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漢末衛公子 作者︰夏門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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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uang7718 2008-7-25 05:38:42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505 752178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4 10:13
第三百零九章

   七月中,馬騰以咸陽設為前壘,隨著先後天水,陳倉,散關,咸陽依依攻克,渭水自源頭起順流直下一線,已經完全控制在了馬騰手中。

    長安門戶大開,馬騰與韓遂相商,先以咸陽為前壁,鞏固軍力,而後韓遂親自領兵五萬浩浩蕩蕩奔赴咸陽。顯然,張濟的棄守,已經讓馬騰和韓遂都忍受不住長安近在咫尺的誘惑。

    軍中自有細作將西涼敵軍動向告之長安,李催郭汜在韓遂馬騰雄兵逼迫之下,終於感覺到了事態的重要性,慌忙召集兵馬加上張濟兩萬,組成一道脆弱的聯盟,合共八萬屯兵長安城郊。

    可卻也正是如此,大軍的軍權必然需要一個盟主統領,李催郭汜自然是不願意讓自己的兵馬交到對方手中,倘若對方有意拿自己的家底去與馬騰互相損耗,即便能擊退敵軍,日後自己又還有什麼實力再來爭奪長安的話語權?

    從朝堂開始瀰漫的火藥味終於在軍營中,爭奪軍事指揮權的剎那徹底爆發開了。

    李催一直便當自己是李郭張樊四人理所當然的首領,又有了張濟暗中「投靠」自然認為這八萬人馬應該奉他為主帥,言語間甚是咄咄逼人。而郭汜同樣自認為有張濟作為殺手鑭,那麼便不需要看李催的臉色,口中譏諷,還以顏色。

    一番爭吵,兩人面紅耳赤,眼看便要拔劍相向,張濟夾在中間。心中歡喜,卻依舊假意將兩人好不容易勸開。事實上,他在其中不過只是扮演了一點火星的角色,李郭二人遲早也會因為火氣乾燥而自燃其身。

    是夜,賈詡見時機已然成熟,當即悄然潛入李催營中,密語郭汜暗中調集兵馬,意圖擒殺於他。

    李催自然是勃然大怒,其實賈詡所言郭汜行為。何嘗又不是他正準備干的,既然郭汜想要先下手為強,李催豈能坐以待斃。在命令賈詡讓張濟調集兵馬隨時支援之後,李催營盤中當即響起戰鼓不斷。

    而同時,身在郭汜營中地張繡也如賈詡一般表現,後者同樣匆匆調集兵馬準備與李催火並一場。

    三更時,張濟早聽賈詡之言,讓眾軍士暗中飽餐果腹,分了兩批細作各自潛入李催郭汜大營之中,四處縱火。

    正待是火起。李催郭汜大驚失色,還以為是對方當先發難,當即引兵殺奔對方營盤而去。

    主將水火不容,兩軍早便各自互相不服,如今已經點燃戰火,也不顧同出涼州一脈,廝殺酣然。

    誰知長安城外,敵軍未到,竟是自相殘殺了起來。看著一簇簇急匆匆趕向城外的士卒,明亮的火把幾乎將長安城也給點亮。百姓深深顫抖。將門窗把嚴,將財物藏好,更使妻女早早躲藏起來。每經過一次長安的戰亂,百姓便多受了一層磨難,如今看著架勢,所有人心中已經浮起了絕望的悲觀。

    事實上。不僅城外開始混亂大戰。便是城內中,各自歸附李催郭汜的士兵們,再調度中恰巧城中相逢,一言不合,也是大聲呼嘯直接便開始了巷戰。

    從城外,這一場混亂彷彿瘟疫一般,從外城一直蔓延到了內城,街道。甚至還有席捲皇宮的趨勢。

    城中貴族聽得一片喊殺呼嘯。幾乎人人震驚從臥榻爬起身來,聽家僕將局勢回報。大部分人更是驚的面色土黃,而少部分人,卻是驚喜連連。

    其中便有蔡邕,朱雋等堅挺的保皇派。

    早前有蔡邕請得獻帝血詔送往河東,衛寧也依書回函,寬慰蔡邕之心。但衛寧卻是要蔡邕與朱雋等人暗中推波助瀾內訌李催郭汜,正是這些保皇派絞盡腦汁如何離間李催郭汜地時候,他們卻已經開始打起了內戰,這如何不值得歡喜?

