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作者:蕭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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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hachan 2008-7-15 14:47: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2050663
本帖最後由 bib 於 2012-6-28 18:01 編輯

  第一部 神雕第一章 莫愁

  南宋理宗年間山東登州暮春時節一座高山,巍巍聳立,山上鬱鬱蔥蔥,草木旺盛,山腳下一條清澈的小河彷彿玉帶將此山半繞,可惜山周圍蓬蒿遍野,杳無人煙,彷彿未開化之地,不時山雞野鳥風過,也算平生幾分生氣。

  此山人跡少至,最近的人家離此也有七八里遠近,故甚少人知曉,雖有鳳凰山之名,但找周圍的人問問鳳凰山在哪裡,十有八九都搖頭,反問:「這裡哪有什麼鳳凰山?!」此山得有此名,也是因為最近處一座小鎮,名謂鳳凰鎮,是進出會稽必經之處,頗具繁榮氣象。鳳凰山頂有一座敗落的道觀,原有一個老道士在此,整日打掃除塵,尚可見人,但自從老道士死後,再也沒有人來過,這幾日,卻忽然出現一個小道士。

  道教自唐以來興盛不衰,龍虎正一、閣皂靈寶、茅山上清皆符箓一系傳統大派,而正一道更是執掌天下道教之道宗,有宋以來,雖有勢微之態,仍是底蘊深厚,不容小覷,此時不同教派紛紛湧現,最具代表的是北方的太一道、真大道與全真道,南方的淨明道和清微道,

  而其中的全真教,更是人才不絕,日漸鼎盛,自長春真人奉詔進見成吉思汗以來,隱隱成中原第一道派。其創始人王重陽,道術武學,皆冠絕當世,世間五在高手華山論劍,重陽真人以一敵四,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風範逼人,一時無倆。

  全真七子,人中龍鳳,雖在武功上稍差,難得重陽真人神髓,但道學精湛,人所傾服,派中耆老周伯通,人稱老頑童,赤子童心,武功高強,堪與當世四大高手比肩,當世大俠郭靖郭大俠,曾師從全真七子之首馬鈺道長,與全真派淵源極深,全真有事,他自不會坐視,故全真一派,極少有人敢惹,好在全真七子道學深淵,恬淡沖和,御下極嚴,派中弟子,皆一派謙和,令人不由不歎服。

  全真派掌教位於終南山,當年重陽真人遊歷天下,於山東境內收全真七子為徒,故山東境內,道學繁盛,道觀林立,道士眾多,像鳳凰山頂的道觀,自然無人問津,而多出了一個小道士,也是難以發覺。

  小道士中等身材,長得頗為健壯,相貌平凡普通,唯有一雙眼睛,晶瑩清澈,極有神采,使這張平凡的面孔變得極不平凡,一舉一動,顯得從容沉靜,極有魅力。

  他已經不是第一次下得山來,對鳳凰集熱鬧的影像毫不留戀,腳下迅捷,在熱鬧的人群中,彷彿水中游魚,行雲流水一般穿梭在人群中,身不沾人,似慢實快,眨眼間走出很遠,仔細觀察,必會發覺他的與眾不同。

  走走停停,很快幾大包物品提在手中,是些日常用品與食物,量雖多,但都是些便宜貨,用不了幾個錢,與他身上穿的有些破舊的道袍很相符。自長春真人進見成吉思汗以後,全真教的賦稅被免去,轄下道觀香火旺盛,故全真教的道士們皆衣食無憂,像他這樣,一看便知是一個野道士,這在登州境內,是極少見的。

  買完東西,他便提著東西往回走,出了鳳凰集,即是荒郊野嶺,長草遍地,長風吹來,起伏搖擺,景色古樸,道士無心觀賞,肚子早就咕咕叫,否則他才不願下山呢,現在他腦中想的是中午做些什麼吃的,慰勞一下自己。

  離鳳凰鎮越來越遠,他走路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步跨出,近有丈遠,且步子有逾來逾大之勢,到了後來,一步能跨出五六丈,如有人見了,必定無法相信自己雙眼,這種傳說中縮地成寸之術,竟真的出現人間,讓人匪夷所思,斷難相信。

  穿過荒野,向山上走去,此山尚沒有向上之路,他只是憑著感覺,信步而走,彷彿信步於閒庭,山頂一座破落的道觀很快出現在他眼前,他仔細看了看這座容身之所,有些感歎,隨即被肚子咕咕的響聲打斷,他道術有成,雖早已超越辟榖之境,仍對口腹之慾縱容之,除非見到食物快吃完,方辟榖一番,捱上數十日,否則,一日三餐,餐餐不落,曾聞當世奇人洪七公貪吃成癡,他常有知己之感,總想有一日能與這位奇人相見,說些共同話題,向老前輩取取經,怎樣能吃得更好。但可惜他已經知道洪七公的命運,只能抱憾。

  其實,他叫蕭月生,之所以躲在這座無人問津的道觀中,是因其身懷一個驚天的秘:他,並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蕭月生本是生存於2004年之人,這一點,他記得清清楚楚,雖然他現在總有莊周夢蝶之感,真耶夢耶,常猜想自己現在是不是在做夢,還是他本是這個世界之人,只是做了一個夢,在夢中,他生長於2004年,這本是簡單不過的問題,卻著實讓人迷惑,實因此事太過匪夷所思,做夢也難以想像。

  想到2004年,他的思緒漸漸飄揚,向天際飛去,2000年,真是難忘的時刻呀,那正是他意氣風發的一年,也是斷腸的一年。

  那時他三十歲,而立之年,而他確實有了一番成就,大學畢業後,與幾個同學共同創辦了一個小公司,由於他頭腦靈活敏銳,這個小公司在他的打理下,生意蒸蒸日上,一日好過一日,他已經算得上是成功人士了。但就是他得意之時,卻忽然診斷出得了一種肌肉萎縮症,是絕症,渾身肌肉漸漸萎縮,然後是腦萎縮,直至死亡,幾年之內,必將離開人世。

  他曾以為自己不怕死,以為自己想開了,人必有一死,誰也無法逃脫,與其逃避,不如面對。但當真正面對死亡時,他才知道自己錯得多麼厲害,死確實很可怕。

  在同學朋友的幫助下,他滿世界的求醫,結果是失望而歸。最後,他在絕望之下,拜在龍門道派掌教之下,學習道家內丹之術,雖然不太相信,只是猶如溺水之人,見到一根葦草,也要抓住一般,姑且試試罷了。

  自知必死,對一切也就淡漠起來,心境反而符合修道,再有明師指點,修為突飛猛進,短短四年間,竟已經超越師父,結成金丹。

  他的病情也不再惡化,雖然不能治癒,也讓他欣喜不已,於是修道更烈,但此時,他的師父已經無法再指點於他,一切只能靠自己摸索。金丹已經成,各種神通開始顯現,如過目不忘,一目十行,力大如牛,很快龍門派的道藏被他印如腦中,依靠自己的探索,他開始繼續修煉。

  但修道畢竟風險極大,沒有師父的護法,很容易出問題,他就出了問題,金丹碎,元嬰成,身體受不住強大的能量,瞬間毀滅,元嬰逸出,竟在迷糊間,投於一個不知名身體中,醒來一看,世界已經不是原來的世界。

  他躲在這座道觀中,一邊修道,一邊打聽,漸漸得出一個讓他奇異不已的結論:現在這個世界,竟然是神雕俠侶中的世界,南宋理宗,五大高手,雖中神通已歿,郭靖頂替,窩闊台當政,這些,都是明證,實在讓人無法相信,畢竟神雕俠侶是部小說,它的世界,並不是真實的歷史。

  但只要是活著,他才不管這是什麼世界呢,經歷過死亡,他才真正瞭解活著是一件多麼幸福的事情,活著,才是最重要的,沒有了生命,一切都是虛幻,所以,他更是苦苦修煉,以期成就仙道。

  修煉有成的他,對長生不老,不再是嗤之以鼻,反而是堅信不移,因為他每次入定時,總是隱隱約約要抓住其關鍵,但總是最後關頭功虧一簣,難以捕捉。但最近,他忽然想開了,既然他元嬰已成,其實已經是長生不死,因為肉體死亡,他的元神可以移到另一具身體上,繼續生存,是另一種意義上的生長不死。那還有什麼好怕的!這種想法讓他幸福不已,每天修煉完,都要站在道觀前,迎著呼呼的風,長笑幾聲。

  心裡超脫了生死,想的事情自然就多了起來,現在這個世界,到底是神雕俠侶的世界,還是射鵰的世界,這很讓他費思量,到底有沒有楊過這個人,有沒有古墓派,後來,他偶爾在鳳凰鎮買東西時,聽說赤練仙子李莫愁的名字,才敢確定,這是神雕俠侶的世界,但他忽然迷茫了,自己現在為什麼而活著呢,活著有什麼意義呢?能長生不死,但沒有什麼想做的事,豈不是無聊死了。

  武林爭雄?好像沒有什麼挑戰性,天下爭霸?又好像不自量力。蕭月生雖不懂武功招式,但身具神通,武功招式在他眼中無異於童子玩耍,毫無威脅可言,如果想爭雄武林,自然沒有什麼困難,而天下爭霸,又顯得不切實際,時勢造英雄,沒有亂世,也就沒有乘勢而起的英雄,現在去跟蒙古打?這種自殺的行為他是斷然不會為之的。

  不過,見識一番這世界裡的英雄人物,倒也是一番樂趣。

  沒有了修煉的動力,自然就覺處自己現在的生活有些太清苦,孤身一人,身處荒山,煢煢孑立,形影相吊,以前甘之如飴的感覺沒有了,山裡也很難呆得下去。

  這段清苦的日子,他收穫極大,以前印在腦海中的道藏,他無所事是,就翻出來研究,道法學了不少,有些能用,有些不能用,但威力不少,可惜不能用出來,實在太驚世駭俗,況且僅憑他現在的身手,也足夠自保。還仔細研究了奇門遁甲之術,學過高等數學,研究起來,並不是那麼艱澀,而且這深奧的數術,讓他能運用自己在出生的世界的知識,很親切,彷彿回到當初在學校埋頭題海的日子裡,樂此不疲,奇門之術,自然越發有心得。如有機會,定要找黃老邪切磋一番,看看自己的水平如何。他如是想著,出山之念越發強烈,一會天下英雄,定是一件樂事。

  收拾好包袱,也沒有什麼值得帶在身上的,脫下道袍,換上普通人的衣服,然後在道觀前布上了幾個陣法,自信一般人是無法發覺這個道觀的存在的,這是一點私心,其實也沒什麼人想佔這麼個鳥不拉屎的地方。鳳凰鎮旁鳳凰山,鳳凰山上鳳凰觀,這是他無聊時想出的一點兒歪詩,自得其樂的大笑,然後將這座道觀改名為鳳凰觀,雖然這個名字極不符道觀命名之規則,有太華麗之嫌,會令道士們聽之皺眉,他卻不管。

  身上的銀兩頗豐,是他在鳳凰鎮買東西時順手牽羊所得,他也毫無慚愧的想法,對富貴人家來說,丟個百八十兩銀子,實屬平常,而蕭月生受到的教育是,錢不是萬能的,但沒錢是萬萬不能的。就是再有神通,也不是不食人間煙火,離開錢也是不行的。

  下了山,先到鳳凰鎮找了家客棧住下。他相貌普通,又換了裝束,再刻意改變自己的氣質,在人堆裡,很難惹人注目,他就放心的大吃大喝,心神一半放在食物上,一半放在別人的談論上。

  多是些瑣事雜事,家長裡短,忽然四人一桌的談論引起了蕭月生的注意。

  這四個老人皆一襲青衫,長鬚飄飄,風度不俗,像是讀書人。東首老人面色紅潤,卻帶愁苦之色,不停的歎氣,一盅酒一盅酒的喝個不停,使他面色越發紅潤。

  西首的老人道:「老三,你就別唉聲歎氣了,又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

  「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忽的抬頭,眼睛通紅,狠狠的道:「我孫家的香火就要斷了,還沒什麼大不了嗎?!!」

  西首老者見他神態凶狠,嚇了一跳,不敢說話,面朝南的老者抬手虛壓,道:「好了好了,老二,老三心裡不痛快,你莫惹他!」

  西首老者哼了一聲,低頭喝起了酒,悶聲不響。

  朝南老者道:「老三你也無須如此苦惱,春風這孩子想學道,就讓他學道吧,你攔也攔不住,反傷了你們父子的情面。」

  「唉,這個小王八羔子,真是氣死我了!大哥,你不知道,這死小子較起真兒來,誰也別想說服他,也不知隨誰了!」

  朝北的老者清瘦矍爍,聞言笑道:「三哥,他這個脾氣還不是與你一模一樣,況且,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一陣子,南方又不太平,照我看,可能又要打仗,春風如果做了道士,可免服役之苦,也未必是一件壞事!」

  「就是就是。」其餘兩人皆附和。

  老者面容稍霽,重重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事到如今,也只能隨他去了!」

  老二道:「唉,都怨這個丹陽子,沒事跑過來講道,春風侄兒被迷惑,才鬼迷心竅,想起做道士了。

  朝南老者面色一變,忙噓了一聲,緊張的四處望了望,見沒人注意,才鬆了口氣,道:「老二,快住口!」

  老二看到其餘三人皆面色大變,才恍然,忙閉嘴。老大苦笑道:「老二,你也太魯莽了,丹陽子真人也是你能議論的嗎!丹陽子真人固然不會與你一般見識,但大家的唾沫星子就能把你淹死,真不分輕重!你呀你呀,到老了,這魯莽的性子還改不了!」

  老二訕訕的笑了幾下,苦著臉,又悶頭喝酒。

  蕭月生裝著漫不經心的吃飯,耳朵卻豎著,一句不落的聽個仔細,心下大喜,丹陽子,那不就是馬鈺的道號嗎?

  他又聽了幾句,四人的談論內容已變成詩文詞句,讓他聽得一頭霧水,詩文方面,他自然是拍馬也追不上這個時代的人了。

  待四人吃完,走出客棧,蕭月生招來小二,打探一下丹陽子講道之事,才知道那已經是一個月前的事情了。據說盛況空前,小二講起來仍興奮不已,把馬鈺形容成一個在世的活神仙。

  蕭月生聽完,隨手打賞了講得意猶未盡的小二,倒了一盅酒,一邊品嚐,一邊思索。最後決定到登州府蓬萊閣去拜見馬鈺。

  雖然不知道這是個什麼世界,但地理位置與原來相差不多,生活在2000時,他的家就在蓬萊市,故對這裡的地形,還不算太陌生,打聽了小二,與腦中原來一比較,沒什麼改變,讓他開心不已。

  住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做完早課,煉了一會兒氣,離開了客棧,往蓬萊閣進發。

  鳳凰鎮離蓬萊閣並不遠,大約有二三十里的路,蕭月生很悠閒的一路走下來,沒到晌午,到了蓬萊閣。

  蓬萊閣據傳乃八仙過海之處,被施以仙法而成。漢鍾離、何仙姑、呂洞賓、張果老、曹國舅、鐵拐李、韓湘子、藍采和八位仙人,相傳,一次,八仙在蓬萊閣上聚會飲酒,酒至酣時,鐵拐李提議乘興到海上一遊。眾仙齊聲附合,並言定各憑道法渡海,不得乘舟,此謂「八仙過海,各顯神通」之典。且傳說蓬萊受仙人保護,永不受天災。這種傳說雖有些飄渺,但蓬萊閣不受天災,確實不假,可謂一處福地。

  此時的蓬萊閣,建成不過幾十年,文豪蘇軾曾在此留任五日,留下數篇文章,讓此地頓成文人墨客蜂擁之所,而這裡也是道家福地,上清宮,呂祖殿,天後宮,各有道士道姑居其中,文人與道士聚集談論,處處可見。

  蕭月生往東行,到了上清宮,上清宮宮主即是馬鈺。主殿供有三清神像,很幽靜,人很多,但都神態肅穆,悄然無聲,人來人往,竟沒有嘈雜之感,可見人心之誠。

  在三清像前,兩個小道士稽首站立,雙目垂簾,寂然不動,蕭月生輕掃一眼,發覺這兩個小道士立若峙淵,靜如處子,靜功修為頗深,讓他有些訝異,沒想到如此年紀,竟能有如此深厚的靜功,將來頗有前途呀。

  道家修煉,對人的意志要求尤嚴,結成金丹以前,與常人無異,至多是身體強健幾分,或學幾種威力不大的道法,種種神通,都是金丹結成以後方能顯現,但常人一生都無法結成金丹,況且對心境悟性要求更嚴,心境要置於有為無為之間,又要參透宇宙天地的之奧妙,得「道」,方能成就,非聰明絕頂,心志堅毅之人,萬難成功。據蕭月生猜想,王重陽也沒結成金丹,他以武入道,但對武學過分注重,耗費了太多的精力,可謂是捨本逐末之舉。

  他上完香,轉身對右邊的小道士稽首為禮,道:「在下蕭月生,相與丹陽子真人一見,煩請容稟。」

  小道士眉清目秀,神態秀雅,恭敬還禮,道:「宮主早已離宮返回重陽宮,蕭居士見諒!」

  蕭月生輕皺一下眉頭,無奈的搖頭歎息,真是不巧,錯過了。

  他稽首一禮,無心他言,轉身走了出去,那小道士看著蕭月生離開的身影,有些失神,他能感覺到這個離開男子的不凡,但何處不凡,卻又無法描述,實在怪異。

  見一見丹陽子的願望落空,蕭月生有些索然,無精打采的往回走,在原來的客棧住了一晚,第二天找了馬車,一路向南,車往江浙行。

  趕車的車伕是個強壯憨厚的漢子,一口濃濃的山東腔,山東大漢的風骨形諸於外,讓蕭月生心生好感,自然在酬金上寬裕很多,許下了五十兩銀子的厚利。此時天下,已有敗世之兆,銅錢日漸,現在的十貫尚比不上以前一貫,金銀沒有貶值之虞,自然大受歡迎,這五十兩銀子,足夠一個車伕趕上兩年的車。

  車伕稱孫名子明,窮苦人家自然沒有字,蕭月生見他神情沉穩,眼神方正,測其必是意志堅強,正直英勇之人,有心造就他一番。他先裝做是一個遊學的士子,手無縛雞之力,後將包袱中幾十兩金子裝做無意間灑落,試探幾日,見其無貪慾之心,又在路上買了幾罈好酒,時不時與孫子明暢飲,自然每次必將其灌醉,觀察其酒後之態,終於心滿意足,心感安慰。

  蕭月生自從知曉自己能夠長生不死以後,做事就變得拖拖拉拉,慢慢悠悠,就如擁有了用之不竭的金錢的人,自然不會把金錢放在眼中,物以稀為貴,正因人生苦短,才知時光短暫與足惜。長生之死之人,其思緒潛移默化中,不會再珍惜時光。

  所以對這件事,他也不著急,想等等看有什麼好時機,如果能讓孫子明主動懇求,那是最好不過的。

  沒有好的時機,也就算了。

  孫子明是個憨厚老實的漢子,因家裡窮,又無親無故,至今沒娶到媳婦兒,窮則思變,看到種田永遠得受窮,於是變賣家裡所有一切,才置辦起一輛馬車,打入鎮裡的車行,當起了車伕,雖然受風霜之苦,卻比種田強得多,這三年已經攢下了二十兩銀子,再過兩年,就能娶個媳婦,安安穩穩的過日子了,想起未來,他就興奮不已。

  半個月前,孫子明忽然遇到了財神爺,竟有一個年輕人花了五十兩銀子雇他送至終南山。雖說路途遙遠,但這豐厚的酬金,足夠自己趕上五六年的車,把他高興得晚上睡覺都笑醒了。有了這五十兩,再加上攢的二十兩,足夠娶一個媳婦,然後傳宗接代,延續孫家的香火,再到老家買兩塊地,也就衣食無憂了。這樣的日子,想起來心裡就美滋滋的。

  時天下已有亂象,山匪漸多,尤其偏僻之所,更是匪如牛毛,開始時,蕭月生還有新奇之感,先是盡情戲耍他們一番,再略懲一下,頗有樂趣,到了後來,煩不勝煩,使出霹靂手段,不等這些山匪開口,就將他們放倒,跳上馬車走人。

  孫子明對蕭月生精通如此高明的武功有些驚訝,但並不過甚。他正直,但也聰明,車來車往幾年,練就一雙好眼睛,自打開始,他就已經發覺這個相貌普通、出手闊綽的少爺不簡單,每一眼掃過來,都能從目光中傳遞出溫和寬容之意,使他心生親切。

  車緩人慢,終有盡頭,行了近一個月,已到江浙地界,一路走來,蕭月生能明顯感覺出北方與江南的差別。北方的山,水,人,都帶著粗獷之氣,南方的山,南方的水和南方的人都透著靈秀,無怪乎自古江南多才子,如此靈透之地,自然多出靈秀之人。

  山匪漸絕,還讓蕭月生生出無聊之感,江南多富庶,能吃飽飯,老百姓自然不會去做那沒本的買賣。

  蕭月生想去嘉興,孫子明沒去,便一路打聽,時走時停,走到嘉興南湖時,剛過晌午,蕭月生從沒見過湖,自是感到新鮮有趣,下了車來,讓孫子明在湖邊柳樹下鋪開氈席,拿出滷肉臘腸,還有一些剛買的燒雞牛肉,再配兩個青菜,還有一壇竹葉青,兩人席地而坐,看著風景,胃口格外的好。

  車伕本是賤業,但蕭月生所受思想乃是幾百年之後,況且對孫子明頗有好感,一直子明子明的叫,讓孫子明大是感激。

  蕭月生捧起一碗酒,咕嘟咕嘟幾口下去,碗已經見底,利索的抹了一下嘴角的酒漬,大歎痛快。他天生酒量極豪,經歷了高度白酒的歷練,喝起這個時代低度酒,像喝茶一般。

  送入嘴裡一大塊牛肉,用力咀嚼了幾下,道:「子明,我對嘉興南湖嚮往已久,如今見到,果然名不虛傳吶!」

  孫子明見蕭月生喝下一碗酒,忙陪著喝了一碗,但他的酒量有限,絲毫沒有山東大漢的海量,費力的喝完,打了個嗝,應道:「嗯,這裡確實不錯,風景很美,很美。」他雖想讚美幾句,無奈胸無點墨,根本找不到什麼讚美的詞句,只能乾巴巴的說很美。

  蕭月生站起,雙手背後,仰首望天,想附庸風雅的吟兩句詩,可惜腦中一片空白,一句也想不起來,輕風徐來,柳枝輕擺,從湖上吹來一股濕潤清新的微風,輕輕拂過他的面頰,令他舒服無比,一句詩自然蹦了出來:「吹面不寒楊柳風!」

  這一句詩蹦出來,蕭月生心中暢美無比,對自己無法吟風弄月的遺憾漸漸變淡,雖想吟兩句:「啊,南湖,我愛你——」,但用力忍了忍,還是忍住了,不然被人聽到,必受眾人鄙視嘲笑,雖然自己不在乎,卻怕自己這個未來的徒弟消受不起。

  孫子明聽到這句詩,一愣,馬上笑道:「好句,吹面不寒楊柳風!真是好句呀。是公子所作?」

  蕭月生微微搖頭,笑道:「這是我的一位方外之交所作,全詩是『古木陰中系短篷,杖藜扶我過橋東。沾衣欲濕杏花雨,吹面不寒楊柳風』,如何,你給品判一番?」這是志明和尚所做,他還不屑竊占如此虛名。

  孫子明臉色微紅,道:「小人胸無點墨,不敢妄言,聽起來意境極好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你能品出其意界,也算難得,來,我們接著喝酒!」說罷,坐了下來,孫子明忙給他碗裡倒上酒,然後給自己添上,兩人碰了一下,仰頭灌入肚中。

  迎著微風,享受著清涼之氣,兩人胃口大開,歡暢不已。

  幾碗下肚,他面不改色,孫子明卻已醺醺,面色通紅,眼神朦朧,神智有些不清了。他不理孫子明,自己一碗一碗的喝,肚子微鼓,仍無半分醉意,實在是求一醉而不可得。他喝酒喝不醉,有些不痛快,每次喝完酒,都常想給自己取名獨孤求醉,以示自己求一醉而不可得的寂寞。

  他左手端酒,右手挾肉,嘴裡正念叨著孤獨求醉,耳邊忽然傳來一陣歌聲,飄飄渺渺,彷彿是獨自低吟,歌聲婉轉清脆,清脆而不失嬌媚,他立刻被迷住,心下感歎:很久沒有聽到如此美妙的歌聲了,恍如隔世啊!

  細察聲音來源,發覺百米之外,柳樹下,一身杏黃道袍的貌美道姑俏生生的站在那裡,望著波光粼粼的湖面,輕聲低吟:「問世間情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許?……」如花的俏臉一片淒迷,分外迷人。

  蕭月生自來到這個世界,從沒見過如此美貌的女子,可惜是道姑,他大感可惜,忽然,他發覺這個情景是如此熟悉,彷彿看到過。

  「李莫愁!?」他馬上想起這個人物。

  美貌道姑,喜唱雙飛雁,離他百米,聲音仍清晰如在耳旁,此時地景,無法不令他想起神雕中的人物李莫愁。

  古墓門下,必屬美女,李莫愁果然不愧仙子之稱。

  「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正沉浸在往事之中,耳邊忽傳震人心魄的問話,心下一凜,心忖此人好深的內力。

  「閣下何人?!」李莫愁俏臉一板,冷冷問道。她平時巧笑盼兮,燦若桃花,但此時心情不佳,自然冷面示人。

  蕭月生放下碗筷,兩步跨到李莫愁跟前,拱拱手,懶洋洋的笑道:「在下蕭月生,今日有幸,得見赤練仙子芳顏,幸會!」

  李莫愁心下更是吃驚,如此輕功,她前所未見,見他神情中帶著輕薄之態,心下不喜,冷聲道:「閣下有何要事?!」如不是心中忌憚面前之人的武功,依她平日的性子,早就一掌拍出,斃於眼前了。

  蕭月生肆無忌憚的盯著李莫愁看,心下感歎,果然是極品美女,誘人的很,雖然冷若冰霜,也動人無比。對她的話聽而不聞,完全沉浸在她的美貌上。在現代社會,何曾有這樣的美女,大多是靠化妝維持,李莫愁獨特的美讓他的心都醉了。

  李莫愁何曾受過如此的眼神,近幾年她在江湖中威名日盛,弱者怕強者忌,都對她客客氣氣,不敢招惹,更無這般無理之人,心下憤怒,無名火起,右手中的銀色拂塵輕擺,向蕭月生擊去。

  古墓派武功,一招一式莫不曼妙清雅,即使在憤怒中,李莫愁的招式仍顯得輕柔曼妙,恍如情人間的嬉鬧,無一絲火氣。

  蕭月生輕輕側身,狀似無意,閃開她的拂塵,笑道:「出家之人,火氣怎麼還這麼大!」

  李莫愁一招擊空,心中憤怒更甚,緊閉雙唇,一招接著一招,一招勝似一招,凌厲殺伐之氣越來越濃,招招奪命。

  蕭月生舉重若輕,悠然自得的閃避,閒庭信步一般,笑道:「果然不愧為赤練仙子,心狠手辣,如果你累了,就暫且歇息一會兒吧。咱倆沒有不共戴天之仇,何必辣手相向呢!」

  李莫愁嬌叱道:「呸,誰跟你是咱倆,輕薄之徒,死不足惜!」左手輕甩,漫不經心。

  輕風中,蕭月生長衫飄飄,神態悠然,彷彿在風中漫步,飄然若仙,看到李莫愁左手的動作,身在空中,化不可能為可能,平空橫移一尺,躲過幾道銀芒,他對李莫愁有些瞭解,拂塵,五毒掌,冰魄銀針,無一不是致命之學,對她的冰魄銀針早有防備。

  蕭月生看到銀針上藍芒微閃,必是劇毒,心下微怒,拇指與中指相扣,一道真氣彈出,恰中拂塵柄,李莫愁只覺從拂塵上傳來一股巨大的力量,震得她手掌發麻,酥軟,絲毫提不起力氣,眼睜睜的瞧著拂塵蕩起,脫手,根柄插入地下半尺。

  幾年前,李莫愁在此地遭遇東邪黃藥師,領教了其彈指神通的厲害,已經歎為觀止,不愧獨步武林的絕學,不想今次見到與彈指神通異曲同工的功夫,但彈指神通與其相比,不啻天壤之別,恐怖若斯,讓她心中升起一股無力之感,自己在此人面前,無異兩尺孩童立於巍巍巨人之前,無可奈何。

  李莫愁往後輕掠,以示罷手,嬌聲道:「你到底何人?為何為難於我?」

  蕭月生只覺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莫不動人,真是一個尤物,笑道:「你我素未謀面,無怨無仇,只是聽聞赤練仙子貌美如花,心狠手辣,心下惋惜,特來勸誡一番,毋要遷怒於人,徒增殺孽,以免遭天譴!」

  李莫愁雖覺刺耳,心裡不舒服,無奈形勢比人強,哼了一聲,閉唇不語。

  蕭月生右手輕抬,插入地下的拂塵飛入他手中,擦了擦柄部的泥土,遞向李莫愁,道:「武林之中,寂寂無名之高手無數,你濫殺無辜,必惹眾怒,極易得罪高手,難說你殺的人中有哪位高手的親戚或弟子,你武功再高,也難架人多,況且你的武功,還不足以橫行無忌,聽我一言,還是多多收斂吧!」

