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牧唐 作者:柳一條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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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adshaw 2008-6-3 23:20:40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839 3210555
ljygo 發表於 2009-2-26 01:47
第546章 回家
    「這,怎麼可能?」手指探測著桑的脈搏,張良棟的眉頭緊皺,一陣地唏吁不解,又換另一手接著為桑試脈,巴咂著嘴,一臉地不敢相信。

    「怎麼了,張先生,可是兒的身子又出了什麼問題,難道是傷勢惡化了?」看到張太醫又是皺眉,又是搖頭吃驚的樣子,任幽心中一緊,不由有些慌神兒,急湊上前來,切聲問道。

    「任公子莫要慌張,桑姑娘的傷勢並沒有惡化,」張良棟把手指收回,扭頭看了任幽一眼,道:「與之相反,桑姑娘的脈象平穩,緩和而有力,有氣血充盈之兆,且比之前天要好上了數倍,你們老實告訴老夫,是不是除了老夫之外,你們還為桑小姐請了別的郎中?」

    一前一後,短短兩天的功夫,桑的身子和脈象,就像是換了一個人一般,愈痊的速度讓人驚歎。張良棟行醫數載,少有見過這般情形,也自認自己沒有這個本事,心中不免便生出了些許的疑惑。

    「張太醫這麼說,是說我的身子已然大好了?」面上一喜,一直不敢亂動的桑,在榻上便想要撐臂坐起身來,結果胳膊剛動,便又咧著嘴栽躺了下去,腹部的痛感,還是那般地鑽心入脾,讓人忍受不得,桑差點沒被痛得叫出聲來。

    「快快躺好,莫要亂動!」小丫頭忽然的舉動,嚇了張良棟一跳,老頭兒忙伸手安撫著讓她在榻上老實躺好,開口說道:「老夫說你恢復得不錯,可是沒有讓你隨意亂動。傷筋動骨都需得百日,更別說似你這般穿腹之傷。」

    經過桑的這般胡鬧,剛才張良棟問出的問題自然也就隨之揭了過去,輕撫了下自己還在發痛的小腹,桑開聲向張良棟問道:「敢問張先生,不知兒何時方能下地?」

    「最少也得百日,」輕捋了下自己白髮的鬍鬚,張良棟沉吟了一下。道:「不過,若是依著桑姑娘現在地恢復速度。或是能減緩幾日也有可能。可惜桑姑娘受傷的位置有些不便,不然看得傷口癒合的情形,老夫也會更有些把握。讓兒姑娘早些恢復過來。」

    「百日?這麼久?」直接把張良棟最後一句話慮掉,桑一臉地苦色,剛在榻上躺了不到四日。她便已是渾身難受,百日之期。對她來說,無疑是一種煎熬。

    「此番你能活下就已是萬幸,相較於你的性命來,這百日之期又算得個什?」見得這小丫頭還不知足,總想著一下就能好轉過來,張良棟不由出言說道了兩句,然後起身及到桌前。提筆再為桑開起了方子來。

    「張太醫說得不錯。」任幽欺身在榻邊安坐,伸手握著桑的小手。溫聲說道:「這次你能夠安然度過便已是天幸,這百日的休養又算得了什麼,放心,有為夫在身邊一直陪著你,時間會過得很快。」

    經過了刺殺這件事情,兩個人也算是患難與共,之間的感情也越發濃郁了一些,尤其是任幽,被自己心愛的女人替著擋了一劍,在心疼難受地同時,對桑也更是憐惜疼愛非常。

    「嗯,知道了,小幽!」忽然被任幽這般深情地注視著,桑的心中一甜,小臉兒上不由升起了一層紅雲,灼熱得厲害,乖乖地點了點頭,腦袋輕微地朝被窩裡縮了兩下,剛才還顯得有些調皮地樣子,一下就變得無比地溫順起來。

    「好了,任公子,」手拿著剛寫好的方子,張良棟笑看著任幽與桑這小兩口兒,開聲笑言:「之前的那副方子可先停用,日後就給桑姑娘依循這個方子用藥。待再過上一段時日,老夫會再來為桑姑娘診斷,於換藥方。現在時辰不早,老夫還有別地病患,就不再此多作打擾了。」

    「有勞張先生了,小子送張先生出府!」任幽起身,雙手將藥方接過,轉而遞之於管家任瀾,著他去依方準備藥石,之後便抬步起身,親自送張良棟出府。

    「張太醫走了?」過得片刻,見得任幽又復返回,桑輕聲開言問道。

    「嗯,現在感覺如何?」任幽提擺在榻前坐定,溫聲相詢:「腹部的傷口還疼嗎?」

    「嗯,疼!」桑撒嬌似地輕蹙起了眉頭,可憐巴巴地看著任幽,一副我見憂憐的樣子。

    「呃,你這丫頭!」看著她地樣子,任幽不由抬手寵溺地在桑的小腦袋上輕拍了一下,隨即自己也輕笑了起來,說實話,相較於以前見到地那個略顯剛直的大宏商會二掌櫃,任幽更是喜歡桑此刻調皮活潑的率真樣子。

    「再過得兩日,娘就要從奉節趕來,」抬手將桑的小手握住,感受著手上傳來的溫潤細滑,任幽開聲說道:「聽得咱們在府前遇刺,尤其是兒媳受了重創,娘一直都放心不下,日夜兼程地非要過來看看,上次秋博會時,娘就一直不停地在我的跟前誇讚你,說你跟她很像,到時候娘一定會很喜歡你。」

    「嗯,」桑微不可聞地輕應了一聲,小臉又變得通紅了起來,好似自她與任幽定下婚事以來,還從未與任姑這個婆婆見過。以前在商場之上,她倒是可以從容應對,不過這婆媳之間...,想著,桑的小臉兒越發紅熱起來。

    「還有,」揮手把四下地丫環屏退,任幽正色向桑交待道:「柳大哥與嫂嫂地身份,也暫莫要讓娘知曉,柳大哥似一直都在避著什麼仇家,不願讓太多的人知曉他地身份。」

    「嗯,小幽放心,柳先生與柳夫人與我有救命之恩,兒斷是不會將他們的身份洩露出去。」提起柳一條與張楚楚來,桑臉上一片敬重。救命之恩大如天,雖然她以前一直都以商賈自居,但是這知恩圖報的道理,她還是知道的。

    「好了,有些東西咱們記在心裡就好,」輕拍了拍桑的小手,任幽輕聲說道:「累不累?要不要休息一會兒?」

    「不累,我都睡了一天了...」

    「要不要吃點東西,我讓下人們去備一些過來...」

    「要!不過我要小幽餵我吃...」

    「姐姐!」柳府小院兒之內,一聲歡呼,小丫從門外撲來,直撲進了張楚楚的懷裡,親膩地呆賴在楚楚的身上不肯下來。

    「小丫?你怎麼..?」乍然見到這個久未再見的妹妹,張楚楚也是一臉的喜意,把她從自己的懷裡放到地上,不停地噓寒問暖,上下地打量。

    「嗯嗯,長高了些,也吃胖了一些,我們家小丫,比以前更可愛了!」伸手又把小丫給拉送到懷裡,把她輕放到腿上,張楚楚溫聲問道:「在宮裡面過得可還安穩?皇上還有皇后他們待你如何?兄弟姊妹們可有欺負你?...」

    「娘子,」柳一條輕身在媳婦兒的身邊坐定,出聲打斷了楚楚不停地問話,道:「莫要著急,小丫今天晚上會在家裡住上一晚,晚一會兒你們有的是時間敘話,現在咱們還是先用飯吧,菜涼了,就無味了。」

    「一個晚上?皇上皇后允許小丫在宮外過夜?」張楚楚愕然扭頭向夫君這裡看來,宮裡面的規矩,就是沒有這般寬鬆吧?

    「這些全都是姐夫的功勞,」小丫在楚楚的懷裡高聲說道:「母后原本不許小丫出來,不過姐夫說姐姐想小丫了,想要小丫回來看看,結果母后就同意了!」

    說話的時候,小丫昂著腦袋,一臉地驕傲和崇拜,好似能夠說服她的母后,是一件多麼偉大的事情。

    「夫君!」張楚楚聞言,心中一暖,有些說不出話來,只是扭頭,怔怔地看著自己的夫君,眼中溫情無限。

    「好了好好,小丫難得會回來一次,可別餓著她了,」柳一條微微一笑,好似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並不在意,吩咐著小依把罩在飯菜上的空盤拿開,開聲向媳婦兒與小丫說道:「咱們這便開始用餐吧。」

    「嗯!」見夫君坐入正首,楚楚重點了點頭,起身把小丫放到側座,之後也輕挨著她在一旁坐下。

    「今天的菜,全是由妾身下廚所烹製,夫君,還有小丫妹妹,嘗嘗還合不合口味!」安坐之後,楚楚提起筷箸分別為柳一條及小丫夾了一塊鮮魚,柔聲向一大一小兩人說道。

    從始至終,家裡面的人都沒有把小丫當成一個公主來看待,一切都還如往常一般,不生分,不作做,不客氣,小丫是他們的親人,而不是什麼來客,過客。

    而還珠公主小丫,或者說是煜昱,顯是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呆在這個家裡,很安心。
ljygo 發表於 2009-2-26 01:48
第547章 草帽兒(1)
    之後的日子,平靜無波。

    三原的案子,因為李世民的態度明顯,魏征又臥病在家,久不上朝堂,很多人都選擇了鹹默,畢竟這件案子本身就存在著太多的疑問與破綻,趙瑰駙馬這般處理,雖有些出格,但是卻也不算是過分,不管怎麼說,事情之初,也是趙守德犯錯在先,沒有人會傻到在這種時候站出來,為他這麼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辯護些什麼,也沒有人想做那出頭的鳥兒,與皇上硬碰。

    總之,一句話,李世民的這招兒很有效果,確是威懾到了一些人,最起碼的,在短時間內,還了柳府及柳二條一個清淨安寧,那些個還想著要與柳二條為難的官員,也都不由得把心思往回收了一收,不敢再有什麼切實的動作。

    柳一條仍是一如既往,安安靜靜地做著他的教書先生,前次由著還珠公主還朝,冊封宴上房玄齡等人示好所造成的影響,也因他這一段時間的無所作為而漸漸地平淡了下來,淡出了很多人的視線。不管之前他再怎麼為那些重臣所看重,說到底,他現在也還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小教書先生而已。

    柳一條這段時間的表現是,不招謠,不顯擺,安安靜靜,老老實實,每天上班之後教學生,下班之後陪老婆,哄孩子,少有出門兒,便是有人刻意邀請,也多是挽拒不出,像是那些求歌求詞者,更是一律拒絕,休身養性,倒也是自得其樂。

    先前帶著宮裡三位皇子公主所種下的黃瓜種子,已經發芽生長,才半個月的功夫,就開始順著側旁的枯枝,盤旋而上。最高的一株,都已經趕上了小丫的個頭,到了柳一條的腰間。而這個時候,六月,也就到了。