    蔡邕甚至便是衣衫不整,便讓下人速速聯絡與他們交往甚密的忠貞義士,如今長安已亂,正是救出皇帝的大好良機。而各家忠臣早已經蓄謀已久,聞風而動,當即召集家族死士,合共數百人馬,匆匆向著皇宮集合而去。

    一路混亂不堪,外城大戰,內城同樣騷亂不堪,但有朱雋親自帶隊,一干大臣相從,數百死士開道,竟是硬生生衝破了街道亂局,殺入皇宮。

    皇宮中本有李催郭汜兩人共同派遣把守,但城外亂起,早已是自顧不暇。朱雋蔡邕等領兵殺到時,只看皇宮中到處是太監宮女屍身遍地,財物四散,還有不少人捉對廝殺。

    朱雋等人臉色大駭,生怕獻帝被這群暴徒所害,一聲令下,數百死士紛紛強猛衝突,直向帝室宮寢而去。

    「陛下何在!?」朱雋正巧於路上擒下一四處逃竄的太監,當即厲聲作問。

    那太監看清是一干朝中重臣,顫抖指著內廷道,「陛下如今身在內廷……」

    朱雋不敢怠慢,慌忙又衝向內殿,終於是緩了一口氣來。卻見這裡早沒了人影,各太監宮女或四散逃命,或爭奪皇宮財物,哪還顧得著獻帝這具傀儡?

    朱雋等人好不容易從龍床之下翻出已經嚇得驚魂落魄的劉協和伏皇后,心中大石才算落地。

    劉協渾身瑟瑟發抖,雙眼無神,臉上竟是一片紅腫,朱雋心痛詢問,才知竟是平日裡李催郭汜派來監視於他的近侍看重劉協身上所配玉璧,出手搶奪。

    朱雋眼中閃過萬般寒意,如此逆賊竟然連皇帝都敢打,還成什麼體統?

    「陛下受驚了!如今李催郭汜內亂,長安已是處處火氣,陛下可速速隨老臣殺出皇宮。若能出長安,直向河東而走!」看著劉協這般落魄,渾身只帶一身骯髒內衣,朱雋慌忙將身上大袍脫下覆於其身。

    「若非愛卿忠貞,朕恐怕今日……今日……嗚……」可憐劉協自被董卓扶持成為傀儡,整日裡早已是膽戰心驚,每次亂起,眼看朱雋前來,幾乎是死死拉住他不肯放手。泣不成聲。

    眼看皇宮也越發混亂不堪,李催郭汜現在雖然殺得熱火朝天,但獻帝身份如此重要,等到回醒過來,必然會領兵殺到。而自己等人趁亂殺入皇宮,也必然滿不了他們太久,等反應過來,那兩逆賊手中兵馬雄厚,自己不過數百死士,必然再是插翅難飛。

    朱雋一咬牙。叫人扶過獻帝,自己雖然年過半百,身披衣甲竟然依舊不遜昔日征討黃巾之威,如今兵少,仗劍奮勇,親率一干死士向皇宮東門而去。

    亂中尋得兩車,朱雋使一乘獻帝,一乘伏皇后,領了文武,便繼續向長安東門而走。一干文武大臣本不是行旅出身。但各個死忠,硬是要緊牙關帶著家眷跟上腳步。更有出身將門者,手握寶劍拱衛,充當馬前卒為軍開道。「大膽朱雋,意欲劫陛下何往!?」不想沒走多久,一聲大喝。無數甲士舉火殺到。朱雋大驚失色,擋在前頭,看清時,原來正是李催之侄李暹率兵殺到。

