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東海屠 作者︰阿菩 (已完成)

rocelu 2008-7-19 05:07:3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52 78372
z75819 發表於 2008-12-22 23:41
第二一九章 戰前謀之二

於不辭本在山口處理商務,聽說慶華祥與島津家交惡,匆匆趕了回來,東門慶卻讓他不要擔心:「你儘管幹好你的事情,薩摩這邊的事我會處理!」並正式下令,命崔光南全面負責此戰的後勤物資供給,杜國清副之。

    於不辭心想:「這麼大的事情,絕不是臨機起意!當家卻事先也不給我通個消息,想來是惱我與他步調不一。如今事已至此,我再強諫已無法挽回,只會徒增他對我的不滿。」便去尋安東尼,道:「黃兄,咱們危險了!」

    安東尼雖然口裡整天上帝,為人有些迂腐,其實卻也不是一個真正愚蠢的人,否則當初就不會在關鍵時刻暗中出手幫東門慶剿滅金狗號眾佛朗機了,此刻於不辭話一出口他就心下明了,道:「你是說咱們這次站錯了隊伍?」

    「正是!」於不辭道:「當家的圖謀甚大,這次顯然一開始就打定了主意要打島津,開那個會議只是走個過場,咱們卻不知好歹,在那裡和他大唱對台戲,他口裡沒說什麼,心裡一定是惱了,在這件大事上,當家的對我們就像防賊一般,不向我們洩露半分,反而是徐海這等小角色有份參與──我們得趕緊想個辦法,在這件事上出點力,扭轉當家的對我們的印象,否則再這麼下去我們會被慢慢踢出決策層,以後別想再與聞機密要事了。」

    安東尼道:「你我一個處理商務,一個處理會計,無法直接介入戰事,現在後勤上的職位已經安排下了,動不了了,我們還怎麼出力?」

    「崔光南一開始就捧當家的大腿,這後勤總理的職位我們是沒法跟他爭了。」於不辭道:「但他居此要職,此刻必定被如山事務纏著,反而不如你我能放開手來做一些事務以外的事情。你我在日本也各有資源,若是能調動起來,為當家的減少一點壓力,增添兩分勝算,讓他感到我們的忠誠,那麼這一局就不算徹底失敗,只要能保住核心決策層的位置,將來我們便仍有機會翻盤。」

    安東尼深覺有理,道:「好!那我去尋那些佛朗機船長,你去找倭商。」

    兩人依商議分頭辦事,安東尼去與眾佛朗機人聯繫,暗示若是戰勝,會讓泰西的朋友分享戰果。他雖是華人,但與眾佛朗機一般都信天主,又懂番邦禮儀,信仰與價值觀相近,溝通起來便全無障礙,慶華祥和眾佛朗機也不是第一次打交道了,在這些人中口碑不錯,因此不少佛朗機船長在安東尼的遊說下都表示支持,暗中給慶華祥提供彈藥,當然,大多數佛朗機其實是做兩面生意──一邊賣給慶華祥,一邊賣給島津家,只不過既與安東尼達成了協議,彈藥賣給慶華祥時是光明正大且量較大,賣給島津家時不免偷偷摸摸且量較少。

    於不辭則去尋島井仁等倭商,見面便問:「諸位是想與慶華祥做長遠生意,還是打算短撈一筆?」

    眾倭商便問什麼是長遠生意,什麼是短撈一筆。

    於不辭道:「諸位若能著眼於將來,在這當口上多多支持慶華祥,多多支持北九州商盟,將來戰勝之後,自有非常大利落入諸位的腰包。但諸位若是著眼於眼前,那也不妨趁機大砍我慶華祥一刀,發一筆橫財,不過戰事結束之後,諸位的生意只怕就會有些難做了。」

    眾倭商一聽都忙道:「我們和慶華祥自然是要做長遠生意!於大掌櫃放心,我們一定會全力支持慶華祥,全力支持北九州商盟的。」

    但大多數人卻都只是雷聲大雨點小,只有島井仁等數家商號眼光獨到,竟將手頭囤積的物資以常價賣給慶華祥,島井仁和千宗易甚至答應會利用他們在商界、佛門的渠道幫慶華祥打探消息。

    聯繫佛朗機人和眾倭商,本來也在東門慶的整體規劃之中,只是諸事紛繁之際,他也沒法每件事情都跟到底,部下聽他命令後做事,和部下自己配合整個大局主動做事,產生的效果還是截然不同的,因此見到安東尼與於不辭回報的成果後東門慶喜出望外之餘不免心中大慰,忖道:「不辭待我,果然至誠。安東尼雖然有些迂腐,可也是個識大局的人。這次戰事我將他們倆完全排除決策層之外,卻是有些過了。」

    為了應付這次戰爭,東門慶調集了慶華祥的水陸作戰隊伍共兩千二百人,可以說是傾巢出動,又從李光頭處借來了一千人,徐元亮聞訊,亦率大小戰船十五艘、武裝隊伍八百人來會。

    日本方面,與慶華祥關係最深的是松浦家與龍造寺家,但松浦家卻只有籠手田安經率五百人來助,倒是龍造寺家精銳盡出,參戰人數達兩千五百人,其餘北九州大小豪族,或出一二百人,或出數十人,加起來也有二千餘人之眾,陶隆房亦率領兩千水軍來與東門慶會師,不過他到達後便聲明大內家的人馬只是來替慶華祥掠陣。

    在日華商的海運力量十分強大,雖然軍隊多達萬人,但在兵員運輸上完全不成問題。果如戴天籌所料,王直擔心東門慶大敗,暗中頗有支持,華商們的商船與水手到達日本後大多數便閒置在港口等待季風轉向,東門慶打通了各家的關係後,崔光南調動起這些商船作運輸時成本便甚低廉。

    軍隊在長崎會師完畢,由於島津家口風強硬如初,眼見一場大戰已不可避免,北九州商盟便在長崎誓師,東門慶居中,陶隆房居左,龍造寺隆信居右,支持北九州商盟的佛朗機船長在旁觀禮。

    東門慶與眾豪族約法道:「我中華子弟以日本久受漢唐之化,已是文明之邦,與大明同文同種,故不畏風濤,越洋而來,運送中原所產之百貨,以供日本君臣士民日用,非只為蠅頭小利,亦是有心通兩地之有無,增兩邦之情誼。所幸者東瀛三島,無論士農工商多有君子之風,對我大明士民亦不見外,以是故我等安心居此,如在家鄉,而日本諸君亦因此獲利獲益。可惜一域之內,雖多賢良,亦生盜跖!南九州島津貴久,本是薩摩藩島津家旁支遠系,血脈不正,宗統不明,離京都既遙遠,與中華亦隔閡,行事橫蠻無理,為人倒行逆施!其於薩摩,則覆滅其宗家,流放其父親,是為不忠不孝,其於九州,則截斷外海航道,坐地收錢,使北九州士民商賈均蒙其害,是為不仁不義!九州乃文明之邦,東瀛非化外之域,焉能容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盤踞商貿要道,為泰西遠朋所笑?我北九州商盟此次發兵聲討島津貴久,非為稱王稱霸,非為取城奪地,所願者,驅除奸邪,使外海航道成為通途,弔民伐罪,使薩摩士民早脫魔掌。功成之日,便是退兵之時。但既然動兵,軍令不可不一,諸位既推我作為這次討伐島津家的頭領,此戰便請假我以指揮之權,各位須聽我調度。」

    眾豪族都道願意奉命,但聲音參差不齊,沒什麼氣勢,吳平、唐秀吉見了都暗暗搖頭。唯有慶華祥本部、李光頭徐元亮的屬下以及龍造寺家的部隊聲音洪亮,響應熱烈,東門慶在台上望見,便知底下的這些隊伍哪支強哪支弱,哪支能用,哪支不能用了。
z75819 發表於 2008-12-22 23:42
第二二零章 定計

誓師之後,東門慶召開慶華祥內部的軍事會議,會議室中間擺放著世鬼政時打探後繪出的道路圖。

    慶華祥麾下本有擅長繪製地圖的人,東門慶對此亦頗重視,不但給予這些人豐厚的待遇,還安排他們向佛朗機人中擅長繪製地圖的航海員學習,戴天籌加入以後,慶華祥的地圖海圖制繪技藝更有了不小的提升,此時已是合東西方之長,為東海諸家之首了。再次來到日本後,東門慶特撥了兩個擅長繪製地圖的人加入世鬼政時的隊伍,因此此時展現在眾頭領面前的薩摩道路圖,雖屬粗製,卻堪實用。

    眾首領一邊看圖,一邊參議。

    吳平對東門慶道:「日本的那些豪族,除了龍造寺家,其他人根本沒用,勝利了會一哄而上,如果敗了就會如鳥獸散,不能依靠的。島津家若也有一萬大軍,那我們這次只怕就懸了。」

    「一萬大軍?」唐秀吉道:「一兩萬農兵也許能湊起來,但精銳最多也就一兩千人。咱們火器比他們犀利,若以精銳對精銳,說不定還強勝他們。只是他們有地利的優勢,若是只守不攻,就有可能會使我們陷入進退兩難的地步!」

    吳平道:「說到我們的優勢,火器是一方面,水軍又是另外一方面,所以這次我們最好打海戰!」

    眾將聽了,都道有理。他們想島津家就算再頑固,在海戰上也不可能是慶華祥、徐元亮以及李光頭三家聯合武裝力量的對手,若是能在海上打決戰,那就算島津家真的徵調了幾萬農兵上陣,慶華祥也有取勝的把握。

    參加會議的頭領中,徐海資歷最淺,最後才輪到他說話,但他說的卻與眾人截然不同:「這次我作為副使,見到過島津貴久,覺得這人不但不蠢而且很精明,我覺得他之所以會挑明了和我們對著干,恐怕不是因為掉進了我們的陷阱,而是因為他自己也想打這一仗,而且認為他能打贏。既然他是個聰明人,我想他就應該會知道自己水軍沒有優勢,應該不會蠢到在海上和我們決戰!我若是他,一定會先想辦法讓對手的水師失去用武之地,逼我們登陸,然後再在地面上一決勝負。」

    無論是誰,在自己的意見忽然被一個階級比自己低得多的人反駁總會不高興的,吳平眉頭微皺,道:「他們如何讓我們的水師失去用武之地?」

    徐海道:「他們只要不應戰,龜縮在水寨裡就行了。咱們如果要強行攻寨,代價會很大的。而且就算能夠攻下,那怕也得花不少時間,攻下坊津之後再進軍島津家的居城,中間又有老大的一段距離,我怕我們的士氣熬不到那時,說不定還沒到內城,那些沒什麼耐性的薩摩豪族就會自己生亂了。」

