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人武俠] 金庸世界裡的道士 作者:蕭舒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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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chachan 2008-7-15 14:47:14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895 2050674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25
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四章 超脫


    黃舜申對這個師侄棟為鐘愛,其資質心性,俱是傳他內丹之朮的最佳人選。

    故他一直傾力造就只是葉希其一直對勻己師父的慘死,師妹的脫派耿耿于懷,心中愁苦,今他這么多年來,修為一直停滯不前,縱使如此,如今的他,仍是清微道內的第一高手,可見資質之絕奇。

    聽到師伯之言,葉希真點點頭,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收回目光。

    轉眼看到了正在盯著自己的李元陵三人,葉希真臉上紫氣陡然一閃,沉聲道:“王居士乃是敝派恩人,我們必須進庄,你們讓開!”

    “恕難從命!”李元陵面色沉凝,見對方道袍鼓蕩,玄冠之下的長發如波浪涌動,飄飄欲揚,臉上的紫氣趕來越盛,他心知對方是要把氣撒在自己頭上,動手已足不可避免。

    只是他縱橫江南武林,遇窮凶極惡之徒無數,從無敵手,使他信心膨脹,傲氣凌人。

    縱任對手武功精深,他也毫無所懼,將體內浩浩蕩蕩的內力皆調集周身,在經脈中如江河般翻騰涌動,號上青衫無風自飄,本是凌厲如隼的鷹目精芒漸斂,越來越黯淡無光,顯得極為反曾,正鼓動內息的葉希真暗暗一凜。

    “手下見真章吧!”葉希真臉上紫氣陡盛,周身氣息驟斂,道袍忽然緊貼于身,輕喝一聲,出拳直搗氣息几不可察的李元陵。

    “呵呵,痛快!” 李元陵豪邁一笑,如天雷乍響兩聲,本已蕭疏的竹葉被震得簌簌而落,手掌直直推出,迎向葉希真右掌。

    “砰!”一聲悶響,眾人只覺地下微顫,兩人身形倏然分開。衣袂飄動,腳下輕滑,俱踏著玄奧的步法后退,卸去反震巨力,*近兩人交手處的徑旁一大片青竹,頓時化為齏粉,與激起的雪屑紛紛灑落。

    兩人各自退開十多步,相隔已是頗遠。

    “師父,此人身為江南總捕。果然并非浪得虛名。師兄恐怕……。”劉道衡清奇的臉上帶著關切,見到李元陵竟能與自己敬佩有加的師兄平分秋色,心下大是吃驚,有些憂慮地望向師父。

    “嗯。”黃舜申方手執拂塵,左手輕捋領下疏而黑亮的長須,看到李元陵后退時所施步法。持須之手微凝。復又恢復如常,“此人內功心法,似是道家一脈,步法玄妙異常,卻是難以分辨,嗯,不想這般高手竟會投身于朝廷。”

    “那師兄他……”劉道衡緊盯著自己師兄的冠玉般面龐,細察其臉上顏色表情,一邊急向師父問道。

    看起來兩人功力相若。若想分出勝負,便要看各自招式的運用之妙了!”

    黃真人說得不緊不慢,語氣中不乏對李元陵的贊賞,看似自己的師侄與李元陵年紀相若,但修道之人。容貌往往小于其真實年齡,李元陵定是遠比自己師侄年輕,有這般深厚的內力,實在可嘆。

    “呵呵,道長好精湛的內力!”

    李元陵停止后退,旋動的雙腿穩穩踏于雪地,臉上紫氣一閃過后,抱拳對遠處地葉希真呵呵笑道。

    葉希真面如冠互,臉上本是濃郁地紫氣漸漸變淡,待李元陵笑完几息后,紫氣轉無,他方才哺出兩個字:“彼此!”

    黃真人身邊的劉道衡心中一緊,手猛的按上腰間劍柄,輕呼道:“不妙,師兄受傷了!”

    李元陵畢竟出身觀瀾山庄,帶著觀瀾山庄的烙印,先下手為強,后下手遭殃的行事之風深刻腦海,縱使武功極高,仍是一上手便全力以赴,將對手打倒再說。

    本與他功力相若的葉希真,自然又成為無數個吃此悶虧之人中地一員。

    黃真人高出兩人甚多,自然一眼即看出其中究竟,不由搖頭苦笑,“不愧是官府之人,行事不循常規,下手便不留情,卻是希真輕敵了!”

    見劉道衡一臉緊張,手握劍柄,如蓄箭待發,他不由藹然一笑,“道衡暫且寬心,希真并無大礙,傷得極輕,不必你出手!”

    劉道衡聞言,仔細看了看師兄,見其若無其事地模樣,大松了口氣,放開劍柄,拿出廣袖間內的棉絹,拭了拭手心的微汗:“如此甚好!謝天謝地!”

    “二姐,這二人准的武功高?”郭破虜站在蕭月生身旁,低頭問正聚精會神觀著的郭襄。

    “差不多吧。”郭襄雙眸仍盯著說話的兩人,頭也不回,見兩人忽然由靜轉動,向前疾沖,瞬間糾纏一起,掌影拳影翻飛,不由精神一振,轉頭對郭破虜叮囑:“多動動腦子看,……你把自己當做李捕頭,看能不能招架住對方。”

    說罷,忙又轉回頭去,明眸眨也不眨,唯恐錯過一招一式。

    場中兩人不復剛才的硬拼,彼此心中明了,內力相差仿佛,拼下去唯有兩敗俱傷一途,不如在招式上分勝負。

    葉希真用拳,李元陵施掌,拳法猛剛,掌法飄忽,一剛一柔,難分軒輊。

    葉希真每拳擊出,冠玉臉上紫氣一閃,皆帶隱隱風雷之聲,腳下雪花被卷起,隨拳勢而走,而配以他強壯的身軀,實是神威凜凜,攝人心魄。

    孫游孫逸兩人退在一旁,站在不遠處的蕭竹之下,如另一邊地劉道衡般緊張注視場內,體內真氣不停涌動,如一旦有危,便顧不得什么武林規矩,救人為要,規矩是死的,人最重要,這也是觀瀾山庄的風格。

    兩人見到葉希真的拳法,雖感陌生,但其氣度凜然,便他們不由自主的想到一人:庄主地大弟子孫子明。

    李元陵掌法飄忽綿軟,恍如未帶半分勁力,葉希真挾著風雷冰雪之威的剛拳,被其綿軟飄忽的手掌輕搭其上,便如泥牛入海。勁力頓瀉,說不出的詭異。

    而李元陵輕功高絕,腳下似緩實疾,總是不經意間帶動葉希真的身形,步伐飄飄,進退之間,與葉希真地內力進退節奏一致,趨退之間,避實擊虛。令葉希真大感別扭。心中窩火。

    葉希真所修丹法,便是清微道鎮派神篇,清微丹訣中的雷法。

    其心法之理,與孫子明的天雷劫心法異曲同工,只是由蕭月生這個得道之人創的心法,與清微道觀自然造化而創。其精妙程度自然不同。

    但葉希真資質絕俗。天賦異稟,雖拜入寧風散人之下,卻一直隨師伯黃舜申掌教修習丹法,突飛猛進,一日千里。

    雖因妹妹的自立門戶而心結糾纏,導致無法百尺竿頭,卻已經非同小可,體內真氣,渾厚之極。平生除師伯之外,未嘗遇過高過自己之人,如今一個小小的江南總捕,竟弄得自己束手束腳,他心中豈能不窩火之極?!

    “嘿嘿。李捕頭好高明的輕功!”葉希真吐氣開聲,如同驚雷炸響,右拳挾風雷怒吼,帶著他心中的雷霆之怒,直擊李元陵胸口。

    “哎呀,我們師伯武功好厲害呢!”秦思瑩輕拍了拍自己胸脯,大是興奮,轉頭對身旁的師姐低聲道。

    憔悴地段紫煙勉強一笑,瞥了一眼面無表情,怔怔而立地師父,見她并未出聲喝斥,頗舒了口氣,心中明白,自己的師父未舍同胞之情。

    李元陵淡淡一笑,“不敢當!”,雙掌划弧,如靈蛇盤身,圈向剛猛無儔的一拳,腳下輕滑,隨拳勢而退。

    葉希真更是窩火,自己挾雷建之勢的剛猛勁力,被他一圈,威力頓消,對方另一掌隨即跟上,劈向自己腕間,迫得自己無功而返,不得不收拳變招。

    修習雷丹之法,本就難以壓抑心中暴躁,性子自然逐漸生出几分霸氣,如何能受得了這等窩囊之氣,雖知對方是以逸待勞,卻也顧不得太多。

    一拳重似一拳,澎湃浩蕩的內力一浪高過一浪,兩人交手之處,片雪不存,小徑兩旁青竹皆被震斷,不遠處孫游孫逸皂衣飄動,身旁一片青竹似被其霸氣所屈,折腰輕擺。

    “不行不行,換做是我,早就死了!”屏聲凝氣的郭破虜忽然大呼一口氣,看著兩人分分合合,衣袂飄舞地身影,不由轉過頭去,喃喃自語。

    看到身旁地二姐理也不理自己,頗有些無趣,正待轉頭再看場中,忽聽耳邊響起姐夫清朗的聲音:“呵呵,確實如此!”

    “姐夫?!”郭破虜脫口而出,轉頭便看到了蕭月生溫和的笑臉,溫潤的目光罩著自己,他感覺姐夫又變回原來的和氣的模樣,說不出的舒服。

    蕭月生一直用神念投索周王鎮,只是未能我到想找之人,雖是不甘,只能暫且罷休,唯有再試以別法。

    郭襄聽到聲音,回頭看了姐夫一眼,小嘴微撅,一句話未說,又轉過頭去看兩人的打斗,只走眼神卻朦朦朧朧,顯得有几分心不在焉。

    “姐夫,是不是李捕頭更厲害一些?”郭破虜著姐夫正看著拳來掌往,聲勢驚人的兩人,順口問道。

    “准說李捕頭厲害了?我們師伯才更勝一疇!”聲音清脆悅耳,卻頗突兀,嚇了郭破虜一跳,卻是他身旁地秦思瑩聽不過耳,瞪著郭破虜脆聲反駁。

    郭破虜被她微腫的秀眸一望,頓時沒了反駁的心思,慌忙嗯了一聲,不再說話。

    見到秦思瑩紅腫的雙眸,他只覺自己應該讓著她,不該惹她生氣。

    張清云皺了皺眉頭,瞥了二弟子一眼,欲語又休,她感覺這個二弟子把師伯叫得太過親熱與順暢。

    蕭月生拍拍郭破虜的肩膀,溫和一笑,暗中傳音:“好男不跟女斗!”

    郭破虜頓時咧嘴無聲地笑,待看到二姐瞥過來的目光,忙抿住嘴,繃緊臉,裝作若無其事的看向遠處,只覺與姐夫同是男人,大是自豪與親近。

    動手的經驗,葉希真確實差李元陵很多。但其天縱之資,雖在盛怒之下,仍能保持心思的清明,很快便一改縱橫捭闔,勁氣四溢的剛猛,化疾為緩,每一拳皆凝而不發,飄飄緩緩,亦是綿軟無力,待與對方相觸。內力頓時排山倒海。以泰山壓頂之勢擊出,容不得對方卸力取巧。

    葉希真的拙緩之法,實是放下了爭勝之心,只求無過,以李元陵地輕功,他如想閃避。便沾不得他身。

    只是李元陵此時卻不甘心。自己以逸待勞,將對方的內力消耗頗巨,又怎能錯過取勝良機,故對方的每一拳皆被他硬接而下,几拳下來,體內隱隱發麻,如被雷噬,只是他此時拼得火起,渾不在意。

    蕭月生暗暗搖頭。這個李元陵近几年太過順利,脾氣見漲,便有些小瞧天下人,該讓他吃吃虧,長長記性了。

    張清云卻對自己大哥的內功知根知底。見到李元陵毫不退讓的硬拼,心知他必會吃虧,雖存提醒的心思,但畢竟那是自己的大哥,略一猶豫間,忽聽一聲斷喝,抬眼再看,場上勝負已定。

    場中李元陵正倒在孫游的懷中。

    在孫游急喚總捕頭聲中,孫逸則與劉道衡稍觸即分,各自回到關心之人身邊。

    一直袖手旁觀的黃舜申,神態自如,波瀾不驚,瀟灑地給步跨到面色蒼白,搖搖欲墜地葉希真身旁,伸掌抵住他的后背,面龐淡淡紫氣微閃,接著收手入懷,拘出一只白瓷瓶,傾倒出一顆黃豆大小的褐丸,送至站著闔目調息的葉希真嘴邊。

    看到葉希真持藥丸服下,他對一臉關切焦急的劉道衡捋須而笑:“不礙事,內腑震動,輕傷!”

    劉道衡渾身一松,重重吁了口氣,見紫氣蒸騰,漸漸掩住師兄蒼白的面龐,不由轉頭看向對面。

    剛才見有人搶出,他忙拔劍阻擋,電光火石間,雖僅過了兩招,卻已知對方輕功卓絕、爪法精妙,武功絕不在自己之下,小小一個捕頭,竟有如斯功力,是自己地武功太低,還是這個世道變了?

    躺在孫游懷中地李元陵傷勢頗重,呼吸粗促,面色微紫,口角滲著血絲,本是凌厲如隼的雙眸已是黯淡無光,目光散亂。

    孫游伸掌在地上一抹,本是積雪覆蓋的地上片雪不存,光滑平整,他輕緩的讓李元陵仰躺,探了探手脈,俊逸的臉上神情沉重。

    “怎么辦?”握著李元陵另一只手腕的孫逸輕聲問孫游。

    葉希真與李元陵兩人功力相若,互拼內力之時,根本容不得半絲留手,否則無異于自取滅亡,李元陵所受之傷,極為嚴重,臟腑移位,經脈內息竄動,亂成一團。

    “我敗了么?是我敗了么?”李元陵有些神智不清,不斷喃喃問道,目光散亂。

    “容本座略盡綿力吧!”黃舜申出現在他們身邊,看著喃喃自語的李元陵,有些憐惜的嘆道。

    蹲著身子的孫游抬眼觀望,頓時俊臉一沉,冷冷一笑:“不必了,多謝好心!”

    隨即轉頭,微不可察地瞥了一眼遠處負手而立的蕭月生,對孫逸重重沉聲:“用歸元指!”

    “歸元指?大哥……”孫游欲言又止,滿臉猶疑。

    孫游凝望著喃喃低語的李元陵,沖孫游擺了擺手:“顧不得那么多,救人要緊!”

    隨即自懷中拘出一只碧玉瓶,成八寶鴛瓶狀,玲瓏精巧,瑩瑩有光。

    他凝視著手中精巧玉瓶,微一猶豫,又看了看口角上血的李元陵,咬了咬牙,神情陡然堅決,除去瓶口封臘,送到嘴邊,微一仰頸,一飲而盡。

    淡淡清香隨風飄至黃舜申鼻間,他頓覺通體倏清,精神大振。

    黃舜申位高權重,對靈丹妙藥自有見聞,一聞即知那人剛才所飲,實是難得的天材地寶,只是自己從未見過罷了。

    將玉瓶放回懷中,孫游俊逸地面龐變得越來越紅,他忽然抬頭,對若有所思的黃舜申道:“勞駕讓一讓,別擋著光亮!”語氣極不客氣。

    黃舜申道行精深,修養極好,只是微微一笑。輕捋頜下清須,緩步走到孫游身后。

    自然是站在了孫逸對面。

    孫逸皺著眉頭,有些厭煩的看著他,感覺這個老道士太不知進退,趕都趕不走。

    他剛想口出直言,直接將他攆走,孫游忽然急促出聲:“別管他,我要開始了!”

    他本是俊逸如玉的面龐如今變得鮮紅欲滴,太陽穴旁隱現青色血管。如蚯蚓般蠕動。

    孫逸忙點頭。瞪了惹人厭的老道士一眼,起身站到他身旁,體內真氣流轉,如臨大敵,眼睛眨也不眨,凝視著自己的大哥與已陷昏迷的李元陵。

    孫游盤膝坐于李元陵身側。強抑體內涌動如沸地內息。細細回想鳳夫人所授的歸元指法。

    歸元指乃是小鳳親授于出庄弟子的救命絕學,歸天地元氣,補后天生機,指法繁復,對施指之人的功力要求極高,孫游雖然內力深厚,卻也難堪此任,便將萍夫人賞賜的一瓶玉芝髓飲下,以免后繼無力。功虧一簣。

    他細細將出指之法,穴位順序,內息搬運之法,逐一回想一遍,直至覺著再無差錯。此時他全身血脈賁張,雖臉發紫,一身皂衣膨脹鼓動,如風自內向外而吹。

    “起——!”孫游閉目盤膝,輕喝一聲,已是昏迷不動的李元陵渾身一顫,緩緩平躺浮起,懸至他頭頂。

    孫游雙目陡睜,紫電一閃,食指伸出,飄飄一指點向李元陵膻中。

    李元陵身體頓時篩抖不休,恰如海上波浪翻動不止。

    孫游復又中指如電,疾點他百會,篩抖戛然而止,李元陵本是緊蹙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一旁緊張不已的孫逸長吁了口氣,他也精通歸元指,知道頭兩指至關重要,稍有差池,便會變救人為害人,足以致命。

    孫游運指如飛,或如翩翩蝴蝶,或如蜻蜓點水,或如鷹擊長空,或如魚翔淺底,或輕或重,或疾或徐,凝重飄逸俱足,變化繁復,令人眼花鐐亂,共三十六指,每一指皆配以一套內息搬運之法,容不得半點差錯。

    孫游二十年來,所學指法,便是這三十六指。

    每一指皆有獨特心法相佐,壓力絕倫,以此心法御指,招式變化,則隨機應變,故三十六指可化無窮指,頗似道家的一生二,二生四,四生無窮之精髓。

    蕭月生并未看孫游怎樣療傷,任他們折騰,有自己在,李元陵死不了便是,看到悄然自庄內是出地葛行中,他緩緩離開郭襄十几步遠,轉身面對跟至身后地葛行中,壓低聲音問:“如何,查到些什么?”

    葛行中左手握著一柄烏黑無光的單刀,滿臉倦意,笑容皆無,仿佛一下蒼老了十几歲。

    他嘆息一聲:“像是為錢財而來,所有財物,被搜刮一空,王大善人雙臂軟綿,似被人以剛猛指力捏碎臂骨,定是受到忍酷逼迫。”

    “哼!”蕭月生溫和的笑容不見,冷哼一聲,雙目金光微閃,“也可能被人用棍敲碎!”

    葛行中圓滾的臉上悲憤隱隱,搖了搖頭,“沒有外傷,只是骨頭盡碎,此人指力之剛猛,也唯有少林的大力金剛指堪與之并肩。”

    蕭月生微微點頭,指了指葛行中左手拿著那柄熏得烏黑的單刀,“這是凶器?”

    葛行中將單刀遞至蕭月生手中,“這些人功力極深,殺人更是狠辣老練,大多是一招致命,干淨利索,唯這把普通平常地單刀遺下。”

    蕭月生將刀橫至眼前,雙眸緩緩射出金光,頓時刀身籠罩一層淡淡地金光。

    葛行中神情自若,他對庄主敬若天人,知其神通無數,能變不可能為可能,沒有什么可奇怪的。

    “嘿,這次著你們往哪里跑!“蕭月生眼中金光淡淡消散,嘿然一笑,臉上的表情漸漸舒緩開來,手中單刀忽然消失不見。

    “把你的手伸出來,我看看。”蕭月生一指葛行中剛才拿刀的左手,淡淡說道。

    “嗯,行了。”蕭月生著了一眼伸至面前的白胖之手,點點頭,忽然抬頭,看著葛行中道:“葛大掌拒的這几年從不做粗活吧?看你的手,養得白白胖胖的,可當下酒菜了!”

    葛行中伸著左手,極想縮回來,但沒有庄主之命,卻又不敢擅動,大是尷尬。

    只是這般時候,庄主忽然開起了玩笑,實在令人不解,他地心情變化之快,差異之大,實在不同凡俗!葛行中心中感嘆。

    蕭月生輕拍他的手掌,將其打了下去,溫和一笑,“行了,別愁眉苦臉的,人死了就死了,再怎么也活不回來,幫他報仇,便是最大的告慰,說不定明天我們也會如他一般,快活的活著,才是生話地真諦!”

    蕭月生雖是輕描淡寫的輕拍,葛行中卻感覺被拍的左手麻個不停,復又變得酸癢,直癢到心底,像有羽毛輕撣心口,癢得要命,卻又撓無可撓,直想縱甚大笑,以抒癢意。

    只是此時此處,實不是能笑的場合,他只能苦苦忍住,看到庄主戲謔的笑容,心底苦笑不迭,庄主這種表情,庄內之人無不膽寒,他實在太能捉弄人了!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26
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五章 纷爭


    蕭月生任葛行中在那里咬牙切齒,扭動不止,徑自轉身離開,踩著厚厚積雪,施然是回竹林旁,郭襄身邊。

    郭襄一直分心二用,雙眸盯著場中孫游運指如飛,一指又一指點向生死不知的李元陵,同時她目光不斷追逐姐夫的身影,對他與葛行中的竊竊低語極是好奇,只是仍在賭氣,拉不下小臉去問。

    “破虜,聽到姐夫他們說了些什么?”她拉了拉正專心觀看的弟弟,悄悄問道,雙眸不時瞥向回到自己身邊的姐夫。

    她站在姐夫身旁,能夠感受到姐夫的心緒陡然變得開朗,對他們剛才的說話更是好奇萬分。

    于是隔山打牛,指桑問槐,借問破虜,以姐夫的功力,自是能夠聽到自己的問話,至于能否明白自己的意思,則只能姑且一試了。

    蕭月生微笑著橫了郭襄一眼,“襄兒想知道么?”

    郭襄秀美臉頰微紅,見到姐夫溫潤的目光,有些不敢相觸,細聲低語:“嗯。”

    蕭月生呵呵一笑,卻轉頭看向孫游。

    本是滿面紫氣的孫游業已面色蒼白,雙目炯炯,其內紫芒隱隱流轉。

    他一吸一呼,深沉綿長,胸腹起伏極大,宛如西毒的蛤蟆功,鼓風之聲隱隱響起。

    “嗤——”的一聲響起,似利刃破空之聲,一道淡淡紫芒自孫游右手食指射出,擊入橫躺于空中的李元陵膛中,聲勢雖大,卻如泥牛如海,李元陵身體受此一指,寂然不動,只是緩緩落于地上。

    這一指仿佛耗盡了孫游所有精氣神,本是熠熠發亮的雙眸迅速黯淡。俊逸的面龐煞白如紙,全無一絲血色,幸得孫逸及時上前攙扶,搖搖欲墜的身軀才沒癱軟。

    “大哥,沒事吧?”孫逸滿臉關切的急問,一手扶住大哥微晃的身體,一手按住他的背心大椎,醇厚內力潺潺涌入賊去樓空地經脈。

    孫游緊抿嘴唇,微微搖頭。凝神將弟弟輸送的內力御使于經脈。很快便流暢自如,兄弟二人所修功法相同,體質相似,故內力極為相近近,彼此內力入體,毫無生澀之感。并無抗性。

    得孫逸相助。孫游蒼白如紙的面龐漸漸恢復血色,微促的氣息亦已細長平緩,變得若有若無。

    他緩援推開孫逸,不讓他再輸送內力,邁步是至一動不動的李元陵身前。

    此時的李元陵與方才判若兩人,粗豪的面龐一片寧靜,面色紅潤,呼吸平緩,仿佛酣睡未醒。

    孫游一直冷峻緊繃的俊臉泛出一絲笑容。終于大功告成,第一次施展歸元指,便能這般完滿,實是僥天之幸。

    如若自己功力再差一分,必會功敗垂成。雖能救得李捕頭性命,但一身武功,恐怕卻保不住了,實在好險!

    回想剛才自己點出的最后一指,他搖了搖頭,后怕不已,抬頭望了一眼遠處,自己庄主地笑臉忽然映入腦海,笑容頗帶嘉獎之色。

    孫游心神大振,本是萎靡地神情又變得神采奕奕。

    能得庄主夸獎,實是無上殊榮,自己能夠圓滿施展歸元指,實賴有庄主在此,心中便有定海神針,敢放手施為,一無所顧。

    孫逸蹲到李元陵身旁,伸手探查,瞬息之后,抬頭微笑,“李捕頭已經沒事,大哥的歸元指,真是不差毫厘,佩服佩服!”

