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作者:蕭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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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hachan 2008-7-15 14:47: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2050664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5:11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一章淡樂

  按照傳統,提親之人,應該是長輩,最好是德高望重的長輩,顯得鄭重,也讓女方於有榮焉。

  可是對於郭靖夫婦來說,德高望重的長輩,實在寥寥可數,只有當初的五絕中人算得上,可惜他們
已經遁跡武林,行蹤成迷,難見其人。

  九指神丐洪七公與西毒歐陽鋒這十年來,倒是來過的次數不少,每年都要逗留一段時間,跟楊若男
小玉她們玩耍一陣子,便又離開,要去訪山水勝地,吃天下美味。如今用到他們時,他們倒是不見人影。

  一燈大師如今不知是否還在世,黃藥師也是行蹤漂泊不定,無法找得到,就是找到,也無有,他是
女方的長輩。

  只能罷了找他們的心思,況且能找得到,也有些來不及,只有一個月的時間,緊得很。

  最後,只能派他的弟子孫子明出馬。

  孫子明雖然輩分不夠,好在還有些名氣,天雷神爪在如今的武林中是威名赫赫。

  在自己的師父面前,孫子明是越發恭敬謙虛,因為蕭月生一見他有翹尾巴的苗頭,就會找他對練一
番,讓他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每次都要把他變成現代社會的國寶,讓他極為丟面子。

  這樣做的效果極為顯著,孫子明自思自己現在已經是有身份的人了,總是被師父打得鼻青臉腫,面
目全非,實在抬不頭來做人,而要說服師父不要打自己的臉,那除非是頑石點頭,還是自己謙虛一點更
容易做一些。

  師父有命,他哪敢不遵,帶著三個弟子,攜著幾件聘禮,快馬加鞭,向襄陽城趕去。

  蕭月生不喜歡羈絆太多,當初收孫子明為弟子,也是一時心血來潮,感覺自己有些孤單,現在,對
弟子是敬謝不敏,對他而言,除妻妾之外,多一個親近之人,則多一層羈絆,他是能減則減。

  但孫子明乃是社會底層的百姓出身,將好漢架不住人多奉為真理,對廣收弟子情有獨鍾,蕭月生禁
不住他的軟磨硬泡,便給了他五個名額,規定只能收五個弟子。

  對千辛萬苦得來的這五個名額,孫子明是珍惜萬分,在孤兒乞丐中千挑萬選,收了四個天賦絕佳,
性情正直的弟子。

  可惜蕭月生再也不肯出手,這四個弟子沒有孫子明的福分,只能一點一滴的勤修苦練。

  但他們修練的是九陰真經,這本身已經是曠世奇緣。他們的師祖雖然從不指點他們,但祖師娘們卻
誨人不倦,打人不厭,在她們半是指點半是蹂躪的教導下,他們的武功想不高明都不成。

  如今,蕭月生下了指示,要孫子明派兩個弟子到郭大俠府內聽調,保護郭大俠家小的安全。

  孫子明的四大弟子,兩男兩女,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孫白霜,都是孤兒,進入孫子明門下時,
只有七八歲,如今,已經長成英氣勃勃的青年,武功雖然無法與自己師父相比,卻已經算得上是一流高
手,畢竟是經過了觀瀾山莊大棒政策的鍛煉,尋常人物根本不是對手。

  孫子明讓孫秋風與孫秋雨兩人前去,他二人是大弟子與二弟子,況且他更疼愛兩個女弟子一些。孫
明珠喜歡熱鬧,便跟師父與師兄一塊兒去襄陽城的郭府提親送聘禮。

  觀瀾山莊,則要開始籌備婚禮,一片忙亂自然是免不了的。

  第二日清晨,觀瀾山莊後花園。

  他是久曠之軀,昨晚在那張大床上,將五個女人折騰個夠,直到五人齊聲求饒才罷休。

  但五女畢竟體質已經不同,第二天清早,仍能如常起身,神采奕奕,不復昨夜疲乏的模樣。只是起
床時,彼此無意間的目光相撞,眼神都有些飄忽,面泛紅雲,想到昨夜的荒唐,雖然早已經歷過無數次,
仍是羞澀難言。

  夜晚就是這般奇妙,人們在夜晚很容易放縱自己,到了早晨,難免會驚異自己昨晚的恣意,心中有
些羞意也是難免。

  觀瀾山莊的最裡一進,是後花園,山莊的女主人完顏萍喜歡養花,對花的品種也不挑剔,什麼花都
喜歡,因此品種繁雜,千姿百態,平日沒事時她喜歡呆在花叢裡,修修剪剪,樂此不疲。

  這一進幾乎是花的世界,但也是蕭月生他們六人練功的所在,

  花園的最東頭,有兩間小屋,裡面擺設極其簡單,幾近簡陋,一榻一案而已。

  榻卻是玉榻,由一整塊暖玉製成,瑩瑩的玉光,充滿生機。這兩間小屋,乃供他們夫婦專心靜修之
用,周圍環境清幽,是靜修的極佳場所,僕人們是不容許進入花園的。

  但她們平時靜修,都是在各自的屋子裡,根本用不上到這裡,平常也就蕭月生自己喜歡到這裡,完
顏萍她們,很少來這裡做靜功。

  花園的最西頭,在花叢中開闢出了一小塊平地,旁邊放著一個兵器架,十八般兵器俱全。周圍有幾
架紫籐編成的鞦韆,她們練功累了,就蕩一會兒鞦韆。

  正是寒冬臘月,花園裡百花休眠,唯有幾株寒梅傲然獨立,散發著幾絲幽幽的清香。

  此時,蕭月生悠閒的坐在後花園的紫籐鞦韆上,興致勃勃的看場上一個玄色勁裝少女凝神練劍,正
是那極為喜歡劍法的小星。

  小星長得骨肉勻稱,肥纖合度,配以冷若冰霜的絕美面容,渾身自然散發著冰清玉潔的高潔之氣。
洪凌波氣質與其倒有些相近,但洪凌波氣質更顯清遠,小星則更多幾分冷冽。

  蕭月生不會去比較,在他看來,美人各有其美,大可不必去比較,只要能令自己心動,則足矣。

  小星穿著一身玄色勁裝,手持一把平常的青鋒劍,颯爽之氣撲面而來。

  此時,這柄普通不過的青鋒劍,搖身一變,彷彿一柄鋒利無匹的神兵利刃,劍身比陡然明亮異常,
閃耀著灼灼鋒芒,在她手中,幻為一道道電光,在空中閃動。

  「太快!」蕭月生說話的聲音並不大,彷彿是正在自言自語,一塊巴掌大的翠玉在他指間翻動,其
靈活自如處,恍如水中游魚。

  小星杏眼、劍眉、直鼻、薄唇、芙蓉面,雖冷若冰霜,仍是風姿動人。

  她練劍極為專心,精、氣、神皆化入劍中,出劍如風如電,令人無法興起沛然莫能御之意。

  一套劍法練完,狂風般的使出幾十劍,她仍氣定神閒,呼吸均勻無礙,清澈的雙眸更加明亮。

  「公子,這套劍法如何?」她倒挽長劍,腳步輕盈,帶著獨特的韻律,走到蕭月生身前,殷切的問。

  「劍法倒是好劍法,……但被你這般練法,卻有些糟蹋它了。」蕭月生瞇著眼,看著東方天空中高
掛的太陽,口中懶洋洋的回答。

  今天的天氣極好,天空澄澈,碧藍如洗,太陽剛剛升空,萬丈光芒卻帶著幾分柔和。

  「來,過來坐!這般好天氣,曬太陽是最合適不過。」對小星拉長的俏臉視若未見,帶著懶洋洋的
語氣,伸手招呼她坐自己身旁另一個鞦韆。

  小星本想將自己新近從慕容家偷學來的劍法炫耀一番,賺得幾句公子的誇獎,倒並非是誠心求教,
沒想到卻碰一鼻子灰,心情鬱悶是自然的,但公子的話,她也不想違背,只好悶悶的坐到鞦韆上。

  她從沒見過自己的公子使過劍,即使當初教自己劍法時,也只是演練了一遍,讓她自己領會,還好
自己夠聰明,他慢吞吞的施了一遍,自己已經記住,然後,他便撒手不管,不聞不問。只是偶爾有了興
致,便指點自己一番,如何刺,如殺挑,如何轉,儘教些基本的東西,但看他拿劍時松跨跨的架式,劍
法也高明不到哪裡去。

  於是,她趁著自己公子心情不錯的某一天,提出跟他切磋一下,接受公子的親身教導。

  完顏萍與其它三個小丫頭跟著起哄,她們也沒見過他使劍的模樣,心中著實好奇的緊,蕭月生心情
不錯,也就答應了她們。

  結果,比試的情形讓她們大失所望,本以為會來一番激烈的龍爭虎鬥,卻只是兩三招便結束。

  一擋一刺,蕭月生只使出兩劍,心中熱血沸騰的小星便已束手,心頭冰涼。

  她便耍賴,不服,要重新比過。

  結果與先前一模一樣。

  她滿腹的精妙劍法,還未有機會施展,便已告敗,感覺實在憋屈。

  於是再次耍賴,先要讓自己攻十招,他才能還手。

  蕭月生笑咪咪的答應,滿臉寵溺憐愛。

  這次小星使出渾身解數,施出自己最為精妙、威力至強之劍招,以自身極限的速度,往他身上招呼,
劍快如電,竟出現幻影,彷彿十幾把劍同時罩他而去。

  面對這般攻勢,蕭月生從容自如,身法速度並不見快,卻恰到好處的踏在劍與劍的空處,讓小星恨
得貝齒緊咬,無可奈何。

  十招一過,蕭月生一擋,一刺,小星右腕一鬆,劍向下落,半空中被另一把長劍一挑劍柄,劍身朝
下,輕刺入泥土中。

  小星的右腕並未被劍刺到,隔著一段距離,劍氣已經侵入,令其右手酥麻,握不住劍柄,自然長劍
落地。

  當時小星茫然而立,心中不知是何滋味。她知道自己公子武功通神,世人難敵,但自己這麼不堪一
擊,心中也著實難受。

  她劍法天賦極高,幾乎未遇敵手,時間一長,心中難免滋生傲氣,知道沒法跟公子比,但單論劍法,
公子不靠他肉眼難辨的速度,恐怕也難勝過自己,這樣的想法,不時會從心底泛起,又被她強行按下。

  蕭月生幾乎從不沾劍,認為劍太長太笨,帶在身上礙事的很,時間已久,便給人以不會劍法的錯覺,
小星對公子敬如神人,拿公子幾乎不會的東西與自己顫長的東西相比,心中仍是惴惴,感覺自己太過狂
妄,沒想到自己確實太過狂妄,小星暗自失神。

  見小星的失落模樣,完顏萍眾女忙是一通安慰,事後,完顏萍語重心長的對四個小丫頭說,跟他比
什麼都行,就是別跟他比武。

  眾女大是贊同。

  但小星對劍法是由衷的喜歡,並未因此而心灰意懶,棄劍不學,反而是變本加勵,更加癡迷。

  蕭月生也是不聞不問,對眾女的習武,他都是抱著放任自流,不聞不問的態度。

  眾女想讓他指導自己武功,那也不是一件容易之事。

  首先他得心情格外好,他修道有成,心境極為平和穩定,想讓他心情格外好,並不容易。

  其次他得有練武的興致,這一點,更難。武學相對於他的道法而言,實在是與小孩玩泥巴無異,實
在難以提起興致。

  達到這兩條,他才會可有可無,漫不經心的說上幾句。

  他的妻妾由於他的造就,擁有著絕對的速度與力量,對敵時用不用固定的招式對她們而言,區別不
大。

  但他有著防患未然的性格,怕她們將來遇到對手。這個層次的高手,比的是對招式的領悟。他如果
太多嘴,指點過多,讓她們形成依賴思想,不肯自己用心領悟,對她們並無益處,這番苦心,她們當然
不知。

  小星坐在他身旁的鞦韆上,小蠻靴輕輕踢踏,帶動鞦韆晃動。

  「小星……」蕭月生轉過頭來,看著有些無精打采的俏臉,微帶笑意:「這幾天,你去慕容家了?」

  「嗯,慕容家挺好玩的,那慕容家的小姐,人很好的。」小星聽他提起慕容家,臉色恢復一些。

  「唔?能讓小星認為好玩,那一定是有劍術高手了?」他腦海中慢慢浮現出那個倩影。

  「是呀,那慕容莊主劍法奇高,精通多種劍法,很多劍法我未見過,實在有趣!」小星的臉上的不
樂已完全消散,冷若冰霜的臉上,現出一抹笑意,兩頰梨渦隱現,極為動人。

  「那你剛才的劍法,就是偷學自他那裡了?」他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將她看得有些羞澀,一抹桃紅
自她雪白修長的頸項升起,爬至兩腮,為她陡增幾分艷麗。

  「嗯,這套劍法最為精妙。」她低下頭,有些不好意思的輕點臻首,像極了羞羞答答的小媳婦,小
鹿皮蠻靴靴尖點地,鞦韆前後搖晃。

  「他的劍法勝過你?」

  「那倒不是!」小星抬起頭,止住鞦韆晃動,昂著俏臉,眉宇間竟有幾分睥睨之氣,「不是小星自
誇,那慕容莊主劍法雖高,比起小星,還差得遠。」

  「你這小丫頭,爭強好勝之念太盛!」蕭月生笑罵。

  小星有些不好意思,又垂下了頭,公子一直讓她少些勝負心,自己卻做不到。

  「這個慕容家,可不簡單,你去問問你小玉姐,瞭解一下他家的情況,對了,你說的慕容莊主,多
大年紀?」他忽然略帶緊張的問。

  觀瀾山莊內設有清秘閣,主司情報,由小玉掌管,小月輔助。

  「嗯——」小星不解,不知公子為何忽然問起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不會是個年輕的小帥伙吧?我可要吃醋了!」蕭月生一臉認真。

  「公子——!」小星輕跺小蠻靴,難得的露出了小女兒嬌態。

  「哈哈——,當然不會,當然不會是小伙子!」蕭月生哈哈大笑,然後臉色一肅,認真的斷定。

  「公子如何得知?」小星倒是好奇,顧不得羞澀。

  「很簡單,如果是小伙子,見到小星你,縱有再精奇的劍法,也施展不出,早被你的美貌迷得心神
大亂!哈哈——」他認真說完,再也忍不住笑意,哈哈笑了起來。

  「公子——!你真不正經!」小星跺了跺腳,再也忍受不住他的調笑,一溜小跑,跑出了後花園。

  「乾爹——,小星媽媽怎麼了?」楊若男穿著一件月白裌襖,杏黃襦裙,頗有淑女氣質的自花叢間
小徑走來。

  「小若男也來練功?」蕭月生忙叉開話題。

  原本楊若男一直叫小玉她們四個姐姐,後來蕭月生將她們收入房中,楊若男一直不願改口,最後經
過楊過與小龍女輪番說服,這才改口叫媽媽。

  「小星媽媽臉通紅,還捂臉,笑得傻傻的,是怎麼了?」楊若男不上當,繼續追問,走到他身旁,
上前摟住了他的脖子,坐到他腿上。一陣幽香撲鼻而來,蓋過花園裡的梅花香氣甚多。

  楊若男芳齡雖比小星她們小了幾歲,身體卻已發育,出落得玲瓏有致,曼妙無比,姿色氣質漸追小
玉四女。

  她父母皆是容貌絕頂之輩,集兩人精華而出的楊若男,其容貌自然風華絕代。

  「咳咳」對這個小魔女,他也沒什麼辦法,「嗯,可能是剛才她練功過度,累得吧……。」

  「嘻嘻,乾爹——,你糊弄我!是你調戲小星媽媽了吧?!」楊若男扭了扭身子。

  「咳咳!你……」她的話將蕭月生嚇了一大跳。

  看到乾爹用一幅不認識自己的目光看自己,楊若男有些驕傲的道:「乾爹,別以為人家還是小孩子,
什麼都不懂,你剛才一定是調戲小星媽媽了!」

  真是人小鬼大,童言無忌呀,饒是他皮厚無雙,也感到有些訕訕,如同偷吃東西被人發現了一般。

  「既然你不是小孩子了,那知不知道男女授受不親呀!還賴在乾爹身上,成何體統!」他也不是善
主兒,畢竟是從現代商場打滾出來的人,看到她有窮追猛打的架式,忙反咬一口。

  楊若男如晶瑩的玉石雕成的面龐飛上兩朵紅雲,身子貼著蕭月生用力扭了扭,嗲聲嬌嗔:「乾爹—
—,我可是你的女兒呀,哪用講什麼授受不親!別的男人,我看都懶得看上一眼呢!」

  「喲,我們家若男眼界還頗高呢,那孫秋風孫秋雨怎樣?」蕭月生摟住她的纖腰,

  「乾爹——,他們兩個跟我叫師姑,見到我,連頭都不敢抬呢!」楊若男揚著頭,不屑的說道,像
只高傲的小鹿。

  「那張開石如何?」

  張開石是嘉興城的士子,有江南第一才子之稱,長得英俊瀟灑,文采風流,倜儻不群。

  蕭月生無事時,便在南湖泛舟,或釣魚,或彈琴,或讀書。他找人造的船有兩層,雖算不上大船,
在南湖眾船中卻是鶴立雞群,獨領風騷,以他喜歡享受的性子,裡面自然裝修得頗為奢華。

  想熱鬧時,便領著眾女坐這條大船,在南湖中飄蕩,船上,完顏萍陪他下棋,小玉看書,小鳳做飯,
小星練劍,小月釣魚,幾人各得其樂,倒也逍遙。

  想一個人清靜時,一葉扁舟,自由的在湖中飄蕩,他則躺在舟中,什麼也不想,半睡半醒的曬太陽,
極為自在。

  張開石便是他在泛一葉小扁舟時結識,兩人都是躺在小舟裡,任其自由飄蕩,沒想到,兩葉小舟竟
然撞到了一起。

  蕭月生雖然處於半睡半醒間,卻早已知道要撞船,但他懶得動彈,也樂得沒事找點兒樂子,便聽之
任之,結果真的撞上。

  這一撞,兩人可謂不撞不相識,張開石聰慧穎悟,見識不凡,雖是書生之軀,仍有幾分英氣,他對
青蓮太白極為推崇,故對劍術頗有造詣,雖與武林中的劍術高手相差甚遠,但用於防幾個毛賊,倒也有
余。

  張開石的思想崇尚自由,倒也頗合蕭月生的胃口,而張開石對於觀瀾山莊的莊主,也是帶有幾分好
奇,兩人大有相見恨晚之意。

  所謂君子之交淡如水,兩人的情形與此大為相似。有時泛舟,兩人遇見,便一塊兒聚聚,琴棋書畫,
他無一不通,相談甚歡,自是當然。平時則不往來。

  張開石如此人物,自然是嘉興城裡少女們的夢中王子,故蕭月生便問楊若男是否中意。

  「張開石?那個酸書生?手無縛雞之力,也不怕被風刮跑了!」楊若男倒是見過張開石,但顯然印
象不佳。

  「張開石可是文武雙全,劍術不錯的。」

  「他那點花拳繡腿,掛著劍,純粹是擺設!乾爹——,你是不是嫌我煩,想早點把我嫁出去?!」
楊若男撅起小嘴,有些不樂。

  「當然不是!我恨不得小若男永遠長不大,陪在乾爹身邊。」蕭月生連忙否認。

  「若男也不想離開乾爹,還有乾娘,小玉她們四個小媽媽!」楊若男將那張絕美的玉臉貼到他臉上,
親密的說道。

  對這個從小在自己身邊的長大的乾女兒,他沒有一絲雜念,對頗為好色的他來說,殊為難得。

  「可是,那張開石你真的看不上眼?」蕭月生仍未放棄努力,可憐天下父母心吶。

  「哼!乾爹——,你壞死了!不跟你說話了,我找小月媽媽玩兒去!」楊若男真有些生氣了,推開
他,從他腿上下來,跑了出去。

  看到小魔女被自己氣跑了,他心中大樂,輕輕蕩起了鞦韆……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5:12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二章水月

  孫子明已經走了五天,算算日子,可能已經到達襄陽城,不知道事情進展如何。

  蕭月生躺在自家的一葉小舟上,靜靜飄蕩在南湖之上,心中胡亂想著心思,不知道芙兒曉得自己派
人去提親,當時的表情如何,真是可惜,自己是沒有機會見到了。

  唉,當時竟忘了送給她塊遁符,有了遁符,自己就可以通過水月術,看看她的情形,失策,實在是
失策!

  怪只怪當時自己被兩位未來的岳父岳母大人弄得心神失守,顧不得了。唉,還是自己的修為不夠,
心境的穩定性還是太差。

  天氣清朗,輕風陣陣,早晨的南湖顯得格外清澈,湖面上只有他一艘小船,顯得極為寥靜。

  霽雪初化,空氣中帶有幾分雪的味道,清新寒冽,吹在臉上,如冰雪敷面,極為冰涼。

  微風拂過,帶起湖面幾絲粼波,小舟也隨風盪開,輕輕飄浮,船舷處固定住的釣桿也隨之移動,扯
起魚線,漾開幾道波紋。

  他躺在舟中,靴子被放在船頭處,只穿著雪白的布襪,身下鋪著厚厚的棉褥,頭枕旁邊,尚放著一
張古箏,箏身深紫,隱隱透著光澤,顯得古樸厚斂,一看即知,不是凡物。

  提起水月術,他忽然想到了洪凌波,不知道她們師徒二人,是否已經平安回家,她們正在做些什麼。

  耐不住心下的好奇,他翻身而起,盤膝而坐,手中憑空閃現一隻墨綠圓形玉珮,玉珮如掌心般大小,
樸實無華,深綠的光澤凝而不散,反有深沉內斂之質,

  兩掌疊於丹田位置,掌心夾著玉珮,他輕輕合上雙目,面目靜肅,旋即,磅礡浩瀚之氣陡然顯現,
釣桿上的魚線如被風向外吹起,扯成弧形。

  這股浩然之氣乍現即逝,歸於平靜。

  漸漸,魚線又被扯成圓弧,形狀與剛才恰恰相反,如同被人往裡吹。

  小舟下的水波,亦是一反常態,波紋竟不向外擴散,反而向舟下相聚,遠處相望,小舟竟變得若隱
若現,朦朦朧朧,瞧不真切。

  水月術對能量的消耗極為龐大,上次沒有借助手中的聚靈玉符,施完法後,竟有疲憊之感。

  要知他如今已是半仙之軀,天地間能量如同他自身能量,故從無匱乏之虞,但要駕馭這般龐大的能
量,需要的神念之力亦是極巨,有疲乏之感,也是自然。

  按他自己的理解,能量可分為三個層次,精氣、元氣、神氣。

  精氣即練精所化之氣,道家所言,人由精氣神三者構成,精者,身體中無所不在。遵循一定方法,
便可將精練化成氣。

  此氣,便是循環體內的內息,武林中人的內力,便是此精氣。

  元氣,是天地間自然的能量,謂之一元初始,萬象生成,天間初開時所爆發的能量,這股充斥於天
地間無窮無盡的能量,便是元氣。

  而神氣,則是更高層次的精神能量,在他認為,神氣,是宇宙間最高層次的能量,它能跳出宇宙的
規則,而獨立存在,是總懾一切能量之能量。自己能夠長生不死,超脫時間空間,便是修成神氣,凝出
元神,打破時空束縛,來到這個時空。

  精氣產生最易,只要不是蠢笨之人,能集中精神,功夫一到,則自會產生,武林中人便按一定經脈
通道推動運行,通過不斷循環,不斷增加其量,便是所謂的內力修練之道。

  人體是一個小天地,一切造化微妙,釋自足具。與外界這個天地相對隔絕。

  百會與會陰,是任督交匯之處,也是天地與人體小天地交匯之通道,當人的內力達到一定程度兩穴
自然洞開,打開小天地與大天地之通道,此時,天地間的元氣自然會湧入,這就是所謂的打破後天,達
到先天之境。

  到達此待境界,內力自然不再是束縛自身的關鍵,關鍵在於其自身的能量容量,此時修練的方向不
再是內力,而是身體,這也是先天高手容貌遠遠年輕於年齡的原因所在。

  而神氣的產生,則不僅僅是修練所能達到,它是元氣與精神能量不斷融合凝練,遇到某種變異方纔,
生成,他至今對其產生仍不能深悉其因,只知它才是長生不死之關鍵,千百年來,無人永生,可見其產
生的機率大小。

  沒有神氣統攝,即使能運用天地元氣,也只是化為內力一途,而有了神氣,則天地即為自己身體,
元氣即為自己體內的內力,如臂使指,莫不如意。

  他如今的身體是神氣凝成元嬰所化成,是超脫於宇宙的存在,不受一切法則的束縛,此謂為仙體。

  但盡用這般仙體之能,活著還有何趣味?