    東門慶頷首道:「徐海所言有理。」

    吳平卻冷笑道:「道理人人會說,問題是你能出什麼主意來解決問題!」

    徐海道:「我料島津家在西北線上一定防範嚴密,就算我們能登陸,登陸後所遇到的困難也一定很多──說不定從沿海到內城處處都會有埋伏。我們不如繞過坊津,用一支奇兵進入鹿兒島灣,從鹿兒島登陸,深入薩摩,直襲島津家的主城內城。」

    陳阿金、周大富、卡瓦拉等一聽都叫道:「胡鬧!胡鬧!」周大富道:「鹿兒島在海灣深處,夾在大隅、薩摩之間,肝付家和島津家本是聯姻,如今又是同盟,若是派人從那裡登陸,他們兩家一起出手,就如一隻鉗子一般,輕輕一夾,就能將派去的奇兵夾碎。」

    吳平輕輕一聲冷笑,亦甚不以為然,唐秀吉卻不作一聲。

    徐海卻不退縮,繼續道:「如果肝付家和島津家聯盟,那麼我們干脆就別打島津家,先打肝付家,這叫出其不意!」

    陳阿金、周大富等一聽,都道:「亂來,亂來!」

    東門慶對徐海道:「你的主意太異想天開了!也不是說一定沒法成功,只是太過冒險,難以實行。現在咱們水軍佔優勢,還是先堂堂正正地進攻坊津,先下一城,士氣自然大漲!登陸之後再向內城推進,以炮火掃蕩過去,定能成功。」

    徐海還要說什麼,吳平斥道:「徐海,你還嫩著呢!打仗的事情,你懂多少?今天能進這個會場的最小也是管帶,你不過是個副管帶,總舶主恩准你進來是要讓你多見識見識,多聽聽大管帶和管帶們如何打仗。」

    徐海便不敢再說,東門慶便下令隊伍整軍出發,直指坊津。散會後聽背後腳步聲響,卻是唐秀吉跟了上來,問:「怎麼?」

    唐秀吉看看左右無人,低聲道:「徐海的想法雖然大膽,但也不是不能考慮。」

    東門慶一邊聽他說,一邊腳下不停,直往自己的總舶主艙去,進了艙門後命信安小三郎將門反關上,這才對唐秀吉道:「他的主意是不錯,可惜還不成熟,而且說的場合也不對。」

    唐秀吉喜道:「那總舶主你是打算採納了?」

    東門慶道:「要想實行這個策略,必須有足夠的兵力分作兩路,一路明修棧道,一路暗度陳倉,若是沒法引開島津家的注意力,那麼我們就算將精銳兵力推到內城城下也是和對方硬碰硬,收不到奇襲之效。可是咱們能用的兵力十分有限!不能分散了。」

    唐秀吉道:「明修棧道,可用客軍,暗度陳倉,則用自家人馬。」

    「這只怕不行!」東門慶道:「這條策略要施行,兩路人馬都必須能高度服從指揮,這樣才能保密。這次來幫忙的兵馬雖然不少,但都是沒法用的!只能作個擺設。」

    「可那幾千客軍若不投入戰場,只是讓他們放在那裡做擺設,也太浪費了。」唐秀吉說道:「其實我還有另外一條計策要獻給總舶主,是怎麼用上這客軍的。」

    東門慶大喜道:「你有辦法讓那幾千廢物變成戰力?」

    唐秀吉道:「可以效仿韓信攻打井陘的法子。」

    東門慶若有所悟,道:「你是說,將他們置於死地?」

    「總舶主英明!」唐秀吉道:「這些人都是來撿便宜的,只能調度,沒法指揮,既然如此,還不如就把他們放在一個不拚命就得完蛋的地方,讓他們為了活下來各自為戰!那樣的話還能幫我們拖住島津家的部分兵力!我的意思是:先將島津家的水師打掉,讓他們片板不敢下海,那樣海上就任由我們來去了,且讓他們摸不清我們在海上如何行動。跟著讓吳平節制李老大的人馬佯攻坊津,造成坊津的緊張,跟著我們再派船隻運送那些客軍登陸,表面上是讓他們從陸路夾擊坊津,實際上將他們放上岸後咱們就別管他們了,是死是活任他們折騰去!利用他們引開島津貴久的注意力後,我們的主力卻偷偷進入鹿兒島,奇襲內城!或者如徐海所說,先圍肝付家,若島津家不來援救,我們就將肝付家打掉,然後以大隅為根據地進擊薩摩;若島津家來援救,我們就在中途設伏打援!」

    東門慶一邊聽他說,一邊將之與自己的想法互相引證,大喜道:「好辦法,好辦法!若是如此,則我們水師的長處有了用武之地,客軍的力量亦得以發揮,咱們的精銳也將更加靈活──想放在哪裡就放在哪裡了!秀吉,就按這個謀劃,咱們分頭行動!」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5 22:17
第二百二十一章 坊津攻防

  南九州商盟與北九州商盟之間的爭霸戰終於拉開了序幕。

  趁著秋風勁起,長崎千帆競下,直撲坊津!島津家的人原也想到了慶華祥的海上力量強大,可真遇上時,才知道雙方的差距比他們預料中大得多!吳平節制著李光頭的部屬,分三個方向包圍了坊津,先以輕便戰船靠近,排除了所有海面障礙,再以巨艦橫地擺開,以當水寨中的箭矢,便如在水寨外另立一座海上堅城,巨艦中間夾著兩艘蜈蚣船,伸出十餘門重炮,瞄準了坊津船塢的門戶!

  鐮田政年本來還想試探性地派出船隻應戰,看到這等威勢哪還敢出來?只是龜縮在寨子讓部屬叫罵,若有船隻靠近就發『射』火箭自衛。

  島津家的水師既不敢出戰,吳平更不客氣,下令除了封鎖水寨的七艘戰艦外,其餘船隻沿岸巡邏,但見到靠近岸邊的據點,毫不客氣就拿掉!尤其是矗立的高台,均以大炮轟垮,大炮射程不及者甚至派遣突擊隊上岸燒燬。

  鐮田政年不敢在岸邊強抗,下令向內陸全線後撤,直退到慶華祥的水軍無法打擊的地方。至此,薩摩沿岸的制海權便全數落入北九州商盟手中。海岸線外,時時見到北九州商盟的船隻巡弋,由於薩摩的水師不敢出港,島津家的探子只能在岸邊眺望,視線之外慶華祥有甚麼行動便一無所知了,甚至就是視線之內,若離得遠了也瞧不清楚,因此鐮田政年也不知在海上走來走去的到底是商船還是戰船,總之覺得到處都有北九州的艦隊就是。

  「他們到底來了多少人啊!」

  之前有線報說北九州商盟軍隊過萬,但到底過了多少呢?看看來了這麼多的船隻,只怕就有個兩三萬人也不奇怪。

  這邊鐮田政年憂懼兼有,那邊吳平控制了薩摩沿岸的制海權後便下令發動進攻!

  坊津雖是水寨,但大半依靠陸地,當初築建這座水寨時,島津貴久便考慮到日後可能會與華商或番商衝突,華商與番商都有火炮,因此寨牆的設計也因應之而以泥土碎石夯得極為堅實,土牆之外又加了兩層密密麻麻的竹壁,竹壁之外又有獸皮牛皮,土牆之內又堆滿了備用的石料,吳平下令蜈蚣船靠近放炮,炮火的直擊竟也摧毀不了坊津的寨牆!至於寨門則更是厚實,蜈蚣船的火炮雖勁卻也奈何不了它。

  在安德魯的建議下,蜈蚣船又將炮口調高,對準寨內轟擊,鐮田政年這幾個月來除了築造坊津寨外圍的厚牆外,又在第二道防線上以木竹豎立起了兩道高牆,木竹高牆雖然防禦力一般,但高度足以讓慶華祥的瞭望手站在四桅帆船上的柁樓上也看不清寨內的情況,因此火炮無法瞄準寨內的目標建築,只是一味地亂轟。鐮田政年又在寨內的屋頂放了軟泥漿土,用海水將軟泥漿土打濕,炮彈落下造成的衝擊被軟泥漿土消解,又無法引發火災,砸到人頭上和沒有軟泥漿土防備的屋子者十中無一。

  東門慶在船中計算著炮火響起的次數,暗暗肉疼,但也沒出言干涉吳平的行動。吳平那邊眼見炮擊無效,暗讚這座水寨築得堅牢,知道再這麼打下去,除非是將炮彈當泥土砸將正座坊津夷平了,否則難以奏效,但他雖不管經濟,卻也知道慶華祥沒這麼多炮彈耗在這座小小水寨上,因此轟了一輪不見效後便轉變策略,且放空炮,在炮聲與箭矢的掩護下。二十餘艘小船載著五百突擊隊伍分排搶進,來奪寨門!

  坊津寨內只有兩千兵馬,精銳不過二百人,但因為寨小,鐮田政年又是老手,所以防備起來破綻便少。當大炮轟鳴之時,島津家的士兵都躲入土壘地穴之中不敢冒頭,卻仍有人從牆孔門縫中監視外部的動向,一見小船靠近,馬上發出信號。二百弓箭手趕緊搶上,從牆孔之中發射弩箭禦敵。

  衝上來的這五百人有一大半是李光頭的部屬,個個都是海上悍匪,水上作戰經驗豐富,早在船頭豎起木盾抵擋箭矢,兩旁水手搖槳如輪,直衝寨門。

  這坊津水寨的寨門作凹形,兩旁突出者是三面厚牆,寨門在凹口內,要奪寨門,船隻就得進入凹口,衝在最前面的三艘小船進入兩道高牆之間,才要發動攻擊,兩旁高牆上驀地各有數十兵丁現身,或張弓箭發射,或捧巨石往下砸!

  李光頭御下甚嚴,後面戰鼓催得緊,這三艘小船上還活著的四十二個水手看看寨門就在眼前,三艘小戰船竟是有進無退!為首的一個老海賊高吼道:「回不去了!給我衝!別在倭人這丟了咱們福建人的臉!」

  他吼叫期間又有三個海賊中箭身亡,剩下三十八人被他的怒吼感染,一起大叫,發出福佬男兒面對鯊吻時拚命的猛音!三十幾個人竟然點燃了船上的柴草直衝過去,不防寨門忽然『露』出五個一尺有餘、兩尺不到的圓孔,圓孔中伸出五根巨木來往外撞,將三艘著火了的小船死命抵在寨門一丈開外,小船的柴草雖然燒得旺盛,所藏火『藥』也劈啪啦的震響,但沒法靠近寨門也就只好在寨門前的水面上等著熄滅,而那三艘小船上的勇士在寨門與兩壁的三面夾攻之下也盡數犧牲。

  吳平大怒,下令放開一艘舊三桅帆船,調準了方向,扯足了帆衝進那凹口,向水寨寨門撞去!大船轉動不靈,以之直迫水寨一旦有變就沒法掉頭,但吳平此舉顯然是將這艘三桅帆船當沖車用,沒打算收回它了。

  不料島津貴久當初設計這寨門時還留下另外一個厲害的陷阱——在寨門前的水底挖出了十幾個可容巨木的大坑,坑深六七尺,內可立木,巨木『露』出坑外的部分便成了水下木樁。鐮田政年在決定放棄海面的控制權後,就命水鬼悄悄潛入水中,將十幾根巨木塞了進去,又以鐵鏈鎖牢,這樣就變成了十幾根水下木樁,小船吃水淺,碰不到木樁,大船吃水較深,雖然藉著來勢衝斷了其中兩根木樁,但慣勢被消解之後,終於還是被餘下的木樁卡住了。這艘傾斜的三桅帆船就這樣斜斜地歪在寨門凹口前,進不得退不得,倒像又為寨門多設了一道屏風!