  李莫愁雖聽不進去,但見他神態誠懇,言真意切,心下不由微微感動,但一閃即逝,這些臭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她狠狠的自己說。她接過拂塵,默默無語,腰肢輕擺,向遠處掠去。剛才蕭月生凌空攝物之舉讓她再受震憾,面對這樣的一個怪物,還是躲得遠遠的。

  古墓派輕功,獨絕天下,李莫愁雖在蕭月生面前束手束腳,實因兩人相差太多,沒有他的有壓制,盡力使開來,如一朵輕雲冉冉遠去,迅捷而優雅,消失在湖堤的柳樹林中。

  沒了美人,蕭月生略感惆悵,不管怎樣,有一個美女伴在身旁,還是一件享受的妙事。他心中升起要找個美人相伴的念頭。

  他站在那裡,任風拂面,抬頭遠眺湖面,聽著湖水輕輕碰撞堤岸的聲音,心中思忖,李莫愁現在得玉女心經之心必更迫切,早晚必找上古墓,楊過與小龍女的麻煩就要來了,不過,不經歷風雨,怎見彩虹,不經歷患難,怎能現真情,反正他們沒有生命之危,多經歷一番磨難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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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47
  第一部 神雕第二章 華山

  華山以奇峻聞名天下,武林中,華山論劍,乃膾炙人口的佳話,更是使其增添幾分神秘色彩,但自古華山一條路,其險峻難行,讓眾人望而卻步。輕功不佳,身法不靈活之輩,都知難而退。否則,小小的華山,早被眾人踏平。

  但蕭月生對華山論劍並無興趣,在他想來,這五人托論劍之名,爭奪九陰真經罷了。

  華山入山之處,一襲瀟灑的身影出現在朔風飛揚中,正是蕭月生。

  他在南湖邊買了一座山莊,權當容身之所,讓孫子明做他的僕人管家。孫子明無牽無掛,對蕭月生感激敬佩,自然萬分願意。閒暇時,蕭月生指點他學武,找了個年輕的秀才當先生,讓他習文。他知這是公子對自己的造就,盡心盡力,進步神速。

  九陰真經在這裡是曠世絕學,人人欲得之,但在蕭月生眼中卻平常普通,道藏中的每一本書,都比它珍貴百倍。當初讀龍門派道藏時,閒暇時看看別的書,在四庫全書中竟有九陰真經,讓他驚訝不已,順便翻著看了看,他當時已具過目不忌之神通,自然印在腦海中。既然是絕學,就傳給孫子明瞭,也看看效果如何。

  九陰真經本是速成心法,孫子明不通文事,僅照著蕭月生教的功法練,進境奇快,不過百日,已經修成第一層,也讓蕭月生驚訝一番,看來這勞什子真經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值得一練的。

  但在他看來,九陰真經中最珍貴的還是總綱,包含了武學的最本質奧妙,極為精闢,實乃字字璣珠。

  靜極思動,讓孫子明呆在家中,老實練武習文,他出來遊玩。

  華山自然是必去之所,也想碰碰運氣,看看能不能見到洪七公與楊過。

  大雪封山,自然毫地風景可看,蕭月生寒暑不侵,但天地一片白茫茫,確實沒有什麼可看,便加快速度,往山巔趕去,他已發覺山上有人。

  運縮地成寸之術,他悠然而行,似慢實快,幾息功夫,已近山巔。忽聽一陣哈哈大笑:「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我是歐陽鋒!你是老叫化洪七公!」隨即又有一人哈哈大笑,笑聲越來越低,忽然頓歇,一聲清越的聲音響起:「爸爸,老前輩!」

  蕭月生一驚,暗道不好,恐怕兩人命已休矣。速度加快,一步跨出,突破空間之限,身影消失,即而出現在山巔。

  兩個老人摟抱在一起,一個少年跪在兩人面前,痛苦失聲。

  蕭月生知其必是楊過,兩個老人是洪七公與歐陽鋒,沒想到晚來一步,兩人竟已死去。

  再次跨了一步,身影閃現在楊過身邊,伸手探了探兩人的鼻息,已經沒有氣息。

  楊過忽然發覺身邊有人,忙抬頭,見一個相貌平凡的陌生人手伸向自己義父與洪老前輩,忙道:「你是何人?」

  蕭月生看著兩人的身體,皺著眉頭,聽楊過說話,轉過頭來,道:「在下蕭月生,你是楊過吧?昨日問卜,知兩位前輩今日有一大劫,忙前來相助,不想天意難違,來得太遲,唉!可惜了!」

  楊過抹了抹眼角的淚痕,狐疑的問道:「你……你,唉,都怪我,如果不讓他們——-都怪我不好!」

  他本有疑問,但心中悲痛,懶得探問,只在那裡自怨自艾。

  對這個直情至性的楊過,蕭月生頗有好感,打斷他,道:「先別著急,讓我略盡綿力!將這兩粒丹藥給他們服下,我準備一番,看看他們的造化如何。」邊說邊從懷中掏出一個玉脂小瓶,打開塞子,倒出幾顆碧綠的藥丸,拿出兩顆,遞給楊過,剩下的又裝進去,塞回懷中。

  楊過雖然仍有猶豫,但無法可想,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伸手接過藥丸,仍是猶豫,看眼前的人對此藥毫不珍惜的模樣,不像是什麼絕世奇藥,倒像是大力丸一般。

  豈不知蕭月生對這些身上之物不太放在心上,反正自己用不著,對自己不需要的東西,他自然不會太過珍惜。況且,他也是從道藏中挑撿一些看似珍奇之丹藥,無事時試著煉著玩的,藥效如何,他也不知。給楊過的丹藥,名謂回天丹,只要一息尚存,它便能保命十日,使身體是入冬眠龜息之境,狀似假死,無呼吸脈動。十日一過,自然甦醒,如再無救命良策,自然回天乏術,故名回天丹。

  兩人已無法下嚥,楊過忙抓起一把雪放入嘴中,嘴對嘴將丹藥逼入兩個的肚中,蕭月生看得佩服不已,楊過為救人,毫不顧及自身感受,確實是至性之人。

  「楊兄弟,這裡有劍嗎?最好是木劍。」蕭月生問。

  楊過正察看兩人的鼻息,俊逸的臉上滿是失望,收回自己的手,搖搖頭,眼睛仍未離兩人的面龐,低沉的道:「沒有,噢,對面有幾棵松樹,可做木劍。」然後抬頭,道:「怎麼,你想——咦?!」

  他睜大了眼睛,用力擦了擦眼,眼前已經不見人影,彷彿憑空消失,楊過年紀雖輕,卻已見過當世四大高手中的三位,當世絕頂武學都有見識,但如此奇詭的輕功,卻從沒見過,忽然之間,絕望的心變得充滿希望,如此奇人,說不定真的能將自己的義父與洪老前輩救醒。

  一人影忽至,彷彿憑空出現,手中拿著一段粗壯的樹枝,正是蕭月生,對呆呆的楊過笑了笑,道:「還好老天幫忙,如此酷寒之地,仍有樹木生長。」左手拿枝,右手輕輕往下一擼,一支木劍出現,形狀古樸,渾然天成。

  楊過雖然驚異,卻已開始見怪不怪,奇人奇事罷了。

  蕭月生咬破食指,將鮮血塗抹於劍身,表情逐漸凝重,揮揮左手,道:「楊兄弟你退到百米之外。」

  楊過忙起身,關切的看了看兩具已經失過生命的身體,退開百米。

  蕭月生左手掐子午訣,右手將木劍緩緩舉起,至鼻尖水平,凝神靜立,巍然不動。

  寒風陣陣,夾帶著地上的雪花,呼嘯而至,蕭月生凝神靜立,微閉雙眼,任憑長衫烈烈作響。百米之外,楊過聚精會神的注視著他,心中又是焦急,又是興奮,雙拳緊握,微微顫抖。

  驀的,蕭月生雙眼一開,射出兩道宛若實質的金芒,金芒一閃即逝,「敕!」他輕喝,聲音如銅鐘大呂,震動天地,在山谷中轟鳴,遠處的楊過只覺轟的一下,眼前一黑,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力量彷彿都被抽光,軟綿綿,一絲力氣也提不起來,軟軟的跪倒在雪地上。

  他用力的呼吸,兩手撐起,使自己盤膝而坐,顧不得感歎蕭月生的內力莫測,靜下心來開始催動內力。他自幼在寒玉床上練功,內力對寒氣極為熟悉,坐在雪地上,內力比平時更為活潑,很快運行幾個周天,感覺身體好些,忙起身,要看蕭月生如何施救。

  此時,天地變色,烏雲蓋日,狂風大作,地上的雪被狂風捲起,撕扯,攪動,楊過在狂風中腳步蹣跚,左搖右晃,極力的動行內息於腳,使千斤墜,勉強能夠站穩。

  楊過努力睜眼,往蕭月生身上望去,心中驚異不已。場中,蕭月生與其餘二人竟像在另一個世界,更像被一個無形的罩子罩住,紋風不動,平靜無比,他雙目垂簾,揮舞木劍,繞著躺在地上的洪七公與歐陽鋒疾走,不時一道金光從他劍上發出,射入兩人的身體,金光越來越疾,他行走的速度越來越快,楊過的眼睛已經跟不上他的身影,有些發花,忙閉目,再猛的一睜,此時,已經看不清蕭月生的身影,只見一團青色虛影與一團金光環繞於地上的兩具身體,速度太快,更像是一青一金兩條匹練纏繞,摟抱在一起的兩人,在金光的射入下,身體漸漸顫抖,隨著金光密度的加大,兩人抖動的越發厲害,甚至一跳一跳,最後竟然離地三尺,浮懸於空中,兩人平行仰臥,像是有人推動,隨著金光轉動。這一幕奇景被楊過盡收眼底,心中震驚,竟懷疑自己置身於夢中,實在難以置信。

  「敕!」從蕭月生口中又傳出一聲巨響,楊過身體內力奔騰,正抵抗著越來越猛烈的狂風,響聲傳入耳中,內力頓失,身體被狂風揚起,呯的一聲摔在地上,好在地上終日積雪,雪深盈尺,摔在其上,沒有大礙,但內傷嚴重,血氣翻湧,胸中氣悶,忍不住又吐出兩口鮮血。

  他無暇顧及自己的內傷,忙向義父與洪老前輩望去,此時狂風已息,烏雲散盡,溫暖的陽光披灑於天地國方,剛才天地狂亂的氣象彷彿沒有發生,如不是剛剛形成的雪丘雪領,實難讓人相信。洪七公與歐陽鋒兩人此時平躺在地上,靜靜不動,蕭月生則盤膝而坐,木劍橫置於膝上,微閉雙眼,雙手卻迅捷無倫的擺出各種形狀,指影閃動,彷彿幾隻手同時運動,令楊過眼花繚亂。

  楊過艱難的從雪地上爬起來,站直了身體,搖搖晃晃的走到歐陽鋒跟前,看兩人面色紅潤,強按捺住心中的狂喜,伸手試探兩人的鼻息,竟發覺兩人呼吸悠長,沉穩無比,強烈的喜悅快要把他的胸膛炸開,忍不住放聲長嘯,可惜他內傷沉重,嘯聲戛然而止,接著一陣猛烈的咳嗽。

  蕭月生停止調息,睜開雙目,溫潤的金光在他眼中乍現即逝,眼睛變回原來的深邃晶瑩。

  他從懷中掏出一隻普通瓷瓶,倒出一粒黑色的藥丸,扔給楊過,道:「這是小造化丹,對內傷有些用處,吃吃看。」

  楊過接過藥丸,沒有吃,急切的問:「我義父與洪老前輩怎麼樣了?」

  蕭月生洒然一笑,道:「他們二人命大,死不了。」

  楊過大喜,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兩人,遲疑了一下,問道:「那為何他二人仍未醒來?」

  「還不是奪天丹給鬧得!不出意外,十日之後,他們自能甦醒,這也好,這段時日,他們養氣培元,醒來就能生龍活虎了。」

  楊過這才放心,仰頭將藥丸吞下,剛入口中,只覺一股辛辣之氣直衝鼻端,向上至百會,雙眼忍不住流淚,隨即感覺頭腦一輕,神清氣爽,思緒說不出的清明,藥丸順勢而下,像一個火球落入腹中,熱氣向四周衝去,他沒想到此藥猛烈若斯,忙盤膝而坐,凝神將熱氣導向各經脈,內息在熱氣的推動下,運行越加迅速,幾個周天下來,內傷已經痊癒,而內功竟深厚很多,方知吞下的藥丸竟是珍奇之藥。可看剛才蕭月生的神態,彷彿對待極普通的金創藥一般,讓他為此藥大鳴不平。

  他一衝而起,道:「多謝蕭大哥,果然是好藥,藥效如此神奇!」

  蕭月生笑了笑,道:「算不得什麼好藥。」隨即將手伸入懷中,掏出剛才那只瓷瓶,扔給楊過,道:「你既然喜歡,就送給你吧。」

  楊過不得不接住扔過來的藥瓶,卻又遞了回去,神態堅決,說道:「無功不受祿,如此奇藥,服一顆已是此生有幸,小弟斷不敢再起貪心!還是請蕭大哥收回吧。」

  蕭月生擺了擺手,笑道:「無須與我客氣,相見即是有緣,這瓶丹藥就算是小小的見面之禮吧,對你來說,它算奇藥,我卻用它不著,故對我來說,它與一般傷藥無異,男人大丈夫,不要婆婆媽媽!叫你收下就收下罷!」

  楊過本已為此奇藥鳴不平,再被他話語所激,也就不再客氣,把瓷瓶小心的放入懷中,拱手道謝。

  蕭月生看他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由好笑,道:「此藥藥性太猛,最忌服用過量,一顆救命,兩顆害命,切記切記。」

  楊過對此藥的烈性深有體會,聞言點點頭,示意記下。

  蕭月生看了看天,抬手將手裡的木劍遞給楊過,看著楊過呆呆的注視著他,滿目疑惑,便笑道:「我看你剛才調息,你的內功偏重輕靈吧?」

  楊過見識過蕭月生驚天動地的本領,對他能看出自己的內功路數自然不感驚異,點了點頭,道:「不錯,我師門祖師本是女子,武功路子偏向輕靈。」

  蕭月生頜首,指了指楊過手中的木劍,道:「這柄木劍剛才經過天地之氣的淬煉,已是頗具靈性,萬物難傷,削鐵如泥,使用起來,如使指臂,留給你防身之用吧。」

  看楊過想說話,怕他拒絕,忙道:「此劍通靈,你把它當做自己的親密夥伴,像對待人一樣對待,危難之際,它自會助你。」

  楊過的眼睛發紅,有些濕潤,微微哽咽的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這般好!我楊過無德無能,自幼孤苦,除了姑姑與義父,再沒別人如此對我,我——-」

  蕭月生歎了口氣,轉過身去,向前走了幾步,來到懸崖邊,面對腳下的山谷,迎著寒風,負手而立,平息一下自己的心緒,轉頭看了一眼呆立在那邊的楊過,沉重的道:「楊兄弟,你的身世固然孤苦,但你有你的姑姑和你的義父,可我呢,舉世滔滔,卻沒有一個親人在世,更沒有半個關懷自己,愛護自己之人,你與我相比,豈不是幸運百倍!」

  楊過聞言,不由同情心大起,自己身受孤苦之痛,深知其痛入骨髓之感,不由對蕭月生多出幾分親切,道:「蕭大哥,你——-」

  蕭月生一抬胳膊,豎起手掌,示意楊過不要說話,道:「你必然以為我會孤傷自憐,痛苦不已,其實不然!」

  他轉過身來,背對懸崖,看著楊過道:「天生萬物,必是孤獨而生,孤獨而死,你看那堅韌的小草,那孤傲的雪松,那巍然的山峰,無人關切,仍堅強向上,不屈的活著,而身為萬物之靈的人,沒有別人的關懷,難道就要萎靡不振,不思進取?豈不愧煞上天之德!」

  楊過有些臉紅,羞愧,默默不語。

  蕭月生轉過身去,俯看眾生,面色平靜,道:「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這句話,楊兄弟聽說過吧?」

  楊過點頭,他幼時在桃花島,跟隨黃蓉讀書,黃蓉想盡心培養他成為一個正人君子,自然教他讀過周易。

  「楊兄弟乃至情至性之人,然天地有陰陽,萬物有好壞,好中有壞,壞中有好,實難分得清楚,至情至性是你之優點,也是你的缺點。我把這句話送給楊兄弟,望你困頓之時,能夠記起,以之自勉。」

  楊過聽到這番語重心長之語,心中感動,能夠感受到蕭大哥對自己的深切關心,忙道:「小弟必謹記大哥的教誨,自強不息!」

  蕭月生欣慰的點了點頭,他知楊過性子激烈,易走極端,勸誡一番,以盡自己的心力罷了。

  他左手一張,虛空將楊過手中的木劍吸到自己手裡,右手食指在劍柄處刻下了「君子劍」三個字,然後還給楊過,道:「這柄劍還沒有名字,就叫它君子劍罷。」

  楊過對他的苦心自然盡知,激動不已。

  蕭月生拍拍楊過的肩膀,笑道:「多多保重罷,你的姑姑,你去襄陽,自會相見,不必著急,我尚有些事情要處理,容後再見!」

  楊過忙抓住蕭月生的手,急道:「大哥,你我剛見面,怎麼這麼急就要分開!」

  蕭月生笑道:「你我兄弟知心,海內存知己,天涯若比鄰,何必非呆一起,有機會我們自然再相見,不必學小兒女狀,哦,你的義父,本是西毒歐陽鋒,你盡量想辦法不使他行歹毒之事,否則是我之過也!

  好了,言盡於此,他日再見!「

  說罷,不等楊過開口,身影消失,已經遠去。

  楊過悵然而立,站在那裡久久不動,仍是回想自己經歷的情景,彷彿做了一聲夢。

  從沒想過,已經死去的人仍能復活,這樣的本領,豈不是神仙一般,而這樣的人,卻成了自己的大哥,實在難以置信,隊心中湧動出一股自豪感激之情,輕輕撫摸著手中的木劍,輕聲道:「君子劍,君子劍,今後我必好好待你!」

  忽然一股熱流自劍身湧入,自他手掌傳入身體,彷彿洗過溫水浴,舒服得想呻吟出聲。

  楊過大喜,此劍果然如大哥所言,是一柄通靈之劍,想起大哥,心中又感悵然————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48
  第一部 神雕第三章英雌

  蕭月生別過楊過,到了華山腳下,又想不出自己要去哪裡玩。英雄大會將在大勝關舉行,但還有些時日,也不必著急趕著去。

  他買的房子頗大,是由幾座院子環繞在一起,算得上是一座小山莊,買的時候,看到它地處湖邊,風景優美,將來必會增值,以前世商場中的眼光,自然全買下來。當然其手段有些不太光明,好在此莊原主人竟是一江洋大盜,他無愧於心。

  他聘請回來的秀才給此莊起了個名,叫觀瀾山莊,他感覺名字不錯,不愧是秀才。

  蕭月生回到山莊時,已經是七日之後,孫子明正在練功房內練武,山莊有五六個僕人,見他回來,門房忙開門,叫嚷著通知其他人,於是一番忙亂,上茶、送水、端飯,把幾個僕人忙得腳不沾地。

  孫子明也被驚動,見蕭月生回來,大喜,忙上前拜見,蕭月生擺擺手,道:「起來吧,你的武功練得怎麼樣了?」

  孫子明恭謹的答道:「小人笨拙,剛練成第二層心法。」

  蕭月生呵呵笑道:「好你個孫子明,你倒是謙虛,練成了第二層心法,在武林中已經足以自保,這麼短的時日,能取得如此進步,可以奇才稱之。」

  孫子明正色道:「並非小人聰明,而是全賴公子的栽培,沒有益氣丹,小人絕不可能取得這般進境。」

  益氣丹是蕭月生練來給他增長功力的丹藥,功藥非凡,珍貴無比,初練時服一顆,練成第一層心法時服一顆,如今第二層心法已成,向第三層進軍。

  九陰真氣本是速成心法,再有益氣丹相助,自然進境奇速,孫子明天賦極高,取得如此進展也不奇怪。

  一個月後,在蕭月生幫助下,孫子明第四層心法修成。九陰真氣本有五層心法,練至四層,已達大成,第五層心法是增進內力之法,兼修雙眼,使之對敵時明察秋毫,甚至攝敵神魄,但修練之法需太陽將出之時,攝取太陽之氣,故需時日積累,非速成之法。

  蕭月生算算日子,大勝關的武林大會差不多要開始了,於是帶著孫子明,朝大勝關而去。

  一日來到杭州地界。上有天堂下有蘇杭,江南風景,盡現於此地,遊覽了蘇杭,就大概瞭解了江南。

  蕭月生帶著孫子明在此遊玩了兩日,然後繼續行路,改向西行。

  此時初秋季節,華山雖下雪,江南卻仍舊炎熱,快到晌午,官道上行人不多,孫子明趕著馬車,慢慢悠悠的走路。

  官道很寬坦,可並行四輛馬車,道路兩旁稻米綿綿,偶爾一陣風吹來,稻浪起伏,頗為壯觀。

  蕭月生寒暑不侵,孫子明練了九陰神功,也不懼冷熱,故兩人絲毫不受天氣影響,但烈日當頭,使人有些昏昏欲睡,提不起精神。蕭月生坐在車裡,喝著剛買來的花彫酒,搖頭晃腦,車子布簾垂下,遮得很嚴實,孫子明有些疑惑,問其原因,蕭月生說他討厭土塵。這裡的路雖然平坦寬闊,但是泥沙鋪成,往西走來,天氣越發乾燥炎熱,車馬走過,帶起漫天塵土是免不了的。

  忽然,一輛馬車從身後快速跑過,轉眼間超過蕭月生的馬車,帶起漫天塵土,如一條土龍升騰,孫子明感覺練的內功總算派上用場,忙緊閉口鼻,閉氣以避塵土。

  蕭月生坐在車裡,懶洋洋的向那輛疾馳的馬車看了一眼,馬車很少能這樣奔馳,再好的馬車也會被震散,再說,拉車的馬性子被磨鈍,幾乎不再奔跑,而習慣於奔馳的好馬主人也不捨得拉車,故他感覺有些驚奇。

  「咦?!」他不以意的一瞥,似乎發現了什麼,懶散的神情盡失,代之的是滿面興奮。

  孫子明很是敏銳,聽到蕭月生發出驚訝之聲,忙問:「怎麼,公子?剛才的車有什麼問題?」

  蕭月生掀開車子前簾,將手裡的酒罈遞給他,然後坐到右邊車轅,道:「是李莫愁,還有一個可能是她弟子吧,小姑娘倒也是個美人。」

  「李莫愁?」孫子明將酒罈回遞給他,不解的問:「李莫愁是誰?她是什麼人?」

  蕭月生與李莫愁相見時,孫子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他現在雖身負絕學,仍不能算是武林中人,自然不知赤練仙子的大名。

  蕭月生接過酒罈,凝視一眼漸漸消失的馬車,往嘴裡灌了一大口酒,抹抹嘴角,轉頭對孫子明笑道:「這個李莫愁哇,是個大美人,你見著了,定會神魂顛倒,不知東南西北。」說罷,還朝孫子明促狹一笑。孫子明面色一紅,不好意思繼續深問。再接著問,會顯得他貪圖美色一般。

  蕭月生平時沉穩威嚴,但也不地露出幾分玩世不恭之態,其根源還是長生不死,孫子明也已習慣他的性格多變,卻不會因他態度輕佻而輕視慢怠,因他親眼見到蕭月生是如何對待觀瀾山莊的原主人,那個江洋大盜在他面前如同幼兒,無所遁形,老老實實將寶藏說出,自殺而死,蕭月生連眉毛都不動一下。

  手段圓滑,順利接手觀瀾山莊,老練精幹之處,與他年輕的外表極不相符。

  蕭月生見他有些害羞,不敢開口,笑道:「唔,看來子明春心萌動了!」

  孫子明忙擺手否認。

  蕭月生嘻嘻笑道:「那為什麼子明不敢繼續打聽,分明是心虛嘛!」

  接著不等孫子明開口,左手輕拍他的肩膀,故做正色的道:「你大可不必害羞,俗語有云『女大當嫁,男大當婚』,子明已到適婚之齡,想女人也是必然,幹嘛遮遮掩掩,實在不豪爽!」

  孫子明被他說得哭笑不得,索性轉過頭去,專心趕車,不再理他。蕭月生哈哈大笑,樂不可支。

  笑了一陣,他收斂笑容,心下思索:這個李莫愁如此匆匆,必定是有什麼事情,會是什麼事呢?可能是在追討她那本當做寶貝的五毒秘笈吧。

  事情正被他猜個正著。那一日,楊過走後,陸無雙、程英、耶律齊兄妹、完顏萍與郭芙、武氏兄弟也分開,郭芙與武氏兄弟回襄陽,趕著去大勝關武林大會,耶律齊兄妹、完顏萍陪伴陸無雙表姐妹往西尋楊過。

  李莫愁左思右想,認定秘笈仍在陸無雙姐妹身上,便帶著洪凌波回身追趕。

  李莫愁騎的驢子帶著鈴鐺,隔著很遠,陸無雙一行就知道李莫愁追來,幾人武功與她相差太遠,即使眾人齊上,仍難討得好,程英略通奇門遁甲,在眾人協助之下,布完一個簡單的陣法,李莫愁破過一次她的陣式,以為她不過如此,卻不想那次是程英初次對敵,毫無經驗,此時已非吳下阿蒙,李莫愁大意之下,陷入陣中,一時難以出來。

  耶律齊雖然武功與她相差太遠,箭術卻精,盡運內力,一箭接著一箭,連綿不絕,兼且精準無比,弄得她頗為狼狽,心下大怒,內力聚於拂塵,週身胡亂揮舞,將陣式中的石頭樹木盡數破壞。

  程英眾人畢竟倉促,只用些易搬動之物,見李莫愁凶性大發,知道陣法將破,忙溜之大吉。

  李莫愁師徒倆破了陣法,陸無雙眾人早已不知所蹤,兩人滿身的塵土草屑,髒亂不堪,與開始時的從容嫻雅迥然不同,把李莫愁恨得欲咬碎玉齒,她縱橫武林,極少吃這樣的虧,對陸無雙眾人更是窮追不捨。洪凌波雖對師妹有幾分情誼,但師命難違,只能跟著李莫愁風塵僕僕的趕路。

  李莫愁的驢子是珍奇的寶駒,日行千里,腳程極快,否則她也不會寵愛的掛著鈴鐺。憑此寶駒,數次追上陸無雙眾人,但有鈴鐺示警,均被她們逃脫,無奈,她把驢子寄存到一個車伕家,趕著車伕的馬車,一路疾馳,追趕陸無雙。

  她知道陸無雙幾人定是向襄陽方向逃去,進入襄陽,有郭靖夫婦,她對郭靖夫婦極為忌憚,只能放棄。因此一路疾馳,要趕在她們的前面,截住她們。

  官道上,五騎兩排並轡而行,最前是一個英武的少年英俠,面目輪廓很深,與中原人相異,他左首之人面容枯槁,毫無生氣,使人望之生畏,但身形窈窕,一看即知是女人,右首是一個表情活潑的嬌美少女,眉目間與中間少俠頗有幾分相似,後面兩人皆是美麗動人的少女,左邊皮膚微黑,嘴唇微抿,顯然性格倔強,右邊少女身材苗條,婀娜曼妙,楚楚動人,渾身充滿楚楚可憐的柔弱氣質,讓人憐惜。這五人就是耶律齊、程英、耶律燕、陸無雙和完顏萍。

  前排右首的耶律燕向左轉頭,問中間的耶律齊道:「二哥,李莫愁這個魔頭被我們甩掉了吧?」

  耶律齊專心騎馬,目視前方,頭也不轉,答道:「沒有,她腳程要比我們快,很快就會追來!」

  耶律燕恨恨的揮舞著馬鞭,道:「這個女魔頭,像鬼一樣纏著我們,把我們追得像喪家之犬一般,有機會一定要報仇!」

  耶律齊轉頭笑道:「我們技不如人,只能逃跑,等你練好武功,定要追得她像一隻喪家犬一樣!以報今日之仇。」

  耶律燕撇了撇嘴,轉過頭去,有些洩氣的道:「我的武功練得再勤,也超不過她,唉!」

  她身後的完顏萍道:「耶律妹妹聰明過人,日後武功定會超過李莫愁的!」耶律燕聽了,頓時眉開眼笑,雖知不太可能,仍是心情大好。

  陸無雙心中一直覺得愧疚,眾人皆是受自己牽累,因經一路上默默無言,心事重重的模樣,眾人勸解也是無用。

  程英打斷眾人的話,道:「耶律大哥,李莫愁今次定已將鈴鐺拿去,以她的腳程,應早已追上我們,現在仍沒有聲音,恐怕她已經離我們不遠!」說話聲音溫柔清脆,入耳極為舒服。

  耶律齊面色凝重,點點頭,轉身往後望去,後面官道一馬平川,一眼望去,能看到百米開外,此時已到晌午,路上沒有半個人影。

  他舒了口氣,道:「程姑娘,你所料不差,恐怕如此,我們需快些,進了襄陽地界,她會有些顧忌。」

  五人揮了揮馬鞭,加快速度,向前馳騁。

  李莫愁與洪凌波駕著馬車跑了一程,感覺速度太慢,照此下去,很難追得上陸無雙,便拋掉馬車,捨官道,尋捷徑小路而行。

  小路大多人跡罕至,崎嶇難行,荊棘遍佈,師徒倆雖說輕功高妙,仍走得艱辛無比,時不時被荊棘掛到衣服,一身道袍,走這樣的路難顧周全,行不遠,道袍已經被掛破幾處,頗顯狼狽,還好洪凌波帶著長劍,走在前面,劍當刀用,用力劈砍擋在前面的樹木荊棘,雖有內力支撐,時間一長,消耗的還是體力,女人天生體弱,走了不過兩里路,洪凌波就累得香汗滿面,嬌喘吁吁,力不能勝,兩人速度越來越慢。

