。

    日暮鄉關何處是?煙波江上使人愁。」

    「嗯,這幅字,不錯!」同樣都是一首《黃鶴樓》。同樣都是仿寫柳氏書法,但是後這一幅,卻是突出並有了自己的特色,或是說有了自己的靈魂,雖不及柳一條親作,但看上去卻有讓人耳目一新之感,同時也能讓人不覺地便會將其所書之字,輕吟而出。

    「好字!」李世民再次輕讚道︰「筆勢磅礡,峰迴路轉。落筆處雖還有些許稚嫩微僵之處,不過卻是寫出了自己的風格,有跟風臨摹之嫌,不過卻沒有落如俗套,能寫出這幅字之人,不俗!這是朕這兩年來所見過的。仿寫柳氏書法最有神韻的一幅。」

    有些不捨地抬頭看了甦炳仁一眼,李世民輕聲詢問,道︰「不知這幅字畫,出自何人之手?甦愛卿手中,可是還有餘閑?」

    得,這幅字怕是又要不回了。

    聽得李世民地語氣,看得李世民的神情,甦老頭便知道,這幅字,皇上看中了。

    已經不是第一次。甦老頭倒是也看得開了,之前決定要把這幅字畫拿來與皇上觀瞧之時,甦炳仁也就有了進獻的心思,反正他的府中還藏有兩幅,而且能趁著機會讓皇上再欠自己些人情。卻也是不錯。再說,甦炳仁自己也是知道,他們這位聖上,從來都不是那種吃白食的人。

    「回皇上,」甦炳仁面帶著笑意,躬身拱手,向李世民說道︰「這幅字,是老臣的一位舊友,在烏傷所得,所贈。是義烏後進之學,駱賓王所書。」

    「駱賓王?」李世民輕搖了搖頭,並不曾聽人說起過,不過他這字,低下頭又朝著字畫上看了一眼,李世民心中讚道。卻是著實不錯。

    「說起這個駱賓王。皇上可能沒有什麼印象,不過。」甦炳仁稍提了下聲間,恭聲說道︰「不過他卻是柳一條,柳先生唯一的一個徒弟,曾跟隨在柳先生身旁邊近半載的時光,他的書法,便是在這段時間內,才有所成就。」

    「半年地時間?」李世民的眉頭輕佻了挑,又看了下桌案上的字畫,細語言道︰「那在之前,他的書法技藝也應是不錯了,在這麼短的時間就能習得這般地步,很難得。」

    「皇上請再看!」好似料到李世民便會這般言語一般,甦炳仁又變戲法兒似地從袖囊裡掏出了兩張折疊得很是整齊,顏色有些枯黃的薄紙,交由內侍,再次彎身輕聲向李世民稟道︰「這是微臣昨日在柳府所得,駱賓王之前習字時地舊稿。相信皇上看了,定會很是驚異。」

    「哦?」被甦炳仁的話語引得了一絲興趣,李世民將目光從駱賓王的字畫上移開,饒有興趣地看著內侍將甦炳仁遞上的舊稿展開,攤平,鋪放於剛才的書卷旁邊。

    「嗯?!」

    好醜的字。

    這是李世民看到舊稿上文字的第一感覺。

    醜陋,怪異,抽像,睜大了雙眼,在書貼上觀瞧了數息,卻是僅能勉強認出其上所有字句中的六成,很難想像,便是在觀看兕子寫出的字時,李世民也從沒覺著有這般困難。

    「甦愛卿莫不是在與朕說笑?」又往旁邊的字捲上瞅了一眼,李世民抬頭向老甦頭看來,輕聲質問︰「這兩副字,怎麼可能會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李世民不信,其實便是甦炳仁自己,在看到這兩幅字地時候,頭搖得也像是一方撥浪鼓一般,這兩幅字畫,一個在天,一個在地,天壤之別,仙凡之境,怎麼可能會是一人所書?

    不過柳府的下人,自己家的寶貝孫女兒,還有駱賓王之前在齊魯之地的同窗,以及柳府裡駱賓王所遺留下來的數沓習稿,無一不是活生生地人證,物證,由不得旁人不信。

    「微臣不敢!」聽得皇上的語氣之中似有些不滿氣忿,甦炳仁忙著彎身輕言︰「不過這兩幅字薄,確是出自於駱賓王一人之手,現在三原柳府之中,還有上千份這般的習稿之書,每一篇都比之前一篇有著稍許的進步,皇上若是不信,可著人前往柳府查看。若有虛言,微臣願領欺君之罪。」

    「嗯,」李世民微點了點頭,又把目光瞧向了桌案上的三幅字畫,甦炳仁並非是那種妄言之人,他也沒有必要拿這種事情來欺瞞君上,只是這些字...,著實很難讓人相信。書法之技,非是朝夕之功就能有所成就,半年的時間...

    「這一幅字,又是誰所書寫?」瞧得甦炳仁第一次遞上的書卷,李世民抬手輕指,開聲向甦炳仁詢問,神色之間,若有所思。

    「回皇上,這一幅,乃是由微臣府中一尋常丫環所書,」見得李世民問得正題,甦炳仁恭聲說道︰「也是半年而習得,只是她的字,比之駱賓王,要遜上數籌。不過這對於一個丫環來講,卻也是不錯了。」

    「又是半年?」李世民雙眼忽地亮起,看著甦炳仁說道︰「這般說來,甦愛卿也是知曉了那駱賓王的習字之方?」

    「回皇上,這習字之方,並不是什麼秘密,當初柳先生初創之時,柳府上下,知之者多矣,只是沒有幾人曾照著去寫去做罷了。」知道李世民定是也想到了這件事情的益處,甦炳仁正色回稟︰「便是微臣府中地丫環,也是曦兒那丫頭逼著試習,沒曾想,效用竟是這般地令人驚奇。」

    昨日裡聽得孫女說起這個習字的方法,又親見了芭蕉書藝上的驚人變化,甦炳仁第一時間想到的,便是,如把把這個方法,也像是《三字經》,漢語拼音一般推行開來,如果所有的學子都能輕易地便習得了一手好字,將能為大唐的諸多學子,省下多少個十年習書練字地時間?

    對書法之道頗有研究地甦炳仁,最是清楚明瞭這習書練字時的苦楚,沒有個數年,甚至是數十年地苦功,若是想寫出一手能夠搏得別人認同的好字來,難!