    “別跟我來虛的!……我先調息一陣,你小子去應付這些道士吧!”孫游一擺手,隨性的盤膝坐于李元陵身旁,不管弟弟苦著的臉,闔目開始調息。

    郭襄垂著頭,正等著姐夫相告,怎知竟沒有了聲音,頗為疑惑的抬頭,見他正微笑著看向遠處,于是好奇地隨之看去。

    見到孫游射出地一指,郭襄大是驚奇,轉頭看向蕭月生,“姐夫,這是什么指法,竟能射出真氣?”

    當今武林指法之極,便是南帝的一陽指,但其指力,也只是拘于指內,真氣并不能施于指外,能射出真氣,倒是前所未聞。

    蕭月生身旁的郭破虜,段紫煙,秦思瑩皆是驚奇的看著他。

    “嗯……”蕭月生頗為猶豫了一下,還是含糊其辭的回答:“這是小鳳傳與他們的歸元指,用來救人,頗有奇效。”

    張清云一直心神不寧,對李元陵的負傷頗為自責,后見孫游變幻無方的指法,一切雜念皆拋于腦后,心神全貫注于指法之上。

    她與天縱其材的葉希真血脈相同,資質亦以相近,對武學地領悟能力遠逾常人,孫游雖只是因為救人,摒棄一切招數,張清云卻能隱隱感受到其指法神髓。

    因距離頗遠,她無法感知孫游御指心法的變幻,但對其指法之威,卻已凜凜然。

    聽到蕭月生之語,張清云心中嗤之以鼻,知他頗有敷衍之意,不禁輕睨了他一眼,嘴角帶著一抹冷冷笑意,“蕭庄主,這套指法,用來救人,頗有奇效,用來傷人,更有奇效吧!?”

    張清云本是帶有嘲諷之意,只是她曲頸傾睨而笑的表情,大違平時的清冷孤傲,秋波流轉,盈盈脈脈,竟是說不出的生動迷人。

    蕭月生溫和一笑,并未接口,與女人逞口舌之利,無異于自取其辱,目光卻放肆地在她臉上橫來掃去。

    不經意間掃過她高聳過人的胸脯,頓覺自己的失禮,他急忙收回目光。

    只是為時已晚,這一眼卻恰巧被張清云捕捉到,雪腮陡然升起兩朵紅云,張清云雙眸羞怒,新仇舊恨齊涌心頭,再也無法自制,忽的一掌,挾著怒氣拍向正收目遠望的蕭月生。

    “砰!”的一聲響起,張清云憤怒的一掌正中蕭月生后背。結實有聲,如中敗革。

    張清云本是憤怒之下,下意識的出掌,腦海中全被羞怒充斥,無暇多思,擊中之后,頭腦頓然一清,暗責沖動。

    見到蕭月生被自己結結實實的擊中,張清云大喜。終于出了一口惡氣。只是手掌傳來的感覺,宛如擊中春天地湖面,砰然有聲,卻力無所聚,虛而不實,源源涌出的內力恍如散在空中。毫無作用。

    蕭月生左手向后伸出。輕輕一撥,將貼于自己后背的玉掌撥開,接著輕拂了拂肩上的雪花,那是竹頭輕雪落到他的肩膀之上。

    他轉過身,輕笑一聲:“張掌門不必太過客氣,撣雪小事,怎敢有勞您的玉手?”

    張清云怒睜雙眸,狠狠盯著他的臉,高聳胸脯劇烈起伏。心下恨不得再打他一掌,只是左掌仍舊隱隱發疼,她心中明白,對他動武,實是徒勞。

    郭襄四人皆有些不知所措。剛才之事,四人看得清楚,好像是張清云忽然出掌襲擊,猝然間打了蕭月生一掌,中掌之人若無其事,滿臉輕松笑容,出掌之人,卻怒容滿面,氣喘吁吁。

    只是他們都知道張清云是清冷之人,對世事淡漠得很,被氣成這般模樣,定是蕭月生做了什么不可饒恕之事。

    于是四人的目光都盯著蕭月生,頗有些為張清云助陣的味道。

    蕭月生看著四人頗帶奇怪地目光,心中苦笑,人們總是先去同情弱者,有理說不清。

    “咦,又打起來了?!”郭破虜目光轉動,他身在曹營心在漢,還是向著自己姐夫,目光便四處跳動,忽然見到孫逸竟然與另一個身材削瘦的道士動起手來。

    眾人忙轉身著去,倒今蕭月生大舒了口氣,眾怒難犯,果然不假。

    不遠處,黃舜申道袍飄飄,輕捋長須,在他身前,劉道衡與孫逸兩人一著道袍一著皂衣,兔起鶻落,宛如兩只翩躚飛舞的蝴蝶,正在互相追逐嬉戲,身形蕭油,極為悅目。

    雪光之下,劉道衡劍鋒森森,疾刺橫掃,氣度嚴謹,極具宗師之氣,孫逸則是空手對劍,兩手變爪,晶瑩雪白,在皎潔耳光與雪光之下,宛如玉石雕成,爪劍相交,鏗鏘有聲,恰似金石交鳴。

    劉道衡雖然法度嚴謹,但孫逸身法太快,宛如鬼魅,快到極處,竟只見一縷紅煙將劉道衡圍繞其中,他的劍法只能由慢變快,鏗鏗聲如雨打芭蕉,密密麻麻,卻又連綿不絕。

    孫逸所使,便是有天下第一爪之稱的九陰白骨爪,至堅至利,配以九陰真經所載輕功身法,天下間能從容應對者,實是寥若晨星。

    鏗鏗聲不絕于耳,劉道衡仍能守而不退,實是難能。

    忽然一聲長嘯,如鶴唳長空,直沖云霄,孫逸本是飄如鬼魁的身法再度加快,唯聞場中嘯聲隱,再難見到他地身影,唯有朦朧一片。

    劉道衡玄冠微斜,身上所穿,已變成了條條縷縷,實難相信這是一件庄重地道袍,只是清奇的面容仍是鎮定自如,未露慌亂之色。

    黃舜申臉上的容自若隨著孫逸的甚法加快而消失不見,捋須之手停滯不動,濃長的眉毛輕輕囊起,凜然的氣度越發濃重。

    孫逸身法卓絕,身軀奔馳間,嘯聲隱隱,朦朧模糊,肉眼難見,只是在蕭月生眼中,卻與平常無異,看到他頭發飛揚,目射神光,斗志昂揚,蕭月生暗暗點頭,這般揚長避短,方是技擊之道。

    李元陵的輕功,天下間能掠其鋒者伸手不見五指,對敵之時,他卻舍而不用,與人硬拼,實是狂傲得過份了些,但愿受到這次挫折,他能長長記性。

    “師父,看來這位師伯處境不妙哇。“秦思瑩看到劉道衡的狼狽之態,心下頗是擔心。

    “思瑩……”段紫煙見秦思瑩再三口出師伯,不由擔心惹師父不高興,再說那孫逸是觀瀾山庄之人,在蕭庄主面前不宜說話太大聲。

    張清云橫了秦思瑩一眼,見她一臉關切,倒是不忍苛責,只是有了一聲:“思瑩,用眼睛看便可。”

    秦思瑩見到師父冷冷的目光。也不害怕,只是吐了吐小舌頭,轉身對蕭月生笑道:“蕭庄主,那個是叫孫逸么?還是孫游?他們兩個真讓人分不清呢。”

    蕭月生對這個毫無機心地女子倒無惡感,用長輩的慈愛眼神看她,微笑道:“那是孫逸,坐在地上的是孫游。”

    接著看了看她清麗的面容,收起笑容,微微嘆息道:“看來是他們難入秦姑娘的法眼了。……他們本對泰姑娘大有欽慕之意。如此,便只能落得個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地下場了!”

    秦思瑩大羞,忙低下頭,她從小生活在師父身邊,未曾與男子有過親近地機會。蕭月生的這一通話。實是將她嚇住了。

    張清云怒目而視,此時恨不能把蕭月生吃下肚去,這個男子實在可恨。

    “蕭庄主,莫要開玩笑,師妹與他們素昧平生,今日才是初次見面,又怎會有欽慕一說?!”

    段紫煙娓娓而言,憔悴的玉容泛出一絲苦笑,這個蕭庄主真是什么玩笑都敢開。

    蕭月生微聳了聳肩膀。雖看著張清云填怒的神態頗為動人,只是見到憔悴的段紫煙,倒有些不好意思再招惹她師父。

    郭襄抿著嘴笑,不停的看著秦思瑩嬌羞的神態,其扭妮不安。不敢抬頭的模樣確實好笑。

    郭破虜此時卻專心致志的盯著遠處戰成一團地兩人,對周圍地事聽而不聞。

    “破虜,怎么了?”郭襄看向弟弟時,才發覺他竟是超乎尋常的認真專注,不由好奇的問。

    “二姐,那位道長,可能是全真派的人呢!”郭破虜轉頭,一臉認真凝重的說道。

    “嘻嘻……”郭襄輕笑,雖知弟弟從不說慌,只是她剛才聽得清楚,他是清微道中人,是張清云的師兄,又豈能是全真派中人?!

    “二姐——,你看!他使地便是全真派劍法!”郭破虜大急,一把拽住郭襄衣袖,指向場中。

    郭襄依言看向場中,微笑漸漸隱去,變成了迷惑之色,那道長雖是狼狽,卻仍苦苦支撐,不肯放棄,劍招綿綿,又綿里藏針,破虜所言不虛。

    她轉身看向怒氣未平地張清云,不由問道:“張掌門,那位道長怎會全真劍法呢?而且深得真傳,造詣頗深呢!”

    張清云收起對蕭月生的怒目而視,換上平常清清冷冷的表情,郭襄卻能感受到其中的溫和。

    “劉師……他與全真派的長生子真人頗有淵源,曾得授全真劍法。”

    張清云并未遲疑,一語道破其中玄機,長生手便是全真七手之一的劉處玄的道號。

    郭破虜還想打破沙鍋,卻被自己二姐眼疾手快的輕拽了一下,見到她制止的眼色,只好把話吞在了肚里。

    劉處玄,劉道衡,兩人同性,卻又大有淵源,這些事情,便不是他們身為徒孫輩應該過問地了,郭襄機敏,不讓弟弟再問下去,免得尷尬。

    郭破虜又回過頭去專心的著劉道衡施展全真劍法,對于全真劍法,他頗為熟稔,畢竟他父親還是全真弟子。

    “孫逸,你過來一下!”

    蕭月生忽然招了招手,沖場中無處不在的孫逸漫聲招呼。

    郭襄只覺眼前皂衣一閃,孫逸憑空出現,心平氣和的站在自己面前,沖著自己姐夫躬身俯首。

    “庄主,您有何吩咐?“孫逸眼神中滿是恭敬。

    另一邊的劉道衡,正提著劍身皆碎地劍柄怔怔發愣,孫逸離開之時,本是寒氣森然的長劍忽然碎成數十塊,宛如泥劍遇火。

    蕭月生傾了孫逸一眼,溫和的道:“我看,你們便點到為止吧,別非要斗得你死我活!”

    孫逸一愣,隨即苦笑,“庄主,小人不喜歡與人爭斗,可是身不由己呀!”

    說著,轉眼看了看正躺她上的李元陵與盤膝而坐的大哥孫游,如今這梁子算是結下了,想要和氣,怕是不太可能。

    蕭月生皺了皺眉,看了一眼并肩而立的黃舜申與葉希真。

    黃舜申仙風道骨。神情淡定,感覺到蕭月生的目光,微笑著點了點頭,頗為親切。

    此時葉希真恢復如常,氣度凜然,正皺眉看著這邊,與蕭月生的目光相遇,目光一凝,在他與自己妹妹身上轉了轉。若有所思。帶著隱隱的笑意。

    據他從小到大所知,自己這個妹妹,對男人一向是拒之千里之外,父親拋棄母親的做法,對年幼地她影響太深,便是對自己這個親哥哥。也不甚親近。對別的男人,更是懶得多說一句。

    現在竟跟一個男子同行?如非親眼所見,實是萬難相信!

    “你跟我來!“蕭月生對孫逸招了招手,瞪了他一眼,緩緩踱步,遠離眾人。

    孫逸老老實實的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趨。

    “你們兄弟呀,真是榆木疙瘩兩塊!在山庄里學的東西,都學到驢肚子里了!”

    蕭月生踱著步。一塵不染的白布靴踩在雪上,了無痕跡,他瞥了身后的孫逸一眼,搖著嘆息,頗有些痛心疾首的意味。

    “是。是小人愚昧。”孫逸中雖被罵得有些莫名其妙,還是先認錯再說,認錯總是沒錯的。

    “愚昧,哼哼,你恐怕是不以為然吧?!”蕭月生停下腳步,轉過身來,斜睨了孫逸一眼,哼了兩哼,只是臉上并未有生氣之像。

    此地已經離眾人二十几步遠,身邊青竹棵棵。

    孫逸被庄主猜著了心思,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撓了撓頭,罕見地露出几分憨態。

    “便說今天之事吧,本可輕松解決,一看那三個道士,你們應該立刻便知,他們是久居上位之人,身份非同一般,你們應該做地,便是將他們放進去,派一個人跟在他們身后便可,為何還要強硬的阻擋?”

    蕭月生放緩語氣,細細剖析,“李元陵是跟武林中人相處久了,腦子變得簡單起來,以為憑高強的武功便可天下無敵?你們是不是也跟著他學了?都變成實心蘿卜了!……忘了山庄的教誨?武功不可恃,只是最后逼不得已的下下之策,也是最無能之法!”

    見到孫逸低下頭去,滿臉羞愧,蕭月生也不為己甚,停了下來。

    “嗒嗒”聲忽然響起,孫逸不由抬頭,見到庄主正在用手指敲著身旁的青竹。

    “看到竹子了吧?”蕭月生又敲了敲,表情不瘟不火。

    孫逸點頭。

    “知道竹有君子之稱吧?”蕭月生又問,見到孫逸點頭,又敲了兩下竹身,微笑道:“你們呢,做人行事,便要如青竹一般。”

    孫逸重重點頭。

    “你看,這青竹外像筆直,竹身中空,所以方能堅韌,如是竹心為實,便與平常小樹無異,一折便斷。”

    蕭月生一邊說,手中將那株青竹用力壓了壓,竹身被壓彎,一松手,復又彈回。

    “而這中空地竹心,若沒有竹節,也是不堪一擊,一觸便碎!”蕭月生又彈了彈鼓起地竹節。

    “要像這青竹一般,外表正直,但要內心虛空,有騰挪納物之空間,莫要把心變成實的,僵硬不化,……只是在中空之中,尚要緊其關鍵原則,今自己的內心虛而有據,更加堅韌。如此,便是最佳!”

    “你們做事,實在太缺乏靈活的手腕,學的那些武學至理,只知道用在武功上,絲毫不知變通,用于為人處事!……唉——!你們吶——,尚要更多的磨練呀一!”

    蕭月生搖頭嘆息,倒是頗為觀瀾山庄的教育失敗感嘆,看來自己不出手不成吶,那些大儒名家,對于經世致用之學,大多不屑一顧。

    孫逸本是聽得興致勃勃,恍如醍醐灌頂,便覺天地頓寬,能任自己馳騁,忽然聽到最后一句,心下一寒,便知自己兄弟個后沒有好日子過了,不知又要受多少折騰?!

    “行了,回去吧,先去甘拜下風,技不如人,請其入內吧!”蕭月生擺了擺手,示意他離開,嘴中自語道:“如果把那老道士惹惱了,可沒你們什么好果子吃!”

    那老道士的厲害,孫逸不會一無所覺,聽到庄主也這般說,本是頗有不甘的心情,忽然平靜下來,自己一方,確實技不如人。

    蕭月生看了遠處一眼,躺在地上地李元陵臉上滿是羞愧之色,心下嘆息一聲,這個家伙并非冥頑不靈之徒,希望自己這一番點撥,能令他自省吧!

    方才蕭月生用傳心朮,將自己所說的話,一句不漏的送入李元陵與孫逸的腦海。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27
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六章 兄妹


    既有庄主的吩咐,孫逸縱使心有不甘,也只能乖乖聽命身形一縱,踏雪飄飄而行,掠至拿著破碎的劍塊仔細觀瞧的黃舜申三人面拱手道:“道長劍法非凡,在下甘拜下風。”

    劉道衡一愣,他仍在回想交手時的情景,對方身法之絕,自己實是毫無還手之力,只等對方回來,索性認輸便是,沒想到卻聽到了對方首先認輸。

    劉道衡一怔之后,忙稽首一禮,坦然微笑:“少俠說笑了,實是貧道技不如人!”

    他心下頓時對孫逸好感大生,對方未乘勝追擊,咄咄逼人,還保全自已的顏面,這等胸懷,實是可敬。

    甫一開始,黃舜申便對孫逸的身法之玄大是驚異,見到弟子拙于應付,體內功力運轉不休,以防萬一,對方的爪法太過詭異,堅利遠勝長劍,如果道衡挨上一爪,怕是身上要出五個血窟窿,恐有性命之憂。

    隨著孫逸身法的越發迅疾,黃舜申體內功力運轉越速,實是迫得已,否則即使出手,也是勞而無功。

    在他心弦繃至最緊之時,孫逸忽然脫身而出,躍至一直挂著溫和笑容的年輕人面前,態度恭敬,口稱庄主。

    黃舜申心下頗奇,他對那個年輕人一直琢磨不透,身體毫無內力外溢之像,像似不精武功,但站在竹旁,卻與竹林渾然一體,如非眼睛所見,根本無法發覺他的存在,他的身體朦朦朧朧,若存若無,捉摸不定。

    對這個如謎般男子頗為好奇,于是功力凝于耳脈,周圍輕風掃雪,竹枝輕擺,及各人呼吸之聲俱入耳來。

    這般運耳偷聽之舉,與他一派之尊大不相稱,一直是他所不屑為之,只是心中好奇,便也不拘泥于此。

    他能見到那個男人溫和的說話,剛才的少年捕快垂頭羞愧,一幅長者訓話的畫面。

    黃舜申心中驚異更甚,唯見嘴動。未聞其聲。無論他如何加重耳力,甚至遠方鎮中街市的喧鬧之聲俱入耳中,卻聽不見對方之話。他頗為自信,即使對方施展傳音入密絕學,他也能略聽得一二。

    忽然嗒嗒兩聲。耳邊如擂重鼓,直撼心脈,心血頓時欲要沸騰,他豁然一驚,忙將內力自耳脈撤去,調息體內的沸動,心知今天是遇到高人,對方輕敲青竹之聲,便震得自己血氣震蕩,實是可畏可怖。

    微感頹然之后。心底又有几分興奮,對于一心追求大道之人,勝負之心早已淡漠,便是世俗之事,也甚少理會。免得自損道基。

    碰到一個高過自己之人,實是可遇而不可求,那些世俗武林中的高手,實難入得他的法眼。

    修道孤寞艱難,修煉到最后,往往成了習慣,而沒有了那種精進的欲望,得道渺不可測,遙不可及,時時會泛無力懈怠之感。

    有了高過自己之人,便如有了伸手可及的追逐目標,對于修煉,實是莫大的刺激與動力。

    如今見到少年捕快忽然認輸,看其臉上神情,自然知曉是被逼之故,黃舜申撫須呵呵一笑:“少俠武功卓絕,鄙徒確實頗有不如,王大善人乃鄙派施主,他的慘死,本座不能不察,得罪之處,實是無奈。”

    李元陵雖是江南總捕,但今上尊寵道教,黃舜申被御封以雷淵真人,地位超然,對于小小的捕頭,自然是不放在眼中的。

    孫逸僵硬一笑,拱了拱手,并未說話,他畢竟年輕氣威,仍難才控制自己情緒。

    黃舜申修養極深,不以為意,只是藹然一笑,和聲問道:“不知少俠師從何人,竟能藏出如此佳弟子?”

    孫逸一愣,見到葉希真,劉道衡兩人亦是用力的望向自己,略微沉吟一下,仿佛逐字推敲一般,緩緩而道:“在下只是一名仆人罷了,并無師承。”

    雖在師伯面前插言有失禮數,葉希真仍是忍不住呵呵輕笑一聲。

    劉道衡也是面泛笑容。

    唯有黃舜申微微蹙眉,輕瞥了一眼正與身旁女子說話地青年男子,剛才聽得稱其為庄主。

    孫逸看到他們地笑容,知道必會如此,換作自己,恐怕也是不信自己所說。

    他本是氣哼哼而繃緊的俊臉為之一松,泛起微笑,眼中滿是驕傲與自豪,觀瀾山庄,本不是俗人所能理解。

    “不知能否相告,少俠出自郵里,竟有如此仆人?”黃舜申微紫的雙眸盯著孫逸,認真的問道。

    孫逸搖了搖頭,輕笑,拱拱手道:“在下等技不如人,只能放道長們進去,還請道長快去快回,莫讓在下三人為難!”

    說罷,又拱了拱手,輕拂衣袖,轉身離開,是回李元陵兩人身邊。

    “師父……”劉道衡清瘦臉龐微帶疑惑,看了一眼步履飄然的孫逸,又轉身望向自己師父,奇怪師父為何多此一問。

    “嗯……”黃舜申微紫雙眸盯著孫逸的身影,心不在焉。

    見到孫逸彎身與調息地孫逸說話,黃舜申方才收回目光,自懷中掏出一只瓷瓶,遞給劉道衡,“把這瓶丹藥送給他們,當做賠禮吧,畢竟他們也是盡職之人。”

    劉道衡性子和善,師父此舉大合他心意,忙接過瓷瓶,跨出五六步,即到了孫逸身旁,他地輕功也是不弱,只是在九陰真經面前,有些相形見拙罷了。

    李元陵在蕭月生施展傳心朮時,業已醒了過來,只是靜靜的調息,此時睜眼與孫逸說話,精神奕奕,根本不像受過重傷之人,倒讓來到跟前的劉道衡有些愕然,這瓶丹藥送得有些晚了,他有些訕訕之感。

    孫游孫逸眼中仍帶著几分冷意,李元陵這個受傷之人。卻是豪邁一笑,接過了瓷瓶,勝敗乃平常之事,被庄主一番點撥,他陡然覺得心胸開闊,萬事皆納于心中,只是心有芥蒂,卻也是難免,只不過他心性陡然成熟。不著于外罷了。日后如有機會找回場子,他也是不會放過。

    郭襄站在這邊,竹棒輕戳著腳下白雪,待聽到孫逸與劉道衡他們的對話,對施施然是到自己身邊的姐夫看了又看。

    “我們回去吧,如何,張掌門?”蕭乃生轉頭征詢身后的張清云。

    張清云淡淡掃了他一眼。不理不睬,薄薄的嘴唇緊抿,邁步向前,經過他身邊時,雙眸直視,看也不看他一眼,道袍輕擺,如弱柳扶風,在月光下。踩著白雪,往來時的小徑走去。

    几縷發絲掠過蕭月生鼻前,淡淡的清曲香氣若有若無,令他情不自禁地心神一蕩。

    段紫煙沖蕭月生笑了笑,頗帶歉意。忙抬步緊跟在自己師父身后。

    “姐夫——,走吧!”郭襄見姐夫看著張清云的曼妙身影發怔,心里有几分不舒服,便拽了拽他的衣袖,喚回他的魂魄。

    張清云在前,蕭月生在后,几人經過黃舜申三人時,神態各異。

    黃舜申的目光在蕭月生身上停止不動,葉希真與劉道衡則是盯著面無表情地張清云,極盼望她能轉睜看向自己,說上兩句話。

    但張清云清冷著臉,目不斜視,繞過站在小徑中央的三人,恍如未見。

    “妹妹……,你真的不認我這個哥哥了么?!” 葉希真沉身喝道,瞪著與張清云相似的寒星雙眸,臉上紫氣微閃。

    張清云豁然轉身,長發飛揚,月光下,雪白地臉上帶著紅暈,她冷冷一笑,神情從容,緩緩而清晰地問:“誰是你妹妹?!這位道長認錯人了吧?!”

    好整以暇的聲音中,帶著冰冷的寒意與譏笑,似要比小徑旁青竹梢上挂著的冰滴更加冰冷。

    “希云,你…”

    “誰是希云?!”張清云搶白,露出一抹輕笑,仍帶著冰冷的氣息,她盯著葉希真紫氣隱隱的雙目,輕輕笑道:“希云早就死了世上再沒有葉希云這個人!麻煩這位道長長些記性。”

    “砰——”一聲悶響,雪花紛揚,葉希真身旁出現一尺深,兩只拳頭大小地圓坑,葉希真怒目圓睜,面上紫氣更威,只是瞪著張清云,渾不顧身上消著地白雪與紅泥。

    他被妹妹的譏誚語氣,冷漠口吻激怒,怒氣勃發之下,恨不能狠狠打這個大逆不道的丫頭一巴掌,只是又下不了手,唯有擊地出氣。

    張清云清冷的面龐泛起一抹冷笑,掙開段紫煙的往后拽拉,譏誚的哼了一聲,鼓了鼓玉掌,不屑的笑道:“葉真人好高明的武功,好大的脾氣!你索性一掌把我打死算了,免得我在這世上受苦!”