    「大膽!陛下在此,爾等帶兵甲所來,意圖謀反乎!?」朱雋仗劍破口大罵,李暹所帶兵馬便有上千,只能搬出皇帝名頭。

    李暹冷笑。「陛下不在宮廷。你劫陛在此何干?還不快快請出聖上!」

    朱雋見李暹擺明了要奪獻帝,不由怒火大冒。「亂國匹夫!上欺君父,下害黎民,今又為禍長安,若將陛下再送入你等逆賊之手,我又有何面目去見天下人!」

    說到此處,朱雋環顧身後眾死士,厲聲大喝,「眾位可與我齊力殺賊,保護陛下!」

    「老匹夫!既是你成心求死,我便成全於你!」李暹眼中閃過一絲利芒,當即回頭揚刀大聲喝道,「殺!」

    眼看上千兵馬殺來,朱雋已是抱定玉石俱焚,回頭對蔡邕等人肅然決絕道,「伯喈!老朽在此擋住此賊,你可速速與其餘眾位大臣速速出城!今日,老朽便以殘軀以保國恩!日後……大漢社稷,便有勞眾位忠良了……!」

    「公偉放心……我等必然誓死不忘公之所托!」蔡邕見老友已是鐵心求節,老淚縱橫,眾位大臣人人深深一禮,這才領了一半兵馬護住獻帝車架再向東門趕去。

    回頭盼顧,只見朱雋仗劍勒馬領著不到兩百來的死士擋住賊兵。那分明垂暮的身體,彷彿迴光返照般,有著當年征戰沙場地剛勇。

    李暹眼看獻帝車架便要走遠,而對面朱雋親自以兩百來號人布開陣勢,竟是擋住了自己千人不得近前。雖然要擊潰朱雋的陣牆不過時間問題,但大街上始終不利於展開,人數便佔不了優勢。

    李暹心中大急,李催讓他來劫獻帝,若就這樣被劉協逃掉,如何能去交差?

    麾下不過兩百人來人,朱雋昔日調動數萬人馬也是如臂驅使,如今要擋李暹也是從容不迫。借助著街道地狹窄,不利於大軍的展開,朱雋名望所及,又有護駕之容,親自督戰,兩百人馬列開陣牆卻是使李暹難動分毫。