    這絕對是一個善舉,同時也是一個可以造福數代學子的壯舉。

    甦炳仁悄抬起頭,小心地看了李世民一眼,大唐的這位明君,現在也定是已然想到,該如何去利用,這個與國,與民,皆有益處的方法。

    「李然!」略思量了下,李世民忽然開口向身側的內侍總管李然吩咐道︰「你速去一趟禮部,宣禮部尚書王到這書房議事!」

    「嗯,還有!」不待李然回復,李世民又想到了些什麼,接著開聲向李然吩咐道︰「回來時再順道去一趟立政殿,把柳亦凡先生也給請到此處。」

    想起柳一條,李世民的嘴角不由輕輕勾起,想來有他這位創始之人在側,事情也會更好辦一些。

    「是,皇上!」李然出身應聲,行了一禮之後,便彎身退出書房,疾步出得宮外,乘車向禮部趕去。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7
第531章 召見
    「亦凡先生,你們這是在做什麼?」不顧著滿園的污穢氣味,豫章公主帶著小僮從園門進來,看得柳一條正在一旁靜看著煜昱,稚奴與兕子三個孩子,一邊澆潑著桶裡的夜香之物,一邊揮舞著鋤頭耬田翻蓋,眼中閃現出了一絲不忍。

    「哦,原來是豫章公主殿下駕到,學生這裡有禮了!」回頭看了正輕掩著鼻口碎步進來的主僕二人,柳一條忙彎身見禮。

    「茹兒姐姐!」「茹兒姐姐!」「茹兒姐姐!」

    三個小傢伙也都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有些有氣無力而又帶著一絲興奮地輕聲向豫章稱呼了一聲,看他們的面色,多少有些蒼白,額頭,眉角,脖間,也都掛滿了汗珠,濕潤了一片,這五月中的天氣,已經熱得厲害。

    三個小孩子現在,也像是柳一條一般,再沒有人去遮口鼻,嫌棄這夜香的穢氣,經過了近一個時辰的燻染,他們也都已然適應,只是這天熱事忙,他們都累得夠嗆,此刻見得有人來看他們,自是都想借此而休息一會兒,所以,在與茹兒姐姐招呼之後,又看得了小僮手中所拎提著的一個黑大食盒,三個小傢伙的眼神都不由自主地向他們先生這裡看來。

    「我帶了些茶水和糕點過來,不知亦凡先生...」看到三個弟妹的神色,豫章公主一下便猜到了其中的一些緣由,心中更是憐惜,遂扭過頭來,輕聲向柳一條說道,求情。

    「嗯,」看了下一手拎著食盒。一手遮著口鼻輕皺著眉頭的小僮,又看了下已是累得滿頭大汗,正可憐巴巴地看著自己的三個學生,柳一條輕點了點頭,道︰「一刻的時間,你們自行去吧,我還要在這些把空當的地方整理一番方可。」

    「耶!謝謝先生!!」「謝謝姐夫!!」

    三個小傢伙一陣地歡叫,扔放下手中地小鋤,不顧著身上偶沾上的污穢。飛快地向小僮這裡跑來,嘴裡面不停地叫嚷著向小僮問道︰「小僮姐姐,都帶的什麼好吃的呀,有沒有燕兒酥,有沒有雪裡紅,有沒有...」

    「有有有。全是幾位殿下最愛吃的糕點,幾位殿下莫急,請隨小僮過來,」藉著機會,小僮提著食盒,把三個小傢伙給帶離了這片污氣沖天的地段兒,跑到了距此有著很大一段距離的涼亭之內,氣味稍淡之後,小僮這才放下一直遮掩著鼻端的小手兒,開始為三位小殿下把糕點還有茶水給拿將了出來。一一擺放在亭中的石桌之上。

    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小僮才發現,這三位小殿下現在身上地味道,竟是一點也不比剛才的夜香之氣遜色。而且,在三位殿下華麗的衣衫之上,或是袖角,或是下擺,或是長靴之處,像是都有一些斑斑點點地存在...

    這不會是...?小僮不由得擔憂地皺起了眉頭,扭頭向柳亦凡那裡看去,這位亦凡先生難道是吃了豹子膽了嗎?他怎麼敢讓三位小殿下去踫這些污穢之物,他就不怕皇上,皇后娘娘會怪罪下來嗎?

    還有。公主殿下為何沒有隨之過來,那裡的污臭之氣,公主殿下怎麼能夠忍受得了?

    聽著三個小傢伙狼吞虎嚥的聲音,小僮時不時地擔心扭頭向柳一條與他們家公主所在的地方看來,心中思量著,公主殿下往日裡最是疼愛這三個弟妹。現下不是在與亦凡先生問罪吧?

    「公主殿下若是無事。不妨也去涼亭暫避,想來這裡地氣味。公主殿下也是聞之不慣。」柳一條拿起鋤頭開始修補著三個學生剛才所餘下的漏洞,過了片刻,見得豫章竟沒有隨著小丫他們離開,遂停下手中的動作,向她看來,並出聲開言,向她勸道。

    「不勞亦凡先生掛懷,」聽了柳一條的話語,豫章公主放下剛還在遮掩著鼻端的袖角,像是已經完全適應了這裡的氣味,不過仍是不敢把目光再瞄向地上的夜香及正裝盛著夜香的木桶,全神地盯看著柳一條,輕聲說道︰「亦凡先生真的覺得,讓稚奴煜昱他們習授這些農事,會對他們日後的學業,大有裨益嗎?」

    「沒有!」柳一條回答得很乾脆︰看到還有些地方遺漏,便又提鋤輕鋤了一下,接著說道︰「既是有,所能起地作用,也是有限。」

    「呃?那亦凡先生為何還要...」

    「學業,雖然重要,」柳一條停下動作,將鋤頭收回,扭頭看了李如似那嬌美艷麗的臉旁一眼,輕聲說道︰「但是,公主殿下應當也知,它,並不是一個人的全部。」

    「哎喲,柳先生,您這是在做什麼那,怎麼把皇后娘娘的這後花園給折騰得烏煙瘴氣的,這味道,真是...」一個尖巴地聲音乍然從園門口傳來,李然捏著鼻子,皺著眉頭,也從外面走了進來。

    「呃,豫章公主殿下也在,小人見過公主殿下!」走到近前,發現一直背對著他的女人竟是豫章公主李茹似,李然忙放下捏鼻的右手,躬身上前見禮,不過撲鼻而來的沖天臭氣,卻是讓他難受地擰起了眉頭,屏住了呼吸。同時心下也在納悶兒︰為何身處在這燻人的腐臭之氣當中,柳亦凡與豫章公主殿下面上都沒有一絲的異色?