    火上澆油!

    葉希真這回真怒了,蹙著眉毛,瞪著寒星般地眼睛,牙齒緊咬,雙關緊握,呼呼的喘著粗氣,狀如憤怒的公牛,看起來真想要出手打她一般。

    正在段紫煙心中緊張,忙著凝神運氣,以救師父于虎掌之下時,葉希真忽然身影一閃,躍出几丈遠,接著砰砰聲不絕于耳,每一下悶響皆伴著大地微顫,他正以拳擊地,狀如癲狂。

    “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冤家!”在白雪紛揚,雪霧朦朧中,看不清身影,伴隨著砰砰的悶響,是葉希真的怒吼。

    他全身功力鼓蕩,聲音恍如雷聲轟鳴,在竹林與天空中回蕩。

    張清云也是急促地喘著氣,雙眸泛紅,極為激動,高聳的酥胸劇烈起伏,似要裂袍而出,她忽然一躍,如抄水的飛燕,扑向那團雪霧。

    “師父——?!”段紫煙大驚,尖叫出聲,聲音中滿是惶恐。

    “你不就是想打我嗎?我就遂了你的愿!啊——”

    砰砰聲戛然而止。

    “妹妹——!”驀得一聲慘嚎,淒厲無比,如虎嘯,似猿啼,竹林簌簌落雪。

    眾人的心怦的一跳心悸不已,段紫煙心中一沉,微微目眩。知道自己最擔心的慘事終究發生。

    “師姐……”秦思瑩忙出手扶住她,眼中惶惶,她也擔心師父的情況不妙。

    黃舜申在慘嚎聲響起時,倏然而至場中,欲要出手相救,但見到場中情景,卻是目瞪口呆。

    葉希真拳頭正印在蕭月生胸口,呆呆的看著滿臉苦笑的他,頭腦無自沒有反應過來。

    蕭月生身后。則是張清云閉目仰頭。一幅視死如歸地凜然之色。

    “希真!”黃舜申回過神來,沉聲喝道。

    葉希真頓醒,忙將拳頭撤回,眼中驚詫中帶著慶幸,剛才自己一拳擊出,心膽俱裂。頓覺天地色變。沒想到,卻峰轉路回,沒有打在在自己妹妹身上,實是老天保佑。

    “啊……?你怎樣?”

    葉希真忽然醒悟,對方是結結實實的受了自己盛怒而下的一拳。自己又未感覺其反震之力,可見對方未用內力抵抗,如此這般,恐怕已是五臟六腑俱碎了。

    “呼——。挺帶勁的一拳!”

    蕭月生微笑,身體一振,覆于身體上的雪屑皆被彈開,如霧如雨的灑落地上。

    葉希真與黃舜申著到他笑吟吟的模樣,顯得若無其事。大是疑惑,如此一拳下去,便是鐵石,也會變形,何況人身。

    此時張清云睜開了眼睛,見到那個可恨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本是萬念俱灰的心情忽然又恢復了生機,剛才地一剎那,生死之間,令她地心發生著無形的改變。

    她知道,如果沒有這個男人擋在自己面前,現在的自己,真地是已經魂飛渺渺了,他又一次救了自己。

    “你沒事吧?”她脫口而出,心頭忽然有些緊張,大哥的內力,可不是自己難比,挨上一拳,實在了不得。

    蕭月生背對著她,尚未轉身,其余諸人已經搶上前來,段紫煙一把將張清云抱住,秦思瑩也拉住師父的手,郭襄與郭破虜看到她沒事,心中也是舒了口氣,一切發生如電光火石,他們并未看到蕭月生以身擋拳。

    張清云被大弟子緊緊抱住,快喘不過氣來,盈盈地雙眸卻盯著蕭月生地背影,看他到底如何。

    蕭月生將衣衫上的拳印撣了撣,迎著葉希真不相信的目光,輕輕笑道:“還好道長未施全力。”

    葉希真右手疾探,想要察其究竟,卻只抓了一把空氣,恰巧蕭月生正給手撫著自己長須,躲開他的手。

    看似巧合,但葉希真自然知道對方功力遠愈自己,只覺自己眼前一花,對方的手已經撫在唇上的八字胡須上。

    葉希真雖是出手成空,心中卻是大舒了口氣,看來對方并非強撐,確實無事。

    只是對方說自己未盡全力,卻是謬矣,剛才的那一拳,自己毫無理性,盛怒之下,實是拼了命的。

    對方竟能若無其事,實是有些不可思議,便是天人一般的師伯,也不敢受自己全力一拳。

    “多謝少俠出手,消彌了這場慘劇。”

    黃舜申拱手呵呵笑道,只是見到對方油然一笑地超然氣度,便感覺稱呼有些不妥,少俠之稱,與他的氣質大不相符,忙改口道:“不知公子尊姓大名?”

    “在下蕭月生,無名小卒一個。”蕭月生拱了拱手,溫和一笑,“這位想必便是雷淵真人黃真人吧?久仰久仰!”

    黃舜申此時就是再駑鈍,也知曉對方武功深不可測,遠非自己能及,聽到這番話,老臉不禁微紅,呵呵笑道:“些微虛名,倒讓蕭公子見笑了!”

    蕭月生淡淡笑了笑,轉身對仍圍著張清云看的郭襄道:“襄兒,我們回去吧,天色已是不早了。”

    “好吧,這會兒我肚子有些餓了。”郭襄忙答應,跑到自己姐夫身邊,小手牽住他的大手。

    黃舜申師徒師侄三人皆感愕然,實不知為何對方這般冷淡。

    黃舜申終年在青城山修道,俗人想見一面而不能,其登壇祈雨,頗為靈驗,人們皆以老神仙稱之。見之誠惶誠恐,如此淡然相對者,實是未見。

    在他們三人愕然的目光中,蕭月生牽著郭襄地手,另一側跟著粗豪的郭破虜,踏著積雪,緩緩而行。

    “哦,對了!”蕭月生忽然停住步伐,轉過身來。面龐在月光下溫潤女玉。溫和而道:“殘殺王大善人一家的敗類,在下幫黃真人料理了便是,不必臟了真人的手。”

    說罷,也不待黃舜申說話,便轉過頭去,緩緩邁步。剛踏出一步。忽然消失不見,三人的身影如同憑空消失。

    黃舜申凝神一察,周圍確實已經沒有了那少男少女地氣息,至于蕭月生本人,他一直感覺不到他的存在。

    “蕭月生,蕭月生,這個名字貧道實是未曾聽過。”劉道衡站于黃舜申身側,喃喃低語。

    “哼,他還有字。叫觀瀾。”

    怔怔望著蕭月生離去的張清云冷有了一聲,將蕭月生的字說了出來,她心下也有些莫名其妙,不知為何竟多嘴,說這些。

    看到那個男人桔呼也不打。獨自離去,她心中復雜莫名。

    “蕭觀瀾?這個名字本座倒有些印象!”黃舜申輕撫長須,垂頭沉思,仔細回憶,沉吟了一會兒,緩緩而道:“好像是在張天師的嘴中聽說過這個名字。”

    “妹妹,你沒事吧?”葉希真此時慶幸又高興,想想剛才的情形,實在不敢再想,如若沒有蕭月生挺身而出,恐怕自己早已自殺身亡。

    “我沒死,你還想再補上一拳么?”張清云冷冷看著他。

    “唉——!”葉希真滿是內疚,已經沒有了發怒的力氣,所有怒火剛才全都發泄了出去,看著坑坑窪窪的周圍,不由苦笑。

    劉道衡站在葉希真身旁,搖著頭嘆息道:“師兄,師妹,你們何必呢,何苦呢?!”

    張清云眼睛眨也未眨,直直的看著遠處蕭月生消失地地方。

    黃舜申是到張清云師徒面前,搖著頭,滿面悲憫之色,對這兩個受苦地孩子,他心中充滿憐憫與無奈。

    “希云,你們兄妹別再鬧別扭了,十几年過去了,什么事情都應該淡忘得差不多了,濃于水的血,永不會變淡,又何苦這般折磨你哥,折磨自己呢?!”

    黃舜申玉知勸說無用,卻仍只能盡力勸說。

    張清云掃了他一眼,冷冷一笑,轉頭對扶著自己的段紫煙與秦思瑩道:“我們也走罷!”

    段紫煙與秦思瑩皆向低頭苦笑的葉希真投去同情一瞥,答應一聲,扶著自己師父,一步一步緩緩離開。

    經過一番激烈的心緒,張清云身體發軟,几乎站也站不穩,唯有讓自己兩個弟子扶著走路。

    “希云,那位蕭公子是什么山庄的庄主么?”黃舜申忽然若有有悟,忙揚聲向走遠地張清云問道。

    他內力奇深,縱使隔得很選,也仿佛響在耳邊,張清云微微一頓,略有猶豫,最終還是開口回答:“觀瀾山庄,嘉興南湖之畔!……黃真人別再叫我希云,世上再沒有葉希云此人!”

    張清云輕聲說道,聲音之輕,扶著她地段紫煙與秦思瑩也令是剛能聽得清。

    但張清云對這個掌門師伯的內功心中有數,知道在此距離,便是樹葉落地之聲,他也能聽得清清楚楚,又何必費力氣大聲說話。

    皎潔的月光下,在黃舜申“觀瀾山庄,嘉興南湖之畔”的低吟喃喃中,在葉希真與劉道衡殷殷的目光中,張清云師徒三人的身影慢慢小時在小徑拐角處。

    葛行中一直與一旁冷眼觀瞧的孫游兄弟及李元陵坐在一起,看到几人俱都離開,便起身告辭,其浮光掠影般的身法,令黃舜申師徒三人又是一番驚異,實不知武林中何時出了這般多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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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七章 五行


    “咦,這里怎么插著几株竹子?”劉道衡與師父師兄緩緩走向王家庄子的偏門,卻見不知何時,竟有几棵寒竹插于門前。

    偏門前的積雪早已被清除,露出的是青石地扳,在月光下泛著青藍之色,而這几株寒竹,卻是直直插在青石之中。

    黃舜申與葉希真此時俱有些心不在焉,聽到劉道衡說話,方才打新自己的心思,抬頭看去。

    寥寥五株寒竹插于青石之上,便如生于其中,只是太過稀疏,顯得孤零零,清風拂來,輕輕晃動的琉璃燈下,青綠的竹身泛著淡淡的青光,黃綠的竹葉微動,與小徑旁竹林的颯颯之聲相合。

    “師父,這里還有字!”劉道衡小心翼翼,反常即為妖,這五株寒竹出現的太過突然詭異,在黃舜申與葉希真給頭之時,他已經*近了竹身,腳下緩行慢踏,目光如炬如電,馬上便發現了竹前青石上划壑道道,凝神一著,便知是几個大字橫在門前。

    “五……行……輪回,拂曉方休,慎入慎入,觀瀾?”葉希真淵停岳峙,站于竹前,雙眸微掃,將石上之字緩緩念出,隨即一笑:“呵,這几個字寫得倒是頗有韻味,必是那蕭觀瀾所留了!”

    “唔,確實有几分韻味,不過比起師兄的字來,少了那么几分氣勢!”劉道衡在旁點頭相合,他對師兄異常崇拜,自然欣賞霸氣,瞧不上飄逸。

    葉希真笑笑,并不放在心上,黃舜申卻抬眼瞪了一瞪弟子,欲語卻休,嘆了口氣。

    師侄的字氣勢足是足矣,卻匠氣太重。比之眼前這几個字的意氣圓融,鋒芒內斂差了几層境界,以自己這個弟子的境界,看不出來。倒也怪他不得。

    “五行輪回,拂曉方休,呵呵,此意何解,希真?”黃舜申玄冠傾斜。低頭仔細看著腳下青石中的字。眉字間几許沉凝,轉首望向同樣仔細看著腳下的葉希真笑問。

    葉希真雙眸自深盈一指的石字上挪開,冠玉般的臉龐微微冷笑:“好大的口氣!不就是小小的五行陣么,就這五根竹杆?……用來唬人尚可!”

    葉希真聰明絕頂,奇門遁甲之朮也頗有涉,自然知道陣法之學并非那般神奇。對地理與周圍環境依賴極大。并非想怎樣擺便怎樣擺,用五株青竹設五行陣,實是天大的笑話。

    黃舜申大手一伸,拉住葉希真的衣袖,止住他的向前之勢,沉聲道:“不可魯莽!……希真,你這急性子總要改改!”

    劉道衡也感覺不安,看著地下那十几個大字,總感覺字里行間透著一股莫名的笑意。他忙點頭附和:“是啊師兄,那個人神神祕祕的,極是古怪,我們還是小心些為好!”

    他忽然一撩道袍,蹲下身來。手指伸入深深的字痕中,手指進入,恰好合適,一看即知是以指划字。

    “是大力金剛指嗎,師父?”劉道衡起身,自袖間拿出汗巾,拭去指尖的石粉,一邊問師父。

    “唉——!”黃舜申搖頭,忽然呵呵笑了起來,雪白長髯抖動,笑過一會兒,方才歇住笑意,捋著長髯,看著葉希真道:“天下間的奇人異士實是層出不窮,倒是并無寂寞無敵之苦啊!”

    “你在旁邊用手指試試看,看寫得如何?”黃舜申放開手中拽著地衣裙袖,笑問葉希真。

    “師伯,我還是莫要獻丑,免得貽笑大方。”葉希真急忙擺手,沒有了沉凝的氣度,他并未學過什么高明的指法,自付難以達到石上那十几個字的深度與流暢自如,又何必自取其辱。

    “看來,這是蕭公子要替他的兩個仆人找回場子了!”黃舜申看了一眼倚在竹身談笑的李元陵三人。

    李元陵三人每人倚著一株手腕粗細地青竹,身體壓在竹身,微微傾斜,輕輕晃動,頗為悠然自得,嘴中有一搭無一搭地說著話,對黃舜申這邊,卻是看也不看。

    黃舜申三人站在青竹之前,仔細的看了又看,卻實在看不出什么凶險之處,只是五株寒竹罷了。

    “明知山有虎,如今也不得不向虎山行了!”黃舜申搖頭嘆道,轉身對葉希真吩咐:“本座先進去試試,看那蕭公子并無甚敵意,可能只是玩笑之舉。”

    “唉?!”黃舜申話音剛落,身側的葉希真忽然縱身向前,已經踏入五株寒竹之中。

    黃舜申忽覺寒竹青光微閃,頓時一股浩然氣勢噴涌而出,籠罩著寒竹,劉道衡修為不夠,卻并無所覺,只是見到師兄站在五株寒竹之間,動也不動,呆呆出神。

    “師父,師兄他……?”劉道衡著師兄站在那里,一直未曾動彈,感覺不妙,急忙問道。

    黃舜申雖然道學淵深,對于奇門遁甲之學頗有造詣,對這五行陣卻無能為力。

    這道陣勢并不復雜,只是寒竹之中竟內蘊浩蕩的天地元氣,陣勢啟動,五行之力自行融合,達至平衡,受到外力,便自行轉化吸收,變得更為深厚,除非有絕對強橫的力量,瞬間摧毀,否則,只能瞪著眼睛看。

    五行陣竟能這般布法,寒竹之內竟能存蓄內力,實是有些匪夷所思。

    這道五行陣法,便如功力增幅之具,所出威力,非是五株寒竹蘊含的內力之和,而是各株之乘積。

    “唉,道衡,這次,師父我也是無能為力了!勸你還是站在這里等你師兄吧,他無性命之憂,多受一番苦頭罷了!”

    黃舜申皺著眉頭,搖頭嘆息,著著場中呆呆而立的葉希真,卻也贊自己這個師侄聰明,并未亂動。

    “師父,難道真的沒有辦法破陣嗎?”劉道衡頗為不信,師父學究天人,又有何等難題能夠難得住他?!

    黃舜申擺了擺手。給頭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苦笑道:“照那人所說,這個陣法在拂曉時分會自行停止,你先在這里照看你師兄,為師從別地地方,進庄去看看情況,別只顧爭強好勝,卻把真正要做之事忘得一干二淨!破陣之法,待為師回來再說。”

    他說完。也不待弟子回答。身形一飄,如云鶴沖天,撓開偏門,自院牆翩躚進入了庄內。

    蕭月生五行陣擺在門前,頗為微妙,已經注明慎入。如果偏要進入,則是自取其辱,與人無干,但以他們三人的性子,又怎能甘心避開。

    見到庄內慘像,黃舜申即使修養再佳,也難免心生怒火,待細細看過各處,回到庄前之時,卻見劉道衡已經自投羅網。陷入五行陣中。

    他正手揮長劍,緩慢如牛,劈向空中,面部沉凝如水。

    劉道衡筑基心法是來自全真教,對人的心性要求極嚴。而他雖不如師兄葉希真,卻也是天資極佳之輩,全真心法火候極深,故修養極佳,頗有種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氣度。

    黃舜申平靜如水地心情,被庄內地慘像攪得波濤洶涌,見到兩個弟子被困在陣中,無力掙扎,心中陡然升起多年未現的嗔怒。

    于是輕甩拂塵,插于背后,闔目靜心,腳下緩緩踏出繁復玄奧地雷法禹步,面上紫氣瑩瑩,越來越盛,腳下越踏越快,在寒竹面前踏著禹步往返不休,漸漸人影變得模糊。

    “轟轟!”本是悠然休憩,流浴著皎皎且光的李元陵三人感覺忽然天地一顫,巨雷轟響,身旁青黃竹葉夾雜白雪簌簌而落,三人差點兒自竹上震下來。

    抬眼看去,卻見黃舜申道袍飄飄,渾甚紫氣繚繞,踏著繁復的步法,繞那五株寒竹成半弧疾馳,雙掌不停擊向寒竹,每出一掌,皆伴隨著雷鳴的轟然聲。

    只是寒竹間的葉希真與劉道衡兩人卻仿佛聽不到雷聲轟鳴,一個發呆不動,一個以奇慢無比的速度舞劍,一動一靜,甚是滑稽。

    聲如驚雷地雙掌尚未觸到竹身,便再也擊不下去,一股沛然莫可御之地大力不停涌動反彈,他只好撤掌回收,踏著禹步積蓄力量,進行下一次的轟擊。

    十几掌后,黃舜申腦后發際熱氣騰騰,他援緩收起禹步,心中本是暴躁的怒火已消。

    這十几掌以內丹朮的雷法綁之,每掌以蘊含掌心雷之力,至剛至陽,但卻連竹身都無法碰觸一下,實是令他沮喪莫名,這位蕭公子,實有鬼神莫測之機。

    陷于陣中的兩人,一旦運其內力,則是水滴大海,化為無形,被陣中的五行之力消彌吸收,葉希真一直保持心頭地清明,一發覺這般情形,馬上撤去內力,不再運功,眼前幻景隱現,他修道多年,心性之光極強,尚能保持靈智清醒,緊緊守著不運功之念,任眼前幻像萬千,我心自巍然不動。

    但劉道衡便沒有這般強地修為,陷入陣中之前,由于心中緊張,內力全聚,一入陣中,頓時被吸收得一干二淨,再也無法翻身,隨即被幻像所迷,頗有些狂亂的弄劍,只是沒有內力與力氣的支持,每一劍皆綿軟無力,仿佛一個弱女子的嬌柔做作。

    黃舜申低念:“五行輪回,拂曉方休,唉——!”他看了看陣中弟子與師侄,索性輕撩道袍,盤膝坐于青石扳的那几個大字上,闔目靜坐,等待拂曉的到來。

    李元陵三人倚在寒竹之上,看著陣中的葉希真與劉道衡兩人,有些解氣,又有些可憐同情這兩人,庄主戲弄折磨人的手法,一般人可消受不起。

    蕭月生攜郭襄姐弟瞬間出現在原來的雅閣之中,郭破虜有些暈頭轉向,茫然四顧,差點兒將腿旁的木椅磕飛。

    “姐夫,我們這是回來了?!”郭襄雙眸顧盼神飛,明亮的光芒大放,終于體會到了大姐所說的瞬息萬里的滋味。

    蕭月生看兩人的神情各異,皆帶著驚奇迷惑,點點頭,雙手各拿起茶盞,卻已是冰涼。手中內力一運,瞬間冒出熱氣。

    “喏,坐下來吧,喝點熱茶,暖暖身子。”他將熱氣騰騰地雙盞茶遞至兩人手中。

    雅閣內柔和溫暖的燈光下,蕭月生溫和的笑意讓郭襄心中輕淌暖流,這座不大地屋子,立刻充盈著溫馨的氣息。

    “姐夫,你是找到了那些凶殘的家伙們了吧?”郭襄體味著茶水進入肚內的熱暖與清香,問出了楚在心中頗長時間的疑問。

    蕭月生給自己斟了一杯茶。輕吹盞中裊裊熱氣,淡淡綿綿的清香繞于鼻間,他先是搖頭,后又點頭。

    郭襄迷惑,看著姐夫醺醺然而又心不在焉的神態,拖長聲間叫道:“姐夫——!”

    看到弟弟投來的好奇眼神。郭襄秀美的臉上一片配紅。在柔和燈光下,嬌艷異常。

    蕭月生瞧了一眼,忙移開眼睛,看到她地嬌艷秀色,比美兒雖是略有不如,卻已經初具傾國傾城之姿,他坐在這間溫暖地閣中,坐在輕跳不已的燈光下,心中忽然升起一股強烈的思念。家中的嬌妻們如花般的容顏,如水般的盈盈目光,脈脈柔情,在他腦海中不停翻滾閃現。

    他不禁自嘲一笑,著來自己是個沒什么出息地男人呀。離家沒有几天,便開始不時地想家了,英雄氣短,兒女情長,實是擾人之源呢。

    看到王家庄內的悲慘之像,看到了世道人心的丑惡,他從未這般強烈的感覺自己庄內的美好,真想現在就倒在妻子們的香軟懷中,沖洗掉腦海中的悲慘景像。

    樓下唱曲叫好聲隱隱傳來,時高時低,聲音起伏,暖閣內靜寂無聲,蕭月生端著茶盞,盞上飄起的裊裊熱氣將他面龐輕籠,顯現几分朦朧,郭襄羞顏垂首,輕扭衣角,郭破虜則是看著兩人,大眼不停轉動,看著姐夫,又看著二姐,總覺著這屋中的氣氛有些古怪,卻又說不出來。

    “姐夫,二姐?“終于忍不住這靜得慌人地氣氛,郭破虜小心翼翼的輕喚各有心思的兩人。

    郭襄抬頭,秀眼圓睜,瞪了弟弟一眼。

    她剛才只是驚覺自己姐夫叫得太過膩人,心虛之下,羞澀低頭,隔了一段時間,自然又恢復了做二姐的心態。

    而蕭月生卻臉上似笑非笑,眉字間溢滿溫柔憐愛,對郭破虜的呼喚恍如未聞。

    此刻,他腦海之中,觀瀾山庄內院地情景清晰閃現,水月朮已經被他不知不覺中運起。

    上一次御使北斗七星救助謝曉蘭,以星辰之力重塑其體內經脈與內臟,雖因損耗心力過巨,導致心魔入體,但這几日過后,心神恢復,雖心魔仍未盡除,但修為更勝原來,水月朮施展時已經能夠收斂氣息,施展于不知不覺間,這也算得上是有失有得了。

    嘉興與臨安同樣下了一場大雪,整個觀瀾山庄披著一層雪衣,周圍是玉樹瓊花,在月光下澄淨如畫。

    觀瀾山庄內院,仍舊瑩瑩光芒,綠草如茵,桃樹婆娑,未見一絲雪花,這里太過溫暖,雪花身無所存。

    完顏萍,郭芙,小玉,小鳳,小月几女身著薄衫,坐于桃花樹下,小月坐在中間,目光炯炯,其它人繞她圍坐,各自拿著一面薄薄的黑石板,一支細白石棒。

    她們正在玩角色扮演游戲,這是蕭月生根據后世的紙上角色扮演游戲所創,只是給妻子們解悶罷了。

    “六脈神劍之少商劍,擊左腿!”完顏萍扔完殿子后,脆聲大喊道,頗有氣勢,喊完之后,接著看了看夜空中的明月,不由嘆息一聲,低聲而道:“……唉,大哥他……”

    “犯規!……萍姐你死了!”小月嬌喝,嬌臉冷峻,雙唇緊抿,手中石棒指向完顏萍。

    正情思可可的完顏萍一愣,看到其余人的笑臉,恍然醒過神來,忙嬌笑道:“啊?……我忘了,饒我這一回,就饒我這一回,好么,小月妹妹?”