    眼中大寒,看著朱雋死死擋住自己去路,李暹咬牙切齒,當即從侍衛手中搶過弓弩,瞄準那老邁卻異常挺拔的身體。

    彎弓,上箭,勒弦……

    而正在朱雋調度人馬填補缺口的時候,一聲破空而來,朱雋條件性的便要側過身子,可身體驀而一陣疲乏,身體的動作終究跟不上了自己敏銳的感覺,只覺得胸口一涼……

    他……昔日地沙場名將,漢末的中流砥柱,畢竟還是老了……

    胸口那還在顫抖的箭矢,深深插進了右膛,殷紅地生命精華順著傷口不停流淌。朱雋驀而覺得自己似乎已經遠離戰場太久,但被弓箭射傷的疼痛,卻是依舊那麼熟悉……

    看了看傷口,抬起頭來,眼中是李暹放下長弓的猙獰笑容……

    猛然拔除胸口那枚箭矢,滾熱的鮮血毫不眷念的從他老邁的軀體中噴湧而出。

    「奸……奸賊……老朽死……死也不讓你們得逞!」這一箭射穿了他地肺部,朱雋只覺得呼吸也已經倉促,而聲音更是細不可聞,嘴角溢出鮮血,染滿了修長地髯鬚……

    顫抖的勒開馬韁,朱雋用殘軀最後的氣力,抓住寶劍擋在了陣牆被撕開的裂縫上……

    搖搖幾步,嘴角終於猛然噴出一口鮮血,眼中漸漸迷離失去了神采,轟然掉落馬下……

    可歎,昔日手握雄兵,指點江山,一手打破黃巾滔滔之勢的漢末名將,竟然會以這樣屈辱的方式結束了自己的一生……

    「將軍!!!!」那轟然倒地的身體,終於引來了無數地驚呼,殘留地數十死士,心中一片死灰。

    而隨著朱雋地死去,戰意也掉落到了冰點。本就已經搖搖欲墜地防線,不過依靠的是朱雋帶來的勇氣以及對漢室的忠誠,而這一刻,終於再也抵擋不了了。

    防線一觸而潰……

    數十人,惶恐退後,護住朱雋的屍身,但李暹一聲令下,終於全數授首……

    最後地戰鬥,卻是不過瞬息,比起剛才地堅強,在朱雋倒下,竟然是如此脆弱不堪。

    李暹踏過朱雋那死不瞑目的屍體,吐了一口唾沫,咬牙切齒看著獻帝逃竄的方向,不由怒聲令道,「全軍聽令!隨我追!」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4 10:18
第三百一十章

    又一個忠臣的隕落,在搶救獻帝的大半人臉上終究是一片悲慼。劉協在李暹領軍殺奔之後,便已經窩在車架裡面瑟瑟發抖,六神無主,等朱雋斷後抵擋之後,才驀然醒悟,又有一個忠心耿耿的大臣已經倒在了逆賊的腳下。

    整日裡生活在白色恐怖,時刻擔心自己的性命,擔心自己的皇位,擔心自己的未來,從孩童時代起,他已經承受了太大的壓力。

    眼淚啊,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會流乾。劉協甚至想,就這樣死去了便好。可對死亡的恐懼,又豈是他這樣的年紀所能承受得下來。

    隨著那低聲的抽咽從皇帝車架中熙熙傳出,旁邊護衛的大臣們,也漸漸受到了感染,朱雋身經百戰,與皇甫嵩同時立下的赫赫武功,何嘗不是這些大臣們的心裡支柱?

    可朱雋的離去,使得這些大臣們的堅持也轟然崩塌。

    這本該是代表希望的車隊,卻好似發喪的葬禮,沒有一個人臉上還有救出獻帝的喜悅,沒有一個大臣不是雙眼垂淚。

    低聲抽泣,不停用袖口拂走老淚橫流。蔡邕終究邁起老邁的步子,蹣跚潺潺催促著車隊向著東門而去。

    昔日的朝廷重臣各個便是出身名門,即便再要緊牙關,車隊的速度卻始終快不上來。

    眼看著快到了東門,後面終於再度響起了喊殺之聲。

    「朱雋已死!快速速交出皇帝!」一聲猙獰帶著萬般寒意的聲音驀然響起,李暹手提朱雋死不瞑目的頭顱,高高舉起。

    後面上千甲兵踏步飛奔。手中長戈閃耀,殺氣騰騰。

    那噬人地殺意,彷彿飢餓的野狼,掃過群臣,只讓人人瑟瑟發抖。李暹看著群臣面色土黃,人人戰戰兢兢,不由得猙獰大笑,「就憑你們這般腐儒還想妄圖劫走皇帝!?哈哈!朱雋老兒也不能擋我兵鋒,還不快快將皇帝交出。否則……殺無赦!」

    彷彿迎合李暹的話來,前排數百甲士長槍端齊,兵指眾臣。

    「逆賊!擅殺大臣,該誅三族!犯上作亂,罪無可恕!我等必然粉身碎骨,也不會與你等同流合污!要劫陛下,需要踏過老朽屍身,且等天下諸侯再討長安,你等必化齏粉!」蔡邕怒然上前,手指李暹。破口大罵。

    「老東西,你意欲求死!」李暹也是勃然大怒,便拿著朱雋首級猛然拋向蔡邕,「你且比朱雋頭硬否!?」

    蔡邕顫抖著從地上將朱雋腦袋捧起,咬牙切齒又將視線放在李暹身上,「我便坐厲鬼也不放過你!」

    「願降!我等願降!我等皆為蔡邕逼迫,實不願為此事爾!」蔡邕正要從護衛手中搶來寶劍,卻聽得一聲哭喊從後背響起,心中大驚,回頭看時。卻是中常侍李翰。

    蔡邕破口大罵,「好你個李翰,你父食漢祿,你祖宗亦食漢祿,如今又有何面目再去見你祖宗!」

    蔡邕硬奪侍衛佩劍,搶先衝上前去。一把將李翰刺死在地。

    若衛寧能看這一場面。恐怕是萬分驚駭。平日裡溫文爾雅,甚至頗顯羸弱的蔡邕,竟然還能有如此血氣方剛?