  寨內群倭見計謀得逞,忍不住哄笑起來,吳平沉著臉,知道此寨難取,一時又無良策,便下令撤退,以減少無謂的傷亡。

  海面恢復平靜後,東門慶派出使者,強忍被寨內群倭所辱,請求他們允許慶華祥派人到凹口中打撈回犧牲了的兄弟,鐮田政年要求以生絲兩擔來換,東門慶價也不還就答應了,當晚在大船上為這些勇士舉行海葬,李光頭的屬下無不哀默,慶華祥的人也極盡悲悼,東門慶指著坊津寨怒道:「若不踏平此寨,我東門慶三個字反過來寫!」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1-25 22:22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5 22:19
第二百二十二章 前後夾擊

  坊津寨就像釘在薩摩半島末端的一顆釘子,雖然小卻扎得極深,叫人難以連根拔起,從海上正面進攻坊津寨的意圖失敗後,北九州聯軍又決定登岸夾攻!

  不過一旦登岸在陸地作戰,北九州商盟的水師優勢就會消失,何況島津家在岸上有沒有設陷阱誰也不知道呢,北九州的豪族們顧慮著這些,便誰也不肯出頭冒險。

  就在眾人猶豫不決時,龍造寺與徐海相繼請纓,表示願意領頭登岸,東門慶見二人勇敢,心下甚喜,卻留下了龍造寺不讓動,命徐海領了五十人先行上岸探路,跟著又以唐秀吉作為登陸夾攻的主將。

  薩摩半島的內陸深處,島津家的忍者正注視著這一切,他們迅速將北九州聯軍的動態通知後方,島津家的重臣本田薰親帶著五百兵馬在岸邊監視,卻不出擊,只是派了人到島津貴久所在的伊集院一宇治城報信,道:「北軍忽然將船隻移近,怕是準備登陸夾擊坊津寨!」

  新納忠元不悅道:「本田大人在幹什麼!主公派他巡岸,不就是要他將北軍攔在水下嗎?北軍要上岸他居然也不攔截,卻先派人來報信——戰機稍縱即逝,等我們這邊回復了他,北軍早就登陸了!」

  島津貴久哼了一聲,道:「薰親沒有做錯!他們既要登岸,一定會用炮火開路,在海邊糾纏,又沒有厚牆作掩護的話對我們很不利!」

  島津貴久的兒子島津義久這時才十四歲,卻已十分聰明,問道:「父親是打算拿坊津作誘餌嗎?」

  「誘餌?」島津貴久道:「就算是誘餌,那也是帶刺的鋼餌!坊津寨雖然小,但前後都築得十分堅實,寨內糧草又足,東門慶就算有一萬大軍,從海陸兩路前後夾擊坊津寨,也不見得就能很快得逞!我恨不得他們全軍上岸,到陸地上和我們決一雌雄!先讓他們上來再說吧!」

  另外一個重臣伊集院忠朗道:「雖然如此,但也不能讓他們上岸上得這麼輕易。」

  島津貴久道:「薰親久經戰陣,應該知道怎麼做的。」

  伊集院忠朗道:「怕就怕薰親的兵馬不足。」

  新納忠元和島津義久一聽都出列請命,願領兵馬去增援,島津貴久卻怕他們年少氣盛、立功心切,另派了更加穩重的山田有德率領八百人出城與本田薰親會合,又囑咐道:「若對方有意登陸作戰,又沒有露出致命的破綻,就讓他們上來!坊津丟了也不要緊,我們堅壁清野,在伊集院諸城嚴陣等待他們!」

  島津貴久等還在商量時,唐秀吉早已登陸了,在貴久的縱容下,徐海的先行隊伍平安上了岸,吳平所預備的火炮掩護竟沒用上!跟著唐秀吉率眾登陸,徐海建議馬上從後面進擊坊津,以配合吳平在海上的攻勢,唐秀吉卻否決了他的建言,行動得十分謹慎,幾乎是每走一步之前都要先伸出腳去踩兩下看看有沒有陷阱,竟是一副隨時要逃回船上的樣子,本田薰親的人伏在暗處,見唐秀吉行動得如此細心,無隙可乘,便按兵不動。

  上岸之後,唐秀吉也不急著進攻,卻先在坊津寨後部駐紮下來,一千多人環列成營,又挖坑又斬木的,也不知在鼓搗甚麼。徐海連番請戰都被他拒絕。

  本田薰親見他們才上來這麼少的一點人馬,就算吃了他們也影響不了大局,加上坊津寨尚無危險,和山田有德商量過之後決定耐心再等等看。

  唐秀吉上岸後磨蹭了好久,這才發出信號,攻擊坊津寨後門。同一時間吳平亦在海上發動總攻!

  島津家對曾創造肥前大捷的東門慶本來頗為忌憚,鐮田政年一開始也是跼蹐不安,但打過一仗之後便有了信心,心想甚麼大明豪傑、東海名將,其實也不過爾爾。這次吳平與唐秀吉前後夾擊,但有了上次的勝利打底坊津寨內士氣高漲,鐮田政年指揮若定,分配人手同時防範前後,雖在箭矢紛飛之間也守得有條不紊,來自海上的攻擊雖然猛烈,可也沒甚麼新的招數,甚至連炮火也不捨得轟了,而來自陸路的進攻更是出乎他意料之外——不是出乎意料的強,而是出乎意料的弱!

  本田薰親和山田有德在遠處但聽劈啪啦像是鐵炮在響,咚咚隆隆乃是戰鼓在擂,又見塵土飛揚,遮天蔽日,都道坊津後門必是好一場廝殺!海上陶隆房等望見,也覺陸路上戰意甚濃!誰知夾擊了半日,坊津寨依然分毫不動!本田薰親連聲讚歎,道:「沒想到鐮田居然也是一個韌勁十足的名將啊!前遮後擋,打得這麼激烈,居然到現在還不放求援信號!」

  他們哪知道,鐮田政年此刻根本就不覺得吃力!前門攻勢雖強,但因省了炮火,威脅反而不如上次來得大,後門雖然折騰出老大聲響,可唐秀吉竟是雷聲大雨點小,只在那大鬧,並沒有真正地進攻!那劈啪啦的聽來似是鐵炮,但哪有一顆鉛子射進來的?再一細聽,倒是像鞭炮多過像鐵炮了。所以鐮田政年的心思主要是放在前門,只是擔心對方有詭計,不敢輕忽而已。

  這場前後夾擊戰中吳平在一日之間發動了三次進攻,全都無功而廢,東門慶讓北九州與山口周防的豪族準備上岸增援,但命令甫下,這個暈船,那個抱恙,除了龍造寺隆信,就沒一個響應的!眾豪族本來就心志不堅,眼見島津難打,便都有退縮之意,心想:「這才一個坊津小寨呢,就拿不下,要等島津貴久的大軍壓到,還不知怎麼辦呢。」便有人商量著說不如講和吧。

  龍造寺隆信怒道:「興師千,怎麼能遇到這麼點小小的難處就退縮!」

  長門的豪族內籐隆世,豐前的豪族杉重矩等紛紛道:「你有膽量,你上啊!誰叫你帶來的人多!」

  就在這時,唐秀吉有加急密信傳來,信封中有一張唐秀吉的親筆信,另外還附著一張地圖,東門慶打開一看,登時面露喜色,籠手田安經便問出了甚麼事情,東門慶卻把信合上了,陶隆房道:「東門君,我們聯手南下,禍福與共!若是有甚麼消息,你可不能秘而不宣!」

  東門慶遲疑了好一會,這才將信交給了陶隆房,陶隆房接過信件一看,眼睛就亮了,內籐等忙追問:「甚麼事情,甚麼事情?」

  陶隆房猶豫了一下,才道:「唐大掌櫃雖然沒取得很大的戰果,卻探明了前往鹿兒島的道路,而且……」

  眾人忙問:「而且甚麼?」

  陶隆房道:「而且他還從俘虜處得到了一個消息:島津家利用坊津水寨截留的貨物,其實並不在坊津寨內——這些貨物他們本來是要運往鹿兒島的,只是我們來得快,他們還來不及運往伊集院一宇治城!」

  眾豪族聽到「貨物」兩字,立刻脖子耳朵都長了兩分,內籐趕緊問:「那我們被島津家截留了的貨物,是不是也在其中?」

  陶隆房道:「我怎麼知道!」

  杉重矩又問東門慶,東門慶道:「我也不知。」

  眾豪族卻都想:「我們的貨物多半就在那了!」

  籠手田安經道:「那批貨物,若既不在坊津又不在伊集院一宇治城,那會在哪?」

  陶隆房拿著信不回答,杉重矩坐在他下手,將頭一探,呀的一聲說:「還有張地圖啊……咦,這怎麼有幾個叉叉?這卻是銅錢的符號……」問東門慶道:「東門大人,這是甚麼意思?」

  東門慶叫道:「我哪懂得啊!」

  豪族中不知誰說了一句:「銅錢啊,那多半就是寶藏的所在。」

  有人問:「甚麼寶藏?」

  那人道:「咱們幾十戶人湊齊了要運往界鎮京都的貨物,塞滿了一整船,想想就知道有多少!再加上島津家收取的買路錢,那還不是寶藏嗎?」

  眾人一聽,都稱有理,說話那人卻被他的同伴暗扭了一下,怨他多口。籠手田安經說:「咱們這次南下,不就是為了這批貨嗎?又不是要來跟島津家搶地盤,不如趕緊奪回了這貨,就和島津家講和吧。」

  杉重矩道:「可是這地圖上有三個銅錢標記啊,會是哪個呢?」

  內籐隆世道:「管它是哪個,咱們一個個地找,總能找到的。還有,我們行動得快!說不定島津貴久讓坊津在這死頂著,就是為了拖延我們,若等他們將貨物全部搬進伊集院一宇治城,那時可就麻煩了。」