    說著,她放下手中石板,玉手輕合。一幅求饒狀,一點兒也沒有了平時端庄姻淑的大家閨秀風范。

    “不行!”小月玉臉微揚,小嘴緊抿,冷峻如鐵,一絲不苟,“說好了游戲中誰也不誰提公子爺,你犯規了,你的段譽就得死!”

    “念在我是初犯,就饒我這一回。好小月。行不行?”完顏萍滿臉嬌笑,軟語相求。

    其他如郭芙,小玉,小鳳都笑有有的看著好戲,一言不發。

    小月略一沉吟,看了看完顏萍,點點頭,表情仍是冷峻威嚴,緩緩而道:“好吧!……,念在你是初犯。本盟主便從輕發落,段譽。重傷!”

    完顏萍這才輕吁了口氣,拍拍高聳的胸脯,忙嬌笑著贊了一通有,小月偉大,小月英明。

    她們在玩的是天龍八部,是根據蕭月生所講的天龍八部故事而創,一直讓她們玩得津津有味。

    每次游戲必須有一名盟主,擔當裁判。維持游戲進行,每次玩時,擲骰子決定。

    小月是觀瀾山庄中的監閣主管,轄人員升遷及監察。平時雖然玩鬧嬉戲,活潑如小女孩。一旦進入主管地角色,卻是鐵面無私,嚴正極為出色。

    “姐夫——!”聲音伴隨著搖動,將正著得興起的蕭月生打斷,他忙醒神轉眼,看到一張嬌嗔薄怒的芙蓉玉臉近在咫尺。

    “姐夫,你想什么呢?笑得這么甜滋滋的!”郭襄忙退后兩步,坐回木椅中,臉上帶著淡淡紅暈,頗為不忿的嬌嗔。

    她剛才搖了一下,見姐夫未回過神來,心下大為驚慌,深受驚嚇,以姐夫的武功,即使是想別的事情出神,有人*近,也應該心有警兆,搖都搖不醒,實是太不正常。

    “呵呵,只是想些別的事,怎么了?”蕭月生有些依依不舍的收回水月朮,抬眼看向兩人。

    萬幸得很,被郭二小姐這么搖晃,他手中地茶水仍是一滴未灑。

    “姐夫,二姐說你我到了那些殺王家庄一庄人地惡徒,是真的么?”郭破虜出口問道,他坐得端正筆直,正襟危坐,與他姐夫半仰著身手倚坐截然不同。

    “哦,這個么,還沒有!”他放下茶盞,輕皺了下眉頭,剛見到妻子們的嬌顏,心情愉快,但一提到這件事,他便有些不舒服。

    “那為何姐夫剛才還點頭呢?“郭襄頗有些焦急,她對這些人恨之入骨,做下這般殘無人道之事,恨不能殺之而后快。

    “呵呵,你們兩個就別操心了,他們便是跑到天涯海角,我也會找到他們,取回他們的狗命!”

    蕭月生擺了擺手,示意兩人放心,不必多說。他不想讓這些人渣攪了自己的美好心情。

    “那姐夫你一定有法子追到他們了!……那就得趕緊的呀,說不定現在他們還在殺人呢!”

    郭襄玉看到姐夫臉上地不耐煩,卻并未識趣地住嘴,秀臉滿是焦急,盯著姐夫勸說。

    蕭月生一怔,看著小姨子秀美的臉上滿是急切,在柔和的燈光下,竟顯出几分聖潔。

    他本是打算在襄兒與破虜睡覺之后,他獨身追上那些人,取其性命,在潛意識中,他不想襄兒與破虜看到自己殺人的場面。

    小姨子能想到這一層,實是難得,看得出她有一幅悲天憫人的心腸。

    “破虜,你怎么想?”蕭月生轉過頭,大聲問正呆呆看著自己兩人的郭破虜。

    “嗯,……姐夫,我跟二姐想得一樣,他們這些惡人,多活一個時辰,便多做一個時辰的惡。”

    郭破虜聲音開始時還有些猶豫,后來便字正腔圓,擲地有聲,雙眸精芒隱隱,粗豪而略帶稚嫩的面龐正氣凜然。

    蕭月生輕笑,對這個小舅子越發喜愛,他稟性純良,實是一塊未琢之璞玉,頗肖父風呀。

    “那好吧,聽你們的!,蕭月生將茶盞一飲而盡,拍案而起,呵呵笑道:“你們在這里坐著,我先去把他們地拘命取了,再回來跟你們共進宵夜!”

    說罷,推開木椅,拉開閣門,便要離開。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31
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八章 殺意


    “姐夫——!”郭襄急忙盈盈起身,嬌聲呼喚,將蕭月生的步子絆住。

    “嗯——?”蕭月生轉頭回望,雙手無自拉著兩扁木門,門面雕著喜鵲登梅枝,紅漆內斂,柔和燈光下,光澤微泛。

    “我也想去著看,成么,姐夫?”郭襄咬著薄薄的櫻唇,軟聲細語的問。

    蕭月生心中一沉,真是越怕什么越來什么,他大為后悔,恨自己為何不用瞬移剎那離開,非要來一回正經,要從閣門離去,讓小姨子有了說話的機會。

    小姨子輕咬櫻唇,雙眸熱切的神態,實在令人不忍拒絕,但蕭月生身處絕美花叢,畢竟定力超群,忙搖了搖頭,“你不必去,打打殺殺,哪有什么可看的!”

    說罷,拉門邁步,欲要離開。

    “姐夫——!”郭襄忙推開木椅,蓮步疾行兩步,上前拉住他的衣袖,“姐夫你就帶我去吧!我想看看那些惡人的下場!”

    她嬌聲懇求,淑水般的雙眸帶著哀求,輕搖著蕭月生的衣袖,她在家是小女兒,雖不經常撒嬌,卻也是無師自通,略通一二。

    蕭月生欲要再行拒絕,只是小姨子已經將自己的袖角拉住,他卻無法強行掙開,沒想到小姨子磨起人來,卻也是女人味十足,難纏得緊。

    “唉——!”他無奈的搖頭苦笑,“襄兒,殺人有什么可看的,我聽你大姐說,連條魚你都不忍殺,在桃花島時,網到了魚,還要放回海里。看到人,你更會心軟的!”

    郭芙為了化解自己妹妹與丈夫的嫌隙,可是費盡心機,在兩人面前不著痕跡的夸獎另一人,挑些平常小事,最能體現其優點的小事,不經意的講給另一個人聽。

    “大姐真是的,怎么什么都說?!”

    郭襄跺了跺鹿皮靴,秀臉卻故做深沉地無奈的嘆了口氣。頗似大人般的滄桑成熟。

    隨即露出笑容。燦若朝霞,嬌聲笑道:“……姐夫放心,我絕不會心軟的,我恨不能他們早死呢!”

    說到后來,臉上顯出几分惡狠狠的表情,只是笑意尚未褪盡,這分惡狠狠,便令人害怕不起來。

    “那好吧!”

    蕭月生點頭,看小姨了決心甚堅,他也不為己甚,開口同意。

    “破虜,你呢?”

    蕭月生眼睛轉向正襟危坐的郭破虜,心下也想將他一塊兒帶去,讓郭破虜見識一下血腥,讓他的心早一些成熟。

    “姐夫……,我想在這里歇息一會兒……”

    郭氏一門,數郭破虜的膽子最小,一聽到姐夫要去殺人,心怯得不得了,雖然甚沒男子漢尊嚴,但如果真看到殺人。恐怕自己覺都睡不著,權衡利弊,只能犧牲掉自己的男子漢尊嚴,顧不得姐夫地笑話了。

    蕭月生心下雖有些失望,但并不著惱,溫和地笑了笑:“還是破虜聰明,殺人的情形,能不著,便盡量不看,對自己沒甚好處!……襄兒,要不,你留在這里陪破虜吧!?”

    “姐夫——!”郭襄大急,忙拽緊了姐夫的長袖。

    她倒未嘲笑弟弟,雖然年紀尚小,但替別人著想,她做得極好,與弟弟開玩笑,也是舉止有度。

    “好好……”蕭月生忙點頭,接著對郭破虜笑道:“那破虜就留下,無聊了便去鎮里的夜市逛逛,對了,你身上有多少貫錢?夠用嗎?”

    郭襄不由嬌笑,姐夫這個樣子,真像媽媽,雖然羅嗦,卻很可親。

    蕭月生聽到郭襄的笑聲,知道她笑自己瑣碎,心中卻也無奈,誰讓自己是他們的姐夫的呢!

    郭破虜點頭說夠用,他對花錢沒什么興趣,平時跟在郭襄身旁,都是聽二姐地建議,要讓他自己花錢,他沒甚信心,往往買回東西之后,才發覺不太合自己的意,大是后悔。

    蕭月生點頭,也不再多說,忽然又將房門關上,轉身是到小軒窗下,笑道:“我們從這里出去。”

    說罷,將臨街的軒窗推開。

    寒風頓入,燈火搖曳,喧鬧嘈雜之聲直入屋內,隨即飄入的是陣陣香味與柴火燃燒的味道,窗下是一條南北大街,小攤林立,熱氣騰騰,人們三三兩兩,熱鬧得緊,吆喝聲,討價還價進,笑鬧聲不絕于耳,這條街上大多是一些小吃與零食,惹得孩童們拉著母親流連于此。

    “我們出去吧?!”蕭月生轉頭,看向身側的郭襄,她此時秀美的玉臉微帶紅暈,在街市上方密密兩排的氣死風燈燈光下,嬌艷欲滴。

    他不再說話,輕擁她苗條柔軟的嬌軀,微微拱腰,飄飄鑽出軒窗,于窗框一點,迅捷如風般落至街面,身入鬧市之中。

    兩人格然而至,憑空出現,人們卻也未曾發現其中怪異,人來人往,雖不至于摩肩比踵,卻也人頭涌涌,穿梭如流。

    蕭月生腳下迅捷,如水中游魚,在人群在穿梭自如,一眨間地功夫,便買了一支糖面人,几包核仁畫梅蜜餞,還有一些面團環餅、炸雞熏肉,零零總總,弄了几大包,看得郭襄秀眼圓瞪。

    這其實是蕭月生的習慣,到了某一處繁華之地,必將弄一些獨特地東西放到芥子空間內,回去指給夫人們品嘗。

    “呵呵,是不是覺得姐夫太不像男人了?”蕭月生見到小姨子匪夷所思、秀目圓睜的模樣,不由大是好笑。

    他的這般做法,確實與社會世俗男子大不相同,這些東西地買賣,鮮少經男人之手,而是女人的本分,君子不近庖廚,是一直以來的傳統。

    只是他本就不在乎別人的看法,又有著現代社會男子的思想。做起這些事來便毫無顧忌。

    郭襄搖了搖頭,這些瑣事,如是別的男子來做,顯得有失體統。不務正業,但在姐夫做來,卻迥然不同,反而帶著滿師與溫柔,更顯得鶴立雞群,有種卓然遺世的風范。

    蕭月生將捏成白臉曹操地糖面人遞至她的手中。手中的大包小包倏然消失,送于芥子空間,對旁邊傳來的驚叫聲恍如未聞,輕擁郭襄纖腰,瞬間消失無蹤。

    大街上自然會有一番騷亂,一個平常男子帶著貌美如花的少女買零食。本就惹眼。郭襄的美貌,站于鬧市,自是吸引著無數人的目光,于是蕭月生的舉動自然難免入人之眼,滿手大包小包的東西忽然不見,然后是兩人剎那無蹤,其奇異之處,令人覺得是見到了仙人顯靈,重現人間。

    興奮地議論聲此起彼伏。這個說是唐代八仙地荷仙姑,那說是天上的仙女,爭論得極為厲害。人們爭先說自己見到情景,失實之處,自然難免,越說越玄,一片哄動。

    不久之后,這條街,被命名為遇仙街。

    對于道學興盛的此時,遇仙實為了不得的大事,大而化之,自然有人在其中推波助瀾,于是遇仙街之名,名聲大噪,周王鎮之繁華更盛,倒一舉濟身江南名鎮之列。

    蕭月生雖然神通無數,卻無法知曉自己無意間的舉動,給周王鎮帶來莫大的好處,他此時正擁著郭襄,御虛凌風,衣袂擺動,飄然疾行。

    開始之時,郭襄尚還好奇地看著周圍地風景,只是蕭月生縮地成寸,速度奇快,看了不一會兒,郭襄便感覺眼睛發花,迎風流淚,雖有鎮神簪與烏玉鐲護體,也無濟于事,那支糖人,卻也無暇品嘗。

    她便只好閉上眼睛,偎在姐夫身上,任由他帶著自己奔向何方。

    時間不長,蕭月生忽然停了下來。

    郭襄感覺耳邊風聲停歇,撕扯擠壓之力頓消,忙睜開雙眸,見到自己竟是站在一處山巔。

    她轉頭,看到身側的姐夫正拿著一把卷刃的單刀,微闔雙目,凝神沉思。

    雖不知姐夫正在做什么,卻知此時不宜打擾,便轉過頭來,觀看自己所處之地。

    這是一塊參天巨岩之上,除了自己方圓三尺之內光潔無雪外,其余之處,皆是白雪覆蓋,厚厚積雪,被風吹成流云狀,極為細膩動人。

    腳下踏著的泛白的岩石,深褐色條紋道道,訴說著歲月自然的侵蝕,天上圓月高挂,如銀盤懸空,餃餃瑩白,此時看著,卻顯得格外的近,仿佛伸手可得。

    一陣寒風吹來,因有有鎮神簪護體,郭襄只覺清風拂面,只是風力稍強些罷了,將她的衣衫吹得獵獵作響,手上的糖人,已經凍成冰棍,結實得很。

    她離開姐夫身邊,向前是了兩步,腳下是高聳險峻地山峰,樹木稀疏,皚皚白雪,仿佛銀山矗立。

    這座山峰孤零零的聳立,周圍一片平坦,再無山峰,一座村庄靜靜的座落于山腳下不遠處,此時夜深,沒有一盞燈光。

    站于山巔,俯視眾生,郭襄頗有大喊一番的沖動,只是見到姐夫閉目凝神的模樣,她唯有按捺住這番沖動,任憑罡風陣陣,將自己衣裙吹起,只是靜靜地觀看月下之景。

    “呼——”一聲低沉的吁氣聲將沉醉于溶溶月色的郭襄驚醒,她轉頭回望,只見姐夫雙眸緩緩睜開,金光隱隱流轉,在月光的銀輝中,顯得庄嚴肅穆,凜然如神。

    郭襄心下極為好奇,卻并未出口相問,只是望著姐夫沉靜深邃的雙眸,等待他的開口說話。

    蕭月生雙眸深邃越甚,透著一股若有所思,目光掠過郭襄的面龐,月光下,秀美聖潔的容顏仿佛頓失顏色,無法將他的目光駐停一刻,他的目光掠過郭襄,遙望夜空下的北方。

    須臾,蕭月生緩緩收回目光,終于望向呆呆而立的郭襄:“走吧!”

    他的聲音沉靜平淡,飄飄若羽,卻帶著迫人的威嚴,令人不由自主的服從。

    “噢。”郭襄只覺姐夫帶著隱隱金光的雙眸,亮得耀眼,似乎可以將一切融化,自己承受不住,只能垂頭他顧,不敢與之對視。

    蕭月生一步跨至岩石邊緣,將郭襄輕摟,緩緩飄起,如兩只飛鶴,翩躚而起,在月光下飄過山峰,自郭襄剛才看到的村庄上空飛掠而過,衣裙飄飄。皎皎月光之下,恍如一對仙人。

    郭襄又閉上了雙胖,螓首輕*于姐夫胸前,在呼呼地風聲中,蕭月生緩慢而有力的心跳聲清晰可聞,聞著他身上淡淡的男人氣息。郭襄絲毫不感寒冷。反而溫暖異常,由臉紅耳熱漸漸平靜,在緩慢而規律的心跳聲中,竟是迷迷糊糊的沉睡過去。

    桐鄉鎮是臨安與嘉興之間的一座小鎮,周圍樹林繁密,桐樹居多,故有桐鄉之稱。

    因地處要道,原本一座小鎮變得越發繁榮。嘉興城近几年來日漸昌盛,已有小臨安之稱。臨安嘉興之間車馬往來,人群絡繹不絕,將一路上的各做小鎮沾染上了几分繁華的氣息。

    桐鄉鎮雖小,但客棧酒樓卻不少,這條路上的旅客極多。酒樓客棧大發利市,鎮中心地最寬池東西街道兩旁,五六座酒樓參次林立,或高或矮,或大或小,各不相同,但繡旗抬展,俱是頗有几分氣勢。

    在鎮子的最北,桐樹林旁,塔一座頗大的關帝廟,香火頗旺,是鎮中乞丐與孤兒們的樂園。

    只是今晚,這些無家可歸者們卻大是倒霉,關帝廟中忽然來了一群惡客,凶神惡煞一般,將原本在此安家的乞丐孤兒們趕了出來,獨自霸占了此處,有個頗有血性的氣弓上前理論,卻被一刀劈下,斬斷了兩根指頭,諸人于是作鳥獸散,無人再敢留于此處。

    這座梧桐樹掩映地關帝廟頗為寬敞,正殿之中,關公長髯棗臉,手持青龍僵月刀,威武庄嚴,那青龍偃月刀卻是真刀,在殿中兩只牛燭晃動地燈光下,寒光閃爍。

    此時殿中蒲團上,盤坐著十個容貌各異的男子,或青衫磊落,或厚厚棉襖,或貂裘大衣,但卻一個共通之處,俱是雙眼寒光閃閃,帶著凌厲之氣,宛如寶劍在烈日下泛著的寒光。

    “哈哈,沒想到關二爺的這柄刀竟是一柄好刀,我老趙要拿來用用!”

    一個面目粗豪,酒糟鼻子,塵于南首的大漢被關公的偃月刀刀光映得心中發癢,哈哈大笑,極是歡快,說話內容雖是豪邁,但語調拖音卷舌,頗帶怪異,他一撐腿,便要雁起來去摘刀。

    “住手!”坐于北首正中的老者怒喝一聲,他一身貂裘,面目清奇,須眉皆白,卻精神矍鑠,雙目寒光閃閃,直透人心。

    那大漢被老者寒目一瞪,頓時矮了几分,縮了縮身子,老老實實坐回原處。

    “趙得貴,你的膽子越來越肥了,關老爺的刀你也敢動?!”老者瞪著趙得貴,面沉似冰,似能刮下一層冰渣。

    “陳老爺子,怕什么?反正有海神娘娘保佑,我老趙可不稀罕什么關二爺!”

    趙得貴雖是膽怯,但不想丟了面子,粗豪地臉上強裝不在乎,嘴硬的悻悻而道。

    “住口!”陳老爺子眼中寒芒陡亮,沉聲怒喝,聲音雄渾,震人心魄,廟外的梧桐雪花被震得簌簌而落,他對關公極是尊敬,容不得別人褻瀆。

    “趙得貴,你的刀呢?”怒喝過后,陳老爺也覺得自己聲音太大,過于激動,便放低了聲音,緩緩問道。

    “扔……扔了。”趙得貴囁囁嚅嚅。

    “扔了?!你把自己的兵刃給扔了,變成兩手空空,與人動手,你想赤手空拳,來個空手入白刃?”

    陳老爺子怒極而笑,冷嘲熱諷,趙得貴練地是刀法,讓他施展空手入白刃,與送死無異。

    陳老爺子左側,坐著一位青衫磊落的白面中年男子,丹鳳細長地雙眼瞪了一下趙得貴,對陳老爺子拱了拱手,儒雅而笑道:“你老消消氣,別跟這個渾人一般見識!”

    “是啊是啊,趙得貴是個渾人,您老不必跟他一般見識!”

    眾人紛紛附和。七嘴八舌的勸解著怒氣沖沖的陳老爺子。

    “陳老爺子,這都怪我!”盤坐于趙得貴身旁一位寬闊肩膀,雙眉濃密的大漢瓮聲瓮氣的說道,“是我看趙得貴那把破刀都卷了刃了,才勸他扔掉,再換一把好的,免得與人動手,會吃大虧。”

    “就是就是,我那把破刀實在不爭氣。還沒殺几個人吶。便卷了刃,根本沒辦法再用,我也只能把它扔掉!”

    趙得貴忙不迭地點頭,他對陳老爺乎又敬又怕,雖然嘴硬,話一出口。卻已經后悔不迭。如今有了緩和的機會,自然要抓住。

    陳老爺乎面色稍和,他也知道跟這個渾人生氣沒甚道理。

    “趙得貴,,你那把刀扔在哪兒了?”那青磊儒雅男子忽然神情一動,忙開口問。

    “扔哪兒了?”趙得貴粗大的手掌搔了搔亂蓬蓬的披發,嘿嘿一笑,“我也忘了扔哪兒了!反正順手這么一扔,又不是一回兩回了,記不大清!”

    “扔在王家庄,我親眼所見!”趙得貴另一側,坐著地是一位身材瘦小的中年男子。眉眼皆小,看起來有些賊眉鼠眼,他聲音卻與身材不符。沙啞低沉,頗具威嚴。

    “扔在王家庄?!”青衫男子皺了皺眉,面色有些沉凝,牛燭的燈火不停跳動,他的面色不斷變幻。

    “有什么問題么,戚先生?”陳老爺子看到一向沉穩的戚先生面色有變,不由有些擔心。

    戚先生地沉思忽被驚醒,忙恢復了平靜,勉強笑道:“應該沒事,我只是擔心那把刀……”

    “戚先生放心,那把破刀只是從平常鐵匠鋪里買地,普通得很!”沙啞的聲音響起,是趙得貴身旁那位賊眉鼠眼之人所說。

    戚先生舒了口氣,點頭笑道:“如此便好,江南總捕之名近年來越發顯赫,所謂盛名之下無虛士,我們得萬事小心,別弄得正事沒辦成,反把自己栽了進去!”

    “戚先生不必總擔那么多心思——!我們每次做得都是雞犬不留,一把火燒得干干淨淨,那些捕頭想找到我們,還不知要等到哪輩子呢!哈哈——”

    戚先生身側的一位赤裸著半臂,肌肉虯結的黑臉大漢呵呵大笑,極是得意。

    “就是就是,那些捕頭即使查到我們,想到大海上找我們,那還不是成心去喂王八?什么江南總捕,到了我們的地盤,還不是死活由我們說得算?!”

    坐于西面正中的一人面色古銅,頭上包著塊黑布,成東坡巾式樣,身形魁梧,濃眉大眼,與身上所穿地儒衫極不相襯,此時仰腹大笑,意興甚豪。

    戚先生嘆息一聲,頗不以為然,他雖未親眼見過江南總捕李元陵,但一些據傳有通天本事地道上巨梟們,最后卻是栽在他的手中,可見此人的可怕,這般厲害人物,如果輕視,只是自尋死路。

    只是見到周圍諸人皆是哈哈大笑,極是自豪,他也不想掃了眾人的興致,待日后再痛陳厲害也不遲。

    “***,那死猴子怎么還沒回來?快把老子餓死了!”

    趙得貴一手摸著自己的酒糟鼻子,一手拍著自己的肚皮,大聲嚷嚷道,轉身回頭看向門口,失望的搖頭。

    “快了,應該快回來了!”他旁邊的那位粗豪大漢接聲道,他也摸了摸自己肚皮,極想抱著個燒雞吃個痛快。

    “陳老爺子,我們今晚再做他一票,怎么樣?”

    右首中央地一人狠聲問道,他身形高挑,面色蒼白,與周圍所有人的經過陽光曝晒的皮膚迥然不同。

    他見眾人的目光皆望著自己,大是得意,搖著頭,感嘆不已:“這些江南富翁,真是肥得流油,小小的一個地主,家里地錢財便比我們整個觀音洞都多!”

    眾人嘩的一聲,頓時爭相開口附和,議冷紛紛,興高采烈,錢財之物,實是動人心弦。

    “不可——!”戚先生忙沉聲喝道。

    他聲音雖是低沉,卻將眾人七嘴八舌的聲音壓住,露出一手極為高明的內功。

    眾人閉上嘴巴,盯著他著,他素來極有威信,能鎮得住這些桀驁不馴之徒。

    戚先生本是儒雅的面容此時肅穆沉重,眼光如電,緩緩自眾人臉上掠過,轉過身來,向陳老爺子拱了拱手:“陳老爺子,千萬不可!……,如果我們今晚再次劫掠,便是將自己的行蹤示之于人,我們都知道嘉興捕頭的厲害,此處已經身處嘉興府范圍,千萬不可妄動,免得自陷絕境——!”