    李暹哈哈大笑著嘲弄看著眾大臣垂死求憐的醜態,當即大聲道,「蔡邕老兒,人願求生,你這般……」

    話未畢,猛然聽得一聲金鑼鼓響。東門處驀而殺出一彪兵馬。將漢帝車架團團圍在中央。人人身披精甲,兵器寒涼。殺氣騰騰。這彪兵馬分明便對李暹敵意分明。

    而這突然閃出的人馬,不僅李暹驀然一驚,便是被團團保護在中央的蔡邕等人也是臉色大變。

    且等看清那軍中高高舉起的張字軍旗,李暹慌忙喝道,「前面兵馬可是張將軍所領!我奉叔父李催之名前來迎駕!」

    卻在這時,一聲冷笑響起,只見軍陣中勒馬閃出一員小將,手擒寒鐵長槍,殺氣騰騰,「李催逆賊,何來迎駕?我奉叔父之名前來救駕,你乃李催之侄,便將小命留下!」

    李暹臉色大變,現在才知道張濟竟然早反了水,「匹夫!我叔父待你等不薄,何故反耶?」

    「反?」張繡鄙夷的看了李暹一眼,「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

    說完此話,張繡也不欲再與李暹嘴舌,長槍一舞,放開馬韁,便是大喝一聲,「納命來!」

    李暹大驚失色,張繡速有勇名,自己不過依仗叔父李催權勢才能爬高位,眼看張繡殺氣騰騰,只驚得肝膽俱裂,「擋住,擋住!」

    那長槍猶如銀蛇起舞,中者必死,麾下領兵,更是奮勇當先,或許欺負一下朱雋兵少將寡還行,當真遇見張繡這般勇猛武將,便是一觸即潰了。

    眼看張繡來勢兇猛,便要殺到面前,李暹面色土黃,哪還顧得獻帝,勒轉馬頭便要逃竄。

    張繡哪容他逃走,但前面還有不少敵軍堵在前頭,眼中閃過一絲寒意,便從腰間取出佩劍,猛然便向李暹後背擲去。

    一抹寒光匹練,李暹只覺得胸口火辣一片疼痛,嘴角大口窪出血來,回頭看了張繡一眼,頭一歪便落於馬下。

    眼看主將一死,麾下李軍哪還有戰意,紛紛怪叫一聲四散而逃。

    張繡也不追趕,收了長槍,叫麾下兵將將李暹首級割下,這才收兵回來見獻帝。

    蔡邕這時倒是硬起,在他腦中,不管李催郭汜,還是張濟樊惆都不過是一丘之貉,放眼長安,能自救地不過也便是自己這些小兵三兩隻了。本來長安城外。確是還有佈置聯繫,只要能趁亂出城,便能換獻帝喬裝打扮,偷偷北入馮翊,按照與衛寧的約定,河東出兵佔領馮翊,只要渡過了渭水,諒那李催郭汜再橫,又能橫過自家女婿不成?