    天比以前更熱,除了早上剛起床的時候還有一點涼意之外,別的時候都是溫嘟嘟地一片。在花園裡忙上一會兒,身上臉上,便全都是汗水,三個小傢伙的勞作熱情。也被這樣炙熱的天氣給曬了個無蹤,每天只要一說起要去花園鋤草,灌水,受粉,捉蟲子,三個小傢伙臉上,都會露出一片苦色。

    連著半個月在烈日下的輕曬,三個人裸露在外的肌膚,已經黑了。小李治與小兕子。一個是男孩子,一個是年紀尚還幼小,倒是不覺什麼,不過小丫這個還珠公主。一十有二,已經懂了些事端。女孩子愛美的天性在這個時候也開始顯露出來,所以,看著自己表裡不一的肌膚,小丫頭就是一陣地難過,曾不止一次地在她地這個姐夫的面前報怨,看她每次臉上所流露出來的幽怨神色,搞得柳一條直覺著自己像是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一般。

    所以。在聽得小丫頭在自己地耳邊報怨了幾次之後。有些頂受不住的柳一條便想到了一個辦法。

    草帽兒。

    用水草、麥秸、竹篾或棕繩等物編織的農用草帽兒,質輕價廉。且帽簷特別寬大,戴在頭上,帽簷與肩齊寬,可遮陽,可避雨,可扇風,方便,實用,是後世農村之中,天熱農忙之時,必不可少的一件物什。

    以前柳一條到陝北實習的時候,對這些小物什很感興趣,也曾跟著當地村中的巧匠學習了一段時日,那些特別精緻,帶著花邊的飾品類草帽兒他沒學會,不過以麥桿兒編織而成的這種便宜貨,他倒是學了個十成。

    所以,昨夜裡,他讓小依去尋了些麥秸回來,就那樣安坐在院子中,用了一個晚上的時間,用那些草黃色地秸桿,一根一根,盤繞相纏,編織出了四頂小巧而又寬大的草帽來。看得一旁的楚楚與小依兩人一陣地驚歎,原來帽子也可以像是籮筐一樣的編制,以前怎麼從來沒有想過?

    小依倒還罷了,從小在狄府長大,不經農事,少歷日曬,看著也只是覺著好奇好玩兒和驚歎,並瞧不出這種草帽兒地價值和作用所在,直接便把它們給看成了是一種樣式奇特的斗笠。不過張楚楚卻是不同,從小就在田地農桑之間爬滾長大,飽受日曬風吹之苦楚,自是一眼就能看出這些草帽兒地用處和價值來。

    輕便乾淨,造價低廉,材料又僅是莊稼的秸桿之物,且編製手法簡單,若是能夠推廣開來,若是每一位農戶在天熱農忙之時頭上都能戴得一頂這樣的帽子...

    張楚楚再一次地為自己夫君奇思妙想的製作而驚歎,拿著夫君親手編製而出的草帽兒,小丫頭的臉上一片地自豪驕傲之色,自己的夫君,就是一個天才。

    「先生,這是什麼,斗笠嗎?」

    「好奇怪地斗笠...」

    「怎麼是用草編地?姐夫,斗笠不是應該用竹子嗎?」

    早上,立政殿書房之內,當柳一條把其中的三頂草帽分發到三個小傢伙地手中時,很自然地便引來了一堆奇怪的問題。就像是昨夜裡草帽兒初成的時候,楚楚與小依兩人一樣,對於這個從來都沒有見過的奇怪物什,有著一種很本能的好奇之心。

    「首先,這不是斗笠,不過它卻是源於斗笠而來,必要的時候也可以當成斗笠來使用。」柳一條擺手止住他們的聲音,輕聲向三個小傢伙說道:「為師管它叫草帽兒,由麥子的秸桿兒編製而成,質輕便攜,遮陽蔽雨,你們也可以把它理解成為是晴天裡的斗笠。日後再下地農作之時,把它戴在頭上,一可遮陽乘蔭,二又可免得你們的肌膚灼傷,膚色變得灰暗,做起事來也會更加地方便快捷一些。」

    說這些的時候,柳一條特意地看了小丫一眼,若不是這丫頭之前老是在自己的耳邊報怨,他也不會想起編製草帽兒的這一項手藝來。

    「真的?」像是得了什麼新奇的玩具一般,三個小傢伙,尤其是小丫這丫頭的臉上,齊現出了一絲喜色,紛紛抬手,將草帽戴在頭上,一臉地躍躍欲試,想著快去花園之中體驗一下。

    「為師所說,自不是虛假之言,」柳一條輕笑著向三人揮手,溫聲說道:「隨為師到後花園親自去體驗一番,你們便會知曉這草帽兒的妙處。」

    草帽在頭,初時會覺著些許悶熱,但是在烈日底下,有這麼一頂草帽戴著,比起光著腦袋之時,絕對是一種享受。雖然身上仍熱,雖然汗水仍是不減,但是腦袋上的感覺,絕對會比平時要舒適上百倍,而且有著這種草帽帶著,也可極大地避免中暑的危險,這也是為何在後世,在鄉下,在農村,這種草帽一直都深為農戶們所喜歡的原因所在。

    現在正是清晨七到八點左右,因是六月,開亮漸早,此時太陽也已升了老高,溫熱的空氣之中,透著幾分暑意。

    柳一條也把草帽扣到頭上,將帽端的兩條絲線活繫在下頜脖間。草帽因是新制,有些地方尚有些稜角,初戴之時,會有些不適,不過戴著磨合兩日,稜角一平,便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環抱著雙手,看著三個學生戴著草帽兒在花園裡穿梭,照看屬於他們自己的黃瓜籐,時不時地還會抬手去觸摸一下籐上的枝葉及枝腋處的雄花,柳一條點頭輕笑了笑,他的這三個學生,倒都是那種很有些責任心的孩子。

    其實,黃瓜,絕對算得上是一種懶莊稼,就像是後世的玉米,大豆一樣,屬於那種只要種上,少有管理就能有一個不錯收成的種類,只要播種,架籐,注意莫要缺了水分,平時根本不必天天照看。

    柳一條之所以會選擇黃瓜來作為三位小殿下耕種的種類,而且又讓他們天天都不停地在地中忙碌,一是因為黃瓜的育期不長,很快就能見到成效,二就是想要給他們一點信心,還有磨礪,免得莊稼剛一種出,就被這幾個小傢伙給折磨致死。畢竟,柳一條從來都沒有指望過,這三個孩子日後會成為一個出色的農夫或是農婦。

    「柳先生!」急走至後花園之內,先是驚異地看了下柳一條與三位小殿下頭上所戴的奇怪物件,小德子尖聲向柳一條說道:「皇后娘娘今日要來花園賞花,著小人過來先與柳先生支會一聲,說先生可不必理會,只管依照平日,不必避退。「是,學生知道了,有勞德總管通傳!」柳一條彎身應是,覺著有些奇怪,便拱手向小德子相詢:「敢問德總管,現在不是花期,這園中僅有數花鬥艷,皇后娘娘怎麼忽然想起要來賞花了?」

    「皇后娘娘的心思,哪是小人能夠妄測的?」小德子扭頭看了柳一條一眼,掃視著園中空地的黃瓜籐,尖聲細語:「不過,大司農卿蘇老大人,這次會陪皇后娘娘一同過來。」
ljygo 發表於 2009-2-26 01:48
本帖最後由 ljygo 於 2009-2-26 20:30 編輯

第548章 草帽兒(2)
    蘇老頭也要來?

    順著小德子的目光,柳一條也把眼睛瞄在了三個學生還在打理著的黃瓜籐上,莫不成長孫皇后想讓蘇炳仁這位大司農卿也來校驗一下自己的教學方法嗎?

    對蘇炳仁這老頭兒,柳一條一點也不陌生,更是清楚他在農業農活上的成就和造詣,如果排除那些理論知識,這蘇炳仁在農事上的經驗和認識,絕對可稱得上是專家級的人物有時候與蘇老頭呆在一起,柳一條都會覺著,比起是一個官員來,老蘇頭更像是一個農夫。

    彎身把小德子這個內侍總管送走,柳一條定神不再去多想,畢竟現在多想也是無益,一會兒等長孫皇后與蘇炳仁那老頭兒到了,一切也就明瞭了。

    抬手把帽簷往下拉了拉,現在日已到半空,陽光漸烈,正是這些草帽出力的時候。蹲著身在地上忙碌著的三個小傢伙,現在顯也是發現了草帽的妙處,一個個的都得意地在陽光下歡笑活動著,再沒有像是以往一般,怕熱耍滑,找遍各種借口想要休息涼快一會兒。

    「皇后娘娘駕到!」臨近花園的時候,小德子特意高聲宣叫了一聲,閒人避退,之後便見著長孫皇后與蘇炳仁兩人,一前一後,緩步走進了園子,身旁沒有多人侍候。

    「蘇老大人請!」長孫皇后扭身微點頭向蘇炳仁示意,看得出,對於這個老蘇頭,長孫皇后也很是敬重。

    「微臣不敢,皇后娘娘先請!」蘇炳仁難得地規矩了一回,恭敬與長孫皇后還禮,不敢逾越半分。對於長孫家的這個小丫頭,蘇炳仁從來都不敢看輕,穩重大方。且明理,識得大體,在皇后這個位置上,很讓人敬服。

    「呵呵,蘇老大人客氣了。」溫聲輕笑,長孫皇后也不再與蘇炳仁客氣。率先起步走在了前面。

    「自五月中旬本宮將這後花園交由亦凡先生自主按排打理後,就少有再來,」在園中小徑中走著,長孫皇后朝著園中的花草看了一眼,溫聲向著蘇炳仁說道:「不想,過了這麼久,這園中的花草竟更勝往昔。這花莖,花葉,好似也更是靈氣了幾分。」

    「皇后娘娘說得是。」蘇炳仁低頭朝著花草下的泥土看了一眼,輕聲應言:「土地時有鬆動,水氣也不缺少,嗯,最近一段時間,像是也有施過肥料,不缺水肥,這些花草看上去自是會顯得健壯靈動一些。」

    打眼一瞅,蘇炳仁便能瞧出這花土的質地墒氣如何,不過看到這土質之中參有肥料之時。蘇老頭不由便想起上次與柳亦凡相見時,他身上略沾著些夜香污物的情形來,那時候,這個年輕的後生,可是把皇上還閃現出一絲異色,這個柳亦凡怎麼也穿戴黃色的特件,他不要命了麼?還有,這種帽子的樣式,好奇特,像是...用來遮日避光之用?

    「亦凡先生與三位殿下所戴,是草帽兒,」看出蘇炳仁臉上的異色,小德子在一旁出聲向蘇炳仁還有長孫皇后二人解釋道:「不是絲稠布帛,便是由麥秸編製而成,類似於雨天配帶的斗笠之物,應算不得是避諱,所以小人也就由著他們戴著了。」

    「草帽兒?斗笠?」蘇炳仁雙眼猛地一亮,想起了平日裡一些姑娘小姐出門時所帶的遮陽傘來,這種草帽兒,帽簷寬大,若是由麥桿兒所制,質地應是極為輕便,戴在頭上用來遮陽乘蔭,豈不妙哉?尤其是在下地之時,若是有著這樣一頂草帽兒,何必會再飽嘗毒日炙曬之苦?