    陳老爺子輕撫銀白的長彝,輕輕頷首。

    剛才提議之人大急,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絲紅暈,冷笑一聲:“哼!戚先生有些杯弓蛇影了吧?”

    說罷不再看向他,蒼白的臉龐微抬,望向陳老爺子,拱了拱手,恭聲道:“陳老爺子,我們的正事明天必會解決,到那時,嘉興的捕頭們也不會放過我們,但又能怎樣?我們自有安然脫身之道,今晚這一票,那是不做白不做!”

    說罷,甚是得意的冷冷看了戚先生一眼,抬頭望向若塔所思、皺眉沉吟的陳老爺子,等候他的決定。

    “正因為明天我們要做正事,才不能在今晚妄動!”

    戚先生見陳老爺子似有意動,大是心急,但表情仍是從容自如:“嘉興捕頭反應奇速,如果今晚有人發現了我們,怕是我們還未等到點子來,便先被嘉興的捕頭們逮住了!”

    “老夫決定今晚再做一票!”

    戚先生話音剛落,卻聽到了陳老爺子斬釘截鐵的聲音,隨即是眾人的一片歡呼聲,人為財死,鳥為食亡,有錢財可拿,這幫粗豪之人怎能不高興?雖有一兩人神色猶豫,卻無法影響大伙兒。

    “老爺子——!”

    戚先生大急,從容的神色不復再見,雙眸中滿是焦慮。

    “戚先生不必再說,老夫心意已定!”陳老爺子蒼勁的大手一擺,止住了戚先生的勸說。

    見到戚先生的黯然神情,不由呵呵一笑:“戚先生太過慮了,即使是今晚之事被人發現,這里雖在嘉興府范圍,但距離嘉興城起碼有三日的路程,根本是來不及趕過來的!”

    戚先生苦笑一聲,看了看眾人興高采烈的神情,心下卻沉重異常,雖知陳老爺子一旦做出決定,別人極難改變他的心思,但心下憂慮極甚,不祥之感越來越盛。

    戚先生拱了拱手,緩緩而道:“陳老爺子,在下在我們動身之前,曾仔細研究過嘉興府的捕頭們,結果令人吃驚,想想都覺可怕。”

    眾人停止了慶祝,戚先生在這群人中威信極大,他的話,無人懷疑。

    “戚先生,他們只是一些朝廷的走狗,有什么可怕的,你也太危言聳聽了吧?!”那面色蒼白的中年男子冷笑。

    戚先生微微搖頭,面色從容不變,對這男子拱了拱手:“鐘三哥難道認為戚某是膽小怕事之輩么?”

    那蒼白臉色的鐘三哥一言不發,戚先生膽大心細,無人能說其膽子小。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33
第一部 神雕 第八十九章 神捕


    “陳老爺子,戚某絕非危言聳聽,近几年來,栽在嘉興捕頭手中的道上巨親,哪一個不是手眼通天,道行高深?僅是我們三十六洞,便有十几位高手栽在嘉興府!”

    戚先生時而望向陳老爺子,時而轉向眾人,侃侃而談,聲音誠懇,令人不知不覺中信服。

    “這些人,隨便哪一個,都遠非我們可比,并非在下妄自菲薄,與那些成了精的人物相比,我們實是嫩得很,差得遠!他們又怎會不知遁走之法,但又有哪個逃得了?”

    說到此處,一身青衫的戚先生伏身下拜,對撫須沉吟的陳老爺子懇求道:“請老爺子三思,勿因小失大,我們想要錢財,出了嘉興府,隨處可取,請老爺三思啊!”

    說罷,頭亦伏拜于地,久久不肯起身。

    眾人見到戚先生這般情景,前所未見,俱都感覺出了几分沉重,眼中的貪婪與嗜血緩緩褪去,逐漸冷靜了下來。

    那蒼白面色的鐘三哥對戚先生嫉妒惱恨,但對其見識才智卻更為忌憚,雖想辯駁一番,打擊他的威信,但見到他的鄭重神態,心中卻也有些相信,事關生死,不是自己負氣之時,來日方長,再對付他不遲,他心中自付。

    但見到陳老爺子投來的目光,鐘三哥卻將剛才的心思拋于腦后,頭腦一熱,冷笑一聲:“戚先生何必滅自己威風,那些嘉興捕頭可不是神仙,我鐘老三就不信,他們能無所不知!正如陳老爺子所說,就是那些朝廷走狗知道了消息,待趕過來時,我們早已到家了!戚先生還擔心他們背插雙翅不成!呵呵……”

    說完,感覺頗為得意,發出了一陣呵呵笑,只是殿內唯有他一個人呵呵的笑聲孤零零的飄蕩,其余之人皆注目陳老爺子,等待他的決定,鐘老三大是尷尬,對拜伏于地的戚先生更是惱恨在心。

    戚先生對他不識大體之舉極是惱怒,一直隱忍的他再也無法壓抑心中憤怒,驀然起身,冷冷瞪了一眼笑意未褪的鐘老三,眼中寒芒一閃,從容的面龐露出冷冷笑意:“戚某實在不解,為何鐘三哥總是鼓動大伙,讓大家身陷地?”

    “你這話什么意思?!”鐘老三大喝一聲,蒼白的臉上雙頰暈紅,似抹胭脂,“我鐘老三還不是讓大伙兒發財?這種機會可是錯過了便再也沒有!……而你呢?卻總是疑神疑鬼,好像那些朝廷走狗無所不能似的,純粹是漲敵人氣焰,滅自己威風。我鐘老三可不聽你那一套!”

    戚先生忽然一笑,不再看他重新盤膝而坐,恢復從容自若地神態。

    定了定神,他輕嘆一聲:“唉——!”又搖了搖頭:“……戚某本是不想多說,只是事到如今,也只能將我所知道的事情說出,讓大伙參詳一番。”

    說罷。向靜靜而坐的陳老爺拱了拱手,以請示之意。

    “戚先生有何高論但講無妨!老頭我也拭耳以聽!”陳老爺子右手一伸,請戚先生說話。

    “就是,就是,戚先生說出來,我們大伙參詳參詳,三個臭皮匠,便抵得上一個諸葛亮,戚先生但請講來!”

    說話之人,正西而坐,膚色古銅、身材魁梧,但卻身著儒衫、頭戴東坡巾,搖頭晃腦,輕吟慢語。倒似吟詩誦賦,帶著几分酸氣。

    眾人紛紛應和,催戚先生講出來。

    戚先生點了點頭,輕嘆一聲,目光緩緩掠過眾人:“戚某一直說嘉興捕頭厲害,大家必定認為戚某言過其實,膽小怕事,呵呵……”他忽然自己笑了起來,儒雅的面容滿是苦色。

    眾人不解,被他笑得怔怔然。

    戚先生見到他閃詫異的目光,驚覺自己的失態,忙收起笑容,平靜一番心情,又以他一貫的從容,徐徐而道:“嘉興捕頭的厲害,如若大伙真正知曉,怕是敢都不敢踏進嘉興府一步!”

    “戚先生太瞧不起我們大伙了吧?上刀山下火海,我們爛命一條,又怕過誰來?!”鐘老三有些陰陽怪氣地冷冷而道。

    這話倒也有人附和,他們自謝好漢豪杰,容不得說自己怯懦膽小,殺頭不過碗大的一塊疤,又有什么可怕的!

    “住口!讓戚先生說話!”陳老爺子有些不豫,雙眼一瞪,電光冷芒閃過,如刀划過眾人眼前。

    他雖知曉嘉興捕頭的厲害,但究竟如何個厲害法,卻也不甚清楚,心中也頗有些不以為然。

    如今朝廷積弱,自保不及,又怎會對武林中人太過關心?那些官府的捕頭們,捉些小毛賊尚可,對付武林高手,便望塵莫及,力有不逮,長久以往,便給人心可欺之印象。

    但戚先生增識,一直為他陳老爺子所依賴,聽到戚先生竟說出這番話,猛的心中剔然,畢竟已是闖過無數風浪的人物,無一絲警惕之心,早已投胎轉世。

    平常他還會縱容手下之人對戚先生的冒犯,畢竟這也是權朮之道,但此時他心中焦急,聽不得別人刮噪,便出聲喝止。

    陳老爺子見眾人皆閉嘴不言,老實了下來,方才滿意地轉過頭來,溫言對一襲青衫的戚先生說道:“戚先生,你跟我說說,這嘉興捕頭到底如何厲害,讓你這般忌憚?!”

    戚先生忙拱手稱是,語調仍舊徐徐,不急不慢的說道:“戚某曾在我們出發前,去總洞主那邊仔細了解嘉興府的情況,才知道原來這嘉興城竟有武林禁地之稱。”

    “武林禁地?呵呵,有些意思!”陳老爺子手撫銀髯,呵呵一笑,卻不知是喜是怒。

    “凡嘉興城內,有作奸犯科之人,無一逃脫,武林高手,下場更慘。被嘉興捕頭捉住,一旦被判有罪。必先廢其武功,毫無轉寰余地,近五年來,無一人能在嘉興城犯事后,尚能逃脫,栽在嘉興城的一流高手,沒有一百,也有八十!嘉興城便漸漸被武林中人稱之為禁地。”

    戚先生沉靜的目光在眾人臉上輕轉。聲音徐徐,自有一股從容不迫的氣度。

    “***,這么毒辣?!被廢了武功,還不如死了痛快!”

    趙得貴以手捶地,甚是不忿。對于武林中人來說,被廢武功,實是與死無異,常在江湖飄。哪能沒有仇家?沒有了武功,就是待宰之羔羊,俎上之肉,與死無異。

    “他們這么做,就不怕惹起武林中人地公憤?廢武功確實太過火了!”

    “就是就是,如果是我,就會同几把好手,來個群雄大鬧嘉興府!嘉興城的捕頭就那么几個人。累都把他們累死!”

    “好主意,不如我們把點子解決掉后,順便闖闖這個武林禁地吧!?那必將名揚天下,傳為一時之佳話,給我們三十六洞長臉!”

    眾人議論紛紛,全然沒有看到陳老爺子的臉色越來越臭。

    戚先生則笑吟吟的看著眾人的七嘴八舌,毫不動容。

    “住嘴!住嘴!你們這群蠢魚!快給我住嘴!”

    陳老爺子氣得臉色發青,銀白地長算如波浪微晃動,指著滿嘴胡說八道的眾人。驀的一掌拍到身旁地上,“轟!”的一聲,地下猛的一顫,青石地面留下一只清晰的掌印。

    大殿內頓時寂然無聲,眾人禁如寒蟬。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殿內地空氣如同凝固。

    牛燭燃燒的噼啪聲不時響起,殿外地寒風掠過高挺地梧桐樹梢,發出嗚嗚之聲,如同婦人幽怨的哭泣。

    陳老爺子冷冷的目光如寒劍橫掃,抹向眾人,嘴中如崩寒珠:“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地!真是一群蠢魚!”

    雖有人對蠢魚的稱號不甚滿意,但誰要在這時開口,去自觸霉頭,那真是徹底的蠢魚了。

    “戚先生,請接著說,別理這幫家伙!”陳老爺子見眾人都老老實實的低下頭來,才滿意地收回了自己利刃般的目光,轉向戚先生溫言而道。

    戚先生忙點點頭,對陳老爺子的氣勢亦覺難以承受,這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寒意,是殺人無數培養的殺氣,精明縝密的頭腦,此時絲毫沒有作用。

    “几位兄弟的想法,別人也有過,且也做過,但進入嘉興城,便有去無回,有機靈之人,僥幸全身而退,卻是因為并未做出犯禁之舉,才能安然無事,據他們說,這些捕快甚手超絕,放在武林中,皆是難得一見的高手,實在難以相信竟只是一名小小地捕快,他們仿佛無處不在,好像全嘉興城的人,都是他們的眼線!”

    戚先生的一席話,讓那几個叫囂大鬧嘉興城之人心下一涼。

    戚先生似笑非笑的望著那几人,漫聲說道:“當初曾有十几名道上高手,率近百名好手,混入嘉興城,結果全軍覆沒,無一幸免,更有其中几人被判死罪,后有近百人想去劫法場,但尚未到達嘉興,剛進嘉興府境,便被人打得灰頭土臉,人仰馬翻,未能成事,唉,這樣的事情,可不僅僅出現過一兩回,實在令人膽寒吶!”

    眾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相對無言,這一通話,聽起來實是匪夷所思,難以置信,這嘉興府的捕快,到底有多厲害?這也太過神乎其神了吧!如是這般,那有他們的活路?!

    “我們如今便處嘉興府內,我一直主張不進酒樓,不經人多之處,想那嘉興府的耳目,必是數不勝數,防不勝防,唉……,可能王家庄現在已有捕快出現,如今正在搜尋我們,如果今晚再次做買賣,無異于自曝行藏,怕是會因小失大,老爺子萬勿如此啊——!”

    戚先生不顧眾人有些目瞪口呆地模樣,語速漸快,最后滿是懇切的請求陳老爺子,不可妄動。

    “哎呀,那我們剛才,應該把那些要飯的與小破孩們殺個干淨。免得泄了我們的行藏!”

    正西而坐,身材魁梧,古銅膚色卻一身儒衫的男子雙掌一拍,頗為懊悔地說道。

    “就是就是!”眾人紛紛點頭附和,頗帶惋惜的神色,事關自家性命,容不得自己心軟。

    眾人著向戚先生的目光,便帶了几分不解與詢問,他們知道戚先生非是心存婦人之仁的人,斷不會因為心軟而不殺那些人。

    戚先生見陳老爺子也帶著疑惑望向自己,微微一笑。“那些人是不能殺的!”

    “哦,為何不能殺?”面色蒼白的鐘老三忍不住問,他自負才智過人,卻也未曾想到這几個垃圾有何不能殺的。

    戚先生未再賣弄關子,雖對眾人的遲鈍心中嘲笑。臉上卻神情自如,耐心的解釋道:“我們一路馬不停蹄的急馳,那些去過王家庄地捕快們,可能還在我們身后。如果殺了人,馬上就會惹來捕快,說句實話,戚某并無信心能全身而退!”

    陳老爺子表情沉凝,對戚先生略點了點頭,低頭沉吟。

    他心中暗中發苦,本以為這是一趟美差,江南富庶滿天下。辦事時只要順便做上几筆買賣,便夠自己在海上飄上几年,沒想到,這卻是燙手的山芋,怪不得那几個老狐狸沒跟自己搶,定是他們知道一些風聲!失算,實在是失算!

    “咦?有人?!”

    忽然一聲驚叫聲響起,將摒聲凝氣地諸人嚇了一跳,一看卻是鐘老三正騰得躍起,仰頸著向大殿上方。

    眾人不由好奇跟著看去,卻見大殿正梁之上,竟坐著兩人,一男一女,兩雙靴子輕晃。只是殿內燭光照不到上面,十人當中,也僅有陳老爺子能夠著清兩人容貌。

    男子一襲青衫,相貌普通,微笑著坐在那里,無甚出奇之處,他身邊的女子卻容貌秀美,身著的杏黃衣衫,越發將她的玉臉映得秀美脫俗,宛如晨露中的芙蓉,陳老爺子兩眼瞪大,不由吞了吞口水,他老當益壯,每晚睡覺仍是無女不歡。

    “你們是什么人?”

    鐘老三厲聲喝道,仰著脖子,肩膀上仍粘著一支糖面人,頗為滑稽可笑。

    “姐夫——,都怪我,一不小心,手就松了一下,把你買地糖面人弄掉了!”

    秀美的少女向下瞧了一眼鐘老三身上的糖面人,有些惋惜而歉疚的柔聲輕語。

    只是驀然看到地下之人皆目光炯炯,亮如燈籠,嚇了一跳,心扑通扑通地劇烈跳動。

    兩人自然便是蕭月生與小姨子郭襄。

    “無妨,你喜歡糖人,待會兒給你再買些便是。”蕭月生的聲音沉靜淡然,渾不在意。

    “姐夫,你看下面……”郭襄放低聲音,似是竊竊松語,雙眸眨了眨,示意蕭月生往下看。

    “他媽的,哪來的一對狗男女,到這里私會來了!”

    趙得貴大吼一聲,怒氣勃勃,仰著臉破口大罵,他是粗人,自然不會有什么好話。

    “啪!”

    “啊!”

    皮肉相撞聲與慘叫聲同時想起,隨即又是一聲“砰“的響聲。

    趙得貴飛身而起,在空中滑身一段距離,再翻轉了一百八十度,如一具死熊般跌落于地上,面朝下而臥,眾人都能感覺到大地隨之顫抖了一下。

    眾人有些莫名其妙,是暗器?卻未聽到破風聲。

    “阿貴,怎么了?”

    趙得貴身側那濃眉寬肩之人飛快的起身,跑到一丈遠處殿門口位置,輕拍了拍趴伏于地上的趙得貴,小心翼翼的問道,只是他的聲音瓮聲瓮氣,即使小心,仍是在殿內嗡嗡的響。

    “噗!……媽的!”

    趙得貴緩緩撐起胳膊,吐出一口唾沫,那蹲著身子瞧他之人只覺眼前金光一閃,幸虧殿內的牛燭明亮,才沒錯過這一閃即逝的金光。

    他起身是過去一看,金光卻是發自趙得貴的唾沫,那是兩顆金牙發出的閃光,此時兩顆金牙卻未透出一絲光亮,被唾沫中的鮮血所污。

    趙得貴搖了搖頭,著了看周圍,又搖了搖,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到底怎么了,為何右頰一疼,眼前一晃,便是趴在了地上?

    看到趙得貴吐出一口金牙,縱是再遲鈍之人,也知道與梁上坐著的兩人有關。

    “閣下何人,駕臨此地,有何貴干?”

    鐘老三雖然面色緋紅,怒火填膺,但見到趙得貴神不知鬼不覺的被打了重重的一巴掌,心下大是忌憚,大感梁上兩人的莫測高深,語氣自然客氣了几分,免得落得趙得貴一般的下場。

    戚先生卻趁著鐘老三說話之機,悄悄拉過陳老爺子的左手,在他手下寫下一個字:“走”。

    眾人精神全某中在鐘老三與梁上兩人地對話上,無人發覺戚先生的微小動作。

    陳老爺子心下一驚,不由看了一眼神情自若的戚先生,看他的神態,放松得很,沒有一絲焦急。

    但見到戚先生的眼神,陳老爺子才知他并非玩笑,戚先生的眼神中透著憂慮與焦急,見到陳老爺子望過來,忙轉動眼珠,望向殿門方向,示意他快走。

    “哈給,我回來了,累死爺爺我了!”

    忽然一陣破鑼嗓子自殿外傳來,橐橐的腳步聲由遠及近,漸至殿口,出現了一個身材中等的身影,背著一個大包袱,興沖沖的闖了進來,牛燭明亮的光芒下,他的面容顯得極為普通,扔在人群中,便如水滴入海,無法分辨。

    “你是何人?怎么滿嘴胡話?滾!這里我們住下了,閑雜人等,趁早滾蛋!”

    戚先生騰的站了起來,一改儒雅從容的神態,指著進來之人聲色俱厲,讓其滾蛋。

    “戚………”那人微微一怔。

    “戚什么戚?……我們就是豈有此理,你若再不識相,小心刀劍無眼,傷著你自己!”戚先生搶下話茬,不容他說話,越發飛揚跋扈的大聲說道。

    此人也是機敏異常,眼睛輕瞄,見到了趙得貴高腫著的面頰,通過鐘老三的神態,見到了梁上坐著兩人,更是見到了戚先生的眼色,心領神會的知道應該離開,忙不滿的喊道:“這里是關帝廟,誰都可以來,你們也太霸道了!

    “滾,少啰嗦,再不滾便打斷你的狗腿!”戚先生佯怒的喝道,上前一步,做勢欲動手。

    那人忙一跳閃開,急忙轉身,欲要離開大殿。

    “稍等一下!”輕描淡寫的聲音緩緩飄出,在眾人的耳邊蕩漾。

    “你們十一個人,身上都帶著海腥味與血腥味,大概是一起的吧?何必著急離開?”

    蕭月生輕擁著郭襄緩緩落地,如兩片輕羽飄落,最終站在了戚先生身旁。

    他溫潤的目光緩緩掠過眾人,眾人只覺他的眼睛仿佛帶著一股壓力,威儀如山,壓得人透不過來。

    蕭月生手中驀然出現一把卷刃單刀,長袖一甩,單刀“嗤”的一聲插于趙得貴身前,刀身的一半沒入鋪地的青石塊中,輕巧如切豆腐。

    趙得貴此時已經站在一旁,手撫著腫得極高的面頰,忽然見到一柄單刀出現在自己面前,自然注目去望,一看便知,這竟是自己丟掉的那把單刀!

    蕭月生雙眸沉靜,注視著趙得貴,一指地下的單刀,“在下剛才聽聞,這位兄台的刀丟了,不知是不是這一把?”

    戚先生的面色微微一變,知道自己不幸料中,麻煩找上門來了!僅是憑著兩人坐在梁上,而無人發覺這一點,便知兩人的內功遠愈眾人,而今見到單刀,便知是為王家庄之事而來,那必是生死之斗,再無轉寰的余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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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九十章 無形


    見趙得貴眼神閃爍,蕭月生微微一笑,也不待他回家,轉身對臉色陰沉不定的陳老爺子道:“這位是陳老爺子吧,在下只是有些事情不解,想請教大家,……看來大伙還未吃飯,不如吃完了再說!”

    “也好,我們趕了一天的路,都餓了,先填飽肚皮最好!”戚先生搶先一步回答,臉上恢復從容自如,只是目光沉沉,身著蕭月生兩人,眼中滿是戒備。

    其余諸人見到這兩人不好惹,卻也識趣的并未強自出頭,一切都交給陳老爺子與戚先生應付,他們只管殺人。

    蕭月生拉郭襄坐于關公像前,拿出兩盤有名的佳肴,兩只銀盤一大一小,是一盤蟹釀橙,一盤黃雀酢,然后又拿了一些點心及油餅,還有兩碗天香羹,在蕭月生眼中,這兩道菜只是蟹醬及腌肉罷了,只是做得極為精致好吃,后世之人,比起這時的飯食,實是天差地遠。

    郭襄已知道姐夫將東西藏于虛空的本事,并未驚訝。

    蕭月生一伸手,一蓬白雪自殿外飛來,落至他面前,已成一團雪球。

    他自有些蓬松的雪球上捧了一掊雪,在手上輕搓,卻是以雪拭手。

    郭襄也有樣學有樣,素手捧雪,輕拭慢涂,不放過一處,膚色與白雪渾成一體,難分彼此。

    拭完手后,蕭月生輕觸雪團,雪團消失不見。

    這一番舉動下來,讓本是蠢蠢欲動殿上諸人安分了下來,知道對面之人非是易于之輩,老老實實吃飯,以便養精蓄銳,應付平靜后的暴風雨。

    蕭月生對周圍之人視若不見,大手徑自拿起銀盤中的一只酢黃雀。輕瞧小盤中的蟹釀橙,送入嘴中,醬香清香夾雜在一起,自他嘴中飄出,令郭襄垂涎欲滴,馬上學著姐夫,小手拿起一只嫩金黃雀,蘸了些蟹釀橙。只是她的嘴巴太小,只能咬了小口,暗金色的肉絲香氣四溢,頓時蓋過那圍坐的十一人所吃的燒雞熏肉。

    只是那些人此時早已沒有了吃飯地心思,自然不會去注意,只是埋著頭,努力填飽肚皮。

    郭襄雙陣秋波流轉,掠過周圍諸人,他們看來起來。與自己在襄陽的朋友們沒有什么兩樣,都帶著一股江湖草莽之氣,顯得甚是豪爽,但這些看起來爽直之人。殺起人來,卻毫無人性,實是可惜了。

    其中兩人的目光卻也甚是惱人。似要將自己吃了一般,郭襄雖是不舒服,仍是坦然而對,對他們眼中的淫邪之色,郭襄只是覺著不舒服,無法了解其中含義。

    蕭月生卻非新手,頓時心中生怒,別人對他不敬。他倒并不放在心上,不屑一顧,卻容不得自己身邊女人受到褻瀆,便如龍之逆鱗,不可輕觸。

    他怒意頓起。輕輕一哼,眼中金光隱隱,那兩人只覺心口一疼,口中一甜,雖是強自抑制嘔意,嘴角仍是涌出股股血絲,順嘴角緩緩滴下地下……

    蕭月生瞥了兩人一眼,見到他們委頓的模樣,甚是可憐,便未再出手。

    “嗯,吃飽了么,襄兒?”