  於是,他棄種種大神通不用,變得相對普通一些,來體味平常生活的種種樂趣,沒有樂趣,活著還
有什麼意義。

  所以,他的氣質與先前迥然有別,其森嚴懾人已經不再,反而給人隨和飄逸之感。

  不過,他的相對普通,對於常人,已經有些驚世駭俗,疑為神人。

  此也是他心性所致,他喜歡自由無拘,逍遙自在,想偷懶時,便用神通,想玩玩時,便棄神通不用,
看他心情而定,此等行為,自然給人高深莫測之印象。

  像上次郭府之行,聽到郭靖夫婦有危險,他便縮地成寸,瞬間而至,而往回走,卻偏偏要騎馬,長
長見識,這種古怪之行,只是他一念之間而已,眾女習以為常,不以為異。

  有了聚靈玉符,他省力許多,不必花費力氣將天地元氣從極遠處聚攏過來,濃郁的元氣蜂擁而至,
在他頭頂上空的虛無之處,按其五行特性,形成一道無形的大陣。

  他腦海深幽處,黑暗的空間逐漸變亮,一個亮點始現,亮點漸漸變大,彷彿宇宙初生之像,點變成
團,猛然炸開,形成一幅活動著的圖像。

  距吉安府不遠的北面,有一處名叫梅林的小鎮,仍處吉安府境內,此處道學興盛,山林亦多。在山
林隱處,有一處道觀,頗為隱蔽,甚少有人知曉,私建的道觀,山林之處,無法勝數,極少有人問津。

  李莫愁師徒即隱於此。

  此時,道觀內,正殿台階下,三人正在一起。李莫愁身穿玄色道袍,洪凌波則著白衣,冰兒一身水
紅裌襖襦裙,宛如庭中三朵鮮花怒放,階下的幾棵青松如有雙眼,定會神魂顛倒,暈頭轉向。

  李莫愁正手持蕭月生送給冰兒的寶劍,怔怔而立,洪凌波與冰兒站在她身邊,洪凌波仍舊一幅清冷
的神情,冰兒卻神情有些惴惴,看一會師祖,又看看師父,生怕寶劍被人奪去的可憐模樣。

  「師父,此劍如何?」洪凌波看了一眼徒兒,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心下不由好笑,便開口向自己
的師父發問。

  「唉——,奇劍!神劍!」李莫愁一手握柄,一手輕撫劍身,動作輕柔,一幅生怕用力即碎的神情。

  李莫愁與十年前變化不大,修眉朗目,鼻若懸膽,兩頰豐潤,面容極美,雖著寬大樸素道袍,仍難
掩其秀美丰姿。

  按冰兒的性子,看到炫耀的機會,定不會錯過,但看到自己師祖的神情,深怕其心生歹意,奪了自
己的寶劍,便不敢再說起這把寶劍的珍貴之處,她的小心眼轉動得極快,很像小孩子捨不得將玩具讓給
別人一樣。

  「師父,你且用此劍練一套劍法。」洪凌波自然不會知道自己徒兒轉動的小心思,如果知曉,定會
一通教訓,告訴她,師祖又怎會貪圖她的東西。

  「哦?莫非另有奧妙?」見到瑩瑩發光之物,女人大多挪不開眼睛,李莫愁亦不能例外。聽到弟子
的建議,她心中好奇,不知如此鋒利的寶劍,還有何妙處。

  看到洪凌波殷殷的目光,她奈不住心中的好奇,輕扎道袍,束於腰間,一套美人劍法施展出來。

  美人劍法是古墓派劍法,由創派祖師林朝英女俠所創,與美人拳法異曲同工,皆是取古代著名美人
的丰姿為名,如貴妃醉酒,飛燕起舞,昭君梳頭,等等,姿勢風雅優美,如同劍舞,令人迷醉,溫柔中
暗藏殺機,取人頭於無形,是一套殺氣極強的劍法。

  這套劍法由李莫愁使來,端得是千嬌百媚,風華絕代。蹁躚裊娜,仙袂飄飛,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舉手投足,無一不美。

  即使是正是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也為其動人風姿深深迷醉。

  眨眼間,這套劍法已經使完,洪凌波心中暗暗歎服,自己師父的武功確實已達至境,這套殺氣隱隱
的劍法,在她施展之下,竟完全隱去了其鋒利之風,威力則愈強。

  冰兒雖也學過這套美人劍法,但她尚處殺氣不足之境,在她眼中,反而覺得師祖練得也並不怎麼樣。

  「妙,妙!這柄寶劍,竟能供人內力!」李莫愁輕閉雙眸,仔細體味自劍柄處傳來的溫熱內息。

  「不錯,師父,據說這柄劍可令人增強內力,比起靜修的效果要強上許多。」洪凌波毫不隱瞞。

  李莫愁點點頭:「嗯,這倒不假,實在難以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奇物!」她長歎一聲。

  她睜開雙眼,收起寶劍,橫了一眼洪凌波身後站著的冰兒,看她著急的模樣,輕笑一聲:「咱們小
冰兒倒是好福氣!」

  洪凌波也是輕笑,清冷的面龐梨渦乍現,明艷照人。

  李莫愁自隱居後,偏激的脾氣大有改觀,這般風景秀麗之處,將她心中的戾氣化去不少。

  歲月雖然沒有在她容貌留下痕跡,卻將她的心傷慢慢抹去。

  對這個徒孫,她是極為寵愛。

  她拿起洪凌波手中劍鞘,仔細撫摸其上熠熠閃光的寶石,輕歎道:「這柄劍鞘,也非凡物啊,呵呵,
好大的手筆!這蕭月生莫不是在向我示威麼?!」

  洪凌波一怔,沒想到自己師父竟生出如此想法。

  「即使是示威,我李莫愁也認了,咱小冰兒有這樣的寶劍,比什麼都強!」她將劍入鞘,遞給冰兒,
帶著慈愛的笑意。

  她這種表情讓江湖中人看到,定然咋舌不已,那心腸毒辣的赤練仙子,如何竟有這等柔情。

  「冰兒,你有緣得這種奇物,須當加倍努力,方能不負此等神劍!」

  她神情肅穆,盯著冰兒,語重心長的說出這番話,語氣滄桑,帶著幾分暮氣。

  「冰兒謹遵師祖教誨!」冰兒乖巧的答道。

  李莫愁笑笑,為其乖巧心喜。

  「你去玩吧,我與你師父說話。」李莫愁語氣輕柔和藹,「嗯,以後此劍不能輕易示人,以防宵小
覬覦。」

  「是,冰兒知道!」

  「噢,冰兒,你去燒些熱水,待會師父洗個澡。」洪凌波將轉身向外走的冰兒叫住,兩天沒有洗澡,
感覺皮膚有些發癢,渾身不自在。

  她生性好潔,一直是一天洗一次澡。前兩天,她們取水的山泉裡,忽然有一隻死去的扁鵲,已經腐
爛,讓她有些噁心,將泉水全排出去,待其蓄滿,再排出去,如此反覆三次,仍不放心,便讓其往外溢
上兩天,再去取水,因此前兩天節約用水,無法洗澡,每晚覺都睡不好,總覺著身上有什麼東西沾著,
極為難受。

  冰兒答應一聲,離開殿前。

  正在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心下一震,沒想到竟然這般巧,遇到這樣的機會,偷竊美人沐浴,實在是
件刺激之事。

  冰兒的身影消失在門前,兩人一直靜立不語。

  「凌波,你見過蕭月生,……他……還是老樣子麼?」她站到松樹旁,輕輕折了一段松枝,背對洪
凌波,有些漫不經心的問。

  「嗯,他……更加成熟一些,人也隨和許多。」洪凌波強抑心中的羞意,盡量用平靜的語氣回答。

  「是麼……,唉——,轉眼間,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她長長歎息一聲,語氣中充滿感慨。

  她眼睛望向遠處的天空,一片迷茫。

  洪凌波腦中閃現出她與他在映泉樓相處的短暫時光,嘴角處,漸漸噙起一絲笑意……

  不知不覺間,兩人竟無語站立了良久。

  「唉——,……」李莫愁又是一聲長歎。

  她張開手掌,已經被捏碎了的松枝隨風灑落。

  「凌波,你且去吧,我想自已再呆一會兒……」她仍背對著自己的弟子,語氣落寞的輕聲言道。

  「是,師父。」她點頭,看了看師父的背影,想說些什麼,卻又說不出,「……弟子告辭。」她只
能深深一禮,轉身離去。

  「唉,十六年了……,十六年了……」李莫愁看著遠處天空中飛過兩隻飛雀,口中輕聲低語,一片
蕭索。

  洪凌波離開觀門時,忍不住再回頭看了一眼,師父那背影,透著落寞,孤寂,蒼涼……,她不禁鼻
頭一酸,淚珠湧滿眼眶,清冷的面龐,帶著難言的淒美。

  洪凌波漸漸離開,施展水月術的蕭月生腦海中李莫愁的背影越來越遠,逐漸消失,但那背影中透出
的蕭索寂寞,卻在他心中久久不散,不停的湧動翻滾,讓他心中鬱鬱。

  腦海中,那幅圖像漸漸變淡,最後消失。

  他心情鬱結,再也沒有興致去看洪凌波的沐浴春景,便撤去了水月術。

  輕睜雙目,射出的刺眼的金光久久不散,似能刺破虛空,顯示著他內心的極不平靜。

  「唉——,……」他長長的歎息,收回了聚靈玉符。

  自堤壩處只來的輕風掠過湖水,拂過釣桿,將他的衣衫吹起幾片衣角。

  他站起身,四顧寬闊寥寂的湖面,湖上,空曠無舟,安靜無聲。

  本是清幽之景,此時在他看來,卻顯得有幾分蕭蕭之氣。

  他盤膝而坐,將船頭的古箏置於膝上,他雙手如美玉,手指修長。

  「錚——,錚——,錚錚——」手指撥動,箏聲響起,在寂寥的湖面上散開。

  「錚錚錚——,錚錚——」他隨手撥動,不按曲譜,隨心所欲,箏隨心動,暢抒幽情。

  箏聲開始尚還舒緩,比較平和從容,越到後來,箏聲越急,曲調愈高,殺伐之氣越來越重。

  箏聲在湖面上翻湧,遠遠傳開去,湖面上,恍如千軍萬馬藏入其中,激烈昂揚,平闊遼靜的南湖,
變得不再平靜。

  激昂之聲響起一陣,漸漸鬆散,越來越稀,箏聲亦變得舒緩平和,如高潮退去,回復平靜。

  他的心亦如箏聲,由激烈變得平靜。

  正在此時,一陣幽幽的簫聲自堤壩處響起,飄飄蕩蕩,傳了過來,進入箏聲中。

  「原來是他。」他心神一動間,遠處的人影已經出現在他腦海。

  「錚錚——」他眼睛上揚,望向碧藍如洗的天空,心神契入那自由無拘的白雲中,手下自然撥動,
箏聲中透著天高氣清,一切如雲的高遠滄桑氣象。

  那簫聲仍絲絲縷縷,不絕於耳,夾雜在箏聲中,如天空中翱翔的長鷹,縱橫捭闔,睥睨萬物。

  箏聲簫聲婉轉相合,帶著一動一靜之和諧。

  「呵呵,黃島主麼,小子蕭月生有禮了——!」蕭月生雙手輕按箏弦,箏聲戛然而止。

  「噢?是蕭兄弟麼——」黃藥師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露出一手精純深厚的內力。

  「正是小子。」蕭月生恭聲回答,這可是自己未來的外公。

  坐下的小舟,忽然無風自動,向堤壩處駛去,如同水下有人托起,越行越急,越行越速,竟似離開
湖水,掠過湖面,在空中飛行。

  長堤上,楊柳無枝,有些干禿,卻多幾分遼闊。

  堤上立著三個人影。

  蕭月生神目如電,極遠處,即已看清,兩人青衫,一人白衣,在風中飄飄而立。

  「見過黃島主!」離岸十幾丈遠,他便如浮雲般冉冉而起,飄向堤上,身影一閃,來到三人面前,
向身穿青衫,面龐清奇的黃藥師躬身行禮,態度極為恭敬。

  黃藥師對他驚世駭俗的武功早已瞭解,並未露出驚訝表情。

  另兩人正是他有過一面之緣的程英與陸無雙表姐妹。

  程英一身綠衫,手持綠玉簫,欣長的身材,雪白的瓜子臉,脖頸修長,使其顯得清雅秀麗,氣質宜
人。

  陸無雙一襲白衣,腰間一柄短刀,雖皮膚微黑,仍不減俏麗,帶著幾分野性之美。

  黃藥師托住他的雙手,帶著幾分笑意:「不必多禮,我們兩人好久未見了!」

  程英與陸無雙上前給他見禮,他倒也未謙讓,坦然受禮。

  此時那無人的扁舟方輕輕停靠與岸邊,力度恰好,穩穩當當,彷彿上有老水手操控。

  黃藥師看了一眼,面上雖未顯露,心中卻震驚不已,面前站立的蕭月生所顯露出的功力,實在令人
難以置信,令人不禁想起鬼神,其武功,實在是可畏可怖!

  程英陸無雙姐妹看到小船靠岸,卻並不能體會其中奧妙,以為是慣性使然,反而並未露出異樣。

  「黃島主,難得你能光臨寒舍,快快進莊,讓小子一盡地主之誼。」蕭月生轉身往堤下走,引領眾
人進莊。

  下了湖堤,往堤下的林間小路行進,便是通往觀瀾山莊之路。

  黃藥師與蕭月生兩人在前,兩女在後,長衫飄動,恍如神仙中人,正彼此相伴來此凡間採摘晨露。

  走在林間小徑,黃藥師看了一眼兩旁的樹木,心下若有所思,隨之仔細觀看。

  清晨的林間,最是喧鬧,各種鳥鳴聲不絕於耳,早起的鳥兒有蟲吃,這些鳥兒倒都是極為遵循此訓。

  林中繚繞的絲絲清氣,格外的爽潔,令人聞之頭腦一清。

  「蕭兄弟,我這次來,倒是受人所托!」黃藥師一直盯著兩旁的樹木看個不停,此時轉過頭來,對
他開口。

  「哦?不知是哪位,竟能使得動黃島主大駕親來?」蕭月生有些驚詫,確實,黃藥師身份奇高,性
格又有些怪僻,難以想像還有誰能讓他跑一趟。

  「呵呵,倒也不是別人,正是我那寶貝女兒!」黃藥師哈哈一笑,眼中閃現一絲喜愛,顯然是愛極
了自己的女兒。

  「郭夫人?」蕭月生恍然,所謂一物降一降,黃蓉便是黃藥師的命門要害。

  「據說你要對我家芙兒提親,蓉兒怕事有不諧,非要我親自走一趟方能放心。」黃藥師無奈的說道。

  黃蓉也是愛女心切,關心則亂,如果蕭月生無法擺平家裡,讓黃藥師來,又有何用。

  想必黃藥師也深明此理,故此才一臉無奈。

  「還未恭喜蕭大哥!能娶郭大小姐為妻,可喜可賀!」程英此時忽然插話進來,向蕭月生恭喜。

  蕭月生對她頗為陌生,雖見過一次,但接觸時間不長,不過,對她溫婉秀雅的氣質,卻頗為喜歡。

  黃藥師不拘禮法,並未覺得弟子此舉有何不妥,但那陸無雙對乃姐卻深為瞭解,不得表姐平時溫雅
懂禮,為何剛才如此失態。

  程英被表妹不時掃過的目光看得有些尷尬,心頭自己也有些迷惑,為何自己剛才如此失禮,感覺只
是身不由已,好像頭腦一熱,便不知做了些什麼。

  「小子已派劣徒前去提親,此時應該已到達郭府。」蕭月生對黃藥師言道。

  「如此甚好,好事終成,確實是可喜可賀。」黃藥師點點頭,心中放下一塊大石。

  他性子生來高傲,眼高於頂,又被妻子的離世刺激過甚,性格便變得有些孤僻。

  但縱是絕代英豪,也難擋歲月之威。

  隨著年齒漸增,天倫之樂,吸引力漸增。時間也證明,自己蓉兒挑選女婿的眼光極準,曾經的傻小
子,如今已成一代大俠,聲望之隆,遠超自己這個岳父。因此雖對他談不上和顏悅色,也只是放不下老
臉忽然改顏相向,心下卻沒了芥蒂。

  於是,他每年前去郭府的次數漸增,時間漸長,芙兒冷漠,破虜憨厚,襄兒古靈精怪,都讓他喜歡
莫名,自然也極為擔心芙兒的婚事,深怕如自己般孤苦一生。

  而芙兒能嫁得這等佳婿,自己也老懷大慰,心底還有一番自豪,自己女兒孫女,皆是目光奇準,所
挑女婿,皆是人中龍鳳,此等美事,也足堪自豪一番了。

  一行人快速前行,很快便到了山莊之前。

  在山莊大門前,蕭月生招呼一個正忙著掃地的僕人,讓他去湖中小舟上拿回自己的箏。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5:12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三章笑談

  還未進山莊,完顏萍幾人已經聞訊趕來,前來迎接黃藥師大駕。

  按照當時禮法,內眷不輕易見客人,喚內眷前來相見,則示將其視為一家,不必避嫌。

  如今,是未來的外公駕臨,完顏萍這個女主人自然需要前來迎接,小玉諸女則未出現,實因蕭月生
知道黃藥師是個專情之人,看到這般多的美女忽然出現,都是自己的妻妾,鬧不好,當然會跟自己翻臉,
真出現那般情況,可就不妙之極。還是未雨綢繆,防患未然最好。

  其用心,不可謂不良苦也。

  完顏萍與當初遇到蕭月生之前,變化極大。

  這十幾年來,她再未於武林中行走,過得一直是豪族貴婦的生活,或在家陪自己丈夫,或跟嘉興城
中的貴婦們一起說些家長裡短,或呆在後花園的花海裡靜靜修剪、發呆,過得舒適安逸,幸福無比。

  居移氣,養移體,於是,原本一國公主的氣質漸漸彰顯,柔弱中,帶著凜然的高貴風華,再兼其在
蕭月生雙修幫助下,體質已是超凡脫俗,靈氣逼人,身體隱隱帶著光華,故其容貌之美,有令人不敢正
視之感,小玉諸女亦是如此,平常男人見到她們,往往自慚形穢之感頓生,低頭不敢再看。

  黃藥師以前雖見過完顏萍,但並未留意,他除了對自己女兒,對其他女人是看如不見,從不放在眼
中的,此時雖見到風華絕世的完顏萍,也並未露出什麼異樣,只是心下感歎,蕭月生這個夫人實在是個
絕頂美人,自己的芙兒可被比下去了。

  程英陸無雙兩人與完顏萍雖不熟悉,卻是共過患難的好友,當初一起被李莫愁追殺,被蕭月生演了
一出英雄救美,抱得美人歸。

  這些年,兩人不時會想起那一段時光,但再未聽過完顏萍的消息,還以為她隨耶律齊兄妹回轉大漠,
沒想到,她竟然成了蕭月生的夫人,世事之奇,莫過於此了。

  故人相見,令完顏萍極為興奮,雖想拉著程英二人好好敘敘,但恪於禮貌,仍端敬自守,陪在蕭月
生身邊,指揮下人,慇勤的招待黃藥師,她敬於黃藥師大宗師的身份,也有郭芙的緣故,自然不能怠慢。

  「夫人,你先帶著程姑娘與陸姑娘下去修整一番,黃島主這裡有我相陪即可。」蕭月生也能理解自
己夫人的心情,便遂了她的心意。

  「這樣……太失禮了吧?」完顏萍略帶猶豫之色。

  「蕭夫人,就按蕭兄弟說的這般吧去,我這老朽不必在意,英兒與無雙跟著我一路勞頓,極是辛苦,
先讓她們歇息吧。」黃藥師也甚為憐惜自己徒兒與其表妹,兩個弱質女子,跟著自己一路風塵,確實辛
苦得很。

  如今是清晨時分,經過一夜歇息,兩人並未覺得累,只是也極想與完顏萍敘舊,便未推辭,與完顏
萍三人辭過端然而坐的一老一少,邁著輕快的步子,走了出去。

  待三人一去,客廳中只有他們二人,黃藥師再也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放下手中白玉茶盞,出聲問:
「蕭兄弟,剛才我們經過的林間,其中頗有古怪呀。」

  「黃島主,叫小子觀瀾即可。」蕭月生也忙放下玉盞,肅手端坐,恭敬的說道。

  「呵呵」黃藥師嘿然一笑,擺了擺手,道:「倒也是,芙兒很快成為你的人,咱們也是親戚了!」

  他雖然不將世俗禮法看在眼中,但能聽到眼前這個高深莫測的年輕人叫自己外公,也是美不可言。

  蕭月生也是嘿嘿一笑,灑脫的風度消失無蹤,摸了摸鼻子,微帶幾分苦笑。

  「呵呵,觀瀾,你那莊前的樹木,好似隱隱帶著奇門之術啊。」他星相星卜,無一不通,尤精奇門
遁甲之術,桃花島上桃花陣,更是奇門遁甲的巔峰之作,無人能破。

  對於自己的領域,總是特別敏感,這是人所並然。

  「黃島主法眼如炬,那樹林確實被我佈置著陣式,在您老面前,倒是班門弄斧了!」蕭月生深諳圓
滑三昧,得承厚黑精髓,知曉威儀所施對像與場合,應該何時抬頭何時低頭,故此,跟未來的外公說話
句句不離「捧」字。

  「你也不必往我臉上敷粉,……我那桃花陣,全是桃樹,自然帶有迷惑礙眼之效,如有其它樹木夾
雜其中,威力便損其十之七八了,而你那樹林中,各種樹木參差而立,顯然是天然長成,你能因勢力導,
而成陣法,境界上便已不同。」黃藥師搖搖頭,無奈的說出事實。

  他素來高傲,自負為天下絕頂俊才,不想,晚來卻遇上這麼一個處處強過自己這人,心中自然不舒
服。

  但一想,這樣的奇才,很快將成為自己的孫婿,心中也覺幾分自豪,種種滋味,難以理清。

  「這幾年不知黃島主見沒見過七公?」蕭月生叉開話題,他知處處顯得太強,會令人不舒服,尤其
對於黃藥師這等自負之人,自負之人,是容不下同樣自負之人的。

  「哼哼,他與那歐陽峰混到一塊了,世事變化之奇,無過於此,他們二人去我那桃花島轉了幾次,
我常不在島上,沒遇上幾回。」提到洪七公,他倒像是恨鐵不成鋼般的氣憤,實在沒有想到,那兩個死
對頭竟然化干戈為玉帛,攜手共游天下。

  「那東海桃花島,可真是世外桃源吶!」蕭月生嘖嘖有聲,擺出一片神往狀。

  黃藥師微微泛笑,那東海桃花島,確實是他生平得意之作,地處偏僻,人煙罕至,環境優美,資源
甚豐,算得上是世外桃源。

  自己當初剛娶阿衡為妻,便買下那座荒島,兩人一起建設,島上一草一木,無不經過精心設計,凝
聚著自己二人的一片心血。

  可如今,阿衡早已不在,惟有自己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世上,縱有那世外桃源,又有何趣味。

  想到此處,面色有些黯然。

  自己這幾年,漸漸有些怕寂寞,那桃花島,也不常在,大多數時間,或在江湖之中遊蕩,或住到女
兒府上享天倫之樂,島上僕人,凋零殆盡,現如今幾乎變成一座荒島。

  「桃花島麼,近幾年,我倒也不常住。」他隨口說道。

  「唉,所謂英雄所見略同,長久以來,小子也有獨擁一座小島,逍遙於世間之念。只可惜此等所在,
可遇而不可求,東海之上,荒島眾多,但適宜居住者,卻是再也沒有,實是我心頭一件憾事!」他臉上
一臉遺憾,帶有誇張之嫌,其話中之意,已昭然若揭。

  住在女兒府上,芙兒襄兒膝下承歡,這等天倫之樂,實是世間最幸福之事。

  他心神沉浸於以前與芙兒襄兒所處的時光,芙兒那鬱鬱寡歡的模樣,最是憐人,眼看大好年華,卻
孤芳自賞,幽閉於室,他長恨老天不公,竟讓芙兒受此痛苦。

  「嗯,可居住之島確實可遇而不可求,當初也是幸運所致,才能找到那處所在。」黃藥師點點頭,
輕嘬玉盞中的龍井,鎮定一番心神,方才從獨思中跳出。

  「唉——,如能與芙兒一起,在島上垂釣,在海上泛舟,人間至樂,亦不過如此!」蕭月生仰天長
歎一聲,旋即表現憧憬狀,表情變換之快,令人驚詫。

  黃藥師放下茶盞,心頭又泛起外孫女那冷漠的淒涼的雙眼,芙兒長得並不像她外婆,唯獨那雙眼睛,
像極了阿衡,如今芙兒能夠獲得幸福,臉上能夠帶上笑容,實是天大的喜事。

  於是,他頭腦一熱:「芙兒嫁入你家,我也沒有什麼拿出手的嫁妝,那桃花島,就算給她的嫁妝吧!」

  「多謝外公!小子就卻之不恭了!」蕭月生忙起身行禮,心下大喜,終於如願以償,忙出言敲定,
板上釘釘。

  「嗯……」黃藥師話剛出口,便有些後悔,這桃花島,本想留給自己的外孫郭破虜,破虜資質有限,
估計武功練不出什麼名堂,將來活不下去,也好有個安身之處。

  沒想到鬼使神差,竟然順口把它送給了這小子,自己真是有些暈了頭!罷罷,他黃藥師說出的話,
又怎能反悔,破虜有這個姐夫,也不會吃虧,兒孫自有兒孫福,自己也管不了那麼多。

  「盼你日後莫要欺負芙兒,否則,老夫可不會客氣!」他心情不爽之下,說話也就不甚動聽。

  蕭月生知道他剛才的話也是一時衝動,這番醒過味來,心情不太好,也是想當然之事,便笑嘻嘻道
:「外公放心!芙兒嫁於我,入我家門,即是我的人,我自然會如珍似寶的呵護。」

  「哼哼,但願如此!唉……,芙兒受了這麼多年相思之苦,也該苦盡甘來了!」他心情漸漸平復,
想想芙兒,覺著送這麼一件嫁妝,也算是相得益彰。

  然後兩人說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在蕭月生巧舌之下,兩人相談甚歡。

  完顏萍帶著程英陸無雙兩人步出客廳,踏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穿過月亮門,進入了內院。

  內院極大,四角是房間,中間空地上,全是綠草地,還種著十來棵滿枝粉紅桃花的桃樹,桃樹下,
幾張石凳石桌,看上去竟有些像玉石,透著晶瑩。

  「完顏妹妹,你過得好舒適!」陸無雙看著周圍的環境,院子裡空地全是嫩綠小草,而那些盛開的
桃樹,也令她驚異,這才感覺,在這裡,一下子暖和許多,彷彿身處春天,絲毫感覺不到寒意。

  「來,我們到那裡坐吧,這個院子沒有外人。」完顏萍指了指桃花樹下的石凳,拉著程英那只未拿
玉簫的玉手。

  程英點點頭,心神仍被這個院中的異樣所牽引,這個院子,與外面好似兩個世界,溫暖如春,綠意
盎然,桃花竟然盛開,著實令人難以置信。

  三人離開鵝卵石小路,踏上了草地,向桃樹下的石凳走去。

  「哎呀,這小草好硬!」陸無雙腳有些跛,對地面更為敏感,她踩在草上,感覺有些硬,便蹲下身,
摸了摸,這些看起來柔弱的小草,竟然出乎意料的硬。

  「嗯,這些草與平常的小草不同,不怕踩,平常的小草,踩幾次,便會死去,這些草就耐踩許多,
無雙姐姐,過來坐吧!」她與程英坐到石凳上,看到陸無雙仍在摸著小草,嘖嘖稱奇。

  「這等異種,也就在這裡看到,完顏妹妹,這些都是蕭大哥弄的吧?」程英拂了拂腿部的長衫,輕
聲問道。

  「嗯。」完顏萍露出極淺的微笑,卻令程英感覺出她笑容裡透著滿是幸福甜蜜。

  「我小時候生長在草原,後來為了拜師習武,才不得已離開,但心中仍是喜歡草原。蕭大哥便把這
座院子弄成草地,雖比不上草原遼闊,卻很舒服,有時候,我們便在這兒院子裡搭個帳蓬,體味一番草
原的生活,也很有趣。」她看著周圍一片綠意,心下有幾分甜蜜與自豪。