    這是一件很實用的物什。

    蘇炳仁的心緒有些激動,凡事只要一牽涉到農事之上,這老頭兒老會比較熱心,他現在迫切地想要知道,這種帽子的製法及造價,如果可能的話,他希望大唐境內所有的農戶手裡,都能有著這麼一頂或是幾頂草帽兒。

    「看蘇老大人的樣子,似對這些草帽兒極為關注,難道它們還有什麼奇異之處不成?」留意著蘇炳仁臉上的神色變化,長孫皇后有些不解地輕聲開言相詢,她實在是想不通,蘇老大人為何會對一頂麥桿編製的草帽兒這般在意。

    「回皇后娘娘,」邊向前走著,蘇炳仁邊躬身回道:「那些草帽並沒有什麼奇異之處,微臣之所以看重,就是因為它極為尋常,而且以材質來講,也當是相當地廉價,應該有很多人都能用得起才是。」

    「哦?此話怎講?」聽了蘇炳仁的解釋,長孫皇后反而又糊塗了幾分,不過說話之間,他們也來到了柳一條他們所在的地段。

    「學生拜見皇后娘娘,蘇大人!」柳一條躬身上前施禮,為表敬意,他特意將頭上的草帽兒取下,倒掛在背後。

    「母后!蘇大人!」小丫姐弟三人也都停下手中的活計,上來與他們的母后及蘇炳仁見禮。

    「嗯,不必多禮,」長孫皇后輕點了點頭,擺手向四人說道:「你們還接著你們地課業便好,不必理會本宮,本宮今日過來,也就是隨便看看而已。」

    「是,皇后娘娘!」「是,母后!」

    應了一聲之後,柳一條開口吩咐著三個學生繼續他們剛才的活計,而他自己,則無事地陪長孫皇后與蘇炳仁地身邊,躬身而立。

    「柳小哥所背之草帽兒,可否借由老夫一觀?」蘇炳仁終是忍之不住,兩隻眼睛緊盯著柳一條掛在背手的草帽兒,最先開口,向柳一條說道。離得草帽兒越近,蘇老頭兒看著越是歡喜,這草帽的材料雖廉,但是它的樣式卻是一點也不粗糙,相反,那一纏一繞之間,都顯得是極為精緻,很難得。

    「當然,」柳一條稍微一愣,隨即恍然,抬手把脖間的繩索解開,將草帽兒卸下,輕遞之於蘇炳仁,謙聲言道:「此乃是學生昨夜親手編製,有工有些粗糙,讓蘇大人,還有皇后娘娘見笑了。」

    「哦,不想亦凡先生竟還有這般手藝!」長孫皇后面上也露出了一絲異色,看這草帽兒的結構精細,上面也隱有絲線幫附,應是女人當做的活計才是,沒想到柳亦凡一個男子,竟也會用得針線。

    「嗯,確是秸干所制,輕便,也很結實,」伸手將草帽兒接過,蘇炳仁將其放在手裡掂了掂,然後又雙手向兩邊輕掙,見草帽兒並無一絲想要裂開迸斷地痕跡,不由大聲開口讚歎。

    「若是老夫猜得不錯,柳小哥編織這種草帽兒,可是為了遮陽蔽日,農作時圖個方便?」翻手把草帽蓋到頭上,又抬頭看了下天上地烈日,蘇炳仁輕聲向柳一條詢問。

    「正如蘇大人所言,」柳一條轉身回看了小丫,李治與兕子他們三個孩子一眼,輕聲說道:「這幾日裡天熱日炙,三位殿下整日在這花園之內勞作,面上的肌膚隱有灼傷,學生心中不忍,是以閒暇之餘,便想到了這個方子,結草為帽,為三位殿下遮陽蔽暑。」

    「這就難怪了,」蘇炳仁恍然撫鬚,點頭言道:「難道老夫以前從未見過這般物什。」微頓了一下,蘇老頭又把臉湊到柳一條地跟前,沒有一點不好意思地厚著臉皮向柳一條問道:「不知這草帽的編制之法,柳小哥可方便透露一二?」
ljygo 發表於 2009-2-26 20:35
第549章 草帽兒(3)
    「怎麼,對這些奇淫小道,蘇老大人也感興趣?」不著痕跡地把草帽兒從蘇老頭的手中收回,柳一條輕聲向其言道:「若是蘇老大人真個喜歡,改日裡小人為蘇老大人送上一頂便是,反正都是自家手藝,也不值幾個銀錢,最多也就是要費上一會兒功夫而已。」

    言語之間,柳一條說得很是熱情實意,但是對於那編製手法,卻是絕口不提。草帽的外形和結構,看上去雖是簡單,但是若是沒有人著意指點,說出其中關竅,僅是眼看,手拆,短時間之內,想要找出一點頭緒,仿製出來,很難。

    之前,柳一條並沒有想著要用這些草帽來斂財,把它編織出來,也只是為了解決眼前孩子們的狀況而已。畢竟他現在是一個教書先生,讀書之人,豈能去做那些商賈的勾當?

    但是現在,在看到了蘇炳仁眼中的狂熱之色之後,柳一條的想法,變了。

    這種草帽兒或是不能用來為自己斂財,但是能夠用它來做些別的東西,也未可知。

    「如此,就多謝柳小哥了。」見柳一條言語閃爍,不願提及製法,蘇炳仁心領神會,也不好再出言相逼勉強,拱手道謝之後,轉著眼圈開起想起了其他的心思。這麼好的東西,就應該像是當初的柳氏耕犁柳氏水車一般,讓其遍及到境內各處,造福便利於民。哪裡能讓它就這樣,居在這宮中一隅,暴殄天物?

    「這些黃瓜地枝籐。長得倒也迅速,」沒有在意到草帽兒的用處,長孫皇后的心神一直都在三個孩子地身上留連,見著他們正打理的綠色籐蔓,遂自語輕言:「記得上次本宮被煜昱稚奴他們拽著過來瞧看之時,這些小東西才剛露出了兩片葉角,不想這才數日不見。它們便長得比煜昱都還要高了一些。」

    長孫皇后所在的家世以前雖說不上是富貴。但是也算得上是大戶之家,沒有下過農田,更是沒有經過農事,對於黃瓜這種蔬菜的瞭解,她也僅是限於黃瓜入口時的味道而已。所以,當她說出這般行外的話語時,柳一條與蘇炳仁二人對視了一眼,彼此都水覺著奇怪。

    「皇后娘娘有所不知。」見蘇炳仁這老頭並沒有開口要為長孫皇后解惑的意思,柳一條抬頭看了他一眼。遂拱手向長孫皇后說道:「黃瓜這種菜式,育期極短,一般從播種入地,至結實餐食,也只需一月到兩月而已,所以半月之期能夠枝開葉散,攀援直上。也屬正常。」

    「哦。如此啊,」長孫皇后恍然地點了點頭。道:「想來這也是亦凡先生當初會以一月為期地原因了,為了這三個孩子,讓亦凡先生費心了。」

    「皇后娘娘言重了,這些都是學生地本分。」柳一條躬身輕言:「倒是學生有些一意孤行,讓三位小殿下吃了不少苦去,還望皇后娘娘莫怪。」

    「呵呵,借用亦凡先生一句話講,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長孫皇后溫笑著微擺了擺手,看著煜昱他們三人,細語輕言:「讓這幾個孩子多吃些苦頭,也是不錯。比起之前,他們現在可是都懂事了不少,珍惜,簡樸,不挑餐食,這些,都是亦凡先生教之有方。」

    終日裡與三個孩子一起飲食起居,三個小傢伙的變化,長孫皇后一直都看在眼裡。不挑食,不少食,每次餐時用膳,幾個小傢伙都會盡量把飯桌上的餐食食盡,不容許有得一點的浪費,這樣的意識和覺悟,放在幾個小孩子的身上,很難得。

    才德兼備,德最難求,所以,緣於幾個孩子前後德行的切實變化,對於柳亦凡這位教書先生,還有他的奇特教授方式,長孫皇后才算是徹底真心地接受了下來,對待起柳一條來,也是越發地敬重。

    「以農育人,柳小哥地方法倒是奇特。」看著三位皇子公主在地裡忙務農事的樣子,蘇炳仁不由也是一陣輕歎,在整個長安城內,或是在整個大唐境內,能夠想到,而且有膽子在皇子公主們身上實施出來地,除了這位後生之外,估計再不會有第二人選。

    饒是蘇老頭一向都自喻大膽,不拘俗禮,但是讓他在這些皇子身上施教農事,他卻還是不敢,一想到前次柳亦凡著令三個學生施用夜香,蘇炳仁心中就又是一陣地讚歎,後生可畏啊!

    三人客套地說言了一陣,日光更濃,時也近了正午,看到長孫皇后有些承受不住日光的照射,臉上見汗,小德子知機地上前提醒,至此長孫皇后與蘇炳仁才與柳一條辭別而去,臨走的時候,蘇老頭兒的目光仍是不停地在柳一條頂上的草帽兒上打量,一副依依不捨之態。

    「皇上,今日上午,微臣曾在宮中見得一物,久久不能忘懷,」用過午飯,剛從立政殿回府不久的蘇炳仁便又乘車趕進了宮裡,在太極殿,李世民處理政事的正殿之中,躬身向李世民稟道:「是一種由麥桿所編織而成地草帽兒,其質輕,其形奇,其價廉,極適用於農事...」

    「蘇愛卿說地,可是此物?」不待蘇炳仁把話說完,李世民便從桌下拿出一淡黃色的物什,開口向蘇炳仁詢問:「亦凡先生所編織地草帽兒?」

    「對對,就是此物!」看到李世民手中所拿,蘇老頭的兩隻眼睛乍然亮堂了起來,道:「皇上這裡怎麼..,」

    「正午的時候,柳先生讓小德子給送過來的。」看到蘇炳仁面上激動的樣子,李世民開始有些明白,柳一條為何會無緣無故地著人給他送來了這些奇怪的東西。從桌案上拿起一方紙貼,抬手著李然將之遞之於蘇炳仁的手中,李世民接著說道:「除了這個草帽兒,連同的還有這樣一張紙貼,上面記載著編織草帽兒的方法,蘇愛卿請過目一觀。」

    在這之前,李世民還很是納悶,像這種草織的帽子會有何用,為何柳一條會特意地讓小德子給他送來?不過現在看著蘇炳仁對這草帽兒的重視程度,李世民也不由得收起了之前對這草帽兒的輕視之心,專心地向蘇炳仁這裡看來,靜心地等待著蘇炳仁向他解釋其中的關竅。

    李世民很瞭解,蘇炳仁這老頭看事看物素來挑剔,而且眼光與常人異同,能夠讓他看上眼的物什,不多,但是但凡被他看中的東西,基本上都是不俗之物。

    「編織的秘方?」蘇炳仁面上露出一絲喜意,忙上前兩步把紙貼從李然的手中接過,抬眼查看,紙上只有寥寥數語,但是步驟,條理卻是極為分明白,看筆跡,全是一些略劣的楷字,當是柳亦凡親筆。