    「李總管!」柳一條淡然輕笑,拱手與李然見禮。

    「李然,你不在太極殿父皇的身邊侍候著,怎麼跑到這裡來了?」李茹似扭轉回身,低頭看了李然一眼,輕聲相詢。

    「回公主殿下,」李然躬身拱手言道︰「小人是奉了皇上之命,來此召請先生到太極殿議事。皇上口諭,著柳先生速至。」

    「哦?」詫異地看了柳亦凡一眼,豫章公主輕點了點頭,緩聲言道︰「既是父皇的旨意,我也就不再多做打擾了,亦凡先生請便吧。」

    說著,李茹似轉身抬步,輕向著小僮他們所在的涼亭走去。

    「柳先生,請吧,皇上,還有諸位大人們,還在太極殿等著您那。」躬身將豫章公主送走,李然直起身形,再次尖聲向柳一條說道。

    「有勞李總管在前面帶路!」柳一條拱手向李然一禮,而後稍整了下身上的衣衫,便抬步隨著李然一起,出了後花園,路上還隱約地能夠聽得柳一條地聲音︰「敢問李總管,不知皇上此次召見柳某,是所為何...」

    「皇上,」進得書房之內,與李世民及王炳仁這老頭兒見過禮節之後,王提擺在老甦頭的身旁坐下,拱手輕詢︰「不知急召微臣前來,有何吩咐?」

    「王愛卿莫急,還有一個未到,等他到時,再說也不遲緩。」著人為王端送上茶水,李世民搖頭擺手,一些臉笑意。

    「不知皇上著請柳亦凡過來,是何用意?」甦炳仁悄悄地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心中思量︰「那柳亦凡,才學見識是有,不過他的字,好似並不出眾,說不上是醜,只能算是可觀,可辯而已,這種事情,哪裡輪得到他來攪和?」

    「稟皇上,柳先生已到,現正在殿外相候!」須臾,內侍總管從殿外走來,躬身回稟。

    「嗯,宣他進來吧。」李世民放下手中的茶碗兒,神色一振,輕聲向李然吩咐道。

    「柳亦凡?」王神色一凝,不就是那個曾被趙郅老爺子點過名的那位後生嗎?皇上怎麼把他也給找了過來?聽到外面的腳步之聲,王不禁睜著他地兩隻老眼,向書房地門口瞄來。

    「嗯?」見得柳一條的樣子,王地眉頭不由便是一皺,衣衫不整,不潔,頭髮也有些凌亂,怎麼一點覲見面聖的禮節都不顧得?不知所謂,不成體統,一瞬間,王這位禮部尚書,對柳一條的好感降到了極點。

    「咦,那是?」甦老頭也睜大了雙眼,一臉地不敢置信,在柳一條的黑色長靴上,還有他的下擺數處,他竟看到了一些熟知之物,這,不是夜香麼?這小子剛才在做什麼?怎麼這麼一身行頭就來到了這裡?好大的膽子,不過,老甦頭倒是蠻為欣賞。

    穿著這樣「樸實」的衣裳,來太極殿見君面聖,臉上還能一片坦然無謂的人,不多。「學生柳亦凡,拜見皇上!」隨著柳一條的進入,再隨著他的彎身一禮,整個書房之內,尤其是在柳一條周圍的數尺之方,都瀰散出了一股甦老頭很是熟悉,而李世民與王等人都覺著有些怪異的腐臭氣味兒。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8
第532章 豐產
    「嗯?」看著柳一條現在的樣子,嗅著從他身上傳來的難聞氣味兒,李世民眉頭微挑,不過卻也沒有多說什麼,知道柳一條這幾日正在教授稚奴他們習作農事,身上有些髒亂異味,倒也是情有可原。這般著想,柳一條這副打扮,雖然有些不禮,不過為了教授煜昱與稚奴他們,把自己給搞成了這番模樣兒,倒也算得上是勞苦功高。

    「柳先生也且坐下吧!」衝著柳一條揮了揮手,李世民面色稍緩,溫聲言道。

    「多謝皇上!」彎身一禮之後,柳一條規規矩矩地在右側甦炳仁這老頭的下首,提擺坐定,同時也拱手與甦炳仁,及他們老柳家的親家王見禮。

    「柳小哥!」甦炳仁和善點頭還禮,看著柳一條時,也越發覺著順眼,嗯嗯,這小子,很像是年輕時的自己。

    「嗯,」出乎柳一條意料地,王這個平素裡就很顯嚴肅的老頭,今天更是變本加厲,從一開始就不給人好臉色,與他問候,所換來的,也只是一聲輕嗯,及一張連頭都沒有抬一下的冷臉而已,搞得柳一條有些莫名其妙。記得以前在禮部學堂時,這老頭兒,對自己的印象好像一直都是不錯,怎番現在...?

    「王老頭的毛病又犯了,柳小哥不必理會於他。」見得柳一條面上詫異,甦炳仁輕笑著指了指柳一條身上的衣著,小聲地向柳一條言道︰「這老頭,最見不得旁人衣衫不整,無禮無節。本身並無惡意,柳小哥不必在意。」

    「嗯,多謝甦老大人提醒!」打量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衣衫。再想想現在他所處的位置,柳一條訕訕地輕笑了一下,衝著王點了點頭,又微拱手與甦炳仁道謝。

    「好了,人已到齊,甦愛卿,勞煩你再為王愛卿及柳先生他們把剛才所議之事,重述一遍。」端起茶碗小押了一口,李世民打眼掃了一下在坐的三人。輕聲開口向甦炳仁吩咐道。

    「是,皇上!」甦炳仁應聲起身,率先拿出了駱賓王的那幅字畫,放在桌案上展開,扭頭看了王與柳一條一眼,道︰「這裡有一幅烏傷駱賓王所書地裱字。請王大人與柳先生過目!」

    「駱賓王?」王輕咦了一聲,不就是柳一條的那個徒弟麼,記得去歲暑時,這個駱阿瞞還曾與他的那個孫女婿一同來過府上,不過,他的字,可以看麼?對駱賓王的底細多少有些瞭解的王,面上帶著疑惑,起身上前,不知皇上與甦老頭在賣什麼關子。為何會拿出駱賓王的字來?