  李莫愁奪過她手中長劍,代替洪凌波,在前劈砍。如此兩人輪流在前,速度越來越快,路變得好走很多。

  在一個拐彎住,拐到官道,兩人來到官道,洪凌波向路人打聽,知道尚距襄陽十里路,然後打聽有沒有四女一男騎馬走過,知道他們五人仍未經過,心下大定,師徒倆找了個樹蔭下休息,養精蓄銳,以對付陸無雙那五人。

  陸無雙等人尚不知李莫愁已經趕在他們前面,反而馬不停蹄的往這邊趕。

  蕭月生也跳下馬車,讓孫子明自己趕著馬車去大勝關,他要緊趕幾步,看看李莫愁到底要做什麼。

  在大勝關,他自會找到他,孫子明對蕭月生奉若神明,自然毫無疑議,受他影響,慢慢悠悠的趕著馬車,朝大勝關而去。

  「律——-」五騎正在寬坦的官道上奔馳,前首的耶律齊忽然一勒馬韁,奔跑中的快馬人立而起,一聲長嘶,停止向前,其餘四人也趕忙勒韁停馬。大道中央,他們前面,正俏生生站著兩位絕色美人,正是李莫愁師徒,李莫愁笑吟吟,面若桃花,洪凌波面無表情,只是目光掃過後排的陸無雙時,露出幾分同情。

  李莫愁嬌笑道:「乖徒兒,我們又見面了!」

  陸無雙面色難看,沉默不語。到了這般地步,很是讓人絕望。

  程英心中焦急,打量四周,此處地勢平坦,視野開闊,很難佈置陣法,看來是經李莫愁精心選擇。

  耶律齊目光掃了掃身後,自己這些人武功與李莫愁相差極大,只有自己尚能抵擋幾招,沒有陣法幫助,看來今日在劫難逃,

  轉頭在程英耳邊低語:「程姑娘,我先抵擋一陣,你與她們到前面佈置陣法,我隨後將她引入陣中。」

  程英點點頭,擔心的看了他一眼,耶律齊的武功雖是眾人中最高,面對李莫愁,仍是毫無機會,只能拖延一段時間罷了。眾人齊上,結果也是如此,只能利用機會佈陣法困住李莫愁,才有一線生機。否則,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性子,他們一個也活不了。

  耶律齊轉身對眾人道「我纏住她,你們先走!」說罷,長劍出鞘,左手一撐馬背,縱身躍起,自空中向李莫愁刺去,劍挽三朵劍花,彷彿三柄劍同時刺到,正是「一劍化三清」,是全真劍法中極厲害的招數,全憑速度瞬間刺出三劍,劍劍皆實,如三人三劍合擊。

  程英回頭招呼道:「我們快走,先到前面擺下迷蹤陣!」

  另三女微一遲疑,有些憂慮的看了看場中,耶律齊正奮不顧身的攻向李莫愁,李莫愁被他拚命的打法迫得退了幾步,有些措手不及。洪凌波手按劍柄,正朝她們走來。

  程英見她們仍不知死活,猶豫不決,揮起馬鞭,狠狠抽打了一下胯下紅馬,喊道:「快走,快走!」

  陸無雙忽然掉轉馬頭,神色淒然,道:「表姐,你們先走,我纏住我師姐。」

  程英大急,自陸家莊失毀,世上只有表妹一個親人,無論如何也不能再失去了。陸無雙左腿微跛,離開馬背,走起路來極慢,一旦與人動手,必然無法倖免,程英頓時心急如焚,心緒大亂,完顏萍與耶律燕以她馬首是瞻,見她不動,也沒有了主意。

  李莫愁並非蠢人,看到她們的舉動,即知他們的打算,左手一揮,冰魄銀針向耶律齊打出。

  冰魄銀針細如牛毛,肉眼難辨,耶律齊全力猛攻,不遺餘力,雖一時氣勢極勢,卻犯了武學大忌,眼角瞥見銀芒一閃,忙往旁邊躲閃,無奈此時正全力前刺,收力不及,胳膊一麻,像被蚊子叮咬一下,心下叫聲「糟糕」,一個懶驢打滾,站起身來,從懷裡掏出一隻瓷瓶,張嘴對著瓶口,吞下一瓶藥。

  李莫愁如此著緊五毒秘笈,實因其中載有五毒神掌與冰魄銀針的解藥藥方,程英師從黃藥師,時日雖短,已得幾分真傳,路上按藥方配出解藥,每人身上帶有一瓶,以防被冰魄銀針擊中。

  李莫愁見耶律齊並沒暈倒,更加確定五毒秘笈在陸無雙手上。冰魄銀針毒性極烈,見血封喉,中針之後,幾息之間,就會發作,耶律齊仍舊沒有倒下,必是身有解藥之故。

  李莫愁嬌笑一聲,眼睛一轉,撇下耶律齊,向程英她們撲去。

  程英大急,此時局勢危急,卻無法可想。耶律齊雖服下解藥,但那解藥並不完全,她們一路逃跑,幾乎目不交睫,來不及配齊藥物,更沒功夫製藥,只能憑記憶買幾種藥丸,混在一起,用水化開,裝入瓶中,勉強壓製冰魄銀針之毒罷了。至於那幾種藥性是否相剋,已經顧不得,左右是死,只能賭一下。

  耶律齊再不能動手,她們也很難跑掉,更別提布什麼陣法,一時遲疑,形勢全變,程英心下後悔不迭。

  李莫愁左手發出幾枚冰魄銀針,不是攻擊她們,而是她們胯下的健馬。

  「呯呯呯」三聲,三匹馬相繼摔倒,三女狼狽的跳起來,所幸身手敏捷,沒有被壓在馬下。

  李莫愁笑容更加嬌媚,柔聲道:「這次,你們三個丫頭還能跑到哪裡?!」

  三女雖然武功在身,畢竟仍是小小年紀的女子,程英經歷過滅家之災,心裡還算鎮定,完顏萍身負國恨家仇,也要強些,耶律燕卻是千金之體,上有身在高位的父親,下有英勇過人的哥哥,無憂無慮,自小被呵護長大,遇到這般危急情形,心裡自然絕望害怕。

  程英手握玉簫,看了看遠處,陸無雙正與洪凌波打得難為難解,便對另二人道:「我們拼了罷!」

  此時此景,多說無益,只能動手拚命。二女點了點頭,完顏萍看起來柔柔弱弱,此時卻臉色平靜,瑩白的俏臉泛出決然之態;耶律燕面色泛白,手中長劍微微有些顫抖,看起來頗為緊張。

  李莫愁瞟了瞟她們,手中拂塵輕輕一甩,笑了笑,露出潔白玉齒,道:「你們三個小丫頭,勇氣可嘉!」

  「確實勇氣可嘉!」一個清朗而慵懶的聲音接道,隨即一道身影閃現,出現在李莫愁身邊。

  李莫愁反應奇快,腰肢一扭,飄出三尺,左手護胸,內力貫注拂塵,戒備的觀瞧,待看清場中出現之人,不禁面色大變,蹙起秀氣的眉毛。此人正是高深莫測的蕭月生。

  蕭月生見李莫愁面色難看,皺著眉頭,別有一股風韻,美人不愧是美人,何種表情都是一番美麗。

  他漫不經心的拱了拱手,溫和的說道:「李仙子,我們又見面了!仙子風采依舊,可喜可賀!」

  程英三人驚訝的望著他,不知道這個相貌平常的男人是怎麼過來的,感覺眨眼間,就憑空出現,說不出的詭奇。

  李莫愁先前的笑容消失不見,冷著臉,冷冰冰的問道:「你來做甚?」

  蕭月生轉身拱手對三女行禮,對程英道:「程姑娘吧,黃島主可安好?」他對程英戴的面具極為好奇,雖表情枯槁,仍是極難察覺是面具。

  程英有些迷惑,還禮道:「家師一向安康,不知前輩與家師——-?」她見蕭月生身法奇異,必是身手絕高,以為與黃藥師有舊。

  蕭月生搖手笑道:「不敢當前輩之稱,在下蕭月生,你我年歲相近,只是甚想與黃島主相見,可惜他行蹤飄忽,難以如願,不知姑娘可有方法了我心願?」

  程英將玉蕭收入袖中,輕輕搖首,歉聲道:「自與家師別後,未曾見上一面,小女子心中也很是掛念,無奈他老人家行蹤不定,難以相見。」

  蕭月生遺憾的歎息一聲,轉過頭來對面色愈發難看的李莫愁道:「這位程英姑娘乃東海桃花島高弟,李仙子想必早就認識了!」

  李莫愁心下一驚,暗罵自己糊塗,當初救下程英的正是東邪黃藥師,現在她戴著面具,黃藥師也帶著面具,兩人關係定然不淺,怎麼就猜不到她會是黃老邪的徒弟呢?

  但她也是武林中威名卓著之人,自然不能落了面子,冷哼一聲道:「她是桃花島弟子又如何?我怕他不成!」

  這是欲蓋彌彰的心虛之言,蕭月生聽得微微一笑,道:「李仙子自然無可畏之人,但東邪的面子還是要給的,這樣吧,在下充當一回魯仲連,兩方都罷手,就當沒這回事,不能化干戈為玉帛,就當做素不相識,彼此見面,看不見彼此就罷了,如何?」

  不等雙方回答,他身形一晃而逝,出現在耶律齊身前。

  耶律齊受冰魄銀針之苦,凝神運功,以內力壓制銀針之毒,無暇外物。但針上毒藥霸道之極,幸有那瓶不算是解藥的解藥化去部分毒性,否則早已絕氣身亡。即便有此解藥,情形仍舊不容樂觀,內力防禦搖搖欲墜,耶律齊心中漸漸絕望,照此下去,毒性一旦侵入五臟六腑,大羅金仙亦束手無策。

  正當內力枯竭之時,忽聽一聲尖叫,從百會穴湧進一股浩然內力,自上而下,如萬丈瀑布傾瀉直下,沛然莫能御之,本極霸道的毒性,在這股內力面前,脆弱渺小,立即被逼至腳下湧泉,毫無反抗之力。

  毒性被逼住後,這股浩然內力立刻變得醇厚溫暖,如冬日裡的陽光,使他五臟六腑變得暖暖融融,全身毛孔皆張開,舒服之極。

  當時耶律燕見忽然出現的那個怪人眨眼間到了二哥面前,伸掌擊向二哥的腦門,心下大驚,忍不住尖叫一聲,隨後被程英制止,仍掙扎不已,後來見他手掌按在二哥頭頂不動,方知別有蹊蹺,安靜下來觀看。

  李莫愁一見蕭月生閃到耶律齊面前,就知他要做甚,看到耶律燕的舉動,內心恥笑,冷笑一聲,看了看仍打得難分難解的陸無雙與洪凌波,揚聲說道:「凌波,你的心倒軟得很!」

  洪凌波一驚,忙緊攻了兩劍,陸無雙立刻手忙腳亂,招架不迭。洪凌波天分比陸無雙高出不少,學藝時間又長,武功自然遠勝陸無雙,只是顧念同門之情,不忍下手,如今被師傅看破,心中惶恐,忙加緊攻勢,陸無雙相形見絀,漸漸不支,洪凌波很快就刺了她幾劍,但心中仍念舊情,到危險處,本是內力貫注劍尖,碰到陸無雙時,就撤回內力,盡量回收,因此陸無雙身上被劃破幾處,卻無大礙,僅刺破點皮膚。

  李莫愁看得眉頭直皺,這個徒弟,半分不像自己,心慈手軟,實在丟自己的臉。

  耶律燕正緊盯著蕭月生,唯恐害自己的二哥,完顏萍也好奇的看著他們,而程英記掛陸無雙,見陸無雙形勢危急,顧不得別的,抽出玉簫,縱身向前,幾個起落,已經到了陸無雙身邊,正要上前助她,卻發現身邊忽然閃過一道青影,陸無雙洪凌波正相交的兩支長劍像長了翅膀,忽然飛向身邊的青影。

  蕭月生露齒一笑,將飛入手中的兩隻劍交給身旁的程英,對兩人笑道:「兩位暫且歇息!」

  說罷,不顧正目瞪口呆的程英三人,身影消失,在李莫愁身前出現。

  這幾下兔起鶻落,翩若驚鴻,除李莫愁外,其餘眾人莫不被他的身法所驚,相顧駭然,咋舌不已。

  蕭月生對冷著臉不瞧他一眼的李莫愁笑道:「李仙子,考慮得如何,對我的提議贊成與否?」

  李莫愁心中氣憤難平,但人在屋簷下,不能不低頭,勉強的道:「看在黃老邪的面子上,我可饒過她們一次,下次讓我見著,可沒今天這麼好相與!」

  說是賣黃老邪的面子,實是因蕭月生之故,黃老邪再厲害,只要她將幾人都殺了,自然無人知曉是她做的。但心中又不想對蕭月生示弱,故如此說法,為自己找個台階下。

  蕭月生對世事看得通透,深知硬拳頭才是硬道理,對蘿蔔夾大棒的手段非常偏愛,見李莫愁服軟,也不為已甚。

  此時眾人皆來到他身前,耶律齊神采奕奕,來到蕭月生對面,躬身一禮,道:「多謝兄台援手之情!

  請賜高姓大名,以銘記於心!「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耶律兄弟不必客氣,在下蕭月生,耶律兄弟義氣深重,令人佩服!」

  從外表看來,蕭月生要比耶律齊年輕一些,稱呼耶律齊耶律兄弟似有托大之嫌。蕭月生自出現起,武功通神,揮灑自如,雖神態親和,威嚴之氣卻隱隱而現,一舉一動,充滿威儀,令人不敢小覷。稱呼耶律齊為耶律兄弟,反而使人覺得極為自然。

  眾人皆行禮,多謝他援手之情,蕭月生從容不迫,應對裕如,前世商場鍛煉出的本領,牛刀小試爾。

  李莫愁看眾人興高采烈,心中越發氣憤,冷冷看了他們一眼,哼了一聲,轉身就走,洪凌波連忙跟上,匆忙中轉身看了一眼,那場中的男子相貌普通,此時看去,彷彿身上放射著萬丈光芒,令人不得不仰視。

  「凌波!快走!」李莫愁看她頻頻向後望,不滿的喝道。

  洪凌波慌忙答應,又轉頭看了最後一眼,提氣向師傅追去。

  蕭月生神識清明,周圍萬物皆映於心,見李莫愁不聲不響的離去,說道:「李仙子,慢走,不送!」

  李莫愁師徒輕功高妙,眨眼間已經走出半里路程,走進了一座小樹林,聲音方才傳來,清晰如在耳旁,李莫愁心中不由驚懼,隨即化為憤怒,咬著雪白的玉齒,憤恨的將拂塵胡亂揮舞,旁邊草木紛紛揚揚,兩根碗口粗的松樹被拂塵掃中,攔腰折斷,她才停下,嬌喘吁吁,面色通紅,艷若桃李。

  洪凌波從未見到師傅發這麼大的脾氣,即使當初知道小師妹偷了五毒秘笈叛出師門,師傅也只是淡淡一笑,今次竟發這以大的火,顯然是極為生氣的,只是心中實在不解,師傅為何生這麼大的氣。

  李莫愁發洩一番,逐漸冷靜,整理了一下衣服頭髮,說道:「凌波,走罷!」

  洪凌波答應一聲,有些怯怯的問道:「師傅,那個蕭月生是什麼人?」

  李莫愁面色一變,洪凌波心裡「卟嗵」一聲,心跳快了半拍,李莫愁隨即恢復如常,冷冷道:「凌波,別管他是什麼人,今後見著他,一定要躲得遠遠得,最好是別遇到他!」

  洪凌波雖然知道現在師傅心情不佳,最後不要多問,但心底極大的好奇令她的膽子忽然變大許多,問道:「為什麼,師傅?」

  李莫愁不耐煩的瞪了她一眼,哼了一聲,道:「你遇到他,生死就由不得自己了,還問為什麼!」

  洪凌波暗中吐了吐舌頭,不再說話,兩人默默走路。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49
  第一部 神雕第四章英雄會

  眾人見李莫愁師徒離開,皆不由吁了口氣,心下大為輕鬆,這一路下來,李莫愁如蛆附骨,追在他
們之後,讓她們又是絕望又是恐懼,整天提心掉膽、沒命的逃亡,沒睡過一次好覺,沒吃過一段好飯,
受盡了折磨,今次終得解脫,其喜悅激動之情難以言表。

  五女除程英頗為文靜端莊外,皆大聲歡笑,咯咯的笑聲不絕,恢復了活潑少女的模樣,耶律齊性子
沉穩,心中雖感喜悅,外表只略顯激動,程英帶著面具,明亮的雙眸顧盼間露出幾分喜色。

  蕭月生看著她們開懷的模樣,也生出幾分愉悅之感,自己外表如弱冠少年,心理卻已是年過三十,
不再年輕,與這些年輕人在一起,彷彿自己年輕了許多,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的疏狂歲月,那時的自己,
無知而無畏,單純而快樂,那些知心的朋友,那個初戀的少女,漸漸浮現在他腦海,一抹笑意不經意的
出現在他嘴角,帶著幾絲溫柔,使他那張平凡的面容變得生動許多。

  眾人歡慶了一陣,漸漸平靜,耶律齊問道:「蕭兄意欲何往?」

  眾女皆注目,蕭月生面容平靜無波,道:「在下欲至大勝關,聽說那裡將舉行一場武林盛會。」

  程英溫婉沉靜的說道:「我曾聽郭芙在臨別時說過,大勝關要召開武林大會,屆時丐幫新幫主的繼
位大典同時進行,想必是會很熱鬧。」

  耶律燕歡聲笑道:「那太好了,我們也去看看,說不定能找到楊大哥呢!好不好,二哥?」

  耶律齊聞言,望向程英,道:「程姑娘意下如何?」

  陸無雙心急找楊過,自然不想湊這份熱鬧,忙急聲道:「表姐!」

  程英看了一眼陸無雙,已明其心意,說道:「不如這樣,我們暫時相別,耶律少俠與耶律姑娘完顏
姑娘去武林大會,楊公子說不定去參加武林大會,我與表妹西行,如果遇到楊公子,請他至襄陽相候,
如何?」

  耶律齊猶豫不決,耶律燕已忙不迭答應,完顏萍有些猶豫,她對楊過心存感激,但與耶律燕相處得
極好,頗為投緣,不想分開,心下搖擺不定。

  蕭月生袖手而立,微笑的看著他們,待他們決定已下,問道:「諸位可是想找楊過?」

  陸無雙急忙問道:「是呀,是呀,蕭大哥可知道他在哪裡?」她急切的上前兩步,靠向蕭月生。

  蕭月生含笑的看了她一眼,道:「我那楊兄弟如果得知如此多人關心他,心中定感喜慰。」

  陸無雙心下著急,微黑的面龐升起兩團紅暈,插嘴急切的問道:「蕭大哥,你是不是知道楊過在哪
兒?蕭大哥!」

  蕭月生雙眼掃過眾人面龐,迎著眾人急切的目光,微笑著點了點頭,笑道:「我前些日子曾與楊兄
弟在華山相遇,別後他要去襄陽,以他的性子,武林大會定不會錯過。」

  眾人齊鬆了一口氣,如此,就不必分開,五人共過患難,彼此感覺極為親近,友情大增,自是不願
分別。

  耶律齊說道:「如此甚好,我們大夥兒都去武林大會,如此盛會,百年難遇,不去見識一番,實是
一大憾事!」

  陸無雙高興的抓著程英的雙手,嬌聲道:「太好了,表姐,我們去武林大家,見到楊過這個傻蛋,
我一定要狠狠罵他,不聲不響的跑得不見人影,累得我們被李莫愁追殺!」

  耶律燕轉身對她笑道:「你捨得嗎?」說得陸無雙俏臉一紅,忙垂下頭,羞澀不語。

  耶律齊喝道:「三妹!」

  耶律燕千金之軀,其父耶律楚材乃蒙古大丞相,屬草原兒女,與中原文化接觸不多,習俗不同,說
話坦直,少了中原女子的矜持之氣,興奮得意之下,說話大膽,把陸無雙嚇著了。

  耶律齊幼時師從老頑童周伯通,對中原愛屋及烏,傾心於中原文化,平時舉止與宋人無異,雖草原
之氣不能除,顯之於外,反成豪俠之氣。隊感覺三妹剛才說話唐突,忍不住喝了一聲。

  耶律燕自知魯莽,吐吐舌頭,歉意的對陸無雙笑了笑。

  陸無雙心中並不生氣,只是有些害羞罷了。完顏萍看著,莞爾一笑,把耶律燕笑得有些羞惱,上前
要抓她,想撓她的胳肢窩,完顏萍的輕功遠高於她,自然不讓她逮住,兩人一前一後,展開輕功,圍繞
著眾人,追逐玩笑,極像兩隻美麗的蝴蝶,翩翩起舞,美妙動人,讓蕭月生看的心中癢癢。

  程英先前一直暗中觀察蕭月生,雖極為隱密,仍無法瞞過他,只是裝做不知曉,面帶溫和的笑容,
看著眾女的嬉鬧。

  耶律齊看一眼妹妹,不再管她,向身側的蕭月生道:「蕭兄,你也要去武林大會,不如我們同行,
也好彼此有個照應。」

  程英與陸無雙聞言,雙眼從嬉鬧的兩人身上轉開,注目於蕭月生。

  蕭月生笑了笑,看了她兩人一眼,說道:「耶律兄,令尊是蒙古高官吧?」

  耶律齊本以為蕭月生會滿口答應,對他的話有些摸不著頭腦,聞言愣了一下,忙答道:「家父耶律
楚材,在蒙古頗受重用,不知蕭兄如何知曉」

  蕭月生收起笑容,隱隱透出威嚴,道:「在下略通星相之術,觀你兄妹身帶貴氣,必定出身不凡,
而你們的容貌與中原有異,故有此一猜,聽聞當今蒙古丞相名叫耶律楚材,不會正是令尊吧?」

  「正是家父。」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見他目光清正,態度誠懇,非奸滑之人,正色說道:「耶律兄弟,如此說來,
武林大會你們是去不成的。」

  「什麼?為什麼?!」耶律齊有為驚訝,忙不迭的問道,他對武林大會充滿憧憬,每次想起就熱血
沸騰,現在聽聞此言,反應有些激烈,不能參加如此盛會,確實是人生一大憾事。

  蕭月生擺擺手,溫和的笑道:「耶律兄弟,你知道這次武林大會的目的為何?」

  耶律齊急忙答道:「當然是丐幫新幫主繼位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如果是為了丐幫的新幫主繼位,可以說成繼位大典,丐幫雖是當今天下第
一大幫,但素來行事低調,不事張揚,斷不會對幫主的繼位大典如此鋪張,繼位大典只是武林大會的序
幕罷了。」

  此時耶律燕與完顏萍覺察這邊的氣氛有異,停止追逐嬉鬧,跑了過來,看他們說話。

  耶律齊忙問道:「那到底是為了甚麼?」

  蕭月生忽然露出一抹笑容,偏首對程英道:「程姑娘知道吧?」

  程英思索了一下,道:「我好像隱約聽說過,召開武林大會,抵抗蒙古的侵略。」

  蕭月生拍手笑道:「著,正是如此,團結武林,共抵蒙古」

  看了看面色變得不自然的耶律齊兄妹,他接著對程英問道:「程姑娘,你與耶律兄妹第一次相見,
知不知道他們不是中原之人?」

  陸無雙插嘴道:「當然能了,我一看他們,就知道耶律公子與耶律姐姐是蒙古人,表姐這麼聰明,
當然也能看出來了。」

  陸無雙本性活潑,性子很急,當初牽連眾人受李莫愁追殺,心中愧疚,變得沉默寡言,心事重重,
李莫愁走後,心事即除,本性畢復,很喜歡插嘴。

  耶律齊並非笨人,聽到這裡,已知是怎麼回事。深深歎息一聲,無奈的道:「看來,我們無緣見識
如此盛會,真是——,唉——,唉——-!」

  耶律燕對武林大會並不掛心,只是要與眾女分別,心中不捨,極不高興。

  蕭月生拍了拍耶律齊的肩膀,以示安慰,道:「耶律兄弟不和難過,倒是令尊,前途凶險呀——」

  耶律齊顧不得心中惆悵,忙問:「我父親怎樣?」

  蕭月生正色道:「令尊雖位極人臣,卻大有凶險。據我推算,三內之內,令尊有生死大劫,恐怕很
難安然渡過。」

  耶律齊並不太相信,父親身高位寵,身邊護衛極多,不乏高手。尤其經完顏姑娘屢次刺殺,身邊護
衛高手更多,以銅牆鐵壁形容亦不為過,能有什麼危險?