  眾豪族都道:「有理,有理。」

  東門慶站了起來,說道:「既然如此,那麼我們便趕緊行動!只是岸上危機四伏,這尋回貨物的難事,就由我來承擔吧。各位且安坐,我這就帶兵上岸,幫各位尋回財物。」

  眾豪族一聽,個個不依,都叫道:「那怎麼可以!這麼危險的事情,怎麼能讓東門大人獨力承擔?」

  東門慶道:「我既做了這次的盟主,任勞任怨也是應該的。」

  杉重矩道:「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我們不會讓東門大人獨自去冒險的!大家說對不對?」

  眾豪族都道:「沒錯!」

  東門慶道:「可在座有好幾位暈船啊。」

  眾豪族道:「在船上暈,上了岸就沒事了。」

  東門慶道:「可總不能大家都上岸吧?海上還得留著部分人馬——我看還是這樣,我這就帶龍造寺的兵馬上岸去與秀吉會合!各位留在船上,隨時接應。若進兵順利,那就等我先把貨物取回來再作打算;萬一島津家勢大,有諸位在,也能確保我退回來時有條後路,這仗才能打得安心。我東門慶是甚麼人,若找回了貨物,還能賴了諸位的不成?」

  石見的豪族吉見正賴道:「海上的事情,我們實在不大懂,但對九州的地形,我們卻比東門大人精通一點,不如先讓我們上岸,東門大人在岸邊隨時接應。若進兵順利,那就等我們先把貨物取回來再作打算;萬一島津家勢大,有東門大人在,我們要退回來時也有條後路,這仗才能打得安心。在座的都是甚麼人!若找回了貨物,一定不會少了東門大人的那份!」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1-25 22:23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6 14:13
第二百二十三章 薩摩一戰驚九州

  北九州與山口、周防諸豪族爭著請纓,嚷著要上岸,東門慶無奈,隻好答應,當下兵分五路:石見、長門的豪族為一路,築前、豐前的豪族為一路,肥前、築後除龍造寺家之外的豪族為一路——這三路是主攻隊伍;陶隆房率兩千大軍為一路,接應各方;龍造寺在水上為一路,若見戰事不利時,隨時接應諸路軍隊上船。五路兵馬中的前四路,陸續擇日登陸。東門慶則仍在海上控製薩摩沿海的製海權。

  群倭眼見前有大利,後有退路,隻有便宜,沒有危險,當下個個奮勇,人人當先。還沒開打,已有人在商量著奪到貨物之後該怎麼分。

  那邊本田薰親見北九州商盟舟艦大動,趕緊回報,島津貴久大喜,道:「後撤!後撤!退到內陸深處再打!」又命新納忠元、島津義久、伊集院忠倉各率精銳五百人,隨時準備出發。自己徵集薩摩各地軍馬共得六千人,隨後來援。又命伊集院忠朗守城。

  鐮田政年被堵在坊津寨中,內外隔絕,反而搞不清楚外界的動向,隻是全力防範,隻等本田薰親等放煙火為號才行動。但背後有這麼一支軍力,北軍上岸者便都感如芒在背。

  唐秀吉道:「各位放心!鐮田政年能守住坊津,靠的是厚牆堅壁,若是出寨,那就像蛇鼠出洞,一捏就死!我已在坊津寨後門設下陷阱!就怕他不出來!他若出來,自有我幫大家頂著!」

  群倭一聽都覺有理,心想坊津這麼小的寨子,麵怕也沒多少兵馬,縮在麵還有寨子可以憑恃,若是出寨,那點人馬抵得什事?也就放心了。

  當下按照那份地圖的標示,分三路前進。其實這地圖並非俘虜而得,乃是依照世鬼政時獻上的地圖稍加修改,道路倒都是真的,至於那三個「藏寶地點」卻是唐秀吉自己的發明創造。

  本田薰親早得到島津貴久的命令,眼見數千人攻來,暗叫:「找死!」不但不迎擊反而後退,三路北軍依照地圖走了一天,不見半個人影,都笑道:「島津貴久外強中幹,其實怕我們怕得要死!咱們把薩摩都佔了一半了,他也不敢出來。」

  便有人叫道:「要不我們直接打到伊集院一宇治城去!把貴久抓出來拷問清楚,不就知道他把貨物藏在哪了嗎?也不用按著這張破圖亂找!」

  眾人都轟叫道:「好哦!」

  這群人互不統屬,乃是真正的烏合之眾,便有急躁者輕進搶攻,又有小心者躑躅慎行,慢慢地就拉開了距離,三路人馬,本來才各自不到千人,這下就更散了!

  本田薰親望見,道:「是時候了!」傳令各部,準備反擊。

  此時正是黃昏,北軍群倭正忙著要做飯,等吃飽睡足了第二天再上路,忽見東邊一座山上冒出一道濃煙來,便有愚鈍的道:「怎麼有山火?」卻有聰敏的道:「不好!隻怕是敵軍在發信號!」

  意見還沒統一,各處道路殺聲大起,本田薰親、山田有德、新納忠元、伊集院忠倉、島津義久各引精銳,分五路衝殺過來,毫無準備又毫無戰意的北軍群倭措手不及,走在最前麵的幾百人兩個照麵便被擊垮,後麵的人見到這威勢大叫媽媽,回頭就逃!幸好日本馬少,薩摩藩馬匹更少,彼此都是步卒,一方全力奔逃,另一方要趕上也不容易。後麵的人叫道:「衝啊衝啊!別讓他們逃到船上去!」前麵的人叫道:「快跑快跑!到了海邊就有救了!」後麵的人叫嚷:「幹死山口肥前的這些八嘎!有種停下打啊!」前麵的人一邊跑一邊叫:「別理鹿兒島的這些野人!有種咱們到海上一決勝負!」

  一追一逃,折騰了半夜,終於遇到在後麵接應的陶隆房部,群倭都叫:「好了好了,見到西國第一侍大將了!不如就在這反擊吧。」

  陶隆房是半夜睡醒,忽聽東邊大亂,起來問甚麼事,出帳篷一看,見兩千多盟軍如兩千多隻被貓追趕的老鼠一般向這個方向逃竄過來,這兩千多人背後,又有上千的星星點點,卻都是火把,想來是追兵,吃了一驚,叫道:「不好!是潰兵!」

  不等潰兵逃近,趕緊約束了隊伍,下令撤退!真不愧是西國第一侍大將,逃跑起來也比別人快得多!

  後麵的北九州豪族一見更慌了:「怎麼西國第一侍大將也逃啊!」

  這時他們已逃得沒力氣了,幸好追兵的體力也有限,雖然落在最後的一百多人又被吃掉,但大多數人還是逃到了坊津寨附近,想想這有慶華祥的船隻接應,群倭才都鬆了一口氣,心想:「等上了船就好了!以後打死也不上岸來了!」

  東方一輪紅日冉冉升起,群倭見到了曙光,也彷彿看到了希望,他們衝向海邊,舉目四望,但日光之下,海岸附近隻有海鳥,哪有船?戰船沒有了,之前在坊津寨沿岸遊弋著的巡邏舟楫也全不見了!初升的太陽本該給人帶來暖意,但北九州群倭卻如墮冰窟!

  「怎麼回事!船呢?船呢?」

  不但沒有船,連原本該堵在坊津寨後門的唐秀吉部也不見了!隻留下了若幹防禦工事在那!

  「八嘎,八嘎!我們被雙頭錦鯉坑了!」

  還是陶隆房最先反應過來,在一陣憤怒過後,迅速下令,進駐唐秀吉留下的那些防禦工事,這座營寨雖然簡單,但背靠山丘,算是一個可以防守的地方,而且麵還留了一些兵器糧食。

  島津家的部隊本來是緊緊咬著逃兵,但趕到附近時反而停了停,稍作整頓,陶隆房知道對方是要養足力氣,發動最後的攻擊!

  果然,但見東邊又一股濃煙冒出,坊津寨與追兵來出同時響起戰鼓,前後夾擊的好戲再一次上演——不同的是幾天前是北軍夾擊坊津,而這次卻是北九州豪族被島津家夾擊!

  北軍群倭雖是逐利而來,但這時退路被階段,也就唯有拚命了!陶隆房依托著防禦工事,群倭背靠陶隆房,刀槍對外,鏘鏘鏘鏘,北九州軍與南九州軍終於鬥了起來!

  咦!真是好一場群架!

  但見南倭攻,北倭守,南倭士氣高漲,北倭情急拚命,南倭進退井然,北倭各自為戰,南倭雖佔盡上風,但在北倭困獸猶鬥下一時也沒法殲滅對方!

  新納忠元來衝殺,吉見正賴上前頂,山田有德發冷箭,內籐隆世豎盾牌,這邊島津義久少年氣盛,那邊籠手田安經老重持成,這邊本田薰親指揮若定,那邊陶隆房也沒亂了陣腳。名將對名將,村長戰村長,一場影響曆史、震動薩摩的絕世大戰打下來,雙方各死傷了幾十人。此戰之激烈,可想而知! 本帖最後由 kelvin12354 於 2017-1-26 14:23 編輯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7 15:46
第二百二十四章 搶佔櫻島

  群倭登陸以後,東門慶即下令,調主力隊伍開離海岸線到視線難及處,分作三部,以慶華祥主力為前部,徐元亮、龍造寺軍為中部,唐秀吉所部在最後,三部人馬均以鹿兒島灣為目標!吳平節制從李光頭處所借調的兵船繼續監視坊津到鹿兒島灣之間的海域。

  至此,諸將方知東門慶進攻坊津的真正目的!自徐元亮以下無不歎服。

  在出發前夕,松浦方面來了一個信使,信使先遇到了吳平的船隊,此時東門慶為了保守機密已經下令凡從北九州來的使者,勢必令其有來無回,除非是關係到此戰勝敗之消息,否則吳平可臨機處理不必轉達,來人則暫時扣留直到戰爭結束。但吳平接到消息卻仍不敢不將消息轉給中樞——原來是松浦隆信派人來說:松浦綾子難產!母子俱有危險!