    「好字!」看著字捲上的特異於常的字體字形,柳一條地眼中閃現出一絲異彩和意外,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開聲大讚。雖然早就知道他的這個徒弟很有天賦,進步也稱得上是神速,但是能夠在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就脫胎換骨似地把一手丑字變得這般俊美凌厲,並儼然有了一種書法大家的氣勢,很難得。

    「是嗎?」聽得柳一條的開聲贊嘆,王微撇了撇嘴,輕身近前,嘴裡面開聲說道︰「那駱賓王,老夫倒也是見過兩次,是柳一條的徒弟,聰慧,有才氣。為人也是不錯,有禮有矩,是個好孩子。不過,他地字,不是老夫妄言,他的字卻是有些礙人觀瞻。若是也能稱得上是好字的話。那這天下怕是就再沒有難看的...嗯?...」

    繞轉到桌案之前,王的聲音一下啞住。緊盯著畫捲上的字跡,再次張了張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甦大人,你能確定,這幅字畫,確是駱賓王所寫嗎?不會是哪裡搞錯了?或者,是同名之人?」稍許,王的目光從書畫上移開,扭頭向甦炳仁這裡看來。若說這幅字是出自柳一條的那個徒弟之手,王不信。

    「婺州義烏,駱家塘,去歲五月,曾拜在柳一條柳先生的門下研學柳氏書法,」王越是不信,越是覺著不可思議,甦炳仁這老頭兒就越是覺著高興,看著王白髮發地鬍子,一字一句地說道︰「不是同名,也沒有任何意外,寫下這幅字畫之人,便是王大人之前所見過的那個駱賓王。」

    「王大人以前見過駱賓王地書藝,是不是覺著這這駱賓王的書法,前後有著很大的差異?」不待王回答,甦炳仁又接著說道︰「這,也便是皇上召見王大人及柳小哥前來議事的目的所在。」頓了一下,甦炳仁有些得意地看了王一眼,道︰「老夫知道駱賓王習書練字時,所用地方法。」

    「如此啊,」柳一條輕吟了一聲,隨即恍然,遂抬頭向李世民看去,只見得這位明君也正笑看著自己,忙著又低頭一禮,算是全然明白了李世民叫他過來的目的。

    「哦?甦大人此言當真?那方法果真可行嗎?」王的兩隻眼楮乍然一亮,身為一個文人,身為一國之禮部尚書,他自是也能一眼看出其中的裨益之處,心緒一下便激動了起來。

    「生了!生了!場主,生了!」

    晏天牧場,馬棚之外,牧聲最好的馬師王安,像是一個小孩子一般,不停地歡呼,奔走,大聲地呼喊著向李紀和報喜,當初他們從三原柳府帶回的那十匹母馬,在同一天之內,生了。

    十隻幼崽,竟有六匹,都有著一副千里馬所俱備的骨形和靈氣,餘下的四匹,也無一不是萬中無一的良駒,骨胳堅固嚴謹,雙眼,毛色,都是靈氣十足,十產六出,無一不精,這簡直就是一個奇跡。一個讓王安到現在還有些不敢置信地奇跡。

    「結果如何?」大老遠地就聽到王安的叫嚷,正在屋裡陪著公孫賀蘭說話的李紀和,不由站起身來,迎出門兒急聲向王安詢問。在他依著柳一條的吩咐去買那十匹母馬之時,李紀和就聽柳一條提起過,這十匹母馬的肚子裡,最少都會有一匹千里馬,不然也不會大老遠的讓他把它們給帶到西北來。

    現在,等了這麼久,這些母馬終於產崽兒,李紀和心中自是會有些希冀,畢竟,一匹千里馬,不管放在哪裡,那可都是難得地寶貝,而且,現在地晏天牧場,也需要有一兩匹像樣的名駒來撐撐場面了,不然,拿什麼去與大唐境內外其它地牧場去比拚,競爭?

    「公孫少爺,紀場主,十有六中,十匹幼崽裡面,有六匹千里馬,其餘四匹裡面,還有一匹類似於柳無痕的異種馬駒,神明保佑,這簡直,簡直是...」王安的面色一直都是通紅,激動得整個身子都站之不穩,像是在不停地跳動。一口氣接生出了六匹千里馬,一匹異種神駒,及三匹優於常馬甚多的良駒,擱在哪一個馬師的身上,他也平靜不了。

    「六匹千里馬?」李紀和身上的熱血乍然間便沸騰了起來,同樣不敢置信地看著王安,激聲相詢。

    「還有一匹異種神駒?」原本渾不在意,漫不經心地公孫賀蘭,兩隻眼楮也是一下便亮堂了起來,雙臂抱攏,右手輕撫著下巴,嘴角緩緩勾起,柳無痕雖好,不過終還是他大哥之物,若是自己也能有一匹完全自屬的神駒...,嗯嗯,還有昆尚大哥,他好像也缺一匹千里坐騎...

    「嗯!十匹母馬,各產一崽,現就是馬棚之中,紀場主與賀蘭少爺要不要過去看看?」王安猶自興奮地激動著,絲毫沒有注意到此刻就站在他對面,公孫賀蘭那兩隻小眼楮裡面所流露出來的興奮和無良的眼神。

    「賀蘭少爺剛不還說軍中有要事需辦,今日要及早趕回的麼?不行就不必再去馬棚耽誤功夫了,若是誤了賀蘭少爺的事情,紀和可是吃罪不起。」依著對公孫賀蘭性子的瞭解,李紀和現在也是看出了些瞄兒頭,生怕公孫賀蘭這位大少爺會在他這裡硬分上一杯羹去,便忙著開口,想要送公孫賀蘭出去牧場。

    財不外露,雖然公孫賀蘭不是外人,不過平白就送出一匹千里馬來,李紀和卻還是有些捨不得,這位公孫少爺可是從來都是那種不知客氣為何物的主兒,若是讓他去選,不把最好的馬匹全給挑了去,那才是怪事。

    想到此,李紀和不禁有些暗怪起王安這個敗家不懂事的馬師來,明知道公孫賀蘭這位大少爺在,你幹嘛還非要大聲大嚷地叫道出來?現在事情讓他得知,再想輕易地把他給打發了,怕就是難了。

    「少跟本少爺來這套,這麼輕易地就想把本少爺誆走,門兒都沒有!」公孫賀蘭撇著嘴瞧看了李紀和一眼,不客氣地開口向他說道︰「那匹異種神駒,還有一匹千里馬,本少爺要了!」爺,」被李紀和一瞪,王安也明白過來,遂諾諾地開口向公孫賀蘭說道︰「想要的話也...也可以,不過,不過,你得拿月票來換才行...」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8
第533章 刺殺
    「小僮,你說,」豫章公主平躺在自己的軟榻之上,雙手抱攏枕於頭下,小眼微閉,小嘴微張,一臉憧憬地輕聲向正站立於榻前侍候的小僮說道︰「柳先生究竟是什麼樣的一個人?會醫術,會器具,會書法,會詩詞,就連這興學之道,他也是造詣非常,他真的會只是一個農夫嗎?」

    回想起第一次遇到柳一條之時,臨近年關,在一個糊裱店,自己正帶著小僮在三原遛達,記得當時,柳一條是一身農夫打扮,背上還背付著半筐的蒜頭和青菜,像是在置辦年貨。他的相貌很平平,一點也不出眾,而且皮膚也有些黝黑,不難看,但是卻沾不上俊俏二字。

    身上的衣著很是寒酸,粗布,土帛,有些地方甚至還有些不太顯眼的補丁,雖然被人以巧妙的針法給掩飾了過去,不過若是認真來看的話,卻還是能夠看得出來,要說起它們唯一的優點,估計也就是,它們被洗得很是乾淨。

    只是,這樣一個外表、衣著都極為尋常之人,為什麼在當時會引得自己的注意?看得他進了那家糊裱店後,想都沒想地,便也帶著小僮跟了進去?