  但這些事是寧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問道:「那可有化解之法?」

  蕭月生道:「既是死劫,必是很難化解的,即使告知你方法,恐怕也是無用。」

  耶律齊躬身行禮,道:「還請蕭兄賜告化解之法!」

  蕭月生無奈的笑了笑,道:「好吧,化解之法只有四個字,『棄官,隱居』,如何?」

  耶律齊苦笑的搖了搖頭。

  此時忽然自西南吹來一股清風,帶來幾分涼爽之意。

  蕭月生輕揮袖子,將被風吹來的樹葉掃開,笑道:「死劫能稱之為死劫,正是如此,知道破解之法,
與不知無異。」

  耶律燕有些擔心,道:「那就沒有別的破解方法?」

  蕭月生輕輕搖了搖頭。見氣氛愈見壓抑,忽然笑道:「當然,也可能令尊吉人天相,那時有貴人相
助,安然渡劫,我們在此擔心也是無益,怎麼樣,耶律兄,今後行止如何?」

  耶律齊今日連受打擊,心情低落,低沉的道:「我與三妹先回蒙古,然後再做打算。」

  蕭月生點點頭,拱手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後會有期,天高路遠,願耶律兄弟二位一路順風!」

  耶律齊拱手還禮,正要呼妹妹,忽然一愣,場中只有兩匹馬,其餘馬匹皆被李莫愁所殺。

  程英道:「耶律公子,你與完顏妹妹騎馬先走,這裡離襄陽不遠,我們步行即可。」

  耶律齊一想,也不再謙讓,躬身謝過,招呼耶律燕上馬,耶律燕鼓著小嘴,悶悶不樂。

  他跳上馬背,一勒韁繩,在馬背上拱手道:「各位,我們兄妹先告辭,他日眾位到我們草原,在下
定當掃席以待!告辭!」

  說罷,揚起馬鞭,縱馬馳去,身後滾滾煙塵相隨。

  耶律燕仍不時回首相望,讓完顏萍垂泫欲泣。

  待人影消失,眾人才收回目光。

  程英問蕭月生:「蕭公子現在欲往何處?」

  蕭月生笑了笑,笑容中透著一股邪性,道:「自然去大勝關,你們也要去吧?我們同去,彼此有個
照應。」

  程英抿嘴一笑,當初耶律齊的話被他又說了一遍,點頭同意,明白他是一分好意,如果李莫愁再找
上門來,憑她們三個女子,沒有半線生機,只能束手待斃。

  於是四人結伴而行,完顏萍仍有些悶悶不樂,而陸無雙跛足,不良於行,走起路來極慢。

  蕭月生在路上攔了一輛馬車,半強迫的將車買下,讓程英看得搖頭不已,這個蕭公子行事真的是出
人意料,武功通神,行事卻如此憊賴,毫無俠士風範,坐在車上,確實卻比走路舒服得多,想到那車主
得了一大錠金子,歡天喜地的模樣,心中迷惑,實不知他的做法到底是對是錯。

  蕭月生見完顏萍心情低落,便開始講笑話,這是前世與女人相處的必備之技。

  程英三人何曾受過這個,一個笑話就將她們笑得前俯後仰,儀態全無。

  蕭月生充當馬伕,車內三女,程英被逼著拿下了面具,完顏萍大為驚歎,沒想到在面具下面竟是如
此美麗的一張臉。但出了車廂,程英又戴上了面具。

  蕭月生並未好奇,這一層面具,根本擋不住他的目光,但這個秘密他將永藏心中,實因此種能力太
過恐怖,在他的注視之下,穿再多的衣服,也是無用,如被人知,恐天下大亂。

  一路歡聲,很快大勝關在望。

  大勝關位於豫鄂交界,是當今大宋抵抗蒙古的最後要隘,出了大勝關,即是蒙古所佔地域。武林中
大名鼎鼎的陸家莊即座落於此。

  陸家莊莊主陸冠英,乃陸乘風之子。陸乘風是東邪黃藥師之徒。當初梅超風夫婦偷得九陰真經下半
部逃出桃花島,東邪黃藥師憤怒之下遷怒於眾弟子,將所有徒弟的兩腿打斷,逐出桃花島。陸乘風傷心
之下於太湖建歸雲莊,後被歐陽鋒所燒,於是到大勝關建立陸家莊。

  陸冠英夫人程瑤迦乃全真教清靜散人孫不二之徒,當初兩人結合頗費周折,幸得郭靖黃蓉夫婦及丐
幫相助,對他夫婦二人和丐幫心存感激,承辦了此次英雄大會。

  此時行人不多,讓蕭月生頗為費解。按照常理,這時應該行人中織,絡繹不絕,怎麼現在反而冷冷
清清,不知是來得早了還是遲了。

  此處並不繁華,打聽了陸家莊所在,直奔而至。此時方知,英雄大會已經開始。

  到了陸家莊,蕭月生感覺自己的那個觀瀾山莊有些名不符實,相比之下,自己的那個山莊確實太小。

  山莊之前,四個高壯的家丁立於門前,見到有人過來,立即站得筆直,頗有氣勢。

  進山莊是個問題,蕭月生原本打算,偷個英雄帖混進去。如今卻不太可能,最後程英讓家丁通報,
黃幫主的師妹來訪。

  很快,正門打開,幾個人自山莊走出,前頭是一個極美的女子,身穿淡紫綢衫,正是黃蓉,身後一
個少女,嬌艷如玫瑰,與黃蓉長得頗像,少女身後是兩個英俊的少年,卻是郭芙與武氏兄弟武敦儒,武
修文。

  黃蓉聽得稟報,說自己的師妹前來,心中一愣,隨即想起前些時候,爹爹前來時,曾提及自己又多
了一位小師妹,忙出來看個究竟。

  郭芙好奇,自己要跟著出來,武氏兄弟是她的跟屁蟲,自然也跟了出來。

  黃蓉出門,見門前站著四位少年,兩位女子皆容貌不凡,另一人雖容貌枯槁,一看身材即知是女子,
頭上戴的,正是自己爹爹的面具,只有那男子,相貌普通,站在那裡,卻彷彿一座高山聳立,巍然不拔,
她心下不由吃驚,如此人物,怎麼自己並不知曉。

  程英一看,即知是黃蓉,忙上前,抽出袖中的玉簫,順手挽了兩朵劍花,然後摘下面具,露出白皙
秀雅的面孔,向黃蓉躬身行禮,道:「程英拜見黃師姐!」

  程英方才玉簫輕揮,黃蓉即瞧出使的是玉簫劍法的運力之法,已經確定是師門之人,那玉簫是黃藥
師一直隨身攜帶之物,再有獨有的面具,已經完全確定她正是自己的小師妹。

  黃蓉扶起她,嬌聲笑道:「前陣子,爹爹過來時對我說過,他的聰明溫柔的小弟子已經出師,我還
奇怪怎麼小師妹沒來看我,今日總算來了!」

  程英有些拘謹,又戴上那張表情枯槁的面具,黃蓉拉著她嬌嫩的小手,說道:「這幾位是你的朋友?」

  程英忙道:「哦,對,容小妹介紹,這位是蕭月生蕭公子,這是完顏姑娘,那是我表妹陸無雙,我
們在路上遭到李莫愁的追殺,多虧蕭公子相救,才能順利至此。」

  蕭月生從容大方,上前躬身行禮道:「在下蕭月生,久聞郭夫人大名,今日一見,見面更勝聞名!」

  黃蓉心中更是驚訝,赤練仙子李莫愁近些年威名日盛,橫行武林,當年四大高手久不現武林,自己
夫婦又忙於襄陽防務,無暇分身武林,因此李莫愁竟無人能治,不想眼前年輕人能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小
師妹,以李莫愁心狠手辣的脾性,定然是吃了大虧方才罷手。

  心中驚訝,忙笑道:「蕭公子謬讚,不想武林中竟出這般少年英豪,真是可喜可賀!」

  蕭月生沒有再說話,只是微微躬身,微微一笑,示意多謝誇獎,後退一步,讓其餘人上前見禮。

  陸無雙與完顏萍逐一上前見禮,然後黃蓉讓郭芙給程英見禮,郭芙不情不願,但在眾人之前,無法
反駁,只好拜見了師叔。

  眾人隨黃蓉進入大廳,大廳內人頭湧動,卻安靜得很,甫一進廳,酒香肉香撲鼻而來,必是眾人剛
才在大廳進膳。

  大廳中央騰出一塊圓場,場中一個膚色勝雪、清麗絕俗的少女與一個身穿藏衣、光頭凹頂的喇嘛。
旁邊一個少年,正是楊過,神色緊張,嘴裡還數著數。想來那少女必是楊過思茲念茲的小龍女了。

  群雄參差不齊,相貌各異,粗豪者有之,斯文者有之,穿戴更是五花八門,粗布短衫、綢緞絲衫、
長袖長衫,顏色雜亂,令人眼花,此時眾人皆注目場內,關注那少女與喇嘛的比試。

  古墓武功由一代絕嬌林朝英女俠所創,一招一式,莫不盡顯女人曼妙之姿,小龍女姿色絕於天下,
由她使來,更是說不盡的曼妙動人,場中群雄雖大多粗豪,愛美之心,人皆有之,亦是看得目眩神迷,
魂為之銷。

  黃蓉領著他們向郭靖走去,郭靖身邊諸人蕭月生皆不認識,但那兩個道士他能猜知其身份,那滿面
紫氣,身形高大的道士必是廣寧子郝大通,另一個是女道士,道袍上繡著一個骷髏頭,頗為猙獰,她必
是清淨散人孫不二。

  郭靖濃眉大眼,忠厚樸實,一看即生穩重可靠之感,此時他武功造詣極高,氣勢更為穩凝,極具男
人氣度。

  黃蓉要帶他們給眾人見禮,此時場上形勢緊張,眾人皆面色沉重,因此蕭月生與三女並未上前見禮,
黃蓉心神也被場上兩人吸引,顧不得引見。

  那喇嘛手持金輪,正是西藏聖僧金輪法王,其武功高深,堪稱一代宗師,小龍女武功雖高,與之相
比,尚有一段距離,但她輕功高妙,尺寸之地,趨退自如,無人可及,故能支持這麼長時間。

  金輪法王眼光老辣,很快已摸透小龍女的輕功路子,金輪出手,算準她的路子,殺將下去。

  但小龍女畢竟輕功高絕,倉促之下,仍是躲閃過去,不想,金輪法王竟將金輪擲出,金輪沿著半弧
軌跡,向她追去,而金輪法王卻至小龍女身前,雙掌直直向她擊出,將她全身大穴盡數籠罩,金輪發出
嗚嗚的聲音,奪人心魄。

  蕭月生雖知小龍女並無危險,但見此險情,亦不由色變,小指一彈,一股指風彈出,呼嘯而至,
「噹」的一聲,偌大的一個金輪竟被彈起,落至楊過面前,打了幾個轉轉,方才倒下。

  「爹爹!」「師父!」黃蓉與程英皆驚叫。

  這極像東邪黃藥師的彈指神功,雖沒見到彈出的石子,聽其破空之聲,除非彈指神功御之,否則不
可能發出如此尖厲的嘯聲。

  郭靖忙問道:「蓉兒,是岳父大人駕到麼?」

  黃蓉顧盼四周,口中答道:「這是爹爹的彈指神通,定是他老人家到了!」說罷,俏麗的臉上掛滿
笑容,爹爹很長時間沒來看她,心中頗為想念。

  郭靖忙縱聲道:「是岳父大人駕臨麼,小婿拜見!」

  他內功深厚,聲音以內力喊出,洪亮寬廣,傳至極遠,正想繼續進攻的金輪法王心中一凜,沒想到
郭靖內功如此深厚。

  蕭月生沒有出聲,對名聲他看得並不甚重,低調行事,只有好好,好漢架不住人多,暗箭難防。

  楊過聽到聲音,不由往這邊瞧了一眼,立刻見到了站在郭靖旁邊的蕭月生,心下大喜,忙對小龍女
道:「姑姑,我們不打了,我蕭大哥來了!」

  小龍女本已膽怯,對大和尚的武功深為驚懼,聞言向後跳開一步,不管金輪法王,至楊過身邊問道
:「你蕭大哥?他來了麼?」

  楊過用力點點頭,一臉興奮,拉起小龍女的手,道:「走,去拜見蕭大哥!」

  兩人重逢後,各自講起彼此的經歷,楊過將在華山之巔遇到蕭月生的事繪聲繪色的講了一遍,言語
間對蕭大哥敬若神人,彷彿神仙下凡,這次遇到小龍女,楊過對蕭月生更是感激,正是蕭大哥說將在這
裡遇到姑姑,自己才到這裡等待,就真的等到了姑姑。

  楊過拉著小龍女,來到蕭月生面前,高興的道:「蕭大哥,你來了!」

  蕭月生微笑著拍了拍楊過的肩膀,道:「楊兄弟,最近可好?」

  楊過興奮的臉都紅了,拉過小龍女道:「蕭大哥,這是我師傅小龍女。」

  蕭月生朝小龍女點了點頭,道:「龍姑娘你好,楊兄弟到處找你,今天終於如願以償,要祝賀你們!」

  這時陸無雙忽然叫道:「傻蛋!終於找到你了!」

  楊過這才發現陸無雙,也有些驚喜,道:「媳婦兒,你怎麼來了!噢,還有完顏妹子,青衣姐姐,
大伙都來了!」叫完之後,心虛得看了小龍女一眼,心中暗暗後悔。

  陸無雙哼了一聲,道:「難道這英雄大會是你開的不成,就准你來,我們就不能來?!」

  楊過也不與她鬥嘴,問道:「你們怎麼與蕭大哥一路?」

  完顏萍道:「楊大哥,我們被李莫愁追殺,是蕭大哥出手救了我們。」

  楊過點頭,介紹小龍女給她們認識。小龍女是楊過的師傅,她們自然曲意結交,小龍女雖然性格冷
淡,仍與她們相處融洽。

  蕭月生拉過楊過,低聲問道:「楊兄弟,你義父與洪前輩如何?」

  楊過又興奮起來,道:「他們現在很好,藥效一過,他們就醒過來,義父與洪老前輩結伴,要先去
西域看看老家,再往後要尋山訪水,安度晚年。」

  蕭月生點點頭,放下心來,有洪七公相伴,歐陽鋒也會有所顧忌,說不定經歷過生死,對一切都放
下,變成好人了呢,只好如此想了。

  這時,金輪法王見大勢已去,無可挽回,且有高人暗中相助,再呆下去也討不了什麼好處,手一揮,
眾武士依次退出,他對眾人躬身一禮,暗中深深看了楊過一眼,退出了大廳。

  緊張平靜的大廳,在金輪法王退出之後,變得喧鬧熱烈,群雄大肆慶祝,狠狠挫了一把蒙古人的銳
氣,實在解氣,對楊過這個少年英俠,自然好評如潮。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49
  第一部 神雕第五章敗金輪

  楊過自幼孤苦,受人冷眼,心中深藏孤傲之氣,仍難免時時自慚,今次終於揚名天下,揚眉吐氣,
難免洋洋自得。

  因與楊過的關係,蕭月生被安排在貴賓之坐,與全真派中人坐在一起,郝大通、孫不二、尹志平、
趙志敬、李志常,皆全真派中精英,其中李志常成就最大,享受尊榮最多,在他手中,全真教達到鼎盛,
故蕭月生仔細的看了他一眼。

  此時的李志常尚未顯示出其異於常人之處,風采完全被尹志平蓋住,那趙志敬長鬚飄飄,倒是頗有
氣度。蕭月生靜靜坐於席間,帶著淡淡的冷漠,有幾分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眾人見他氣度森嚴,也不
敢輕易上前,他獨自坐在那裡,有股說不出的蕭瑟。

  雖裝做漫不經心的模樣,大廳裡的一舉一動卻難逃他的感應,忽然一個人向他走來,他一凝神,即
知是孫子明。

  孫子明走到他跟前,垂手肅立,道:「公子,終於找到你了。」

  蕭月生點點頭,左手拿著酒杯,微微搖晃,讓杯中的酒香盡情溢出,溫和的問道:「子明,一路上
趕得很辛苦吧?」

  孫子明忙道:「不辛苦,不辛苦。」

  蕭月生笑了笑,道:「你先吃些飯菜,說不定我們很快要走了。」

  孫子明說了聲「是」,躬身退後,轉身離開,去找席位吃飯。

  孫子明已經練成九陰真經,九陰真經在蕭月生眼中雖不值一提,畢竟是當世四大高手皆欲得之的寶
典,是武林中最頂尖的神功絕技,當年梅超風夫婦僅得下半部,已變得極為厲害,沒有上半部的九陰神
功,下半部的威力尚不能發揮一半,可見其高妙。

  孫子明剛剛練成九陰神功,尚處鋒芒畢露之期,隨著修為漸深,鋒芒將漸漸被掩藏,至完全內致。
九陰神功屬道門一脈內功,講求的是神氣內斂,其極至是返樸歸真,孫子明雖已練成,距大成之境,尚
有一段距離。人人都能感覺出他身上勁氣湧動,內功深厚,是個可怕的高手,郝大通見他對蕭月生如此
恭敬,彷彿僕人見到主人,心中驚訝,眼前這個少年讓人難以捉摸,看似好像不會武功,但觀其氣度,
彷彿武功極高,實在難下定斷。再看他現在的一個僕人竟是如此這般高手,更是撲朔迷離,索性不再探
究。

  蕭月生知道稍等一會,楊過與小龍女的戀情將會公諸天下,到時將無絲毫迴旋餘地,將是他們重重
磨難的開始。

  用傳心術在楊過腦中說道:「楊兄弟,隨我到廳外,我們聊聊。」

  說罷,放下酒杯,起身,看了楊過一眼,恰逢楊過驚訝的看過來,便沖楊過點點頭,轉身朝廳外走
去。

  楊過低聲對郭靖說了一聲,跟了出來。

  出了大廳,西面是廂房,東邊是花園、假山、流水、小亭,雖不大,卻風景不俗,是散心的好去處。

  蕭月生走過迴廊,進了小亭,坐下來等待楊過。

  此時天色已暮,晚風微涼,自西南吹來,將亭旁的柳樹吹得婆娑起舞,他的心情一片寧靜。

  楊過隨後即到,沒有坐下,問道:「蕭大哥,對楊過可是有什麼教誨?」

  蕭月生微笑著看著他,眼中閃過幾分憫色,歎息一聲,道:「楊兄弟,上次相別匆匆,有很多話,
沒有來得及對你說。」

  楊過被他神態弄得心中惴惴,有些小心的道:「那大哥現在要說麼?」

  蕭月生點點頭,站起身,看了他一眼,轉身負手,仰望已升到半空的皎皎明月,道:「楊兄弟應能
看出我有幾分道行」,楊過忙點點頭,能引動天地之威,使人死而復生,豈是幾分道行可盡述。

  「楊兄弟相信命運注定嗎?」蕭月生左手輕輕拍了拍小亭的雕柱,轉身問道。

  楊過立於他身後,聞言低頭思索了一會兒,道:「大哥,我不相信,路都是人走出來的,哪有什麼
注定的命運。」

  蕭月生輕笑一聲,道:「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你說得不錯,命運並不是注定的,命運如同遍佈天
下的各條路,我們每時每刻都走在路上,都在選擇,每一個選擇,都會踏上不同的路。」

  楊過深覺有理,點點頭。

  「但是!」蕭月生用力拍了一下雕柱,語氣加重,道:「命運也並非茫不可測。」

  他看了看楊過,笑道:「當你選擇走哪一條路時,看似自由無意,其實有必然性,如你的喜好、性
格還有一些別的因素,你喜歡水,必然要向東走,喜歡大漠,必然朝西,等等,我們大多數的選擇,並
不是自己選哪一條路,而是被推向哪一條路,你還能說,命運不是注定的嗎?」

  他見楊過低頭沉思,繼續說道:「其實人的命運更像是遍佈天下的河流,而人只是河中的一條小魚。
選擇到哪一條河,大多是身不由己。」

  楊過想了一會兒,頭腦有結亂,疑惑的問:「大哥,小弟想不太明白,今日大哥為何說這些?」

  蕭月生笑道:「兄弟,你現在正站在一個關鍵的路口,大哥不得不提醒你。」

  楊過不明的搖搖頭。

  蕭月生嚴肅道:「你是想與龍姑娘結為夫妻吧?」

  楊過道:「當然,姑姑對我情深意重,我也不能沒有姑姑。」

  蕭月生轉身,問道:「那你知不知道你們的身份是不允許結為夫妻的?」

  楊過雖然自小呆在古墓,卻也並不是一無所知,聲音低了下去,點點頭。

  「那你還要與你姑姑成為夫妻?」

  「是,我才不管什麼禮教倫常,那些全都是狗屁!」

  蕭月生縱聲大笑,道:「好,好,不愧為我蕭月生的好兄弟,男人大丈夫,就該如此!」

  楊過臉色微紅,本以為蕭大哥會訓他狂妄,沒想到反受讚賞。

  蕭月生笑聲稍歇,道:「既如此,你應知前途必會多艱,頗多磨難,定要深記自強不息,終有美滿
之日。我於嘉興南湖邊置了一處住宅,叫觀瀾山莊,想找我時,自可去那裡。」

  楊過對蕭月生的感激更深,蕭大哥既能明白自己,又如此關心自己,親生大哥莫過於此。

  他眼睛微紅,道:「蕭大哥,你為何對我如此好,楊過何德何能!得此厚愛,實在慚愧!」

  蕭月生拍拍他的肩膀,笑道:「我蕭某半生閱人無數,入目者寥寥,楊兄弟即是其一,你又何必妄
自菲薄,你將來成就,未必在你那郭伯父之下。」

  楊過聽得心中一振,郭靖在他心中,份量極重,僅次於蕭月生,比得上郭靖,是他夢寐以求之事。

  兩人又說了好大一陣子話,談些兒時趣聞,蕭月生感覺已經散席,方才帶楊過回到了大廳,席筵已
經散去,除幾個貴賓,眾人皆離開陸家莊。蕭月生幾人也被留下,楊過被叫到郭靖那裡,兩人要抵足而
眠,蕭月生心中暗暗擔心,以黃蓉的聰明,定能看出楊過與小龍女的關係,然後事情會變得越加複雜。

  第二日清晨,蕭月生獨自坐在榻上練氣,這已是一種習慣,到他如此境界,練不練氣無所謂,但他
喜歡練氣時的愉悅感覺,練著好玩罷了。

  楊過快速的推開門進了屋,一臉惶急,道:「蕭大哥,我姑姑不見了!」

  蕭月生一愣,隨即想到,這準是黃蓉的功勞,雖說她是好心,但楊過兩人卻要受苦,還好兩人只是
有驚無險,受些磨難,也算是晚年的美好回憶吧,他心中不痛不癢的想道。

  「大哥!」楊過著急的喚了他一聲,讓他回過神來。

  正在此時,房外有人敲門,一個家丁走了進來,稟告郭大俠有請。

  進了大廳,陸氏夫婦與郭靖黃蓉坐在廳中,緊皺雙眉,武氏兄弟,程英陸無雙也在。觀其沉重的氣
氛,必有嚴重事情發生。

  楊過進了大廳,問道:「郭伯伯,發生什麼事了?」

  郭靖歎子口氣,道:「唉,讓你郭伯母說罷。」

  黃蓉此時已是有身孕之人,面色蒼白,眼睛泛紅,告知竟是郭芙與完顏萍都不見了,家丁說她們很
早就騎馬出去,很長時間,仍未回來,剛才小紅馬跑了回來,悲嘶不已,小紅馬頗通人性,定是出了什
麼事情。

  蕭月生一聽,即知是金輪法王做下的好事,這個大和尚,功夫挺高,人品倒不高,他心中微癢,甚
想教訓一下這個金輪法王。

  楊過聽聞,向蕭月生看去,在他心目中,這個蕭大哥無所不能。

  蕭月生看了眾人一眼,站起來,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令嬡與完顏姑娘是騎馬出去玩耍,被
人抓住,我猜想是金輪法王所為,他弟子所中之毒,可能他無法化解,故用此法,以換取解藥。兩位大
可不必擔心。」

  楊過忙道:「郭伯伯,郭伯母,既然蕭大哥說是金輪法王,肯定就是金輪法王,有大哥在此,金輪
法王定要倒霉!」

  郭靖夫婦雖不知楊過為何對他的蕭大哥有如此信心,但如今形勢緊急,顧不得別的,黃蓉雖機智無
雙,聰明過人,但關心則亂,她現在心亂如麻,什麼辦法也想不出來。忙問:「那敢問蕭少俠有何計策?」

  蕭月生笑了笑,道:「事到如今,也沒有什麼辦法,見到金輪法王,救人就是了。」

  郭靖雖眉間略帶焦急,仍面色沉穩,不急不徐的道:「可金輪法王武功極高,郭某並無把握從他手
中救人。」

  黃蓉面色又白了幾分,緊皺眉頭,憂心忡忡。

  蕭月生但笑不語。

  楊過張了張嘴,又閉上,沒有說什麼。

  黃蓉心細,看出他有什麼說話,但頗有顧忌的樣子,問道:「過兒,你有話儘管說,莫非有什麼辦
法麼?」

  楊過看了郭靖一眼,又看了蕭月生一眼,說道:「郭伯母,小侄並沒想到什麼辦法,但蕭大哥武功
極高,定能勝過金輪法王,所以不必憂心。」

  「嗯?!」

  程英陸無雙見識過蕭月生鬼神難測的武功,自然心中早有定論,陸氏夫婦與郭靖夫婦就極為驚訝了。

  郭靖武功,隱隱已是天下第一,直追四大高手,那金輪法王乃蒙古國師,武功超凡,與郭靖不相伯
仲,聽聞蕭月生竟能勝過他,自然能勝過郭靖,他如此年輕,實是令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見眾人懷疑的望著自己,笑道:「蕭某雖修為尚淺,金輪法王尚能應付。」

  說罷,右手輕抬,食指伸出,朝大廳門口輕彈,一道指風呼嘯而出,大廳門上那隻大銅鎖「噹」的
一聲飛起,落向廳外。

  「咦?彈指神通?」黃蓉滿臉驚訝,隨即驚問:「那隻金輪是你打下的?!」

  蕭月生點點頭,道:「當時危急,不敢遲疑,被郭夫人誤會為令尊駕臨,實非蕭某本意,望請郭夫
人見諒。」

  黃蓉搖了搖頭,笑道:「沒想到蕭少俠的武功如此高深,小女子只有敬佩,如有蕭少俠相助,金輪
法王自然不在話下,小女子多謝了。」

  蕭月生謙詞義不容辭,然後讓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去尋找小龍女,楊過知道有蕭大哥出手,事情定能
解決,況且他心急如焚,每一分鐘都如坐針氈,聞言馬上同意,程英陸無雙也無異議,於是他們便先告
辭出發。

  蕭月生原本打算只需郭靖與自己即可,可黃蓉愛女心切,堅持要跟他們一起,武氏兄弟自然要跟著,
他們的心全繫在郭大小姐的身上,聽到她被抓走,坐立難安,黃蓉已有身孕,騎馬不便,五人只好步行,
施展輕功出莊尋找。

  五人來到陸家莊以西一里遠處,蕭月生道:「郭大俠,且慢行走,蕭某略通搜索小術,待我施展一
番,再走不遲。」

  郭靖攙扶著黃蓉,其實黃蓉雖有身孕,肚子尚沒大顯形,與平常無異,但郭靖愛妻疼子,自然小心
翼翼,惟恐稍有閃失。黃蓉也樂得享受丈夫的疼愛,倒讓蕭月生頗為不自在,心裡自忖思,還是應該找
個美女,看那黃蓉俏麗嬌美的模樣,郭靖心裡定然美死了,如花美眷,勝似神仙呀。

  郭靖生性愚笨,但隨著武功的越發精深,頭腦日漸清明,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日夜受黃蓉熏陶,
想不聰明亦不能。此時聞言,知蕭月生有奇術,忙道:「那有勞蕭少俠了。」

  蕭月生不再客氣,肅立,兩手掐著一個指訣,精神逐漸發散開來,方圓十里之內,盡在他的感應之
下。

  金輪法王武功高興,自然極易感應,瞬間,他已感應到他的位置,收斂精神,睜眼道:「找到了,
大約在西方一里處。」

  郭靖夫婦被他睜眼時瞬間射出的目光嚇了一跳,神光湛湛,直刺人心,聽到他的話,大喜,黃蓉嬌
聲道:「太好了,靖哥哥。」抓著郭靖的手輕輕顫抖。

  郭靖也是欣喜,拍了拍黃蓉的手,轉首對蕭月生笑道:「多謝蕭少俠了,蕭少俠如此奇術,實在讓
郭某大開眼界。」

  蕭月生謙遜一番,帶著兩人朝西走去。

  西方,是蒙古所佔區,此時南宋半壁江山已落入蒙古手中,江山淪陷,為期不遠。

  一里的路很快就走完,出現在三人面前的是一樹林,幾匹馬被拴在林前,悠閒的吃著樹下茂盛的青
草,此時已是秋時,萬物蕭瑟,在這裡仍有青草,確實難得。

  在馬旁卻還有一人,正是金輪法王的二弟子達爾巴,此時他正躺在地上,看著馬兒打著噴嚏吃著草,
咧嘴直笑,看他模樣是極愛馬的。蕭月生心中不由對他大生好感,喜愛動物之人,大多心性善良。

  還未靠近,那幾匹馬已經開始嘶鳴,達爾巴一蹦而起,看到蕭月生他們,嘴裡嘰嘰咕咕大喊幾聲,
一臉戒備。

  郭靖自小生長於蒙古,蒙古語說得不輸於漢語,低聲道:「小心,金輪法王要出來。」

  武氏兄弟頓時緊張的長劍出鞘,緊緊握著。黃蓉也是心中緊張,畢竟金輪法王抓住自己的女兒僅是
推測。

  果然,樹林中鑽出幾人,金輪法王為首,身後一個風度翩翩的少年貴公子,正是霍都。霍都身後是
幾個武士,郭芙與完顏萍雙手低垂,正焦急的看過來。

  黃蓉大叫一聲:「芙兒!」

  武氏兄弟也是大叫「芙妹」,恨不能立刻衝出去,將心上人解救回來,但掂量一下自己的武功,還
是不敢動彈。

  郭靖輕拍了拍黃蓉的手,示意她不必急躁,其沉穩之氣,令蕭月生大為敬佩,在親生女兒被人抓住
情形下,仍能鎮定自如,這分修養確實難得。

  完顏萍楚楚可憐,焦急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微笑著朝她點了點頭,用傳心術輕聲道:「完顏姑娘,
不必心慌,稍等片刻,自會救你出來。」

  完顏萍心下大定,自從遇見蕭月生,被他從李莫愁手下救出,就對這個相貌普通,氣度懾人的男子
極為欽服,他就像一座高山,什麼困難都難不住他,有來他此,自己也就無須憂慮。

  郭靖揚聲道:「金輪法王,枉你身為一代宗師,竟做出如此下做之事,令郭某極為不恥!」

  金輪法王面色微紅,道:「郭大俠,只要交出解藥,令嬡自然會回到你們身邊,否則,老衲也只有
得罪了!」

  蕭月生站在郭靖身旁,這時揚聲道:「金輪法王,莫非你認為我們中原無人,奈何你不得嗎?!」

  金輪法王目中精光一閃,朝蕭月生望來,見其姿勢,不像練過武功,不再放在心上,面帶笑容的說
道:「中原武林,以多欺少,算不得真英雄。」

  蕭月生輕笑一聲,忽然在原地消失,隨即出現,如不是他身邊立著兩位女子,定會認為自己眼花。

  剎那間,蕭月生竟已將兩女從蒙古武士手中帶回,讓眾人皆驚訝的目瞪口呆,如此輕功,實在過於
驚世駭俗。

  黃蓉愛女心切,最先反映過來,驚喜的喚了一聲「芙兒!」,上前將郭芙摟到懷裡。隨即發現,自
己女兒的穴道尚未解開,忙伸掌輕拍,沒想到,竟沒解開穴道,忙拉了拉郭靖,示意他幫女兒解穴。

  郭靖愣了愣,方才明白,輕運內力,向郭芙身上輕拍兩掌,依然沒有效果。

  金輪法王眾人被蕭月生驚世的輕功嚇住,如此快如鬼魅的身法,實在太過危險,可能你尚未覺察,
掌已臨身,防不勝防。他心中暗想:從未聽說過中原武林有這種人物,臨來前,殿下曾說中原武林臥虎
藏龍,高人無數,先前尚覺言過其實,沒想到此言果然不假。心下不由萌生退意。