  戴天籌得到訊息後本想就扣住了要等戰後再告訴東門慶,但轉念一想,卻還是走正常程序跟東門慶說了。

  其時李榮久、徐元亮、龍造寺隆信等都在場,聽到後面面相覷,看東門慶時,只見他臉色慘白,如同瞬間被抽乾了面部血液一般。過了許久,李榮久試著道:「總舶主,您需不需要趕回去看看?如果戰略安排得好的話,我們幾個也能……」

  東門慶猛地咳嗽了好幾聲,打斷了李榮久的話,道:「現在是甚麼時候,還有時間談這個!」指著那日為那數十名犧牲了水手海葬的方向,道:「別忘了,他們在看著我們呢!」便下令以後不許再提此事!進襲鹿兒島灣之事照舊進行。

  唐秀吉留在岸上既要迷惑坊津寨,又要安撫群倭,得等陶隆房也出發後才能動身上船,但慶華祥的主力卻去如疾風!鹿兒島灣由薩摩半島與大隅半島夾鉗而成,其灣腹闊口狹,若島津家已在灣口設置瞭望台,艦隊一進入就會被發現,因此徐元亮便問是否等唐秀吉那邊傳來消息,待確知島津家已與北軍登陸了的豪族遭遇後再進入鹿兒島灣。

  東門慶道:「不行,現在就出發!日本地方狹小,不比中國,薩摩巴掌大的地方,若有急報,一兩日內就可傳遍全境!若陶隆房等與島津遭遇,等秀吉獲知已是半日之後,秀吉再轉報給我們,怕也要半日,這一耽擱先機盡失!現在是大家都很混亂的時候,我不求陶隆房那邊能拖住島津貴久多久,只要能讓我們多半日的時間,哪怕是兩個時辰、一個時辰,甚至只是吸引了貴久的注意力讓我們佔據先機就可以了!」

  徐元亮道:「但萬一他們那邊還沒接戰,島津家的主力還沒離開伊集院一宇治城,那怎麼辦?」

  東門慶道:「生死相搏時只能算準最大的可能,哪能保證萬無一失?要是真像你說的那樣我們也唯有前進,將一路誘敵、一路奇襲變成左右夾擊!狹路相逢勇者勝!不猶豫了!」竟然趁著夜色闖進灣去!

  薩摩半島沿岸安置有瞭望台,但東門慶卻連這些瞭望台也不顧,直撲櫻島!他現在就是要搶時間!要以比這些瞭望台傳遞消息更快的速度到達櫻島!

  島津家在櫻島亦駐有水師,慶華祥的水師到達時許多人尚在睡眼矇矓間,徐海和李榮久各帶一支敢死隊悄悄掩進,世鬼政木在前引路,這個水寨比坊津可粗糙多了,來到一個牆矮欄舊的地方,指著一個狗洞說:「從這可以進去。」

  徐海掃了一眼,見柵欄只有一層,柵欄後面的矮牆只有七尺高,便命手下以十把大斧砍斷柵欄,面一個倭兵聽到聲響跑過來看,這時徐海等已經在翻牆了!那個倭兵大叫一聲示警,徐海衝了過去,一刀砍倒,竟沒半分猶豫!後面的三十個敢死隊跟著他衝了進來。這段時間島津家的人將注意力放在外海,放在坊津,櫻島寨內竟只有不到五十人駐守,寨內守兵陡然遭遇大敵無不驚慌失措,徐海領頭左右衝突,殺得寨內守兵哭爹喊娘,李榮久帶人守住出口,等世鬼政木從面開門他們進去時,寨內已沒一個囫圇的敵人了。

  李榮久見徐海這般狠辣,暗中驚歎,徐海已經衝了出來道:「行了!還剩下一些手尾,交給底下人辦吧!咱們快回去!可別把搶攻登陸的頭功讓給了別人!」

  如果說鹿兒島灣就像一個胃的話,那麼櫻島就像一顆位於胃部中央沒消化乾淨的飯團,一邊與大隅半島黏連在一起,一邊與薩摩半島隔著一道淺淺的海峽相望,游泳都能過去。櫻島的景色亦為日本一絕,但東門慶此時已沒功夫欣賞,在李榮久與徐海奪取櫻島的同時,他已經將搶攻對岸的工作準備好了,徐海回船之後,東門慶讓他且休息一下,徐海不肯,道:「這麼個小陣仗也需要休息?」東門慶一笑,便再次讓他當前鋒中的前鋒。

  登陸部隊由世鬼政時部帶路,以李榮久率領兩百五十名精銳武士為第一前鋒,龍造寺隆信率肥前精銳為第二前鋒,鍋島清房為第三撥繼進,卡拉瓦、布拉帕的火槍隊為第四撥,新五郎率兩百近戰隊伍掩護火槍隊,又將可以移動的火炮分為兩部分,一部分留著準備佈置櫻島,另外一部分作為機動火炮隊,由安德魯率領作為登陸的第五撥人馬,新六郎率領三百近戰隊伍掩護炮隊。

  在登陸隊伍進發的同時,東門慶又命陳阿金率工事隊伍進駐櫻島,佈置一個新的營寨,同時命徐元亮戰船四出,掃蕩鹿兒島灣內部沿岸的所有據點——不管是東岸薩摩半島島津家的據點,還是西岸大隅半島肝付家的據點都通通拔除!他要將整個鹿兒島灣都抓在自己的手心!薩摩的精華區域基本都集中在瀕臨鹿兒島灣的兩片沖積平原上,域內的名城名町都與灣為鄰,以慶華祥的水上機動力和火力射程,只要控制了鹿兒島灣,那島津家將再無還手之力!

  「轟隆隆,轟隆隆——」

  對岸竟然已經響起了炮聲,正沉醉於櫻島麗景的戴天籌回過神來,喃喃道:「日本可真小啊,哪像中國……」

  火炮隊是最後一撥隊伍,既然火炮隊也已發揮作用,想必前面四撥隊伍更是早已投入戰鬥了。

  「報——前鋒已經抵達伊集院一宇治城下!守軍不敢出戰!我軍已在攻城!」

  「哦——」戴天籌喃喃道:「島津家的抵抗,比預想中要弱啊,慶官,看來你成功了,島津家的主力應該已經出城前往坊津,還沒來得及趕回來。」

  這時唐秀吉部還沒趕到,但東門慶已決定上岸!他只留下一百五十人給陳阿金,跟著便率領其餘所有人馬奔赴對岸。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8 12:10
第二二五章 薩摩打援

  本田薰親等追逐著北九州豪族,從薩摩半島中南部追擊到坊津寨附近,眼見已將對方逼入絕路,但陶隆房等背水一戰,激發了求生本能,嚴防死守,本田薰親等一時間竟吃不掉他們!

  島津貴久聽說前方得利,亦率大軍後繼追至,想要以此戰一舉擊潰北軍的士氣。本田薰親、島津義久等聽說援軍大至,兩千多人一起高聲歡呼,全軍士氣高漲!被圍困了一天一夜的北九州群倭聽見卻更添絕望。

  「八嘎東門慶!竟然坑害我們!」

  「回去一定要找他算賬!」

  可是還回得去嗎?

  看看外圍的那些薩摩野人一個比一個狠,一個比一個凶,雖然因為人少沒法將他們圍得水洩不通,但問題是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是薩摩半島的西南端,三面都是大海,連著陸地的那一面卻是島津家大本營所在,若是沒有船隻,連逃跑的希望都沒有!因此北軍群倭只得死命抵擋,而無法撤退逃跑。他們甚至不敢逃散——在現在的形勢下逃散了的結局也只能是落入敵人的手裡!

  「萬歲,萬歲——」

  外圍的薩摩野人又歡呼起來,攻守雙方的士氣一方繼續高漲,一方繼續走低,聽說島津貴久的後繼大軍也將到達後,許多人連最後的戰意都崩潰了!

  「要不,我們投降吧。」

  其中一個豪族怯怯地說,卻被陶隆房吼了回去,怒道:「沒有戰果,無功而返不要緊,但要是還沒打敗就投降成了俘虜,那將是對武士尊嚴的侮辱!」直到此刻陶隆房依然不肯承認失敗!

  就在這時,海岸方向傳來了轟隆隆的炮響,卻是吳平在岸邊鳴空炮,鐮田政年聽見炮響,趕緊率眾回寨,山田有德部也分兵到岸邊巡視,包圍圈的攻擊力稍微轉弱,陶隆房趁機鼓舞士氣,謊道:「一定是慶華祥重新登陸,要和我們水路兩邊夾擊南軍了!」數千北軍聽了精神為之一振,便又多撐了一日。

  「這批狡猾的唐客!」鐮田政年回寨後發現吳平根本就沒有攻擊的意思,只是派遣船隻在弓箭射程範圍邊緣游弋,繞是如此,他仍不敢不小心應付。

  本田薰親心道:「我們的先行部隊畢竟較少,雖然已經取勝,但要全殲北九州的這支部隊,看來還得等後面大軍到達之後一起圍攻才行。」

  看看島津貴久的軍隊已將到達坊津,就要與在本田薰親會師,島津義久和新納忠元來迎,跟父親說明戰況,島津貴久奇道:「他們既然能逃得海邊,怎麼卻不上船,而等著我們去圍剿?」

  島津義久道:「我們追著他們到坊津附近時,海面根本沒船!今天早上才又突然出現,可那些船隻也是時隱時現,零零散散的,雖然放炮,卻只是空響,沒見動靜。」

  島津貴久更是納罕,道:「情況如此古怪,莫非其中有詐?」就在這時,薩摩半島東南端的哨崗忽然傳來警訊,說有規模甚大、來歷不明的艦隊衝進了鹿兒島灣!

  島津貴久聽到消息嚇得差點從馬背上掉下來,大叫一聲:「中計!」

  新納忠元叫道:「怎麼?」

  島津義久叫道:「他們這是聲東擊西!東門慶在坊津糾纏了這麼久,其實志不在坊津,而只是要將我們引出來,他們好去偷襲鹿兒島!」

  眾人大驚,島津貴久馬上傳令,命後軍變前軍,前軍變後軍,以島津義久與新納忠元為先鋒,火速回援伊集院諸城!又派遣使者去通知本田薰親和鐮田政年

  ,讓他們不要再管那些北九州敗軍,當前要務乃是守住鹿兒島諸城——那裡才是薩摩的根本!

  島津義久與新納忠元雖然才廝殺了一天一夜,但兩人年輕力壯,精力充沛,得令便行,各引五百精銳,殺回鹿兒島。

  兩個年輕人只顧回援,沒想太多,島津貴久卻已是心肺如焚,忽然想起一事,大叫:「糟!」趕緊派人要將通知本田薰親與鐮田政年的使者找回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島津貴久與本田薰親離得本來就近,這次派去報信的使者又走得飛快,不片刻就已衝入本田陣中,島津貴久再派去的使者望見,無奈回報。

  島津貴久為何要召回使者?原來島津貴久與乃父出身於薩摩島津家旁支,是靠著智謀與武力才吞併了本家,掃平薩摩其它反對勢力,但因統一薩摩未久,在區內的統治尚未穩固,這次北九州豪族與大明海商聯袂來犯,島津貴久以此激發區內同仇敵愾的心理,才使得南九州眾豪族一致對外,並得到西線的肝付家、伊東家承諾不趁火打劫。當島津貴久尚能掌控戰局時,家族內外反對他的聲音便都被壓制住了,但如果戰局脫離島津貴久的掌控,不但肝付家、伊東家可能改變主意,就是內部如伊集院、本田薰親等也都有可能會動搖!所以將鹿兒島大本營可能已經被奪取的消息第一時間告訴本田薰親等未必是件好事!