    是因為他臉上一直掛著的那種淡定自信地笑容?還是因為他身上所表現出來那種超然物外,渾然無己的氣質?又或者,還是因為自己心中好奇,一個農夫為何會來到一個與他身份與財力都其不搭配的書畫糊裱店,想要知道他究有何圖?

    李茹似微笑著搖了搖頭,不在去胡思亂想,不管怎麼說,當時她確是跟了進去,也確是看到了柳一條作詩揮筆時的驚人之處。同時地也與他有了第一次的善意接觸,李茹似並不後悔,相反地,她一直都很慶幸,慶幸自己在那個時候,並沒有因為柳一條的身份和打扮,而輕視錯過於他。

    「當然不是,」小僮輕為她們家公主搭上了一層薄裘,輕聲說道︰「柳先生大才。雖然直到現在,柳先生還是沒有半分功名,還背了一個商賈的頭餃,而柳先生自己也常是自謙為農,但是,但凡知道。認識柳先生之人,又有哪一個會真正地便把他來當作農夫看待?」

    「不說是境內地百姓,朝中的諸多重臣,便是皇上,皇后娘娘,還有太子殿下這般尊貴之人,在召見柳先生之時,不都還會尊稱柳先生一聲先生?」把公主殿下剛褪下的小靴及衣裳,整理好,擺放齊全。見得她們家公主已是睡眼朦朧,沒有太多的精神,小僮輕聲探身詢問︰「公主殿下可是要歇息了?」

    「嗯,昨夜陪著母后敘說太久,不及深睡。現在有些乏了,」李茹似輕閉著眼,將裘被微向上拉送掖好,輕聲向小僮吩咐了一句,道︰「這裡不用你再候著了,記得一個時辰之後,再來把我喚醒便是!」

    「是,公主殿下!」又朝著榻上看了一眼,見著沒有不適之處,小僮彎身與她們家公主行了一禮之後。便轉身出了寢宮,宮門外,烈日炎炎,現在正處於午時三刻。

    「母后!母后!你快去後花園看看,我們種的種子,發芽兒了!!」剛剛做完上午的課業。連中午的餐食都不及去吃。三個小傢伙便爭相跑到立政殿來,大聲地向著長孫皇后叫嚷著。他們前日裡剛種下的白色種子,今天終於破土而出,發芽兒了。

    「哦?是嗎?」長孫皇后看著三個臉上全是汗漬的孩子,臉上露出了一絲慈善地笑意,這幾個孩子,像是已經找到了農作地樂趣,長孫皇后第一次見得他們三個小不點兒這般沒有一點掩飾和雜質地興奮,雀躍,在這深宮大院之內,能夠做到這些,很難得。

    伸手把三個小傢伙拉近到身邊,長孫皇后從右側袖筒裡掏出一方繡帕,輕柔地為他們一一擦拭著臉上的汗水,同時也在上下地打量著,見到三個孩子身上除了一些棕黃色的泥土之外,再沒了前幾日那種燻人的腐氣和污穢斑點,不由滿意地輕點了點頭。

    「母后,你快去看看嘛,那裡有很多都是兒臣自己種的呢。」小丫環著長孫皇后的胳膊,稚聲撒起嬌來,作勢拉著母后,想要把她拉將起來。

    「是啊,母后,還有兒臣,兒臣也有種不少!」李治站到了另一邊,熱切希冀地看著他們地母后。

    「還有兕子...」

    「嗯嗯,好,母后這便陪你們去看!」被三個小傢伙纏得沒法,又見著他們興奮開心地樣子,長孫皇后也不想壞了他們的興致,便輕笑著起身應下,抱著兕子,隨著煜昱和稚奴一起,出了殿門,直奔後殿的花園走去。

    後花園裡,四下無人,因著柳一條要在這裡教授三位小殿下課業,不宜有旁人打擾,所以早在五日之前,長孫皇后便著小德子把花園裡看管侍候的下人全都給打發了下去。

    「皇后娘娘,亦凡先生用過午膳之後,現正在書房小憩,要不要小人去將他給請來問話?」看著園中的空當,小德子輕湊上前,尖聲細語向長孫皇后請示。

    「不必如此麻煩,本宮此來也就是隨意看看,莫要擾了柳先生休息。」彎身將懷中的小兕子放下,然後又牽起她的小手,長孫皇后面帶著笑意輕聲向小德子說道。

    「母后你看,這裡,還有這裡,全都是兒臣種的!」正說道著,走在前面的小李治忽然停下身,指著幾處花草旁邊的空地,現寶似地回身拽著長孫皇后,向他所種出地黃瓜幼苗兒處走去。

    兩片倦縮稚嫩的小葉,剛剛從地表鑽出,葉子的分岔處,還掛有些許的破碎土屑,翠綠,嬌嫩,卻又帶著一絲堅韌不拔。

    「這便是稚奴所種嗎?嗯嗯,不錯,我們稚奴長大了!」誇讚著輕撫了撫小李治的腦袋,長孫皇后讚賞地點頭微笑,做為一個母親和皇后,她自是知道什麼時候需要給自己地孩子們一些必要誇讚和肯定。

    「謝母后讚賞!」小李治昂起了小腦袋,得意地看了一眼一旁的煜昱姐姐與兕子妹妹之後,歡聲向母后道謝。

    「母后,那邊是兒臣的!」「母后,那邊是兕子的!」

    像是受了刺激一般,小丫與小兕子也開始紛紛拉著長孫皇后,去瞧看屬於她們自己的空地和種子幼苗兒,臉上寫滿了期待。

    「受死吧!」

    長安任府門前,隨著一聲暴喝,一個肥胖圓滾,但卻身手快速敏捷的黑影撲了上來,一道閃著寒光的利劍,就這般直挺挺地向著剛下得馬車的任幽捅來。

    「少爺小心!」驚變之下,距任幽還有數步之搖的任沖,便是有著一身不俗的武藝,此刻也只來得及大聲地叫喊了這麼一句,遂飛速地提身向刺客撲來。

    「小幽」馬車裡又傳出了一個嬌脆地女聲,之後,被突來的變化和迎面而來的寒光,嚇得有些發傻呆愣的任幽,忽覺背後傳來一陣猛烈的推力,猛地一下便把他從側地裡推倒,狠摔在了車下。

    是兒!