  此時見郭靖夫婦竟解不開自己的獨門點穴手法,心中稍感安慰,笑道:「郭大俠,此乃老衲獨門手
法,你就不必白費力氣了。」

  郭靖內力雄厚,雖不明其解穴手法,仍有辦法,將雙掌抵在郭芙身後,渾厚的內力湧入,想將穴道
強行衝開。

  蕭月生忙按住他的胳膊,道:「不可!郭大俠萬萬不可。」

  郭靖樸實的面孔充滿疑惑,不明白他為何阻止。

  蕭月生道:「令嬡被點穴道隱秘,切不可強行衝開,否則必會傷及身體。」

  「那如何是好?」他問。

  蕭月生看了看黃蓉,道:「郭夫人,在下想試一試。」

  他們雖是武林兒女,但畢竟男女有別,他自不會貿然上前解穴,須得徵詢黃蓉同意。

  黃蓉忙點了點頭,蕭月生的表現讓她驚奇不已,實在難以想像,這個弱冠少年竟懷有如此驚人的技
業。

  蕭月生手掌輕按於郭芙百會穴,她身體經絡行氣立刻閃現於他的腦海,一股溫潤的真氣湧入,禁錮
的穴道豁然而解,全身經脈通暢,再無一絲阻礙。

  他拿開手掌,看著那嬌美如芙蓉的面容上現出喜悅的表情,想到剛才手掌接觸她那柔軟的烏髮,心
中不由微微一蕩。當時女子的頭髮極為重要,非極為親近的長輩與丈夫,其他人不能觸摸。

  剛解開她的穴道,她謝都不說一聲,馬上撲到黃蓉的懷裡,放聲大哭,讓他的心立刻平靜,心裡感
歎,郭大小姐,名不虛傳,果然驕縱的很吶。

  隨後將完顏萍的穴道解開,她如花的玉臉表情楚楚動人,感激的望著蕭月生,蕭月生對她微笑一下,
道:「完顏姑娘,害你受驚了。」

  完顏萍搖搖頭,矮身行禮,道:「多謝蕭大哥。」

  蕭月生輕輕扶起她,輕輕拍了拍她削弱的肩膀,隨即省起,此舉有些輕薄,他拍人肩膀已成習慣,
此時心裡有些陶醉,故失了分寸,忙縮手,抱歉的朝完顏萍笑了笑,完顏萍柔弱的臉上升起兩朵紅雲,
羞澀的低下頭。

  此時其餘人的心神全都繫於郭大小姐身上,武氏兄弟更是眼睛片刻不離郭芙。

  金輪法王這邊心中惶恐,他揮揮手,示意退走,眾武士進退有度,皆是軍中勇士,絲毫不亂的撤退。

  蕭月生雖然陶醉在美人羞澀的美態中,周圍的一動一靜仍難腦他的感應,這時轉身朝已經往後走的
金輪法王道:「金輪法王,寄語你家主子,再有蒙古武士進入中原,休怪在下辣手無情!」說完,手指
輕彈,無聲無息,金輪法王從馬背上彈起,在空中一個翻滾,跌倒在地。

  他馬上站起,拿出放於背部的金輪,只見金輪的一個鋸齒竟被打得幾乎折斷,尚沾著血跡,是他背
上的血。

  他話也不說一句,急揮手,跳上馬背,奔騰而去。

  這一指方是真正的彈指神通,無聲無息,殺人於無形,只因太過招人忌憚,所以他發指時故意使之
發出尖嘯,雖然仍是凌厲,但尚可防備躲過。

  蕭月生教訓過金輪法王,轉身對身旁仍目瞪口呆的郭靖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要告辭了。」

  郭靖這才回過神來,忙道:「蕭少俠,為何如此匆忙,你救了芙兒,郭某尚未好好謝你呢。」

  黃蓉也極力挽留,道:「蕭少俠,過兒說不定已經回來,還是到莊上小住幾日,小女子還想多多請
益呢。」

  郭芙睜著盈盈的雙眼,眨也不眨的望著他,對這個救了自己的普通男子充滿好奇,心中暗想,如果
他能有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這般好看就好了,那麼,想到這裡,心中一羞,暗罵自己,大武哥哥與小武
哥哥對自己一片深情,自己這樣想太對不住他們。隨後又想,唉,大武哥哥沉穩,小武哥哥機靈,兩人
都喜歡自己,自己卻實在分不清更喜歡哪一個,真是愁死人了。她嬌艷如花的臉上時紅時白,心情起伏。

  蕭月生並未看她,回頭看了一眼完顏萍,笑道:「完顏姑娘,你隨我去吧,這幾日說不定楊兄弟他
們會來。」

  完顏萍玉臉泛起兩朵桃花,低頭想了想,輕聲「嗯」一聲,答應下來。她心中也頗不平靜,不跟他
走,自己又要一個人闖蕩江湖,自經歷過被李莫愁追殺的日子,她的膽子小了很多,沒有了仇恨的支撐,
她又回復到那個嬌弱的女子;跟他走吧,兩個人,孤男寡女,頗不合禮,但她畢竟是塞外兒女,心中更
想跟這個男子一起,故鼓起勇氣,答應下來,低低的一「嗯」,彷彿花盡了她所有的力氣,全身都變得
軟軟的。

  蕭月生欣喜一笑,轉身對郭靖眾人拱了拱手,道:「郭大俠,在下身有要事,在此與各位各別吧,
請讓家僕自行回家即可,青山不改,綠水常流,後會有期!」

  說罷,輕扶完顏萍的腰肢,在原地消失。

  郭靖嘴張了張,卻已沒有機會繼續挽留,心中大感悵然,本想好好交磋一番,沒想到說走就走了,
只能大聲感歎「奇士」不已。

  黃蓉也是感歎不已,本以為自己的爹爹與丈夫已經是天下難遇敵手,如今看來,天下自有奇人,自
己以前是坐井觀天了。隨即被女兒歸來的喜悅衝散,一行人簇擁而去。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50
  第一部 神雕第六章退莫愁

  在蕭月生接觸到的所有女子中,程英溫柔婉約,可骨子裡仍是剛強,外柔內剛,極有主見;陸無雙
活潑,但過於狠辣;耶律燕率真,卻難免驕氣,都不是他心中所喜,只有完顏萍,出身高貴,卻身世堪
憐,國仇家恨負於嬌弱的身體,但性格仍不失溫柔善良,那楚楚可憐的氣質一下就抓住了他的心,讓他
心動不已。

  他身具現代人思想,行事自與此世之人不同,看上某女子,不會太過含蓄,而是直接下手追求,這
次遇到機會,自然不會放過,毫不猶豫的直接邀請,雖有唐突之感,但在他森嚴的氣度下,反顯其豪邁
之風。

  輕扶完顏萍纖細的腰肢,蕭月生馭空而行,飄飄若仙。完顏萍並未感覺到風,好像一層透明的琉璃
罩在外面,衣襟不動,髮絲不飄。

  此時暮秋時分,衣裳尚薄,完顏萍只覺扶在腰間的大手散發出陣陣熱氣,自腰間肌膚慢慢擴散,很
快蔓延至全身,沉浸於這股暖洋洋的熱氣,心中一片寧靜,鼻間是一股若有若無的清香,這股清香清新
的彷彿春天野外遍地的嫩草、漫天的桃花,令她精神一振,這才驚覺自己竟在天上飛。

  蕭月生心中微有所感,轉過頭來,看了看她,嚴肅的臉上漸漸綻放出笑容,道:「我們先到前方客
棧休息一番,等我的家僕過來,再慢慢回去,如何?」

  完顏萍被他看得玉臉一紅,低聲道:「一切任憑蕭大哥做主。」

  蕭月生被她嬌嬌怯怯,羞羞澀澀的嬌姿迷得七暈八素,恨不能摟在懷裡肆意憐愛,但他定力極深,
面上不動聲色,一幅道貌岸然的正氣,收起笑容,淡淡的道:「好罷,很快便到。」

  完顏萍覺著自己腳下彷彿踏著什麼一般,腰間的大手只是微微貼著,並不用力,況且兩人凌空虛渡,
飛了這般長時間,中間從不著地,猶如插翅飛翔,神奇無儔。

  她羞澀的低著頭,看到腳下飛逝而去的景物,速度太快,很快她就有噁心之感,心中難受,忙抬起
頭,這才好一些。

  他們走的是偏僻之處,以免驚世駭俗,此時萬物蕭瑟,天高日回,煙霏雲斂,本是蒼蒼翳翳的茂林,
現已變成禿樹枯枝一棵一棵,稀稀疏疏。偶爾清溪淙淙映入眼簾,待注目去看,已經置於身後,遠處一
棵樹上枯葉被秋飛輕吹,向地下飄落,尚未落至地上,此樹已被他們拋至身後,完顏萍轉頭後瞧,越來
越遠,朦朧處,彷彿那飄落的枯葉仍未落地。

  眼前忽現一座山峰,孤峭挺拔,猶如刀削,直插雲霄,雲霧繚繞,竟看不到山頂,完顏萍不由興奮,
她身居草原,很少見到如此奇峭的山峰。

  蕭月生看似漫不經心,卻無時無刻不在注視著她,只是用的是「心眼」罷了,覺察完顏萍看到山峰
時的興奮表情,心下瞭然,輕轉方向,向此山飛去。

  孤峭的山峰轉眼即到,此山一看即知人跡罕至,周圍皆是樹木,籐蔓纏繞,無路可走,漫山樹林,
無一處空隙。蕭月生心下讚歎,好一處靈氣旺盛的寶地,實在是修練的極佳所在。

  到了這裡,他不再施御空之術,施展起平常之極的輕功,輕踏一下樹頂之枝,飄飄前飛,二三十丈
後再輕踏一下樹枝,說不出的悠閒曼妙。

  完顏萍心中極喜,如此這般,更能觀看此山之景,如像方才一般飛翔,景色轉眼即逝,根本來不及
看清,反而不美,心下不由感激蕭大哥的體貼。

  站在峰頂,極目遠眺,山峰南方是一極大的水潭,亮如鑒鏡。清脫的山巒,澄明的潭水,遠飛的孤
雁,墜地的紅葉,竟惹起蕭月生的一腔思愁。

  獨行於此世,舉目滔滔,皆是陌生之人,身為不死身,是驚天之秘,無人可以訴說,而武學,在他
面前如同孩童戲耍,知己難求,高手寂寞,在短短的兩年時間,他已經深深體會到了這種折磨人的寂寞。
他知道,隨著時間的流逝,這種寂寞會越發的濃重,這可能就是永生不死的代價吧。

  完顏萍到了山頂之後,睜著好奇的雙眸,盡情的欣賞這登山臨水的美景。時而遠眺遠方,時而俯視
山底,心曠神怡,美不可言。每次目光轉向蕭月生時,急急忙忙的躲開,心中怦怦亂跳,面孔禁不住發
燒,越是接近蕭月生,她越能感覺到自己像一隻被蛛網纏住的蝴蝶,越是心中掙扎,自己被纏得越緊。

  目光再一次掠過負手站在那裡的蕭月生,她的心又怦怦的跳起來,每一次目光,停留在他身上比上
一次更長些,越發能覺得他的瀟灑不凡。

  山頂勁風烈烈,吹得他長衫飄飄,負手而立,巍然不動,如勁松立於山崖,挺拔峻秀。完顏萍癡癡
的望著他的背影,忽然覺著,他的背影竟有一股寂寞蕭瑟之感,彷彿天地間只剩下他一人般的寂寞,禁
不住輕叫一聲:「蕭大哥。」

  蕭月生回過頭來,望向她,勁風中,他的頭髮紛紛揚揚,卻遮不住他眼角的淚痕,淡淡的微笑,卻
掩不住他眉宇間的落寞,她忽然知道自己完了,他這一瞬間的面孔,將會永遠刻在自己的心上,這個面
貌普通的男人,這個氣度森嚴,威嚴逼人的男人,這個談笑間敗盡天下高手的男人,這個高不可攀只能
令人仰視的男人,在她面前,在她這個小女子面前,竟露出如此脆弱的一面,這是如何令她震撼的表情
呀,她恨不能化成一泓清水,濯淨他眼角的淚痕,洗去他眉間的落寞,還世間一個瀟灑無羈的奇人。

  她此時柔情溢滿心懷,恨不得將心中的柔情化為一件衣衫,將他緊緊抱緊,去溫暖他落寞的心,讓
他知道這個世上還有人愛著他,關心著他。

  見完顏萍怔怔的看著自己,蕭月生才發覺自己剛才忘情時淚湧雙目,定是被她發覺,忙轉過頭去,
用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完顏姑娘,何事?」

  完顏萍柔聲道:「我們走吧,蕭大哥,這裡有些冷。」

  蕭月生剛才忘情於遐想,沒有用「心眼」觀察完顏萍,故並不知她內心已經翻天覆地,聞言,忙走
過來,手朝她輕輕一揮,她立即感覺進入了一個溫暖的天地,烈烈的勁風捲著一堆枯葉吹了過來,到她
面前,停頓一下,隨即分向兩邊,讓她感覺奇妙不已,這就是飛地時罩在自己身上的東西了,她伸手向
外摸去,剛剛伸直胳膊,便感覺手指輕震,被彈了回來,她輕吐舌頭,不再亂摸。

  蕭月生手搭到她的腰上,強忍著手掌心傳來的溫軟,冉冉飄起,順風向山下飄去,完顏萍對這種神
奇的御空之術已經見怪不怪,睜著雙眼,靜靜俯瞰著經過的風景。

  看了一會兒,她竟慢慢睡去,頭靠向了蕭月生的肩頭,長長的睫毛柔弱的擋著雙眼,楚楚的腦上一
片恬靜,讓他看得更是愛煞。

  楊過與程英陸無雙別過蕭月生郭靖眾人,想回終南山古墓,小龍女心灰意懶之下,極有可能回到古
墓。

  騎馬奔馳了一程,天色已暮,卻仍上不著村下不著店,唯有在一個破廟中歇宿,破廟位於山的半坡,
殘垣破壁,門已不在,廟內的佛像也已被風吹裂,殘破不堪,這裡勉強能擋風遮雨吧。

  陸無雙感覺極累,從包袱中拿出一塊布鋪在地上,狠狠的坐下,拿出手絹輕輕拭了拭額頭鬢角的香
汗,歎道:「累死了。」

  程英仍舊帶著面具,打開包袱,拿出準備的乾糧,仔細的擺放在地上,聞言笑了笑,道:「表妹,
當初我們被李莫愁追殺的時候,比現在可累多了。那時你可沒喊累。」

  陸無雙身體一下繃緊,忙道:「表姐,千萬別莫再提她,想起她就做噩夢。」

  程英笑道:「你不必害怕,臨行前,蕭公子曾交給我一封書信,言道李莫愁必不會善罷干休,定有
找上門來的一日,待得遇到她,就把這封書信交於她,可保得我們性命。」

  陸無雙舒了口氣,道:「還是蕭大哥想得周到,這女魔頭,冤魂不散!」

  楊過此時將馬匹拴好,走了進來,聞聽此言,笑道:「媳婦,李莫愁又找上你們啦,跟我說說。」

  陸無雙眼睛放光,精神大振,道:「上次如果不是蕭大哥出現,你就見不到我們啦,那一次……」

  程英看兩人一個講得有滋有味,一個聽得津津有味,便出去找水,看附近有沒有小河溪流。

  兩人正談得興高采烈,程英忽然跑了進來,沒有了平時的溫婉從容,青衫被樹枝掛破幾處,這在她
身上極是少見,她進了廟急急對坐在地上的兩人道:「不好,李莫愁又來了。」

  楊過與陸無雙一驚,楊過道:「她怎麼找到我們的,難道一直在路口守候?」

  程英微微有些氣喘,用了吸了兩人口氣,道:「不知,我剛才正尋水,忽然聽到她毛驢的鈴鐺聲音,
就急忙跑過來,可能她還未發覺我們。」

  暮色已深,倦鳥歸林,忽聞烏鴉鳴叫,不由讓楊過心煩意亂。楊過問道:「那程姑娘尚未見到李莫
愁了,可能並不是她。」

  程英搖搖頭,道:「我雖沒見到她,但對她毛驢脖子上掛的鈴鐺極為熟悉,決不可能錯。」

  陸無雙嚇得面色有些發白,對這個師傅,她知之甚深,自己如被她抓住,不定要受多少折磨而死。

  她忽然道:「對了,對了,表姐,你不是有蕭大哥的書信嗎?」

  程英此時氣息已平,聞言道:「李莫愁固然對蕭大哥有所顧忌,但一紙書信,效果堪憂,畢竟蕭大
哥人不在,李莫愁說不定一發性子,不管不顧,那時就危險了。」

  一通話讓陸無雙的臉又白了幾分,想想師傅折磨起人來的狠毒,心中不寒而慄。

  楊過看了看天色,道:「此時天色已暗,我們騎馬逃跑,她很難找得到我們。別的先別說,快跑吧,
路上再想辦法。」

  陸無雙搖了搖頭,歎道:「沒用的,她精於追蹤之術,我們跑不掉的,她只會慢慢跟在我們身後,
直到我們累死。她找的是我,與你們沒有關係,你們還是先回去找蕭大哥來救我罷。」

  楊過急道:「我豈能棄你而去,罷罷,索性跟這個女魔頭鬥上一鬥,程姑娘,你留在這裡也無益,
不如先回去找蕭大哥,說不定還來得及。」

  程英知道這只是讓她離去的托詞,回到陸家莊,縱馬奔馳,也得半天,來回時間,根本來不及。

  程英搖了搖頭,摸了摸袖中的玉蕭,道:「來不及啦。」

  陸無雙急道:「表姐,說不定來得及,這個女魔頭最愛折磨人,她準是要在明天黎明才能動手,好
讓我們煎熬一夜,你能在天亮以前找到蕭大哥,必能救得了我們。」

  其實她心中也不敢斷定,只是不想表姐跟自己一起受難,故意如此說。

  程英雖心中微動,但不捨表妹,只是搖頭。

  楊過忽然一笑,道:「其實我們不必擔心,蕭大哥一身本事驚天動地,即使我們死了,他說不定都
能把我們救活,他交給程姑娘書信,定是有十足的把握,借李莫愁幾個膽子,她也不敢拿我們怎樣。」

  程英陸無雙想想蕭月生的本領,稍稍有些安心,陸無雙好奇心大盛,問道:「傻蛋,蕭大哥真能把
死人救活嗎?」

  楊過得意的一笑,道:「當然!」

  程英有些難以置信,溫聲道:「不能吧,死人能被救活,從古到今,從未有過。」

  陸無雙點點頭,也表示難以相信。

  楊過一下坐到陸無雙原來鋪好的布上,笑道:「如非親眼所見,我也不會相信,實在是匪夷所思。」

  兩女更加好奇,於是楊過講起自己在華山之巔所見到的情形,甚至是臨別時蕭月生對他的教誨,也
說與了兩人聽。

  講完後,程英與陸無雙也是咋舌不已,沒想到蕭大哥竟有如此神通,那身高深莫測的武功比起他的
道法,反而是小巫見大巫,這個謎一樣的男人到底還有什麼神奇的本領呢?他的那自強不息的教誨更是
令兩人觸動頗深。

  聽完楊過的講述,兩人不由對程英懷裡的那封書信更具信心,這也正是楊過的目的,與其擔驚受怕
的死,還不如安安心心的死。

  然後三人開始談論,蕭月生為何有如此這般神通,他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一直寂寂無名,忽然橫空
出世,燦然奪目,他到底是怎麼練成這般神通,他師父是誰,等等。

  三人談得越來越興高采烈,甚至把李莫愁忘於腦後,不覺間*夜色*(禁書請刪除)深沉,已經入夜。

  楊過將佛像前那破爛不堪的供桌拖了過來,借過陸無雙的單刀,將桌子劈成一塊一塊。

  陸無雙見楊過腰間的木劍形狀古樸,好奇的問:「你腰間的那柄木劍就是君子劍吧?」

  楊過一邊劈著桌子,一邊答道:「正是。」

  「拿來我看看。到底如何神奇!」陸無雙伸手便向楊過腰間木劍抓去。

  楊過將木劍摘下,遞給她,笑道:「此劍確實神奇,似與我心意相通。」

  陸無雙撇了撇嘴,不大相信,她的手剛一觸到木劍,忽然一聲尖叫,把楊過程英嚇了一跳,程英忙
問:「怎麼了,表妹?」

  陸無雙指了指落在地上的木劍,道:「這柄劍果然有古怪,剛才竟從劍聲傳來一股真氣,像針一般,
紮了我一下。」

  程英好奇,去取木劍,也是如此。

  楊過拿起木劍,掛在腰間,笑道:「這次,你們相信了吧!」

  程英陸無雙這才相信,對蕭月生更是好奇,一柄普通的木劍,竟變成了一柄通靈的寶劍,這般化腐
朽為神奇的本事,確實令人驚歎。

  劈完木桌,將地上的墊布用火折子點著,引燃木塊,這個供桌好像是松木製成,燒起來極旺,很快
破廟裡升起熱氣,將深秋的涼意驅散。

  火光下,陸無雙嬌俏的面龐彷彿塗上一層胭脂,嬌艷動人,程英仍帶著那張枯槁的面具,火光晃動,
顯得陰森嚇人,楊過看著這兩張迥然的面孔,不覺有些好笑,隨即想到了自己的姑姑,如果她能跟自己
一起,就像這樣一起對著火光坐著,那將是如何幸福甜蜜的事啊。姑姑,你到底在哪裡,你可知你的過
兒是多麼想你!

  程英見楊過呆呆的看著火光,面上表情忽喜忽悲,知道他定是在思念小龍女,她們並不知楊過對小
龍女的感情,只是以為他們是感情極好的師徒,這是蕭月生幫助遮掩的結果。

  程英道:「楊大哥,你不必擔心,你師父武功那麼高,定不會有事。」

  楊過搖搖頭,心中暗歎,姑姑自幼生長在古墓,不通世情,根本不知人世間的險惡,縱有一身武功,
也難以自保,想到這裡,心急如焚,可惜現在自身難保。

  他強打精神,勉強笑了笑,道:「你們累了吧,睡一會兒吧,我在這兒守著。」

  兩女趕路已經極累,再經過心情大起大落,身心俱疲,聞言也不客氣,偎在一起,很快入睡。

  楊過靜靜的看著燃燒的火堆,木塊燃燒時響起噼噼啪啪的聲音,緯絡、螻蛄等秋蟲的鳴叫亦不時響
起,使夜晚更顯安靜,他心中不時閃過與小龍女在一起時的情景,心中暗暗發誓,找到姑姑後,兩人回
到古墓,從此不再出來,兩人廝守一生。

  想著想著,頭腦逐漸恍惚,疲勞將其佔據,進入夢鄉。

  等他醒來,已是黎明時分,晨曦微露,空氣清新,天空是深藍色,純淨得令人清爽。

  一陣涼意襲來,將偎在一起的兩姐妹凍醒,陸無雙睜著朦朧的雙眼,看到楊過站在廟門口,一動不
動,心下感覺古怪,問道:「傻蛋,你站在那裡干甚?」

  楊過急忙轉頭,食指豎在唇邊,示意莫出聲。

  程英也醒來,將面具摘下,輕輕揉了揉眼睛,輕聲問道:「楊大哥,可是發現什麼?」

  楊過點點頭,扶在廟門,仔細傾聽一陣,轉身笑了笑,道:「兩位妹子,李莫愁終於來了。」

  程英將面具仔細戴上,輕聲道:「該來的總會來的,還是表妹你瞭解她,果然是黎明時分。」

  陸無雙雖強裝鎮定,但李莫愁積威已深,她心中仍不自覺的害怕。聲音微帶顫抖的道:「她總喜歡
在黎明殺人,我們是死是活,就看蕭大哥的那封信了!」

  楊過揚聲道:「可是李莫愁師伯?楊過拜見!」

  一聲銀鈴般的嬌笑自廟外響起,一道黃影忽閃,廟內出現一個杏黃道袍的嬌美女子,手持銀色拂塵,
巧笑嫣然,正是赤練仙子李莫愁。

  李莫愁輕笑一聲,道:「我那小師妹呢?」

  楊過眼珠一轉,道:「我姑姑與郭伯母去辦一件事,稍後與我們在此匯合,不知師伯駕臨,對楊過
有何教益?」

  玉女心經一直是李莫愁心中的至寶,當初無緣休習,即被逐出師門,見識過師傅施展時的威力,故
對修習玉女心經的小龍女頗為忌憚。聞言美目流盼,輕掃四周,才放下心來。

  她嬌笑兩聲道:「你這個小滑頭,呆會看師伯我怎麼替你師傅管教你!」

  言罷轉身朝向陸無雙,淡淡笑道:「小丫頭,五毒秘笈呢?交出來,看在師徒一場,尚可給你一個
痛快!」

  陸無雙自李莫愁到來,身體發軟,心裡雖然想強硬一些,但日積月累的恐怖,已經深入她的骨髓,
絲毫強硬不起來。聽到李莫愁的話,鼓起勇氣,面色蒼白,微微顫抖的道:「五……五毒秘笈,已經被
蕭大哥銷毀。」

  「蕭大哥?」李莫愁一愣,心下一驚,厲聲問道:「哪個蕭大哥?」

  程英在旁看陸無雙被李莫愁嚇得站都站不住,忙輕握住她的小手,用力握了握,對李莫愁道:「李
道長,蕭大哥是蕭月生蕭大哥,與蕭大哥分別之時,他曾有一封書信託附於小女子,言道道長必會與我
們相遇,見到道長時,將書信交於道長。」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封蠟封的書信,遞給李莫愁。

  李莫愁聽到蕭月生的名字,心中就發悚,狠狠的看了他們三人一眼,強裝鎮定的將書信接過,除掉
封蠟,將信打開。

  「莫愁仙子均鑒:

  前次忽忽相見,匆匆而別,無緣長談,甚憾,仙子性情中

  人,與在下甚為相合,故仙子雖嫌手辣,在下仍有憐香惜玉之

  心,兩度相見,皆笑臉相迎。

  無雙小妹,身世堪憐,在下甚為憐惜,煩請仙子容恕,以顧全我們相見之情,在下感激不盡。

  五毒秘笈,有傷天和,練之不祥,易遭天忌,在下已代

  仙子銷毀,還望仙子恕在下簪越之罪。

  山水有相逢,在下極盼與仙子一晤,縱情長談,暢述幽情,何其痛快!