    「這個後生,倒是有些心思,自己前腳剛走,後腳他就想到了該如何去利用,難得。」把紙上的內容看完,蘇炳仁輕將之收起,同時在心中也是一讚,不止是學業教授有方,便是這為官這道,他也是摸到了門路,也難怪之前趙老爺子會對他那般地看重。

    「不農作,不知農之辛勞,」見李世民正向自己望來,蘇炳仁收拾了下心情,躬身拱手向李世民稟道:「尤其是在酷暑當午之時,汗揮如雨,耕作日久,肌膚灼傷不說,更還有暑毒之危。」

    「嗯,農事辛勞,朕也略知。」李世民微點了點頭,提起這個,他不由便想起數日前柳一條的那首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的詩句來,很形象。

    「皇上請看,」蘇炳仁從李然的手中把草帽兒掃過,輕拴戴至頭頂,摸著擴外的帽簷輕聲向李世民說道:「這頂草帽兒質地輕盈,帽簷寬大,因是秸桿所制,在烈日之下,還有隔熱納蔭之功,可極大輕減暑天裡的酷熱之氣。」

    蘇老頭像極了一個後世推銷自己產品的業務,拿著草帽兒,大說了一通之後,又憨笑著向李世民說道:「更重要的是,這個草帽兒,它夠便宜,麥桿,粟桿都是無用之物,在鄉下,在農家,隨便哪一戶都不缺少。若是可以的話,微臣肯請皇上能夠應允,將此編製草帽兒之方公之於眾,由臣民自制。」

    抬頭看了李世民一眼,蘇炳仁接著說道:」這些,對皇上來說,只是一件微不足到的小事,但是它卻能夠切實地便利於民,造福於民,也更可體現皇上愛民如子,體恤萬民的仁愛之心,我大唐百姓也會更加在感激擁護皇上!請皇上能夠應允!」

    「如此啊!」李世民輕點了點頭,不由朝著立政殿的方向瞧看了一眼,合著,柳一條此舉,是為了償還前次柳氏煤坊坍塌之時,他所欠之於朕的那個人情啊?

    李世民端起茶碗兒小押了一口,背告於後椅,面上帶著笑意,點著頭在心中思量:「這個人情,朕喜歡!日後,是不是該讓他再多欠下一些...?」
ljygo 發表於 2009-2-27 01:47
第550章 皇長孫
    貞觀十一年六月中旬,是草帽風行的日子。

    隨著中書省一道政令的頒布,柳一條所獻出的那張編製草帽兒的方子,便由大唐各州、郡、縣、村、裡,一級接著一級地給傳發到了下屬幾是每一位農戶的手裡。識字的看書寫,不識字的聽口授,因為編製的方法不難,不管是男是女,只要用心去做,很易就能上手,所以幾是在一夜之間,大唐境內有近半的農戶家裡,都多了幾頂像模像樣的草帽兒,一時之間,民間民心所向,對朝庭對皇上都感激莫名,李世民愛民向民的聲譽,一時無倆。

    到了六月未,粟收秋種,正是天熱農忙之時,草帽兒的使用更是遍處普及,男女老幼,凡是下地耕作之人,頭上都會戴有一片淡黃,遮陽蔽日,愜意非常。

    不止是在鄉下,有一些頭腦靈活,又有一點生意經的農夫更是別出心裁地由著草帽兒的製法,換了一些召喚竹如絲的材料,編織出了一些新奇裝飾之類的遮陽帽兒,拿到縣城,郡首去販賣,結果生意竟然好得出人意料,每次的遮陽帽兒都能在極短的時間內兜售Z一空。

    之後,見到其中有利可圖,一些商人也開始紛紛效仿,有一些甚至專門做起了這販賣遮陽帽兒的生意,僱人編織,開店出售,直接或是間接地,竟帶起了一個新的行業出來。

    對於這些。李世民當然是喜於見到,每次聽得下臣們對於這些事情地奏報,在心中歡喜的同時。對草帽兒的創始之人柳一條,李世民也是更為看重起來。

    從以前柳一條所製出地耕犁,水車,鐵鍬之類的事物來看,這些應該還不是他的全部才是,所以,在閒暇之餘。李世民都有在思量著。該如何去把柳一條全部的才華給壓搾出來才好?

    至於柳一條,從六月中旬開始,就已不再帶著三個學生到花園習做農事,一是黃瓜已經長成,只待果實成熟食用,二是鍛煉三個小傢伙的目的已經達到,再在花園多呆,已是無益。而且。小孩子現在最重要的是讀書識字,在書房裡讀書受業才是他們當下地主業。就像是後世學校所組織地軍訓一樣,軍訓的好處雖多,但是絕不能太過長久,若是因為花園的農作而分了他們的心思,就有些得不償失了。

    不過即使如此,在把學業轉入書房之後,三個小傢伙還是會對他們所種出的那些黃瓜念念不忘。每當課餘閒暇之時。都會齊齊地跑到後花園去觀看一番,見到黃瓜長到足夠大時。更是會直接摘下,大口朵頤,好似自己種出的東西,吃起來也會更加地香甜好吃一些。

    不止如此,有時黃瓜盛產,多得他們吃不完時,三個小孩子就會想著去將之拿送給自己的親近之人品嚐分享,所以,李世民,長孫皇后,豫章公主,甚至還有遠在東宮的李承乾與太子妃武媚,在很常地一段時間裡,都會時不時地就能吃上一根很是新鮮稚嫩的黃瓜。

    就這樣,時間一天天過去,到了七月初地時候,後花園中的黃瓜籐終於開始變黃枯萎,再結不出黃瓜來,也是直到這個時候,三個小伙家的心思才算是真正地收了回來,少有再往後花園奔走掛念,每天也開始認認真真地跟著柳一條學習起他們的課業來。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東宮之內,一直大著肚子的太子妃武媚,終於分娩臨盆,如願以償,且不負眾望地生出了一個大胖小子來。雖然是提前了一個多月,算是早產,不過母子平安,且新出世的小世子足有六斤之重,一點也不比十月懷胎的孩童差勁,很健康,也很得李世民與長孫皇后地歡喜。

    至此,武媚也終是鬆了口氣,有了這麼一個兒子做底,她再不用整日提心吊膽,防著別地女人再來搶走她的太子妃之位。看到皇上,皇后,還有太子對小傢伙地喜愛程度,武媚心中一片慰然。太子的第一個兒子,皇上的第一個孫子,不管說他將來的狀況究會如何,現在,做為皇長孫,他是他娘最好的一個護身符,有他在,武媚的心中才算安穩,才算是有了些底氣。

    母憑子貴,看著榻上,自己枕邊的這個白胖兒子,武媚的心裡一陣歡喜和感歎,抬手輕撫著兒子的嬌嫩面旁,臉上一片少有的慈愛之意。

    「媚娘,照兒醒了?」李承乾輕步從室外走來,及到榻前,看到武媚枕邊的兒子,正張著兩隻大眼,靈活地轉動,便輕身在榻邊坐定,歡喜地看著自己的兒子。

    「嗯,剛剛睡醒,剛才他還衝著臣妾笑呢,」看了兒子一眼,武媚微點了點頭,小翻了下身形,側身面對著李承乾,柔情地看著自己的夫君,細聲問道:「母后剛剛走時沒有說些什麼吧?」

    「沒有,剛才愛妃不也見到,母后對照兒很是歡喜,照兒的這個名字,不就是母后給親取的嗎?」李承乾抬手輕撫著自己兒子的臉蛋兒,輕聲說道:「不止是母后,還有父皇,豫章,還珠他們對小照兒不也是都很喜歡嗎?」

    說話的時候,李承乾的臉上一直都帶著笑意,看得出,他現在的心情很好。

    「那就好,臣妾也就放心了。」武媚輕鬆了口氣,臉上也露出了一絲笑容,不過因為剛剛生產不久,身子過虛,她的笑容,還顯得有一些地蒼白。

    「不要多想,」李承乾伸手將武媚的小手握起,溫柔地看著她的小臉兒,細語輕言:「愛妃現在氣血有虧,身子正虛,正需要好生地休息調養,這些天你就好安生地在這榻上躺著,待身子好了些,孤抽空帶你出去遊玩一遭。」

    「愛妃不是一直都想回一趟并州老家麼,到時孤陪愛妃過去,讓照兒也見見他的外婆和幾位姨舅。」想起年前的那次并州之行,知道武媚心中所思所想,李承乾開聲向武媚許諾言道。

    「原來殿下還曾記得,」感受到李承乾言語之中的關懷關心之意,武媚心中一暖,抬頭看了李承乾一眼,細語言道:「多謝殿下掛懷體恤。」

    第一次地,武媚體驗到了有個兒子的好處,心裡面也在尋思著,若是趁此機會為自己的那幾個哥哥弟弟謀些出路,是不是也會比之以往簡單上一些。

    不過在看到李承乾臉上的笑容與關愛之意時,武媚又生生地把這個念頭給打壓了下去,現在還不是時候,以前無數次地教訓告訴她,李承乾並不喜自己干涉政事,她不想破壞現在難得地溫馨氣氛。而且,這種事情,也不急於一時,以後有的是機會。

    「殿下,豫章公主殿下到了。」這時,東宮內侍總管李清從外面走來,彎身細稟。

    「哦,茹兒啊,快些讓她進來!」李承乾擺手向李清吩咐。「太子哥哥!嫂嫂!」一聲清脆的歡叫,李茹似帶著侍女小僮從臥房門外走來,李茹似在前,小僮緊跟其後,在小僮的兩隻手裡,還提著一個朱紅色的食盒。

    「知道嫂嫂子正虛,正需進補益氣,所以茹兒便為嫂嫂燉了一些燕窩蓮子羹,」及到榻前,李茹似示意小僮把食盒打開,取出裡面的湯罐碗勺,蹲下身親自為武媚盛上了一碗,溫聲說道:「特意放至溫熱才拿將過來,嫂嫂嘗嘗滋味如何?」

    「讓恕兒妹妹費心了。」由李承乾攙著,武媚在榻上緩坐起身,微笑點頭向豫章公主言道。這幾日裡,豫章幾是每日都會過來探望,對於這個真心關心自己的妹子,武媚心中也甚是歡喜,畢竟在這宮裡,能夠像是豫章這般誠心對待自己的人,不多。

    「小照兒也醒著那,來,讓姑姑抱!」把湯碗遞送到武媚的手裡,李茹似扭頭向她的小侄子看來,見著小傢伙正睜著兩隻大眼看著自己,遂歡喜地伸手,將小李照給抱在了懷裡。

    「真是難得呢,不哭不鬧,也沒有睡著,」抬手在小照兒的小鼻子上輕點了一下,李茹似輕聲說道:「前幾次姑姑過來,你不是睡覺,就是哭個不停,哪有現在這般好可愛?」

    「茹兒你小心點,別重手重腳的,再把照兒給弄哭了。」見得豫章伸手捏弄兒子的鼻子,李承乾忙著在一旁輕笑插言,這種事情,茹兒這丫頭之前可是沒少做過。

    「知道了,太子哥哥!」像是被人揭了短處,豫章小臉一紅,不由嗔怪地白了李承乾一眼,惹得李承乾與武媚一陣大笑,整個臥室裡面的氣氛,顯得很是融洽。
ljygo 發表於 2009-2-28 00:30
第551章 初具規模
    在皇長孫李照降世的當月,駱賓王也終是趕至了長安城。