    身上傳來的疼痛讓任幽一下便清醒了過來,遂即從地上翻身而起,扭頭向桑這裡看來。

    「不要!!!不...」

    任幽伸著雙手,張著大嘴,目瞪欲裂,眼睜睜地看著一柄利劍,就這麼直挺地,沒有一絲猶豫和阻礙地,直插在了桑地右腹,前後貫穿,白劍染紅,鮮血,順著利劍直淌而出。

    看著桑臉上因疼痛而扭曲糾結地表情,任幽的腦中煞時一片空白,張著嘴巴,怎麼也說不出話來。

    完了麼?

    兒,死了嗎?

    這一劍,本來應該是我地...

    慌亂,無比地慌亂,像是自己的思緒和全身的力氣,一瞬間全被人給抽光了一般,心中空當,腦中木然,不再顧著什麼刺客,不再顧著自己會不會受到傷害,任幽就這麼,直直地,一步一步地向馬車這裡移來,他的眼中,現在,只有桑一個人存在。

    「兒,兒!」看到桑從馬車上軟倒,任幽忙著伸出雙臂將之接過,把她平放在地上,捂著她還插著長劍流著熱血的肚子,小聲顫抖地輕聲呼喚。

    「少爺,這一劍沒有傷到要害,少夫人或還有救!」一腳把刺客踹飛,制服,任沖又忙著上前來查看他們家準少夫人的傷勢,並及時開口,向他們家少爺稟報。

    「那你還在這裡等什麼?!還不快去給我請郎中!把長安城最好的郎中全都給我請來!!」任幽的雙眼赤紅,幾是暴喝著向任沖吩咐道。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19
第534章 危
    拿劍行刺的胖子,是湯圓。

    那個曾經惹了柳一條,後被任幽給送到監牢裡的湯胖子。

    一個不起眼的小人物,一個只會靠著裙帶關係的廢柴,擱在平時,任幽甚至連看都不會看他一眼,但是現在,任幽的眼楮卻是睜得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大,眼中佈滿血絲,像是隨時都會噴出噬人的火焰。

    「死了嗎?是不是死了?哈哈哈...」被人捆綁在一棵粗大結實的樹上,湯胖子拌著他那張肥胖的醜臉,像是瘋子一般哈哈大笑︰「死的好!這件事情姓桑的賤人也有份兒!能讓她跟我陪葬,也是一樣!哈哈哈...」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抽打在那張讓人泛著噁心的肥臉上,任幽臉上的表情更加兇惡起來。

    「很痛苦,很氣憤,很自責是吧?那一劍老子本來是想刺在你身上的,哈哈哈...」平日裡一見著比自己勢大就畏縮如鼠的湯圓,今日裡卻是反常囂張得厲害,瘋狂地衝著任幽大嚷大叫大罵,被人捆著,綁著,抽打著,臉上卻沒有一絲的懼意。

    「啪!!」

    又是一個耳光,呼在了湯胖子的別一半臉上,聲音依然很是清脆,響亮,任幽就這樣站在他的對面,冷眼凝視,不言不語。

    「你打啊!老子現在連死都不怕,還會怕你這區區的幾個巴掌?!刺出那一劍的時候,老子就沒有想過還能再活著回去!一命換一命,老子值了!」湯圓接著狂笑,好像是任幽越是打罵,他越是興奮一般。

    「啪!!」

    沒有多餘地言語。同樣又是一個有力而又狠厲的耳光,打得湯圓耳中一陣地轟鳴。

    「你接著打啊!!有本事就直接打死老子!!你...」

    「啪!!」

    「你...」

    「啪!!」

    「啪!!」始至終,任幽都沒有說過一言,只是這樣,不停地重複著同一個動作,把手揮出去,把手收回來。把手揮出去,把手收回來,很機械,但卻一直都很有力...

    就這樣過了大約有半個時辰,當任幽的兩隻手掌全都紅腫起來的時候,湯胖子終於再說不出話來。硬生生地在樹幹上,暈了過去。這個時候,湯圓地整張臉,已經不能再稱之為臉,他的鼻子,已經深陷在了臉裡。

    「把他潑醒!」身形不動,任幽冷著聲音向一旁的任沖吩咐。

    「是,少爺!」任沖渾身打了一個哆嗦,跟在他們家少爺身邊這麼多年,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原來他們家少爺發起狠來,竟會是這般地嚇人,這,還是以前那個臉上經常都會掛著可愛笑容的任家小少爺嗎?

    不敢違背了少爺的意思,任沖拎起身側早就已經準備好的冷水。披頭蓋臉地,全都潑倒在湯胖子的臉上。

    「說,是誰派你來的?!」盯看著湯圓的肥臉,任幽對他說出了今天以來地第一句話。

    「是..是桑梓會長,他怕你會奪了他們家的商會,也怕桑那個小賤人會搶了他的會長...」湯圓的口齒已有些不清,不過說出的話來,卻還是勉強可能聽懂。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一揮手,接著又是一句問話。任幽臉上地表情依然。

    「是得一醉的掌櫃..柳成,他不想再看到你們易和居這般地著搶他們的生意,知..知道他出多少銀錢買你的命嗎?五...五千貫,沒想到你小子竟會值這麼多...」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是羅通小將軍,他...」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

    「是...」

    「啪!!」「說。是誰派你來的?」有規律,而且也很持久,任幽的臉上,沒有一點厭煩的神色,好像是湯圓口中的答案已經不再重要,而能夠這樣實在真切地,一巴掌一巴掌地抽打在湯胖子地臉上,才會讓他更好受一些。

    「少爺,桑小姐剛才醒了,張太醫正等您過去呢。」不忍地看了湯胖子一眼,剛得著信兒的任沖小聲地在任幽的身後稟道。

    「哦?」止住了再次抬手的動作,任幽的眼中總算是恢復了一絲神采,扭頭急聲向任沖問道︰「張太醫怎麼說?兒她現在怎麼樣了?」

    「這個小人也不甚清楚,張太醫只是說讓少爺快些過去。」

    「嗯,」任幽輕點了點頭,急急轉身向後宅走去,剛走了兩步,遂又止住身形,開聲向任沖吩咐道︰「不準吃,不準睡,不準暈,沒有本少爺地吩咐,誰也不準把他放下來,誰也不準去報官,知道嗎?」