  此致

  鳳凰山蕭月生

  李莫愁看完信,表情不停的變化,眼神看著楊過三人,不停變幻,咬了咬玉齒,將信裝起,放入懷
中,看也不看他們一眼,腰肢輕扭,黃影一晃,已經飛出破廟,杳無蹤影。

  三人長吁一口氣,楊過長歎道:「蕭大哥果然厲害,一紙書信,就將李莫愁這個女魔頭嚇走。」

  陸無雙慢慢軟倒,蒼白的臉上大汗淋漓,神情委頓,程英忙將她扶住,急道:「表妹,你怎麼了?」

  陸無雙費力的擺了擺手,喘著粗氣,道:「沒事,休息一下就好,這個女魔頭終於走了!謝天謝地!」

  程英慢慢將她放到地上,讓她坐在墊布上,「撲哧」的笑了一聲,道:「看把你嚇得,那李莫愁就
那麼嚇人,頂多一死罷了!」

  陸無雙用手絹輕拭自己臉上的汗,苦笑道:「那是你沒見到她怎麼折磨人。你若見著了,定要比我
還要不如。」

  楊過心情已經平息,聞言問道:「哦,她折磨人很殘忍?」

  陸無雙嗤笑一聲,道:「豈止殘忍可以形容,算了算了,莫要再說,想起來就令人發寒!」

  兩人不再相問,都坐倒在地上,盡情呼吸,死裡逃生,感覺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楊過煩躁的心也平
靜下來。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51
  第一部 神雕第七章遇東邪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馭空而行,晌午時分,漸望人煙,兩人到官道安分的用腳走路。

  江南的天氣,陰雨連綿最是常見,這兩天是難得的好天氣,但到了晌午,天上烏雲漸增,路旁螞蟻
搬家,空氣變得厚重,讓人氣悶。

  完顏萍與蕭月生並肩沿著官道向前方的客棧走去,路上行人不多,這裡離大勝關不遠,是危險之地,
很少有人來往。

  在空中時,看到客棧並不遠,但走在官道上,才發覺竟是這般遙遠,走了快半個時辰,仍未見著。

  完顏萍看了看已經陰下來的天空,對身邊的蕭月生道:「蕭大哥,快要下雨了,我們得走快一些。」

  蕭月生微微一笑,點了點頭,感應一下四周,沒有行人,官道兩旁栽滿樹木,他輕身一縱,踏到一
棵高樹的樹尖,身子隨著樹枝的晃動而晃動,輕風徐來,說不了的飄逸。

  他遠眺了一番,飄然落下,對面色微紅的完顏萍道:「客棧就是前方,走不幾步就到。」

  完顏萍剛才被他的丰姿所迷,心跳怦怦加快,聽到他的話,慌亂的答應,蕭月生看著她羞澀的嬌態,
心中微醉,走起路來,步子輕飄飄,彷彿踏著棉花行走。

  兩人靜靜的行走,果然,沒走幾步,轉過一個路口,在一座小樹木旁邊,一家客棧座落於此,客棧
的矗旗高高斜掛,迎風微展,上面四個字:「大勝客棧」。

  完顏萍高興的笑道:「終於到了,大勝客棧。」

  蕭月生仔細觀察了四周,這間客棧兩層屋子,外面打掃的頗為整潔,門的左首,是馬廝,右首是水
井,物什擺放得整齊不亂,他看得頗為滿意,笑道:「我們進去吧,估計我們得住上一天,我那家僕走
起路來極慢的。」

  完顏萍答應一聲,往裡面走去,蕭月生隨後。

  剛一進屋,一個掌櫃打扮的中年人迎了上來,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兩位吃飯還是住店?」這中
年人身材矮胖,圓圓的臉,紅光滿面,看起來就像是開店的。

  蕭月生看了看他眉開眼笑的臉,笑道:「住店,來兩間緊挨的上房。」

  「好咧——」他笑得更歡,小跑到櫃檯,胖胖的身材,跑起來顫悠悠,他從牆上摘下兩串鑰匙,領
著兩人上樓,梯口朝南,邁上十多個階梯,左右皆有五六間房間,到了最右緊挨著的兩間。

  房間頗為寬敞,家俱還有幾件,多人圓桌,雕花大床,掛簾,雖然簡單,倒帶著幾分堂皇之氣,蕭
月生看得很滿意。

  看完房間,兩人下樓到大堂吃飯,大堂冷冷清清,只有他們兩人,問了掌櫃,知道這間客棧現在只
有他們兩人居住,這地方很少有人來,來的也大多數是官家之人,他們住的是驛站,極少到這裡來。

  兩人在一間靠窗戶的位置坐下,蕭月生看了看掛在南牆的幾個竹簡,是菜譜,點了幾個菜,葷素相
雜,問完顏萍是否可以,完顏萍已將紙窗戶推開,一陣陣涼風吹進,很是清爽,聞言只是點頭。

  此時已經起風,天色開始變暗,烏雲壓城,掌櫃的對裡間喊完兩人要的菜,出門看了看天,轉身對
兩人道:「這是要下大雨呀。」

  他正說著,噼噼啪啪的聲音響起,雨點開始落了下來,雨點落地聲音逐漸密集,頃刻間,天地間充
斥著雨點擊物的聲響。

  完顏萍忙把窗戶關上,已有雨水沾身,蕭月生忙輕揮手,將一股真氣籠罩在被雨水打濕之處,她只
覺得一股溫暖的氣息撲在濕衣處,衣服很快就被烘乾。

  完顏萍向他感激的笑了笑,心中暗笑,蕭大哥對內力的運用實在千奇百怪,頗有不務正業之嫌。

  天色越發幽暗,極像是黃昏時分,老闆娘將熱騰騰的菜送上,蕭月生笑瞇瞇的看了看這個風韻猶存
的老闆娘,他已發覺這兩人武功不俗,卻不知為何在此冷僻之地開此客棧,為生計,為避仇?但只要不
是黑店,他也懶得過問。

  兩人開始吃飯,蕭月生喜歡吃肉,牛肉鴨舌吃得津津有味,完顏萍則多吃青菜,青椒黃瓜多進入她
的小嘴,店外雨聲綿綿,店內寂靜安寧,老闆趴在櫃上,無精打采的撥弄著算盤珠,算盤珠碰撞的聲音
與店外的雨聲相合,極為和諧。蕭月生看著對面完顏萍文雅的模樣,感覺極為溫馨詳和,彷彿有家的感
覺,他忽然想把對面的女人娶進門,做自己的妻子,那將是多麼溫暖。

  完顏萍微低著頭默默吃飯,能感覺到蕭月生那炙熱的目光不時的停留在自己身上,心中又是羞澀又
是甜蜜,嘴裡吃些什麼根本就不知道,被他目光看到的地方,彷彿被炎炎烈日照射,變得火熱。如芙蓉
一般的面龐漸漸升起令人心動的紅暈,紅暈慢慢變大,直至擴散到身根頸項。蕭月生能看到她頸下雪白
的那一片染上紅暈,白裡透紅,極為誘人。

  窗外大雨淋漓,室內幽靜無語,空氣裡飄散著一股綺旎的氣息。

  忽然青影一閃,一人從店外鑽進了大堂,一襲青袍,自雨中而來,卻只有衣腳幾處沾水,身形高瘦,
表情枯槁,冷冰冰的極為磣人。

  蕭月生坐的位置正對大堂門口,輕輕瞥了一眼,心中一動:「這身裝束與程英極為相似,難道是東
邪黃藥師?」

  掌櫃的忙一溜小跑過去,遞上手巾,熱情的道:「快請快請。」將青袍人領至蕭月生他們旁邊的桌
子。

  完顏萍轉身好奇的看了一眼,咦了一聲,被蕭月生豎指於唇止住。

  青袍人聽到她的聲音,往這邊看了一眼,彷彿冷電閃過,完顏萍的身子不由的縮了縮。

  趁他與掌櫃的說話點菜,完顏萍嬌軀前傾,頭探過來,輕聲的道:「蕭大哥,我開始還以為他是程
姑娘呢。」

  蕭月生也將頭探過去,兩人的臉差點碰到一起,完顏萍楚楚動人的玉臉泛起兩朵桃花,微微的往後
移了移,蕭月生當做沒看到,輕聲道:「他與程姑娘可能頗有淵源,打扮太過相似。」

  完顏萍覺得一股男人的氣息撲面而來,彷彿能感覺到蕭月生說話噴出的熱氣,心中怦怦的亂跳,眼
神有些迷離的嗯嗯兩聲。

  那青袍客聽到了他們的私語,轉身問道:「你們二人見過程英?」

  蕭月生微笑不語,完顏萍答道:「正是,我們與程姑娘是好友。不知前輩與她有何淵源?」

  青袍客微撫長鬚,道:「程英正是小徒。」

  蕭月生拱了拱,道:「原來是黃前輩駕臨,在下蕭月生,在此有禮了。」

  黃藥師撫鬚的手一停,眼睛一閃,凌厲之極,隨即恢復,淡淡的道:「哦,你就是蕭月生。我自蓉
兒口中聽過你的名字,連我那女婿都讚你很是英雄了得。」

  蕭月生也是淡淡一笑,道:「在下平常之人,只是略通武技罷了,英雄了得愧不敢當。」

  黃藥師忽然縱聲長笑,聲音震耳,滾滾不絕,整個客棧彷彿都在顫動,他笑道:「略通武技,好個
略通武技,呵呵,我從蕭兄弟身上看到了一個人的影子。」

  蕭月生頗為好奇,完顏萍更是好奇,問道:「黃前輩,你看到了誰的影子?」

  黃藥師看了看完顏萍,又看了看蕭月生,眼神帶有幾分笑意,笑道:「王重陽,蕭兄弟的神態與王
重陽極為相似。」

  蕭月生忙道:「黃前輩謬讚,小子何能,不敢與重陽真人相比。」

  黃藥師擺擺手,道:「你也不必過謙,我黃老邪還不屑於說恭維話,你救了我那芙兒,老夫極為感
激,唉,她可是我那蓉兒的心肝肉。」

  蕭月生想到郭芙,輕輕皺了皺眉,這個郭大小姐,實在是被黃蓉寵壞了。

  黃藥師看他皺眉,問道:「怎麼,蕭兄弟有何話說?」

  蕭月生歎了口氣,對黃藥師道:「有些話我不便對令嬡明言。她對女兒太過寵愛,郭大小姐,唉,
我那楊兄弟將有一劫跟她有關。將來不知會如何。」

  黃藥師笑道:「兒孫自有兒孫福,這些事,我才不去費心,你那楊兄弟有凶險嗎?」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凶險已被我破去,但天意難測,我也無法盡知,依郭大小姐的性子,什麼
禍都能闖得出來,最後必將反噬自身。」

  黃藥師面色沉了下來,感覺到事情的嚴重,道:「天意飄渺,不可盡信,蕭兄弟真能測知?」

  蕭月生看了看他,微微一笑,道:「小子不才,不敢上窺天意,偶爾能知一鱗半爪。」

  黃藥師將撫鬚的手放下,沉聲道:「我黃老邪從不信天命!」

  「轟」的一聲,伴隨一道劃破天空的閃電,天際一聲響雷炸天,完顏萍嚇了一跳。

  蕭月生輕笑一聲,站起身來,走到窗前,推開紙窗。濕潤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大雨嘩嘩,隨著輕
風舞動,彷彿一道水簾懸掛天際。

  輕風無定向,不時向窗內吹來,挾帶著傾瀉而下的雨水,氣勢洶洶,但到了窗前,彷彿被一股無形
的東西擋住,無法進來。黃藥師在後面看得微微色變。

  蕭月生憑窗遠眺,負手而立。長長歎息了一聲,輕聲道:「對於令婿,蕭某只有尊敬,非因其武功
精深。而是他為國為民的情操。我所見過之人,郭大俠私心最少,不能不令人尊敬。」

  黃藥師眼神一動,若有所思。當年,郭靖駑鈍,他是極為看不上眼的,女兒聰明絕頂,貌美無雙,
什麼樣的豪傑俊才找不到,他本希望女兒能找個聰明絕世的佳公子,與自己亦婿亦友,也算圓滿。可女
兒偏偏喜歡那個傻小子,簡直是一朵鮮花插於牛糞,故心中極為不平,對這個女婿也沒好氣。如今聽到
蕭月生這般說,心中頗為震動。

  完顏萍坐在那裡,有些癡迷的看著他瀟灑的身影,感覺他的一舉一動,一抬手一舉足,無不賞心悅
目。

  「令嬡竭盡聰明才智用於幫助丈夫,也算令人佩服。故我曾冒天威為他們卜了一卦,略盡微薄之力。」

  黃藥師頗為好奇,問道:「卦象如何?」

  蕭月生轉過身來,面容平靜,道:「令嬡即將分娩,將會是龍鳳雙胞胎,分娩之時,有刀兵之險,
頗多波折,而令婿近日將有一大劫,但有人相助,有驚無險。」

  黃藥師將信將疑,道:「哦,竟能算得如此詳盡?」

  蕭月生看了他一眼,轉過身去,道:「在下是用天人感應之術,可窺未來,黃島主到時自知。」

  黃藥師點點頭,心中仍未盡信,他博學無雙,卻從未聽說過此天人感應之術。

  蕭月生回身拱了拱手,淡淡道:「在下現居嘉興南湖觀瀾山莊,黃島主有暇,可前去相聚,在下閒
來寂寞,極盼朋友相聚。」

  黃藥師點點頭,不語,低頭吃飯。大堂人又恢復了寧靜,只有掌櫃的在那裡撥動算盤的聲音不時響
起。

  蕭月生暗自忖度,這個黃老邪果然不愧東邪之名,確實脾氣古怪。於是也不再說話,與完顏萍默默
吃飯。

  蕭月生兩人很快吃完飯,對黃藥師拱了拱手,完顏萍施了一禮,上樓去了。臨上樓前,對趴在櫃檯
上的掌櫃大有深意的微微一笑。

  兩人走後,雨水被風吹著呼呼的從窗戶灌進來,馬上將人去樓空的桌子打濕,桌上兩人用過的碗灌
滿了雨水。

  黃藥師看著被雨水打濕的桌子,心中大震,能用內力封住窗戶,這份功力有些驚世駭俗,而這一切
都是不經意間完成,更是可怖可畏,他自認無法做到如此境地。真氣護身,不讓雨水沾身,固然已是令
人驚歎,但與蕭月生剛才相比,差距極大。真氣遠離身體,就會消散,越遠消散得越快,故護身真氣大
多離身寸遠,再遠,消耗太快,很難維持。剛才蕭月生用真氣封住窗口,距離大約一米左右,實在難以
相信。

  目睹這番情景,黃藥師不敢再大意,決定去女兒那裡看一看,萬一蕭月生預言成真,自己能幫上一
把,以免抱憾。

  大雨沒有停歇之兆,雨打屋頂瓦片,噼噼啪啪的聲音,令人極想擁被而臥,好好睡上一覺。

  蕭月生極想與完顏萍再說一陣話,但見完顏萍進了房間,怦的將房門關上,急急忙忙的樣子,像是
怕他進去一般,讓他哭笑不得,只好息了這個念頭,坐在床上練氣吧。

  練氣時,時間過得極快,往往醒來時感覺只練了一小會兒,卻已經過了很長的時間。

  完顏萍在床上輾轉反側,難以入眠,腦中全是蕭月生瀟灑的身影,本來是想讓他進來,一塊兒說說
話,有他坐在自己的身邊,自己呼吸的空氣與平常都不一樣,但不知怎麼,就急急忙忙的關上門,鬼使
神差一般。

  聽著屋外的雨聲,隔壁沒有一絲聲響,她折騰了一會兒,也累了,擁著被,漸漸進入夢鄉。

  第二天,兩人下來吃飯,得知黃藥師已經離開,蕭月生也不以為意,看看外面的天,天氣晴朗,藍
藍的在澄清無雲,空氣被雨水沖洗得清新無比,吸入腔內舒服無比,鳥兒嘰嘰喳喳的旁邊的林中齊鳴,
真是個好天氣。

  蕭月生對掌櫃一直有防備之心,見他們安安分分的,他也不會去多管閒事,看昨天完顏萍不喜吃肉,
猜想她生於草原,對肉可能已經吃厭,於是叫了幾個青菜,吃早飯。

  兩人吃著早飯,目光不時相交,完顏萍不時偷偷看他,每次都會被他的目光逮住,便慌忙逃開,心
中如揣小鹿,亂跳不已,過一會兒,又會忍心不住偷看,又被逮到,芙蓉玉面紅暈一直未曾消散,顯得
嬌艷動人,與她嬌弱的氣質相合,讓蕭月生的眼睛無法轉到別處。

  兩人正沉浸在綺旎的氣氛中,掌櫃的忽然一溜小跑奔出門外,熱情的聲音響起:「這位公子,快請
快請,馬車就交給小人,保管侍候的好好的。」

  蕭月生筷子停在半空,笑道:「我那家僕來了。」

  合著他的聲音,孫子明那魁梧的身影出現在了大堂,眼睛一轉,忙向他們走來,到了蕭月生身邊,
垂手道:「公子,我來了。」

  蕭月生放下筷子,笑道:「子明,是不是挨雨淋了?」

  孫子明搖搖頭,道:「沒有,我找到地方避雨了,雨停了才趕路。」

  孫子明是車伕出身,對天氣變化頗有經驗,看到不妙,早早就找到地方避雨,他再次發覺練內功還
是有用的,護身真氣可用之防雨水沾身。

  蕭月生指指身旁,道:「你倒是機靈,來,坐下一塊吃罷。」

  老闆娘極為機靈,不待吩咐,已拿了一雙筷子過來。

  孫子明眼光毒辣,看到兩人的情形,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忙說不用,只要弄些乾糧路上吃即可。

  蕭月生對等級觀念極為淡漠,聞言不客氣的將他按到座上,笑道:「跟我還假惺惺的客氣,快坐下
吃你的罷。」

  又讓老闆娘上了兩盤肉,示意完顏萍繼續吃。

  完顏萍看著這主僕二人極為有趣,並不像是主僕。這個孫子明一看即知是修為高深的高手,坐在自
己身邊,自己都能感覺到莫名的壓力,這樣的高手,能是一個僕人嗎?她心中充滿疑問。

  孫子明狼吞虎嚥,風捲殘雲,很快將桌上的菜都倒進肚子,把完顏萍看得目瞪口呆,他頗有些不好
意思,撓了撓頭,道:「公子,我吃飽了!」

  蕭月生已是見怪不怪,看了看完顏萍,道:「那我們走吧,子明,路能不能走?」

  孫子明一邊抹著嘴角,一邊道:「能能,官道多是沙子鋪成,不耽誤走路。」

  於是三人結帳,弄了一些酒與乾糧,出了客棧,往東,向回家的路走。

  孫子明趕車,蕭月生坐在車轅右首,完顏萍坐在車內,雨下得雖大,路並不難行,車子慢慢騰騰,
蕭月生與孫子明說說笑笑,完顏萍不時插兩句,其樂融融。

  離開客棧不到半里路,蕭月生忽然揮手,示意孫子明停車。

  他閉目凝神,俄爾睜眼,對注視著他的兩人笑道:「客棧老闆有麻煩了,子明,你去幫他一把吧。」

  孫子明有些茫然,道:「公子,我怎麼幫,我怕自己不成。」

  蕭月生哈哈大笑,道:「你也忒膽小了,憑你現在的武功,怎麼說也算得上是個高手了,好吧,我
們一起去看看。」

  完顏萍自然也要跟去,有蕭月生在身邊,她的膽子大了很多。

  三人下車,施展輕功向前縱去。孫子明習的是九陰真經上的輕功,橫空挪移之法,雙腳離地一尺,
全身不動,在空中平移,十幾丈一個起落,速度極快,讓完顏萍看得大為佩服。

  蕭月生輕搭她的腰肢,跟在孫子明的身後。

  完顏萍雖然羞澀,卻沒有拒絕,微微靠著他,腦中一片空白,只覺得甜蜜溢滿胸懷,渾身輕飄飄,
如坐雲端。

  幾息之間,三人已經到客棧,蕭月生輕指旁邊樹林,孫子明會意,三人來到客棧旁的樹林,躍上高
樹,聽客棧裡的情景。

  「陸老三,還是交出來罷,可饒你們夫妻倆一命。」沙啞的說話聲夾雜著刀劍相擊之聲。

  「哼,交出來也是一死,秦老二,你別枉費心機,我夫妻倆寧肯自殺,也不會交給你。」老闆娘的
聲音響起,語氣雖極凌厲,卻微微有些氣喘。

  完顏萍輕聲問:「他們說的是什麼東西?」

  蕭月生搖搖頭,在她耳邊輕聲道:「聽下去便知。」

  在他的感應下,客棧內的情景無一遺漏的反映在他腦中。

  客棧內六人對兩人,三個短打黑衣大漢圍著客棧掌櫃,兩個同樣裝扮圍攻老闆娘,另有中年人身穿
白衣,手揮摺扇,站在場邊,狀似悠閒,望著眾人激烈打鬥。

  蕭月生搖了搖頭,有些失望,這些人的武功實在太差,所奪之物恐怕也是價值有限。

  場中掌櫃夫妻皆使長劍,多人單刀圍攻之下,已漸漸不支,兩人想靠近,卻被敵人識破,無法靠近
一步。

  中年白衣人面目頗為英俊,只是眉宇間略顯陰沉,這時笑道:「陸老三,這些年你們夫妻倆功夫可
沒多少長進。」此人正是秦老二。

  兩人緊閉雙唇,不言不語,手中長劍仍是凌厲非常,身法卻逐漸凌亂,顯然內力不濟,秦老二忽然
縱身躍到老闆娘身邊,手中摺扇斜擋,擋住她的長劍,左掌倏然前探,擊中她胸前膻中,噗的一口鮮血
噴出,老闆娘委頓倒地。

  掌櫃的大叫一聲:「娘子!」手中劍光忽的凌厲,如梨花盛開,讓圍攻的三人一陣慌亂,但畢竟強
弩之末,很快又陷入招架,氣喘吁吁,勉強支撐。

  秦老二笑吟吟的看著他,道:「陸老三,我秦老二的脾氣齊雲山誰人不知,還是老老實實的將藏寶
圖交出來罷,給你們夫妻個痛快。」

  這時孫子明被蕭月生逼著進去,恰好見到陸老三將長劍擲於地下。

  他武功練得極高,對敵經驗卻少,平時與蕭月生對練,蕭月生感覺無聊,常常兩招將他打倒,懶得
理他。因此弄得他感覺自己武功極差,戰戰兢兢。

  陸老三見有人進來,不管什麼人,手迅速的掏入懷中,拿出一物,朝孫子明擲來。

  孫子明順手接過,心中暗叫不好,這招引禍東流之計很是毒辣。但已接過,自然不能墜了自家的名
頭,將接過來的錦囊打開,裡邊是兩塊碎銀與一張老舊的牛皮。

  秦老二朝手下打了個眼色,有三人站到門口,堵住去路。

  他啪的將摺扇一合,冷笑道:「陸老三,你這金蟬脫殼之計頗不高明,那麼重要的東西,你能帶在
身上?」

  蕭月生的聲音在孫子明的腦中響起:「把東西扔給秦老二,注意別人的偷襲。」

  孫子明忙道:「這是什麼破東西,銀子我留下了,這張破牛皮不希罕!」說罷,將牛皮扔給秦老二。

  陸老三大急,剛想動彈,頸間已架上一柄單刀。

  秦老二忙接過輕飄飄的牛皮,注目看去,仔細摸了摸,聞了聞,對著陽光看了看,哈哈大笑,道:
「好好,沒想到竟是真的,老天有眼,這番你陸老三聰明反被聰明誤,便宜我秦老二了,再見了!」

  說罷,手一揮,單刀一勒,一股鮮血噴出,陸老三仆地命絕。

  孫子明一呆,此時倒在地上的老闆娘亦已絕命。

  蕭月生的聲音又在他心中響起:「好罷,將他們全殺了吧。用摧心掌!」

  這時也不由孫子明不殺,秦老二已經帶人將他隱隱包圍。

  孫子明深知蕭月生在旁,自己沒有什麼凶險,豁出命去,橫空挪移展開,身影一閃,躍至一人身邊,
手掌印上對手胸膛,這兩下兔起鶻落,迅捷無倫,那人慢慢倒地,眾人方才反應過來。

  「大夥一塊兒上,砍死他!」秦老二高喊,指揮眾人上前圍攻孫子明。

  孫子明此時信心大增,身法展開,無人能摸到他的衣腳,眨眼間,六人皆殞命於此。即使是秦老二,
在九陰神功之下,亦毫無反抗之力,被孫子明一招擊斃。

  孫子明將落在地上的牛皮撿起,回頭看了看眼前一地的屍體,歎息一聲,飄然而出。

  蕭月生與完顏萍已在林中等他,見到他略微陰沉的表情,凌厲的殺氣仍未消散,蕭月生笑道:「子
明,這番可對自己的武功有信心?」

  孫子明僵硬的笑了笑。

  蕭月生道:「子明,聽到齊雲山,你能想到什麼?」

  孫子明皺眉想了想,道:「齊雲山?好像那山有個齊雲寨,打家劫舍,攔路搶劫,無惡不做,人人
懼怕。」

  蕭月生點了點頭,向林外走去,道:「不錯,這幾人正是齊雲寨之人,那客棧掌櫃也是,可能因為
藏寶圖而反目成仇,總之不是什麼好人,你大可不必內疚。」

  孫子明舒了口氣,表情逐漸舒展,殺氣漸漸收斂。

  完顏萍也舒了口氣,她被孫子明的殺氣壓得有些喘不過氣來,殺氣消散,這才好些。

  蕭月生對完顏萍笑了笑,又對孫子明道:「此時已是亂世,這些匪寇為禍極烈,有力氣不去殺蒙古
人,反而對付同胞,實在可恨,見一個殺一個,絕不會錯!」

  他不知,這一番話,將孫子明的殺性勾起,從此孫子明見到匪寇,下手決不留情,往往趕盡殺絕,
讓綠林中人提起孫子明,聞風喪膽,望風而逃。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51
  第一部 神雕第八章逍遙

  三人上車,繼續往回家的路走。

  完顏萍好奇剛才那些人爭奪的到底是什麼,要過那張牛皮,仔細的觀瞧,一看便知,這是一幅地圖,
笑咪咪的對蕭月生道:「蕭大哥,這是張藏寶圖吧。」

  蕭月生坐在車外,左手提著一罈美酒,當飲料喝,不時灌上兩口,聊以解悶,聞言笑道:「完顏妹
子好眼力,這正是一張藏寶圖,估計是當初齊雲大盜杜一鳴的寶藏。」

  孫子明拿著馬鞭,嘴裡不時吆喝幾聲,道:「公子,那杜一鳴我倒是聽說過。」

  蕭月生轉頭,哦了一聲,笑道:「說來聽聽。」

  孫子明想了想,道:「前幾年,我倒是記不清幾年前了,當時嘉興府出了一件大事,就是要斬首齊
雲大盜杜一鳴,本來人人相慶,但在處斬前日,嘉興府的天牢竟被人劫了,齊雲大盜杜一鳴被人救走。
為此,嘉興的知府被罷了官。」

  完顏萍疑惑的問道:「官府的天牢能被人劫了?不大可能罷。」

  孫子明點點頭,道:「就是,官府的天牢,那可是銅牆鐵壁,要從那裡劫牢,與送死差不多,而且
當時抓杜一鳴時,可是出動了上千的官兵攻打齊雲寨,對他當然看得極嚴,但杜一鳴竟不知不覺被人救
了出去,那知府當然要倒大霉了!」

  「那杜一鳴是怎麼被救出去的?」完顏萍問。

  孫子明搖了搖頭,揮了揮馬鞭,道:「不知道,這至今仍是個謎,沒人知曉。」

  完顏萍望了望坐在那裡微笑不語的蕭月生,問道:「蕭大哥,你知道嗎?」

  蕭月生笑了笑,灌了口酒,道:「不知。」

  見完顏萍有些氣鼓鼓,又道:「無外乎內外勾結,李代桃僵這些手法,這杜一鳴倒有些本領,必是
對那一刻早有萬全的準備,方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逃掉。」

  孫子明讚歎杜一鳴極是利害,不愧為縱橫十幾年的齊雲大盜。

  完顏萍指著手中的牛皮,道:「那這張牛皮就是他弄得寶藏了?」

  蕭月生懶懶的道:「姑且這麼認為吧,我們順路先去齊雲山,看看到底有沒有什麼寶藏,不過,那
杜一鳴只是個盜賊,所謂的寶藏,恐怕也徒有虛名,不必抱太大希望。」

  這事對完顏萍與孫子明都是極為新鮮,想想能得到一筆橫財,不能不心中興奮。但對寶藏本身,她
並無興趣,她出身帝王之家,什麼奇珍異寶沒見過,雖已是亡國之人,那些追隨她的故國遺民,對她仍
像公主一般盡心,錦衣玉食,故她不知生計維艱,對錢財並不放在心上。

  孫子明將馬車趕得飛快,完顏萍楚楚動人的臉上泛著興奮的紅暈,顧盼路邊左右,秋波流轉,嬌艷
動人。

  齊雲山位於嘉興附近,用不了半天路程,他們回嘉興正經過此山。要上齊雲山,必須經一條峽谷。
峽谷有一丈多寬,兩邊絕壁對峙,高幾十丈,極像盤古開天時,順手一斧,方造就如此一條奇險的峽谷。

  有此峽谷,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無怪乎當初官府攻打齊雲寨時,傷亡頗大。

  車行到峽谷入口,停下車來,蕭月生扶完顏萍下車,這般體貼的舉動讓她心中極為甜蜜。

  蕭月生打量了一下四周,此處亂草叢生,枯籐敗葉鋪滿地上,原來的路已經被覆蓋,很難辨別。

  完顏萍看了看這荒涼的四周,道:「這裡沒人吧?」

  孫子明將馬拴在一塊大石上,讓它自己吃草,觀望四下,走到兩人身邊,這時接言道:「這裡怎麼
這麼荒涼?沒人了?」

  蕭月生將心神放開,感應四周,搖搖頭道:「這裡確實沒人,看來齊雲寨已經煙消雲散,不復存在
了。」

  孫子明憤憤的道:「這幫匪寇終於完蛋了,有他們在這裡,這條路都沒人敢走。真是老天有眼!」
孫子明雙手合什,拜了拜天。

  蕭月生指了指刀削而立的峽谷兩側,道:「我們上去。」

  孫子明看了看直上直下的山崖,面帶難色,道:「公子,這麼高,怎麼能上去?」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子明,你應該記住,你現在是武林高手了,你會武功,平常人做不到的,
你用武功可以做到,不要還把自己當成平常人!」

  孫子明嘿嘿笑了兩聲,道:「哦,我總是忘了自己會武功。可這麼高,會武功也上不去哇。」

  蕭月生看了看孫子明憨厚的笑容,轉身對完顏萍道:「完顏妹子,你告訴他怎麼辦。」

  完顏萍覺得很有趣,孫子明武功如此高明,卻不知運用,實在好笑,笑吟吟的道:「孫大哥,你可
以用劍刺山壁來借力,憑你的輕功,不費什麼力氣就能上去的。」

  蕭月生帶著完顏萍,緩緩上升,彷彿身下有如來神掌托著上升,孫子明則拿著完顏萍的單刀,借力
上升。

  到了崖頂,孫子明右手拿刀支著身體,呼呼的喘著氣,面色蒼白,手微微顫抖。

  蕭月生過去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明,如何,嚇壞了吧?」

  孫子明直起身,深深吸了幾口氣,強笑了幾下,道:「還行。」

  蕭月生呵呵笑,道:「這才像我蕭月生的家人,下次就不會這般丟人了,行了,把人家的刀還給人
家吧,難道還想據為己有不成!」

  完顏萍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她發覺蕭大哥與下人一點兒也沒有主僕該有的樣子,態度隨便,極喜歡
捉弄人,反而對外人,凜凜威嚴,讓人不敢直視。