    而張繡固然突然殺出護住了皇帝車架。但李郭已經內亂,也不差他張濟一家從中趟這口渾水。不過蔡邕也不是愚人,看張繡架勢,麾下強兵似乎也頗為守禮,當下也便靜觀其變。

    卻說群臣見張繡一身血污而來,人人競相躲閃,不敢直視。張繡坐提染血長槍,右擒李暹首級,大步而來,直往獻帝車架。

    卻見一中年文士。本是孱弱不堪,卻拿劍擋在車前,不由一陣好笑。

    張繡想起賈詡地叮囑,臉色擺正,甚是恭敬,當即將李暹首級擲於蔡邕身前,半跪向車架,高聲道,「末將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蔡邕一愣。張濟這個同樣逆黨什麼時候也懂得尊敬皇帝了。他這一遲疑,卻見獻帝戰戰兢兢的探出頭來,看張繡滿身血污又駭然縮回頭來,只瑟瑟道,「你是何人?」

    張繡心中一陣鄙夷,又道。「末將乃後將軍張濟之侄張繡。現添居虎賁中郎將一職,得家叔之令,特來救駕!」

    獻帝一聽是張濟來人,又是嚇得兩眼發昏,「張將軍忠心為國,其志可嘉。朕加封張濟將軍為驃騎將軍,華陰侯,張繡將軍同樣救駕有功。添為左中郎將……」

    「謝陛下!」饒是現在的朝廷官爵已經沒了多大實權。但名頭依舊還是頗為得臉,張繡也不禁喜上眉梢。當即拜謝道。

    「愛卿既已殺敗賊軍,不知欲護朕何往?」獻帝終於瑟瑟問道。

    張繡看了蔡邕一眼,這才正色道,「末將奉家叔之名,特護駕北進入馮翊,如今河東晉陽侯楊昀代父謀政,兵強馬壯,若能得河東之兵,陛下必然無恙!」

    話到此處,劉協在車內心中一跳,忍不住探出頭來,喜道,「將軍此話當真?」

    便是蔡邕在旁一直冷眼旁觀,也不禁驀然動容。他卻是從來沒想到,張濟既然會放過獻帝,更是沒想到張濟竟然還會派人送獻帝往河東去?

    河東不正是他們求取的外援之處麼?

    張繡看著獻帝那臉上驚喜的模樣,眼角餘光又見蔡邕動容,不禁心中暗歎,「先生果然料事如神,不禁猜到城中亂起,必然有人偷救獻帝,更算出必出東門!如今這小皇帝和蔡邕老兒一聽河東臉色皆變,要去河東,也是十有八九的事了!既然一切都按照賈詡的預料中行事,那張繡也不遮遮掩掩當即回道,「下臣不敢怠慢,若陛下不願去河東,末將自當誓死護住陛下周全!」

    「不……不……要去河東!」劉協卻是慌得六神無主了,根本就沒發覺到張繡的試探之意,慌忙肯定道。

    蔡邕心中一歎,這才出面道,「將軍既然有心救駕,何不速速護陛下北上?」

    蔡邕心中也是發了恨,如今張繡兵馬數千,將東門牢牢把手,又將皇帝車架圍在中間,就算不妥協,也沒了辦法。不管張繡口中到底是不是真心要送皇帝北去,如今也只能虛與委蛇。再壞地情況,也不過還是繼續受到他人掣肘而已……只不過,朱雋這樣一個大漢支柱就這樣崩塌了,讓蔡邕不絕心中頗為傷悲。

    而一念及此,蔡邕看著腳邊那李暹人頭,萬般怒火紛紛燃燒,兩眼才幹地老淚又將橫流,提起手中佩劍,便發洩著向那腦袋看去,渾然不顧那紅白一片亂灑,腦袋被他劈坐爛瓜。

    即便是身邊一干文武對朱雋之死也頗為憤恨悲慼,卻也被蔡邕如此暴烈更懾在當場,嘔吐不已,同樣在旁邊目瞪口呆的還有張繡這個征戰沙場的小將。他卻是從未想過,平日裡溫文爾雅的大儒蔡邕竟然也有劊子手的潛質?