    「是,少爺,小人明白!」憐憫地看了樹上剛剛暈下的湯圓,任沖再一次地拎起了剩下的半桶冷水。

    「張先生,兒的傷勢現在如何?」小跑著急衝進後宅桑所在的側臥,看了一眼仍是在暈迷不醒的桑一眼,任幽切聲向正在桌前寫方的張良棟問道。

    「桑小姐傷患處的血,老夫已用針灸刺穴之術將其止住,下腹處的那柄長劍也已然取下,」張良棟將手中的毛筆放下,抬頭看了任幽一眼,捋鬚凝眉輕言︰「這柄利劍雖是前後貫穿而出,將桑小姐穿刺了個透徹,看似嚴重,但是這一劍並沒有真正刺到內腑肝脾要害,就此情形而言,實是不幸之中地大幸。」

    「這麼說,」任幽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喜色,激動地看著張良棟道︰「兒她,先生能救?」

    「能不能救,老夫也不敢斷言,」朝著榻上閉目不醒的桑看了一眼,張良棟輕聲說道︰「氣虛血匱,傷患深邃,雖不致命,但是若想愈痊,難!」

    「須知這刀劍利器之傷,最難之處莫過於傷口患處,最易招得外邪入體,高熱蝕身,經久不退,像是桑小姐這般嚴重之傷患,老夫並無十足把握!」張良棟輕吟了一下,嘆聲說道︰「若是柳先生現在還在就好了,處理這種傷患,整個長安城裡的太醫,再沒有比柳先生手段更為高明之士了。」

    想起去歲太子殿下身上所中的那一刀,張良棟至今都還心有餘悸,尺餘長的傷口,入肉三分,若是擱在別人地手裡,能挺過一個時辰,都算是大幸,可是在柳一條地手裡,他卻好好地活了下來,而且傷口的癒合速度也可以用驚人來形容,就那麼一根細線,就能起到那般神奇地效用,在當時,可是令所有的太醫都極為驚詫,只是當時懾於形式和自身的面子問題,沒有一位太醫開口承認而已。

    「這...」任幽的心裡一下就涼了半截,張良棟是他在整個長安城中,所能請到,並願意上門診治的最好的太醫,若是連他都沒有把握,那...,任幽有些不敢想向,難道真的去找柳一條嗎?天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而且便是真的找到了,也定是不會臨近,兒她,能夠撐到柳一條到來麼?

    「少爺,大宏商會桑會長到了。」正當任幽心煩意亂,思量著該如何是好之時,門房兒進來稟報,桑的大哥,他的大舅子桑梓,到了。

    「直接把請到這裡,去吧!」扭頭看了眼還是沒有一點轉醒跡象的桑,任幽有氣無力地衝著門房擺了擺手,把他給打發了下去。

    「敢問先生,兒現在的狀況如何?先生又準備如何去診治?」輕身在榻邊坐下,探被細握著桑的小手,任幽沉聲向張良棟詢問。

    「任公子且請放心,桑小姐現在暫無性命之憂,若是到至今夜子時,桑姑娘不起大熱,並能夠醒轉過來,」張良棟拈鬚輕語︰「老夫,當有五成把握。」

    「五成?!只有不到一半的把握你也敢醫?!」桑梓從門外走來,瞥看了張良棟一眼,遂又不滿地微瞪了任幽一下,邁步走近至榻前,看著小妹蒼白著臉色,靜躺平臥在榻上,心中不由一痛。

    「劉先生,」轉過身來,桑梓拱手急聲,向著隨他而來的一位老先生言道︰「還請劉先生出手,為兒診治!」

    「不必了,桑會長,」躬身衝著張良棟施了一禮,劉姓的先生歉聲向桑梓說道︰「這裡有張太醫坐鎮,就不用讓小老兒再行獻醜了。」

    「張太醫?」桑梓意外地扭頭向張良棟看來,心中一片冰涼,便是太醫,也只有五成的把握嗎?
ljygo 發表於 2009-2-23 13:21
第535章 出手(1)
    「少爺,出事了!」

    柳一條剛下得馬車,見著四下無人,柳成便從斜側一個偏背的小巷走出,彎身與柳一條見了一禮,嘴裡面說出了一句讓柳一條心神皆是一凜的話來。

    「出了什麼事兒?」

    是自己的身份被人看穿?還是他們家老二那裡又遇到了什麼麻煩?又或者,是奉節爹娘那裡有了什麼事端?柳一條心思電轉,眼楮也不由向柳成這裡看來。

    「是任公子那裡遇到了些麻煩,」柳成輕聲回稟︰「今日下午申時左右,任公子被人行刺,桑小姐身受重創,生命垂危,」抬頭小心地看了他們家少爺一眼,柳成接著說道︰「因為這件事情與少爺有些關聯,所以小人才會一早便在此恭候稟報,好讓少爺早些時辰知曉。」

    「嗯?這件事情跟我有什麼關聯?」在擔心任幽那小子的同時,柳一條不解地扭頭看了柳成一眼,輕聲向他詢問,怎麼自己,什麼時候又與這場刺殺扯上了關係?

    「回少爺,」柳成拱手回道︰「此次刺殺任公子之人,是湯圓。」

    「湯圓?那個湯胖子?怎麼,直到現在他才從牢裡出來嗎?」柳一條恍然,同時又很是疑惑,因為這樣一件小事就去刺殺任幽,那個湯胖子,似乎並沒有那麼大的魄力和膽量啊?