  「蕭大哥待你真好!」陸無雙此時坐回到石凳,讚歎了一聲。

  這一句稱讚雖平凡,卻讓完顏萍極為喜歡。

  「是呀,蕭大哥對我是極好的。」她點頭,忽然笑了笑,道:「不過,他對女人都很好,憐香惜玉
之心有些過盛。」

  她的笑容中帶著幾分羞澀,幾分甜蜜,還有幾分無奈。

  此時,幾瓣桃花忽然自枝上輕輕下落,悠悠落於她身,恍如天女散花,落於塵間,她身上閃現著脫
於凡俗的美麗。

  程英兩女忽然被她的美態驚呆,怔怔說不出話來。

  「乾娘!」嬌滴滴的聲音忽然響起,楊若男已經站在她們旁邊,程英陸無雙竟然沒有察覺。

  她此時身穿杏黃色勁裝,腳下踏著雪白的小蠻靴,身材顯得玲瓏有致,恰到好處,紅撲撲的臉,顯
然是經過一番劇烈運動,定是跑著回來的。

  「咦?若男?怎麼這般早就回來了?」完顏萍早就聽到有人接近,是若男的腳步聲,仍是裝做不知,
按蕭月生的吩咐,平時裝做武功低微,只是三流身手。

  「給小白的桃子忘拿了。」楊若男盯著程英陸無雙,好奇的眨著大眼,口中應付式回答。

  「若男,這是你程英姑姑,這是你無雙姑姑。」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有禮了!」楊若男對兩女感覺很親切,一看就喜歡,況且她自小被完顏
萍教授禮儀,接受的是極為嚴格的禮儀教導。

  「好美麗的小姑娘!完顏妹妹,她是……」陸無雙感覺對這個美麗異常的的小姑娘感覺極為親切,
好似早已見過,眉宇間總有幾分讓她熟悉之感。

  「噢,她是楊小叔的女兒。」

  「楊小叔?」程英陸無雙不解,不知道是誰。

  「瞧我!楊小叔就是楊過。」她輕拍了一下自己玉膝,忙補充。

  「楊大哥的女兒?」陸無雙驚詫之極。

  這一刻,她忽然弄不清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情,面上的表情便有些豐富。

  程英看了自己表妹一眼,心下替她難過,心知她此時心情定是複雜難言。

  「原來如此,你叫楊若男?」程英心中也有些感慨,不知不覺間,自己竟已被人稱為姑姑了。

  「是呀——,程姑姑,你真漂亮!」楊若男的話一半是真心,一半是出自蕭月生的教導,對待長輩,
要多運「捧」字訣,絕不會錯,楊若男對乾爹的教誨深記於心。

  程英輕笑,小孩子的讚美總是令人無法拒絕。

  「若男長得還真像楊大哥呢,……現在就這般美麗,長大了還得了?唉……世間的男兒們可要受苦
了!」

  程英對這個美麗可愛的女孩感覺極為投緣,天真可愛,美麗無邪,看到她,自己的心情莫名的開朗
許多。

  「哪有啊,若男可沒這麼好,……程姑姑,你是我爹爹的朋友麼?」若男臉上帶著幾分忸怩。

  「是呀——,你爹爹沒提過我們麼?」程英聲音溫柔,帶著幾分疼愛。

  「他——?」若男撇撇嬌艷欲滴的小嘴,「他整天就知道圍著娘轉悠,哪有時間理我?……真是個
沒出息的男人!」

  「若男!」那端嫻靜而坐的完顏萍開口,帶著斥責的語氣。

  若男吐了吐紅潤的小舌頭,故意露出怕怕的表情,說不出的天真可愛。

  完顏萍看她裝可憐的模樣,不由又氣又笑:「你怎可這樣說你的爹爹?!」

  旋即歎了口氣:「你呀——,都是被你乾爹教壞了!……是不是你乾爹這般譭謗你的爹爹?」

  「咯咯,乾娘真聰明。」若男咯咯嬌笑,笑容天真爛漫。

  完顏萍無奈的搖頭,帶著幾絲苦笑,對驚奇的程英兩人笑道:「蕭大哥在外面與在家裡,根本就是
兩個人,聽聽,有他這般詆毀自己兄弟的麼?!還在若男面前肆無忌憚的說。」

  程英莞爾一笑,陸無雙撲哧一聲笑出了聲。

  這個蕭大哥越是靠近,越是感覺不可捉摸。

  「看來楊大哥夫妻感情很好哇?」陸無雙笑了一陣,平抑心情,帶著莫名的語氣,輕聲問。

  完顏萍並不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感情,她笑著點了點頭:「那倒是!他二人十幾年如一日,如膝似漆,
著實令人羨慕!」

  「楊大哥確實是至情至性之人,龍姑娘也是好福氣。」陸無雙神色黯然,強笑著說道。

  「楊大哥夫婦如今在江湖中可是赫赫有名,神雕俠侶的大名幾乎婦孺皆知。」程英見表妹神色不佳,
心下也是暗歎一聲,卻無能為力。

  「我爹爹媽媽在江湖上很有名麼?」若男小孩子心性,聽到父母這般出名,心下也是興奮。

  「是呀——,提起神雕俠侶,江湖上幾乎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他們二人行俠仗義,人人欽佩!」
程英溫柔的笑道,玉手輕輕摸了摸若男的紅撲撲的小臉。

  若男芳齡已經十二,外表看上去並不太小,只是她說話語氣天真爛漫,令人不知不覺當做小孩子。

  若男嘻嘻躲過程英的玉手,眨了眨圓圓的眼睛,好奇的問:「那他有我乾爹名氣大麼?」

  「嗯,比你乾爹名氣還要大!」程英點點頭,看了看坐在那裡,一臉嫻靜笑容的完顏萍。

  「可是——,我爹爹的武功比我乾爹差遠了!怎麼會比我乾爹名氣還大呢?!」若男心中著實奇怪,
看來,那些江湖人,眼睛都不大好使,她武斷了下了判定。

  「你這小若男,問得真古怪,姑姑回答不出了。」程英被她問住,實在無法回答。

  「若男,你乾爹名氣比不過你爹爹媽媽,那是理所當然,你乾爹太懶,不去幫別人做事,別人自然
不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有名氣呢?」完顏萍輕聲笑道,這個小乾女兒,腦筋也是絕頂的聰明。

  「嗯,這倒是,乾爹自己都要小玉媽媽她們伺候,又怎麼會去幫別人做事呢!」若男想了想,想到
自己乾爹平時懶散的樣子,覺得乾娘的話大有道理。

  「好了,若男,你不是回來拿東西麼?快去吧,讓我跟你程姑姑和無雙姑姑說會兒話。」完顏萍深
怕她再說下去,什麼話都敢說,忙打發她自己去玩。

  「哎呀,差點忘了,我回來拿留給小白的桃子。」若男拍了拍小手,忽然想起自己回來的目的。

  「程姑姑,無雙姑姑,若男告辭了,兩位姑姑要玩好喲。」若男極為標準的斂衽一禮,極像個小淑
女。

  程英陸無雙滿心喜愛的點點頭,笑著搖了搖手。

  「這小丫頭,真是調皮!」完顏萍寵溺的看著她一蹦一跳的離開,跑向院子西頭的北角的一排屋子。

  「若男說的小白是誰呀,他們很要好麼?」程英對若男喜愛的不得了,想知道的更多一些。

  「小白呀,他是莊前林子裡的一頭小白猿,通體雪白,極通人性,與若男玩得很好,若男常給它帶
些好吃的。」完顏萍笑道。

  「乾娘,乾娘——!」若男剛進屋沒有一會兒,就跑出來,衝到她們面前。

  「怎麼了?看你急得!」完顏萍皺眉問道。

  「乾娘,你看沒看到我桌上的那兩個桃子?」若男急切的問。

  「桃子?沒有哇,我今天沒進你的屋。」

  「那我的桃子怎麼沒有了?有誰進來過?」

  「桃子?噢,對了,我想起來了,早晨你乾爹從你屋裡出來時,嘴裡好像是啃著桃子。」完顏萍低
頭想了想,忽然想起早晨大哥從若男屋裡出來,兩手各捏著一個大大的水蜜桃,看到自己坐在桃樹下,
便扔了一個給她。

  「討厭——,討厭——,乾爹真討厭,又來偷吃人家的東西!」若男用力的跺著小蠻靴,粉臉滿是
氣憤:「那三個桃子是我留給小白的,現在只有一個了!」

  完顏萍掩嘴輕笑,程英與陸無雙聽了也是忍俊不禁,這一家子真是有意思。

  「乾娘——,你也不管管乾爹,上次都說好了,他不再偷吃我的東西了,現在又偷吃!」若男看到
完顏萍一臉笑意,不依的嬌聲嗔道。

  「你乾爹說話不算話,你又不是不知,這樣的保證他說過無數次了,還不是與沒說過一樣?」完顏
萍輕笑不已,對這次沒大沒小的爺倆兒,她是沒辦法。

  「哼哼,乾爹最狡猾,總說自己歲數大了,記性差,記不得說過什麼話,哼,我小時候就吃他一小
葫蘆那個什麼破補天丹,他至今還念念不忘,還好意思說自己記性差!」若男忿忿不平,也知道拿乾爹
沒什麼辦法,只能埋怨兩句出出氣罷了。

  完顏萍撲哧笑了一聲:「若男,這也怨不得你乾爹總記著,那補天丹是他花不少功夫才弄齊了藥材,
費了很長時間才煉成,總共,也就煉了那麼一小葫蘆,剛煉成,你就當成香豆,一下子全吃進了肚裡,
他能不心疼?」

  若男呱呱笑了起來,想想那時的事,心裡痛快莫名。

  「再說,那補天丹藥力奇猛,常人吃上一顆,都要有武林高手幫助抵禦藥力的作用,你卻一下吃了
那麼多,不是你乾爹借助天力,你呀,早已經轉世投胎好多次了!那時的情景,想想都覺得發冷!」完
顏萍說到後來,語氣帶著責備。

  「嘻嘻,誰讓乾爹把丹藥做得那般好吃,吃了一顆,還想再吃一顆,不知不覺就吃光了,我那時還
想留幾顆給乾娘嘗嘗的!可一不留神,竟然就沒了!」

  「你呀你,太淘氣了!你快去找小白玩吧,你乾爹正見客人,不要去打擾他。」她拿這個小魔女也
是沒有什麼辦法,善良、乖巧,就是不斷得惹禍,讓人苦笑不得。

  若男又向聽得目瞪口呆的程英兩女行禮,跑進屋,拿著一個有手掌大小的水蜜桃,蹦蹦跳跳的離開
了。

  補天丹是蕭月生花了不小心思煉製的丹藥,功效是補天賦之不足,提高資質,其作用能逆天改命,
藥力強弱自然可見。

  吃下一顆,則伐毛洗髓,易胎換骨,此等奇藥,只要一顆,也足以令武林中人發狂,其珍奇之物,
顯而易見。

  楊若男將一葫蘆的補天丹吃進肚裡,後果自然是爆體而亡,沒有人能承受得住這般藥力。

  好在她在蕭月生的身邊,被他以通天之力壓住藥力,無形的藥力被他強行凝聚成丹,置於膻中,成
為了一個似是而非的內丹。

  蕭月生又專門為她創出一門心法,以膻中為基,與天下間任何一派心法皆異。

  如此,楊若男的內功之深,僅次於她的幾位乾娘,雖限於乾爹的吩咐,隱瞞內力,但無意間的一些
行為,仍難免表現出來,也是沒有辦法之事,剛才她的欺進,那程英兩女便未發覺。

  如此奇遇,楊若男卻並未覺其異,蓋因她所見到之人,皆是功力奇深之人,她只是最差之人而已。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6:59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四章聘

  臘月初六襄陽城郭府

  天朗氣清,惠風和暢。

  前幾日下得大雪已經完全化去,蹤影不見,而那日蕭大哥踏雪離去的情景,仍在自己腦海浮現。

  郭芙坐於後花園的石凳之上,身穿月白裌襖襦裙,兩隻瑩白如玉的手,輕托圓潤的下頜,無神望著
練武場內正激烈打鬥的襄兒與破虜,心神又沉浸於與蕭大哥相處時的時光中。

  「哼,……二姐,你這個主意也不怎麼樣嘛,……你看,大姐又來了!」

  破虜身穿灰色英雄裝,拿著根青竹棒,正與穿著粉紅勁裝的郭襄鬥在一起,只是兩人看似鬥得激烈,
卻無半分殺氣,如同跳舞一般,眼睛不時瞥向不遠處怔然而坐的大姐。

  見到大姐又開始發呆,他忍不住開始氣喘吁吁的抱怨,能讓郭破虜這個老實憨厚之人抱怨,定然是
把他累得不輕。

  「你的主意好?笨嘴拙舌的,還去給大姐講笑話,笑話不好笑,你的傻樣倒是挺好笑!」郭襄有著
一張白裡透紅的俏臉,此時兩腮嫣紅,小巧的鼻冀處沾著幾粒極小的汗珠,聽到弟弟詆毀自己的主意,
自然反擊一番。

  「那我們還是停下來吧,反正大姐眼裡是看不見咱們的!」郭破虜建議,此時他感覺更累,快挪不
開步伐,招式也越加散亂。

  這幾天,黃蓉吩咐他倆想辦法,讓大姐心情開朗一些,沒想到這個事情是如此之艱難。

  郭芙自從蕭月生離開後,心情便有些鬱鬱,周圍的一切都吸引不了她的注意。

  郭襄拉她出去逛街,她搖頭,懶得動彈。陪她溜出去找酒館喝酒,她也搖頭,說是沒興趣,也讓郭
襄不要喝酒。

  郭破虜看實在沒有辦法,便到陸雲、夏侯傑他們那裡討了個笑話,巴巴的跑去大姐房間裡講給她聽,
但他哪是講笑話的料,從他吞吞吐吐的嘴裡出來的笑話,縱是再好笑,也無法令人發笑。

  還是郭襄聰明,她看到平時大姐最喜歡練功,便拉著郭破虜,說要練功,請大姐指點。

  這次郭芙倒沒拒絕,練功,本就是她舒緩心中痛苦的方式。

  但到了後花園中的練功場,郭芙才發覺,以往一直百用百靈的方式,如今已經失效。

  看著場中弟妹兩人激烈的比鬥,她卻無法管住自己的心緒,不住飄到蕭大哥身上。

  她抬頭看了看高掛在半空中的太陽,那明媚的陽光,宛如沒有了往日的溫暖,照在自己身上,卻驅
不走心頭的寒意,沒有了蕭大哥在身旁,這個世界,忽然再也沒有了溫暖。

  此時,郭府外,四匹駿馬踏著整齊的步伐,緩緩停至郭府大門前。三位彪悍的英武男人與一位嬌小
貌美的女子躍馬而下。

  「師父,這便是郭府了麼?」那嬌小美貌的女子理了理腰間束帶,問身旁那位高大的中年忠厚漢子。

  「嗯,明珠,這便是郭大俠府上,秋雨,上前投帖。」這漢子便是奉了師命,前來郭府提親的孫子
明。

  「是,師父。」另一位眉清目秀的少年恭聲上前。

  那郭府守門之人見人極多,俱有一雙慧眼,看到四人步伐沉凝,雙眼轉動間紫氣隱隱,定是高手無
疑,便極為痛快的往裡通傳。

  郭靖夫婦聽人通報有孫子明請見,大喜,忙攜手出府相迎。

  「孫大俠……」郭靖拱出招呼。

  「不敢當,在郭大俠面前不敢稱大俠,被我師父知曉,定要教訓於我!」孫子明忙躬身搶先笑著說
道。

  「呵呵,過謙了,過謙了,請,入府歇坐!」郭靖也不再客套,再客套便有些過火了,畢竟他的師
父將要成為自己的大女婿。

  「先讓他們拜見郭大俠郭夫人,這幾位是我那不成器的弟子,師父讓他們兩個到郭大俠帳下磨礪一
番。」孫子明的禮數極為周到,畢竟還有著師母的教導,他指了指孫秋風孫秋雨,示意他二人將會效力
於郭靖帳下。

  孫秋風三人忙倒身相拜,對郭大俠,他們也是仰慕已久。

  郭靖大喜,他眼過精銳,自然一看即知這二人皆是難得的高手,受過三人之禮,急忙將他們延至府
內客廳。

  進了客廳,賓主落座,開談正題。

  「郭大俠,我師父本想講洪老前輩前來提親,惜乎洪老前輩神龍見首不見尾,行蹤難覓,只好派我
這個名薄望寡之人前來,真是委屈郭大小姐了!師父讓我代他陪罪!」

  孫子明剛放下茶盞,便開口謝罪。

  郭靖光風霽月,對這些事情並不注重,聞言忙擺手:「言重了,你師父也是超凡之人,又何必講那
些俗套,這些形式,大可不必太過看重,小女蒲柳之姿,蒙他不棄,已是郭某高攀了!」

  話雖有些過於謙卑,卻是他心底之話。

  孫子明只當他謙虛,便笑了笑,隨即面目肅穆,起身,拱手道:「郭大俠,郭夫人,我代表師父蕭
月生正式向貴千金郭芙小姐求聘,還望郭大俠郭夫人准允!」

  「准!」郭靖起身,穩穩的回答,氣勢極大,像極了帥府點兵。

  「子明拜見外師公,外師婆!」孫子明大舒了口氣,忙上前依禮拜見,不過,這稱呼倒有些拗口。

  「請起。」郭靖夫婦也是心中巨石落地,此事終於敲定。

  黃蓉心下喜悅,自己女兒這番苦戀,終於有了圓滿的結果,實在是老天垂憐,列祖列宗保佑。

  這番程序下來,終於一錘定音,不再有變數的餘地。

  眾人陡覺親近許多。

  「啟稟外師公,外師婆,師父有聘禮送上,他說,外師公伉儷不喜俗禮,便不再送那些俗物,略備
一點薄禮,表示一番心意。」

  「呵呵,蓉兒,不愧是我們的女婿,對我們這般瞭解。」心頭一直壓著的石頭終於搬開,郭靖心情
有種說不出的輕鬆,聘不聘禮的並不在意,女婿的話,倒是說到他的心坎上了,有些眉開眼笑的意味。

  黃蓉倒沒有那般高興,雖說她自己不在意那些,但關係到自己的女兒,如果沒有聘禮,真有些說不
過去,說明女兒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不高,令人堪憂,畢竟他已經有了一位妻子。

  孫子明輕弟子輕輕擺手,孫秋風孫秋雨各自將背在身後的包袱拿下,解開。

  孫秋風背後是如劍一般長短的長木匣,而孫秋雨則是一個方玉匣,色澤平常,並不顯眼。

  「外師公,外師婆,這些東西,容我先說明一番他們的用途。」孫子明指了指兩隻匣子。

  「請說。」黃蓉知道他這般說,定有其中的道理。

  「讓他們先下去歇會吧,這一路行來,他們受了不少苦頭。」孫子明指了指自己的弟子。

  雖知這是孫子明避嫌之舉,但既然他這般說,也不能拒絕,郭靖便喚來僕人,引三人下去休息。

  師命難違,既然師父不想讓他們知道,他們雖然心中極為好奇,也無法可施。

  孫明珠轉了轉眼珠,倒並不擔心,師父極寵愛自己,等過後一問,便會知道。

  待眾人離去,孫子明運功凝神,確定周圍沒有閒雜人。

  被他這麼一番行動,郭靖夫婦不覺也有些緊張起來,知道這些東西是些了不得的珍貴東西。

  孫子明先打開先匣,匣內一柄白木劍,兩件烏黑的裌襖,雙只透明的手套,裌襖下還壓著本書冊。
這幾件東西看起來平常的緊,絲毫沒有不凡之處。

  殊不知,蕭月生所制之物,品級越高,其外表越是平常,而外表越是絢麗,其品級越低。

  那柄白木劍的劍柄,還纏著厚厚的麻布,有些怪異。

  孫子明小心的握住纏布的劍柄,慢慢的拿起白木劍,對黃蓉笑道:「外師婆,這是師父特意送給您
之物,請滴一滴血到劍身上,切不可碰到劍身!」

  黃蓉遲疑了一下,看了看郭靖,將蔥白的食指放入雪白細密的兩齒之間,輕輕一咬,一抹嫣紅自雪
白的食指湧出,她輕將食指舉於面前白木劍身之上,血珠緩緩從食指落下,滴於劍身,旋即消失。

  「呀!」黃蓉輕叫一聲,滿是驚訝。

  「怎麼了,蓉兒?!」郭靖忙問。

  「沒事,靖哥哥,這柄劍好似會吸血似的。」黃蓉搖了搖頭。

  正在此時,那柄握在孫子明手中的白木劍竟緩緩飄起,宛如一隻無形的手正在橫劍向空。

  劍身漸漸透出微弱的白光,越來越強,越來越強,最後竟變成朦朧的一團,倏的飛向正目瞪口呆的
黃蓉,將其罩入其中,尚未等眾人反映過來,旋即不見,一塊長長的麻布緩緩落地。

  縱是郭靖夫婦二人見多識廣,也未見過如此奇異之事。

  「外師婆,現在,這柄神木劍已經融入你的身體裡,你隨時可以喚出。」孫子明對他們夫婦驚異的
心情也深有體會,過了半晌,待他們醒過神來,方才開口。

  「哦?是怎麼回事?」黃蓉忙問。

  「外師婆你且在心中默想神木劍出現在你的手中。」

  「咦,真出來了!」郭靖看到黃蓉手中忽然憑空出現了剛才那把消失的木劍,忍不住探手,想拿來
看看。

  「小心!莫碰!」孫子明倒不愧是天雷神爪之名,出手如電,抓住了郭靖的手。

  「怎麼了?」郭靖並未計較孫子明的出手,有些驚奇的問,這麼多年,從未像今天這般好奇。

  孫子明忙放下郭靖的手,略帶歉意的道:「這把神木劍太過霸道,除了木質之物,無堅不破,且吸
人精氣,除去主人之外,別人千萬碰不得。」

  「這般霸道?吸人精氣?」郭靖皺了皺眉,心中略有不安,這般霸道之物,有些過於兇惡,怕是用
之不祥啊。

  孫子明似看透他的心思,忙道:「如果外師婆熟悉以後,能駕馭此劍,則吸不吸人精氣,便隨心所
欲。」

  郭靖緩緩點頭:「嗯,這樣甚好,吸人精氣,有傷天和,還是莫用為好!蓉兒,你說是麼?」

  「靖哥哥說得有理,蓉兒自然會約束於它。」黃蓉嫣然一笑,為丈夫的敦厚所感。

  她手中的神木劍忽隱忽現,讓她頗感有趣。

  「此劍融入身體之後,能自動吸納天地間靈氣,也會滋養劍之主人的身體,改造身體,使之延緩衰
老,時間一久,身體便會堅愈金石,刀劍難傷。」孫子明繼續解說。

  這番話,自然令郭靖夫婦極為震撼,實難相信,天下間竟有此等神物!竟如神話傳說中一般,即使
他們見多識廣,經歷不凡,這等奇事,卻也從未遇到。

  「這,這也太過貴重了!」黃蓉有些忐忑不安,這樣的神物,用以送人,確實太過貴重。

  「過段時間,外師婆自然會與此劍心意相通,其妙處還有甚多,到時自然知曉。」孫子明笑了笑,
漫聲而談,兩手又拿起了那雙透明的手套。

  「外師公,這是送於您的,您也滴一滴血上去吧。」

  「不可,剛才那柄神木劍已經太過貴重,郭某恬顏收下,其它的,萬萬不能再收,還是帶回去,還
給你師父罷。」郭靖忙用力擺手,神色堅決。

  孫子明輕聲笑道:「還真被我師父料中。」

  「料中什麼?」黃蓉將劍收入體內,感覺著它像一團內息,駐在自己眉心位置,緩緩釋放著一絲絲
清涼的氣息,讓自己的頭腦越加清明靈透,心中的驚奇絲毫沒有減退,聽到孫子明的話,好奇的問。

  「我師父料中外師父會拒絕,他讓我說,既然已經是一家人,自然不需分什麼你我,他的東西自然
就是您二老的東西,太過客氣,就算不上一家人了。況且他也沒有什麼長輩健在,子欲養而親不在,實
在無奈,您二老如今成了他的長輩,就如同他的父母,他拿出點東西孝敬一番,心裡也高興。如若不收,
他反而會心中難過。」

  孫子明對師父是極為敬重,先是往南方遙遙一拜,再轉身向二人敘述師父的話。

  這一通話,令郭靖頗為感動,黃蓉聽得也是憐意大生,母愛頓起。

  「好罷,你師父也是至情至性之人吶,他如此說了,我再拒絕,就矯情了。」說罷,用力咬破食指,
向孫子明手中的手套滴了上去。

  白光頓起,情景如剛才一般模樣,那雙透明的手套融入郭靖的身體當中。

  「外師父,這幅手套與外師婆的劍差不多,水火不侵,刀劍不入,無堅不摧,對了,兩者都有放大
內力之效,如將劍拿在手中,或者手套戴在手上,用一分內力,可發出十分威力。呵呵,總之,這兩件
寶物妙處無窮,我記不大清,還需兩位細細體味。」孫子明對不再露出驚異之色的兩人笑道,心下佩服,
果然定力驚人。

  他指了指那兩件黑色裌襖,道:「那兩件衣物,滴血認主之後,融入皮下,能保主人刀劍不傷,水
火不侵,僅能自保而已,比起那神木劍與龍筋手套,要差上許多。這本是清心訣,練習之後能激發體內
神秘之力,增強靈慧,師父曾言,這些禮物中,此物最貴重,關係重大,請外師婆馬上背誦,記住之後,
馬上毀去,除郭氏弟子,不可外傳。」

  郭靖聽得此言,忙道:「蓉兒,你且趕緊背誦,你記性好。」

  黃蓉點點頭,面色凝重的拿起那薄薄的冊子。

  翻開一看,竟然一片空白,竟然只有兩頁白紙。

  她剛想開口,眉心忽然一跳,神木劍化成的那團涼氣,竟然分出一絲,緩緩注入她的雙目。

  前眼一黑,忽然間大亮,眼中的世界,變成了只有黑白兩色,令她有些心慌。

  無意間往手中的空白收頁看了一眼,心中一動,原來那空白的書頁,竟然佈滿了文字。

  在郭靖與孫子明眼中,黃蓉的雙眸忽然亮光頓起,眼光恍如實質,她輕輕掃了他們一眼,被目光掃
過之處,竟感到幾分刺疼,如被利刃劃過。

  孫子明對這些情況見得多了,見怪不怪。

  郭靖則有些怔怔然,他本就不靈活,對這番眼花繚亂的奇異現象,弄得有些反映不過來。

  黃蓉緊盯著書頁,默默誦記,很快將這兩頁紙記住,直到倒背如流,那薄薄的書冊,忽然無火自燃,
化為了灰燼。

  這一陣兒,郭靖夫婦經歷的奇異太多,令得他們幾乎麻木,對這種詭異之象,也不以為意。

  待他們夫婦喝完茶,定了定神。

  孫子明又將旁邊的小玉匣打開,裡面只有三隻羊脂玉瓶。

  「這瓶是補天丹,這瓶是駐顏丹,這瓶是返魂丹,各有五顆。補天丹是補先天之不足,伐毛洗髓,
易筋換骨,但此丹藥力強橫霸道,須有內力深厚之人護持,壓製藥力緩緩釋放,否則服之無益,反而是
絕世毒藥,駐顏丹能令人容貌常駐,不再改變,返魂丹是救命之藥,即使是人死,只要嚥氣不過一個時
辰,憑一粒返魂丹,亦可救回,保一個月性命無憂。」孫子明將三瓶丹藥如數家珍的一一道明,一氣講
完,不再拖泥帶水。