  島津貴久暗暗叫苦,心道:「沒辦法了!只好先守住了伊集院諸城!立穩了腳跟,才能確保他們不反!」當下也催兵馬急行。走出沒多久,果然又接到鹿兒島方向傳來的求救文書!

  他們是遠來之軍,南下時一路雖走得求穩不求急,此刻北歸回援,卻恨不得插上翅膀!這一來卻犯了兵家大忌!全速急行之中,雖只半日,十停人中便有兩停掉隊!走在最前面的先鋒部隊眼見再翻過兩個山頭就能望見伊集院一宇治城,卻聞炮聲轟隆隆傳來,島津義久對新納忠元道:「炮聲響得厲害!想必還在攻城!咱們得趕緊衝過去,與城內守軍裡應外合,一定能擊敗敵軍!」新納忠元深以為然。這時他們手下只有不到八百人,但全部都是島津家的精銳,島津義久舉刀叫道:「敵人犯我家鄉!請各位借我力量,趕走入侵之敵!」

  眾武士齊聲應命,雖然長途跋涉之後卻精神大振,隨著島津義久、新納忠元猛衝狂奔,要來救主城之圍。群倭正雄赳赳、氣昂昂,不妨槍聲忽響,這回卻不是在伊集院一宇治城那邊響起,而是在身邊響起,在耳邊爆裂!鉛子呼嘯而來,弓箭夾風而至!島津義久與新納忠元大驚之下齊齊失措,群倭驚呼道:「有埋伏!有埋伏!」

  原來東門慶登陸之後,率眾圍攻伊集院一宇治理城,城內雖只有數百人,但在伊集院忠朗的嚴密防守之下,東門慶一時之間也無法得逞,他因從一個俘虜處聽說島津貴久確實已率領大軍出城南下,便改猛攻為圍困,調李榮久部、卡瓦拉部、布拉帕部與龍造寺部堵在島津貴久回援的路上埋伏,結果他們埋伏下未久,便見島津義久與新納忠元沒頭蒼蠅般衝了過來。

  東門慶下令讓安德魯繼續在伊集院一宇治城外放炮,造成大軍尚在城外猛攻的假象,果然援軍聽到炮聲,跑得更急,一個不防,盡數落入了東門慶的陷阱當中!

  在一定的距離內以火槍對步卒殺傷力本來就大,何況是伏擊!但聽四周砰砰砰砰砰兩百支火槍同時響起,第一輪射擊中就有數十人倒下,島津義久竟也在這一輪射擊裡中槍落馬,七百多薩摩軍在鉛子箭矢紛飛之中本來就亂,見到主將受傷落馬生死不明更是惶恐!火槍隊換鉛子、上火藥之際,李成泰的一百六十名弓箭手連珠箭發,補上了這個空擋,數輪箭雨之後,又是一輪槍響!

  眼見敵軍已亂,東門慶一聲令下,李榮久與龍造寺隆信一人一邊衝了出來,新納忠元厲聲高呼,卻已沒法組織起士兵進行有效的抵抗!徐海率領十個心狠手辣的積年海賊和十個武藝精熟的日本武士直奔敵將旗幟所在,跌落在地的島津義久不但肩膀中槍,而且落馬時又被馬踢傷了大腿,趴在地上沒法動彈,但他身上鮮明的衣甲卻出賣了他的身份,被徐海一條繩子綁了,捆到東門慶面前。

  新納忠元眼見敗勢已成,帶著幾個心腹,不顧一切衝出重圍,慶華祥軍懂得倭語的齊聲高叫,喝令餘眾投降。群倭眼見兩個主將一個被俘,一個逃走,且敵強我弱,再鬥下去也沒希望,便都沒了戰意,紛紛棄械,只有十幾個人還在負隅頑抗,卻被徐海與龍造寺隆信圍了起來,刀在前槍在後,這已不是戰鬥,而是屠殺!

  五十把火槍齊鳴,那十餘人便盡數倒下,有的當場死了,有的還在掙扎,徐海殺紅了眼睛,跳過去一人補上一刀,這才乾淨了!投降了的薩摩倭兵雖然大多不是第一次上戰場,但見到徐海殺人的樣子卻都不禁膽寒。

  此戰共殺敵兩百二十七人,俘虜四百六十九人,其餘的或逃走,或失蹤,這六七百人乃是島津家最支系、最精銳的部隊,非臨時徵集的農兵可比,遭此重創的島津家不但整體戰力大削,而且對區內豪族的控制力也將大幅度減弱!

  東門慶繳了俘虜的兵器後,部隊又回到伊集院一宇治城外,前面趕著俘虜,後面推著屍首,繞城一周,又將島津義久綁在一支大旗桿上推到城門口示威,城內伊集院忠朗望見心膽俱裂,拿出東門慶第三次射入城內的招降書,望望城外一門門的大炮,一排排的鋼刀,不住地哆嗦:「怎麼辦?投降?還是繼續守城?還守得住嗎?還能守多久?」

  本來他還有援軍可以期待,但看到島津義久之後他連對援軍的作用也產生了疑慮!

  「貴久大人就算殺到城下,能贏得了這幫唐客嗎?」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29 13:20
第二二六章 肅清鹿兒島灣之一

  伊集院忠朗沒有投降,他覺得還可以再挺一挺。

  島津貴久也還沒有崩潰,哪怕精銳被殲,兒子被俘,他也覺得還可以再撐一撐。反正慶華祥進入鹿兒島灣一事已經瞞不住了,便索性派人召本田薰親來商議對策,但本田薰親居然不來!

  這老小子一聽伊集院諸城可能已經失陷馬上又重新開始了對陶隆房的圍攻,可是卻又不將對方往死裡打,只是在指揮作戰中不斷地收奪兵權,拉攏可能親自己的豪族,一仗下來戰果不多,但圍攻北九州倭軍的將近兩千人卻都已經被他抓在手裡!

  陶隆房也是久經群架的人,馬上就判斷:「形勢有異!」雖然還不知道出了甚麼事,但他隱隱猜到事情已出現有利於己方的變化!

  「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與此同時,唐秀吉的後續部隊到達了櫻島,而徐元亮部亦來報捷:他們在加治木城,奪得糧食三百五十石。東門慶大喜,徐海便勸東門慶趁勢猛攻,先取伊集院一宇治城,平定鹿兒島區域,然後號令薩摩豪族投降;唐秀吉卻勸東門慶圍而待援,在城下解決四方援軍,然後伊集院一宇治城可不戰而下。

  兩種意見針鋒相對時,西線傳來驚人消息:肝付家有動作了!

  原來東門慶進入鹿兒島灣的消息一經傳出,南九州諸國無不震動,大隅肝付家尤其震懼。

  鹿兒島灣由薩摩半島、大隅半島夾攏而成,東門慶若控制了鹿兒島灣,不但島津家滅亡無日,就是肝付家也危矣險矣!

  當然,與島津家的精華集中在鹿兒島灣沿岸不同,肝付家的根據地大隅高山城卻在大隅半島的另外一側,衝出大隅半島最大衝擊平原的肝屬川、菱田川都是流入大隅半島的東側的志不志灣,因此若說鹿兒島灣失陷對島津家來說有心腹盡喪之危的話,那對肝付家來說就是背部受敵——雖也危險,卻還有緩衝的餘地!

  島津日新齋正在女婿肝付兼續處,聞訊便知島津家大危!趕緊求島津兼續發兵,肝付兼續忌憚東門慶的兵威,不敢答應,島津日新齋哭倒在其庭下,道:「肝付之與島津疆域相接,血脈相連,若島津家滅亡,肝付家焉能獨存?」

  肝付兼續也怕東門慶得隴望蜀,乃發兵逼至兩國邊界。

  鹿兒島灣沿岸,各派勢力沒有一家掌握了全面的信息:東門慶既不知陶隆房是死是活,也不知本田薰親已生異心;陶隆房若是知道東門慶已取得如斯戰果說不定就發動全面反擊了,可惜他不知道;島津貴久前怕丟了鹿兒島,後怕反了本田薰親;本田薰親和肝付兼續等豪族對東門慶的兵力還摸不透,舉棋而不敢定——一時間幾方勢力都有自己的顧忌,誰也不敢妄動!

  東門慶召諸將議事,唐秀吉力主持重,認為當以櫻島為根據地,先掃滅沿灣據點,保持平戶到櫻島之間的航道安全,然後可以徐圖薩摩、大隅兩國。

  徐海卻不以為然,道:「敵為主,我是客,都到了人家家門口了,要麼就闖進去鳩佔鵲巢,要麼就乾脆退走,哪有在別人家門口久呆的道理!拖得越久,捲進來的東瀛豪族越多,對我們就越不利!」因此主張強攻,道:「要麼就集中火力攻城,要麼就主動出擊,先打援軍!島津貴久也好,肝付家的兵馬也好,先挑一支下手吧!」

  唐秀吉道:「我上午才去看過,伊集院一宇治城築得十分堅實,非等閒可下,要是集中兵力攻城,萬一肝付兼續從東北而來、島津貴久從西南而至,兩相夾攻,與城內守軍裡應外合,我們只怕就有大敗於城下之憂擾!若要分兵分屯東北、西南嘛,又怕兵力不集中而導致攻城不下!至於說主動出擊,進攻島津貴久或者肝付家的軍隊,那是上陸地打仗——我們對這一帶的地形沒對方熟悉,只怕要吃虧!無論是島津貴久還是肝付兼續,只要將軍隊往內陸後退十里,那時我們是追?還是不追?若是不追豈非半途而廢?若是追,萬一對方一退再退將我們引入內陸深處可怎麼辦?」眾人聽了都說有理,唐秀吉道:「因此我以為:與其如此冒險,不如先鞏固好櫻島水寨,將整個鹿兒島灣牢牢抓在手裡,打下一個可進可退的基礎!再等敵人露出破綻!」

  東門慶以為唐秀吉所言為是,便廣派戰船,掃蕩鹿兒島灣沿岸據點,直要將鹿兒島灣當作了慶華祥的水寨!