    當初從家裡出來之時,為了給家中多留取一些家用,駱賓王只帶走了僅夠幾日吃喝的盤纏,一路上以寫字賣字為續,從烏傷古地,到達長安都城,盤盤桓桓地歷了近兩月的時間才堪堪趕至。

    到了長安,駱賓王方才聽聞及柳二條與柳府的事情,心中詫異的同時,又有些釋懷,轉瞬之間便想通了其中的關竅之所在,對柳二條的做法,也並無不滿不忿之心,在長安城中打尖一晚,到了第二日,便又動身趕往了三原。

    想要知道師父師娘的消息,只有問師父師娘最親近之人,才可清楚分明,所以在到了三原之後,駱賓王直接就奔了三原府衙,拜會現在的三原縣丞,柳二條。

    「阿瞞,竟真的是你,來來來,快請坐下敘話!」見得駱賓王進得屋裡,柳二條忙著起身招呼,神情言語之間,頗為熱切。絡賓王是大哥的唯一的一個徒弟,以前也曾在家中住過數月,算不上外人,在這種時候能夠見到他,對柳二條來說,是一件難得的喜事。

    「自去歲年關離別,至今已有半載,阿瞞老弟在烏傷過得可還安好,府中高堂可還安康?」吩咐下人端送上茶水,柳二條落座溫聲相詢。

    「家中一切安好,勞二條哥掛懷了。」感受到柳二條言語這間真心實意的關懷之意,駱賓王心中一暖,臉上也掛起了笑意。在他的眼中,柳二條沒變,還是以前柳府時那個熱心誠心地少爺。

    「半載之間,二條哥既入仕途,又成家室,小弟還沒為二條哥道喜呢!」把手中的茶碗兒放下,駱賓王歡笑拱手。以示慶賀,遂又扭頭朝著在整個廳內瞧看了一眼,輕聲向柳二條詢問:「怎麼不見嫂嫂在側?」

    「彩兒正在後院兒陪客,」柳二條輕笑著向駱賓王說道:「今日裡賢弟來得正巧,禮部尚書,也便是彩兒的爺爺正好也在府內,一會為兄帶賢弟前去拜會,便在剛才。爺爺都還在不停地誇讚於你。說是賢弟的書法,已登堂入室,俱備了些大家風範。」

    「哦,王尚書大人也在?」

    「少爺,老太爺讓您帶觀光少爺到後院去敘談,已經吩咐著下人擺好了酒席,說是要為觀光少爺揭風洗塵。」駱賓王的話音剛落,王剛便從廳外走來,與著柳二條及駱賓王施了一禮之後,輕聲回稟。

    「老爺子坐不住了。呵呵。阿瞞老弟,咱們這便過去吧,莫要讓老爺子等得太久了。」柳二條聞言,呵笑起身在前,為駱賓王帶路。

    「二條哥先請!」駱賓王隨後起身,躬身跟在柳二條的身側,臉上多少帶著些疑慮。怎麼自己現在很出名麼。怎麼連王這個禮部尚書大人,都急著要見自己?莫名其妙!

    牧場之中。馬崽長得很快,尤其是公孫賀蘭看中的那匹種異神駒,更是一天個樣子。

    這才不到兩個月地功夫,它的體形就已超過了百里毛驢兒柳無痕的甚多,而且,比起其它九匹同齡馬駒來,它也是最為雄壯,在同一馬棚之中,十匹小馬駒站立在一起,哪怕是有六匹千里馬在側,也絲毫遮擋不住這匹異種的獨特之處,總能給人以鶴立雞群之感,只要有人一入馬棚,最先留意到的,就必是此駒。

    「可惜啊,這麼好的神駒,就要白白送人了。」李紀和不止一次地感歎,他以前賴好也是一員武將,對駿馬神駒自也是喜愛異常,如今看著自己手中最好的兩匹神駒,就這麼白白地流入了公孫賀蘭那個小強盜的手中,李紀和心中不免有些不捨,也犯起了守財奴地毛病,每次看到這些駿馬,他都會開口絮叨上一陣。

    對於這件事情,王安倒是不甚在意,相反,還有著幾分地歡喜,在他的心裡,這十匹母馬,還有這十匹馬崽,一直都是他們家大少爺的東西,眼前的這個紀場主只是撿了一個現成的便宜罷了。現在這十匹馬崽之中最好的兩匹,被少爺的兄弟給搶了去,對王成來說,並不是一件壞事。

    「場主,」在李紀和的身後,王安輕身上前,拱手言道:「前幾日又有五百匹伊麗馬入境,今日裡大概就能抵達牧場,場主要不要親自過去看看?」

    算一算,加上這一次,近半年以來,晏天牧場已經收接到了五批這種大批量的伊麗馬種,前後合計,現在牧場之內,已經了近五千匹伊麗馬,而且多都是母馬,不用猜,王安也能想得到他們家場主打的是什麼主意,有了這些種馬、母馬,憑著他從少爺那裡學來地配種技術,不出兩年,這牧場之內地伊麗馬必能超過萬匹,甚至是更多。

    緣於此,王安對於他們的這位紀和場主也是起了幾分的欽佩之心,不說他能搞到許多人,甚至是國家都求之不來的伊麗馬來,但就是這每匹馬數百貫的價值,每一批購馬所需的花費,動輒就是數十、數百萬貫,甚至是更多,光是這樣大氣大手筆的手段,就很是讓王安驚歎。

    很多時候,尤其是每次看到李紀和把數百萬貫地銀財推送出去之時,面色不變,甚至連眉頭都沒有挑上一下之時,王安都會在私下裡猜測,紀場主到底是什麼人?他到底有著什麼樣地身份?這麼大的手筆,還有這麼多地銀錢,可不是誰都能揮霍得起的。

    當然,這些事情都與王安這個馴馬師無關,王安平素裡也只是在心裡面想想而已,很多事情他管不著,也管不起,他每天所能做的,也只是做好屬於他自己的本分工作而已。

    「不必了,那些馬到了之後,你去檢查接收一下就好,」一如往常地,李紀和對這種事情不予理會,一擺手,便又把這種事情交由了王安去辦理,道:「這不是最後一批,這兩月正是母馬發情之季,機不容失,上次本場主集盡家財,一下購得了五千匹伊麗健馬,其中母馬佔了九成,待這些馬匹到齊,就要勞王馬師費心,務必讓場中所有的母馬,全都受孕。」

    說起來有點誇張,不過李紀和知道王成有這個本事,不然當初柳一條也不會特意囑咐著讓他把這個小馬伕給帶了過來了。

    「小人需要人手!」王成面色不變,很是平靜地輕聲向李紀和稟道,好似這萬餘匹母馬的配種孕育之事,對他來說,只是一碟小菜而已,根本就不必放在心上。

    術業有專工,王成淡定自然的神色,讓李紀和也安心了不少,道:「牧場中所有的馬師都歸你調用,若是不夠,你到帳房去支取些銀錢,需要多少人,只管去招來買來就是。反正日後,這牧場之內馬匹定會漸多,也需要更多的人手來打理。」

    反正不是自己的銀錢,李紀和花用起來也不心疼,這大半年的時間,經他手而花費出去的銀錢,沒有三千也得有兩行萬貫,對於錢的概念,他已經由開始的興奮,歡喜,變得有些麻木不仁了。

    「我這裡有一卷養馬心得,是當初在三原柳府時所得,聽說是由柳先生親書,」說著,李紀和從懷裡將柳一條當初送之於他的養馬訓馬策仍遞於王成,道:「這些東西對你或是會有些幫助,拿去看吧。」

    「嗯,這是大少爺的筆跡!」雙手捧著書冊,看著書冊上凌厲嚴峻的柳氏書法,王成的面上泛起了一陣地潮紅,語氣之中多出了一絲的激動。

    「多謝場主厚賜!」稍看了一會兒,王成小心地把書冊折好,揣放在懷中最裡端的地方,遂躬身向李紀和誠心施了一禮。

    「這本書策給你,也是希望你能為我晏天牧場多育出一些良駒而已,莫要讓紀某失望。」李紀和深看了王安一眼,遂輕擺了擺手,道:「好了,那批伊麗馬就要趕到,你這便去收接一下吧。」

    「場主但請放心!」直身正色,又衝著李紀和拱手一禮,王安轉身抬步,出了馬棚。

    「這小子,對柳府,對柳先生,倒是一片忠心!」看著王安離去的背影,李紀和微笑著輕點了點頭,之後又把目光瞄向了十匹馬崽之中最高最大的那匹異種神駒,嘴裡面又開始了習慣性地絮叨:「嘖嘖嘖,可惜了啊,這麼好的神駒,就要白白送人了...」
ljygo 發表於 2009-2-28 00:33
本帖最後由 ljygo 於 2009-2-28 22:22 編輯

第552章 機會
    「學生駱賓王,見過尚書大人!」後院兒,席前,駱賓王躬身與王見禮,同時也看了下王身旁的王彩翼一眼,點頭示意。

    「嗯,」王撫鬚上下觀瞧了駱賓王一陣,見其衣衫整潔,面白髮齊,站在那裡有禮而不顯卑微,不由微點了點頭,緩聲說道:「之前咱們都有見過,彼此也都不是生人,無須這般客氣,且先入席吧。」

    「謝尚書大人!」知道王平素最是知禮重禮,對有違禮儀之事,極為忌諱,便是聽得他的客套之言,駱賓王也不敢有半點兒怠慢,仍是有禮有矩地躬身道謝,之後才輕身提擺,在柳二條的下首坐定,頷首靜待,不再多有言語。

    「不知阿瞞是何時到的三原?」起身提壺,為駱賓王及自己的夫君和爺爺斟倒了一杯清酒,王彩翼柔聲開口向駱賓王問道。對駱賓王的稱呼,由原來的阿瞞哥,變成了阿瞞兩字,儼然擺出了一副嫂嫂的姿態。

    「回嫂嫂話,」駱賓王早便有了心理準備,很快便接受了現在各人身份地位的變化,雙手扶杯,恭聲向王彩翼說道:「昨日小弟在長安城裡呆住了一晚,剛剛趕至三原。」

    有王這老頭在側,一行人說起話來也都不敢太過放肆和隨便,所以幾句客套之言過後,便都不再多言,低聲悶語地吃起了桌上溫熱的酒菜來。

    食,不能常言;寢,不能高語。這是規矩。

    所以,這頓飯三個小輩們吃得很是彆扭,沒有人多言,但求速捷,是以不到半柱香的時間,這一餐的酒飯便過去了。

    「若是老夫記得不錯,賓王地表字,是為觀光,可對?」著下人將碗筷收起,王拿起餐由細擦了下嘴角。指間的油膩,抬頭向駱賓王這裡看來。

    「蒙尚書大人惦念,學生的表字,確為觀光。」聽得王這般詢問,駱賓王多少有些受寵若驚,想他王,堂堂一國之尚書,竟能夠記得自己這麼一個小人物的表字,很難得。

    「前些時老夫一直都有耳聞,觀光之字。筆力不俗,落筆收提之間,已隱具大家風範,」喝茶以漱口。王直身正色向駱賓王言道:「是以,老夫便想求得觀光一副字畫以觀摩,不知觀光可願在此為老夫作上一幅?」

    懷疑?試探?