    “飽了,好飽!嘻嘻,破虜若知道我們在這里吃這么好的東西,定會后悔沒跟來!”

    “呵呵,我們吃的這些沒什么,平常的很,破虜那邊吃得會更好,葛老板是個聰明地家伙,定不會怠慢破虜,……既然吃飽了,我們便回去吧!”蕭月生一邊拾掇著銀盤,一邊笑道。

    “回去?……姐夫,我們這就回去嗎?”郭襄也幫忙收拾,有些遲疑,便是雙手也慢了下來。

    “嗯,天色不早了,我們該回去就寢了。”

    地上的銀盤在他手中消失不見,忽然出現了一團雪球,正是剛才消失的那一個。

    兩人各用雪拭手,待拭完手后,蕭月生拍拍手掌,站了起來,要帶郭襄離開。

    郭襄雖是有些疑問與猶豫,但見到姐夫的臉色有些沉凝,便知道他心中不痛快,此時非是發問之機,張了張小嘴,卻將口里的話吞了回去。

    蕭月生掃了小姨子一眼,對她的善解人意頗為贊賞,大手輕探,攬住她的細腰,兩人忽然憑空消失。從知至終,未曾看一眼那團團而坐的諸人。

    殿內眾人齊齊住嘴,咀嚼吞咽亦是停止,只是呆呆看著兩人消失的地方,如非地上地一堆細小骨頭與一團雪球,大伙都會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戚先生,到底是怎么回事?”

    陳老爺子用力將嘴中的燒雞吞了下去,嘴上油光閃閃,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

    戚先生一直是慢條斯理的用手撕下一片雞肉,送入嘴中,對平常人頗為費力,但他有武功在身,仿佛只是輕輕一撕,燒雞身上自動掉下一片兒肉,輕松自如。

    他此時也盯著蕭月生兩人剛才坐著之處,戚眉苦思,心中實在不解之極。

    以他地觀察與推斷,這兩人是找上門來報仇的,雖然不知為何,他竟是這般神通廣大,竟然憑趙得貴的一把單刀,追到了這里。

    看其神態,定然是已經聽到大伙地話,已經能斷定自己這伙人便是劫掠屠殺王家庄之人,那為何……

    “不好!是緩兵之計,大伙馬上准備離開!”

    戚先生忽然面色大變,騰得站起,對眾人喝道。

    他心下大悔,自負聰明一世,卻被人耍了而不自知,剛才只是懾于對方的武功高深莫測,一門心思想要脫跑,也想利用吃飯的時間拖延,以便于自己想出脫身之計,實在沒想到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中了對方的緩兵之計。

    眾人一愣,齊齊看向拿著白絲絹的陳老爺乎,等待他的決定。

    陳老爺手畢竟是經過大風大浪的人物。擺了擺手,將絲絹放回懷中,沉聲道:“莫要慌張,到底怎么回事,是那兩人還有同伙?草上飛,你先出去著看有沒有人!”

    “是,老爺子!”一個身材高挑,眉清目秀的年輕人站起。拱手應道,隨即身形一展,縱身一躍,便要躍出大殿。

    只是他身影剛升至半空,忽然跌落于地,砰然有聲,人卻一動也不動,便如趙得貴剛才地跌法一般。

    “怎么了,他?”陳老爺子皺了皺眉頭。不悅地問。

    坐于趙得貴身側的賊眉鼠眼的男子起身是了過去,探了探鼻息,又將一動不動的草上飛翻了過來,趴在胸口聽了聽。給起頭來,滿臉驚詫地道:“他死了!”

    回程之時,蕭月生并未縮地成寸般的疾行。而是御風徐行,攬著郭襄,衣衫飄飄,悠然自得。

    “姐夫,就那么放過他們嗎?”

    郭襄仰頸而問,迎面夜風凜列,她有鎮神簪與烏玉鐲,絲毫感受不到冷意。只覺滿天繁星,月光皎潔,這樣的夜色極美。

    蕭月生此時表情溫和,原本沉凝如水的神情似乎已被夜風吹散,他攬著小姨子柔軟纖細地腰肢。眼睛盯著朦朧的前方,口里漫不經心的問道:“襄兒覺得應不應該放過他們?”

    “當然不能放過!”

    郭襄毫不猶豫的嬌聲答道,語氣斬釘截鐵。

    此時腳下經過的樹林一片寧靜,銀輝灑入林中,樹梢靜靜不動,這個夜晚天氣確實極好,晴朗無風,只是他們御虛而行,自然寒風凜冽。

    “呵呵,我沒放過他們。”

    蕭月生有些蕭索,對于殺人,他一直極力避免,現代法制社會的烙印深印于心,無法如同這個世界的武林中人一般的肆無忌憚,他們認為,進入武林,便如進入森林,周圍全是要吃你的動物,不是他死,便是自己亡。

    況且他地心腸也是頗軟,一個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被自己親手所殺,這種滋味,絕不好受。

    “嘻嘻,其實見到姐夫你讓他們吃飯,我便知道姐夫決定殺他們了!”

    郭襄笑吟吟的仰望蕭月生,她見姐夫臉色蕭瑟,更加確實姐夫要出手殺那些人,她雖然善良,但也知道對惡人心軟不得,只會讓他們害更多的人。

    “哦?你怎么知道地?”

    蕭月生倒有些好奇,他一直表情平和,思想又與周圍人大不相同,別人鮮少能夠獵得到自己的心思。

    “大牢里的死囚,在臨行刑前,都要吃一頓飽飯,免得做餓死鬼,姐夫也是如此想法吧?”

    郭襄歪著頭,盈盈地雙眸注視著蕭月生,雖是夜色膝腕,雙眸仍是熠熠閃光,與她頸間微露的夜明珠難分軒輊。

    蕭月生不由低頭望了一眼小姨子,心下頗為驚異,沒想到她竟能猜到自己的想法,實在難得。

    “咯咯,姐夫,讓我猜中了吧?!”

    郭襄迎著姐夫的目光,禁不住得意的咯咯笑,清脆悅耳聲音隨風吹散,卻將蕭月生心中的淡淡陰霾沖去。

    “郭二小姐冰雪聰明,佩服!”

    蕭月生露齒一笑,頗帶贊嘆的夸道。

    這自然又惹起郭襄輕快的笑聲,她如今已不是聽到姐夫地稱贊便羞紅著臉的模拌,變得更隨便一些。

    聽著郭襄清脆的笑聲,少女的青春氣息,仿佛將整個世界都涂上了一層柔美,令蕭月生感覺從未有過的美好。

    天空中銀盤高懸,普照萬物,如輕紗籠罩世間,群星閃爍,似在頑皮地眨眼,便是那凜列的寒風,亦如秋風拂面,唯有涼爽。

    “姐夫……”郭襄收起笑聲,有些猶豫的叫了蕭月生一聲,卻欲言又止。

    此時兩人飛掠過一個村庄上空,腳下的小村庄狗吠之聲響成一片,偶爾几家燈火亮起,給人几分溫暖的氣息。

    蕭月生低頭,見到郭襄猶豫的神情,輕笑一聲:“你是想問,他們究竟怎么個死法,是吧?”

    郭襄搖了搖頭。“我又不想問了,……姐夫,不如我再彈首曲子給你聽吧。”

    蕭月生笑了笑,對她的善解人意頗為感激,漫聲道:“估計現在,那十一個人皆已斃命了吧!……我只是震斷了他們的心脈,稍一活動,必會無聲無息中死去。卻也毫無痛苦!”

    郭襄如水般的目光緊盯著蕭月生,見他神情并無異常心中輕吁了口氣,她問過之后,心中大是后悔,明知道姐夫心魔未除,何苦還要惹他不痛快!

    “姐夫,你如此做,便是很仁慈了。他們這些人,如果被朝廷捉住,定要受那千刀萬剮之刑!”

    郭襄的聲音極是輕柔,如春風拂人心田。令蕭月生心中有了几分暖意。

    蕭月生自失一笑,取人性命,卻被稱為仁慈。聽起來可笑,卻是實情,想想那些人地所作所為,這么個死法,確實是便宜了他們。

    “姐夫,想想我們在王家庄見到的慘像,想到那對母子,我就恨不得一劍一個。把他們全殺死,替那些無辜慘死之人報仇雪恨!”

    郭襄見到姐夫的苦笑,忙更加用力的安慰,只是所說之語,字字發自內心。說到后來,心中確實升起了強烈的恨意,如若那些人真在自己面前出現,定會毫不猶豫的出劍,替無辜慘死之人報仇。

    “我本想讓他們受盡酷刑而死,只是臨時心一軟,便給了他們一個痛快,現在倒有些后悔了!”

    在陳老爺子那些人吃飯之時,蕭月生將觀心朮施展開來,觀照了那些人的內心,如果他們仍有几分善念,便讓他們放下屠刀,將功贖罪,反正死了的人不會再復活,與其殺惡人,不如將惡人變為好人,變廢為寶,充分利用。

    只是看到眾人地內心之后,蕭月生卻有些后悔自己再次施展觀心朮了,實在沒想到滿臉豪爽之人,內心是這般黑暗,殺人越貨,這幫人做起來,已經熟極而流,殺人對他們來說,再平常不過,如捻几只螞蟻。

    蕭月生心中殺意頓起,既然他們將人看做螞蟻,那自己也不必再客氣,就捻捻他們這几只螞蟻。

    他們本是海外三十六洞十十二島中人,此時潛入江南,卻是為了擊殺一人,便是當代靈鷲宮宮主謝曉蘭。

    對謝曉蘭的深情,蕭月生一直裝聾作啞,未曾接受,但對深愛著自己的女子,他又怎能任由別人欺負?

    于是,當蕭月生攜郭襄離開之時,這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精銳高手,便已注定了必死的命運。

    蕭月生心腸軟則軟矣,但一旦惹其發怒,對人命便會變得淡漠起來,下手無情,無所顧忌。

    這是修道帶來的矛盾,道法精深,令他天人合一,對自然萬物皆有愛心,但過高的修為,又使他凌駕于眾生之上,有種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的無情,這使得他顯得心仁手軟,又時而冷酷無情。

    兩人趕回周王鎮水云閣時,在燈光之下,郭破虜正雙眼似睜非睜,胳膊支在桌上,撐著自己的頭,不停地搖來晃去,隨時可能倒下。

    郭襄抿嘴輕笑,頑皮心起,對蕭月生豎指于唇,示意勿要出聲,她躡手躡腳來至郭破虜身后,玉手拍向郭破虜左肩膀,要嚇他一跳。

    郭破虜卻塌肩轉身,右掌倏然而至,待見到是二姐,忙收住鐵掌,朦朧的眼睛完全睜開,但有些迷茫,未曾完全醒過神來,揉了揉眼睛:“二姐,你們終于回來了!”

    “張掌門她們還未回來么?”

    蕭月生隨便坐了下來,見到桌上僅有兩盤果脯與點心,隨口問道。

    “她們回房里睡了,……姐夫,那東方雷公子先走了,他說有事情要辦,不能當面跟你辭行,讓你不要見怪。”

    郭破虜給姐夫斟茶,一邊對姐夫轉告,忽然又像響起什么,忽然轉頭:“對了,葛掌柜的還說等姐夫回來,要做那鱸魚呢。”

    見郭破虜有些粗手粗腳的涮著茶盞,郭襄看不過眼,拍了拍地肩膀。笑吟吟的道:“你還是坐著吧,郭大少爺!咦,茶是涼的?!”

    蕭月生將手按到茶壺上,須臾間熱氣騰騰,他地眼睛轉向隔壁,若有所思,他有個猜想,恐怕這個東方雷。也是為了謝曉蘭而來,只是以謝曉蘭如今的武功,東方雷實在難有威脅。

    只是這個謝曉蘭,她是何時離開嘉興城地,這不是自尋煩惱么?蕭月生心思不停轉動,將茶水斟入盞中,開口道:“襄兒去張掌門房中告辭一聲,我們今晚返回山庄,……破虜。你要自己是到觀瀾山庄,如能辦得到,我便讓小星傳你一套掌法,如何?”

    “啊!……”郭破虜撓了撓頭。有些無措,讓他自己一個人走路,他心中發虛。“姐夫,我……”

    蕭月生呵呵一笑,“破虜,想想當初岳父他老人家,初出江湖之時,他的師父們還不是讓他獨身上路?你如今的武功,在武林中也算是高手了,比岳父當年。不啻天攘之別,難道還害怕不成?”

    “再說,如果岳父大人不是獨自一人,又怎能遇到岳母?呵呵,說不定你也會遇到未來的夫人喲!”

    蕭月生有些無狀的笑道。他激將法美人計并用,定要說服小舅子獨自上路,如果一直讓他跟在襄兒后面轉悠,永遠也無法獨擋一面。

    “破虜,行了,就照姐夫說的做吧!男子漢大丈夫,當無所畏懼,你膽子這么小,將來與蒙古人打仗,又怎么能成?!”

    郭襄輕掐了下郭破虜地腰問,帶著几分嗔怒,對他的猶豫頗是不忿,一點兒也沒有豪氣!姐夫答應教弟弟一套掌法,這可是來之不易地機會,他卻不知珍惜,又怎能不讓她這個做二姐的生氣?

    郭襄氣憤之下,手指的力氣頗狠,郭破虜疼得哄了唯牙,見到二姐嗔怒地模樣,本是被姐夫說得有些心,便忙答應了下來。

    趁郭襄出去找張清云的功夫,蕭月生交給郭破虜一塊翠綠玉佩,玉佩有手掌大小,握在手中,大小合適,玉佩上只有云紋,卻無圖案,極為古朴。

    “破虜,這是遁符,遇到危險,便將它捏碎,自然可脫甚而出,留給你做保命之用吧,它便如你的生命一般,只有一次,可是要珍惜呀!”

    郭破虜搖了搖頭,沒有接過玉佩,憨笑兩聲,神采中倒有几分自信的氣度。

    “姐夫,不用,……我小心一些,不會有事的!爹爹也曾告誡我,打不過就跑,嘿嘿,我的輕功挺好地,姐夫不必擔心。”

    郭破虜所習的輕功法門,是九陰真經所載,自然高妙絕俗,再有深厚內力的支撐,輕功造詣極為可觀,如是一門心思逃跑,倒也甚少有人能夠追得上,只要不遇上絕頂高手,確實無虞。

    “拿著!”蕭身生一把將有玉佩塞到他懷中,拍拍他厚實的肩膀,笑道:“你跟姐夫還客氣什么?!”

    接著他諄諄叮囑:“……行路時,切記少說少做,只管看便是,武林中的恩怨情仇,事事非非,很難說清誰對誰錯,不可妄下判斷!有時眼睛看到的,未必便是真實的,定要三思而后行!”

    “是,姐夫,我記下了!”

    郭破虜點頭,只是他地記性不太好,當時能記住,想要一直記住,卻是艱難得很。

    蕭月生本想多說一些,卻并未付諸于行,他知道只有親身體會到的東西,才會成為自己的經驗,別人的話,只是過耳旁清風罷了。

    “姐夫,張掌門好像不甚高興呢。”

    郭襄回到閣內,對蕭月生說道。

    蕭月生端著茶盞,笑了笑,并未說話。

    “段姐姐與秦姐姐也是依依不舍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再見到她們。”郭襄雙眸盯著姐夫的臉,觀察著他的反應。

    蕭月生忽然放下茶盞,猛地站起身來,一攬還未反應過來地郭襄,瞬間自屋內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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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 神雕 第九十一章 綺怩


    當他們憑空出現在觀瀾山庄內院時,內院中唯有茵茵綠草,桃樹輕搖,瑩瑩的光芒將一切籠罩,郭襄雖然不是第一次見到,仍是難免陶醉之情。

    四周一片靜寂,完顏萍諸人已經回屋睡去,玉石桌上,也變得干干淨淨,不復有人時的滿滿當當。

    “大哥,是你回來了么?”

    一聲嬌柔的聲音忽然響起,將正沉醉于良辰美景的郭襄驚醒,轉身一看,完顏萍一襲月白薄綢長裙,秀發披肩,嬌嬌怯怯立于桃樹之下。

    “萍姐姐!”郭襄忙招呼一聲,跑上前去,甚是親熱。

    完顏萍這才發覺郭襄的存在,雙眸自蕭月生微笑的面龐轉開,玉臉展顏,輕握住郭襄的小手,嬌柔一笑:“襄兒?你終于來了!你姐姐這兩天可一直挂念的緊!”

    這時郭芙、小玉、小鳳,小月亦各穿一身薄綢長裙,赤著玉腳走了過來,長裙款式相差不多,顏色各異,其實這些款式便是后世的睡衣風格,比起當時社會穿著的褻衣褻褲,更為簡單舒適。

    她們各是一襲綢裙,柔軟滑順,在瑩瑩的光芒中,絲綢泛著光暈,使眾女仿佛天宮仙女,雍容中帶著脫俗。

    郭襄看著恍如渾身發光的諸女,心下極是羨慕,她本是秀美不俗的容顏,在完顏萍諸人的容光之下,卻有些相形見絀,黯然無光。

    郭芙一身水紅的睡裙,青絲披散于肩上,如一團黑霧輕堆,睡覺時臉上的潮紅仍未消失,顯嬌艷異常。她帶著几分矜持的笑容問道:“襄兒,破虜呢?”

    “大姐,破虜一時還來不了,嘻嘻,姐夫讓破虜自己是過來。”

    郭襄拉住大姐的手。極是高興,再次見到大姐,心中大是親切。

    郭芙看了自己丈夫一眼。碰到他笑吟吟的眼光。忽然升起几分羞澀,玉臉一紅,忙轉過頭來,不敢再著,免得讓自己地妹妹笑話。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于新婚夫婦來說,便是如此,郭芙忽然像又回到了結婚前的心態,丈夫的目光會令她心跳加速。

    蕭月生看著張張如花的嬌顏,聞著淡淡的身幽香,心中一片寧靜,他從未如此地清楚,這才是自己想要的生活,武林中的殺戮,實是不適合自己。

    蕭月生本想晚上摟著郭芙香軟丰滿地身子睡覺。只是郭襄要與姐姐睡在一起,想與姐姐好好說話,他也無奈,看著郭芙羞澀而略帶歉疚地脈脈目光,只能無奈的笑笑。

    郭襄對自己并不過分關注。反而更多心思放在別人身上,故人緣極佳,與完顏萍諸女相處得極好,與大姐說了一會兒話,便被眾人圍住,要她講講這一路的經歷。

    見眾女圍坐在玉桌旁,大有秉燭夜談的架式,蕭月生忙一把攬過完顏萍,橫身抱起,對眾女笑道:“這么晚了,你們有精神,襄兒卻倦了,快回去睡覺!”

    說罷,得意的長笑一聲,不理懷中完顏萍羞紅著臉的扭動,抱著她地苗嬌軀,邁步是向了她的閨房。

    身后,自然是郭襄的目瞪口呆與眾女羞澀嗔怪的嬌笑聲。

    姐夫在自己面前,雖然一直是瀟灑溫和,不拘于禮,但從未露出一絲急色之態,從沒想到竟有這般放蕩羞人的行徑,郭襄暗暗吃驚。

    郭芙見到妹妹秀睜圓睜的吃驚神情,大感羞澀,忙一拉郭襄,與眾女告辭,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郭襄隨大姐進了屋內,上前來參加大姐的婚禮,她并未有機會住在內院,只是與父母們同住于客院,而且來去勿勿,根本沒來得及參觀大姐的閨房,便被父母拉著離開。

    “大姐,進了這間屋子,我總感覺像是進了你原來的閨房呢!”

    郭襄站在房門前,轉首四顧,大姐地閨房共是兩進,外間擺著瑤琴、玉棋、書畫、香箋墨硯,俱非凡物,軒案暖椅,輕紗帷幔,極是雅致溫馨,通過珠帘,進入內間,則是臥室。

    郭襄心中大感熟悉,屋內的布置格局,與大姐在郭府的屋子極為相似,都是極為簡單而雅致,只是多了一張白絨地毯,頓使屋子顯得亮堂溫馨許多。

    “嗯,你姐夫怕我不習慣,便將我的屋子布置得與原來在家里時一樣,說是能更有安定感。噢,你先把靴子脫下來,別弄臟了地毯。”

    郭芙漫聲說道,轉身將房門關上,赤著秀氣雪白的小腳,踩著雪白松軟他毯,一手拉著脫下靴子的郭襄,掀開瑩瑩發光的珠帘,進入臥室。

    郭襄能夠聽出大姐聲音中的甜蜜,摸著床上的絲被與厚實松軟的絨褥,不由笑道:“大姐,你在這里過得一定很快活吧?!”

    郭芙禁不住露出笑容,忙又用力收斂,捋了捋披散的烏發,風姿嫣然,故做淡淡無意:“沒什么快不快活的,在哪兒還不是一樣過日子。”

    郭襄咯咯笑了起來,身子向后一倒,重重將自己摔倒在床上,松軟的絨褥將她彈起,她只能感覺到柔軟與舒服,她仰躺在床上,蹬著小腿,嘻嘻笑道:“大姐真是的,跟自己的妹妹也遮遮掩掩!”

    郭芙輕壓衣裙,收回玉腿,優雅的坐回被窩中,白了妹妹一眼”你們怎會遇到你姐夫?……這一路上沒跟你姐夫找別扭吧?!”

    郭襄興高采烈,一扭腰肢,滾到大姐身旁,鑽進她的被窩,嘴上呱呱說個不停:“嘻!大姐,這次真是巧得很,我與破虜本是隨一燈大師去訪他的老朋友,沒想到姐夫也在那里,還跟老和尚下棋,嘻,姐夫真是好興致呀!”

    “嗯。你姐夫平日里也是悠閑得很,每年都要去燭明大師那里盤桓一陣子,下棋消遣時日,真沒想到,你們竟能在那里相遇!”

    郭芙將錦衾輕拉,遮住嬌軀。輕攔長發,躺了下來。

    郭襄也隨大姐。兩人并肩躺在一處,如同兩朵盛開的并蒂蓮。

    郭芙仰躺,高聳飽滿的胸脯微微起伏,她輕斜了一眼自己妹妹,有此擔心的問:“襄兒。你沒與你姐夫鬧別扭吧?”

    郭襄嘻嘻笑了一聲,轉過頭來,面對大姐的側面:“大姐,放心吧,你妹妹又豈是嬌橫之人,我與姐夫相處得很好!”

    “那我就放心了,你姐夫著似溫和,其實脾氣也不好,發起火來也是了不得。你可別胡亂招惹他!”

    郭芙松了口氣,大是放心,她最怕二妹將厭煩形之于外,與丈夫水火不容,那她夾在中間。可是水深火熱。

    “大姐你又變漂亮了!”郭襄將秀臉往郭芙身旁湊了湊,偎在她玉肩旁,“看來姐夫沒讓你受委屈,不過剛才……”

    “把你嚇著了吧?”郭芙抿嘴輕笑,“他隨心所欲慣了,也不管旁邊有沒有人,比外公更不拘禮法。”

    “哼哼,真沒想到姐夫是這般好色!”郭襄頗有些不忿地哼道。

    郭芙有些羞澀的輕笑,輕摟了摟妹妹的肩膀:“男人還不都是那樣?!對自己的夫人好色也沒什么不好的,總強過去外面拈花惹草,你姐夫的奇思怪想多得很,你莫以常理度之即可。”

    一些房內私事,即使是親姐妹,也無法講出來,蕭大哥地奇技淫巧,花樣多得很,能把人羞死。

    姐妹兩人各自思忖,屋內一時安靜了下來。

    “大姐,看到姐夫與其他夫人親熱,你心里不難受嗎?”

    郭襄的雙眸盯著大姐地面龐,明亮的大眼,長長的睫毛,柔和的線條,無冷從哪個方向看,大姐都是美得毫無瑕疵,如果不是嫁給姐夫,哪個男人不視若拱壁?……只是世上能配得上姐夫的女人也不多,大姐也算其一吧?唉,真是世上不如意事,十之八九呀!

    郭芙抿了抿嘴,輕斜了一眼正專注地盯著自己的妹妹,笑道:“襄兒,夫妻間的事情,外人是難以明白的,我便是說了,你也聽不明白,待你嫁人了,自然就知道。”

    郭襄玉臂自被窩中翻出,搭上大姐的腰問的錦被上,輕輕搖了搖,鼓著小嘴道:“那你先跟我說說,以你妹妹我的聰明伶俐,怎么會不明白,我不信!”

    “咦,這是什么聲音?”郭襄忽然聽到一陣奇怪的聲音。

    時斷時續的有哼嗯呀之聲飄入耳中,雖然輕微,卻是清晰無比,顯示出發聲者精深地內力。

    郭芙的芙蓉玉臉騰的一下,如同火燒云爬上面龐,忙道:“沒事,襄兒,不必管他!”