  有了那兩把神器的刺激在前,這些珍貴的丹藥,再也刺激不了他們麻木的心。

  「唉,這些東西,拿出一件,就是無價之寶,我這番才知,以前還是有些小瞧你師父了。」郭靖搖
頭歎息一聲,感覺恍如在夢中一般,一切變得不真實起來。

  黃蓉這會兒一直輕閉雙目,細細思索那兩頁紙中的內容。

  聽到郭靖的話,她緩緩睜眼,眸中的銳光漸漸褪去,消失不見,黃蓉也回復了原來的視力。她輕輕
微笑,神態間透著恬然寧靜:「這話不假,這些事物,聽都沒聽過,沒想到,竟爭相出現在我們面前,
感覺像是在做夢,靖哥哥,我們是在做夢麼?」

  郭靖嘿嘿一笑,頗有年輕時憨憨的神采。

  「外師公,外師婆,你們好好收妥這些東西,子明先下去歇息,飯後我們再商量大婚之事。」孫子
明看他們有些失態,便知趣的先行告退,讓他們夫婦盡情發瀉一番,不然刺激過甚,對身體不利。

  「也好,子明這一路定是馬不停蹄,一番急行,辛苦你了,好好歇息一下,我們再商量婚事。」郭
靖這會已經定下心來,見孫子明告退,也不強留。

  「小姐,小姐!老爺和夫人招喚你呢!」郭芙的丫環翠玉跑進後花園,尖著嗓子喊道,絲毫不顧她
清秀的形象。

  郭芙正在想著心思,郭襄與郭破虜那邊也打得綿軟無力,感覺筋疲力竭,聽到翠玉的叫喚,便順勢
停了下來。

  「翠玉,爹爹招喚大姐有什麼事?」郭襄抹了抹頭上細密的汗珠,提著青竹棒,問道,她總覺著姐
姐房裡的丫頭名字太過俗氣,翠玉,多麼俗氣的名字。

  「小婢也不知,不過,好像跟那個天雷神爪有關吧,他剛帶著三個弟子來見老爺跟夫人吶。」這個
清秀的翠玉倒也不笨。

  「天雷神爪?是孫子明大哥吧!他怎麼來了?他師父沒跟他一起麼?」郭襄呱呱的將一串問題拋出。

  郭芙如水的雙眸驀然充滿了神采,卻不好意思直接相問,只是急切的望著翠玉。

  「他師父?不知道!只聽陸雲說,天雷神爪帶著三個弟子來了郭府,剛才客廳誰也不讓靠近呢,那
人離開後,老爺才招呼我,讓我來找你。」翠玉伶牙俐齒,說話清脆,內容卻有些混亂。

  「大姐,你去看看吧,說不定跟蕭大哥有什麼關係呢!」郭襄出言相勸,她知道只要一提起蕭大哥,
大姐就來精神。

  「我去看看爹爹有什麼事,你們先去歇息吧,練了這麼長時間,倒也辛苦你們了!」郭芙一直淡漠
的玉臉忽然泛出一抹微笑,聲音裡也帶著幾分笑意。

  郭襄看著大姐婀娜的身影裊裊遠去,憤憤的哼了一聲,無奈的對郭破虜道:「大姐她倒也知道我們
的苦心,卻故意裝做看不出來,讓我們這般折騰,真可氣!」

  郭破虜倒是受慣了兩個姐姐的欺負,感覺有些習慣了,麻木的道:「誰讓她是大姐呢——!」

  「哼,大姐就有什麼了不起啊!我還是二姐呢!破虜,我們去魯伯伯那裡喝酒吧?!」郭襄靈秀的
小臉喜憤的轉換極快,眨眼間完成了從憤轉笑的過程,帶著幾分討好,又帶著幾分威脅,拉攏郭破虜。

  她性子異於尋常女子,極喜歡與那些豪邁漢子一起喝酒吃肉,對熱血的江湖更是極為嚮往。

  「二姐,你上次當了外公給的那支金釵,這次什麼也沒有了,怎麼有錢買酒喝?」郭破虜本是個極
老實的孩子,但有這麼個古靈精怪的二姐,學壞也很容易。

  郭靖莽莽草原出身,酒量頗豪,他的兒子倒也繼承了這項優點,喜歡喝酒,而且酒量極高。

  郭襄喜歡喝酒,並非是喜歡酒,而是喜歡喝酒時那種氣氛與氣魄,本身的酒量是極淺的,帶著郭破
虜,自己醉了有人背,放心又省心。

  郭襄豪氣大方,常常爭著付酒資,但家裡管教甚嚴,零花錢不多,根本買了不幾罈酒,她便將自己
的首飾拿去賣了,可真是膽大包天,也不怕她父母知曉後,重重責罰於她。

  「這倒是個問題,……有了,去找孫子明大哥的弟子,讓他們請客喝酒!我可是他們的長輩吶!」
郭襄以手托臉想了想,轉了轉靈動的眼睛,忽然想到了一個辦法。

  「好吧,我也想見見他們,看看天雷神爪的弟子是如何模樣。」他對自己二姐的決定,先是習慣於
聽從,待施行不利,再開始抱怨幾句,以顯示自己的高明。

  於是,兩人手中提著青竹木棒,往賓舍區跚跚而去。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6:59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五章老少

  「芙兒,來,到這裡坐下!」郭芙剛進客廳的門兒,便被父親吩咐坐到他對面。

  「爹爹,什麼事?」她的心跳得厲害,表情強裝鎮定,不知與蕭大哥有沒有關係。

  「芙兒,剛才你蕭大哥的弟子孫子明特意登門來見我們。」黃蓉橫了丈夫一眼,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看著女兒。

  「孫子明麼?他來有何事?」看到父母眉梢間,透出的滿是喜意,心下大是放心,卻有些迷惑,實
不知還有何事能令自己的父母們竟如此開懷。

  「他麼,他是代他的師父向我們提親來的!」黃蓉咪著明亮的雙眼,笑吟吟的說道。

  「提親?……代自己的師父?……娘,你是說——」郭芙如玉般晶瑩的臉上驀得煞白,帶著顫抖,
輕聲問,嬌軀立起,卻不自知。

  黃蓉與丈夫對視了一眼,笑道:「你蕭大哥想要娶你進門,我跟你爹爹已經答應,芙兒你就要成為
你蕭大哥的妻子了!」

  「啊……」她嬌軀一軟,緩緩滑到木椅上,腦中一片空白。

  「芙兒,芙兒——」黃蓉見女兒神情呆滯,精神恍惚,有些擔心的喚了喚她。

  郭芙聽到娘在呼喚自己,但聲音卻彷彿自極遠之處悠悠傳來,聽不真切。

  「娘,爹爹,我想回自己房裡呆一會兒!」郭芙臉上似哭似笑,複雜莫名。

  「去吧,去吧。」黃蓉忙擺擺手。

  郭芙緩緩走出,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出了客廳,她忽然提起襦裙,飛快的跑起來,顧不得別人的
驚詫目光,衝進了自己閨房,關上房門,撲到閨床上,捂著錦被,放聲痛哭。

  無數次,自己無數次盼望能有這麼一天,成為蕭大哥的妻子,能夠永遠陪伴在他身邊。

  這一天,終於讓她等到了,可是為何自己竟然會痛哭失聲?

  似委屈,似狂喜,還有其它的,卻又說不清,它們讓自己的心發酸,止不住眼中的淚水,彷彿十幾
年來積攢的淚水,這今天都要流完一般,怎麼止,卻總也止不住。

  哭著哭著,不知何時,她竟慢慢睡了過去,恬靜的面容,微微泛著一絲笑意,帶著對未來的幾分憧
憬,這般甜美的睡容,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不知何時,忽然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她驚醒。

  揉了揉有些紅腫的雙眼,她忽然省起自己剛才在做什麼,忙到銅鏡前一看,頭髮有些蓬亂,想必臉
上也有淚痕。

  「誰在外面——?」她一邊忙亂的用手絹擦了擦臉,一邊說話拖延時間。

  「大姐,……呼……,是我們,……我們有好消息……告訴你!」郭襄語氣中滿是興奮與急切。

  郭芙已經勉強收拾好,聽到襄兒的話,忽然有些羞澀,如玉的面龐升起兩躲紅暈,恐怕自己弟弟妹
妹已經知道了。

  剛拿開門栓,郭襄與郭破虜便踉踉蹌蹌的撞了進來,帶起一陣輕風刮進閨房。

  「大姐,……好……好消息呀!」郭襄嬌喘細細,秀美的小臉帶著潮紅,已經頗見高度的胸脯劇烈
的一起一伏,極為誘人。

  身後的郭破虜也是猛烈的喘著氣,一看便知兩人跑得很急。

  郭芙此時的心境變得格外清明平靜,感覺無論何事都不能影響自己的心情,見到他們這般狼狽模樣,
便端出好久不見的大姐派頭,皺皺遠黛一般的秀眉:「襄兒,破虜,你看你們現在的樣子,成何體統,
爹爹不是常教導我們,要泰山崩於前,而色不變麼?!」

  郭襄顧不得分辨,忙拉住大姐的玉手,用力搖著,道:「大姐,那孫子明大哥是來給他師父提親的!
你知道麼,蕭大哥要娶你呢!」

  「是呀是呀,我跟二姐去找孫大哥的徒弟們喝酒,聽到他們親口說的!」郭破虜怕大姐不信,忙加
重事實保證,對他來說,這個消息委實有些難以置信。

  「這個……,爹娘已經告訴我了。」郭芙用力壓抑著自己內心的喜悅,盡量用平淡的口氣說話,但
臉上的紅雲越發濃重,還好她反應很快,忙抓住他們的把柄:「……襄兒,你們倆又出去喝酒?!……
看我不告訴爹爹!」

  「哎呀!臭破虜,你又說漏嘴了!……大姐,我們是為了探聽消息,只好請他們喝酒,但我們還沒
去呢,是吧,破虜?!」郭襄打了一下旁邊目瞪口呆的郭破虜,他已經反應過來自己說漏嘴了。

  「是呀是呀,我們還沒出去,他們就告訴了我們這個消息,我與二姐就忙著跑過來告訴大姐了。」
破虜用力胡亂的點頭。

  郭芙現在倒沒有心思計較他們偷溜出去喝酒之事,其志在將他們趕走,免得讓他們看自己的羞態。

  「喲,你們三姐弟都在,襄兒,看你滿頭是汗!女孩子家要舉止穩重端莊,別粗手粗腳的。」黃蓉
這時裊裊的走了進來。

  黃蓉剛才看到女兒的臉色,知道對她是極大的驚喜,應該會有一通發洩,沒什麼擔心的,但想了想,
還是終究有些不放心,便過來看看。

  一進門,便看到襄兒破虜兩人氣喘吁吁,滿頭是汗的狼狽樣子,便出口教訓一通。她自己年輕時便
如襄兒一般,只不過受郭靖影響,也要求女兒盡量穩重一些。

  但畢竟上樑不正,她管起來也底氣不足,常常是睜隻眼閉只眼,說說而已,並不動真格的。

  「娘,我剛才正在說他們呢,你怎麼來了,不陪爹爹麼?」郭芙畢竟愛妹心切,不忍讓她們再受責
備,忙出口叉開。

  「嗯,讓你爹爹自己傻笑吧,我來瞧瞧我的寶貝女兒,你快成別人家的人了,我能多瞧一會便多瞧
一會兒,……唉——,以後便不能這般想看便看了。」黃蓉說著說著,心中有些發酸。

  將自己的女兒送人別人,心中又如何能高興得起來,不捨,心酸,難過,種種心情糾纏在一起,在
黃蓉的心間翻滾。

  看到自己母親雙眸泛紅,淚珠在眼眶中翻滾,郭芙也是鼻間發酸,眼淚欲流。

  「娘,大姐終於要嫁出去了,你應該高興才是!……大姐不在家,不是還有襄兒我麼,……還有破
虜呢!你想大姐,以後讓姐夫常帶大姐回來便是了,不比原來看大姐愁眉苦臉好得多麼!」

  郭襄看自己的母親與大姐有對眼淚千行的架式,連忙開口安慰。

  「誰愁眉苦臉了?!」郭芙瞪起明媚的雙眼,狠狠看著郭襄。

  「襄兒說得也有理,你嫁過去以後,定要常回來看看,別有了丈夫,就不認自己爹娘了!」

  黃蓉說到此,忽然想起當初自己嫁給靖哥哥時,是如何的令爹爹傷心,當時爹爹便說,有了丈夫,
便不要爹爹了,他當時傷心的情形,現在想來,才能理解。

  真可謂不當父母不知父母之恩,現在想想,自己真是不孝,事情的做法,可有千萬種,為何自己不
能選擇一種溫和的方式,唉,不知爹爹現在到沒到觀瀾山莊。

  此時的黃藥師,正心情歡暢,帶著楊若男在南湖之上泛舟垂釣。

  黃藥師與楊若男可謂一見如故。

  他老來寂寞,對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再也生不出什麼興趣,小兒女之樂,反而更讓他喜歡。

  黃藥師身邊有程英陸無雙表姐妹,程英溫柔細心,將他伺候得極為舒心,陸無雙也懂事,有她們陪
著,讓自己舒服許多,但程英性格文靜端莊,氣質如蓮,可遠觀而不可褻玩焉,令人無法開玩笑,而與
陸無雙,又隔著一層,礙於身份,也不能平等而處。

  楊若男則不同,她自小被蕭月生他們寵壞了,沒有什麼怕的東西,長得絕頂美貌,兼又心思玲瓏,
頗肖當年黃蓉之風,如何能讓黃藥師不喜歡?

  楊若男天真爛漫,卻不失狡詰,對老人的殺傷力極大,且洪七公與歐陽鋒每年都會在觀瀾山莊呆一
段時間,楊若男與他們相處頗歡,所以她與老人相處極有經驗,也能玩得挺歡。

  這兩天,楊若男帶著黃藥師看了自己養的玉蜂,小白蛇,還有林中的白猿,黃藥師看得津津有味,
讚歎不已。

  小龍女馭蜂之術極精,自然傳給了女兒,小白蛇則是歐陽鋒給她這個孫女的禮物,極為通靈,歐陽
鋒雖然心性歹毒,但對楊過這個義子倒是情真意切,楊若男冰雪可愛,也令他極喜歡,便將其驅蛇之術,
盡傳於她。

  楊若男自幼受蕭月生夫妻影響,極為熱愛自然,對那些動物有種與生俱來的親和力,觀瀾山莊周圍
樹林中的動物們,對她都是頗為親近,防範之心極少,這也與她心地善良,沒有惡念有關。

  楊若男將自己乾爹的行為學了個十成十,帶著黃藥師,拿著古箏,清冷的清晨,便去南湖泛舟。

  釣桿上的魚鉤是直鉤,是沒辦法釣魚的,黃藥師問其原因,她答曰:釣翁之意不在魚,釣的是意境,
是雅興。

  黃藥師大樂,哈哈大笑,他內力深厚,震耳的笑聲在南湖之上遠遠傳開。南湖之上,仍是空空寂寂,
沒有人影。

  「外公,我說的不對麼?」楊若男只是鸚鵡學舌,並不能瞭解其中真意,見黃藥師笑得這麼大聲,
自然相問。

  「呵呵,我笑你這話有趣,凡夫俗子可說不出這番話!」黃藥師止住笑意,一本正經的回答。

  「嘻嘻,這話是我乾爹說的。」楊若男嬌笑,語氣中帶著幾分自豪。

  她口中說話,手下麻利的操縱著船槳,慢慢往湖裡劃去。

  黃藥師坐在她身側,拿著那根無鉤釣桿,垂入水中,真像釣魚的架式。

  「唔,是他說的?看不出他倒還有一身雅骨。」黃藥師沉吟的點點頭。

  此時蕭月生在他心中的形象已經大跌,不再是那高深莫測的絕世高手,而是一個狡猾的小子,將自
己的桃花島三言兩語間騙了去,實在夠狡猾,沒想到這般透著雅致意味的話,竟能從他嘴裡說出來。

  「不過」,若男轉頭看了看四周,極為神秘的湊近黃藥師,招了招手,示意他將耳朵靠過來。

  黃藥師依了她,將耳朵湊到她嘴邊。

  「不過,我告訴你喲,這可是秘密,不能說出去的!」她鄭重的望著黃藥師,一臉正經嚴肅。

  「不說,我定嚴守秘密。」黃藥師也鄭重點頭,心下卻大樂,感覺實在有趣,好多年沒有這般開懷
了。

  「嘻嘻,其實幹爹是怕小鳳媽媽生氣。」楊若男咭咭輕笑,明媚的雙眸瞇在一起,說不出的可愛動
人。

  黃藥師聞著鼻端傳來的幽幽香氣,心中更覺這個小女孩冰雪可愛,極像蓉兒。

  「這是怎麼回事,你小鳳媽媽為何生氣?」他確實不解。

  這兩天,他已經見過小玉四女,也知道她們是蕭月生的妻室,為她們的絕世姿容感歎不已,也有鮮
花插在了牛糞上之感,心中雖為蕭小子的用情不專惱怒,卻也無法表現,畢竟自己的外孫女將來也是那
其中的一朵鮮花。

  「小鳳媽媽心腸好,說被釣的魚兒太可憐,先要受穿唇之苦,再被人殺死,說乾爹太殘忍。我告訴
你喲,這個南湖可全是我乾爹的!」楊若男將船槳掛到船舷邊,說著話,兩胳膊撐開,示意整個南湖都
是她乾爸的,自豪之氣溢於言表。

  說罷,她俯身趴到船沿,以湖水輕濯雪白如玉的小手。

  「他買這個南湖做甚?」黃藥師將自己袖中的絲絹遞了過去。

  「我乾爹將整個湖買下來,不讓人們在湖裡面釣魚,捉魚,這樣,小鳳媽媽便不會生氣了!」若男
接過他的絲絹,優雅的拭了拭手,簡單的動作,卻透著一股大家之氣,一看即知受過極好的教育。

  黃藥師皺了皺眉頭,「這般不是太過霸道了麼?」

  「嘻嘻,現在是冬天,什麼也看不到,到了夏天,這湖面上全是蓮花,都是我乾爹種的,讓那些打
魚的去採蓮,那時候,南湖可好看了,一片一片的,全是蓮葉荷花,那些酸秀才們,還有那些千金小姐
們,都來這裡乘舟遊玩,熱鬧得很吶!」若男興奮的炫耀著,姣美的小臉滿是紅暈,艷麗異常。

  黃藥師這才釋然,其實他只是雞蛋裡挑骨頭,這湖一旦被人買下,裡面的魚自然是主人的,別人也
不能任意捕撈。

  「那就沒人偷偷的釣魚?」

  「不知道,我乾爹自然有辦法的,我沒問。」

  「呵呵,你乾爹倒是滿疼你小鳳媽媽的。」黃藥師看若男小臉露出不高興的神情,忙轉開話題。

  「嘻嘻,我乾爹對每個媽媽都很好的,外公你看沒看到我們院子有什麼不一樣?」果然,聽到乾爹
的好話,她小臉陽光燦爛。

  「不一樣?裡面很暖和,皆是綠色,便如春天。」黃藥師想了想,觀瀾山莊的內院跟外面簡直就是
兩個季節,一個暖春,一個寒冬。

  若男將放在船頭的古箏拿過來,盤膝坐下,將古箏置於膝上。

  「我萍媽媽從小出生在草原,我乾爹便把地上全種了小草,綠綠的,真好看……。我聽乾爹說,我
很快又會有個郭芙媽媽,……我記得她長得很美,我乾爹的眼光可是很高的喲!」她低頭調著弦,神態
恬靜,口中卻不停的說話,一動一靜,倒有些不和諧之感。

  黃藥師無言。

  此時,湖面微微起風,若男的長髮自碧玉的髮簪裡溜出幾綹,飄在鬢旁,為她又增幾分嫵媚。

  在見到蕭月生的妻子們之前,他認為自己的女兒與外孫女容貌舉世數一數二,除了小龍女,其餘女
子,皆得甘拜下風。

  待來到觀瀾山莊,才知道自己倒有些孤陋寡聞,這觀瀾山莊裡的女子,無一不是傾國傾城,風華絕
代,自己女兒與外孫女與之相比,倒顯得少了幾分雍容之氣。

  芙兒嫁給蕭月生,開始他覺得委屈了自己外孫女,隨著接觸漸深,這種感覺越來越淡,反而有種高
攀了對方之感,這種無形的轉變,只是內心,他是極自負之人,所謂的驢倒架子不倒,外表上仍是身在
高處,心懷怨氣之狀。

  「外公,容若男為您談上一曲如何?」若男調好了弦,兩手輕按弦上,嬌笑著對黃藥師道。

  「那我就洗耳恭聽了,若男要談什麼曲子?」黃藥師看她腰直手輕,兩手按弦,即湧端莊之氣,心
知必是經過名家調教,倒也不敢小覷。

  「就談曲悵寥闊吧,這是我乾爹最喜歡談的曲子。」若男平靜的回答,宛如換了一個人,陡然間長
大不少,捏著蓮指,輕輕將鬢旁的長髮捋至耳後,舉止竟有透出幾分優雅嫵媚之氣。

  黃藥師怔了怔,覺察出其陡然變化的氣質,心中頗感驚奇。

  「錚——,錚——」平緩柔和的箏聲自她蔥白的嫩指間流淌而出,如波紋般向四周蕩漾開去。

  黃藥師卻聽得心中一動,這箏聲柔和溫潤,絲毫沒有箏聲特有的銳利,自是說明若男的技法精奇,
對箏弦的張弛感覺極為敏銳,但那箏聲竟緩而不散,吹過的輕風絲毫沒有影響,這就不簡單了,說明若
男竟身懷深厚的內力。

  「這觀瀾山莊裡的人,沒有一個不古怪。」黃藥師不合身份的暗中嘟囔一句。

  「咦,是我爹爹媽媽來了!」箏聲戛然而止,若男忽然停下彈奏,本是端莊肅穆的臉上忽然滿是興
奮神色,又回復了小女孩的氣質。

  黃藥師同時也聽到遠處傳來一聲長嘯,如大浪拍岸,撲天蓋地,滾滾而至,剛烈無可御之。

  如此內力,與自己相比,雖失之醇厚,卻勝於剛猛,實是難分上下。

  「爹爹,我在這裡!」已經站起身的楊若男朝堤壩方向大聲喊道。

  這一句話喊出,證實了黃藥師聽箏時的猜想,楊若男的內力,比之剛才之人,更要高明幾分,著實
令他驚歎。

  「是若男麼?」楊過清朗的聲音自遠處傳來。

  「是我呀,爹爹,我就過去。」若男高興的答應。

  黃藥師早已開始用劈空掌猛拍湖水,催動小舟向岸邊疾衝。

  他們尚未到岸,已經看到堤壩上走上兩個人影,腰佩長劍,衣衫飄飄,宛如欲乘風歸去。

  若男放下古箏,縱身而起,一道白光飛鴻般衝向了堤壩。

  眨眼間,她便撲到其中一人的懷中。

  黃藥師面帶微笑,心中能體會到若男的心情,便不去湊那熱鬧,讓小舟依靠慣性,自己緩緩向前,
慢慢的靠岸。

  「黃島主,小子楊過拜見!」楊過忙上前等待,沒等黃藥師踏上岸,便躬身行禮,兩人是忘年之交。

  「呵呵,楊兄弟,好久不見了。貴伉儷可在江湖中闖上了偌大的名聲啊!」黃藥師大笑,對楊過,
他引以為知己,兩人脾性相投,相處雖短暫,交情卻深厚。

  楊過如十幾年前一樣,劍眉星目,鼻似懸膽,英俊過人,而小龍女亦是如故,雪膚冰肌,容光逼人,
兩人身上實難找出歲月之痕,她與女兒楊若男站在一起,倒極像姐妹。

  小龍女也上前拜見黃藥師,跟楊過闖蕩江湖這麼多年,她早已不是那個不通世故的小龍女了,只是
因她修練的玉女心經有清心寡慾之作用,使得她淡漠如故,除了楊過的事,其它事,很少放在心上,清
冷的氣質,宛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爹爹,媽媽,你們怎麼才回來呀——!乾爹說你們再不回來,他就去把你們倆抓回來!」若男噘
著小嘴,很不樂意。

  楊過輕輕擰了一下女兒小巧的鼻尖,對小龍女道:「我們先去拜見大哥吧,再晚一會兒,大哥他還
不知會如何編排我們呢!」

  小龍女清亮的眼睛透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

  「黃島主,我們同去吧,拜見大哥之後,我們再一醉方休!如何?」楊過對黃藥師笑道,神情間自
有一片豪氣。

  黃藥師點頭同意,於是,四人下了堤壩,步向觀瀾山莊。

  楊若男拉著媽媽的手,一蹦一跳,滿面歡笑。

  小龍女卻仍冷冷清清,未露什麼表情,雙眼中透出的慈愛,非是極親之人,倒也察覺不出。

  「爹爹,雕伯伯呢?」楊若男忽然想起了一直跟在爹爹身旁的大雕,奇怪怎麼沒見到。

  「噢,它早就跑進樹林裡自己玩去了,林子裡它也有不少朋友,等見過朋友了,它自然去山莊的。」
楊過轉身回答女兒的問題,神色間一片寵愛,他不似小龍女,愛藏於心,他表現的更直接,兩人一個如
冰,一個如火,卻能這般深愛,倒也是奇妙。

  四人很快便步進了觀瀾山莊。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7:01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六章相聚

  觀瀾山莊大廳

  大廳內,四角炭盆燒得通紅,廳內熱氣騰騰,如在炎夏,穿在身上的衣物,便顯得有些過厚。

  主座坐著蕭月生,一襲玄青長衫,使他平庸的容貌,多了幾分神秘氣息。他此時正懶懶的坐在暖椅
中,一手捧著卷《異物誌》,另一手端茶慢慢往嘴裡送,眼睛兀自盯著書,頗為專注的模樣。

  他下首,依次是他的五個妻妾,對首則是程英陸無雙表姐妹,三個女人一台戲,這幾個女人很快就
說得熱火朝天,將他這個一家之主扔在了一邊。

  她們談的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關於起床後,用什麼水洗臉,該用什麼水洗,洗完後塗什麼胭脂,
敷什麼粉,這些看似雞毛蒜皮的小事,她們卻討論的極為認真,好似家國大事一般鄭重。

  蕭月生偶爾自書中抬眼,滿目皆是嬌容麗色,口鼻間幽香繚繞,宛如墜入盛開的花叢,神迷魂蕩,
心中喜不自勝,這番美景,如此生活,方是世間至樂。

  「大哥,楊小叔今天真的會回來麼?」完顏萍跟姐妹朋友們討論了一陣兒,忍不住向轉身向座旁的
蕭月生問。

  「夫人吶,……為夫的推算何時錯過?!今天他們一定會回來的!」蕭月生將手中的手卷放下,看
了看周圍的情景,陸無雙雖仍在與小玉說話,卻雙眼輕斜,顯然正在豎耳聽他們的話。