    王的話一出口,駱賓王便從裡面聽出了一些意思來,原來是這位尚書大人。並不相信自己現在的書法造詣,想要親眼一觀。

    「尚書大人言重了,若是大人不嫌學生之字粗鄙,學生這就為大人書寫一幅。」對於王老頭的質疑與不信,駱賓王不以為意,這種表情,這種心思,在這半年裡面,他已經見了太多。像是這種情形,多說無益,沒有什麼會比他親手所書寫出來的字跡更有說服力度。

    「隨老夫到書房來!」盯看了駱賓王一會兒,王的兩隻老眼裡閃現出了一絲亮光,嘴角也稍露出了幾分笑意,起身跨步。率先向柳二條的書房走去。

    「好好把握。這是一個難得地機會!」在王的身後,柳二條輕拍了拍駱賓王的肩膀。輕聲向還有些茫然的駱阿瞞說道了一句,然後便帶著他一起跟了上去。

    因為是官衙府坻,一切都有規格限制,所以柳二條的書房不大,不過卻很整潔,亮堂,佈置得也很有條理,隨著王與柳二條甫一踏進這裡,駱賓王好似就能嗅到房中陣陣地書香之氣。

    不止如此,同樣都是一縣之主,柳二條的書房,與駱履元在博昌縣為令之時所居,有著太多的相似,在這裡面,駱賓王有著一種很是熟悉的感覺,換句話說就是,他想爹了。

    算算日子,老爹離世也已近有三年,原本以為,過了這麼久,當初對他老人家的思念、悲傷之情已經隨著時間的推移變得淡漠、無謂,不想到了現在,自己竟還是一如既往。觸景生情,駱賓王地心緒有些低沉,心頭念想之間,不由浮現出以往在博昌之時,在那縣衙府坻書房之內,駱履元對他悉心教導,勸他勤練書藝之時的情景來。

    「觀光小哥,請吧!」在正首桌案之前,王吩咐下人備好筆墨紙硯,側身把位置讓開,看著駱賓王溫聲開口向他說道。

    「如此,小子就簪越了!」從往日的思念之中回過神來,駱賓王欠身向王及柳二條一禮,收拾心神,上前提起竹筆狼毫,閉目寧心靜氣。過了片刻,睜眼向王這裡看來,靜聲問道:「不知尚書大人想要學生以何為題?」

    「以詩經.蒹葭為題,只寫前兩闕就好!」不加思量,王開口便給出了題目,同時他自己也緩身走到駱賓王的身側,想要看著駱賓王下筆。柳二條也繞身走了過去,他也想看看,過了這半年地時間,他大哥的唯一的弟子,在這書法上的造詣究竟如何。

    「學生獻醜了!」再次一禮,駱賓王提筆蘸墨,開始在面前的宣紙上書寫起來:

    「蒹葭蒼蒼,白露為霜。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溯洄從之,道阻且長。溯游從之,宛在水中央。」

    字若游龍,筆筆奪人雙目。

    書寫之時,駱賓王恍若神遊,竟感覺到父親好似就在他地身側,俯身凝視著他的筆下之書藝。所以,這一次駱賓王寫得格外用心,精、氣、神全都凝於手下,匯於筆中,游於墨跡,一點點地在宣紙上繪製開來。

    「好字!」

    不止是柳二條,便是王這位禮部尚書也不由開聲大讚,今日今時,駱賓王所書之字,竟比之前在太極殿中,蘇炳仁那老傢伙所拿出的那幅黃鶴樓還要精進,大氣上數分,是難得的好字。

    「學藝不精,讓尚書大人見笑了!」長呼了口氣,駱賓王從剛才若癡若夢的狀態之中醒來,看著桌案宣紙之上,自己所書寫而出的字跡,眼中不由流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意,這一幅字,當是他迄今為止所能寫出最好的一幅,若是爹見了,當也會欣慰瞑目了吧?

    「柳先生教出了個好徒弟!」沒有理會駱賓王的自謙之言,王輕步上前,彎身低頭,看著宣紙上筆筆鋒利地字跡,不由由衷地開聲讚歎。

    「大哥若是見了,也會以你為豪!」柳二條也走上前,在駱賓王的肩膀上重拍了拍。

    因為之前對駱賓王的字多少都有領教,所以他們更能夠體會得出這字跡前後之間的巨大變化,自然而然地,也就把這所有的功勞,便都歸結到了教導駱賓王習字的師父柳一條地身上來。而對於此,駱賓王自己也沒有任何異議,事實上他自己也一直都這麼認為,若是沒有師父地教導,他的字體,怕是再過十年,二十年,也不會有哪怕是一丁點地進步。

    自己能有今天,都是師父給的!

    不止是現在,便是在數十年之後,駱賓王貴為一國之輔宰之時,也都是這般認為。

    「老夫有一事,想請觀光小哥能夠施以援手,」把目光從書畫上收回,王和顏悅色地扭頭向駱賓王看來,緩聲言道:「早在兩月之前,依著皇上的意思,由禮部試行,教授初學幼童,習授柳先生所創這般習字之法,將來以利我大唐諸多學子,節省習作書藝之時光。」

    微停頓了一下,王接著言道:「結果,這兩個整月下來,方法有效,不過效用卻是甚微,遠沒有觀光小哥這般顯著,想來應是用不得其法,行不得其道,所以老夫這幾日裡一直都在思量該如何去做,卻也是一直都無從著手,現,既然有觀光小哥這位真人在側,老夫便想著請觀光小哥前去禮部著手教理,授得其中關竅,不知觀光小哥以為如何?」

    「尚書大人抬愛,不過學生自己都還在學習練習之中,怕是沒有資格再去授教於旁人吧?」這確是一個機會,若是操之得當,不止是在禮部,便是在皇上那裡,怕是也能掛上些名號,對於自己日後的仕途官路,也會有不小的幫助。不過,自己真的可以嗎?雖然自己的書法確是有了十足的長進,不過駱賓王對自己,還有缺是了那麼一點的信心。

    「柳先生不在,當今之世,除了你,還會有誰更為瞭解這套習字之術?」看出駱賓王有些意動,王在一旁輕聲勵言:「再者,以觀光小哥現在的書法造詣,莫說是去教授這些幼子,便是讓你去國子監教授那些天子門生,也是足亦!」
ljygo 發表於 2009-2-28 22:25
第553章 態度
    「什麼?阿瞞回來了?」正端著酒杯,喝著小酒的柳一條,身子一頓,腦子裡面浮現出了自己開山大弟子的面容,遂扭頭向柳成這裡看來,道:「什麼時候到的?」

    「回少爺,」柳成提壺把空杯為他們家少爺滿上,躬身回道:「觀光少爺是前日到的長安,昨天一早就動身趕往了三原,當日下午不知何故又隨著禮部尚書王大人一同返了回來,聽說現在正在禮部謀事。」

    「哦,王老親家啊,」柳一條恍然點頭,瞬間便想到了其中的關節,王老頭兒現在把阿瞞給帶到禮,除了前次的那套習字之法,估是再無他事。

    這幾個月來,柳一條便是常在深宮,少有觸及他處,不過對於禮部試行筆畫習字的策略,卻也是略有耳聞,不得法,不靈活,所有的東西全都以一個模式來教授,死板,教條,不知因才而異,以每個人的特點而針對性教授,短時間內若是能夠見到顯著成效,那才是怪事。

    不過現在,有了阿瞞卻是有些不同,對於自己的這個徒弟,柳一條還是滿為瞭解的,頭腦靈活,性子穩重,聰穎而為浮躁,再加以前曾親自學授過,對筆畫習字的方法也有一些經驗,王能夠想到把他請回禮部,算是這老頭還有些眼光。

    「少爺,用不用成去支會觀光少爺一聲,告知他現在少爺的身份?」見柳一條地臉上露出了和緩的笑意,柳成湊身上前。小聲地向他們家少爺說道:「聽說觀光少爺此次回來三原,為地就是少爺的行蹤。擔心少爺與夫人現在是否無恙,看得出,觀光少爺很有孝

    「阿瞞這孩子,確是不錯,」輕抿了一下杯中的酒水,柳一條微搖了搖頭,道:「不過現在。還是莫要讓他知曉得好,知道得太早,對他有害無益。讓他就這麼先在禮部呆著吧,在那裡,至少能跟一些人混個臉熟,對他以後的仕途前程,有好處。」

    「是。少爺!」柳成躬身應言,再次提壺為他們家少爺斟上酒水。

    「牧場那邊,現在可有了什麼消息?」從柳成手中把酒壺接過,柳一條自斟自飲,輕聲向柳成問道。

    現在正值七月上旬,屬母馬的夏季發情之期,若是李紀和在那邊操作得當,現在當正是配種育種之時,也是晏天牧場正式形成規模的時刻,所以柳一條的心中頗為掛記。這次他來得一醉,所為地。也主要就是此事。

    「具體的消息還沒有傳來,不過據上次傳來的訊息來看,那個紀場主現在要起錢來,已經再沒有之前那般緊催了。」說起這個,柳成的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姓紀的那個吸血鬼,到了現在。總算是有點要餵飽的趨勢。終於開始鬆口了。

    「哦,這就是了。」柳一條微點了點頭,心中也算是小鬆了一口氣,不再急著要錢,那就是已經少有再花錢的地方了,那些馬,李紀和定是已經全部辦齊了。

    仰脖灌下一杯酒水,柳一條地心情漸好,凝神思量了一下,遂扭頭看了柳成一眼,開聲向其吩咐,道:「日後就莫要再從無塵管家那裡挪用錢帛了,還有,從現在開始,每月送給晏天牧場的銀錢,仍調為得一醉純利的十之其六,到了九月之後,就莫再著給送了。」

    晏天牧場經營到現在,也當是有了一些可以自給自足的能力,以後牧場的發展,就要憑著李紀和,還有王安他們自身的能力和魄力了。

    「是,少爺!」柳成的聲音忽然變得很是宏亮,兩隻小眼睛裡面紛紛迸射著喜悅的光芒,熬了這麼久,終於要到頭了嗎?每個月都要白送給人數十萬貫甚至是數百萬貫銀錢的柳成,這一刻有一種想要跳起來轉兩圈的衝動。

    「自九月開始,」把手中地酒杯放下,有些怪異地瞧看了柳成一眼,柳一條接著說道:「把省下的銀錢,全都去置備成米粟餐糧之物,找個不易為人所察地地方,囤積起來,日後我自有重用。」「呃,少爺,每個月都要置辦嗎?」柳成神情錯愕,得一醉每月的盈額都足有數十萬貫之多,便是十之其六也不是一個小數,全都收置成糧,依著現在的糧價,那得多大的地方才能放置得下?