    好在蔡邕怒意稍平,看著身前那爛做一團的首級,胸口也是五內翻騰,側過身去同樣嘔吐不止。終於讓張繡稍微平復了一下對儒生的改觀……

    張繡搖了搖頭,現在卻不是能夠浪費時間的時候。當即對蔡邕道,「太傅大人,可速速隨駕東走,倘若李催郭汜醒悟追來,恐防有變!」

    蔡邕點了點頭,止住嘴角嘔吐,回道,「有勞將軍了……」

    張繡當即一揚長槍,叫眾軍士分出十數匹軍馬。讓其中幾個重要人物騎乘。這才喝令向東,「全軍聽令,護駕西行!」

    一腳踏上了栗邑那殘破地城牆,任大風吹襲,衛寧依舊眺望城西久久不語。

    「公子,此地風大,還是速速返回縣衙為好……何況這城牆殘破,倘若公子有所閃失,末將萬死難辭其咎呀!」典韋見衛寧在那發呆沉默不語,微微歎了一口氣。慌忙上前勸解道。

    衛寧沒有回頭,只是低聲道,「老典……這裡便是元儉埋骨之所啊……可惜若不是我地過失,又如何會讓他命薄如此?他應該可以再活數十年地……」

    典韋不知道衛寧說廖化還能再活數十年的意思,也不懂為什麼衛寧會如此自責,卻是嗡聲道,「為將者以戰死沙場為榮,以惜身不前為恥,廖化將軍能夠馬革裹屍,想必是其夙願。何況當初楊奉親自領兵攻打馮翊。也是陳宮在旁出謀劃策,公子會盟酸棗卻是完全拖住了董卓大軍,何來自責?」

    衛寧微微搖了搖頭,有些東西是他一個人必須謹守的秘密,即便是典韋,也是不能與他分享這獨守的孤單。最後看了城西那片樹林。衛寧歎息了一聲。取出腰間所掛酒壺,潺潺灑灑倒在城下,微黃酒液隨風上下翻騰,均勻的滲入這片土地。

    「走吧!」將整整一壺美酒敬完,衛寧默默歎息了一聲,一抖披風,這才領了一干文武返回城中。

    「如今後軍糧秣可有準備妥當整頓如何?第二批糧草,何時才可送到栗邑?」一邊向著縣衙走去。衛寧一邊向身邊陪從地河東從軍屬官問道。

    裴潛現居行軍司馬。這便是他分內之事,當即上前回道。「如今栗邑存糧足可供大軍半月,而張燕將軍押運糧草送達解涼,有黃河順流而下,不過兩日,便可抵達栗邑!」

    衛寧點了點頭,又對陳宮問道,「徐榮領兵攻打馮翊,區區幾千兵馬不足掛齒,你且稍整行裝,叫李樂領兵一千,先行護送前往馮翊,只待徐榮攻克馮翊後,便由你張榜安民,壓住政事!」

    陳宮眼睛閃過一絲喜色,當即恭敬回道,「在下遵命!」

    「還需要加緊修補栗邑船塢,能控此地,能與我軍解涼形成一體,借大河運送糧草,遠比從蒲州繞山渡河還要快捷許多!更需要多加防範受緊渡頭,小心謹慎!」衛寧接著又對典韋道。

    「嗯,我這邊調撥人手過去監督!」典韋點了點頭道。

    「如今奉孝隨同公明,漢升南下渭南,想必也該到了吧……」衛寧揉了揉腦門,頗為疲憊,「我軍雖攻其不備,行軍迅速,但遲早李催郭汜還是要得知地!便是不知道我岳父身在虎穴,倘若被知道與我河東相通……唉!」

    「報告忽而一聲大叫,從城西城門喚來,一騎快馬飛奔,有宿衛慌忙將來騎攔住,那信使知衛寧在此,慌忙捧著馮翊來書匆匆向前。

    「報公子!徐榮將軍已經攻克馮翊,如今趙雲將軍正領兵攻打高陵,不日便能破之!」那信卒臉上泛喜,又從懷中掏出一封書函,遞到衛寧身前,「還有徐將軍得一封從長安而來地書信,叫小人連夜給公子送來!」