  「咦?」完顏萍輕聲嬌語,接著眼波流轉,帶著笑意看了自己丈夫一眼,蕭月生輕笑一下,兩人了
會於心:楊過夫婦回來了。

  此時正是楊過小龍女靠近南湖堤壩之時。

  小玉四女也已聽覺楊過夫婦的到來。

  忽然一陣長嘯聲響起,即使身在大廳,亦能聽聞。

  「這個楊過,總喜歡耀武揚威,來了就來了唄,非要吼兩嗓子!」蕭月生搖頭歎息,一幅不以為然
的神情。

  「大哥——!程姐姐無雙姐姐在呢!正經一些罷。」完顏萍帶著幾分撒嬌,幾分責怪,嬌嗔的風情,
令人著迷。

  「嗯,夫人吩咐,焉敢不從。」蕭月生帶著一幅嘻笑神態,全無一絲威嚴之氣。

  通過這兩天的相處,程英陸無雙也瞭解了這個蕭大哥的多變氣質。

  想想第一次見面時,他談笑間驚退赤練仙子李莫愁,是何等威風豪邁,第二次他彈指便敗金輪法王,
氣度卓然森森,令人凜然,敬之如神人一般,唯能仰視之。

  如今,方知自己被騙得如何厲害。

  眼前這個嘻笑怒罵,肆無忌憚的男人,才是他的真正性情,與之前相比,少了一分威儀,多了幾分
可親,孰優孰劣,卻也難以分得清。

  「楊小叔夫婦快有半年時間沒回來,怪想他們的!」小玉對完顏萍笑道,順便瞥了蕭月生一眼。

  「老爺,二爺回來了!」一個俏麗的丫環掀開厚厚的門簾,疾趨至他面前,垂手稟報。

  「走,我們去迎他一迎!大哥大嫂們迎二弟,折死他!」蕭月生將茶盞順手遞給那小丫環,丟書而
起。

  完顏萍諸女莞爾一笑,起身相隨。

  還未走出客廳,門簾被掀開,楊過夫婦搶步而入。

  「大哥!小弟見過大哥與眾位嫂嫂!」楊過沒容蕭月生開口,忙上前拜倒。

  小龍女亦斂衽一禮,嘴角微帶一絲笑意,對眾女點頭為禮。

  「弟妹不必多禮!」蕭月生看也不看楊過,對小龍女虛空輕托,示意不必行禮。

  楊過有些訕訕的起身,嘿嘿一笑,帶了幾分憨氣,不復靈動狡猾的模樣。

  「大哥——!」完顏萍輕聲嬌嗔,示意他不要再給楊過難堪。

  「楊大俠,幸虧幸虧,大俠尚還認得觀瀾山莊的路!」他這才看了楊過一眼,語氣中帶著幾分諷刺。

  「嘿嘿,大哥休惱,實在是因為大雪封路,我們才耽擱了幾天。」楊過也不生氣,陪著笑臉解釋。

  「真是這般,弟妹?」蕭月生很喜歡逗小龍女說話。

  「是的,大哥。」小龍女淡淡點頭。

  「好吧,弟妹說的,我倒是相信。這次就饒過你們,若男想你們想得都哭過好幾回了!」蕭月生這
才做罷,語氣之中,仍蘊著對楊過的幾分不滿。

  「乾爹,你胡說八道!我才沒有哭呢!」聽到自己乾爹的栽髒,若男忙挺身指正,又羞又急,細嫩
的小臉通紅。

  「若男!怎可如此對乾爹說話!」楊過忙呵斥。

  「算了,小叔,他們爺倆沒大沒小慣了,不必去管他們,你們一路勞頓,先坐下歇息一番。一個月
前你大哥就派人召你們回來,你們這般磨蹭,也難怪他生氣。」完顏萍輕笑,看了若男一眼,心中實不
忍讓楊過責備。

  「嫂嫂說得是,我們那時正在北方,那邊的雪下得太大,實在沒辦法行路,否則,半月前我們就已
經回來。」楊過恭敬的回答。

  那邊蕭月生對著楊若男輕輕眨了眨眼,帶著幾分興災樂禍的笑意,他與若男玩鬧起來肆無忌憚,也
不分大小。

  楊若男狠狠睜了睜圓圓的大眼,瞪了他兩眼,皺了皺小巧的瓊鼻,示意自己會報仇的。

  「楊大哥!楊大嫂!」看到楊過見完蕭大哥,程英與陸無雙兩女上前參見。

  「程姑娘,陸姑娘!是你們!」楊過自進入客廳,便被自己大哥壓得抬不起頭來,況且自己的幾位
嫂嫂容光逼人,令他不敢多看,哪裡能看清竟然多了兩個人。

  他與程英接觸很少,他的原本命運軌跡,自在華山遇到蕭月生之後,便開始更改,與程英相處,只
有遇到李莫愁那次,然後就再也沒見到。

  而與陸無雙,則是遇到蕭月生以前之事,並未改變,他與陸無雙是極熟的,兩人一共渡過了一段美
好的時光,但現在他已經是做父親之人,自然不能再媳婦媳婦的口無遮攔。

  聽到楊過這般稱呼自己,陸無雙心頭暗暗一酸,滿腹之語,竟一句也無法說出。

  「楊大哥,神雕俠侶大名,小女子是如雷貫耳,沒想到十二年前一別,楊大哥竟然闖出如此威名,
佩服!」程英見自己表姐神情黯然,怕別人看出,忙出口解圍,稱讚了一通楊過。

  楊過也是心思敏銳之人,陸無雙黯然的表情,他自然是收入眼底,但也只能暗暗的無奈歎息一聲,
心底說聲對不住,對她的一腔柔情,實在無法接受。

  小龍女對這些暗中的心思全然不知,她心中只有一個過兒,其餘之人,俱都沒放在心上,就是自己
的女兒,在心中的地位,也是比不過過兒的。

  蕭月生的五個妻妾,俱是心思靈慧之輩,通過兩天的相處,陸無雙對楊過的心思,自然洞悉於心,
只是明而不宣罷了。

  對別人的曖昧之事,有好奇心,這是人們的通性,她們幾女也不能例外,對楊過與陸無雙的見面,
她們早就翹首以待,充滿了興奮。

  因此雖然表面上,幾人似乎根本不關心這邊,只是逗著兀自因乾爹的栽髒陷害而憤憤不平的小若男,
實際上,幾人無不用心眼明察秋毫般的觀察著陸楊兩人的表情之細微變化。

  近朱者赤,近墨都黑,她們也不能例外,跟著蕭月生久了,不知不覺中就會染上幾分劣性,喜歡看
熱鬧,看別人的好戲。

  再者幾個女人都是好奇心極盛之人,這也是大多數聰明人的毛病,變本加厲之下,對看熱鬧的執著,
更是增強幾分。

  陸無雙黯然神傷的表情,楊過微帶歉疚的目光,都讓她們盡收眼底,心中也頗有幾分神傷,女人同
情弱者,自然是替陸無雙感到難過。

  忽然之間,公子常說的那句話浮上心頭:專情便是無情。

  在此時,她們才能深深體會到這句話之意,驀然間,為自己感到一番慶幸,幸虧公子不是與楊過一
樣專情之人,才有自己姐妹們這般幸福的生活。

  只是,唉——!公子他實在有些太過多情了!如果他既多情,又不那麼太多情,那就最好了,可惜
世上事,不如意,十之八九,人要學會知足啊!公子故做慨歎狀說的這句話,倒也有些道理。

  聽到程英的話,楊過收斂自己的心思,忙笑道:「這些虛名,卻也算不得什麼,其實只是我們夫婦
二人在家閒不住,在外遊玩時,順手管管閒事,才讓人們相捧,得到了一點薄名罷了。」

  完顏萍吩咐完丫環上茶,這時接口道:「大家也別都站著,快坐下吧,小叔,龍妹妹,你們要不要
先下去休息?」

  楊過被程英陸無雙的到來弄得有些失措,看來有機會整理一番心情,自然不會錯過,於是,他夫婦
二人拉著楊若男告辭離去。

  「楊過這小子心裡很慌張喲——」蕭月生摸了摸自己無須的下頜,若有所思的說道。

  完顏萍迅速而隱蔽的瞥了正呆呆出神的陸無雙,輕聲道:「大哥,可能小叔他有些太累了吧。你看
你,在程姐姐與無雙姐姐面前,也不給他留點面子,他當然得趕緊逃開了!」

  「呵呵,好夫人,是為夫的錯,那就饒了這不管女兒死活的小子吧。」蕭月生呵呵一笑,抓住完顏
萍的柔軟的酥手,放到嘴邊,輕輕親了一口。嘴唇之上兩條濃黑細長鬍鬚,刺得完顏萍有些發癢,弄得
她忍不住輕笑一聲。

  蕭月生拿手便親的動作極為熟練,完顏萍也不以為異,顯然這種動作經常出現。

  「呀,有別人在呢!」忽然完顏萍反應過來,想起來還有程英陸無雙在場,忙抽出小手,羞得滿臉
通紅,恨不能抽身便走,或者找塊絲絹蒙處自己的臉。

  蕭月生瞄了瞄正羞紅臉,低著頭不敢看人的程英陸無雙兩女,而小玉她們則笑吟吟的看著他倆。

  他的這種舉動,在當時社會確實有些駭人聽聞,頗有不遵禮義廉恥之嫌,想要親熱,須在自己屋裡,
屬於房中行為。

  但當時的人們受的是聖人之訓,即使夫妻行房,大多也是束手束腳,深怕有違禮法,給人輕狂浮蕩
之印象。

  而蕭月生這個身世奇特之人,有著現代人的思想,兼且有通天之力,自然將禮法不太放在眼中,給
人行為放肆之感,也是難免。

  完顏萍諸女皆是守禮之人,但遇到這麼個丈夫,也是無奈得很,只能在禮法與女德之間選擇後者了。

  觀瀾山莊外人根本進之無門,內院更是丫環也無,他行為肆無忌憚,完顏萍諸女也已習慣,日子一
久,也漸漸不以為異。

  但這番在外人面前,蕭月生又做出這般親暱之舉,在外人看來實在太過輕薄,完顏萍羞澀異常,即
使兩位觀者亦是臉紅心跳,驚嚇不小。羞紅著臉,用力低著頭,倒似她們被蕭月生輕薄了一般,又似地
下有黃金萬兩,引人入勝。

  「小鳳,你今日去醫堂不去?」蕭月生問眼珠一轉,開口問坐在小玉身旁的絕美女子。

  這位身材嬌小,膚色如雪的女子正是小鳳,長得如水般嬌柔可人,又帶著幾分嬌媚,內媚之女也。

  「今日不去了,前兩天我一直呆在回春堂,都沒有病人。」小鳳回答,她的聲音溫柔中帶著幾分嬌
膩,極為動聽。

  「那好,咱倆出去逛街,怎樣?」蕭月生微微笑道,望著她宛如清泉般澄澈的眼波,一幅篤定的神
情。

  「好哇,咱們去逛街,公子好久沒陪小鳳逛街了!」小鳳從椅上站起,兩隻小手一拍,輕快的回答。

  她一身月白裌襖羅裙,一支雪白玉簪橫於烏黑發亮的雲發之上,本是如雪般的的肌膚,更是顯得雪
膚冰肌,容光照人。

  「夫人,你們好好招待程姑娘她們,我陪小玉出去逛逛。」蕭月生對兀自羞澀難言的完顏萍輕笑道。

  「嗯,那大哥你們早去早回,回來吃飯。」完顏萍強捺羞意,囑咐了兩句,很自然的矮身將他有些
發皺的衫擺理了理。

  蕭月生點點頭:「知道,我帶著小鳳就逛逛南街,小玉,你看看有沒有人跟在楊過他們身後,別被
人欺上門來才知道。」

  「公子放心,小玉省得。」這種小事,小玉早已安排妥當。

  「公子,夫人與小玉姐姐她們不一起去麼?」小鳳看了看眾人,轉身問蕭月生。

  「小鳳,讓大哥陪你去吧,我們都有事要忙呢。要早去早回啊,別讓你家公子玩瘋了,不知道回來!」
完顏萍這時略微回復了平靜,雖然還是不大敢看程英表姐妹。

  其實這也是蕭月生的治家之策——均衡,雨露均施,不冷落每個女人。小鳳這幾天一直呆在回春堂,
很少有時間跟他單獨呆在一塊兒,他自然找時間陪陪她。

  出去遊玩時,他也極少帶幾個人同去,常常是帶某一個人,或兩人在身旁,這是他熟悉女人心理,
憐愛惜玉之舉。

  雖然由於自己的強勢,諸女如眾星拱月,極為和諧,沒有相妒之心,便畢竟人都是自我的,與眾人
分享,自是不如獨享,何況是要分享的是丈夫呢?

  不能永遠獨享,有一段時間能獨享,也是好的。

  「小鳳,我們走罷!」蕭月生朝小鳳一揮手,忽然又閃電般的探頭,親了一下完顏萍如玫瑰般的紅
唇,一聲長笑,大步掀簾而出。

  「嚶——,真是……!」完顏萍摸了摸自己紅潤的嘴唇,如玉一般的面龐滿是紅暈,更是看都不敢
看程英她們。

  「嘻嘻,公子有時像個孩子似的頑皮!」小月咯咯笑了起來,小玉與小星也是滿臉笑意,對公子有
些惡做劇般的行為,她們也是經常領教,習以為常了。

  蕭月生與小鳳兩人邁著輕鬆的步伐,慢慢踱出了觀瀾山莊偏門。

  此時已經是上午時分,太陽高懸半空,溫暖的陽光帶著幾分明媚,普照萬物。

  小鳳輕輕體會著吹面的微風,感到的不是冷,而是涼。

  她早已臻至寒暑不侵之境,冷熱對她而言,皆無痛苦之感。

  「公子,你好久沒有陪小鳳出來逛街了呢!」小鳳看左近無人,便上前抱住蕭月生的胳膊,膩聲撒
嬌。

  「嗯,我想想,……沒有很久哇,也就半個月吧。」蕭月生細細品味著胳膊上傳來的柔軟,聞著身
旁飄來的陣陣清香,眼睛略瞇。

  「半個月?才不是!肯定不止半個月!」小鳳用力搖頭,襦裙輕蕩,卻有一番媚態。

  「那就是半個月多一點罷,也算不得很久嘛!」他無奈的實話實說。

  「那還不夠久呀?!……公子,我們今天去哪裡逛呀?」小鳳仰著脖子問,她嬌小的身材,只到蕭
月生的鼻尖位置。

  「隨你,你想去哪我們就去哪兒。」他摸了摸小鳳雪白嫩滑的小臉,滑膩的感覺傳入心底。

  小鳳嫩臉紅了紅,忙看了看四周,這純粹是下意識的反應,憑她的修為,若想知道,百丈之內,可
聞落花之音。

  出了觀瀾山莊的林間小路,兩人便分開,不敢太明目張膽的親熱,畢竟還是要顧忌一下別人的眼光。

  蕭月生一身玄衫,小鳳則全身月白,一黑一白,倒也醒目得緊,再加上小鳳的絕色,蕭月生的普通,
又是一大醒目之處,估計看到他倆的人,大多數會有鮮花插牛糞之慨歎。

  南湖離嘉興府中心並不太遠,兩人邊走邊說,不到半個時辰,就到了嘉興南城門。

  由於離南宋京都臨安不遠,有京杭運河與之相連,嘉興府便為畿輔重地,也是一個極為繁華之所,
江南的繁華勝況,俱顯於此地。

  他們是自南城門進城,看到城門守衛竟然比原來多了兩倍,十幾個兵甲手按刀柄,雙目如隼,冷冷
注視著進出城之人。

  其中兩個眉目清秀的小伙子雙目轉動間,精芒銳利,奪人心魄,他二人卻是觀瀾山莊出身的僕人,
名喚孫逸孫游,兩人頗有報國之志,蕭月生也就成全他們,讓其進入嘉興府當了捕頭。

  已近年關,老百姓們辛辛苦苦,一年掙下來的錢,在這個時候,才是派上了用場,而那些城中的富
紳豪門,這個時候更是大撒金錁,為自己增幾分派頭。

  「公子,這會兒,人比平時多許多啊。今年的人特別多。咦,還有不武林中人呢。」小鳳看了看四
周,感覺平時熟悉的大街,比平日裡小了許多,自然是因為人多之緣故。

  剛進城門,繁華之氣撲面而來,鱗次櫛比的店舖便鋪排開來,展在他們面前的南北大街最為開闊,
可容五六輛馬車並駕齊驅。以此為軸,再以另一條東西主路為線,將嘉興城分成四塊,規劃得頗為齊整。

  西城多為住宅,商舖多在東部,他們要逛的南街,就在靠近城門之處。

  此時陽光明媚,寒氣已弱,正是出門漫步之佳時,街上,行人如織,穿梭不絕,車馬倒不多,皆因
那些富貴之人前去之所,是靠北城門的街上,那裡,多是些欺客之店,所謂店大欺客,平凡的老百姓,
去到那裡,心中惴惴,懷中錢少,便膽氣不足。

  「小鳳,我們還是去小飾品街吧,今天人太多,就不去在看古玩了!」蕭月生感覺到現在的嘉興城,
城內氣氛有些詭異,實在沒了去看古董的雅興。

  小鳳求之不得,她最喜歡到小飾品街,那裡對她來說就是一個聚寶盆,不時會找到幾件好東西,給
她一番驚喜。

  小飾品街在嘉興城的東南,專賣一些女人戴的小飾品,象牙玳瑁,珍珠琉璃,胭脂粉盒,皆是女子
之物,其品種琳琅滿目,繽紛繁雜,總能讓女人們挑花了眼。

  蕭月生不太喜歡到這裡,是男人都不太敢到這兒,就如同現代社會中男人鑽進女性內衣店一般,只
是小鳳喜歡,他也就陪著她,對那些女人們投過來的異樣目光,見如不見。

  到是在來的路上,不少人上前對小鳳施禮,口稱「鳳仙子」,實因她妙手仁心,醫術精絕,救人無
數,在嘉興城內的人望,遠非她家公子爺可比,在人們眼中,蕭大莊主也只是蕭大善人罷了。

  蕭月生拍了拍自己的頭,竟忘記讓小鳳戴上面紗。

  走走停停,嘉興城裡沒被小鳳醫過的人,倒是少有,讓他們的步子總是兩走三停。但終於還是到了
飾品市。

  沒想到,在這裡,人還是那般多,那些女子中,很多身上帶著刀或劍,渾身帶著幾分英氣,一看即
知是武林中人。

  蕭月生皺了皺眉,心中有些詫異,這個年關臨近之期,有這麼多的武林中人聚集嘉興城,實在有幾
分不尋常,這般大的動靜,小玉早就已察覺,前兩天告訴他,說是在嘉興煙雨樓有一場比武,只是那種
俗氣可笑的比武,真能令這麼多人前來?

  看來武林中人好看熱鬧,一點兒也不比他差到哪兒去。

  嘉興樓比武?他暗自好笑,倒是想起一樁舊事,當初那自己未來的岳父大人不就是在這裡與二弟的
父親比武麼?

  此時小鳳正站在一個攤前,仔細在幾個暗綠玉墜中間打量,時而輕蹙彎眉,時而舒展帶笑,神情極
為專注。

  蕭月生有些難以理解,這幾個玉墜都差不多,還有必有這般費神的去挑選?換成是他,早就隨便閉
眼拿一個走人了。

  「就是這個了,公子,好不好看?」小鳳終於下定決心,將其餘那幾個圓潤的玉墜放下,手中剩下
的那個在雪白的頸間比劃了一番,問蕭月生:「公子,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真是漂亮。」蕭月生忙讚歎著說道,這倒是實話,小鳳她們諸女佩戴東西,不是東西
襯人,而是人襯東西。

  戴不戴什麼飾品,於她們來說,差別有限,倒是戴上了什麼東西,那東西倒顯得比平常黯淡幾分。

  聽到自己挑選的被公子肯定,小鳳也就下定了決心,就買這幅玉墜。

  「小鳳,乾脆把這幾個都買下來算了,也好輪流著戴!」蕭月生這話,頗有些牛嚼牡丹之味道。

  「公子——!」小鳳大是不忿,輕跺腳下小蠻靴,公子他根本不懂女孩家的想法嘛!

  「好吧好吧,不買就是了!……小鳳的眼光真是不錯,我也最喜歡這個!」他也知道這話俗氣太重,
有暴發戶之感,忙將讚美送出,適當的恭維,總是能令女人愉快。

  此時,四五個身佩長劍的妙齡女子走走停停,指指點點,忽然看到了小鳳放下的那幾個玉墜,忙疾
步走了過來,顯然她們亦是看上了這幾個玉墜。

  蕭月生掃了她們一眼,這幾個女子皆是楓葉劍派中人,相貌全都中人之上,湊在一起,輕聲歡笑,
蓬勃的青春氣息迎面而來。

  將銀子遞給那頗具妖嬈風姿的女老闆,蕭月生便帶著小鳳離開,那女老闆不時飄過的笑意,也讓他
感覺有些不太自在。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7:01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七章姐妹

  「咦?公子,今日不去雪春園逛逛?」小鳳買了個稱心如意的玉墜,心中歡愉,跟在蕭月生身後,
素手捏著那碧綠的玉墜,愛不釋手的翻看,心滿意足。

  待得看到自己的公子並不是如往常般向北走,小鳳停下腳步,忍不住輕歪秀首相問,神情中卻帶著
幾分似笑非笑之意。

  「咳,咳,嗯,今天是陪你逛街,我去那裡做甚?!」蕭月生每逢乾咳之時,必是心中尷尬。此乃
歷史遺留問題,上一世養成的習慣,以他現在身體,如何能會咳嗽。

  「哦,我記得你每次到城裡,都是要經過雪春園,遠遠看上一眼的呀!」小鳳溫柔的眼睛裡帶著盈
盈的笑意,口中一本正經的嬌聲說道,彷彿只是陳述一個事實,心中絲毫沒有什麼想法一般。

  「小鳳,你四個姐妹裡,就數你最乖了,而如今,怎麼也跟她們一起學壞了?!」蕭月生感覺有些
招架不住,忙以攻代守,表情作出一副惋惜之狀。

  小鳳雖然溫柔善良,卻並非是個愚鈍之人,只是心腸好,不忍說什麼讓對方不舒服的話罷了。

  蕭月生對這個小丫頭自然是極為瞭解,不敢小瞧於她。

  小鳳還真怕自己的公子爺生氣了,便不再糾纏,上前兩步,與蕭月生並肩而行。

  「見過鳳仙子!」

  「鳳仙子!」

  問候聲不絕於耳,此起彼伏,弄得兩人有些怕怕,小鳳悔不該不戴面紗出行。

  也遇到兩家自己僕人所開的鋪子,卻也裝做不識,在外面,觀瀾山莊的僕人們都會裝做不認識自己
莊上的人,這也是規矩。

  「公子,看來這個煙雨樓比武還吸引了不少人前來觀看呢。」小鳳收起玉墜,看著絡繹不絕的武林
人士從身旁經過,對蕭月生說道,那些武林中人有些放肆的眼神令她微帶羞意。

  「可能是他們太無聊了吧,就那麼兩個人打架,有什麼看頭?」他總是將武林中人的打鬥說成打架,
倒有些粗俗。

  「聽說那兩人挺有名氣呢。」

  「哦?那個葉重有名?還是那個清微劍派的有名氣?我怎未聽過他們什麼大名?難道是公子我孤陋
寡聞?」

  「都很有名氣呀,那葉重據說劍法極高,在江南武林沒有敵手,而那張清雲的劍法也是好得很,在
北方武林是數一數二的劍術高手,也難怪這麼多人來觀看。」小鳳雖不列入清秘閣中,但小星對這些興
趣極大,常在她耳邊說,故她對天下武林中的事情還是有個大概的瞭解的。

  「呵呵,真是猴子稱大王了!」蕭月生哂然一笑,神情間幾分威嚴隱現。

  小鳳笑了笑,心下卻有些同情那些人,他們總以為自己的武功天下無敵,卻不知自己是那坐在井中
的青蛙。

  南方楓葉,北方清微,在眾多新生勢力崛起之際,他們崛起之速,顯得尤為突出,兩派皆是以劍法
聞名天下,給人以雙雄對峙之感。

  終南山的全真教,反而韜光隱晦,收攏弟子,一心一意做起了道士,這倒著實讓蕭月生佩服了一番。

  「那葉重,小星對他還是頗為讚賞的,他的劍法倒也不是徒有虛名,還是有幾分真本事的,不知那
張清雲如何,呵呵,……這麼一說,我倒也有些好奇了!」蕭月生自嘲一笑。

  「那我們就去看看吧,煙雨樓離我們那般近,一點兒也不費事兒。」小鳳也有些看熱鬧的想法。

  「嘿嘿,等他們比試的那天,我先把煙雨樓包下,讓他們進不了樓,你說怎樣?」蕭月生嘿嘿笑了
一聲,帶著幾分狡猾,將他漸顯的威嚴之氣破壞無遺。

  「公子——,你可真壞!惹那麻煩幹嘛。」小鳳畢竟還是溫柔之人,不想惹太多麻煩,帶著嬌嗔之
意瞪著自己的公子。

  蕭月生也就是突如其來的惡作劇想法,那般欠揍之舉,實在有失身份,他自然不會去做。

  「唉,他們選的時間不佳,若是在夏日,坐在煙雨樓中,邊賞南湖上的荷葉,邊看他們打架,再好
不過。」蕭月生帶著挑剔的語氣,惋惜的說道。

  小鳳輕笑……

  觀瀾山莊內院,陸無雙房中。

  這間屋子是女賓之所,佈置得頗有閨房氣息,布幔羅帳皆是粉紅,衾褥俱是錦繡,屋內一幾一台一
暖椅,簡潔而雅致,西有軟榻,東置香幾,幾上玉製茶具,筆墨紙硯,琴簫棋秤俱有,南窗下為一妝台,
胭脂眉筆之類列於其上,推開格窗,即可見桃花橫枝,疏影搖動,極為綺怩溫馨。

  此時這所屋內,軟榻上卻坐有兩位容顏嬌美的女子,正是程英陸無雙兩表姐妹。

  「無雙,莫再傷心,你又不是不知楊大哥,何苦還要自己折磨自己?」程英清雅的面龐帶著憐惜,
低聲安慰坐於對面的陸無雙,此時陸無雙正低頭絞扭著修長的手指。

  「嗯,表姐,我沒事!」陸無雙聲音低沉,滿是苦澀。

  「咱們別再呆在這兒了,我明日稟明師父,陪你回桃花島或者去臨安遊玩幾日吧。」程英摸了摸她
的鬢髮,滿是無奈。

  陸無雙忙搖了搖頭,「不用,呆在這裡很好,還能時常見到楊……楊大哥,我也心滿意足了。」

  程英不再說話,長歎一聲。

  陸無雙仍舊低頭絞弄著細白的手指,默不作聲。

  屋內極為安靜,窗外鳥雀清鳴之聲此時格外清亮,溫暖帶著幽香的風從外面吹進,掀動那粉紅的羅
幔。

  「見著他又能怎樣,還不是徒自傷心?不如不見!」

  半晌,程英不忍,又勸表妹,她心知見到楊大哥與小龍女的親密之態,只會令表妹更為心碎,又是
何苦呢。

  「表姐——,嗚嗚——」陸無雙忽然撲進程英懷中,失聲痛哭。

  程英只能輕輕拍著表妹後背,默默安慰,看到表妹這般傷心痛苦的模樣,她忽然對楊過生出幾分恨
意,表妹何辜,為何要讓她傷心至此!難道愛上別人,就是讓自己傷心麼?!