  徐海雖然建言不被採用,但他這次立下了好大的功勞,不等戰爭結束,東門慶便超拔他為管帶,撥了一艘三桅戰船給他,並配備火槍三十支,附屬雙桅帆船兩艘,其餘小船若干,共二百二十餘名水手,徐海求東門慶將這次島津家的俘虜撥兩百人給他——這次俘虜的四百多名俘虜大多頗為桀驁,且心思島津,東門慶一時之間又分不出心思來籠絡控制他們,因此不敢輕用,這時徐海一張口就要一半,唐秀吉一聽便極力反對,東門慶問徐海道:「你本部才兩百人,再給你兩百俘虜,你管得住他們嗎?」

  徐海挺胸道:「可以!」

  唐秀吉叫道:「總舶主,別聽他亂誇口!他才多大年紀?下海才多久?打過幾場仗?能管得了四百號人!」

  徐海不等東門慶表態,便接口道:「我下海雖然不久,但仗卻是接連地打!年紀雖輕,但比總舶主也只小一歲!」

  唐秀吉冷笑道:「你也敢來比總舶主?」

  「不敢比!」徐海道:「但總舶主能統率四五千人,我統率個四五百人,總可以吧!」

  「好了好了!」東門慶道:「大家是自己人,為公家的事吵沒問題,意氣之爭就無謂了。」看了徐海兩眼,道:「好!我就把這兩百個俘虜給你!但要是弄出了亂子,責任也全在你身上——到時候我可就連徐叔叔的面子也顧不得了——你還敢接嗎?」

  徐海叫道:「我敢!我自己的事情,和我叔叔有甚麼相干!」

  東門慶大喜,道:「好!那我再給你一條三桅帆船!對一個管帶來說,這可有些超編了,你可別讓我失望!」

  徐海大喜,道:「謝總舶主!」

  東門慶便命他巡弋櫻島以南的大隅半島沿岸,命唐秀吉巡弋櫻島以南的薩摩半島沿岸,命徐元亮巡弋櫻島以北,又命周大富帶領安德魯、趙承武扼守鹿兒島灣出入口,他自己則領兵在岸上駐紮。

  徐海領了兵船出發,被俘虜了的群倭在戰場上見識過他殺人不眨眼的手段,原也有些怕他,徐海見自己威風已立,便也不太為難他們,將船開到大隅半島一處荒灘,先招待他們吃了一頓半飽的,晚間在篝火邊集結群倭,道:「島津家眼看就要完了,你們知道嗎?」

  他生性聰明,語言天賦不在東門慶之下,這段時間竟已學了不少倭話,這句話是自己直接說出來,不用翻譯,群倭素聞雙頭錦鯉的威名,知東門慶曾揚威肥前,橫掃北九州,在打援一戰之前還對家主島津貴久抱有希望,但大敗之後卻大都對島津家失去了信心!這時見跟了這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頭,心中各懷惴惴,被他一喝,各感驚慌。

  唯有一個壯漢挺身而出,叫道:「不會的!貴久大人一定會打回來,恢復失地的!」

  徐海問:「你叫甚麼名字?」

  那壯漢道:「我叫平馬!」

  徐海又問:「還有人這麼認為的沒有?」

  又有一個高高瘦瘦的漢子站出來叫道:「我!」徐海問姓名,卻叫八兵衛。

  這兩人都是滿身的傷疤,當初被俘是落入羅網被硬生生捆住,並非自己棄械,兩百倭兵見有人出頭,便有數十人蠢蠢欲動,看來這兩人在士兵當中頗有影響力,徐海一聲冷笑,便下令將兩人綁了起來,方才蠢蠢欲動者都暗叫一聲僥倖,心想:「還好沒強出頭。」

  但徐海卻沒就殺了他們,又問:「可有人認為島津家必定滅亡的?」

  卻有三四個倭兵哈腰出列附和,為首的叫春森,人長得壯實,臉卻比唐秀吉還猥瑣,一張口就大罵島津貴久和東門公子、徐大頭領比起來不過是狗屎一堆,徐海大喜,便賞了他們酒喝,登時便又有十餘人搶著出來痛罵島津貴久,徐海一一賞酒,其他人有想要附和的,這一輪好事卻已經結束了,沒來得及痛罵的不免大感後悔!

  徐海下令,讓眾倭上船,除了那十幾個罵過「島津貴久是狗屎」的之外,全部都半餓著,不讓吃飽,也不給兵器,平馬與八兵衛更是分別被綁在兩根桅桿上吹風,一口飯也不給他們吃。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30 14:01
第二二七章 肅清鹿兒島灣之二

  第二日,徐海所部望見東岸一座靠海的懸崖上有肝付家設置的瞭望台,便命春森帶領昨夜一起痛罵島津貴久的十五人出列,發給他們武器,命他們上岸攻佔哨塔,又命本部人馬尾隨為援——名則為援,實為監視。

  那哨塔只有四名守衛,其中還有兩個是五六十歲的老頭,望見幾十個人衝來早就棄塔而走,春森焚塔而還,回到船上,徐海又當眾賞他酒喝。跟著繼續向南。晚間春森來見徐海,說有若干兄弟希望也能加入效力,徐海便准了他,第二日又遇見一個哨塔,而上岸的降軍已一下子增加到六十名。一連五日,徐海由櫻島慢慢南行,將肝付家在鹿兒島灣西岸的據點收拾了個乾淨。

  肝付兼續見慶華祥的人只在沿岸活動,便猜東門慶是持保守戰略,島津日新齋道:「東門慶一定是怕了,所以行動才會如此保守畏縮!兼續大人,現在夾擊他們正是良機啊!」

  肝付兼續卻想:「東門慶若是妄進猛攻,那才是夾擊他們的良機呢!現在他如此保守,若是我們輕率進攻,多半還會落入他們圍點打援的陷阱!不如且拖著!我們是本土作戰,越拖得久越有利!就是要打,也得貴久衝在前面!等他們打得彼此都傷了,我再決定去向未遲!」

  當下便向邊境增兵,同時將鹿兒島灣東岸的防衛內縮至鹿屋一帶——與島津貴久一樣,肝付兼續面對慶華祥的海軍也沒把握!

  那邊徐海因肝付兼續的這一政策而進展順利,到第六日上,瞭望手已經望見大隅半島西南末端佐多岬了——那將是此行最後一個目的地!此處肝付家有個小水寨,守兵約有二百人。這時周大富已經掃除了鹿兒島灣出口的另一側——長崎鼻的島津家據點,也要來對付肝付家的佐多岬寨。兩軍會師時,綁在桅桿上平馬忽然嘶吼起來,大叫:「放我!放我!給我吃飯!給我吃飯!」

  原來這幾天裡徐海一口東西也不給他吃,只是派人每天餵他一口清水,與他享受相同待遇的八兵衛已在昨日活活餓死,而這個平馬居然到此刻還能說話!生命力之強亦大不一般!

  徐海聽說此事,召集剩下二十幾個尚不肯投降的倭兵,到平馬的跟前道:「你罵島津貴久是狗屎,罵一聲,我給你一口飯吃。」

  平馬哪裡還能堅持,連罵了十七八句「島津貴久是狗屎!」罵到自己沒力氣了才罷休,徐海哈哈大笑,就讓人餵他吃飯,平馬狼吞虎嚥,若不是有個知道久餓之下不可暴食的老水手攔著,只怕當場就得噎死!

  徐海又給他鬆了綁,道:「你若肯歸附我,我馬上給你兵器,若有戰功,就給你酒肉吃!你若不肯歸附,那我仍把你綁在桅桿上吃海風!你是要吃酒肉,還是要吃海風?」

  平馬搖搖晃晃跳了起來,大叫道:「我要吃酒肉,我要吃酒肉!」

  徐海大喜,指著剩下二十幾個不肯投降的倭兵道:「這些人你歸你處置,如果你能收服他們,就作你的手下,要不然你就把他們殺了!」說著交給平馬一把刀。

  平馬接過倭刀,手有些抖——不是害怕也不是緊張,純粹是餓得太久,體力沒恢復,過了好一會才定下來,衝了過去,抓住了排在最前面的一個,面目猙獰地問:「你服不服我!投不投降?」

  這些俘虜但凡還沒正式歸順的,這些日子也都是半餓肚子,平馬的力氣雖然沒全恢復,那倭兵力氣也不足,被他抓住了動彈不得,諤諤叫著:「我……我……」

  平馬沒耐性,揮手一刀就把他給砍了!跟著去抓第二個人,那人大駭,沒等他問就叫道:「我服!我投降!」剩下的二十幾個人一聽,也都跟著叫道:「我們服!我們投降!」

  平馬回過頭來,昂著腦袋,甚是得意,徐海喜道:「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的衝鋒小隊長!」取出一副皮甲來,交給平馬道:「給你!」平馬跪下接了。

  徐海下令做飯,讓新歸附者飽餐一頓,然後道:「下午我們要打佐多岬寨,你敢去嗎?」

  平馬叫道:「打下了,有酒肉吃沒?」

  徐海道:「有!」

  平馬叫道:「那我就去!」對他的屬下叫道:「對不對!」眾倭兵一起吼叫道:「我們有酒肉吃沒?」

  徐海道:「能立下功勞的,就有酒肉吃!」

  眾倭兵都高叫道:「那我們就去!」

  當天中午周大富便催促著安德魯趙承武發動攻擊,他手下也只有三百餘人,攻擊佐多岬寨的守軍本無絕對優勢,之所以不等徐海實是為了搶功。

  徐海卻不急,直等到夕陽將沉,才猛地將那群餓虎放了出去,平馬披著那副皮甲,當頭猛衝,還真當自己是刀槍不入一般,見到箭矢也不迴避,一支箭卡在肩胛骨上,前額又被劃破,他卻像沒感覺一般,還接連著跳過了幾個陷阱,寨內守軍望見無不膽寒,平馬衝到柵欄邊上,亂揮手中巨斧,砍斷了柵欄,打開了一個小小的缺口,背後徐海跟到,兩下子一衝,殺入了寨中,一陣亂砍,剁下手七八十隻,腳二三十隻,耳朵腦袋各數十,其餘各種不全肢體難以統計。還沒死的六十二人膽都嚇破了,被俘以後乖乖順從,全被徐海收歸帳下。

  周大富是副大管帶,比徐海高了一階,這次又是他先發動進攻,誰知功勞卻被徐海奪去,不免悶悶不樂。

  徐海卻來奉承他,願將首功讓給他。

  周大富先是一喜,隨即心道:「總舶主為人精明得很呢!這事安德魯趙承武他們都見到了,他們又不是我的直系屬下,只是暫時歸我指揮罷了,要讓他們幫我瞞很難的。」慶華祥對冒領戰功的懲罰極嚴,周大富不願冒險,便搖頭道:「算了,是你的功勞,就是你的功勞。」

  徐海道:「周大哥真是高風亮節!不過話說回來,打下一個佐多岬寨算個屁功勞!眼前還有一個更大的功勞等著我們呢!就看周大哥敢不敢拿!」

  周大富問是甚麼功勞,徐海與他耳語一番,周大富驚道:「你瘋了!就咱們這幾百人,你就想……不可能成功的,不可能成功的!」

  「成不成功,做了才知道!」徐海道:「我其實也不需要周大哥上岸,只要你在海上幫我掠陣,給我守住一條後路就行!現在所有的倭人都怕了我們的水師,只要一起錨,一離岸,你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不敢追來!」

  周大富還在猶豫,徐海道:「此事若是失敗,黑鍋我一個人背!但此事若是僥倖成功,總指揮之功勞歸周大哥,我只算第二!」周大富聽得砰然心動,徐海又道:「以周大哥你的資歷,若是再立下這功勞,應該就能與唐秀吉他們平起平坐了!甚至超過他!說不定能成為咱們慶華祥的第二分艦隊的代總舶主!」

  「超過秀吉?第二分艦隊?代總舶主?」

  這三個誘惑連番襲來,打得周大富暈頭轉向,終於腦袋一熱,叫道:「好!他媽的我們就干了!」。
kelvin12354 發表於 2017-1-31 13:40
第二二八章 務必賞光

  肝付兼續並不算一個蠢人,可惜他做夢都想不到他的居城大隅高山城會被襲擊!