  孫子明哭笑著把單刀遞給她,道:「完顏姑娘,多謝你了。還好沒有損傷,否則公子定不會輕饒了
我!」

  蕭月生已經拿著繪在牛皮上的藏寶圖仔細的看,聽到他的話,瞥了他一眼,嘴邊泛起一抹笑容,道
:「找到了,這杜一鳴的圖畫得這般細緻,太沒難度,實在掃興。」

  完顏萍剛剛被孫子明的話弄得有些羞澀,聽說找到了,顧不得害羞,輕聲問:「蕭大哥,這麼快就
找著了?」

  蕭月生揮了揮左手中的牛皮,笑道:「這杜一鳴畫得忒仔細,惟恐別人找不到似的。我們過去吧,
看看到底藏些什麼東西。」

  說罷,輕挽完顏萍的纖腰,如流星一般破空飛去。

  孫子明趕忙施展輕功,如影隨形的跟著他們。

  但蕭月生是有意整他,豈能讓他舒舒服服跟在後面,速度越來越快,讓孫子明堪堪能夠跟上。

  齊雲山是齊雲山脈中的一座山,經大峽谷,即入齊雲山脈,齊雲山最靠近山谷,是駐兵良地,齊雲
山後是連綿不絕的崇山峻嶺,寶藏藏在群山當中,沒有藏寶圖的指引,想找寶藏,毫無可能。

  盞茶時間,三人來到了一座小山,群山中,這座小山極不起眼,僅與齊雲山齊高。

  蕭月生踏了踏地,笑道:「寶藏就在這下面,子明,你又得到表現的時機了。」

  孫子明內力幾近枯竭,被蕭月生拖得狼狽不堪,聞言,喘著粗氣道:「怎麼——-怎麼辦,公子您
吩咐吧!」

  蕭月生看他累得不行,笑道:「算了,我代勞吧,你們退後一些。」

  兩人忙往後退,完顏萍只退後幾步,孫子明卻退後近十丈,見完顏萍站在那裡,忙道:「完顏姑娘,
不要靠得太近,小心被震到。」

  完顏萍雖覺不必退那麼遠,但不好意思反駁,依言又退後了幾丈。

  蕭月生左手輕輕按在地上,用心感應地下,腦中清晰的反映出地底的狀況,他低頭細細思索一會兒,
手離開地面,兩腿微分,以無極之式站立,兩手如抱圓球,靜立片刻,雙手開始緩緩相對伸縮,如負萬
鈞,完顏萍專注的望著他,忽然覺得周圍有一股吸力,讓她不由自主的向蕭月生靠近,開始吸力不大,
她不以為意,隨著他雙手伸縮幅度加大,這股吸力變成了斥力,將她推遠,力量之大,她即使運功也搖
搖欲墜。四周的草木泥土亦被推動,似河水一般湧湧則動。

  「起!」蕭月生輕喝一聲,如鶴唳九霄,清鳴不絕。

  泥土沖天而起,向四周射去,完顏萍與孫子明只覺撲天蓋地的泥土將他們淹沒,毫無躲藏可能。

  所幸蕭月生剛出完手,立刻揮出一道真氣,將完顏萍護住,免去她身受重傷之難,孫子明有護體真
氣,也平安無事,但真氣離身體太近,難免沾上泥沙。

  他吐了吐嘴裡的泥土,吁子口氣,道:「還好離得夠遠!」

  完顏萍有蕭月生的真氣護著,絲毫無染,雖驚訝於如此山崩地裂的威勢,心中好奇心更勝,忙向前
跑去。

  塵埃落地,她看到蕭月生正負手站在那時,低著頭,望著腳下,他的四周,如被削去,平整如鏡,
泥土的氣息縈繞在鼻間,極為好聞。

  她跑了過去,孫子明拍打著身上的泥土,也好奇的跑了過來。

  完顏萍跑到蕭月生的跟前,才發覺他的腳下是幾個大箱子,黑漆漆的,埋在土裡,仍是閃著光澤。

  孫子明數了數,共有六個大箱子,通過箱蓋,能看出箱子極大,能裝下兩三個人。

  「公子,打開看看裡面裝著什麼吧!」孫子明心急火燎的地蕭月生道。

  完顏萍看蕭月生一直低著頭,眼睛直直的望著腳下的箱子,心下有些擔心,輕輕碰了碰他,道:
「蕭大哥,你怎麼了?」

  蕭月生如夢初醒,抬起頭,忽然哈哈大笑,道:「子明,這下我們可發了!」

  孫子明急得搓著手,忙問:「裡面都有什麼?公子,我們打開看看吧。」

  蕭月生擺擺手,道:「打開打開,讓我們開開眼。」

  孫子明興奮的答應一聲,跑到一個箱子面前,想打開。

  箱子只有箱蓋露在外面,其餘部分仍埋於土內,他轉了轉,找到了開口,但有大銅鎖在上面,讓他
極為惱火。

  急中生智,忙用九陰白骨爪繞開負銅鎖,將其周圍弄碎,掀開了黑漆漆的箱蓋。

  「嚇——」他嘴巴大張,被眼前這一箱黃金驚呆了。箱內一塊一塊金磚擺放得整整齊齊,在晌午的
陽光下,閃著耀眼的金光。

  蕭月生也被驚呆了,他雖見過世面,花過巨款,但那是紙幣,何曾見過這麼多的黃金,這種視覺上
的衝擊是紙幣遠遠達不到的,剛才在腦海中雖然已經知道是黃金,但真的親眼見到,仍令他震撼不已。

  完顏萍碰了碰呆呆站在那裡的他,嬌聲問:「蕭大哥,另幾隻箱子裡裝著什麼?」

  蕭月生定了定神,道:「還有兩箱黃金,其餘三箱有兩箱珠寶首飾,一箱字畫古董。」

  孫子明這才從金光中回過神來,一蹦而起,大笑道:「公子,我們真的發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子明,前些日子我正愁著怎麼弄錢,本想讓你扮作齊雲大盜,做些無本買賣,
不想天公做美,得到了這些東西,就暫且饒過你吧。」

  孫子明忙擺手,道:「公子,你饒了小的吧,我做不來大盜的。」

  蕭月生笑道:「不試試怎知做不來,不過有了這些東西,你就改行了,做個掌櫃的吧。」

  孫子明大喜,道:「掌櫃的好,我就做掌櫃吧,不知做哪一行?」

  蕭月生用腳將箱蓋踢上,道「你說的算,只要能賺錢就行。」

  孫子明站在那裡想了想,道:「那我就開個車行吧,這方面我最熟悉。當初我可是整天夢想能有一
天,自己當掌櫃的呢。」

  完顏萍在旁笑道:「那我要改稱孫大哥你孫大掌櫃的了。」

  孫子明憨厚的笑開來,咧著嘴,開懷之極。

  蕭月生將右掌放於箱上,微微一提,箱子如同粘在掌上,被提了出來,他舉重若輕,幾下將箱子全
從土中提出。

  他輕輕拍了拍手,完顏萍將懷中的絲帕遞到他面前,他自然的接過,擦了擦手,看了一眼面帶羞色
的她,將絲帕裝入了自己懷中。對孫子明道:「孫大掌櫃的,別再笑了,嘴都咧兩半了,該幹活了!」

  將這六隻大箱子運回觀瀾山莊,倒也費了一番功夫,孫子明跑回嘉興,又找了兩輛馬車,方才將箱
子運回去。

  嘉興南湖的北岸,楊柳成林,從湖邊望去,方圓幾里,鬱鬱蔥蔥,遍眼樹林,樹林之中,有一大片
空地,幾座雕簷大房,被高牆圍住,形成一個山莊,莊前是一大片花園,除了兩條小徑,皆被五彩繽紛
的花所佔據,此時雖是暮秋,但此處溫暖,百花盛開,落英繽紛,這個山莊正是觀瀾山莊。

  完顏萍一見到山莊,就喜歡的不得了,如此一個世外桃源,實在讓人忘卻凡間紛擾,極想長住於此,
不再離開。

  自此,完顏萍在這裡住了下來,白天習武,夜晚與蕭月生泛舟南湖,憑蕭月生的手段,她自然難逃
清白,雖然苦苦堅持,仍被他得手,有了夫妻之實。

  兩人以天地為證,明月為媒,入了洞房,正式結為夫妻,自此她就成了蕭夫人。

  兩人整日親親密密,卿卿我我,如膠似漆,蕭月生教她雙修之術,以體內的元陽之氣,為她易筋洗
髓,改善體質,在他種玉術的施為下,她功力突飛猛進,一日千里,九陰真經幾日之間,已是大成,論
功力,孫子明已遠落其後,但她自嫁給蕭月生,武林爭勝之心已淡,對武功反而不再熱心,整天想的是
怎樣侍侯好丈夫,怎樣把觀瀾山莊變得更具格調。

  秋風習習,明月高掛,點點星光在瑩瑩皓月黯然失色,南湖上波光粼粼,微波輕泛,一隻扁葉小舟
獨零零的飄於湖心。

  舟上,一男一女。

  男子相貌普通,身穿寶藍長衫,與他溫潤晶瑩的面色相襯,頗顯不俗。女子一襲淡紅宮裝,柔弱若
柳與雍容華貴兩種氣質集於一身,一顰一笑,莫不動人心弦。

  此刻,男子斜臥於宮裝女子身前,頭枕於她大腿之上,吃著不時送到嘴邊的紫紅葡萄,瞇著雙眼,
快樂似仙,他們正是蕭月生與完顏萍夫婦。

  「蕭大哥,你真的要去襄陽嗎?」完顏萍將一顆葡萄送入蕭月生的嘴中,輕聲問道。

  蕭月生左手輕拍著舟胘,心裡哼著小曲,將葡萄嚼了嚼,道:「襄陽兵凶戰險,郭大俠夫婦正在勞
心勞力的守城,我卻在這裡逍遙快活,有些過意不去,過去瞧瞧,看看能不能幫上點兒忙,也算對得起
自己的良心。」

  完顏萍剝葡萄的手停在半空,急道:「可是,那太過凶險了!」

  蕭月生笑了笑,道:「好妹子,你且寬心,為夫尚有能力自保。」

  完顏萍將手中的葡萄送到他嘴裡,搖了搖頭,一臉擔憂的道:「大哥,我知你武功通神,但戰場之
上,縱使你武功再高,也難施展,大哥,我想想都害怕。」

  蕭月生呵呵笑了幾聲,忽然笑聲竟在身後響起,完顏萍一怔,只覺大腿一輕,躺在那裡的蕭大哥已
經消失不見,忙轉頭瞧去。

  月光之下,蕭月生一襲長衫,立於湖波之上,腳不沾水,靜靜站在那裡,波光粼粼,月光經湖水反
射,他身上佈滿亮光,亮光輕輕閃動,彷彿他身披霞衣,完顏萍一陣恍惚,心神俱醉,如此仙人一般的
男子竟是自己的丈夫,自己此生何求!

  蕭月生微微一笑,輕挪腳步,如履平地,飄飄向她走來。腳底離湖面越來越高,到小船邊時,恰好
高過船舷,落在身上,扁葉小舟紋絲不動。

  他盤膝坐到完顏萍面前,笑道:「好妹子,這番你該放心了吧,我若想逃,瞬息之間,可遁出幾里,
那些平常兵勇豈能沾到我身。」

  完顏萍面若桃花,輕輕點頭,道:「大哥有如此輕功,我自然放心,但你切不可恃武而驕,明槍易
躲,暗箭難防啊。」

  蕭月生一怔,心中一醒,省到自己確實有些恃武而驕,感激的對她笑道:「好妹子,我省得,我會
很小心的,你安心在家,你那四個丫環我已傳授了她們武功,你平時多督導她們,也好將來護你周全。」

  說著,他的手輕摸了摸她的鬢髮,溫柔的將她的小手夾在手中,輕輕摩挲。

  完顏萍早已情動,被他一撫摸,更是不堪,臉上紅暈更甚,微微喘息,道:「大……大哥——-」

  此時天氣已涼,微帶寒氣,蕭月生怕她著涼,沒有更進一步,放開她柔軟的小手,笑道:「如此月
明星稀之夜,妹子何不賦詩一首,以述胸懷!」

  完顏萍撲哧一笑,提起賦詩,她就覺得好笑,蕭大哥雖武功通神,但對作詩確實外行,還喜歡附庸
風雅,遇到好的時景,總想作出一首詩來,但總是底蘊不足,難以如願,頗為好笑。

  蕭月生有些尷尬,訕笑兩聲,道:「那我們回去吧,天有些涼了,別凍著!」

  他也不用槳,左手輕揮,小船便如箭一般向岸邊射去,涼風撲面,將兩人的衣衫吹起,飄飄如一對
仙侶,完顏萍理了理被風吹亂的鬢髮,問道:「大哥,你何時去襄陽?」

  蕭月生笑道:「過幾日吧,子明那邊的生意做得如何?」

  「生意很好,子明說你出的主意很高明呢。」完顏萍抿著嘴笑道。

  蕭月生任小船自行向前,望著遠處的湖面,道:「沒想到他真是做生意的料,將來讓他做得大些。」

  完顏萍點了點頭。

  幾日後,他從溫柔鄉中抽身,向襄陽城趕去。

  襄陽城郭府外,蕭月生負手而立。

  郭靖夫婦聞聽下人稟報,有蕭月生來訪,大驚,忙率弟子女兒出來迎接。

  剛出府,即見蕭月生一襲寶藍長衫,負手觀望四周,一派安然悠閒之態。

  郭靖大步迎前,遠遠處即拱手笑道:「蕭少俠,大駕來此,郭某不勝歡喜!」

  蕭月生拱手還禮,笑道:「郭大俠,郭夫人,在下又來叨擾了。」接著對郭芙、武氏兄弟點頭示意。

  黃蓉笑道:「蕭少俠來此,我們夫婦二人歡喜還來不及,豈能說叨擾,快請罷,芙兒,還不謝過你
蕭大哥相救之恩!」

  郭芙杏眼桃腮,顧盼間流波盈盈,確實是難得的美女,她從未見到父母如此推崇一個人,閒暇時,
郭靖夫婦常常談起蕭月生,贊其實乃不世出的奇人,她受其影響,對蕭月生滿懷好奇,聞聽母親之言,
忙行禮道:「多謝蕭大哥救命之恩!」

  蕭月生虛抬雙手,目光在她芙蓉玉面上一掃,笑道:「郭姑娘不必多禮,只是舉手之勞,不敢受此
大禮!」

  郭芙只覺他目光掃處,宛如劍鋒所指,寒意逼人,此時一股大力自身下湧起,將她托住,無法屈身
行禮。她武功不高,眼光不低,見到這般,心中震動,這才真正服氣,明白爹爹媽媽並非虛言。

  眾人簇擁著他進了府中,入大廳奉茶。

  待眾人下去,大廳內只剩下蕭月生與郭靖夫婦。

  蕭月生道:「在下今次前來,並無要事,只是甚為仰慕郭大俠風範,前來住上一些時日。」

  郭靖忙道:「蕭少俠太客氣了,你能來此,我心中著實高興。」

  他生來口拙舌笨,但經這些年歷練,已極為幹練,一舉一動,無不充滿豁達慷慨之氣,極具大俠風
范。

  黃蓉雖心中不信,但知奇人自與常人不同,如同她爹爹黃藥師一般。

  她忽然笑道:「蕭少俠倒來得巧,我爹爹正住在府中。」

  蕭月生心中暗笑,這黃老邪雖然嘴上說不信自己的天人感應術,心中可能已是惴惴,故跑到女兒這
裡來,以防萬一呢。

  他將送至嘴邊的茶盞停住,笑道:「哦?黃島主也在此,倒真是有緣,前些時日,我回家途中,有
幸與黃島主一見,只是當時匆匆,無暇細談,一直心中耿耿,不想老天開眼,竟再次遇上。」

  三人又說了一陣話,蕭月生便要至安排的精舍中休息,臨走時,對他夫婦二人言道,盡量不要讓人
得知他在這裡,尤其是楊過。說罷,不理二人的迷惑神情,逕自去休息。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52
  第一部 神雕第九章再入襄陽

  第二天早晨,他正在練氣,正入佳境之時,忽然感覺到有人靠近,從容收氣散氣,用心一感應,卻
是郭大小姐,武氏兄弟慢吞吞的跟在她身後,頗不情願的模樣。

  郭芙昨天自見到蕭月生以後,心中一直憤憤不平,他年紀輕輕,卻得爹爹媽媽那般看重,再看看身
邊一直圍著自己轉的武氏兄弟,心中歎息。

  武氏兄弟長相英俊,一表人才,相貌比他要強上許多,兩人站在他身邊,卻黯然失色,他深邃幽深
的眼睛,他不怒而威的氣度,使武氏兄弟顯得如幼稚孩童,淺薄無能,心中對兩人的喜歡減了幾分之餘,
對蕭月生卻有了幾分憤恨之意,女兒家的心思,實在讓人難懂。

  走到蕭月生休息的精舍前,郭芙回過頭,用一雙明眸狠狠瞪了兩人一眼,這才輕輕叩了叩門,嬌聲
道:「蕭大哥,你在嗎?」

  忽然無風而動,門扉打開,蕭月生正盤膝坐在榻上,面帶淡淡的笑意望著他們。

  郭芙踏入房內,嬌笑道:「我就說蕭大哥準會早早起來的,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不信,蕭大哥,我
們出去玩吧!」

  蕭月生有心拒絕,郭芙仍是小孩心性,無時不想著玩,他對她與武氏兄弟,總覺是兩代人,有一股
無形的隔閡橫亙其中,可能這就是代溝吧。

  郭芙見他不答,忙道:「大武哥哥與小武哥哥讚你武功好,想要跟你請教一番呢,蕭大哥就指點指
點我們吧。」

  蕭月生看了她一眼,又看了看武氏兄弟,他們自進屋來,顯得頗為侷促,身體僵硬,極不自在,對
他倆微笑道:「你們師承郭大俠,自是明師高徒,蕭某武功平常的緊,不敢虛自妄言。且兩位武少俠家
學淵博,在下也是極為羨慕的。」

  兩人忙拱手,面色通紅,不復平日口舌便給的模樣。蕭月生的武功他們二人是親眼所見,自然知他
謙詞,話中帶有拒絕之意,但他二人在蕭月生面前,為他威嚴所懾,畏手畏腳,平時靈活的頭腦無法運
轉,表現極為畏縮,郭芙在旁看著,大為洩氣。

  蕭月生對一臉薄怒之色的郭芙道:「郭姑娘,令尊何在?」

  郭芙道:「我爹爹正在後花園練功呢。」

  蕭月生自榻上下地,笑道:「令尊的武功,在下極為佩服,正好前去見識一番,郭姑娘,相煩引路
吧。」

  郭芙聽說他想見識自己爹爹的武功,心中也是高興,在她心中,自己爹爹實是天下第一,她平常亦
是郭小姐而自豪,如今讓這個傢伙見識一下自己爹爹的厲害,正是如她所願。

  引精舍身處郭府之西,旁尚有幾間,以花草相隔,簡潔而雅致,佈局不俗,蕭月生猜想必是黃蓉所
為,郭靖是萬萬不成的。

  正走到一間小院,院內植有青竹小林,靠西牆而生,院東一座小亭,內有石桌石椅,坐於此處,觀
青竹迎風颯颯,倒也頗有情趣。

  郭芙走在前面,到了院前,嬌聲叫道:「外公,您起來了嗎?」

  屋內傳出清郎的聲音:「芙兒,你這般早來此做甚?」

  郭芙推開門扉,朝裡面走去,道:「外公,蕭大哥也來了,他要去看爹爹練武,你也同去好不好?」

  黃藥師一襲青衫,沒帶面具,露出了修眉朗目的面孔,年輕時必是美男子。

  他來到院中,見蕭月生站在其中,冷著臉道:「蕭兄弟,你來了。」

  蕭月生拱拱手,從容笑道:「黃島主,近來可好?」

  黃藥師看了看其餘之人,皺了皺眉,道:「甚好,有勞掛心,芙兒,你與這兩個小子不好好練功,
卻到處亂跑,你娘也不管管你!」

  武氏兄弟被黃藥師冷峻的目光一掃,膽戰心驚,嚅嚅說不出話,郭芙微翹的小嘴嘟了起來,嬌聲道
:「外公——-,我們正想找蕭大哥一塊練功呢。」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你們先去練功吧,我找他有事。整天只想著玩,武功怎能練好,快練功去!」
他指了指蕭月生,冷冷的說,到了後來,有些聲色俱厲的意味。

  郭芙嘟著嘴,眼睛微紅,微泛秋水,氣得轉身跑了出去。

  武氏兄弟忙對黃藥師拱手,忙不迭的跟了出去。

  黃藥師又是哼了一聲,道:「這兩個小子,整天圍著女人轉,太沒出息!」

  蕭月生微微一笑,道:「黃島主太過苛求,他們青梅竹馬,整天膩在一起,也屬正常。」

  黃藥師神色微緩,道:「蕭兄弟怎麼過來了,怎麼不見你身邊的那位姑娘?」

  蕭月生走到小亭,在石椅上坐下,拍著一尺厚的石桌,笑道:「她已成為我的妻子,在家沒出來。」

  黃藥師是個重情之人,聞言輕笑一聲,隨即想到自己的妻子,心下黯然。

  蕭月生看到他的表情,心知他想到情深義重的妻子,也不由大感同情,但她逝世時間太長,恐怕已
經回天無力,心中也甚為可惜。

  兩人默默無言,竹林沙沙的響聲清晰傳來,平添幾分幽雅之氣。

  黃藥師良久自傷感中拔出心神,忽然問道:「蕭兄弟,我一直心中好奇,你如此年輕,為何武功如
此高明,實在讓人難以置信。」

  蕭月生看著隨風搖曳的青竹,漫聲道:「其實,蕭某的武功並不出眾。」

  見黃藥師欲言,伸手止住,笑道:「我知黃島主定要說我太過自謙,豈不知這正是我肺腑之言。」

  看了看面帶思索之色的黃藥師,他負手站起,遠眺天邊,幽幽的聲音響起:「天下間殺人利器,人
們一直以為是刀兵與武功,其實大謬也!」

  黃藥師端坐於石凳之上,問道:「哦?那你認為——?」

  蕭月生望著他,笑了笑,道:「是道術。以威力而論,武功與道術相比,差之千里。」

  黃藥師嗤笑一聲,道:「道術?呵呵,那是些愚弄百姓的鬼劃符罷了,哪有什麼威力。」

  蕭月生搖頭擺手,道:「島主差矣。道教傳承百年,豈是鬼劃符可一言以蔽之。世間智者無數,道
術如只是虛言,道教豈能興旺若斯。」

  黃藥師起身道:「當初王重陽華山論劍,為何不使出道術?反而只使武功?」

  蕭月生沒想到他如此頑固,不欲爭論下去,笑笑不言。

  黃藥師卻並不放過,問道:「難道蕭兄弟通曉道術?」

  蕭月生不言,手掌輕拍石桌,「轟」的一聲,彷彿響雷在耳旁炸開,尺厚的石桌竟已化為齏粉。

  他大袖一揮,一股輕風將石粉吹去,只餘光禿禿的底柱直直杵在那裡。

  蕭月生看了看有些發呆的黃藥師,笑道:「我剛才所使,正是掌心雷,是雷法中小乘術法,威力如
何,還請島主品鑒。」

  黃藥師低低歎息一聲,道:「老夫錯矣,不想道術之威,強至若斯。如此說來,那天下豈不是道士
的天下?」

  黃藥師性格孤傲,讓他說自己錯了,殊為不易,他的性子,即使知道自己不對,也不會承認。

  蕭月生看了看聞聲趕過來的郭靖眾人,閉嘴不言。

  黃藥師正想聽他說下去,見到他的表情,知道不欲讓別人聽到,起身揚聲道:「靖兒蓉兒,你們出
去吧,不必大驚小怪。」

  郭靖他們已經站在門口,他道:「岳父大人,發生什麼事了,小婿剛才聽到巨響,不知為何?」

  黃藥師擺擺手,道:「沒事,你們出去,出去,別打擾我們說話。」

  黃蓉拉了拉他的衣襟,示意不必再說,郭靖無奈,只好拱手告辭。郭芙與武氏兄弟也在其中,她見
蕭月生正負手立於外公之後,面帶微笑,彷彿看向自己,心中一羞,隨即一怒,恨恨的跟在爹娘之後,
走了出去,將到拐角處,忍不住偷偷回望了一眼,見蕭月生已經轉過身,正與外公說話,忍不住哼了一
聲,掉過頭,消失在拐角處。

  正在說話的蕭月生心生感應,向拐角處望了一眼,搖了搖頭,不再理會。

  蕭月生繼續與黃藥師說道:「黃島主的擔心倒大可不必,修道比之練武,難上千百倍,上乘道術,
非嗣教真人無法得傳,甚至道統最為淵遠的正一道,嗣教天師也極少習得上乘道術,在下自幼於深山中
修道,承天之佑,得遇奇緣,方有今番成就,此乃天成,實非人力可及。」

  黃藥師對他的這番話深信不疑,這般才合理,像蕭月生如此奇人,他竟從未聽說,實在令人難以置
信。

  其實蕭月生所說多是虛言,駕馭道法,須內丹已成,五氣朝元,古今只傳說中的神仙到此境界,當
世之人,皆無可能,他如此說,貶低自身實力,也是自保而已。他熟知人性,深知本領越大,越是危險。

  黃藥師歎息道:「沒想到蕭兄弟竟有如此境遇,那蕭兄的武功傳自何人?」

  蕭月生道:「在下的武功原也平常,只是修道之際,用以強身健體,上不得檯面,只是輕功尚值一
提罷了。」

  黃藥師點點頭,他聽自己女兒說過,蕭月生的輕功稱得上是神鬼莫測,不可捉摸。

  他怔怔思索,心中不知想著什麼。蕭月生也是陷入深思,在原來的時代,他盡閱道藏,這是個驚人
的行為,道藏自修成以來,幾乎無人能夠閱盡,因其太過龐大,如不是他當時已具神通,不可能完成,
但道藏的很多書已失傳,如今到此,是難得的機遇,有機會重拾那些遺失的道書,心中大是興奮。

  以後日子,兩人常聚在一起開懷暢飲,郭芙雖然膽大,但對這個外公卻打心裡面畏懼,自不敢來此
打擾。黃藥師學識淵博,蕭月生見識高妙,兩人談話,常起知音之感,閒暇時,兩人共同研究五行之術,
皆受益匪淺。

  這一日,蕭月生進完早膳,在後花園中漫步,見到郭靖正坐在已經凋謝的花前皺眉沉思。

  他上前道:「郭大俠,何事令你心煩,可是襄陽防務?」

  郭靖忙起來,讓他坐下,歎了口氣,道:「正是,蒙古精兵戰力強盛,而我大宋兵士自來積弱,實
在讓人擔憂。」

  蕭月生坐在他身旁,道:「郭大俠,你曾掛帥出征,精通軍事,依你看,這襄陽守得住還是守不往?」

  郭靖又是深深歎息一聲,黯然的搖了搖頭,道:「我現在只盼望冬天早早到來,那時蒙古糧草難以
供應,只能撤退。」

  蕭月生亦是暗歎一口氣,蒙古破城只是早晚之事,而且他們對敵極為凶殘,不投降之城,破城之後
必會屠城,那時,將是何等淒慘,他不忍去想。

  他道:「蒙古精兵已佔半壁江山,所攻之城,攻無不克,只在襄陽,久攻不下,城破之日,他們的
怒火必會燒向百姓,那時,將是何等慘事,郭大俠想沒想過?」

  郭靖神色更是黯然,怔怔出神。

  蕭月生歎了口氣,站起身,離開了花園,他的心中也是沉重之極,他雖對南宋沒有歸屬之感,但見
漢人百姓慘遭屠戮,心中亦不是滋味,心中有了救世之念,對忽必烈頓起殺心。

  是夜,蒙古大帳中,六盞牛油燈放於四周,使大帳亮如白晝。忽必烈正手持書卷,靜心閱讀。

  忽聽一人說話:「可是忽必烈王子殿下?」

  忽必烈一愣,抬頭望去,心下大驚,面上卻鎮定如恆。

  只見一人已負手立於帳中,面帶微笑。

  他鎮定的問道:「正是小王,不知先生何人?」他心中暗自忖度,自己的大帳由精銳的蒙古武士把
守,雖不能稱之龍潭虎穴,亦相差彷彿,此人能神不知鬼不覺的進入大帳,這般本領確實從未得見,心
下不敢妄動。

  此人正是蕭月生,他微微一笑,道:「在下蕭月生,聽聞蒙古王子忽必烈英明果敢,才智絕倫,特
來一見。」

  此話說得托大,讓忽必烈心中頗不舒服,微微皺了一下眉頭。

  蕭月生笑道:「殿下心中定認為在下狂妄,那在下就狂妄一回,我想與殿下定下一份君子協定。」

  忽必烈穩穩坐於桌案旁,輕輕拿起案上的一碗奶茶,問道:「哦?不知是何協定?」

  蕭月生眼中神光一閃,頓起殺心,輕抬左手,忽然心中一動,念頭一轉,收斂了殺氣,微微一笑,
忽必烈手中的奶茶自他手中掙脫,向蕭月生飛來,一滴未灑,穩穩接住,他笑道:「多謝殿下的奶茶,
殿下不必費心了,帳外眾護衛已經小睡,暫時不會醒來。」

  忽必烈有些絕望,本想擲杯為號,喚眾武士前來,沒想到此人本領如此高明,竟無聲無息將自己的
侍衛全部放倒。而這手凌空攝物,他中不懂武學,仍知其高明。

  蕭月生輕笑一聲,將奶茶送到口中,喝了一口,強忍不適,將碗輕輕送回案上,沒想到這奶茶如此
難喝,讓他極不習慣。

  他定了定神,道:「我取殿下之首,如探囊取物,這一點,想必殿下不再懷疑,而殿下取百姓首級,
亦是如此。」說到此,他停了下來,看了看忽必烈,見他並未露同憤怒神態,暗中點頭。

  蕭月生繼續道:「我想來個君子協定,殿下須同意不再妄殺百姓,而在下可以將你身邊的侍衛培養
成高手,以保證殿下的絕對安全。不知殿下可有疑議?」

  忽必烈有些好笑,屠殺百姓,並不僅僅是震懾,更是一種需要,蒙古鐵騎無雙,便畢竟人數太少,
即使宋人再弱,數量龐大,也是一種威脅,屠殺百姓,雖然殘忍,卻是最有效的控制手段。

  蕭月生見有面帶猶豫,笑道:「殿下先不忙回答,明晚此時,在下再來恭候消息,多有得罪,還望
殿下海涵。哦,臨別我有一言不吐不快,殿下帳外的侍衛雖是軍中千里挑一的勇士,但對於武林中人來
說,實在不值一提,殿下還須慎重挑選。言盡於此,告辭!」

  說罷,身影一閃,已經消失不見。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4:53
  第一部 神雕第十章刺殺

  忽必烈怒發如狂,猛的將案上的奶茶碗狠狠摔在氈上,大喊:「來人!來人!」

  蕭月生臨走之時,已將幾個侍衛的穴道解開,正在迷糊之間,聞聽帳內殿下召喚,十幾個侍衛忽的
一下湧了進去,跪在地上,呼道:「殿下!」

  忽必烈憤怒的雙眼發紅,狠狠瞪在跪在身前之人,心中殺機湧動,但想到那人詭異莫測的輕功,心
下寒意頓生,自己這些侍衛確實對武林中那些高來高去的高手用處不大,唉,他心中暗歎一口氣,揮揮
手,道:「你們下去吧,去將法王他們請來。」

  不久,金輪法王眾人進了大帳,楊過與小龍女也在其中。

  酒席上來,忽必烈面色如常,不停勸大家進酒。

  酒至半酣,他忽然問道:「諸位之中,可有人聽說過蕭月生此人?」

  楊過心中一動,昨夜他正在帳中入睡,蕭大哥忽然進來,將自己叫起,自己尚沉浸在重逢的大喜中,
他制止了自己的說話,用傳心術在自己腦海中說,要速速離開蒙古大營,否則有大禍臨身。難道他竟然
見到了忽必烈?