  待到陸無雙哭聲漸低,程英已能感覺出前襟的幾分濕意,「唉,楊大哥與蕭大哥雖是結拜兄弟,卻
是如此不同,一個專情,一個多情,天差地別!」她此時不禁想到那張帶著幾分慵懶灑脫的面龐。

  陸無雙哭聲更低,顯然正是聽她說話。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這話倒也不盡然吶,看他們二人,哪有一點兒相像?!」程英臉上微帶笑
容,看了一眼懷中已經止住哭聲的表妹,心知自己的話效果頗佳。

  「人們都說,近朱者赤,近墨著黑,不知道楊大哥他會不會受他大哥的影響,變得多情幾分?」程
英似笑非笑的說道,用著漫不經心的語氣。

  「不可能,楊大哥絕對不會變!」陸無雙猛的直起腰,眼角仍掛著晶瑩的淚珠,微微紅腫的雙眼,
令人望之生憐生愛。

  「唉——,我倒是希望,他能變上一變,你看蕭大哥的幾位妻子,不也是極為幸福麼?過得並不比
楊夫人差!」程英長長歎息一聲,想起了完顏萍那寧靜幸福的神情。

  陸無雙何嘗不希望如此,只可惜天意弄人,讓自己愛上了不應該愛上之人,才受此相思之苦。

  「唉,那郭大小姐,卻也是幸運之人,愛上的是蕭大哥。」她頗有羨慕之意的感歎一聲,想起自己,
更感鬱鬱,人生際遇不同,幸與不幸,只在一線之間。

  程英淡淡一笑,輕聲低語:「是啊——……」

  此時郭芙完全生活在幸福與甜蜜之中。

  清晨的陽光從格窗外射了進來,照到屋中香幾的茶具上,青瓷茶盞泛著潤潤的光澤。

  郭芙躺在自己錦鍛衾褥中,蜷著豐滿動人的身子,雙手拿著只雪白的玉鐲,貼在自己如玫瑰般嬌艷
的臉頰上,一會兒又小心的放到香枕之下,細心理了理香枕,才又帶著甜蜜的笑容躺下。

  她仰面躺著,瞇著雙眼,嬌艷的面龐帶著幸福的笑意,在錦被掩蓋之下,仍顯高聳的胸脯一起一伏,
極為誘人。

  躺了一會兒,她又忍不住將手伸到枕頭下,拿出那只雪白髮玉鐲,輕貼在紅潤的唇邊,親了又親,
玉頰酡紅,雙眸迷離。

  「蓬蓬,蓬蓬」敲門聲響起。

  郭芙一聽這敲門的韻律,就知是自己那寶貝的妹妹芳駕親臨。

  她忙將玉鐲收入自己懷中,若放至枕頭下,襄兒這個小傢伙說不定能找到。

  「怎麼了?襄兒,這麼早就過來!」她只著內衫,披上裘衣,秀髮微蓬,給郭襄開了門。

  「大姐,太陽都這麼高了,你還未起床?!」看到大姐慵懶的神態,郭襄進門開口便嬌聲問。

  「起這般早做甚?我還想再躺會兒。」郭芙將門關上,理了理自己的秀髮,讓其披散至肩,透出一
股嫵媚的風情。

  「爹爹早晨練功時還奇怪的問你緣何不在呢!你可一直是爹爹引以為豪的勤奮的好女兒呀!」郭襄
來到床前,三兩下甩開自己的小白鹿皮靴子,將雪白的裘衣脫下,解開外衫,扔在床頭,歡呼一聲,跳
到了大姐的被窩裡,捲著錦被,一副享受的模樣。

  「那爹爹沒說我什麼吧?」郭芙也曲身脫下靴子,上床跟郭襄並排躺在一起,略有些擔心的問。

  兩人一個嬌艷,一個秀雅,俱是絕色,彷彿一朵玫瑰,一朵白菊,競相開放。

  「沒有」,郭襄舒服的扭了扭嬌軀,「娘說你可能要嫁人了,心情不平靜,讓你多睡一會兒。」

  「哦——,那你來做甚,打擾姐姐睡覺!」郭芙緊了緊身上的錦被,側過身來問她,嬌艷的臉龐對
著郭襄秀雅光潔的面龐,兩人靠得極近,呼吸可聞。

  「嘻嘻,姐姐你真香,姐夫可有福了!」這般近的看姐姐嬌艷欲滴的面龐,越發感覺大姐的皮膚細
膩如瓷,白裡透著紅暈,讓她有咬上一口的衝動。

  「壞丫頭,這樣的瘋話都說得出口!」郭芙嬌艷的臉上爬上紅雲,將胳膊伸到郭襄的腰上,一隻手
去搔她的癢,「看你敢不敢再說!」

  「啊——咯咯……咯……」郭襄忍不住癢意,咯咯笑了起來,「咯咯……,啊,大姐……咯咯,饒
命!……饒了小妹這一遭!咯……」她對這一招實在沒有什麼抵抗力,只能投降服軟。

  郭芙這才罷手,得意的笑道:「哼,看你再敢說瘋話!」

  郭襄秀雅的小臉此時也是佈滿紅暈,她嬌喘吁吁,幾綹秀髮散開,垂至耳旁,陡增幾分嫵媚的艷色,
她輕喘著說:「呼……呼……大姐,你就會拿這招對付我,……呼,唉……,我要……反擊——了!」

  話未說完,小手就伸到被窩裡,搔起郭芙的細腰。

  「咯咯……好襄兒,……我也要反擊……」郭芙也是禁不得癢之體質,也是一碰就笑,她忍著癢,
去癢癢郭襄,全然將其精通無比的小擒拿手置於腦後。

  「咯咯……,啊……好壞……咯咯……」兩人咯咯嬌笑聲不絕於耳,在郭芙閨房內陣陣響起,其間
難免會摸觸到各自敏感羞人之處,直弄得兩人皆是衣松發蓬,臉紅耳赤,嬌喘吁吁,如玉的面龐滿是紅
暈,極盡嬌艷嫵媚之模樣,如若蕭月生在此,看到這番誘人的情景,定會令其雙目大睜,喉結滾動。

  兩人笑得累了,才罷戰,錦被早已被掀於一旁,差點掉到地下,兩姐妹皆是面色酡紅,衣衫不整,
襟開帶松,幾抹雪白若隱若現,透出無限的春光。

  「唉,大姐,你要嫁人了,我還真……」

  「砰砰,大姐,大姐!」

  郭襄話還未說完,郭破虜便在屋外急沖沖的敲門。

  「什麼事?破虜?」郭襄氣憤自己的話被打斷,說話便有些不耐煩。

  「二姐也在呀,大姐呢?」郭破虜性格駑鈍,自然聽不出二姐話中的語氣。

  「到底什麼事?」

  「大姐呢?」郭破虜一幅不見大姐絕不說的架式。

  「這個臭破虜,真氣人!」郭二小姐拿這個倔強的弟弟毫無辦法。

  郭芙在旁看得好笑,想想自己再也難見到自己弟弟妹妹鬥嘴玩,平時有些嫌吵,這時反而感覺有幾
分可愛。

  「破虜,什麼事?」郭芙下了床,未穿靴子,赤著襪角,將門打開,迅速的跑回床上被窩裡,在自
己的親弟弟面前,她並未太過著意衣裝,在她眼中,他還是個小孩子。

  郭襄將錦被蓋上,只露帶著紅暈的面龐,見郭破虜進來,忙嬌聲道:「關上門,有風進來了!」

  「噢」,正想往裡走的郭破虜答應一聲,轉身將門關上。

  除了有自己主意時,他會堅持已見,平日裡,郭破虜還是極聽自己姐姐的話的。

  「大姐,都這個時候,你們倆還賴在床上啊!」郭破虜站在床前,看到兩人並排躺在那裡,帶著驚
訝的口氣開口相問。

  「哼,破虜,你還管起大姐來了,快說,有什麼事?」郭襄嬌聲嚷道。

  「大姐,剛才我看到府裡又來了幾個人,好像是蕭大哥,嘿嘿,是姐夫,是姐夫府上的人呢。」郭
破虜想起了正事,忙對仰躺在床,用明亮的雙眸盯著自己的大姐說道。

  「哦?怎麼又來人了,不是有孫子明他們麼?」郭芙聽到與心上人有關,自然是打起了精神。

  「不知道,好像聽他們說,這些是府裡的下人,前來幫大姐搬運嫁妝的。嘻嘻,姐夫想得很周到哇。」
郭破虜性格穩重,沒有一聽到消息就跑過來相告。

  「就這個消息,還用你眼巴巴的跑來麼?」郭襄聽了,雖然覺著未來的姐夫想得是很周到,卻也知
破虜並不是大驚小怪之人,這個消息平常的很,沒什麼值得驚奇的。

  郭芙輕輕一笑,聽到這個消息,心下頗有些甜蜜。

  「當然不是了!」郭破虜來到茶几前坐下,搖了搖螭紋茶壺,壺裡卻空空如也,便將那半盞涼茶一
飲而盡。

  「破虜,涼茶傷身!」郭芙忙制止,卻也來不及。

  她搖了搖頭,為這個弟弟的大大咧咧無奈。

  郭破虜潤了潤嗓子,說道:「那七八個人,嗯,我想想,……八個人,他們與我們差不多年紀,但
我看他們的氣勢,可都是了不得的高手呢!」

  「高手?」郭襄來了興趣,「比陸雲他們幾個如何?」

  「陸雲他們?差得遠了!陸雲四人站在那幾人面前,感覺一下子就矮了幾分,看那氣勢,跟秋風秋
雨兩位大哥差不多。」郭破虜搖了搖頭,示意陸雲他們不行。

  陸雲雖然只大了他們六歲,武功卻比他們高了不少,在年輕一輩中也是佼佼出群之人,但比起孫秋
風孫秋雨他們,還是要差上許多,孫秋風孫秋雨一個十八一個十七,比陸雲他們少了兩三歲。

  陸雲他們卻也並未太過不服,畢竟是天雷神爪的弟子,比別人強些,也不奇怪,他們對天雷神爪極
盡崇拜,愛屋及烏之下,對孫秋風他們也帶了幾分敬意。

  郭襄郭破虜私下裡,找過不少次孫秋風他們師兄弟及孫明珠,一塊兒喝酒,談些江湖之事。

  郭襄豪氣,郭破虜純樸,孫秋風孫秋雨孫明珠三人也俱是質樸之人,孫明珠則是因為年紀太小,被
孫子明禁止喝酒,只能喝茶陪著他們。

  幾人俱是年輕之人,對未來充滿憧憬,對江湖極為嚮往,雖沒有闖過江湖,卻能講出不少奇聞異事,
談得極為投機,如此這番幾次,很快便成為了親密好友。

  三個男孩,兩個女孩,坐在小酒館的角落裡,故做大人之態的講些武林逸事,大碗喝酒,大聲說話,
令觀者感覺可笑又可愛。

  孫秋風他們最喜歡講的便是在觀瀾山莊習武的經歷,五位師祖婆婆如何貌如天人,如何武功通神,
自己幾個師兄弟又如何慘遭她們的輪番折磨,武功實在是不得不勇猛精進呀,即使是師父,也是經常遭
到師祖的毒手哇。

  他們這一脈,好像長輩都喜歡欺負晚輩,平常對他們極好,一到練功場上,便是從天堂來到了地獄,
從佛祖變成了羅剎,師祖婆婆們如此,師父對他們也是如此,就是不知道師祖是不是也這樣。

  但觀察自己師父的樣子,很明顯就能得出結論,自己的師父是學自他的師父的,這罪魁禍首,還是
師祖呀。

  還好,他們並非得過師祖親身教導,讓他們失望之餘,又有些慶幸,看自己師父的模樣,便知曉師
祖的下手之狠了。

  郭襄郭破虜聽得他們的話,笑得直不起腰,好容易止住了笑,開始喝酒,郭襄卻又被酒嗆著了,只
因她又想起他們剛才的話,實在忍不住要笑。

  原來,這便是他們年紀如此小,武功卻如此高強的秘密所在呀,郭破虜一本正經的總結,又惹得郭
襄一通大笑,如玉的小手捶得木桌砰砰的響,碗碟震動。

  郭襄郭破虜對自己的未來姐夫更是好奇,原本以為他是個氣度翩翩的大俠,沒想到卻是個這般怪人,
郭襄對怪人最趕興趣,郭破虜卻有些擔心姐姐。

  等到他們跑去告訴郭芙,大姐卻斥他們大驚小怪,她早就知曉蕭大哥是如何之人,畢竟兩人業已親
密相處一月有餘,蕭月生在她面前也從不做作,嘻笑怒罵,無不隨心。

  但女人的喜歡,是極為感性的,不是因為你是什麼性格,而是在某一剎那,你令她心動了,於是便
喜歡上了你。

  郭芙苦戀蕭月生十幾年,其實只是她美化了的,理想中的蕭月生,隨著那一個多月的朝夕相處,心
目中那理想化蕭大哥的形象破碎了,理想與現實畢竟是不同的,但現實中的大哥卻代替了那個位置,反
而愛意更深,便是這般奇怪。

  聽到大姐的話,郭破虜放下了心,而郭襄卻越來越對未來的姐夫好奇起來。

  「那他們真的是觀瀾山莊的下人?」郭襄好奇心大起,忙問。

  「當然,孫秋風大哥還告訴我,這八個人,在觀瀾山莊的僕人中,還是武功一般的呢,唉,當時去
觀瀾山莊時候,我就覺得那些下人都是武林高手,但還有些不敢相信呢,實在是太令人難以置信了!」
郭破虜感慨之狀,頗有老成之氣。

  「嘻……」郭襄忽然笑了一聲。

  「怎麼了,襄兒?」郭芙極為專注的看郭破虜說,忽然聽到身邊傳來妹妹的笑聲,自然是要問個明
白。

  「嘻嘻,大姐,我忽然明白姐夫是如何狡猾了!」郭襄側身,用胳膊支起自己嬌軀,對滑下的錦被
毫不在意,露出有些鬆脫的水紅內衫。

  「哦?你姐夫是怎麼狡猾了?」郭芙亦側過身問,將她身上滑下的絲被拉了上去。

  「嘻,你想呀,如果爹爹看到姐夫家裡這般多的武林高手,卻不知為國出力,定然是不高興的,而
姐夫卻事先把孫秋風大哥與孫秋雨大哥送給爹爹當手下,這不就堵住了爹爹的嘴了麼?姐夫是不是很狡
猾?」郭襄眨了眨圓圓的眼睛,狡詰的問。

  「你姐夫才沒那麼多鬼心眼呢!」郭芙啐了一下,蔥白的食指點了一下妹妹光潔的額頭:「莫把別
人都想成如你一般的鬼精!」

  雖如此對妹妹說,但郭芙心下卻有些猜不准,自己未來的丈夫絕不是爹爹般的老實人,真如襄兒想
的那般也未為可知。

  「不會的,姐夫讓孫秋風大哥孫秋雨大哥來,那時他與大姐根本……」

  「你是說姐夫那時還沒有娶姐姐的想法吧?嗯,也對,……不過姐夫能掐會算得很,說不定早算準
了,姐姐跑不出他的手掌心呢!」郭襄漫聲說道,她也就是嘴硬,心中也知道自己只是逞強罷了。

  「壞丫頭!」郭芙不樂意,一下按倒了妹妹,用絲被蒙住了她的頭。

  兩人本是共用一張錦被,這番一拉,自己一身水紅的內衫便露出來,凹凸有致的曲線極盡美妙,郭
破虜已懂男女有別,頗有些不好意思,輕輕轉過了身,將已經沒有茶水的茶盞送到了嘴邊。

  兩姐妹一番鬧將開來,郭芙很久沒有這般與妹妹玩鬧了,以前總是淡淡冷冷,帶著幾分冷漠,即使
兩人玩鬧,也是難掩她的索然無味,對什麼也提不起興趣,自然玩鬧不起來。

  這番多年苦思終成圓滿,心底多年的陰霾盡驅,少女性情還復,自然與妹妹便開始了親密玩鬧,令
人歡喜之餘,卻也令人心酸……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7:02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八章北冥

  嘉興南湖煙雨樓

  煙雨樓位於南湖中心的湖心小島上,共計三層。

  整個南湖皆是蕭月生的私產,湖心小份屬南湖一部分,自然也歸於他所有。

  湖心島稱之為島,也是極為勉強,地方極小,也僅能蓋上二十幾間房屋,地方大多被煙雨樓所佔,
其餘之地,幾所商舖,僅此而已。

  地方雖小,但景色絕佳,實在是文人墨客所必遊之處,登煙雨樓望遠,必然詩興大發,文思噴湧。
煙雨樓本只有兩層,蕭月生接手後,擴為三層,三樓專為士子文人所備,此處筆墨紙硯皆齊備,遊人只
須揮毫即可。

  樓中四處貼滿懸掛前人所留之大作,以供後人觀瞻,自然其中難免良莠不齊,魚目混珠。

  故大凡文人墨客前來南湖遊玩,必到煙雨樓一座,或瞻仰前人大作,或親筆揮墨,書下自己詩篇,
概莫能外。

  文人好名,蕭月生正是抓住此點,讓煙雨樓客人不絕,生意興隆,對於他來說,這也只是他隨口點
撥一下,孫子明奉若臬詔,就按他說的辦了,於是便有了三樓。

  孫子明自然不知他師父是曾在現代馳騁商場的佼子,有著與他懶散外表絕不相符的精明頭腦,於是,
在他的意識裡,自己的師父是無所不能的。

  此時的南湖,於其它季節遊人如織,舟行如梭全然不同,冷冷清清,越顯空闊。

  坐在煙雨樓上,打開閣窗,到處懸掛的書畫軸幅輕輕飄蕩,微微的西北風帶著料峭的寒意,令人只
能長歎,如此天氣,確實非登高望遠之佳時也。

  因此偌大的三樓,竟只有臨窗的一桌人,顯得空曠冷清。

  一桌三人,正是黃藥師、楊過與蕭月生。

  「今年冬天嘉興格外的冷。」楊過手指伸進去,撥了撥桌上小焙爐裡的炭火。

  一隻高束腰白銀酒壺正坐於小焙爐上,壺嘴處升起裊裊的熱氣,醇厚的酒香瀰漫在整個樓層。

  「二弟,你的功夫是越加精純了,手指扛燒得很!」這幅取笑的口吻,一聽即知是出自蕭月生之口。

  「大哥,你總是不放過機會取笑我。」楊過取回手指,微笑道。

  以楊過的性格,哪容得別人這般取笑,早就一怒拔劍,但他知道大哥是極為關心自己,大哥的性子
便是如此,越是親密之人,說話越是無忌,總喜歡挖苦取笑一番。

  「楊兄弟的內力果然深厚,沒想到進境如此之快。」黃藥師早知楊過內功超人一等,沒想到竟已強
盛若斯。

  「黃島主……」楊過剛開口,聽到大哥的一聲乾咳,失聲一笑,忙說道:「外公過獎了,小子的內
功練習方法獨特,剛猛有餘,精純不足,只是看上去嚇人而已。」

  聽到楊過叫自己外公,黃藥師一愣,隨即省然,瞥了一旁的蕭月生一眼,見他正懶洋洋的看著窗外
的湖面,神態間說不出的灑脫悠然。

  「對了,外公,說到武功,我倒是遇到一樁異事。」楊過將白銀酒壺取下,微黃的醇酒注入三人的
小玉盅中。

  「哦,何事?」黃藥師自微微冒著熱氣的玉盅抬開眼,注視楊過。

  楊過見大哥仍在懶洋洋的看風景,沒有好奇的模樣,心下微感失望,但也知大哥對武學實在沒有什
麼興趣,便收拾心情,說道:「我與內子曾想去西域一遊,但路途太遠,並未能完成,但在往西走時,
卻碰上一個怪異之人,竟能吸人內力,委實可怖,外公不知可曾知曉這是何種功法?」

  「吸人內力?唔,……我倒是想起一種武功,那只是百年前傳說的神功,我倒也未曾親眼見到,實
為憾事。」黃藥師眼神一凝,皺眉思索一下,便緩緩道出所想,他見識廣博,對百年前的武林略窺一鱗
半爪,尤其是奇功異法,印象深刻。

  不知何時蕭月生已經轉過頭來,將玉盅輕舉,笑道:「外公,二弟,說這些掃興之話做甚,咱們喝
酒!外公,我先敬你一杯,祝你健康長壽,如松如鶴。」

  黃藥師微微一笑,心中頗為舒暢,暗道這小子倒也知禮,嘴上卻道:「如松如鶴,那倒不敢,如此
長壽,豈不成了老怪物?!生生死死的,也沒必要勉強。」

  「呵呵,外公,您老委實豁達。」

  他兩手一扶,一盅酒便入肚。

  楊過便也敬了一盅。

  「大哥可知那是何種武功?我遇到的那人修為甚淺,故被我內力反震而亡,換做內力稍差之人,必
會被吸盡內力,慘不忍睹,唉,此功法委實歹毒詭異!」楊過對那種功法耿耿於懷,心有餘悸。

  「呵呵,這便是你內功不純之禍了,換做是外公,對方吸他內力,如同放棄抵禦,敞胸對劍,實是
自取滅亡。你內力不純,對內力的控制力差,自然會為其所稱,二弟呀,內力僅是深厚是沒用的!」蕭
月生找著機會,便是一通教訓,頗有興災樂禍之意。

  楊過苦笑一聲,誰能想到天下竟有如此詭異的武功,果然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哇。

  「可能叫北冥神功吧,據說是兩百年前逍遙派的內家神功,只是此後不知所傳,估計修練極難,早
已失傳了罷,……唉,這實是後人之恥,先人能創出這般神功,後人遵法而行即可,即使這般,卻有很
多神功失傳,實在可歎!」

  黃藥師聰明絕頂,其武功多是自創,深知其中難辛,故對武功失傳深惡痛絕。

  「來,外公,再喝一盅,消消氣!」蕭月生將焙爐上的銀壺拿起,為黃藥師斟上一盅,再給楊過斟
上一盅。

  三人同時舉盅一飲而盡。

  「大哥,我們這邊喝酒,與北方相差甚多,那邊皆是以大碗盛酒,酒多辛辣勁兒強,我喝不上幾碗,
就承受不住。」

  楊過機敏,知機的將話題扯開。

  「嗯,喝酒,南方人求的是雅興,北方人取的是痛快,取捨不同吧。」蕭月生輕轉酒盅,漫聲答道,
他的手轉玉珮成了習慣,閒不住,不知不覺就玩起酒盅來。

  「過兒,你所殺之人不知是何身份,就怕是某人弟子,或是某派中弟子,那就麻煩纏身了。」黃藥
師有些擔心,對這些江湖仇殺,他經歷豐富,深知其中厲害。

  「估計不是幫派中人,至於是不是誰人的弟子,倒也不敢斷定。」楊過闖蕩江湖十幾年,也並非初
出茅廬的小兒,對其中的厲害關係,也是瞭解甚深。

  「要說這北冥神功,我倒想起一人,他必是對此功極為瞭解的。」蕭月生看兩人對北冥神功這般感
興趣,也是無奈,只好相告。

  「誰?」正在執壺的楊過忙問。

  「一燈大師!」蕭月生微微泛笑。

  「一燈大師?」

  「段皇爺?」

  兩人皆是驚詫,實在不解為何這種詭異的武功竟能與他扯上關係。

  看著皺眉的黃藥師,蕭月生放下玉盅,笑了笑,問:「外公應該知道一百多年前,天下第一劍法,
是何劍法吧?」

  「天下第一劍法?……唔,應該是六脈神劍吧?」黃藥師眉頭仍未舒展。

  「六脈神劍?那是何劍法?從未聽聞。」在他們兩人面前,楊過只能算得上是孤陋寡聞了。

  「六脈神劍,喏,這便是了!」

  蕭月生輕描淡寫,左手斜前伸,先握拳,旋即伸出小指,一道金光自他指尖射出,射穿垂掛的畫幅,
直入雕樑之上,卻消散無形,隨即伸收回小指,伸出無名指,又是一道金光,接著收指,如此反覆,依
次從中指、食指、大拇指射出金光,最後一指,卻是將那被穿過四次的畫幅化為碎末,飄飄灑灑,落於
地板上,與白楊地板化為一體,再也難以分辨。

  黃藥師與楊過皆怔然而立,震驚莫名。

  楊過雖知大哥的武功通神,但這般匪夷所思的武功,還是讓他有些無所適從。

  黃藥師所震驚的是,內力外放能凝而不散,自己這個外孫婿內力之精純,實達到駭人聽聞的境地。

  內力能穿過薄紙即散,不傷雕樑絲毫,看似沒什麼,但要做到,卻是難比登天,射出的內力並非是
體內經脈的內力,宛如那潑出去的水,如何能收回?尤其最後一指那碎畫之舉,更是驚人,要碎畫並不
難,難的是碎的如此徹底,他可測知,定是內力均勻散於畫上,然後一舉破之,方能化為齏粉,一片不
留。

  蕭月生這種平淡之中深蘊神奇的修為之境,委實令黃藥師歎服。

  看到兩人這般模樣,蕭月生頗感好笑,這有何值得大驚小怪的。

  「二弟,這便是六脈神劍,真正的六脈神劍有質無形,我只是能讓你看清,方讓劍氣有形。你說這
般武功施展出來,你能抗得住麼?」蕭月生輕笑,將酒盅拿在手中輕輕把玩。

  楊過搖了搖頭,自忖對那種無形之力,確實防不勝防。

  「原來如此,怪不得六脈神劍被稱之為天下第一劍法,我先前一直以為,它是一套精妙至極巔的劍
法,卻沒想到竟是這般。」黃藥師恍然大悟。

  「外公,其實這六脈神劍,乃是大理段氏皇族內傳之武功,本為天龍寺鎮派之功,外人無法得傳,
其劍氣是以段氏家傳一陽指指力所化,一燈大師自然是知道的了。」

  「呵呵,當年段皇爺如能練得這等神功,王重陽又算得了什麼?!」黃藥師仰頭一盅酒入肚,他當
年敗於王重陽,雖是心服口服,心底下仍是有著幾分不舒服。

  「想必這等神功,極難練成吧?一燈大師功力深厚,為何也無法習成?」楊過心下不解,如論功力
的深厚,他所見的人中,無疑是一燈大師為最。

  他看黃藥師酒盅已空,便又執壺斟滿。

  這也是黃藥師的疑惑之處,一燈大師貴為皇冑,天資極佳,兼且習得王重陽的先天功,內力之雄,
遠在眾人之上,難道他也不能習練這六脈神劍?