    「對,每個月都要收集,直把當月的銀錢用盡為止。」柳一條神色平靜,說起話來聲音也是古井無波,好似在說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少爺!」雖然有些驚訝和不解,不過柳成還是躬身應了下來,跟了柳一條這麼久,他已經習慣了他們家少爺這般讓人摸不著頭腦的吩咐。

    「爹娘,還有小惠,他們現在都還好吧?」提起他們,柳一條地面色變得柔和了起來,算起來,自上元夜一別,也是已有半年之期,在心裡面,柳一條有些著想他們了。

    「少爺放心,老爺夫人,還有小姐在奉節一切安好,」柳成躬身回道:「小姐上了縣中地私塾,老爺的腿腳雖仍是不便,不過比之以前卻是好了許多,現在在家架著枴杖,也可隨意走動了。至於老夫人,還是如以前一般,身體康健,神氣充足,每日裡都是閒之不住,不是下灶做飯,便是持剪裁衣,過得倒也自在。」

    「嗯,那就好,那就好,」有些喃喃自語,柳一條又舉杯灌下了一杯酒水,神情又開始變得有些落寞,一家分三處,相認不得,想起來總是不免有些傷懷。

    「好了,天不早了,家中還有少夫人在等著回去用飯,就不在此久呆了。」把手中地酒杯放下,柳一條收拾心情,輕站起身,與著柳成說道了一聲,頭也不回地轉身抬步,出了雅室,離了得一醉。

    「嗯?他怎麼又來了?」剛及到家門,柳一條便在門旁看到一輛熟悉的雙馬架轅,皇八子李貞的車駕,這幾日裡常有會停留在此,不用說,定是那位小越王殿下,到了。

    這位小殿下倒是真有些耐心,自月前燕妃過壽之時,為李貞著寫了一首曲子作為賀壽之禮之後,這小子就開始以道謝為由,常來府中做客閒聊,拉套近乎,便是有時自己不在,這位小殿下也不會覺著厭煩,有時一等便是數個時辰,很難得。柳一條臉上泛起一絲微笑,輕整了下衣衫,推門抬步,進了自家的院裡。

    「老爺!」小依最先出來看門兒,見是他們家老爺回來,忙著便迎了出來,接過柳一條手中所拎提的書冊,並小聲地身他們家老爺稟告著家中現在的狀況。

    對於李貞這個沒有一點架子和脾氣,看上去就像是鄰家弟弟的皇子,小依並不覺著討厭,這段時間一般都是由著她在一旁侍候陪伴,與李貞之間倒也是有了一些交情,是以,在與柳一條的言語之間,也少不了為他說了不少的好話。

    「好了,這些我都已知曉,」柳一條輕擺了擺手,止住了小依再言,微笑著抬步邁進了廳裡。

    張楚楚是女眷,不便出堂待客,平時都在內廂哄逗小寶兒玩耍睡覺,所以,正堂裡面現在只有李貞一人在側,品茗相候,見得柳一條從門外走來,忙著起身停碗,拱手與柳一條招呼:「柳先生!」

    「越王殿下!」因為都是熟人,彼此也都少有客套,拱手見了一禮之後,柳一條便著請李貞上首落座,自己也在右側下首提擺坐定。

    李貞長得很文靜,脾氣秉性又是中正平和,少有會大聲言語,也少有會無理無矩,不知進退,所以,便是他每天都會到柳府來敘談話語,也很難引得柳府上下之人厭煩。換句話說就是,這個小鬼,很有些親和力。

    「殿下當是還未用膳吧,」接過小依端送上來的茶水,柳一條輕將之放於桌上,抬頭看了李貞一眼,道:「若是不嫌府裡的飯食粗鄙,今日裡學生便陪殿下喝上兩杯如何?」

    「固之所願,不敢請耳!」聞得柳一條此言,李貞的眼中湧現出一陣喜意,倒不是為了這頓飯食,而是他發現眼前的這個柳先生,對自己的態度,有些變了。變得和善,變得親切,不再是若即若離,含糊不明,也不再是虛與委蛇,拖言不便,變得更是清晰了一些。
ljygo 發表於 2009-3-1 06:17
第554章 幫襯
    這幾日,柳一條很有些空閒。

    因為皇長孫臨世,宮裡面一片喜慶,皇上與皇后娘娘高興,宮裡的一干小皇子公主們也因此而得幾日的假期,是以柳一條這個教書先生,自然也就不必再每天一大早地就趕往宮裡。

    陪陪媳婦兒,逗逗兒子,這一天的日子,過得倒也悠閒。

    「方纔在飯桌之上,夫君好像是答應了越王殿下些什麼?」酒足飯飽,把越王李貞送出府門之後,張楚楚懷抱著寶兒,輕聲向自己的夫君詢問。

    剛才酒席宴前,夫君與那李貞之言,含而不明,似是而非,似都打著啞迷,讓人聽不分明。自己的夫君也就算了,讓張楚楚很是詫異的是,為何李貞這個只有十三四歲的孩子,說起這些東西來,也是頭頭是道,游刃有餘,怎麼皇家的孩子,都是這般精明麼?

    「呵呵,這個越王殿下,不錯!」伸手把兒子接過,小心地將其放在自己的雙腿之間,讓小寶兒的兩隻小腳挨著地面,柳一條有些答非所問地輕聲向楚楚說道:「頭腦聰穎,性子堅忍,而且他還很耐得住寂寞,以前,很多人都被他略顯呆憨的外表,給騙了。」

    在後世所知的歷史上,比起李承乾,李恪,李泰,與李治這哥幾個來,這個越王或是名聲不顯,或是提起時也只是一筆帶過,屬於那種只是掛了一個皇子的名號,卻實是姥姥不親,舅舅不愛。可有可無之人的那一類。

    至少,在以前,不論是歷史課本上,還是看過地電視劇中,都少有李貞這個人在,在認識李貞之前。柳一條甚至都不知道,原來李世民竟還有這麼一個兒子。

    不過現在,在真實的歷史之中。在與李貞這個大活人接觸了一陣之後,柳一條赫然發覺。原來這個李貞,一點也不比李承乾李恪之人遜色,只是他的身後沒有像是長孫無忌這樣的強力外戚支持,也沒有像是蕭禹岑文本之類前朝餘勢的相扶,想顯,想爭,卻也是沒有一點機會而已。

    正如之前或是電視,或是小說上所言,皇家的子孫。哪一個沒有幾把刷子。所不同地只是有的人能把刷子亮出來給百官看,給皇上看,而有的人卻是連亮地機會都沒有,而李貞,便是屬於這種沒有機會的人。

    母妃不得寵,外戚不得勢,而自己也是少有機會與父皇相見。雖說是金子。在哪裡都能發光。但是想要發光,也總得要先有光射來才行。機遇,有時候真地很重要。

    「越王殿下是有一些心機,不過總的來說也只是一個孩子,心地並不壞,」很少有見夫君對一個人這般讚歎,張楚楚彎身與他沏泡了一碗濃茶,輕端至柳一條的身邊,在一旁插言附和,顯是她對李貞的印象也頗是不錯。

    「娘子說得是,重要的是他還年幼,若是教導得方,還有很多潛力可待挖掘,前途不俗。」柳一條攙扶著寶兒的兩隻小手,讓小傢伙試著在地上站立,走動,不過卻一次次地以失敗而告終。

    「夫君的意思是,想要教導於他?」楚楚輕身提擺在夫君的身邊坐下,也伸出一隻手來牽扶著兒子的小手,開聲問道。

    「這個,倒也是不無不可,」一隻羊是牽兩隻羊是趕,多一個少一個並無大礙,柳一條微搖了搖頭,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言,兩隻手放在兒子地腋下,就這樣撐著他,讓他又腳點地,一點點地移向楚楚這裡,待楚楚伸手接過之後,這才直身端起桌上地茶碗兒小押了一口,道:「前天,阿瞞那小子到長安來了。」

    「阿瞞?可是觀光到了?」張楚楚的身子一頓,伸手把兒子抱放到自己腿上,臉上掠過一片喜意。

    「嗯,剛從烏傷老家過來,現在禮部謀事,日後咱們與他或是也有機會相見。」輕把茶碗放下,柳一條溫聲說道:「阿瞞現在,可是不比以往,他現在的字娘子若是見了,定會不敢置信。」

    想起上次在太極殿,王那老頭在見到駱賓王所書字貼之時的吃驚樣子,柳一條心中就是一片舒爽,他收的這個徒弟,很給自己漲臉。

    「嗯,這倒是有些可能,」張楚楚很認真地微點了點頭,道:「以前在三原老宅時,阿瞞的字便是每日都有精進,這近有一年的時間沒見,他地字當是更好更為精進才對。」

    「不只是好那麼簡單,」柳一條多少有些自得,看了楚楚一眼,摸著他近年來特意蓄起地小鬍子,輕聲說道:「阿瞞的字,已經窺得了書法門徑,自成一派,若是說他青出於藍,別人也不會多說些什麼。」



    「駱賓王來長安了?」剛提起地筆又落了下來,蘇炳仁抬頭向自己的寶貝孫女兒看來,道:「在何時?」

    「具體何時曦兒也不清楚,不過今日曦兒去狄府找芝芝妹妹遊玩,在路上曾見過他的面容,」蘇晨曦緩走至爺爺的身邊,細語輕言:「那時,他正與禮部尚書王大人同行。」

    「王老頭?」蘇炳仁神色一愣:「他們怎麼走到一起了?曦兒可看得他們去了何處?」

    「因為不是同路,曦兒又著的女裝,不便上前招呼,所以便只是略看了一眼就走了,不過看他們所去的方向,像是去了禮部,」回了一句,蘇晨曦伸手拿起硯台,小心地調起墨汁,細心認真地研磨起來。

    「去了禮部?呵呵,這老小子倒是打得好算盤,」聯想起近來禮部的事情,蘇炳仁不由搖頭輕笑:「虧得那個王老頭兒上次在老夫的面前那般倔強,對老夫的話一直都有所懷疑,現在眼見為實,他終也是相信了吧,呵呵...」

    蘇炳仁左手撫鬚,笑得很開懷,也很燦爛,心裡面正在想著,下次若是見著王那老小子時,該如何去取笑他一番才好?