  瀟湘子與尼摩星等對望了幾眼,搖了搖頭,金輪法王一怔,道:「殿下果然神通廣大,竟有聽說此
人。我去中原之時,曾遇此人,他的輕功極高,其他功夫麼,倒不見得高明。」

  他被忽必烈封為蒙古第一國師,如說出自己敗於蕭月生之手,不啻自打耳光。

  楊過心中冷笑一聲,沒想到這大和尚如此卑下,說出這番話。

  忽必烈大喜,道:「那國師武功必是高出他甚多了?」

  金輪法王面色微紅,但在他微黑的面色下卻難察覺,躬身一禮,道:「此人輕功極高,一巧補百拙,
在下與他交手,勉強可勝而已。」

  忽必烈放下心來,屆時讓所有人齊上,自可手到擒來,蕭月生此人倒是個人才,不知能不能網羅至
帳下。

  他悶在心底的抑鬱之氣舒展開來,心情舒暢之下,開懷大飲,頻頻向眾人勸酒。

  楊過對這種烈酒不甚習慣,況其心中有事,沒喝幾口,幾輪下來,只有他師徒二人尚是清醒。

  楊過見他們喝得差不多,起身對忽必烈躬身道:「殿下,小人報仇心切,想今夜出發,混入襄陽城
中,伺機刺殺郭靖。」

  忽必烈已是半醉,聞言大喜,道:「甚好甚好,如你能將郭靖刺殺,小王封你為蒙古第一勇士。」

  正在觀望的其餘眾人面色一變,練武之人,最是好名,如能名揚天下,那是武人最大的榮耀,這蒙
古第一勇士稱號尊榮至極,實是令人眼紅之極。

  楊過見眾人的神色,心下瞭然,忙道:「小人刺殺郭靖,純是為一己私仇,不敢受此封號,請殿下
授與於蒙古有大功之人罷。」

  忽必烈點點頭,道:「既然如此,小王便依你之言,不知楊壯士還需何幫助?」

  楊過搖了搖頭,帶著小龍女躬身告辭,在忽必烈身邊一侍衛的引領下,出了大帳,離開蒙古大營。

  剛至襄陽城下,通了姓名,旁邊一軍士忙將他放入,說郭大俠知他今晚要來,請他前去。

  楊過心中驚疑,難道郭靖已經知道自己前來刺殺於他,想想又不可能,只能是蕭大哥,只有他知道
自己今晚會回來。

  轉身對小龍女道:「姑姑,必是蕭大哥相召,我們去郭府吧。」

  小龍女點點頭,道:「不知你蕭大哥召你何事?不會是他知道你要殺你郭伯伯,來阻止的吧?」

  楊過一愣,停下腳步,想了想,這大有可有,蕭大哥神算無雙,似乎無所不知,但隨即一喜,他身
中情花之毒,有蕭大哥在這裡,定能有辦法解毒。

  他對小龍女笑道:「有蕭大哥在這兒,就不必怕我身上的毒了,蕭大哥神通廣大,定能有法子將我
這身毒解去。」

  小龍女喜極,這些天總為這個擔憂不止,如今聽聞能有辦法解毒,心中的驚喜可想而知。但她自幼
修古墓心法,絕情絕欲,心中的喜意僅在臉上閃現一下,笑道:「那我們快去吧。」

  兩人剛進郭府,便有家人引他來至一精舍之前,剛站定,門被打開,蕭月生靜靜立在那裡。

  楊過大喜,叫聲:「大哥!」

  蕭月生淡淡的應了一聲,對小龍女溫和的道:「龍姑娘,進來坐罷。」

  楊過見蕭大哥對他愛搭不理的,有些訕訕,垂手立在那裡。

  蕭月生左手輕揮,將門關上,進得屋來,坐在榻上,閉目不語。

  楊過垂手站在那裡,心中陡感壓力,蕭大哥靜靜坐在那裡,身上散發出越來越強的威壓之氣,讓自
己喘起氣來倍感困難,心跳越來越快,渾身的血液急速的湧動,像要把血管爆開。

  小龍女也感覺到了這股壓力,看楊過站在那裡,滿臉通紅,臉上青筋鼓起,忙對蕭月生道:「蕭大
哥,不知你找我們何事?」

  蕭月生對這個冰清玉潔的女子極為喜愛,聞言撤去身上的威壓,對楊過道:「楊兄弟,你為何在蒙
古大營內?」

  楊過吶吶無言。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昨夜我本想將忽必烈刺殺,在臨動手之際,忽然發覺你們竟在營內,這才
硬生生止住,否則,你們現在已身首異處了!」

  楊過大驚,道:「大哥,你竟要刺殺忽必烈?!」

  蕭月生冷冷瞪他一眼,道:「怎麼,他殺不得嗎?」

  楊過忙搖了搖頭,道:「不是,只是——-」

  蕭月生冷笑一聲道:「只是你想借助他報卻父仇,對吧?!」

  楊過性子孤傲偏激,吃軟不吃硬,雖然對蕭月生極為尊敬,但這般冷言冷語,仍是惹他反感,激起
了他的性子,脖子一挺,道:「不錯!郭靖他是我殺父仇人,父仇不共戴天,我自己殺不死他,只能借
助別人!」

  蕭月生不理他,溫聲對小龍女道:「龍姑娘,你是這混小子的師傅,應該深明大義,你可知,如果
郭靖死去,襄陽城必破,屆時,他們久攻不下的怒火必將引起屠城之舉,大宋百姓將有多少慘遭屠戮?!
我想,蒙古人的殘暴你們應該見識過了吧?!」

  說到後面,聲音漸漸激昂。

  蕭月生歎了口氣,道:「我不殺伯仁,伯仁因我而死,那時,你們將終生痛苦內疚,楊過,你難道
想那樣嗎?」

  楊過面帶矛盾,顫聲道:「那殺父這仇難道就不報了嗎?」

  蕭月生看了看他,想了想,道:「本來,我不想將你父親的事告訴於你,以免你心中痛苦,但事到
如今,也是讓你知道真相之時了,你祖父楊鐵心,本是楊家嫡系子孫,郭大俠之父乃郭嘯天,他們二人
結拜為異姓兄弟………………」

  他將楊康與郭靖的經歷細細說了一遍,待到說完,天空已見微光。

  望著被他的話驚呆的兩人,他又道:「你的名字叫楊過,字改之,正是你郭伯父所起,正是怕你步
你父親的後塵,但你母親性情剛烈,尚未生下你,就偷偷躲了起來,讓郭大俠夫婦找尋不著,才讓你受
了那麼多苦。」

  「我不信,我不信,我爸爸不是這樣的人——」楊過忽然大喊,表情痛苦不堪。

  蕭月生左手輕揮,用真氣將他束住,道「我知你一直以為自己的父親是一個英雄豪傑。人生即是如
此,一步之差,錯恨難返,人死為大,暫且不必去說他對與錯。你想找郭靖報仇,確實是沒什麼理由,
況且你因私廢公,實在應該反省!」

  楊過雙腿一軟,趴在地上,嗚嗚痛哭。

  小龍女也是心中壓抑,輕輕扶起楊過,溫柔的道:「過兒,莫哭。」

  楊過撲到她溫暖的懷中,更是放聲大哭。

  蕭月生搖了搖頭,長歎一聲,推門走了出去。

  後花園中,郭靖一身短打,正神態專注的練功,蕭月生慢慢踱了過去,坐在花前的長椅之上。

  郭靖看到他,停了下來,收勢走了過來。

  「蕭少俠,這麼早就起來?」郭靖整理了一下衣服,笑著問道。

  蕭月生笑笑,道:「郭大俠也是這般早。」

  郭靖呵呵笑了一聲,道:「郭某資質愚鈍,唯有多下苦功,這能使武功有些長進。」

  蕭月生心下佩服,這才是大智若愚,郭靖能有今天的成就,決非幸運這麼簡單。

  蕭月生起身,將長衫下襟一撩,別在腰間,笑道:「來來,郭大俠,我們過兩招,切磋一番。」

  郭靖忙擺擺手,笑道:「我這兩腳貓的功夫,如何與蕭少俠相比,還是不獻醜了吧。」

  蕭月生兩腳微分,以無極式站定,笑道:「郭大俠太過高抬在下,蕭某的功夫中,只有輕功還算可
以,其餘皆是平常,我對郭大俠的武功仰慕已久,這番說什麼也要見識一番。」

  郭靖點點頭,其實他也早想與蕭月生切磋一下,武功到了他這般程度,實在難覓敵手,整天只能自
己練習,確實有些枯燥。

  兩人站立,準備完畢,郭靖道:「我用降龍十八掌,你小心了。」

  說完,左手在身前劃了個半圓弧,右掌猛的擊出,正是他最得意的一招亢龍有悔。這一招他練了二
三十年,熟得不能再熟,掌中帶著剛烈的內力,至剛至陽,擊到人身,能使人筋斷骨折,威力極大。

  蕭月生不慌不忙,右手在身前劃了個圓,纏向郭靖擊來的雙掌,郭靖只覺自己手掌尚未擊到蕭月生,
半空中彷彿有一團棉花將自己的右掌擋住,掌中的內力被這團棉花吸了個乾乾淨淨,忙撤去右掌掌勁,
左掌跟上,見龍在田,一掌擊去。隨即發現自己的右掌竟不由自主的迎向左掌,兩掌相交,「呯」的一
聲,見龍在田內力厚重,堅不可摧,他受到自己的內力震動,體內血氣一陣翻湧,已是受了輕微的內傷

  蕭月生左手輕搭在他的右手手背,一股精純的內力湧入他體內,震傷已經痊癒。

  郭靖長吁了口氣,道:「這是什麼功夫,竟如此神奇?」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是蕭某自創的一門心法,稱之為斗轉星移,可將擊向自身的內勁引開,或
借力打力,對於防守,甚有功效。」

  郭靖笑道:「斗轉星移,名至實歸,確實有斗轉星移之效,蕭少俠間能創出如此神奇的一門心法,
郭某佩服萬分。」

  這門心法是蕭月生根據太極心法原理而創,其威力更甚,與慕容世家的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有異曲同
工之妙,但慕容世家的心法是以遍學諸派武學為基,與斗轉星移相比,威力是遠遠不如了。

  蕭月生道:「蕭某此次有事相托地郭大俠,還請郭大俠不要推辭。」

  郭靖邊與他走到長椅中坐下,邊問:「不知有何事需郭某效勞,如力所能及,定盡力而為。」

  蕭月生長歎一聲,看看東方的啟明星,笑道:「過了今晚,在下即將隱居山林,不再伸手武林中事,
我這門心法,就請郭大俠代為傳授下去,也不枉我花費心力一場。」

  郭靖大驚,忽的起身,道:「這是為何,蕭少俠正當風華茂盛之時,為何忽然要歸隱山林?」

  蕭月生轉身笑了笑,道:「郭大俠不必驚訝,原因以後自知。在下自幼於深山中修道,修道二十餘
載,對世俗之事看得本輕,只想看看自己修煉得到底如何,方才踏入凡俗,但這幾年見聞讓我心中疲倦,
動極思靜,想歇息一陣,安靜幾年,呵呵,說不定哪日,我又靜極思動,跑來找你。」

  郭靖勉強的笑了笑,道:「你能來找郭某,我自然是極高興的,即使你要歸隱,有暇之時,不妨多
來此處盤桓,略解我夫婦思念之情。」

  蕭月生點點頭,道:「一定,來,我先說說這心法。」

  郭靖一怔,道:「怎麼,你要傳於我,何不將心法錄於紙上,我攜帶在身,遇有合適之人,傳於他
便是了?」

  蕭月生搖了搖頭,道:「不行,錄於紙上太過冒險,難免不為奸人所得,這門心法須口口相傳,不
能見於紙端。」

  郭靖面帶難色,道:「可我記性不大好,恐的學不會這門神奇的心法。」

  蕭月生笑了笑,道:「這你毋須擔心,我自有辦法,傳授方法有些特別罷了,我將以灌頂之法授與
你。」

  郭靖聽說過灌頂之法,據說是佛門具有大神通的高僧傳授弟子時所用,沒想到蕭少俠竟然懂得這門
功夫,他層出不窮的本領讓郭靖極為敬佩。

  傳授過程極為簡單,蕭月生只是左手掌心輕按於郭靖百會,郭靖光明磊落,竟不擔心蕭月生對己不
利,坦然的接受,如是黃蓉在此,定然不會同意。

  郭靖只覺腦中出現了一段口訣,清晰無比,大感神奇。

  蕭月生抬起手,自懷中掏出一塊玉珮,遞於郭靖,道:「郭大俠,這枚玉珮乃我貼身之處,今後如
郭大俠有事找我,可派人至嘉興南湖相候,自會見到我。」

  郭靖也不推辭,鄭重接過玉珮,他深知此佩的份量。

  蕭月生起身將長衫下襟放下,輕拂了拂衣襟,鄭重說道:「我來此處,最好不要讓人知曉,今日我
想靜修一日,今晚即要離開,明日如蒙古大軍有何動靜,郭大俠務必當機立斷。呵呵,言盡於此,我們
後會有期!」

  郭靖這些年歷練,早已精明練達,聞聽蕭月生之言,不禁一驚,疲乏:「蕭少俠,難道你要刺殺…
…」

  蕭月生忙抬手制止,微微一笑,轉身飄然而去。

  蕭月生傳他斗轉星移心法,其實是傳於郭靖,讓他多一層防身之技罷了,他深知,郭靖嘴笨,是教
不出徒弟的,他不如此說,郭靖自然不會接受此心法,也算是蕭月生的一片苦心吧。

  郭靖站在那裡,心中波瀾起伏,怒濤洶湧。

  他抬頭望向蒙古大軍的方向,心中激動。他數度有刺殺之念,但尚未接近大營,已知難而返,忽必
烈深知中原武林高手輩出,刺客必不會少,防備之嚴,以銅牆鐵壁稱之亦不為過,唯蕭月生的輕功已超
武功範疇,屬道法之列,方能視若閒庭。

  郭靖回想起蕭月生剛才的表現,語氣中分明有決別之意,知其已下定決心,可能他這次來,就是想
刺殺蒙古大帥,不然,為何剛一進郭府,就讓自己保密,不讓別人知曉他的到來。

  隨即他又有些擔心,雖然以蕭少俠的輕功,接近蒙古大帳不難,但要想全身而退,卻是千難萬難,
蒙古人悍勇過人,毫不懼死,即使以他的輕功,如被纏住,在千軍萬馬中,也難以自保。

  蕭月生回到精舍,見到楊過與小龍女已經平靜下來,微微一笑,道「楊兄弟,心中可舒服些?」

  楊過面色一紅,慚愧的道:「蕭大哥,你莫見怪。」

  蕭月生擺擺手,笑道:「我們兄弟,不必說這些話,咦,你中毒了?」

  小龍女道:「正是,過兒在絕情谷,中了情花之毒。不知蕭大哥能不能解?」

  蕭月生左手搭上楊過的右關脈,一股內力湧入,俄爾點點頭,笑道:「不妨事,我有一枚靈丹,服
下即可解去,不過,目前僅餘一枚,如果再中此毒,可要我花些時間去煉製了。」

  說罷,從懷中取出一隻玉瓶,從玉瓶中倒中一枚紅色丹藥,遞給楊過。

  楊過一口吞下,隨即跑去如廁,回來後神清氣爽,神采奕奕。

  小龍女大喜,忙問:「過兒,可是已經解去?」

  楊過也歡喜愈恆,歡喜的拉著小龍女的手,笑道:「正是,姑姑,已經沒事了。我們再也不必理會
裘千尺這個老妖婆。」

  蕭月生笑道:「你們先出去吧,我要靜修一日。去見見郭大俠夫婦,這幾日,他們夫婦有一劫難,
你且幫他們一把。」

  楊過欣喜之情仍旺,聞言告辭。

  這一日,楊過與郭靖出襄陽城,拜了杜公部祠,讓楊過頗受震動,深明大義之所在,俠之大者,為
國為民,他銘記於心。

  在襄陽城外,他們遇到一番凶險,郭靖被蒙古精兵圍住,陷入其中,但他內力深厚,又得斗轉星移
心法相助,在萬人眼前,大展神威,赤手空拳縱上城牆,讓陣中的忽必烈既是敬佩又是痛恨。

  入夜,月朗星稀,天清氣和,蒙古大帳之內,忽必烈端坐案前,手握書卷,入神讀之。

  金輪法王、瀟湘子、尼摩星與馬光佐手握兵器,當於案前,面帶戒備之色,忽必烈知今晚蕭月生要
來,便讓高手盡來,其餘三十幾名次一等高手環於帳外,以人海戰術對付他。

  金輪法王心中暗自惴惴,他知道今夜對付的必是蕭月生無疑,想到他那詭異莫測的輕功,那一手無
聲無息的彈指神功,他的背心就冒涼氣,蕭月生使的武功並不能稱之為武功,應以妖法稱之。

  看看周圍幾人,他的心稍稍安定一些,這幾人雖與自己不合,各自明爭暗鬥,但武功僅稍遜自己一
疇,幾人合力,武功再高,也定難招架得住。

  忽必烈面似鎮定,心中頗不平靜,對這幾人是否能拿下蕭月生沒有把握,但保自己平安,想必不難,
因此心中倒也不甚懼怕。他目光停留在書卷之上,心下正入神想著如何拿住他,怎樣才能勸得此人加入
自己帳下,忽聽一聲冷笑傳來,抬頭一看,正是蕭月生負手立於帳中,他一襲青衫,面帶冷笑,神目如
電,帳內的幾盞牛油燈顯得黯然失色。

  金輪法王急忙躍起,跳至忽必烈案前,手持金輪,護住忽必烈。

  瀟湘子、尼摩星、尹克西與馬光佐以四象陣將蕭月生圍住,他們四人並不知蕭月生的厲害,但見他
無聲無息進來,自己卻毫無所覺,也知頗為棘手,方四人齊動將他圍住。

  蕭月生面容平靜,對圍在身前的四人視若不見,冷冷的看著忽必烈,道:「天作孽猶可活,人作孽,
不可活!我本憐殿下一代英豪,不忍下手,才想和平解決,不想,殿下卻自求速死,如今這帳內高手畢
集,精英鹹至,倒是省了我一番手腳。」

  馬光佐渾人一個,脾氣暴躁,聞聽此言,大吼一聲:「吃我一棍!」鐵棍以力劈華山之勢照蕭月生
打將下去。

  另三人見他動手,也忙投入攻擊,將蕭月生身影罩住。

  蕭月生身影輕閃,在眾人的攻擊中氣定神閒,左手微抬,向金輪法王指去。

  金輪法王對他的彈指神通深為戒懼,看到他的動作,忙將金輪橫在身前,擋在自己與忽必烈身前。

  蕭月生微微冷笑,金輪法王只聽「噹」的一聲巨響,一股大氣自金輪上湧入自己身體,身體不由自
主,被這股巨力帶至空中,金輪早已脫手,他身在半空,嘶聲喊道:「保護王……爺……」勉強將話說
出口,口內熱血噴湧,說不出話來,「撲」的一聲,跌至忽必烈身後地上,渾身五臟六腑似被大力攪動,
疼痛若死。

  圍攻的四人大驚,尚未反應過來,只見端坐案前的忽必烈眉間猛的噴出一道熱血,出現了一個血窟
窿,面上的表情帶著驚異、不信,與不甘,目光漸漸失去了神采,身體卻仍端然不動。

  瀟湘子厲嚎一聲:「王爺——-!」

  轉過頭去,狠狠的瞪著蕭月生,目光狠厲,如噬血野獸,隨即瘋了一般撲了上去,招招儘是同歸於
盡,他心下深知,忽必烈一死,他們的下場也必是如此,只有逃出蒙古,與其如此,從此無出頭之日,
不如玉石俱焚。

  蕭月生對他們的攻擊絲毫不放在眼中,只是冷笑兩聲,斗轉星移心法運轉,將他的招魂幡隔空一撥,
攻向他的招魂幡猛的轉向尹克西,尹克西正全神攻擊蕭月生,沒想他能攻向自己,冷不防之下,雖盡力
躲閃,仍被招魂幡擊中大腿,痛叫一聲,倒在地上,大叫:「瀟湘子,你做什?!」

  瀟湘子開口欲辯,道:「不是我,是他,他會妖法,將我的幡引到你身上。」

  尹克西不信,待要大罵,卻看到尼摩星忽然挨了馬光佐一棍,仰天吐血而倒,心下這才相信,這般
妖法讓他有些膽寒。

  蕭月生沒再拖延,左手微抬,如彈琵琶一般,四指微彈,四人或胸口或眉間,四個血窟窿噴出四股
熱血,讓站在中央的他有些噁心,他雖殺過人,但畢竟不多,還有些不太習慣。

  他不再看那些失去神采的面孔,走到躺在地上的金輪法王身旁,笑道:「金輪法王,暫且饒你性命。」

  說罷不待他說話,一指凌空輕點,金輪法王寂然不動,卻是被他點了穴道,昏死過去。

  「歎——」他長長的歎息一聲,自己一念之間,生殺予奪,無怪乎世人皆追求權利,這種操縱別人
命運的快感確實極易上癮。自己昨夜現身,本想今日能將蒙古賢館的精英全部引來,一網打盡,不想天
算不如人算,只殺了三十幾人,怪只怪忽必烈太將自己看輕。

  他看了看滿地血腥,心下有些噁心,將金輪掛回到金輪法王背上,把他與瀟湘子提起,飄飄如鬼魅,
踏風而行,蒙古精兵眼睛只覺一花,一陣風吹過,什麼也看不到,只能搖搖頭,專心巡邏。他轉眼間離
開蒙古大營,如無人之境。

  出了大營不遠,將瀟湘子已經發硬的屍體扔下,金輪法王放在旁邊,右手輕輕按到地上,快速的劃
了個圓,輕輕一提,三尺見方的大土塊被他輕輕提起,如有旁人看到,定然驚駭之極。

  將瀟湘子的屍體扔到出現的穴中,再將土塊按上,右掌輕拍,地上恢復原狀。

  他不再停留,提起金輪法王,向西而去。他已經知道,如今蒙古大汗蒙哥正在四川。

  第二日天尚未亮,郭靖即派出探子探聽蒙古大營情況。知道大營內戒備森嚴,人人面色凝重,氣氛
壓抑。

  郭靖在大廳內急得直搓手,黃蓉大腹便便,手拿青竹,已不是丐幫的打狗棒,但她多年習慣,仍是
拿著竹棒。她也是面以焦急,昨晚,郭靖已經將白天的話說人黃蓉聽,黃蓉一聽,即知蕭月生要做什麼,
但此事太過凶險,即使成功,也難以逃脫,雖說蕭月生輕功驚人,但在千軍萬馬中,用處卻並不大。

  「不行,我得去看看,萬一蕭少俠陷入軍中,我尚可助他一臂之力。」郭靖猛的跺了跺腳,堅定的
說道。

  黃蓉見丈夫的神色,知道難以阻止,忙道:「那你多帶些人去吧。」

  郭靖搖了搖頭,道:「不用,人多人少沒有差別,我一人獨去,逃脫起來也方便一些。」

  「可是——-」黃蓉急道,郭靖一擺手,道:「蓉兒不必多說,我意已決,馬上動身,你且安心靜
養,小心肚內的孩兒。」

  說完,不待黃蓉說話,大步走了出去。出了大廳,去馬廄騎上小紅馬,往城外馳去。

  郭靖昨日曾於陣前大展神威,蒙古武士大多認得他,見到他在離大營不遠處徘徊,忙向內通報,蒙
古大帳內五個萬夫長面色沉重,王子殿下在帳內被人刺死,而他們卻毫無所覺,報到上面,所受之罰甚
至有滅族之危,聞聽郭靖在外,在喜過望,如能把郭靖殺死,也算奇功一件,略抵護衛殿下不周之罪,
忙發兵圍向郭靖。

  郭靖見到大營波瀾不驚,知道大事已定,如果蕭少俠沒有逃出,也已凶多吉少,自己前去也無所收
益,便想回趕,沒想到,剛想掉轉馬頭,轟轟的馬蹄聲響起,他大驚,提轉馬頭,往回縱去。

  不想,他的小紅馬是大宛汗血,蒙古人之中,更不乏神駒,五個萬夫長的坐騎皆是千里神駒,不下
於小紅馬,他們整日奔跑,腳力極健,而小紅馬這些年總是被小心呵護,腳力有些下降,竟被這五匹馬
漸漸追上。

  眼見襄陽城在望,五人卻越追越近,面目可見,如果被這五人纏上,身後的大隊人馬就會將他圍住,
那時脫身實屬不可能。他心下焦急,狠狠打了兩下坐騎,小紅馬潛力再出,迅速猛的再加快一節,但與
那五人的距離仍是越來越近。

  忽然前方一青衫人飄飄而來,他大喜,正是自己的岳父東邪黃藥師。黃蓉勸不下丈夫,知道此去凶
險,忙去找自己的爹爹,請他在城旁接應,萬一丈夫往回逃,有所助益。

  黃藥師在城牆上已見到郭靖的狀況,忙出城接應郭靖。

  他輕功卓絕,眨眼間來到郭靖身邊,距那五人百米開外,手中石子彈出,五聲厲嘯響起,那五匹馬
皆一聲長嘶,人立而起,那五名萬夫長皆騎術精絕之輩,毫無防備之下,雙腿緊夾馬肚,坐於馬上不動,
但這一番耽擱,郭靖已經逃遠,到了城門前。城門開了小縫,將他倆人接了進去。

  他五人對黃藥師的武功極為忌憚,只好怏怏打馬而回。

  黃藥師暗暗抹了下冷汗,心知今天如沒有自己,自己的女婿實在危險,這難道就是蕭月生所說的小
劫,不由轉頭對牽著馬的郭靖道:「蕭兄弟呢?」

  郭靖忙食指豎於唇邊,示意住口。

  黃藥師不悅,道:「干什這般鬼鬼祟祟?」

  郭靖小聲道:「岳父大人,蕭少俠不欲別人知曉他來過這裡。還請岳父大人見諒。」

  黃藥師哼了一聲,道:「他總是喜歡這般神神秘秘,就由他吧!你為何跑到蒙古大營?惹蓉兒提心
吊膽,她嚇得小臉都白了。」

  郭靖知道蕭月生不想讓人知道他做的事,這個老實人便開始裝聾做啞,不答。

  襄陽城外,蒙古撤兵,郭靖雖主張出擊,無奈守將呂文德懦弱,堅決不同意出兵追擊,只能眼睜睜
看著蒙古大軍安然撤退。

  一個月後,蒙古大汗蒙哥在四川死於大帳內,金輪法王亦斃命於此,被懷疑是兇手之一。自此,蒙
古人對前來投奔的武林高手皆深深戒備,投奔之人漸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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