    “不對!……好像是誰受傷了吧?正在不停地呻吟呢!”

    郭襄忙搖了搖頭,她頗有俠心,聽到別人的呻吟,怎能無動于衷呢,只是這呻吟聲頗有古怪,似疼似喜地,夾雜著急促的喘息,呻吟聲進高時低,聽得人心里怪怪的。

    郭芙面紅耳赤,實是不知說什么好,她們也太無所顧忌了!襄兒還在這里,恐怕她們瘋起來,已是忘得一干二淨了。

    “大姐,到底怎么了?你地臉怎么這么紅?”郭襄大事迷惑,為何大姐這般古怪,不但不去尋找受傷之人,反而勸阻自己?

    “襄兒!”郭芙有些羞惱,夫妻間的房事,本就是祕中之祕,即使親姐妹,也無法宣之于口,不禁為妹妹的窮追不舍感到頭疼,只能實行高壓之法。

    郭襄雖是年輕,卻并非一無所知,看到姐姐這般惱怒的神情,耳邊又聽到一陣嬌笑聲,像是小玉姐姐他們的聲音,忽然恍然大悟,“嚶”的一聲,將頭埋到了錦被之下,秀美的臉頰燒得厲害,看也不敢看向大姐,為自己剛才的多嘴羞愧之極。

    郭芙也是羞紅了臉,聽著進來越大聲的呻吟聲,自己敏感的身體忽然發軟。體內的力氣仿佛正在被漸漸抽去。

    “啊——!”地一聲尖叫,帶著嘶啞、痛苦、快樂、糾纏在一起,使這一聲尖叫恍如能夠勾魂攝魄,惹起別人的共鳴。

    郭芙知道這是完顏姐姐已經敗下陣來。很快又會有小玉小鳳她們迎戰。

    果然,聲音寂靜須臾,便又響起若有若無的呻吟。宛轉嬌吟,惹得郭芙渾身燥熱。

    郭襄雖未通男女之事,便本能的反應卻也令她渾身發軟,羞得她忙捂住自己的耳朵,只是呻吟之人功力奇絕,即使捂住耳朵,也無濟于事。令人發軟地呻吟聲仍是不斷傳入耳中,她只好趴在被窩中,不敢露頭,生怕讓大姐看到自己的窘樣。

    云雨收歇之時,已是良久之后。

    蕭月生的臥室中,巨大地玉床之上玉體橫陳,肉光致致,醉人的幽香飄浮在室內,醺人欲醉。

    蕭月生的臥室并不大,與諸位妻子的房間布局相同。俱是內外兩間,外間一些琴棋書畫之物,內間臥室,本是不大的臥室被這張巨大地白玉床占滿,倒顯得有几分狹促。

    大床之上。蕭月生與四位妻子俱是渾身赤裸,片縷不存,牆角四壁懸著四顆夜明珠,她們皆是冰肌雪膚,容光照人,此時身上細汗密,瑩白的光芒照在几人身上,雪白耀眼。

    小月本是圓圓的雙眸,此時已瞇成一條線,目光迷離,兩頰釅紅如粉,正趴在蕭月生身上,與她純真模樣絕不相符的丰挺胸部擠壓于他的胸膛,兩人的下身仍緊密的結合在一起,只是她雪白如玉的身體此時泛著桃紅,癱軟如泥,只知道微微細喘,手腳也無法動彈一下。

    蕭月生仍是神采奕奕,看著滿床癱軟的玉體,不由笑道:“你們呀,真是越來越不濟了!”

    完顏萍最早開始,此時已經誘些恢復了精力,仰躺在丈夫身旁,由于她臉皮薄,此時身上已披上一層輕紗,她眉宇間地柔弱氣息代之以醉人的風情,聽到丈夫的話,輕嗔道:“今日我們人少,芙妹妹與小星沒在,不然,怎會這般?”

    “我發覺公子這次回來,變得更厲害了!”小玉雙眸盈盈,如秋水流轉,她側躺在完顏萍身旁,摟著完顏萍,一只雪白的玉腿搭在她的大腿上。

    蕭月生另一側地小鳳羞澀的輕笑了一聲,不言不語,她溫柔的臉龐此時也是嬌艷異常。

    蕭月生被夸得眉開眼笑,其實厲不厲害,她們都是感覺不出的,他從未全力鎖金關,只是見好就收,見到她們的潰敗,便收手,未得勢不饒人般的折磨她們。

    “小星與若男都不在,她們哪兒去了?”

    蕭月生大手放在完顏萍大小勻亭的胸部,輕紗掩蓋其上,只能從不停起伏的輕紗上,知道那只手并不老實。

    他的另一只大手則是握著小鳳的一只極為丰滿的玉乳,輕捏慢捻,無意識的尋求手感的快樂。

    他的那只大手,根本握不住小鳳丰滿的玉乳。

    而蕭月生的這一句問話,頓格眾女問得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醞釀思量了一番,小玉輕聲道:“公子爺,謝姐姐已經離開了嘉興城,……小星與若男怕她有什么閃失,暗自去追她了。”

    她話說得小心翼翼,雙眸微閃,注意瞧著公子爺的臉色,深怕他脾氣大發。

    “哦,原來如此。”

    蕭月生淡淡的點頭,兩只祿山之爪頓也未頓一下,倒是令眾女大感奇怪,他為何對謝曉蘭的離開沒有一絲反應?!

    看到眾女奇怪驚詫的目光,蕭月生咧了咧嘴,輕笑一聲:“別那般看著我,……我回來之前已知曉謝姑娘離開了嘉興,還知道三十六洞七十二島的人正不停的追殺她。”

    “唉!這幫子人真是討厭,像蚊虫般煩人,據山庄暗中保護她的人傳來消息。現在已經遇到了三撥人地襲擾,一次比一次厲害,當初真不該讓謝姐姐離開!”

    小玉嘆息了一聲,滿是風情的有臉有些無奈,說罷。她自松軟的床上坐起,順手拿一件輕紗睡衣披上,曼妙如玉的身體半掩半露,若隱若現,更為誘人。

    她優雅的下了玉床,來到軒窗前地長案上。

    案上放著几只白玉杯與一只冰壺。她素手執壺,將四只玉杯斟滿。粉紅的瓊槳玉液輕蕩,玉杯一映,極是誘人。

    她的小手本是只能拿一只玉杯,只是她的手上仿佛帶著粘力,一只手粘住兩只玉杯。從容自如。

    回到床上,將玉杯一一遞至諸女面前,小月癱軟得舉手的力氣都沒有,蕭月生便代她拿著。

    眾女紛紛以輕紗覆體,爬起身,半侍半躺在白玉床頭。

    這張玉床也是蕭月生精心雕琢而成,舒適與方便為旨,床頭大有講究,由一整塊暖玉雕成。羊脂軟玉溫潤光滑,長與床齊,半身寬窄,傾斜的坡度與人地后背極為契合,倚在上面。極為舒適,還有一尺來長的平案,可放東西。

    蕭月生也學她們般倚在床頭,手中玉杯輕晃,另一只手仍放在小鳳玉乳上不安份,小月微閉著眼睛,趴在他身上似睡非睡,蕭月生下身地寶劍仍在小月的鞘中,她的年紀最小,功力最不濟,又在最后,被蕭月生撻伐得有些狠了。

    蕭月生噙了一口粉紅的輕酒,拿杯的胳膊摟住小月,大嘴含住了她地櫻桃小口,一口酒渡了過去。

    “嗯。”小月輕輕呻吟,柔順的喝下進入嘴中的美酒。

    眾發輕笑一聲,小月朦朧著雙眸,憨態可掬的模樣,極為可愛,小鳳探手輕捻了下小月飽滿得令人驚訝的乳峰上那微腫的嫣紅,嬌笑道:“小月,醒醒,……唉,真是沒用的小姑娘!”

    “鳳姐姐——!”小月不滿,努力的睜開雙眸,小手慢慢伸向小鳳被輕紗遮住的半球形高聳,欲要報復一番。

    只是有心無力,她渾身綿軟,便是支撐身體,卻也不能,何況出力去報仇。

    蕭月生愛憐地將她按倒在自己身上,笑道:“小月不必費力氣,我給你出氣。”

    說罷,仍按在小鳳身上的大手加大了動作。

    “呀!”小鳳輕叫一聲,嬌靨羞紅,渾身發軟,玉杯都快拿不穩,几滴粉紅玉液灑到了輕紗上。

    蕭月生的手帶著無窮的力量,若要女人動情,只需輕觸一下她的身體,便可通過真氣來撩動女人地情欲。

    看到小鳳的模樣,伏在蕭月生身上的小月不由咯咯輕笑,大感痛快,朝小鳳吐了舌頭,輕笑之時,抖動的乳浪令人目眩,惹得蕭月生忍不住探頭以嘴啃了几口。

    小鳳對公子的大手又愛又恨,自己的玉體被它輕撫,舒服得像要融化一般,舍不得它離開一刻。

    “大哥,要不你去勸勸謝妹妹吧,她怪可憐的,那些追殺她的人一撥接一撥,越來越厲害,我真擔心她應付不來!”

    完顏萍笑瞇瞇的著著大哥的胡鬧,便趁著他高興,提出了這個在心中盤桓了几日的想法。

    小玉小鳳皆苦笑著搖了搖頭,著著完顏萍,心中感嘆,唉,萍夫人真是太過心軟了,也不想想,如果讓公子爺將謝姐姐勸回來,那結果必定是觀瀾山庄又多了一位夫人。

    蕭月生皺了皺眉頭,本是輕揉慢捻的大手也停了下來,有些無奈的嘆息一聲:“她的脾氣倔得很,恐怕勸不住,……唉,這三十六洞還請來了隱劍谷的少谷主幫忙,她的景況確實堪憂,雖然這個少谷主威脅不大,就怕還有別的什么隱士高手出來湊熱鬧。”

    完顏萍笑了笑,柔聲安慰道:“大哥毋須擔心,有小星與若男跟在她身邊,不會有事,再說,謝妹妹身后還跟著我們山庄的人,必要時,他們會出手的。”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35
第一部 神雕 第九十二章 河船


    “公子爺……”小玉倚在完顏萍身旁,臉似帶露玫瑰,春意盈然。

    她端著玉杯,有些愧疚的輕聲道:“還是萍姐說得對,將姐姐勸回來才是正理,唉,定是我們讓她搬回去,傷了她的心,她才會負氣離開嘉興,……都怪妾身亂出主意!”

    蕭月生瞥了低著頭的小玉一眼,將手中玉杯放回床頭,空出的大手隔著完顏萍摸到小玉身上,揉了揉她的傲人玉乳,微笑道:“你的那點小心思,我怎會不明白!”

    “啊!……公子——”小玉輕哼,她們的身體對蕭月生極是敏感,小玉也不能例外,被他的大手一摸,立刻渾身發軟,手中玉杯不由失手滑落,蕭月生左手正忙著揉搓擠壓,見到滑落的玉杯,,輕吹了口氣,如同虛空有只無形之手托住玉杯,玉杯緩緩飄回床頭。

    眾女對這般令人驚駭的內力視為理所當然,如同未見,大都是笑嘻嘻的看著面紅耳赤的小玉,看她在丈夫的左手撫揉下,如美女蛇般扭動,宛轉呻吟,越來越不堪的嬌媚。

    沒几下的功夫,敏感的小玉便高亢的尖叫一聲,如蛇般扭動的嬌軀緊繃如弓,隨即一松,癱軟如綿,細汗涔涔,肌膚泛出桃花之艷色,美得驚心動魄。

    小玉本有些恢復的身體,經過這次高潮,又變回如小月一般,手指都無力動彈。

    “唉!謝姑娘其實是苦命之人,一個年輕女子,不斷受到仇家追殺,要東躲西藏,那種孤苦無助的心情,你們恐怕是沒有體會過。她恐懼、疲倦,要找個避佑之所,也是理所當然。”

    蕭月生有些感嘆的說道,緩緩收回小玉身上的大手,摟緊趴在自己身上快要睡過去的小月。看了看秀眸望著自己的三人,苦笑了一下,“只是我地心胸不夠寬大。競無法容忍她的這些功利念頭。想要毫無雜念的感情,害她這些年一直受苦,現在想想,自己實在太過自私!”

    “公子什么都好,就是太挑別了!啊!”小鳳柔聲輕笑,忽然驚叫一聲。卻是蕭月生的大手在做怪。

    “小鳳,是不是著到小玉的模樣,心也癢癢了?!”蕭月生原本沉斂的神情消失不見,嘴唇微翹,泛著不懷好意地笑意。

    “公子饒命!就饒了小鳳這一回罷!”小鳳感覺著身體漸漸發燙變軟,忙楚楚可憐的哀求道,再來一次。自己實在受不了,定會昏睡過去地。

    “大哥——!”完顏萍有些不滿的輕嗔,這個大哥一到了床上,簡直讓人又愛又怕,可稱得上荒淫二字。“我們做了大哥的妻子后,生活得無憂無慮,與謝妹妹比,確實天壤之別,你還是早早的將她勸回來,有我們山庄護著她,看那些人還敢不敢!”

    蕭月生對這個大夫人還是頗為敬重,聞言停止了與小鳳的調笑,點了點頭,“為夫正有此意,這次出去,遇到了一樁滅門慘案,便是那三十六洞前來追殺謝姑娘地人所為,我出手取了他們的性命,才知道謝姑娘的處境。”

    “這些匪類,沒一個好東西,就應該像子明那般,見一個殺一個,誰冤不了他們!”

    完顏萍素手將玉杯往床頭上重重一頓,紅暈未褪的臉上滿是憤恨,她與小鳳俱是心軟善良之人,最見不得殺人,聽到滅門之舉,心中自然憤慨。

    蕭月生大手自小玉身上拿開,撫了撫完顏萍柔弱中帶著怒氣的面龐,輕笑道:“這倒不假,不管什么人,只要入了盜匪一行,便是取死之道,不過子明前几年的殺戮有些過了,難保其中沒有冤枉的。”

    “公子爺放心,……子明做事還是挺穩重的,殺的那些人,都是些臭名昭著之人,實是大快人心!”小鳳按住玉乳上那只大手,努力睜著迷離地雙眸,頭腦仍是明晰不減。

    完顏萍與全身酥軟的小玉俱都點頭同意,孫子明雖然手段狠辣,但都是找上那些凶名卓著之人,那些小貓小狗,他卻不屑出手。

    “按我以前的脾氣,這些做出滅門之事的人,我會讓他們想死都難!”

    蕭月生雙眼精芒一閃即逝,身體輕繃,下體伸縮自如的寶劍不由輕脹,刺得似睡非睡地小月輕哼了一聲。

    “只是這几年的安逸日子,倒把我的脾氣抿去不少,最終還是給了他們一個痛快,也算是他們祖上積德了!”

    說罷,下身挺動了几下,惹得小月輕哼低吟。

    “大哥,小月不行了,你還弄!”完顏萍憐惜的看了一眼微閉著雙眸的小月,面臉嗔怒微生。

    蕭月生停止了聳動,輕輕將小月放到小鳳身旁,滋的一聲從她體內拔出自己的寶劍,一翻身,將嬌小的完顏萍壓在身下,呵呵笑道:“夫人越來越美了,這几天不見,想煞為夫也!”

    說罷,揭開她身上的雪白輕紗,大嘴輕啃完顏萍的玉臉,她輕蹙的眉尖帶著我見猶憐的嬌弱,令蕭月生親了又親。

    完顏萍又羞又喜,在小,她們面前,她總是放不開矜持與羞澀,但越是這般,蕭月生越喜歡逗她,將她弄得又羞又惱,最終只能丟臉的投降,放開矜持,盡情迎合。

    “嚶……,大哥——!”完顏萍忙用小手蓋住自己的嘴,不讓丈夫親到,神態嬌媚的道:“你明天便去勸回謝妹妹,好不好?”

    蕭月生緊摟著她嬌小冷鈍的身體,搖頭嘆息:“你啊你,……好吧,我明天便去看看。她身上有沒有我做地飾物?”

    他心下對夫人的寬廣胸襟又敬又氣,好像她對再招一人進蕭家大門,毫不生氣一般!

    “有,我送了她一只玉鐲,她應該一直戴在腕上!”完顏萍飛快的回答。放開了捂在檀口的玉手,一幅任君品嘗的姿態。

    然后又是一室皆春,胡天胡地。

    晨曦微露之時,蕭月生方才醒來,軒窗微白,窗外鳥雀清鳴。帶著几分清氣,錦衾被踢至床邊。身旁只有小月靜靜蜷伏,秀發披散,圓臉微紅,貼在他地腋下,呼吸細細。嘴角噙著几分笑意,一只雪藕般的胳膊搭在他的胸膛,睡得極為香甜。

    其余諸人已經蹤影不見,蕭月生知道她們去忙著准備早膳,觀瀾山庄雖有仆人,但蕭月生的一日三餐,卻多由小鳳親手下廚,雖然古嬸的廚藝得小鳳親傳,已是頗有神髓。但蕭月生對吃極為講究,自然不甚滿意,准備功夫相對容易,古嬸已得小鳳八九分,由她來准備。小鳳只需最后烹制即可,倒也不甚費事。

    蕭月生摟著小月,躺在扣軟的有}床上,本想以水月朮查看一番謝曉蘭地情形,但想到此時天色尚早,萬一見到什么不宜之景,對她太過不尊重,便放棄施法。

    水月朮雖是偷竊之妙法,但蕭月生卻并不常做,偶爾為之,也無不可,他對一切標准與規則甚少理會,想做便做,隨心所欲,心覺不宜,便不去做。

    他大手輕撫著小月光潔細滑的玉背,心中思索如何才能將謝曉蘭勸回嘉興城。

    謝曉蘭地性子倔強剛烈,外表看上去柔和親切,內心如緊閉的房門,戒備極嚴,甚少有人能夠闖入,這些年對自己用情甚苦,就怕如今對自己已是因愛成恨,那勸她回來,怕是徒勞無功。

    蕭月生仰望著床上方的輕紗榷慢,緊抿著嘴唇,蹙著眉頭細思,不時搖搖頭,否定著各種方法,頗覺頭疼。

    “嘻嘻……”一聲嬌笑,將蕭月生打斷,小月正趴在他胸前,撐著玉臂,睜著晶亮如彎月般的大眼,笑嘻嘻的看著他。

    “笑什么?!”蕭月生摸了摸她披散著地秀發,以寵溺的語氣問。

    “沒什么!”小月雙眸更彎,變成月牙,卻搖了搖頭,小嘴乍開即閉,柔細的秀發隨著她螓首的搖頭而甩動,發梢輕滑過他的胳膊,有些發癢。

    蕭月生胳膊一用力,小且立刻被按倒在他的胸膛,挺俏的玉乳與他堅硬的胸膛緊緊貼在一起,蕭月生將剛才的煩惱拋于腦后,帶著不懷好意地笑容,另一只大手放在她的腋下,故做威脅的語氣:“不敢嘴硬!招,還是不招?小心大刑伺候!”

    “招,我招!”小月驚叫一聲,花容夫色,她極為怕癢,感到公子爺的大手傳來的熱氣,渾甚發軟,忙不迭地服軟,帶著膩音嬌聲嗔道:“民女愿招,大老爺饒命!”她香拳輕掄,恨恨的捶了蕭月生兩下。

    蕭月生得意的笑,大手仍蠢蠢欲動,頗為投入角色,這時房門吱的一聲被推開,小玉捧著木盆裊裊而入。

    見到兩人赤身裸體在床上嬉鬧玩耍,小玉嫣然輕笑,輕掀珠帘,來至白玉床前,伸手收給床邊的錦被,收起笑容,黛眉輕蹙:“公子爺,快些起來了,今天你不是去找謝姐姐嗎!……,小月,還不快起來,真是只小懶貓!”

    “唔,好吧!”蕭月生見她麻利的疊著棉被,雖有些留戀溫軟的玉床,也無法再躺著,頑皮的輕彈一指小月玉乳上的嫣紅,忽的抱著她坐了起來。

    小月玉被微疼與酥麻的感覺擊了一下,但見到小玉姐嗔怒的臉色,不敢再嬉鬧,恨恨瞪了公子爺一眼,先迅速穿上內衫,再拿起床頭的衣服,伺候蕭月生穿戴起來。

    小月的手法極為精熟,手腳麻利,在旁邊收給床的小玉暗暗點頭,小月這個丫頭雖然活潑,認真做起事來,卻也是一把好手。

    “小玉,慕容家那邊有沒有什么動靜?”蕭月生任由小月幫自己穿戴,嗔著她身上的幽香,轉臉問小玉。

    “沒發現什么異動,……公子放心,我已防備他們狗急跳牆。”小玉捋了捋俯身時鬢間滑落的几縷秀發,回頭朝他嫣然一笑。

    蕭月生輕笑兩聲:“呵呵,應當小心,畢竟兔子急了還咬人呢。子明的天雷掌火候不淺,應該夠那老爺子受的!”

    “公子,真的要殺了慕容老頭么?”小月細心的將他渾身上下地褶皺理平,大睜圓眼,看著公子爺的臉。

    “那就看他的造化了!……慕容世家傳承百年。根基不淺,說不准能夠解除天雷掌力呢,如果實在不成。慕容家如能上門求救,依小鳳的性子,她又怎會見死不救?!”

    蕭月生伸著胳膊,任她整理,一副懶洋洋的表情。

    小玉手腳麻利,已經將床鋪弄得整整齊齊,她一撥垂下地一縷秀發,直起身微笑道:“小月不必擔心,小星已經知道全部事情,依我看,她定會偷偷的幫忙,慕容業是死不了的!”

    小且蹲身整理完蕭月生地長衫下擺,站起身來,皺了皺小巧地鼻翼,“哼,我才不擔心呢!那老頭不停的追殺謝姐姐,若不是謝姐姐武功高,早就被他殺了。這次子明若真能殺了他,才是大快人心呢!”

    蕭月生聽到謝曉蘭,腦中又開始轉動,懶得理會她們的鶯聲燕語,三兩下洗完臉。摸了一把兩人的臉蛋,輕笑一聲,信步出了臥室。

    既然想不到什么好的辦法,便隨機應變,隨心而行吧!他經過婆娑的桃樹旁,隨手摘下一瓣桃花,嗔著淡淡地花香,放開了一切心思。

    嘉興至臨安,有寬闊流暢的京杭運河為樞紐,自東向西,地勢由高至低,多是順流而下,比起陸地,要快上許多,寬闊的河面之上,常有數艘并進之景,百舸千帆,雖有不如,亦差之不遠。

    晨曦初露,河上薄霧籠罩,滿是冷冽霜氣,河上雖有數艘行船,緩緩行駛,并未破壞河面的寧靜,船火盞盞,仍未熄滅,照出船身上的寒霜凝重。

    其中一艘半大船舫夾雜其中,頗不顯眼,周圍多的是華麗的船舫,只是這半大船舫并不是兩人划槳,唯有一撐杆艄公,便有些不平常。

    這位艄公僅穿單薄青衫,蓑笠之下,面目英俊斯文,欣長的身材。恍如玉樹臨風,不像是常年馳于江上的艄公,倒似一讀書斯文之人。

    雖是溫暖如表的江南,這個季節仍是難為寒冷,長衫里須要穿上新一代襖或棉衫,像他那般一襲薄衫,無異于自討苦吃,而他站在薄霧之中,神情自如,毫無異狀,稍有經驗之人,便知此人身懷高深內力,不懼寒冷。

    河面平坦,他臨風而立,并不如別地艄公那般探身撐杆,長長的竹杆只是輕點,顯得游刃有余,瀟灑不凡。

    這艘船舫玉不大,但卻頗為精致,一人多高的船艙,兩側紅木軒窗,透著貴氣,艙帘厚絨布帘,亦非凡品,遠非平常小船能比。

    “李公子,進來歇息一陣吧。”一聲柔和的女人聲音自艙內傳出,絨帘掀動,是出一人,卻是風韻猶存的中年女子,僅是動兩步,已現柔美之態,正是謝曉蘭地仆人孫大娘。

    那撐船男子轉懸相迎,微一曲身,帶著感激的笑意:“謝大娘關心,在下并不覺累,不必歇息。”

    “你都在外站了一夜,還說不累!”孫大娘帶著几分慈祥,有些嗔怪,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快別在大娘面前逞強,去艙內喝口熱茶,暖暖身子!”