  東門慶的一切佈置,怎麼看都顯得保守——而實際情況和肝付兼續的預料也是八九不離十。

  北九州這次來了多少人,幾次大戰之後基本已暴露了,肝付兼續算定:東門慶和自己的衝突應該排在島津家之後,他派了三支兵馬去巡弋東、西、北三個方向的沿岸海域,剩下的人手既然未必能攻下近在咫尺的伊集院一宇治城,自然就更不可能跑到更遠的大隅高山城來為難自己。更何況肝付兼續在邊境上以及鹿屋一帶又佈置了重兵,東門慶就算想過來也難。而且大軍調動,必有先兆!肝付兼續以東門慶為對手,算來算去都覺得大隅高山城不會出事!

  可惜他還是算漏了一著——東門慶竟有一個不太聽話又急著邀功的下屬,大膽得有些冒失地兜了個圈子,闖進了志不志灣,在一個不甚起眼的地方登陸,跟著便帶著三百多號人,以佐多岬的俘虜為嚮導,連夜摸到了大隅高山城附近!

  周大富沒有登岸,他到了海邊又是後悔又是後怕,只是既然已經到此,想撤退也來不及了!只得任由徐海去折騰!

  徐海帶著趙承武與安德魯摸到大隅高山城附近時,天色未亮,他上岸之前就已經想好了計策——早準備好了七八套破破爛爛、帶著血跡泥土的肝付家衣服,由徐海帶著四個得力手下,挾持著兩個佐多岬的俘虜,假扮肝付家的逃兵去騙城門!趙承武與安德魯帶領其他人在城外守候。

  七人跑近城門後就哭號了起來,呼喚城門衛兵趕緊開門讓他們進去!

  衛兵挑燈下望,便問:「怎麼了?你們是甚麼人?」

  「我們是守衛佐多岬的士兵啊!」一個俘虜按照原先對好了的台詞叫道:「佐多岬丟了!快開門!」

  城門上衛兵微微吃了一驚,卻很慎重,沒有就開門,而是派人去稟告家督,不想肝付兼續正在睡覺,因肝付兼續已料定東門慶只是要清掃沿岸的據點,斷斷不敢深入內陸,因此肝付家的家老聽說佐多岬丟了,竟也不太吃驚,都想:「唉,怎麼就沒把佐多岬的人撤回來呢!」竟沒將此事當十萬火急的軍情去吵醒肝付兼續,只是讓人將外頭的逃兵接近城來,要先問明白了再說。

  徐海等在外頭等得心急如焚,耳聽城門內誰說:「開門,放他們進來。」心中無不大喜,但隨即那人又道:「慢著!還是謹慎點好!放下兩個籮筐,吊他們上來。」徐海與部下面面相覷,暗中跌腳。

  一個部下便悄悄問該怎麼辦,徐海一咬牙,低聲道:「進去再說!」

  城門上便放下兩個籮筐來,徐海怕讓俘虜先進去他們會變卦,便自個先進去,籮筐吊了上去,又在城門的內側放下,剛才說話的那人見到他就問:「你是佐多岬的守兵?」

  徐海雖然懂得不少倭話,但口音不帶南九州調,不敢回答,這時城門上又吊下第二個籮筐,仍是自己人,那兩個俘虜和最後一個親信都在外面。那應該是肝付家臣的人又問:「你怎麼不說話?啞巴嗎?」

  徐海見他已經起疑,但除了他,周圍的十幾個守衛,個個睡眼惺忪,看看左右已有三個手下,便打了個暗號,猛地向前,摸出暗器刺向那家臣的胸口要挾持他,那家臣應變倒也迅疾!見徐海撲來轉身就走,徐海一抓抓他不著,喝道:「搶開城門!」

  同時守護城門的衛兵也叫道:「有刺客!」「有忍者!」「敵襲!」

  城門外的心腹聽見,立馬招呼守候在附近的趙承武與安德魯,三百多人一齊現身,撲了過來!

  等他們靠近城門時,城門的內側早已殺成了一片!十幾個驚魂稍定的肝付守軍圍著徐海等四人刀插槍捅,雖然人數佔據上風,但因為沒有準備所以竟沒壓制住對方!徐海讓三個手下擋住守衛,自己衝到城門邊上,趁亂殺傷了守護絞盤的護衛,自己也中了一刀,這時也顧不得傷勢,扯住了絞盤狂轉,城門才露出了一條小縫隙,便有長槍捅了過來!徐海只有躲過了還擊,沒法再轉動絞盤。

  那條縫隙極小,趙承武聽城門內側危急,趕緊下令眾人猛撞,幸好日本的這些所謂的城,基本上也就是一個個的莊園,其城門比之江南莊園的門戶還簡陋些,因此在數十人的猛力撞擊下,那城門的縫隙便又大了一些,趙承武趕緊催幾個身形瘦小的硬擠進去!

  雖然城內的守衛陸續向城門跑來,但城外的慶華祥軍也一個個地擠了進來,你來幾個,我來幾個,漸漸地狹小的城門內側便站滿了人!三四個人對十幾個時是明顯的勢單力薄,但二十幾個人對三十幾個人又擠在一個狹蹙的空間內一時間便強弱難分了!狹處相逢,猛惡者便佔上風!徐海全身浴血,帶著手下不要命了一般舉刀猛衝,氣勢壓過了對方,便佔據了城門內側的數步之地!早有手下奪了絞盤,城門登時大開!城外安德魯等一聲歡呼,數百人一齊湧了進來!

  城門雖然奪到了,但徐海心裡卻透著涼氣!原來這時整座大隅高山城已是燈火通明!城內其它地方的駐軍正源源不斷地趕來!徐海這次帶來的才三百人,能夠依靠的只有出其不意!若是對方已有了防範,雙方正面對敵的話他是絕無勝算!

  徐海並非愣頭青,他勇敢的背後其實都是用心算計過的。這個在周大富看來不知害怕為何物的還俗和尚,此際卻是有些心虛了!

  但!有道是:「無知者無畏!」這個時候,反而是徐海手下的一干沒腦子的手下完全不知害怕,眼見取得了城門,就像已經取得了勝利一般,完全不顧城內可能會湧出上千守軍,就這樣大呼小叫地衝了過去!好像他們只要再往前一步就能奪取整座大隅高山城了!

  徐海聽到他們的呼聲,暗罵一聲笨蛋!其實他是在想著如何全身而退了,但還沒功夫思索,背部已被甚麼一頂,卻是衝上來的愣頭青們在向前湧,推得徐海沒法不前進了!

  「沒辦法了!只好先亂殺一番,然後再逃!」徐海想!

  而他的部下的動作卻比他的指揮還要快了一步,不等他令下就已在衝殺了!這支由中國破落戶、琉球漁民、東海海賊、日本武士組成的隊伍裡,三百多人至少有五十個沒腦子!剩下的兩百多個則被貌似勝利的氛圍所感染,無所畏懼地往城裡沖,往敵人衝!往有燈光處衝!往不可知的黑暗裡衝!他們以為他們能勝利!而實際的情況則是:他們確實能勝利!

  真是諷刺啊!

  徐海在奪取城門之前不害怕,等城門奪取了之後才知道害怕。他以為打正面戰他一定贏不了,誰知道在這一夜裡他打正面戰爭是穩贏!因為此刻大隅高山城裡的守軍還差七八個才湊得足兩百!就是數量上也比攻方少些!且在被夜襲的情況下普遍驚慌失措,被趙承武、安德魯等一衝,就有一半人被衝垮了鬥志!

  徐海本想在城內衝殺一番就逃,但殺了好一會,眼見城內情形怪異,心想:「難道天下真有這麼大的便宜?」冒險的勁頭又冒了出來,心道:「死就死吧!」一咬牙,指揮著手下圍剿已經失去組織的散兵!他讓趙承武領人守在城門附近,讓安德魯帶了五十個人去尋找後門,自己則帶剩下的兩百多人穿宅入院,直逼本丸!

  守護本丸門戶的小姓見他們如此凶狠,嘩的一聲都逃了,徐海衝了進去,便聽嚶嚶丫丫,不知多少個女人到處亂跑,門戶被撞歪在一旁,帷幕被扯翻在地上,屏風坍塌,卷軸飛舞,亂得一塌糊塗!

  徐海正愁找不到首腦,便聽幾個女人叫道:「兼續大人!兼續大人!不要丟下我們啊!」徐海大喜,帶人衝了過去,只見一個衣衫不整的男子正推開扯他手腳的女人要走,大喝一聲,叫道:「肝付兼續!」

  那男子一聽跑得更快了,不防腳下被甚麼東西一絆,整個人和身跌倒,春森等撲了過去,牢牢將他按住。徐海叫來一個見過肝付兼續的新歸附者讓他認人,那新歸附者拿了燭光湊近一看,驚叫道:「真是兼續大人啊!」

  肝付兼續滿臉羞慚,卻還是硬撐著叫道:「你是誰!你們是誰!竟敢犯我大隅高山城!」

  「甚麼狗屁高山城!」徐海冷笑道:「比我們虎跑寺還小,說是個村還差不多!」

  「虎跑寺?」肝付兼續叫道:「你們是僧兵?你們是哪一宗的?」

  「哈哈!」徐海笑道:「甚麼宗?我們是慶華祥宗的!」

  「慶華祥……」肝付兼續驚道:「東門慶!」

  「沒錯!就是我們總舶主!」徐海笑得有些得意忘形了。眼睛一瞄,看見了旁邊肝付兼續的侍姬露出一隻大腿,道:「肝付大人,你這座城雖然簡陋了些,不過寶貝還是不少啊!可惜我是奉命來請客的,不敢久留,不如就請你收拾收拾,隨我去吧。」

  肝付兼續問道:「你請甚麼客?要我去哪裡?」

  「請的,自然是你啊!」徐海笑道:「我們總舶主特地派了我來請肝付大人前往櫻島一敘,還盼肝付大人務必賞光!不要讓我們這些跑腿的難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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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ce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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