  「哈,這天下第一劍法,自然不是那般想練就練的,功力不夠者,練之不但無益,反而大有傷害,
想必不是一燈大師不想,而是自度不能也。」

  蕭月生搖了搖頭,拿起楊過斟滿的酒,也是仰頭倒入肚中,這是煙雨樓的鎮樓之酒,酒名無痕,酒
勁醇厚,餘香綿綿,令人無形中便已微酣。

  「段皇爺的內力之深,竟無法習練?要求也太過嚴苛,那舉世還有誰人有資格習練?!呵呵,如那
王重陽復生,想必倒可練得吧!」黃藥師自嘲一笑,卻也沒想過眼前的外孫女婿剛才所使的是什麼劍法。

  「唉,如此神功,卻無緣習練,想必一燈大師心中也委實痛苦吧!」楊過這便是以已心度人心了,
他亦將盅中酒一飲而盡,遺憾之情溢於言表。

  「所以我常說人外有人嘛,二弟,段皇爺的祖父,那大理的憲宗宣仁帝便是習成六脈神劍之人。」
蕭月生笑道,這話明說楊過,卻暗中刺了一下自己的未來外公。

  那段譽後來即位,便是宣仁帝,堪稱英明,在位時間極長,是大理的一代名君。

  「哦?」楊過興趣大增,他忙又拿起酒壺,替三人斟酒,在此桌上,他輩份最低,自然成了斟酒之
人。

  「小二,再上一壺無痕!」楊過揚聲示意。

  三人你一盅我一盅,不知不覺間一壺酒便已告罄。

  黃藥師皺眉思索,道:「段氏一脈的內功心法並不太過出眾,段皇爺內功如此深厚強絕,是因習得
王重陽的先天功,他祖父的內功又怎會如此深厚,竟比段皇爺還要強,確實難測,確實難測!……難道
段氏還有更強的內功心法?」

  看到兩人皆無比急切的望著自己,蕭月生乾咳一下:「這便得說起這北冥神功了!」

  「北冥神功?!」

  「不錯,當時宣仁帝內力之深,冠絕天下,才能修得六脈神劍,而他的內力為何會如此深厚呢?」

  「為何?」

  「那便是他有北冥神功在身,吸取別人內力為已用。」蕭月生緩緩道來,面帶著幾絲莫名的微笑。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兩人恍然。

  「呵呵,關於這段掌故,二弟如有興趣,不妨問你的幾個嫂嫂,她們皆是知道的,就是你的女兒若
男,也知曉。」蕭月生將酒一飲而盡,拂了拂衣衫,頗有些想走人的架式。

  楊過大急,自己剛聽得津津有味,如何能讓大哥走掉,忙給他將酒斟上,笑道:「大哥,你這酒樓
的菜也上得忒慢,酒我們都喝了一壺了,菜卻仍未上來一個!」

  「這怪你!你盡挑些名貴的吃,都難做得很!」蕭月生笑罵。

  「觀瀾,你說,既然宣仁帝懂得北冥神功,那為何段皇爺竟不懂呢?」黃藥師聰明絕頂,自然是什
麼事都想弄個明白。

  「難道是這北冥神功也如那六脈神劍,難練得很?」楊過也是心中好奇。

  「唉……」蕭月生讚歎一聲:「這便是宣仁帝的英明之處了!」

  說完這句,卻不再開口,看著端上來的一盤粉蒸肉,一盤清蒸鱖魚,用力嗅了嗅香氣,看了看模樣,
審視一番其色香如何。

  黃藥師不滿的瞪了他一眼,也自尋思為何這等神功竟不得傳。

  「這北冥神功,與盜賊無異,甚至更為可惡,將別人辛辛苦苦修來的內力收為已用,此等行徑,難
免令人嫉恨,我看吶,還是不要練它為好!」楊過想了想,說出自己的想法,語氣中,卻帶著幾分蕭月
生平常的口吻,有些好笑。

  「不錯,老朽也是這般想法,這北冥神功,也算得上是一門邪功了!還是不沾為妙,免得惹起眾怒。」
黃藥師贊同的點點頭。

  「來,外公,請吃菜,魚一涼腥味便重,得趁熱吃。」蕭月生拿起竹箸,請兩人夾菜。

  「如此說來,那宣仁帝真的是用心良苦。」楊過跟著拿起竹箸,心中神往,可惜沒見到這般人物。

  「那一陽指,就已經是難得的奇學,實在沒有必要再去學那六脈神劍,徒惹煩惱,一燈大師的武功,
不也是絕頂的麼?這宣仁帝,端得心思不凡吶!」蕭月生竹箸停在半空,頗帶嚴肅之意。

  三人開始吃菜,就著溫酒,吃著魚肉,倒也自在。

  吃了一會兒,初歇一陣兒,開始喝酒。

  「大哥,聽說你要將郭大小姐娶進門?」楊過終於還是把這次來煙雨樓的最終目的問了出來。

  只可惜,蕭月生早防著他這一問,故死活把黃藥師請了同行。

  蕭月生微微笑了一下,瞥了黃藥師一眼,點了點頭,道:「是的,明日我就要動身去襄陽,將她迎
娶過來!」

  「大哥——」楊過大聲叫道,神色有幾分激動。

  蕭月生推開木椅,起身來到閣窗前,料峭的寒風迎面而來。

  「二弟,你是不是又要勸我須專一對待你的嫂嫂們?」蕭月生望著平靜遼闊的湖面,輕聲問道。

  「不錯,大哥,用情須專一呀!」楊過最見不見別人朝三暮四,得蜀望攏,但對這個大哥,著實沒
有什麼辦法。

  雖知沒有改變之力,他還是要說一說,不然心中實在不痛快。

  「二弟,這個問題,我們已經爭論無數次,再多談也是無益,人活一世,不就是要快快樂樂的活著
麼,幹嘛非要遵循那些世俗道德?」

  這話雖說得有些驚世駭俗,卻極得旁邊黃藥師之心,對那些道德禮教,黃藥師是深惡痛絕。

  修身、持家、治國、平天下,這是當時社會人們普遍的理想,是最正統的思想。他這番話說出去,
定會被斥之不思進取,毫無志氣,再加上狂放浪蕩,定被稱之狂徒也。

  「可是,大哥,你這樣,嫂嫂們該何等傷心?!」楊過昂聲責問。

  黃藥師心中也極為矛盾,在專一與外孫女之間顧此失彼,實在難以選擇。

  「唉,二弟,夫妻之事,別人又怎能盡知,感情之變化莫測,你又怎能盡知,你與你妻子之間,還
如當初那般甜蜜麼?還是一刻也不能分離麼?」蕭月生微微歎息,其實,他內心之中,又何曾沒有幾分
歉疚!

  楊過一怔,想了想,點點頭,道:「這個麼,我對龍兒的感情仍如原來那般。」說完,他臉色微微
泛紅。

  「呵呵,二弟,你可沒說實話,感情一物,最是玄妙,它總是在變化之中,永遠不可能處於同一狀
態,只是有時你自己沒有發覺而已!感情如流水,沒有阻礙或曲折,只會越來越平淡。」蕭月生輕笑一
聲,戳穿了楊過的話。

  楊過將面前的酒盅端起,慢慢喝了一小口。

  「二弟,你說你的幾個嫂嫂過得不好麼?不快活麼?」蕭月生重新坐下,也抿了口酒。

  「這個……看她們的樣子,倒是過得很好。」這也是楊過不想接受,卻又不得不接受的現實。

  正因如此,他對大哥的不專情才說不出什麼硬氣的話。

  「她們過得很幸福,我也幸福,大家都很好,那又有什麼值得計較的,難道非要只娶一個人,另其
他人傷心痛苦才好麼?你看無雙姑娘,嘖嘖,委實可憐!」蕭月生開始揚眉吐氣,並反戈一擊。

  「唉……」楊過長歎,陸無雙,也是他心底的結。

  「你若再娶那無雙姑娘……」

  「萬萬不成!大哥,你莫要再說,雖然對陸姑娘內疚,但我絕不會令龍兒傷心流淚!」楊過猛的站
起,大聲說道,座下的木椅被他碰倒在地。

  「呵呵,知道知道,不必說得這麼大聲,我的耳朵好使得很!」蕭月生輕輕一笑,他也沒那番心思,
只是看那陸無雙實在可憐,順口打抱不平一句而已。

  「唉——」一直在旁聽著兩人辯論的黃藥師忽然仰天長歎。

  陸無雙一直跟在她表姐身邊,她表姐程英一直跟在自己的師父黃藥師身邊,這麼長時間的相處,他
對陸無雙自然是極有感情的,見到她這般自苦的淒涼之狀,心中也著實發酸。

  一時,三人俱不說話,心情有些悶悶。

  「爹爹——,爹爹——」江面上,忽然響起若男脆如銀玲的叫聲,在廣闊的湖面上悠悠揚揚,極為
好聽。

  楊過起身,面上表情唯有笑意,來到閣窗前,見到自己的女兒正乘一葉扁舟自湖上而來。

  「咦?……怎麼程姑娘也來了?」楊過好奇,他知道自己的女兒在湖邊長大,水術極精,常常操舟
在湖上獨自往來遊玩,根本不需別人相陪。

  「呵呵,你看若男多想你,片刻都不想離開,你還四處遊蕩,拋下她,真是狠心!」這話自然是蕭
月生說出的,對於這事,楊過已經被他教訓了無數次。

  「若男這小姑娘,冰雪可愛,與蓉兒當年極像。」黃藥師聽到若男的聲音,面泛微笑,捋了捋頜下
的清須,心中愛意頓生。

  看到楊過在樓上的身影,楊若男行舟越速,湖面上如一條水蛇貼面而飛,劃開一道水線,眨眼間靠
了岸。

  若男蹬著小鹿皮蠻靴,穿著杏黃長衫,飄飄若飛的踏船上岸。

  程英依舊一聲綠衫,手持玉笛,迎著湖面微風,婷婷玉立,衣袂飄飛,淡雅如仙。

  楊若男跟程英打了聲招呼,蹦蹦跳跳的上了三樓。

  「若男,你怎麼來了?」楊過走到樓梯口,寵溺的問。

  「嘻嘻,爹,乾娘讓我來的,讓我管著乾爹不能多喝酒!」若男咯咯笑著,精緻的小臉紅撲撲的,
極為可愛。

  楊過微笑著搖了搖頭。

  蕭月生也是笑著搖頭,他喝酒不喜歡運功化酒,即使如此,也喝不醉,其身體已能自發的抵禦。

  但蕭月生喜歡找醉酒的感覺,常常裝醉,還喜歡耍酒瘋,別人也看不出他的偽裝,便以為他真的酒
量不高。

  他也樂得如此,畢竟以酒蒙臉,可以做許多平時做不成的事,像夫妻間的秘事,許多荒唐之舉,他
便可趁勢而為,而眾女看他酒醉,也不那般斤斤計較,半推半就,倒讓他享盡了艷福。

  「乾爹,程姑姑有事要跟你商談,讓你去船上找她!」若男對黃藥師見過禮,開口對蕭月生說道。

  「程姑娘找我?」蕭月生一愣,根本未曾想到,「不會是你耍得小詭計吧?是不是為了不讓乾爹喝
酒拿話騙我?!」

  「哼,若男才不像乾爹那般喜歡騙人呢!」若男不屑的嬌哼一聲。

  「那好吧,外公,二弟,你們自己吃,我去看看程姑娘找我何事。」蕭月生看若男不似說謊,又見
得外面程英站在舟中注視這邊,便開口辭行。

  下了樓,自遠處看到淡雅而立的程英衣袂飄飛的模樣,他有忽然些迷醉,這般氣質,這般女子,實
在是造化鍾情之作啊……。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7:03
  第一部 神雕第二十九章泛舟

  「蕭大哥——」程英遠遠招了招手,玉笛輕揮。

  「程姑娘,不知……」蕭月生踏進小舟,看了一眼面前玉容平靜的程英,心中實不知她為何事。

  「對嘉興南湖的勝景,小女子早已聞名,今天正想見識一番,不知蕭大哥能否指引?」程英帶著淡
淡的笑意,盈盈的望著蕭月生。

  蕭月生掃了一眼四下遼闊的湖面,現在的季節,南湖上哪有什麼美景可供觀賞?他自知這只是一番
托辭,程英確實有要緊的話要單獨對自己講,否則,又怎會做出這般近乎唐突之舉。

  「能為程姑娘效勞,求之不得!」他衣袖輕揮,暗勁湧動,小舟載著兩人緩緩離岸,向湖內而去。

  煙雨樓上,楊過捏杯望著漸漸遠去的小舟,對黃藥師輕笑:「外公,你得讓令徒多加小心,舉凡靠
近我大哥的女子,最後莫不是被其吸引,實乃咄咄怪事。」

  黃藥師大笑,看了一眼弟子遠去的身影,笑道:「真有此事?我卻有些不信,這些日子,還真沒瞧
出他有何優於常人之處,小若男,你乾爹哪裡好了,跟我說說。」

  心下卻是和微微一動,徒兒這些年跟著自己,絕口不提自己終身之事,他便猜想她定是心有所屬,
只是不知何故,竟只埋在心底,矢口不提,想必心中也是淒苦異常,此番看到兩人在一起的身影,還真
有些相配,只可惜他現在成了自己的孫婿,不然,定要將他們撮合到一起,也免得徒兒孤苦一生。

  若男也被這個問題問住了,歪著精緻的玉臉,想了想,道:「乾爹麼,他哪裡都好哇。」

  黃藥師楊過兩人皆笑。

  「外公,其實大哥雖然用情不專,但對自己的女人,卻是極好,呵護備至,我那幾位嫂嫂,都過得
極為幸福,這也算大哥的能耐了,小子是萬萬不及的,我惟能使一人幸福而已!」楊過再次為黃藥師斟
上無痕,大有感慨。

  「哼哼,是這小子運氣好,遇到這麼多癡情女子罷了,唉,我真看不出他有何處好,竟能使得這麼
多女子鍾情於他,不就是武功強些麼!」黃藥師頗有憤憤的將酒一飲而盡。

  他的話倒有些酸溜溜的味道,其實也一語道破其中關竅。

  美人愛英雄,自古皆然。

  男人最大的魅力便是其力量,強大的力量,對女人來說,便是最致命的吸引力,遠遠勝過愛美之心。

  蕭月生雖相貌普通,但有著超乎想像的武功,只此便已足以令女人心動,況且其外貌雖不揚,但氣
質灑脫超然,特立獨行,自有一股獨特的魅力,女人被其吸引,也是意料中事。

  「若男,怎麼不吃?」楊過看到女兒拿著竹箸,瞪著桌上的幾盤菜,卻並不去夾,只是看,心下奇
怪。

  「爹爹,不好吃,若男不想吃。」若男癟了癟嘴,嬌聲回答,小手將竹箸放下。

  「不好吃?」黃藥師笑問,「哪盤不好吃呀?」

  「都不好吃!」

  楊過拿起竹箸,夾了幾口魚,幾口肉,細細品嚐,看其表情,對這些菜頗為讚賞。

  「味道很好啊,若男,你太挑剔了!」楊過嚥下口中的美味,有些責怪的對若男說話。

  「哼,比小鳳媽媽做得差遠了!」楊若男掃了一眼桌上的幾盤菜,面帶不屑。

  楊過與黃藥師皆是愕然,呵呵笑了起來。

  楊過搖頭歎息:「唉,你這小傢伙,都是被你乾爹乾娘寵壞了,都成了千金大小姐了,這般美味,
竟然還說不好吃!爹爹我小時候,連飯都吃不上,每天能吃到一個窩頭,便極為歡喜了,哪裡還能管好
不好吃!你呀,真是……」

  「可是爹爹,真的是不好吃,我吃不下嘛。」若男低眉順目,小聲的說話,帶著撒嬌的語氣。

  黃藥師不忍看到小若男受訓,開口解圍:「呵呵,小鳳姑娘那廚藝確實精絕,吃慣了她做的飯,這
些菜,便如糟糠,難以下嚥,此點老夫倒是深有體會,當初蓉兒給我做飯,後來她嫁人,別人做的飯,
確實極難下嚥,這也怪不得小若男吃不下!」

  黃蓉當初在桃花島,無事便研究廚藝,她聰明無雙,自然便做得一手令人稱絕的好菜。

  楊若男感激的朝黃藥師嬌笑,令他大樂,心中暢快。

  楊過狠狠看了女兒一眼:「那為何你乾爹並未嫌菜不好吃?他不也是吃慣了你小鳳媽媽的飯麼?!」

  「嘻嘻,這是乾爹家的酒樓,乾爹自然不會打自己耳光,說菜不好吃羅,就是塊石頭,他也會說美
味無比的,乾爹的那點兒心思,我還能不明白?!」楊若男天不怕地不怕,見到爹爹狠狠的目光,也是
絲毫不懼,笑嘻嘻的說道。嗯,

  「啊?這倒是,哈哈哈——」黃藥師一聽,哈哈大笑,痛快之極,渾厚的聲音不自覺帶上內力,滾
滾傳開,遠離煙雨樓的程英,也能聽得清晰無比,心下疑惑,這是師父的聲音,很久師父沒有這般開懷
大笑了,不知為了何事如此開懷?

  楊若男看到黃藥師這般笑法,也覺得乾爹好笑,跟著咯咯的笑起來,如玉珠滾玉盤的清脆聲音與黃
藥師渾厚的笑聲夾雜在一起,繚繞不絕,四下散開,湖邊的鳥雀似被驚嚇,成群的撲愣愣飛起。

  楊過也是呵呵笑了起來,若男說得,還真將大哥的脾氣說個正著,怪不得剛才他吃菜時,動作那般
優雅。

  已經離岸極遠的蕭月生自然沒有去留意煙雨樓中的談話,他此刻正沉醉於程英那淡雅如菊的氣質中。

  潔白秀雅的面龐,盈盈的眼波,若有若無的淡淡香氣,俱令蕭月生沉醉微醺。

  他們所乘小舟極小,只有兩人長短,蕭月生立於船中心,如此控船方便許多,此時,他已不再發力,
讓腳下的小船在粼粼波上自由飄蕩,眼睛一直盯著程英秀雅的臉龐。

  程英持玉笛,靜立船頭,見蕭月生如此盯著自己,玉臉微紅,不自覺側過身,佯裝看湖面風景。

  兩人相隔極近,她彷彿能聞到對面蕭大哥呼吸的氣息,心中忽然有些後悔,竟然這般唐突的邀他同
游,看他這般大膽的舉動,雖是光天化日,她心卻仍惴惴。

  蕭月生此時發覺,程英的側面竟也是如此之美,挺直的瓊鼻,薄薄微紅的嘴唇,深深的輪廓,透著
清清的秀氣,削肩長頸,極盡優雅。

  「蕭大哥,聽說你明日便去郭府迎娶郭大小姐?」程英終於耐不住極為曖昧的安靜,以柔和的聲音
開口相問。

  蕭月生收回有些迫人的目光,微微一笑:「是,打算明日動身。」

  說罷,便不再多說,仍是用眼睛盯著程英已轉過的眼睛。

  程英被他的目光看得微慌,目光閃動,不敢與他對視。

  而蕭月生微帶侵略的目光則不停的去追逐她的目光,小船上的氣氛更顯曖昧莫名。

  …………

  「難道蕭大哥沒想到完顏妹妹會傷心麼?」程英硬著頭皮,緊咬玉牙,眼睛平抬,注視著蕭月生。

  與程英微帶羞意的眼神相觸,蕭月生忽覺眼前女子倒也並非那般令人無法靠近。

  她的話雖有些咄咄逼人,但說話時沒有那般強硬的氣勢,威力便已大減。

  「這個麼……?」蕭月生微微沉吟,歎息一聲,仰頭向天,略帶幾分苦笑:「她自然不會好受,只
是,唉……事已至此,只能向前,一切都會好的……」

  程英不言,只是用平靜如水的目光看著他。

  幾句話間,她的心情略微平靜幾分,不復被對方盯得抬不起頭來的窘迫。

  見程英這般望著自己,蕭月生倒有幾分心虛,但他的心理素質極為過硬,見狀便以目光回望,其中
隱著幾絲愛意。

  程英畢竟仍是少女心境,如何能敵這般火辣的目光,很快便不堪承受,眼睛視向旁處,不再與他對
視,倒讓他略感惆悵。

  靜靜的湖水波瀾不興,小船飄蕩時,水紋慢慢擴散漾開,越傳越遠,直至無形。

  澄澈的湖水倒映著藍天白雲,甚至兩人站於舟上的影子亦映入其中,在小舟旁的水波中搖晃扭曲。

  蕭月生看了一會兒程英,眼睛慢慢轉向周圍,清闊的氣象便映入眼簾,鼻間處是淡淡的水氣是隨風
飄來的淡淡香氣,遠處的煙雨樓人影晃動,樓下岸邊楊柳收枝,略顯干禿,一切皆是冬日的景象。

  「唉——」他忽然長歎一聲,轉身背對程英,負手望遠,漫聲而言:「其實,蕭某是平凡至極之人,
自私,貪婪……」

  程英望著蕭大哥一舉一動皆蘊灑脫無拘的身影,眼神漸漸柔和。

  「而且!」他忽然轉身,帶著懶洋洋,一切皆不在乎的笑容,眼神卻透著漠然孤寂:「只要我喜歡
的,我就要變成自己的!」

  程英被他話中的霸道驚得一怔,呆呆的看著他。

  「如何,是很自私吧?程姑娘是否有些失望之意?」他蕭月生忽然笑容燦爛,帶著幾分調侃。

  兩朵紅暈迅速爬上程英秀雅的面龐,她躲開蕭月生略帶放肆的目光,輕聲道:「蕭大哥是何人,關
程英何事,又怎有失望之說!」

  她心頭略有些迷惘,實不知蕭大哥的話是真是假,他表情變化太快,很難把握其中真實性。

  蕭月生只是呵呵長笑一聲,不再說話,兩眼四顧,專心的看起了這美麗的風景。

  程英亦低下臻首,雙手緊握玉笛,讓玉笛傳來的陣陣涼意,來驅除雜亂的思緒。

  小舟上又恢復了先前的安靜。

  ………………

  「程姑娘,我們坐下說話吧。」過了良久,蕭月生感覺有些無聊,便毫無風度的坐了下來,招呼程
英也坐下。

  只是他坐的位置正在小舟中心,程英若想坐下,便只能跳下船頭的小小甲板,坐到他身邊。

  程英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左右為難,如若站著,讓蕭大哥仰著頭對自己說服,確實於禮不合,但
若坐下,要坐到他的身旁,距離又有些太近,有親密之嫌。

  見蕭大哥又拍拍身旁的棉褥,她只好輕移蓮步,走下甲板,緊緊低著頭,滿面緋紅。

  雖覺手腳有些發軟,她仍是姿態嫻雅,輕撫下衫,兩條修長的玉腿微並,坐於蕭月生身旁。

  淡淡的荷花香氣令蕭月生心神一蕩,隨即微醺,他看了身旁的佳人一眼,她正低頭埋首,不敢看向
自己。

  她挺拔優美的雪頸透著幾抹緋紅,顯然心中極為羞澀,這般美人嬌羞的美態令他忍不住想要摸上一
摸。

  兩人這般坐在一起,看起來確實極為親密,程英幾乎能聞到蕭月生身上的男子氣息,自己劇烈的心
跳聲想必對方亦能聽得清,令她羞澀得抬不起頭來。

  小船內彷彿成了一個密閉的空間,只有兩人在裡面,空氣中亦只有兩人的呼吸之氣,外面的世界,
再也影響不了這裡。

  程英心中卻忽然升起一股安寧祥和的感覺,這般於蕭大哥在一起,自己的心竟然這般舒適寧靜,實
在難以想像。

  「程姑娘,你找我,想必並非只是想責問我一番吧?」靜靜坐了一會兒,蕭月生終於再次開口相問。

  程英背對著他,低聲道:「嗯,我是想請你幫一幫無雙,她實在太可憐了!」

  「無雙?陸姑娘啊,……唉,流水無情,落花有意,這是自古以來便存在的無奈,蕭某又能如何?!」
蕭月生是深知陸無雙對楊過的深情的,雖是為其感到遺憾,卻也沒有太過放於心上,畢竟感情之事,太
過虛無,外人難以插得上手。

  「唉——……!」程英長歎一口氣,想起表妹的痛苦,便自纏綿的氣氛中清醒過來,「無雙深知楊
大哥不會改變心意,卻仍是癡情不改,不肯忘記楊大哥,整日鬱鬱寡歡,實在令人擔心!」

  蕭月生側頭看了她一眼,她嫩白細嫩的肌膚,令他有種吹彈可破的錯覺。

  「感情之事,最是難纏,只有自己心中明白,別人是難以弄清的,你還是多開導開導她,讓她忘了
楊過為好!」蕭月生心中已經隱隱猜到程英的心思,卻不能答應,只能先封住她的口。

  「難道無雙真的一絲希望也沒有?」程英轉過頭,清澈的目光看著蕭月生。

  蕭月生搖了搖頭,輕笑一聲:「看來,你還是不太瞭解我二弟的性子。」

  他轉首,目向遠方:「二弟的性格好走極端,一旦愛上一個人,便是生死不渝,一生一世,只愛她
一人,不像是我,愛這個人,也愛那人,可以同時愛幾個人,算是沒心沒肺。」

  他又收回投向遠處的目光,轉過身,看著程英白嫩秀雅的面龐:「你表妹無雙姑娘,確實是個好女
子,二弟少年英俊,極討女子喜歡,只可惜他名草有主,只能辜負無雙姑娘了!」

  「難道不能令他如你般再娶一名妻子麼?」程英急忙問。

  蕭月生緩緩搖了搖頭,看了看程英急切的目光,苦笑道:「此事絕無可能!」

  看到程英失望的神情,他歎息一聲:「唉……,他們夫妻感情實在太深,就是自己的女兒,也嫌礙
事,丟在了我身邊,你說他能娶別的女人麼?」

  程英默然,本仍存著一絲希望,聽到他拋下自己的女兒,心中才是徹底死了心思。

  蕭月生對小龍女心中極有好感,倒並非那種男女之情,而是一種看到美麗花朵的喜歡,本來,以他
的性格,只要自己喜歡的,必被括至囊中。

  但他對楊過與小龍女間的真情抱有一種敬意,不想褻瀆於它,便從未有其它的心思,只是純粹的欣
賞與喜歡,小龍女冰姿絕色,男人不喜歡,那便不正常。

  小龍女性格冷淡,便是對楊過,心中雖愛意濃深,形之於外,仍淡淡的,況且對其他人!總是淡淡
幾句,便不再理會。

  但對這個大伯,她是迥異於別人,顯得極外耐心。

  蕭月生對冷若冰霜的女子,總是喜歡逗弄一番,令其破去冰冷的外套,這也是一種征服欲作祟。

  對小龍女,他也不例外,總是喜歡逗引她多說話,小龍女對這個大伯敬重異常,自然會被他得逞,
因此兩人的感情也是極好。

  想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再娶一妻,是程英的天真心思,也是她心中憂慮,無奈之舉。