    在柳一條的印象裡,那個湯胖子,最多也只是一個只會仗人勢欺弱小的小人而已,並不值得太去重視,所以早在幾個月前,聽說他入了大獄之後。柳一條便把他的事情給拋到了腦後,今日裡若不是柳成再次提起,柳一條怕是再也不會想起他來。

    「兩個月前,他便從牢裡出來了。」柳成接言回道︰「不過在他出來之時,正趕上大宏商會會長兄妹大肆排除異已,清理不服管教之人,而他的姐夫錢鑫,正好也在其中。」

    「短短十日之內,不給任何人一點反應的時間。桑梓桑兄妹兩人以迅雷之勢將所有不服管制地長老全部架空,收回了所有本屬於他們大宏商會的產業。」說起這件事情,柳成臉上多少都有一絲的嘆服之色,雖然桑梓兄妹兩的手段不及他們家少爺之萬一,但是在這商場之上,就柳成所見所知。他們也算是比較厲害之人了。

    「所以,湯圓的姐夫錢鑫,幾是一夜之間,便從一個大宏商會的總管事,變得了只能算是有些餘錢的白身老頭。因為上了年紀,又突遭這般大的打擊,在被人剝了商會權力的第二天,錢鑫便吐血得病,僅是兩日地功夫便一命嗚呼,死了。」

    「錢鑫死後。錢府一下就全然亂套,正室以原配的身份一人獨大,把錢鑫所有的妾室全部趕出家門,這其中,便有湯圓的姐姐。錢湯氏。」柳成接著說道︰「所以,錢鑫一倒,姐姐又被趕出錢會,湯圓一下便沒有依靠,家中的錢財在他做牢期間便被家裡的幾個婆姨給揮霍了八九,現下見著湯圓失勢,一夜之間,湯府裡八個婆姨,全都捲著自己積攢地首飾銀錢走了個無蹤。」

    「後來,不知從哪裡聽得。錢鑫之所以會落得如此下場,全是因為易和居的少東從中摻和,給予了桑氏兄妹不少的資助,再加上之前任公子讓他在監牢裡所受的種種折磨,所以,身遭大變。性情不穩的湯圓。便做出了刺殺任公子的舉動。」柳成小聲地分析回稟︰「只是在行刺的當中,桑小姐替著任公子擋了一劍。被湯圓以利劍,穿透了腹處,雖然沒有當場喪命,不過卻也是到了垂危燈滅之境。」

    「如此啊,」柳一條輕點了點頭,同時也知道了柳成此來稟述這個消息的目的。

    柳成是不想他們家少爺會因為此事而有什麼遺憾,同時地,他也想讓他們家少爺借此賣給易和居與大宏商會一個天大的人情。有了這兩大產業地照拂,日後柳府想做什麼生意,定是會方便順利上許多。只是,就是不知他們家少爺此次,願不願出手,救得桑。不過,依著他們家少爺的為人,這件事情,少爺應是不會袖手。

    「可知現在任府,為桑姑娘診治傷患者為誰?」深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輕聲問道。

    「回少爺,是去歲剛從宮中退下來的老太醫張良棟,」見得柳一條如此相問,柳成便知道,他們家少爺,是打算出手了。臉上帶著些許地喜意,柳成躬身回道︰「不過這位張太醫醫術雖然高明,但是對這刀劍外傷,應也是沒有太大把握。」

    「行了,我知道了,晚一會兒我會到任府去走一趟,你先回去吧。」點了下頭,柳一條輕聲向柳成說道︰「嗯,還有,這件事情你做得不錯,不過以後若是再有要事,直接派個夥計過來便是,你現在是得一醉的掌櫃,平日裡注意你的人,也不在少數。」

    「是少爺,小人知道了!」彎身與少爺又是一禮,柳成轉身退走,上了距此不遠處地一輛馬車,走了。

    「張良棟?」柳一條微搖了搖頭,對這個人並沒有太多的印象,不過既然能夠入得太醫署,在宮中執事,想來手下的醫術也是不錯,有他在,那桑一時半刻地,也不會有事,對於這些古代的老中醫,柳一條在心底,一直都是不敢輕視,畢竟,若是沒有那些開刀縫合的理念和手法,他一個半調子的獸醫,便是跟人家提鞋,都是不配。這些自知之明,柳一條從來都不欠缺。

    「老爺,您回啦?」聽得門聲,小依從裡屋出來,見著是他們家老爺,忙著小步迎了上來。

    「嗯,夫人,還有寶兒他們呢?」抬步進了堂屋,柳一條接過小依遞上的毛巾,擦洗了一下手臉,見著媳婦兒與寶貝兒子都不在側,便輕聲開口向小依問道。

    「回老爺,」接回柳一條用過遞下的毛巾,小依輕聲回道︰「小少爺剛剛睡下,夫人現正在裡屋陪著呢,小依這就去叫夫人出來,剛才夫人還有了吩咐過,老爺若是回來,就讓小依去通稟一聲呢。」

    「不用了,正好我也想看看寶兒,順便再換上一身乾淨些的衣裳,還是我過去吧。」出聲止住小依,柳一條舉步向裡屋臥房走去。

    「剛才多有失禮之處,還望張老先生莫怪!」撐袖提擺,上前與張良棟見禮,桑梓誠心言道。

    張良棟在太醫署,在宮中,或是名聲不顯,又或是醫術稍遜,但是再怎麼說,他也是太醫,在民間,在世俗之人的眼裡,在同行之人地心中,那絕對是一種高高在上,臻至頂鋒的存在,並不是誰都能請得起,也請得來的。

    所以,在知曉了張良棟的身份後,劉先生退避不言,而桑梓,也不敢再對他瞧之不起,說起話,也萬分地客氣起來。

    「無妨,桑公子也是擔心令妹,情有可原,而且,沒有十足的把握救治令妹,這也確是老夫學藝不精,」張良棟微搖了搖頭,對桑梓剛才的言語並沒有放在心上。

    「少爺,桑小姐好像是,發熱了...」正說話間,一個弱弱地聲音從榻前傳來,正在侍候為桑擦洗臉面地丫環,摸著桑地前額,聲音有些顫抖。

    這個時候,便是一個小丫環,也知道小姐發熱,預示著什麼。

    「讓老夫看看!」分開眾人,張良棟邁步急走至榻前坐定,伸出兩隻枯瘦的手指探放於桑地脈門之處。任幽與桑梓兩人,也都神色緊張地站立於張良棟的身後,焦急地等待著張太醫的論斷結果。

    「老夫剛才開出的草藥,可已煎好?」過了數息,張良棟將手指放下,把桑的小手輕掖至被裘之下,開聲向他帶來的藥童問道。

    「先著人為桑小姐灌下!」

    「是,師傅!」應了一聲,藥童端起桌上已經不甚熱燙的藥湯走至榻前,將之遞於在榻前侍候的丫環。

    「張先生,兒她現在如何?」見得張良棟起身,任幽與桑梓忙著都圍攏了過來,切聲詢問。

    「待這副益氣祛邪的湯藥服下之後,看看效用如何再說。」沒有直接回答二人的問題,看著榻上桑漸顯通紅的小臉兒,張良棟的面色,也很是難看。

    「少爺,桑小姐的牙關緊閉,這些藥湯,灌不下!」這時,正在餵食桑用藥的丫環,又發現了一個讓所有人都心涼悲望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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