    「蘇安!」把毛筆放於硯台邊角,蘇炳仁開聲向老管家蘇安吩咐道:「你這便著人去禮部打探一下,問問那個駱賓王現在是不是在禮部謀事,住在哪裡,若是可能的話,看能不能把他給請到府裡來,嗯,記得對他一定要禮遇一些。」

    「是,老爺!」蘇安彎身應是,一禮之後,轉身便出了房門。

    「也不知,這個駱觀光是否知曉他師父現在的狀況,」見得蘇安出去,蘇炳仁又伸手把毛筆提起,醮了下蘇晨曦剛剛硯好的香墨,奮筆疾書。

    「是啊,也不知柳先生現在如何了?」手中動作停起,蘇晨曦神情微恍,自語輕言。



    「駱賓王?」懷抱著自己的寶貝兒子,李承乾凝眉細想了一會兒,輕聲向長孫皇后詢問:「可是那位新進的書法大家,還曾是柳先生的徒弟?他到長安來了?」

    提起駱賓王,李承乾倒是也有些印像,以前在三原柳宅,好似曾見過一次,小名阿瞞,寫的字來,慘不忍睹。

    「就是他,」長孫皇后伸手逗弄著孫子的小手,溫聲細語:「說是要在禮部教授書藝,本宮便想著,讓煜昱,稚奴,還有兕子他們得閒的時候也去學上一學,也算是多得一門技藝。」

    「他的字,兒臣也曾見過,」見母后伸手,李承乾輕輕將小照兒遞出,輕聲向長孫皇后說道:「前後之距,天壤之別,進境可謂神速。讓稚奴他們去隨他學上一些,倒也是不無裨益。」

    一個皇子,同時由數個先生教授,乃是尋常之事,所以在說起這件事情時,不管是太子也好,還是長孫皇后也好,都沒有提及柳亦凡這個教書先生來。

    術業有專攻,柳亦凡的那一手楷字,實是讓人不敢恭維,便是他想要教授,長孫皇后也有些放心不下。

    當然,李承乾也有看出,母后的這個提議,似也有想要拉拔駱賓王一把的意思,畢竟,這個駱阿瞞,是柳一條的徒弟,跟柳一條的關係非凡。長孫皇后,從來都不是那種忘恩之人,就像是當初對待柳二條,張楚聞一般,有機會的話,能幫襯上一些,自是不能袖手。

    「嗯,回頭母后便向你們父皇說項,若是方便,讓這駱賓王也到宮裡教授,應也是不錯。」就像是柳亦凡一般,雖無功名,但是在這宮裡面呆著,教授著皇子公主,平日裡在宮中所觸所聞,那都是一種不錯的歷練。

    「駱賓王?」正在榻上安睡的武媚,小翻了下身,在心中悄將這個名字記下。
ljygo 發表於 2009-3-1 23:22
第555章 羅通的猜疑
    「來來來,快讓老身看看我的乖孫子!」剛走進羅府的院門兒,羅齊氏便著急火燎地從廳內迎來,伸著雙臂就要將張楚楚懷中的寶兒接過,一張並不算是蒼老的臉上,掛著慈愛歡喜的笑意,整日裡在府中呆著,現在羅齊氏每天最高興和歡喜的時候,就算是她的義女帶著她的寶貝外孫來看她的時候了。

    「乾娘,您慢點!」見老太太幾是小跑著走了過來,柳一條可是嚇了個不輕,著忙著便迎上把她攙扶住,輕聲說道︰「您的身子骨不好,平時莫要這般急走。」

    「是啊,乾娘,」小心地把寶兒遞到老太太的懷裡,張楚楚也是上前攙著羅齊氏,柔聲言道︰「雖說是在自己家裡,但是諸事還是小心一些的好,莫要傷了自己的身子。」

    「這些乾娘知道,不用你們操心,」羅齊氏喜笑顏開,伸手逗弄著懷中的小不點,然後轉身在前,帶著柳一條夫婦入府,嘴巴裡面輕聲說道︰「再說,乾娘現在的身子,已經比以前好上太多,前番疋疋拿來的那個食療方子,吃用起來還真是就見了效果,現在乾娘再也不像似以往那身,整日裡都渾身無力不能走動了。」

    「有效用?那就好,」柳一條扭頭與媳婦兒對視一眼,臉上不由露出了一絲笑意,攙陪著老太太慢慢地向後宅小廳走動,小聲地在一旁說道︰「乾娘若是能夠走動,平日裡在這院中多走動舒展一下,活血通脈。也是不錯。像是以前,整日裡都枯坐在房中,少有見亮,反而不好。」

    生命始於運動,老年人更是需得如此,像是羅老太太這般身體贏弱之人,若是再整日呆坐不動,身子骨也只會越來地贏弱,這是一個很不好的循環過程。

    「嗯嗯,通兒也時常會這般說道乾娘。不過以前只要一出得府門,動不動地就會沾染上一些風寒之類的病患,時間久了,哪還敢再讓乾娘出門?」感受到自己這個乾女婿地真心關懷,羅齊氏扭頭溫笑,朝著柳一條這裡看來,道︰「不過現在倒是好了些,能走能動,也再少染病,呵呵。這也全都是托著你們小兩口的福運,不然,乾娘這身子,不知還要再拖到什麼時候呢。」

    說著話。三大一小便已來到廳門,入得水上廳,羅齊氏竟自坐在正首,而柳一條與張楚楚夫婦兩人也不得羅老太太客氣,直接提擺在羅齊氏的身側坐定。

    「幾日不見。寶兒好像是又重了一些,嗯嗯,看這小臉蛋兒,還有小手小腳,」掐著小寶兒在自己的腿上立好,看著他一彈一跳極不老實地亂動著,羅老夫人不由開懷輕笑起來。

    見老太太開心地逗弄著孩子,柳一條與張楚楚也都溫笑著在一旁靜靜看著,接過丫環們沏泡好的茶水。柳一條小押了一口,道︰「乾娘,怎麼不見義兄在側,他不在府裡嗎?」

    「哦,通兒啊,」小心地把寶兒在自己的腿上放好。羅齊氏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別樣的笑意。輕聲向柳一條夫婦說道︰「正在演武廳與他那個小表妹一起,切磋較藝呢。呵呵,以前老身還真是沒有想到,表兄家的女兒,竟也是極好武藝,這陣子,只要是一得閑,幾是天天都會到府裡來上一趟,與通兒切磋較藝上一番。」

    「乾娘說得,可是狄大人府上的芝芝妹妹?」知曉羅、狄兩家地關係,前幾日又聽得狄芝芝那丫頭在自己耳邊言講,說是跟什麼人打鬥得很是過癮,比在奉節時要好玩得多,所以此刻聽得羅老太太這般言講,張楚楚便輕聲開口,問了出來。

    「除了那丫頭,還能有誰?」楚楚能夠猜到,羅齊氏也不覺意外,朝著演武廳方向看了一眼,想起了什麼,臉上歡喜的同時,又浮現出一絲郁色,道︰「他們表兄妹兩個,志趣相投,倒是頗為相配,只是你們義兄他」

    一想起羅通的婚事,羅老太太便是一陣地苦愁,皇上當初在一怒之下,對通兒宣下了一個不得再行婚娶的旨意,且時過四年,皇上似一點也沒有要收回這道旨意的意思,若是想在近年給通兒找房媳婦兒,難。

    「船到橋頭自然直,乾娘也莫要太過憂心,」柳一條將手中的茶碗放下,抬頭看了羅老夫人一眼,開聲勸慰。雖然他自己也不甚贊同羅通當年在新婚之夜,逼死自己未婚妻子的做法,但是時間過了這麼久,現在羅通又是自家之人,心中也難免會有所偏坦,李世民當初的這個判法,著實是有些重了。

    再說,羅家一向都是一脈單傳,羅通若是不能娶妻生子,他們羅氏這一脈,豈不是就會斷了香火?也難怪羅老太太心中會一直鬱鬱。

    「唉,但願吧。好了,不提這些傷心之事了,這種事情也急之不來,最後會怎樣,只能看皇上日後的聖意如何了,」微搖了搖頭,羅齊氏又把小寶兒抱送起來,微晃著小寶兒的身子,逗他玩樂,把剛才地問題從腦中拋開。

    柳一條與楚楚對望一眼,沒有多言,這件事情並不是三言兩語就能勸說得好的,這個時候把這個話茬兒避開,或許會更好一些。

    所以,楚楚便開口與羅齊氏嘮了起了閑話,大多是一些關寶兒身上的趣事,還有她們一些女人貼心的話題。而柳一條,陪在一旁坐了一會之後,便欠身告罪,出了小廳,去了羅通所在地演武廳內。

    「表哥,接招!「來得好!不過你這招如果劍尖朝上,出劍的位置再向前多刺出三分,效果應該會更好一些!」

    「好,咱們再來!」

    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裡面羅狄兩兄妹之間的對話,柳一條的嘴角不由微微勾起,讓羅通堂堂的一個掃北大將軍,去悉心教導一個還沒有出過江湖地小菜鳥,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嗯?亦凡賢弟!何時到的府中?」扭頭朝著柳一條這裡看來,羅通停下了手上的動作,也止住了狄芝芝還想接著比試的念頭,把手中的兵器收起,起身向柳一條這裡迎來。

    「沒膽鬼?哼!」狄芝芝不滿地撇了撇嘴,忿忿地收起手中的長劍,隨在她羅通表哥的身後,也緩步跟了過來。不過看她臉上的表情,好像很是不忿柳亦凡這個沒膽而又小氣的書生,擾了她與表哥切磋比鬥地興致。

    「見過義兄!見過狄大小姐!」自動慮過狄家丫頭面上臭臭的表情,柳一條含笑與二人招呼,之後輕聲向羅通回道︰「這幾日一直都不得空閑,少有來府上探望,心中對乾娘和義兄也是甚為掛念,所以今日難得有暇,便帶著疋疋和寶兒他們過來坐坐。」說著,柳一條輕瞥了狄芝芝一眼,道︰「剛到不久,疋疋與寶兒現正在後廳陪著乾娘說話呢。」

    「張姐姐跟小寶兒也來了?」不出柳一條意料,聞得此言,狄家的這個小丫頭雙眼一亮,頓時便來了興致,說了兩句之後,甚至連招呼都不打一個,抬腳便火燒火燎地出了演武廳門,一下就沒見了蹤影。

    「呃,這丫頭!」看著瞬間便隱沒在門外的身影,羅通不禁搖頭輕笑,向柳一條告罪了一聲之後,遂伸手著請他這個一句話便能把狄家大小姐給支走的好妹婿,到大廳的側旁落座。

    「芝芝這丫頭,對賢弟好似有些成見,」提擺彎身在竹椅上坐下,羅通開口向柳一條問道︰「想來當是她不知賢弟身懷武藝之事,只是在與芝芝交手之時,為兄怎麼察覺到,她所修習地內氣之道,與賢弟似乎多有相似之處,不知賢弟與芝芝所在地師門,是否同出一源?」

    「也可以這般言講,」柳一條微笑著回道︰「如果非要糾根結底地掐算起來,狄小姐或是還得叫小弟一聲師叔呢。」

    「哦?那就難怪了,」羅通恍然點頭,端起桌上的涼茶小喝了一口,然後又有些突兀地開聲向柳一條問道︰「賢弟經常在立政殿行走,可識得立政殿內,左侍衛軍統領封小乙?」

    「見過兩次,封統領地武藝不錯!」柳一條也神色淡然地小飲了一口茶水,面色平靜地開口回答︰「怎麼,大哥跟封統領很熟嗎?」

    「我們是一起長大的兄弟,」深看了柳一條一眼,羅通抬手將廳內侍候的下人全部屏退,之後扭身正色向柳一條言道︰「幾日前小乙曾跟為兄提起,去歲立政殿中,他與柳一條柳先生比武切磋時的情形,言講演練之中,柳先生所用所出的招式動作,獨特,異常,有很多,似都與賢弟頗有些相似之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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