  莫說是讓蕭月生說服楊過,就是楊過自己真想再娶一妻,蕭月生也會極力制止,免得令小龍女傷心,
這種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的行徑,他做起來也是理直氣壯的。

  「其實,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支花!與其讓其抱著幻想,還不如另起爐灶,再接新枝!」
蕭月生這話說得不痛不癢,且兼粗俗無比。

  程英歎息一聲,暗中斜了蕭月生一眼,說得輕巧,如這般容易,當年的李莫愁,為情而入邪途,造
下多少殺孽,如果真能這般忘卻,天下間哪會發生那般多的恩怨。

  蕭月生看程英愁眉不展,蹙眉無奈的模樣,有些憐惜,輕聲道:「程姑娘,各人自有各人的緣法,
也不必強求,再說,心有所寄,總比那些渾渾噩噩,沒有愛過的人強上許多,只須令陸姑娘放開胸懷,
愛到極處,自然會忘了自己,也不會計較太多!」

  這幾句話說得頗得情之三昧,令程英刮目相看。

  她抬頭看了他一眼,掠了掠鬢旁幾縷秀髮,泛開淡淡的笑容,點了點頭,道:「是呀,愛到極致,
自不會計較自身得失。」

  蕭月生笑了笑,心中卻知自己只是說說罷了,愛本身便是一種自私的感情,又如何能不計得失?只
是自欺欺人之談罷了。

  「我倒有一番想法,可供程姑娘參考一番。」蕭月生想了一想,抬頭對程英說道。

  「哦?還有辦法?」程英宛如溺水之人,抓到一根浮草。

  「可令陸姑娘暫住我府上,雖不能令其得償心願,卻也能略解相思之苦,再說我府中人多,也可解
其寂寞。」蕭月生說出這番話,也是下了極大決心。

  如使陸無雙住在觀瀾山莊,他定然免不了受二弟的一通埋怨,再說院內有一個非自己妻妾之人,也
是礙手礙腳,無法如同以前那般尋歡作樂,這對他,實在是個極大的犧牲。

  這是看到程英對自己的表妹這般擔心,甚至冒然跑來找自己幫忙,實在可佩,方才做出這般犧牲。

  當然,陸無雙住下來,她的表姐,自然也會跟著同住,能每天看到程英這個淡雅秀麗的美人,也是
一種享受,他自然是喜歡的。

  事情對自己沒有一點兒好處,他也是不會去做的。

  「這個……」程英有些遲疑,有些無措,她實在沒想到蕭大哥竟會這般說。

  蕭月生轉過頭去,低首俯身查看湖中深水下的游魚。

  因為有他的禁令,南湖之中,無人捕魚,這裡便成為魚兒的樂園,十幾年下來,水中之魚越來越多,
越來越大,蔚為壯觀,也是遊覽南湖的一景。

  「蕭大哥,我回去與表妹商議商議,看她如何想法。」程英最終沒有斷然拒絕。

  蕭月生可有可不有的淡淡點頭,看著湖水深處的游魚,心中想起小鳳溫柔如水的嬌顏,心中喜樂,
眼前淡雅的美人兒,在他眼中倒褪去了幾分顏色,令他有些索然起來。

  「我們回去罷……」他開口,看了看天色。

  「嗯……」程英雖感有些悵然,卻只能答應。

  於是一葉扁舟,載著一男一女,緩緩向南面堤壩而去……
chachachan 發表於 2008-7-15 17:03
  第一部 神雕第三十章藥館

  嘉興城回春堂

  嘉興城內,問起哪家醫館最佳,醫術最高,自然首推回春堂,回春堂內,有素手仙子坐鎮其中,任
何疑難雜症,皆能手到病除,且其貌美如仙,仁心仁性,實為嘉興城內的觀音大士。

  回春堂座落於嘉興城中心位置,南北大道與東西大道交匯之地,東南之角,便是回春堂所在,明眼
之人,一瞧其所處位置,便知其背景不凡,這般佳地,權錢俱備者,方能擁有。

  大道的十字路口,除了回春堂,其餘三角,為三座酒樓,俱是氣派非凡,令窮者望而卻步,使平房
狀的回春堂顯得極為惹眼。

  回春堂面積極大,門前兩根雲紋雕柱,撐起泛金額匾,上書回春堂三字,金鉤銀劃,筆勢迥勁,有
凌雲之氣。

  這回春堂是蕭月生依現代醫院的格局所設,共三進屋,外間為休息迎賓之所,內置暖椅籐床,矮墩
木凳,還有些詩書之類,供等待者消遣休息。

  二進便是藥櫃與醫室,這進屋子面積極大,北角為藥櫃藥櫥,南角為幾張八仙桌,是供大夫行醫之
用,桌上各放著玉牌與筆墨紙硯,牌上寫著行醫者的姓名。

  再裡面一進,則是醫館的休息之所,置有床榻暖椅,香幾茶具,更有幾櫥櫃的醫書,可以參考之用。

  醫館內的幾位大夫各有所長,負責接待之人,便根據其症狀,發放兩個號牌,一牌上寫哪位醫生,
另一牌則寫號碼,按序進入。

  這一套略具現代醫院的模式,在回春醫館施行的極為得力,也是醫館獨特之處。

  這處醫館由小鳳負責,蕭月生自從建館,也沒來過幾次。

  此時,剛過午膳之時,醫館內頗為冷清。

  迎賓之處,兩個相貌清秀的妙齡女子坐於長長的案幾之後,嘴裡說著話。

  其中那身材豐滿之人撥弄著手中的白色玉牌,一邊慵懶的道:「這幾日倒是清靜,小蘭,聽說莊主
過幾日要再娶妻吶。」

  另一女子名叫小蘭,身形削瘦,卻瘦不露骨,顯得骨骼勻稱,婷婷玉立。

  她亦是懶洋洋的提不起精神,冬日的午後,總是令人發困。

  「唉,莊主乃天神下凡,多娶幾房夫人也是應該。」她拾掇了一番案幾,坐到案後,又道:「我看
小鳳夫人也並未顯得不高興,小梅,坐直!趴在案上成何體統!」

  小梅依言直起身來,像是費了很大氣力一般,她伸了個懶腰,豐滿的胸部像要破襟而出一般。

  「不知未來的莊主夫人是何模樣,能不能配得上莊主?」小梅潔白的手輕捂小嘴,她不自覺的打起
了呵欠,怕小蘭又是一通說,自然能掩則掩。

  「這便不是你我能操心的了,我們還是做幹好自己的活最重要,嘻,你那陳二哥哥這幾天怎麼沒來
找你?他不是回來過年麼?」小蘭忽然嘻笑道,臉上帶著幾分調笑之意。

  「唉,他被派去襄陽迎親了,得過幾天才能回來呢!」小梅苦惱的長歎了口氣。

  「哦——,怪不得你這幾天總沒精打采呢!……這可是個好差使呀,做好了,便可得莊主賞識,將
來必會受到重用,這般好事,你還悶悶不樂,真是沒見識的小丫頭!」小蘭纖細的蔥蔥玉指輕點她的腦
頭,帶著恨鐵不成剛的憤憤。

  「哦?真的?有道理呀!」小梅懨懨欲睡的臉上忽然變得生動,眼神亮晶晶的盯著對面的小蘭,歡
快的笑了起來。

  「嘻嘻,二哥說他前一段時間見過莊主與小玉小月兩位夫人呢,可是我問他在哪裡見到的,他卻不
肯多說,怪不得他能回來過年呢,定是莊主見到他表現好,才破例允許!」小梅兩隻小說緊握,清秀的
俏臉彷彿帶著亮光。

  「這次又被莊主派去迎親,看來他很受莊主器重呢!嘻嘻,怪不得他說話的語氣都變了呢!」她瞇
著圓圓的眼睛,帶著憧憬的表情。

  小蘭看她眉開眼笑的模樣,不由笑了一下,道:「看來出去歷練果然能鍛煉人,陳二那軟綿綿的家
伙,如今也變得極有氣魄,不再是那青澀的小男孩了!」

  「哼!小蘭,你總是瞧不起人,二哥本來就很有氣魄嘛!」聽到自己心上人受到貶低,小梅自然是
奮力辯駁。

  「好吧好吧,就算是吧,情人眼裡出西施,這也怪不得你!」小蘭笑道,「咦,他們吃完飯了。」

  此時,七八個男人推開厚厚的布簾走了進來。三位年長之人,皆白鬚飄飄,極有清氣,另外四人則
是年輕的小伙子,舉止斯文,極像讀書之人。

  「孫老,李老,董老,你們吃好了……」小梅小蘭忙起身相迎,這三人乃是醫館的行醫大夫,醫術
高明,頗有專精。

  幾人也笑著點頭回應,小梅小蘭專門負責迎接病人,但其權力不小,不像他們,只負責替人看病。

  另四人,一人是負責抓藥,另三人則是老者的助手,亦是徒弟,都是觀瀾山莊之人。

  他們吃飯之所,大多是在附近的雲來酒樓,他們去吃飯時的價格也是極為便宜,蓋因雲來酒樓屬於
觀瀾山莊名下產業。

  他們沒坐下多久,剛將茶煮上,還未來得及享用,便聽到一陣喧鬧聲響起。

  「快,快,大夫,快救救我師兄!救救我師兄!」小梅小蘭剛坐下,門簾便被掀起,三人闖了進來,
一人後被背著一人,另兩人扶在身後。

  小蘭忙上前查看,一看即知是劍傷,受傷人的後背被人緊捂,仍在流血不止,血從手指間湧出,順
流至其胳膊上,那捂傷之人毫無覺察,滿臉急色的望著小蘭,口中仍大呼救人。

  「小梅,馬上發信通知鳳夫人!」小蘭對身邊的小梅吩咐,袖衫微微一擼,對那大呼小叫之人道:
「鬆手!」

  那捂傷之人濃眉大眼,臉膛方正,聲音宏亮,此時卻六神無主,臉上帶著血痕,正惶惶然,雖聽到
小蘭的說話,卻兀自叫道:「快找大夫,快救我師兄!」神情間有些狂亂。

  小蘭這些事經歷過不少,自然知道他是激動過度,心緒有些失常,這時跟他講道理根本行不通。

  「放開!」小蘭不再與他廢話,上前一探玉手,那只捂傷的大手如觸電般不由縮回,現出一道長長
的傷口,翻著血白的肉,鮮血猛的湧出,順勢流下他的後背,滴到厚厚的棕色地毯上。

  接著纖纖的玉手幻出數道殘影,疾點於傷口周圍,然後順勢而上,至玉枕方止。

  眨眼間,已經點完,此時那旁邊那兩人兀自沒有反應過來,有些目瞪口呆的望著她。

  「把他放到榻上,快些,俯臥!」小蘭看兩人呆呆的模樣,嬌聲叱道。

  那前面背著傷者之人忙走到屋子東面的竹榻前,此時那傷口的血慢慢止住,不再如剛才那般向外湧。

  別兩人如夢初醒,忙上前幫忙,將那面色蒼白嚇人的傷者臥俯放倒於榻上。

  小蘭自懷中拿出雪白的絲絹,擦了擦滿是鮮血的玉手,隨手將絲帕丟到案上,來到榻旁。

  此時,傷口的血已經完全止住,小梅從屋裡走了出來。

  「通知夫人了麼?」小蘭看著那人的傷口,問道。

  「嗯,已經通知夫人了,很快就會過來。這人流這麼多血,還能救活麼?」小梅點點頭,低聲問道。

  她的聲音雖低,卻仍被另三人聽到,六道銳利的眼神投了過來,小蘭嗔怪的瞪了小梅一眼,又看了
看傷口,道:「應該還來得及,我剛才用封元指將他後部血氣封住,瞧他呼吸,應該還可以堅持。」

  說罷,再出手封閉了傷者下身的經脈。

  「請問……你是醫生麼?你是素手仙子麼?」那後背滿是鮮血之人遲疑的問。

  他年紀比另兩人稍大,清瘦的面龐,此時滿臉大汗,仍未消去,他此時方才想起還不知面前這位少
女是誰。

  小蘭搖了搖頭,接過小梅遞過的絲絹,用力擦了擦手,笑道:「我們夫人馬上就到,有她在此,這
人性命無憂。」

  三人同時吁了一口長氣,臉上慢慢鎮定下來。

  「你們是楓葉劍派的麼?」小梅看到他們衣襟處的標誌,看了看臥在榻上的人,順口問道。

  那三人彼此對視了一眼,那年紀最大之人點了點頭,開口說道:「正是,我們乃楓葉劍派弟子。」
神情間,猶帶著幾分豪氣。

  「據說楓葉劍派劍法不錯,為何被傷得這般嚴重?」小蘭秀眉微蹙,不解的問道。

  「哼,還不是那清微派的無恥小人,他們竟然無恥偷襲,才傷得了段師兄!」剛才那方臉漢子咬牙
切齒,狠狠說道,仍帶著幾處血跡的臉,竟有幾分猙獰之色。

  「是誰——說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一聲沉厚的聲音自簾外響起,步進三個年輕之人。

  這三人皆身穿青色長衫,腰間掛著長劍,長袖飄飄,倒有幾分飄逸氣質。

  三人年齡與楓葉劍派之人相仿,眼神更加銳利。

  「是誰說我們清微派是無恥小人?」三人之首,那蓄著長鬚,面色清奇之人喝問,如芒的雙睛盯著
楓葉派那三人。

  「我老鄧說的,那又如何!如果不是無恥偷襲,憑你們三個貨,又如何能傷得了我段師兄?」那楓
葉劍派的方臉漢子聲音極大,滿是憤怒與不屑。

  「哼哼,姓段的,那也是徒有虛名!」他忽然笑吟吟的看了一眼臥在榻上的那人,轉身道:「鄧方
川,你也不必對我瞪眼,你那三腳貓的劍法,還未放在楚某的眼中!」神態間,帶著輕蔑之色。

  那方臉大漢鄧方川頓了一頓,他自知雖然楚南風這廝劍法與段師兄相差甚遠,但較之自己,卻要高
明不少。

  他性格魯直,雖是極為氣憤,卻也無法說謊,紅著臉,氣息加粗,心中極為憤怒。

  他身旁年紀稍長之人拱了拱手,不亢不卑,道:「各人劍法如何,大夥兒自是心中有數,並非嘴上
便能說清,你們這番前來,莫非還要趁人之危不成?!」

  小蘭對這些武林中的打打殺殺毫無興趣,她走到榻前,看了看那人,察其呼吸輕重,脈搏強弱。

  「你是那楓葉八劍中的第五劍吧?」楚南風傲然而問。

  「正是我五師兄!」楓葉三人中那年紀最輕之人此時開口,聲音中尚帶著幾分稚氣。

  楚南風輕笑一聲,斜著眼,不屑的道:「你們楓葉八劍中,也就段天涯還會使幾招劍法,其餘之人,
實在難以入目!」

  旁邊那兩人跟著起哄,發出幾聲冷笑,以輕蔑的目光掃視楓葉劍派的三人。

  「你……」鄧方川大怒,梗著脖子,就要上前。

  「八師弟!」孫定堅伸手一擋,止住他的衝動。

  「二位姑娘,不知鳳仙子何時會來?」他不再理會清微劍派之人,轉身問小梅小蘭。

  小蘭將手從那昏迷不醒的段天涯胳膊上拿開,看了看眾人,道:「鳳夫人馬上就到,你們無關之人
先出去吧!」

  「這位姑娘,請問這人還能救活麼?」楚南風旁邊,一位面目平凡的男子走到榻前,指著榻上的段
天涯問。

  「怎麼救不活?在我們鳳夫人手下,還沒有救不活的人!」小梅瞪了那男子一眼,嬌聲道。

  那清微劍派的三人彼此對視一眼,那楚南風表情一凝,暗暗對那榻前之人點點頭,眼睛中殺氣畢露。

  「得罪了!」那人輕喝一聲,長劍出鞘,如匹練般刺入榻上毫無知覺的段天涯。

  「無恥!」

  「該死!」

  孫定堅三人大驚,目眥欲裂,拔劍向那人衝去。

  忽然兩柄長劍如毒蛇吐信般自他們身後襲來,攻其要害,逼得他們不得不自救。

  那鄧方川對四師兄段天涯感情最為深厚,此時竟不顧肋間刺來的長劍,長劍刺向榻邊的男子,以解
四師兄之威。

  而那刺殺段天涯之人也是心性勇毅之輩,知道除去段天涯這個心腹大患,時機難覓,錯過這次,再
難辦成,不顧鄧方川刺來的利劍,義無反顧,欲以已命換段天涯之命。

  巨變發生在剎那,小蘭小梅畢竟經驗尚淺,未到預料,即使如此,二人超絕的身手亦體現無遺,小
蘭單掌輕探,後發先至,刺向段天涯之劍即已脫手而飛,劍柄對牆,彈了一彈,落到了地毯上,卻未發
出什麼聲響。

  小梅則伸掌輕推,鄧方川魁梧的身子如草人般飛起,落於不遠處竹榻旁,穩穩當當,宛如慢慢走到
那裡站定。

  「住手!」制止各自殺戮,小蘭輕喝,卻已生怒,暗中夾雜著深厚的內力。

  清脆的聲音在那五人聽來,卻宛如天雷乍響,震耳欲聾,令他們臟腑鬱悶,升起陣陣嘔意。

  五人大驚失色,這番才知,眼前的小女子,竟身懷如此深厚的內功,實在匪夷所思。

  「你們幾人,把回春堂當做什麼地方,怎能擅自動武?!」小梅厲聲喝問,她也被這幾人氣壞了,
自從回春堂開業伊始,嚴懲幾個鬧事之徒,從此回春堂還再未敢有人在此動武。

  剛才如不是她們反應迅速,身手尚可,如今恐怕已經是血濺五步,再添人命了!

  「你們三個,出去!」小梅指了指楚南風三人,又指了指門口,示意他們離開。

  「斬草不除根,後患無窮,哼,今日,無論如何,定要讓那姓段的上路!」楚南風心中震驚,雖微
微打鼓,卻無法打消他除去段天涯的決心,這段天涯劍法精奇,錯過今日,再難有機會除去此患。

  那榻邊的清微劍派之人心中苦笑,只有他知道小蘭的那對玉掌是如何厲害。

  他本是低調之人,平時在劍派內,顯露出的武功只有全部的六七成,故只武功排在第四,如果全力
施展,即使派內第一高手大師兄,也能鬥個棋鼓相當。

  剛才拚命之際,他顧不得隱藏實力,全力出手。

  但那纖纖玉手看似極慢,卻恰恰等在那裡,彷彿自己的劍是要將她玉掌刺穿一般,他卻有苦自知,
不是劍要刺掌,而是玉掌等在長劍必經之處,長劍根本來不及躲開。

  這般恐怖的掌法,前所未見,即使他心志堅強,也是微微悚然,深知今日已經無法達成心願。

  小蘭面罩寒霜,冷笑一聲:「也不睜開你的狗眼瞧瞧,竟敢在回春堂鬧事!小梅,將他們扔出去,
再進來,就打斷他們的狗腿!」

  她已經被這三人激怒,憑這幾人三腳貓的武功,竟然還敢驕傲自大,委實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實在是可笑之極!

  「小蘭,怎麼回事?」一陣柔和悅耳的聲音忽然在眾人耳邊響起,一位身穿雪白裘衣女子陡然出現
在堂中,布簾竟然絲毫未動。

  那女子膚白如雪,眉彎目秀,顧盼之間,隱隱透著溫柔,令人如見珠玉,自慚形穢,在那溫柔的目
光之下,令人感覺慈祥的母親正望著淘氣的自己,不忍放肆。

  「見過鳳夫人!」小蘭小梅忙上前見禮。

  此女便是蕭月生的妻室之一小鳳。

  小鳳伸出雪白如玉的雙手,將她們扶起,對眾人輕輕點點頭,極為謙和有禮。

  掃了室內一眼,忙來到榻前。

  她素手一探,緩緩按於傷口旁,美目微閉,旋即睜開,微微一笑,如同溫暖的陽光射進堂內,令眾
人眼前一亮,週身一暖。

  「無妨,並未傷及要害,只是失血過多,多服些增血之物,慢慢調養即可!」小鳳素手離開段天涯
的傷口,神色輕鬆。

  「小梅,你去取些凝血散給他敷上,小蘭,待給他敷上凝血散後,你將封元指解開,時間太久,對
他身體無益。」小鳳離開竹榻,柔聲吩咐,卻透著不容拒絕的雍容之氣。

  小蘭小梅各自答應一聲,小梅迅捷的進入內堂,很快取出一貼如同膏藥之物,即是凝血散,還有一
小壇烈酒。

  先用烈酒將傷口洗淨,然後將凝血散貼上傷口。

  小蘭玉掌輕拍段天涯週身,十幾掌下去,方才罷手。

  楓葉劍派與清微劍派自小鳳出現後,皆是為其神采所懾,竟只知眼珠跟隨她的身影而轉動,而無法
活動自己的身體。

  小鳳見兩女已經處理完畢,滿意的點了點頭,溫柔的笑道:「你二人皆有進步,小蘭的封元指火候
日深,進境極快,實在可喜,小梅的手法也日益精熟,倒也用心,今日此人能得救,全賴救治及時,如
果等我趕來再施救,恐怕最已失血而亡,你們倆可算是救人一命了!」

  二女忙喜滋滋的謙遜。

  那楓葉劍派三人固然欣喜異常,忙上前要跪倒謝禮。

  但他們卻發覺自己根本跪不下去,膝下彷彿有氣墊相托,隱隱帶著柔韌,任他們如何發力,也不能
跪下分毫。

  小鳳柔聲微笑:「三位勿須多禮,救死扶傷,本是醫者本分,何必相謝!此人身體太弱,先毋移動,
待其自行醒來,方能活動,你們先在此休息,估計傍晚即可離開。」

  三人忙又是一番言謝。

  此時,楚南風三人走也不是,留也不是,感覺頗為尷尬。

  「楚公子是吧?」小鳳轉過身來,盈盈的眼波投到楚南風身上,令他感覺身上一暖,內心竟然再無
殺伐之意。

  「在下楚南風!」他畢竟不是俗子,定力頗佳,此時已經能定下心神思考。

  「楚公子,妾身有一事不明,想請教楚公子一番?」小鳳的柔聲細語,令人心神寧靜。

  「在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小鳳這般風姿,這般軟語,任是鐵打的漢子,亦會變成繞指之柔。

  「不知楚公子當初習武之目的為何?」小鳳妙目流盼,輕輕注視著楚南風,卻絲毫沒有咄咄逼人之
態。

  「這個……」楚南風忽然有些赧然,「習武之目的,自然是鋤強扶弱,行俠仗義。」

  這話說出口,他自己也是有些臉紅。

  「鋤強扶弱,行俠仗義……,說得好!」小鳳輕讚一聲,轉而又問:「不知楚公子如今是否做到此
點?」

  「這個……」楚南風有些訕訕,「這個,……在下慚愧!」

  「楚公子,妾身生平,最敬佩之人,便是那郭靖郭大俠!」小鳳語氣柔和,絲毫未有深逼之意。

  「郭大俠麼?在下也是深為敬佩的,他武功絕頂,可堪當世第一高手!」見小鳳未再繼續問下去,
楚南風大呼一口氣,同時也為其善解人意帶有幾分感激。

  「我敬郭大俠,並非是其武功如何高強,而是,郭大俠他有著一顆悲憫的仁義之心!」小鳳輕抬玉
臉,淡淡帶笑,在楚南風眼中,她的笑容裡帶著聖潔的氣息,令人俗念俱消,心神平和。

  「夫人說得是!南風受教!」在這般祥和聖潔的女子面前,他絲毫沒有其他心思,只覺其可敬。

  見到楚南風的誠懇態度,小鳳點點頭,覺得此人也非冥頑不化之人,便又道:「外子曾對我說過,
武功之極,便是仁者無敵。郭大俠資質平常,能有這番修為,其多因仁心所致,望楚公子能體會其中奧
妙,能以劍濟世,匡扶正義!」

  「夫人教誨,南風深銘於內,今日暫且告退!」說罷,低身拱腰,作揖轉身,大步掀開門簾而去。

  清微劍派另外兩人亦是做了一揖,默默轉身離開。

  「多謝夫人!」孫定堅見那三人離開,忙上前謝過小鳳。

  小鳳輕輕搖頭,歎息一聲,看了他們一眼,微微笑道:「你們不必謝我,這番他們只是暫時離開,
不再在堂內生事,並非就從此不再找你們,小女子可不敢自滿的認為,我的一番話,便能讓他們改變主
意!」

  「夫人,我剛才真想把他們扔出回春堂外!」小梅憤憤的說道。

  小鳳輕柔地嗔怪地看了她一眼:「能不用武力,便別用武力,這可是最偷懶的方法!長此以往,便
成了只會動武,不會用腦的莽夫!」

  「是——,夫人!小婢遵命!」小梅嬌笑道。

  那楓葉劍派的三人卻微微有些赫然,畢竟這番話,感覺像在說自己一般。

  小鳳再仔細叮囑了幾句,便倏然消失,回到了觀瀾山莊。

  明日,自己的公子爺便要去襄陽迎娶郭大小姐,這會兒府上已經開始緊鑼密鼓的準備婚禮,忙得很,
自己的幾個姐妹也都各有需要忙的事,她則負責婚宴。

  這次婚禮,蕭月生並不準備大辦,只是請幾個相熟之人,聚到一塊兒,吃頓飯,便算是告知宣佈郭
芙已成為蕭夫人。

  這也是他的一番苦心,當初完顏萍嫁給他時,婚禮便是極為簡單普通,甚至有些寒酸。

  當時他相熟之人極少,完顏萍倒是有那些大金遺老追隨者,為數不少,在莊內辦得極為熱鬧。

  但那畢竟只是請了些自己人,沒有外人,便顯得不那般隆重。

  如今娶郭芙時,辦得太過隆重,完顏萍並會傷心更甚,他可不想往她的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

  郭靖黃蓉嫁女心切,只想到女兒能夠幸福,這些俗禮,他們倒也是不太在乎,雖說兩妻不分大小,
便畢竟先後有別,不愈前者,對將來的相處也是大有好處。

  郭芙自己更不會在乎,如今的她,經過十幾年的痛苦折磨,越加豁達,認清了何物才是最珍貴,對
她來說,能讓自己陪在蕭大哥身邊,已經是上天對她最好的恩賜,再奢求太多,會遭天忌。

  時間會改變一個人,痛苦更會改變一個人,郭芙在兩者的改變之下,已經是個成熟的女子,再非以
前那個嬌縱毛躁的大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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