    “不用不用!”那李姓男子有些無所適從,衣袖攥在別人的手中,也無法強行抽出,嘴里說著不用不用,步子卻無奈的隨孫大娘移動,外人看來,倒有些半推半就的味道。

    孫大娘閱人多矣,對付這個有些青澀羞極的小伙子,還不是手到擒來?白皙秀氣的玉手扯著他的袖角,將他拉了進去。

    那李公子臨進入船艙之時,未被拉住的那手輕輕一揮,本是船艙旁的船錨忽然騰空升起,平移出船外,帶著兩指粗的繩索鑽入水中。

    踏入船艙之時,船舫自然停了下來。

    船艙中布置得簡單素雅,八角燈籠當中懸挂,泛黃燈光之中,一張矮几之旁,端坐一位貌美如花的少女。正靜靜執卷而思,即使船舫猛然停下時的晃動,也無法令其收回投入書上的目光。

    “小人李無風拜見謝姑娘!”那李姓男子甫一進艙,便躬身拜見端坐的女子,態度頗為恭敬。

    此女自然是謝曉蘭。

    “曉蘭不敢當。李公子請坐!”謝曉蘭起身,手中手卷一伸,延其坐入矮几身前的錦墩。只是如花似玉臉卻毫無表情。帶著淡漠之態。

    李無風并未推拒,雖然船艙中的淡淡幽香沁人心脾,擾得他心頭微亂,但外表著來,卻鎮定自如,毫無一絲失據之態。

    孫大娘自軒窗前的案几上拿起一只茶盞。遞至李無風身前,見到他從容自若的神態,心下暗贊,果然不愧是觀瀾山庄出來之人,氣度自然與常人不同。

    李無風雙手接過孫大娘遞上的茶盞,略一點頭,便見謝曉蘭姑娘自繡墩上起身,對自己斂衽一禮,玉臉上未露一絲表情,淡然而道:“李公子一夜護衛。實在辛苦,曉蘭謝過!”

    李無風非是遲鈍之人,自然能夠聽出其中地冷淡之意。

    他身為觀瀾山庄之人,對庄主的風流韻事,自然是津津樂道。江南琴仙謝曉蘭姑娘對的庄主地一往情深,令自謝英俊倜儻地他大是羨慕。

    這几年下來,縱是鐵石心腸之人,也應該被其感動,接受這一片深情,卻不知庄主是如何的想法,竟仍是流水無情,無動于衷,實是令他們一眾下人們大惑不解,但心目中對這位貌若天仙、冰清玉潔的琴仙極是欽慕與同情。

    “謝姑娘客氣了,小人也只是奉命行事。”

    李無風忙起身回禮,他并未對謝曉蘭的冷淡動氣,心下思忖定是自己庄主又惹她生氣,不然,一向待人和氣的她,不會這般對待自己。唉,讓她遷怒到自己身上,自己老老實實的受氣,也算是向庄主進忠了!

    謝曉蘭緩緩坐下,淡淡一笑,恍如玉雕地面容帶著料峭冰冷的氣息,又拿起了書卷。

    微黃的燈光下,她自書卷外半露的面龐仿佛散發著淡淡的光暈,令暗中偷瞧的李無風暗暗一凜,謝姑娘的武學修為竟是這般驚人!實是一日不見,當刮目相看。

    船外河水的流淌之聲不停傳入,在這清晨之時,聲音帶著几分清脆,頗為悅耳動聽。

    孫大娘在旁見到李無風略有些發怔,誤會他是感覺尷尬,忙嫣然笑道:“李公子少年英雄,武功高強,為何竟鏢此賤業?”

    孫大娘風韻猶存,成熟柔媚的氣息令李無風有些臉熱心跳,還好他鎮定的功夫猶在,表面看去,更加從容自如,他緩緩而道:“小人胸無大志,平生夙愿便是如庄主般逍遙于世,去年開始離庄試練,便來至此處,做起了艄公,雖是賤業,但日子過得道遙快活,無拘無束,在下極是滿意。”

    “哼!”謝曉蘭忽然冷冷一有,雙眸卻仍盯著書卷,只是飛快的瞥了他一眼。

    李無風面色不變,腦海卻飛快轉動,暗忖她為何有了一聲,是怪自己胸無大志?

    那淡淡的一瞥,卻也令他大是感嘆,庄主實在是鐵石心腸,自己被她那清亮的目光一照,已感覺心旌搖動,如果她的目光總能停在自己身上,便是上刀山下油鍋,也不會皺一下眉頭!

    “小姐——!”孫大娘見到面前這位英俊不凡的公子又陷入怔思之中,對小姐地無禮大是不滿,她雖為仆人,卻情同母女,見到她的無禮舉止,自然要出口提醒。

    “哼,上梁不正下梁歪!”謝曉蘭緩緩放下書卷,露出一張清冷的面龐,此時注視李無風的目光帶著壓迫之意,渾身竟散發著凜凜的盛嚴:“你們庄主整日游手好閑,無所事是,學他做甚?!”

    “呵呵,蕭某竟是這般不堪么?”清朗的聲音忽然在艙內響起,蕭月生一襲青衫,隨著聲音憑空出現。
rpg1234pk 發表於 2008-8-23 08:36
第一部 神雕 第九十三章 奪命


    “李公子一身精深的武功,不求轟轟烈烈,反而不思進取,實是狂費一身絕好的天賦!”

    謝曉蘭雙眸清澈而專注,對李無風柔聲細語,神情比剛才要柔和許多,仿佛并未見到忽然出現的蕭月生,瞥也不瞥一下。

    李無風豈是遲鈍之人?見到她對庄主視而不見,便知道這兩人是在鬧別扭,唯有苦笑一聲,沖她微微頷首,急忙轉身對蕭月生躬身行禮:“小人李無風拜見庄主。”

    “無風啊,……怎么樣,離開山庄,過得習不習慣?”蕭月生掃了神情冷漠的謝曉蘭一眼,親熱的拍了拍李無風的肩膀,扶他起來,令李無風暗自激動。蕭月生有過目不忘之能,自然不會有記不清山庄中人的事情。

    “多謝庄主挂懷,小人過得很好,就是有些想念山庄。”李無風只能任庄主將自己扶直,英俊的面龐微微激動。

    “呵呵,剛離庄,便想家了?”蕭月生大手又按在李無風的肩膀上,帶著親切溫煦的笑容,亦合著几分慈祥,“過几天,你便會好些,想家的心情便變淡許多,你還年輕!可不能一輩子窩在庄中,便像是雛鷹一般,早晚要翱翔天空的。”

    李無風用力的點了點頭,朗目微紅,他自小便生活在庄中,觀瀾山庄便是他的家,驟然離開,獨自在河上飄零,雖然道遙自在,卻難免有時感覺孤單,對山庄的思念,便越發深切。

    蕭月生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能感受到李無風對山庄的孺慕之情,眼睛轉向捧著書卷的謝曉蘭,見她不理不睬的模樣。便知道想要勸她回去,麻煩不小。

    “見過蕭庄主,老身出去透透氣,便由小姐招呼庄主吧。”

    孫大娘深深看了蕭月生一眼,柔和一笑,對他斂衽一禮,退出了船艙,李無風也是機靈之人。自然跟隨她出去。

    孫大娘對小姐的心思最為了解,當初離開觀瀾山庄后,小姐一怒之下,憤而離開嘉興城,她雖是極力勸阻,亦無濟于事。

    謝曉蘭反而堅持要獨懸上路,在孫大娘看來,這與尋死無異,定是蕭庄主大傷了小姐的心,令小姐心萌死志!

    她嚇得她六神無主。死活要跟在小姐身邊,對于亦仆亦母的孫大娘,謝曉蘭只能依從。

    一路之上。謝曉蘭心情郁郁,整天冷著臉,不見一絲笑容,令孫大娘更是憂心仲仲。

    路上果然出現了三十六洞七十二島之人,這几撥人倒成了謝曉蘭的出氣筒,被她打得鬼哭狼嚎。抱頭鼠竄,丟掉性命之人,十之八九。

    她出手遠比從前毒辣,神情冷漠如冰,毫不顧惜自身,每一招下去,都是兩敗俱傷地架式,一命換一命,玉石俱焚,不僅令對手膽寒心戰。孫大娘在旁看得更是膽戰心驚,心中惶然。

    解鈴還須系鈴人,如今有蕭月生這個姓作俑者出現,孫大娘自然忙不迭的制造機會,盼他能使小姐恢復如常。

    兩人出去之后。船艙內忽然安靜了下來,離開的兩人站在船頭,靜立無聲,嘩嘩的流水聲永不停歇,卻一直被人忽略,在這靜寂的空間中,才被人忽然發覺到其存在。

    蕭月生站在航間窗邊,一言不發,只是靜靜看著執卷而讀的謝曉蘭。

    謝曉蘭手中書卷仿佛帶著莫大地吸引力,令她的雙眸轉也不轉一眼,目光緊緊凝注于書上,對于蕭月生的存在,仿佛并不知曉。

    蕭月生輕輕一踏,船身忽然晃動了几下,頭頂的八角燈籠搖晃不止,矮几上的茶水免不了溢出几滴。

    這種情形之下,書便再也無法著得下去。

    謝曉蘭微微是眉,目光自書卷上移開,看了一眼搖晃的燈籠,轉向周圍,飛快掠過蕭月生,停在了身前的茶盞上。

    船身仍在輕輕晃動,看起來像是河中暗流涌動,很難確定是蕭月生搗的鬼。

    但對喝茶來說,卻是毫無阻礙。

    蕭月生見謝曉蘭望向自己的目光透著漠然,毫不停頓,知道這次她是動真怒了,心下頗是感覺頭疼,嘆了口氣,坐到一只錦墩之上,與謝曉蘭對面而坐。

    謝曉蘭玉頸微垂,雙眸只是盯著素手中地青瓷茶盞,看也不看蕭月生一眼,她的手雪白溫潤,在微黃的燈光下,竟有几分酥油般半透明,如是飢餓之人,定會恨不得啃上一口。

    “哇——!”

    蕭月生重重嘆息一聲,眼睛盯著謝曉蘭地面龐。

    謝曉蘭卻是雙眸眨也不眨一下,仍是怔怔望著自己的茶盞,對蕭月生的長吁短嘆無動于衷。

    蕭月生目光灼灼,緊緊盯著對面佳人的玉臉,杏眼桃腮,小巧瓊鼻,櫻桃小口,精致得令人不得不嘆造化鐘神秀。

    在蕭月生火熱目光之下,謝曉蘭冷若冰霜的玉容不為所動,仍是冰冷如舊。

    輕抿茶茗,肆無忌憚的審視,蕭月生顯得悠然自得,盡情地欣賞對面的玉人。

    河水流淌之聲繚耳不絕,更顯得艙內的幽靜。

    “謝姑娘?”

    一邊毫無顧忌的欣賞佳人有色,一邊悠然品茗,很快一盞茶告罄,他方主動開口。

    迎來的卻是一道冷冷的目光。

    蕭月生坦然迎向她的雙眸,溫和的望著一臉冷漠的謝曉蘭。

    他早已感覺到謝曉蘭心中的憤恨,愛恨本就是一線之隔。

    謝曉蘭卻忽然收回了冰她目光,重重的吸了口氣,努力的壓抑著自己胸中的翻騰,手中的涼茶被她一飲而盡。

    “請蕭庄主離開罷,小女子的地方鄙陋,實在容不下你這位高人雅士!”

    謝曉蘭緩緩放下茶盞,一腔憤恨之火似被一盞涼茶流滅,說話時平靜無波,宛如平常,目光亦是波瀾不驚。

    “唉——!”蕭月生嘆息一聲。目光殷殷,帶著一腔柔情輕聲說道:“曉蘭,……跟我回去吧!”

    在謝曉蘭圍繞自己身邊時,他還不覺得如何,如今謝曉蘭憤而離開,蕭月生回首前塵往事。平日積蓄的愛意與歉意齊涌心頭,心下大是憐惜,語氣柔和深情。

    聽到蕭月生的話,謝曉蘭微微一怔,曉蘭的稱呼,令她心緒陡亂,她忽然無聲地笑了起來,微黃的燈光下,雪白的貝齒瑩瑩發光。

    蕭月生靜靜的注視著她。迎著她笑容中透出的的冰冷目光,心中微疼,讓女人為自己傷心。實是莫大地罪過。

    她的笑容帶著莫名的悲哀與嘲諷,復雜難辨,望了一眼對面坐著的微笑男子,仍是往昔般沉靜內斂,欲把人的心神吸入其中,她心中百味雜陳。是愛,是恨?是苦,是甜?卻也分不清楚。

    蕭月生看她握著茶盞的玉盞的玉手輕輕顫抖,卻極力抑制,心下更是憐惜,語氣溫和的道:“曉蘭,跟我回山庄,……做我的妻子吧!”

    “啪!”

    謝曉蘭神色不變,手中的茶盞卻化為齏粉,青白交雜地石粉簌簌堆于桌上。她毫無所覺,只是冰冷的笑容漸漸變了味道。

    她的世界忽然變得安靜下來,潺潺流水之聲亦以微不可聞,耳邊只有一句”做我地妻子吧”,回響不絕。如雷轟鳴。

    講塵往事紛至沓來,一件一件在眼前浮現。

    他的瀟灑,他的博學,他的溫柔,像一件無形的大網,將自己緊緊縛住,越縛越緊,無法掙脫。

    每天早晨,她都要告訴自己,莫要去觀瀾山庄,莫要飛蛾扑火,但每當坐在琴前,眼前總會浮現那瀟灑的身影,令自己心神不寧,即使站在遠處,眺望一眼樹木掩映地山庄,她的心也變得充實許多,她無法管住自己的雙腳,總是不自覺的邁到那里,哪怕只是遠遠望上一眼。

    每天見到他一面,便覺世間的一切都是美好可愛的,即使自己深深恐懼的死亡,也沒有那般可怕。

    有他在的屋子,空氣也變得清新香甜許多,見不到他的身影與那對溫潤的雙眸,天地仿佛沒有了半分色彩,心中空空蕩蕩,了無生趣。

    只是他著實可恨!寧肯去娶沒見過几面地女子,卻對自己的情意視而不見,仍是溫和的微笑,親切而又疏遠,兩人之間,仿佛被他筑起了一道高牆,高得無法逾越。

    漸漸的,每次見到那個瀟灑的身影,她心中又恨又愛,她才色雙絕,說媒之人快要踏破雪春園,每次都要大娘冷下臉來攆人,好在嘉興城全都知曉她與觀瀾山庄地關系,無人敢用強,后來她便對外宣稱永不嫁人,方才罷休。

    只是自己云英未嫁,苦苦等待,等的不就是這個冤家的一句話麼?

    如今,自己終于聽到了這句話,可是她的心卻已累了,再也沒有原來那般的興奮欲狂,有的,只是造化弄人般的無奈。

    上次被慕容業重創之后,她便是死過一回,如果沒有他的出手相救,如今已是生死兩重天,原來,死并非那般可怕!

    看到他為了救自己而令天地變色,斗轉星移,崇拜之余,她感覺異常的甜蜜,如果自己就這么死去,他一定會永遠記得自己吧……

    他的目光如法停留己身,那世間卻也生無可戀,還不如了斷恩怨,一了百了。

    于是她出了觀瀾山庄,離開嘉興城,一路直向臨安,便是死,也要埋骨臨安,讓他每次聽到臨安城三個字,便會記得自己,記得曾有一名叫謝曉蘭的女子。

    蕭月生靜靜看著對面的女子臉色不停變幻,甜蜜、苦澀、幽怨、痴狂,她的笑容已經消失不見,目光迷離,明亮的眼瞳如變色的琥珀,不斷變幻著色彩。

    “曉蘭——?”

    蕭月生看到她的痴狂之色,有些擔憂,忙沉聲一喝。

    謝曉蘭頓覺一聲清喝直入腦海。將一切思緒俱都打散,腦中一片空明,本是激烈變幻的心緒亦是恢復寧靜。

    本是被往事紛擾的心陡然清靜下來,但對眼前端坐之人卻愛恨糾纏,卻無法漠視。

    蕭月生輕揮了揮手,一塊玉佩緩緩飛出。升至八角籠側旁,發出淡淡的碧光,但在燈籠旁,碧光顯得微不可見。

    清脆的河水聲忽然消失不見,舫內頓時靜可聞針,唯有燈籠的燃燒聲與謝曉蘭粗重地呼吸聲響起。

    “你……走吧,何必理我!何必折磨我這個可憐女子!”聲音的干澀顫抖實難相信是出自謝曉蘭之口。

    蕭月生只是靜靜的著著她變幻不已的雙眸。

    謝曉蘭亦不由自主的怔怔的望著他,兩人地目光首次交織在一起。

    他的面容溫潤如玉,目光清澈如水。微微的笑容泛著溫暖的氣息,令從未停止東躲西藏的她又是心跳又是寧靜,動靜的矛盾完美的揉合在一起。將她纏繞,無法自拔。

    唉!她心中嘆息一聲,努力將目光自他身上移開,心中一片冰冷,她記起離開嘉興時發下的毒誓:永不踏足觀瀾山庄,否則世代為奴。永世不得翻身!

    蕭月生忽然站起來,在她面前踱了兩步,身形雖瀟灑依舊,卻難掩心中的煩亂,敏銳地他能夠感覺到謝曉蘭的心灰意冷,了無生趣。

    他縱使道法通神,能夠令人起死回生,卻也無法改變哀莫大于心死之狀。

    踱了兩步,他忽然停了下來,雙眸金光一閃。本是溫和沉靜的面龐頓時煞氣云集。

    幽思滿懷,呆呆出神地謝曉蘭頓覺呼吸一滯,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無法吸入體內,渾身血液似有倒涌之勢。難受得緊。

    蕭月生微一伸手,一抹碧光飛至他的掌心,本是懸浮于燈籠之側的玉佩顯現,靜音結界自然停止。

    “什么人!”李無風的沉身低喝傳入艙內,隨之而來的是湍急地河水之聲,嘩嘩的破水聲,一聽便知是數只船槳在急促的划動,周圍又恢復了原來的喧鬧。

    “哼!”李無風冷有一聲,如緊繃至滿月之弦乍然而,撼人心脈,便覺船身一晃,隨即啪的一聲,物體落水聲傳至艙內,令蕭月生面色稍霽。

    謝曉蘭重重吸了口氣,本是雪白的面龐已是似紅似紫,周圍凝固的空氣仿佛重新獲得了自由。

    不必猜測,她也知道這種詭異的情形定是出自那個冤家之手。

    她的武功在蕭月生面前雖不值一提,但放諸于外,卻是驚世駭俗的高手,艙外地情景雖未親見,僅憑聽覺,她已能知曉十之八九,通過呼吸聲,便知有兩艘船,船上各載著十几個人,皆屬高手之例,通過各人的位置,便只這是兩艘大船,它們正停在自己船舫兩側,成包夾之勢,倒像是兩個大人夾擊小孩一般。

    “啟稟庄主!有人前來找麻煩,不知該如何處置?”李無風的聲音低沉而清晰的傳入艙內。

    “殺了!一個不留!”冷如冰珠的聲音即使是李無風亦心中微泛寒意,從未見到庄主這般殺氣。

    蕭月生雖坐于航中,對艙外地情景卻看得一清二楚,他們追殺眼前的佳人,一群男人,竟苦苦追殺一個弱女子,讓他本是有些煩躁的心緒陡升了几分怒氣,再加之先前死去那十一人的所作所為,他聞聽李無風的清示,自然殺心大起。

    “是!”雖然心中微寒,李無風仍是毫不遲疑的應是。

    謝曉蘭本是紫紅的臉色漸漸回復雪白,此時又覺空氣中冷意逼人,冷氣刺骨,直入心中。

    謝曉蘭見到對面端坐那人面沉似水,便知他心中大是生氣,他生氣的情形,倒是極為少見,以往即使自己對他冷嘲熱諷,也未曾惹他動氣,只是微笑面對,他是在包容自己的任性吧?!

    艙外,李無風迎風而立,對身側的孫大娘笑了笑,道:“庄主下了必殺令,小人只能執行,大娘勿怪小人心狠手辣才好。”

    說罷,自懷中掏出一把繡花針。在微藍的天色中,仍能見到其閃閃的銀光。

    “這些賊子死有余辜,老身恨不能殺得他們一個不留,李公子能出手,老身唯有感激!”

    孫大娘說了兩句狠話。隨即她復又柔和一笑,看著他手中的銀針。她心下疑惑,這些是他的暗器?卻也太過小氣,這枚銀針打入人體,除非是生死大穴,否則無異于搔癢。

    李無風見到她的表情,也不多說,面帶柔和的微笑,兩指輕拈一枚銀針于食指與大極指之間,漫不經心的一甩。銀針頓時消失不見,兩指輕指,宛如梨園旦角地蘭花指。極為優雅,只是在一個大男人身上出現,便有几分別扭之意。

    如有少林高手在此,定會驚叫:“拈花指!”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拈花自在一笑。便是對世間的一切了悟與智慧。

    銀針一閃即逝,肉眼難見,孫大娘雖然小無相功極為深厚,倉促間也無法看清銀針射向何處,她看了看不遠處兩船上凜然而立的四位玄衫男子,他們眈眈而視,在微藍的晨色中,迎風而立的他們俱是雙目精芒閃閃,與東方天空中閃爍的啟明星堪有一比。

    李無風手上未停,面上泛著自在微笑。從容自若地右手輕拈,手腕輕甩,銀針飛射,消失無蹤,孫大娘凝神注視。小無相功運轉周身,終于發覺銀針竟是射向不遠處的水面,水下竟有人!

    此處水勢頗為湍急,不遠處漸漸浮現一具人體,隨著河水迅速的往下飄去,孫大娘一看其玄色短衫,與兩艘大船上站著的四人相仿,怪不得他們站在那里一動不動,虛張聲勢,卻原來是聲東擊西之計!這幫賊子確實有几分真本領,有人潛在水下,竟瞞得過自己,幸有李公子,否則難逃落水之難。

    李無風輕拈手指,又是一針射出,看到孫大娘看向自己,又注視著銀針,他收起那般自在會心的微笑,換之自己的真誠笑容,掂了掂左手中那一把銀針,笑道:“小人的功力不濟,只能施展銀針。”

    “為何不用鐵針?這般太過浪費了吧!”孫大娘玉驚于李無風的功力之高,表情卻是帶著几分取笑之意,“李公子真不愧是觀瀾山庄的人,極肖你們觀瀾山庄之風!”

    觀瀾山庄地奢華,外人根本覺察不出,而孫大娘陪小姐常去觀瀾山庄,自然是知曉一二,心中只能咋舌不已。

    此時南宋貨幣仍是銅錢,白銀稀少,僅用于朝廷賞賜或結算,一兩銀子相當于兩貫,即相當于兩千個銅錢,大約能買近五百斤米,一個縣太爺的棒祿,折算起來,也僅是二十兩左右罷了。

    李無風這么一把銀針射出去,怕是二三兩銀子丟了出去,足夠平常人家一年的開銷。

    李無風方手又拈起一枚銀針,臉上地微笑卻變成了苦笑,手腕一抖,銀針消失不見,孫大娘知道又有一條性命被結果了。

    “大娘以為這是山庄的銀針么?”李無風停了下來,苦笑著問。

    “哦?”孫大娘好奇陡盛,撩了撩被河風吹落的一縷青絲,有些驚詫的問:“難不成是你自己出銀制做的?”

    他們兩人對兩旁大船上虎視眈眈的壯漢視若無物,看也不看一眼。

    李無風看了一眼船艙,點了點頭:“正是小人自己所造。”

    孫大娘仍是明亮地雙眸陡然睜大几分,仔細掃了他几眼,不由捂嘴笑道:“你的船莫不是黑船?”

    她風姿嫣然,帶著成熟女子始風韻,舉手投足間,有著撩人的風情。

    也難怪她有些疑問,李無風鏢此賤業,要掙一兩銀子,談何容易!但看他甩針奪命的勁頭,絲毫沒有心疼的感覺,自然會有這種疑問。

    李無風右手又拈起一枚銀針,卻并未射出,而是在眼前晃了晃,就著微藍的晨色愛惜的觀瞧,帶著一絲苦笑低聲道:“我一年掙的錢,差不多全在這些銀針里了。”

    “那你為何非要使銀針呢?!”孫大娘大是不解,聲音不自覺的有些高亢:“用鐵針不是一樣么?”

    “噓——!”李無風忙將銀針豎在唇間,示意她要小點聲,又看了一眼船艙,遲疑了一下,嘴唇微動,似在無聲說話,頓了一頓,方才說道:“大娘有所不知,庄里有規矩,鐵針傷人,銀針奪命,金針無形,松針自如。”

    這些規矩并非祕密規定,可以告之于人,但李無風謹慎,仍是以傳音入密暗中清示了庄主,才說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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