    「來自長安?」衛寧心中一動,接過信函,寥寥數語,臉色卻霎時一片歡喜,環顧左右大笑道,「李催郭汜內訌,各自征伐!我岳父暗中聯絡舊臣搶奪聖上,正欲護送向馮翊而來!真是天助我也!」

    「長安距馮翊不遠,又毗鄰渭水,衛侯當早遣兵馬接應,只要蔡太傅與朱雋將軍能送聖上渡過渭水,則便入我軍之手!而我軍正可趁敵軍追來,迎頭痛擊!」眾人皆是大喜,道。

    「正是如此!」衛寧哈哈一笑,當即對典韋道,「老典!你且領兵五千騎軍,連夜南下,務必迎回聖上與我岳父!」

    「另外,再傳我軍令與徐榮,速速領兵固守馮翊一帶,李催郭汜若來,便讓他們有來無回!」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5 08:25
第三百一十一章

    衛寧自然是沒想到,蔡邕朱雋將劉協救是救出了皇宮,但實際上卻連東門都沒能走出。事實上,為了配合蔡邕的計劃,衛寧自然也是全數調動了自己可能在長安中潛藏的所有實力,而約定好的,便是讓朱雋和蔡邕直接入了皇宮,立刻喬裝打扮,用部分人吸引注意力,自己金蟬脫殼,盡快與衛寧的暗探打開聯繫。只要有劉協,有蔡邕平安脫困,其餘人的死活都不關衛寧半點事情。出了長安,有了自己人馬接應,一路向北,過了渭水到馮翊境界,便有了自家雄兵接頭,即便李催郭汜反應過來,領兵來追,也再沒機會搶回獻帝了。

    其實長安向北走,要到渭水河邊並不算遠。就算平常趕路,也不過花費一日時間,若有快馬加鞭,半日便能渡過渭水。

    可他又如何知道,朱雋蔡邕宅心仁厚,已經暗中將他的計劃給改動了,那些所謂的忠臣也與蔡邕同樣有著對大漢的忠誠,兩個首領卻是斷然不會將他們丟棄獨自脫身的。

    也正是如此,護送劉協的車架連東門都沒出去便被李暹追上,此時此刻還落入了態度曖昧不明的張濟手中。

    在東門前道,被李暹所劫住,見過了中常侍李翰的臨陣投降,現在蔡邕才對自己的決定後悔不已,而朱雋的枉死更讓他內心蒙上一片後悔事到如今,也唯有將希望寄托在張繡身上,只願他是當真要送皇帝入河東。屆時有河東兵馬接應,天下社稷便再度有望了!

    張繡卻也頗為欣喜,得賈詡授計,料事如神,每一步幾乎都是按照賈詡的預料進行。那麼未來的道路似乎一下子平坦了許多。

    賈詡使他領三千兵馬來東門搶先劫得獻帝。甚至不惜與李催決裂,其實所謀不小。

    既然張濟已經接受了賈詡的建議。領兵南下攻打宛城,那麼要跳離出這口雍州這口渾水。關鍵之處,其實還在獻帝,以及河東兵馬的身上。

    如今的張濟兵馬不過兩萬,實力弱小不堪,若要南下尋得一塊容身之所,是萬萬不能再背負上逆賊的罪名了。倘若李催郭汜搶了獻帝,又見自己反叛逃走,使獻帝發矯詔天下。那南方諸侯如劉表等人。要滅他不過易如反掌。而這個時侯救駕,無疑便是洗脫污名地最好方式。

    而同時,救了皇帝,卻也算是得了一塊燙手山芋,張濟在引起了李郭火並之後,便已經南下攻打武關而向宛城而去了。他分兵三千與張繡,還在泥沼中,是萬萬不能與李郭相爭地。那麼獻帝這塊燙手之物。棄不能棄。帶不能帶,便理所當然只能送與他人之手。蔡邕與朱雋的計劃能瞞所有人。卻是瞞不住賈詡,正是如此,他便大手一揮,將這人情送與衛寧,換個交易。張繡這三千兵馬也自然能從潼關,出函谷,到盧氏與張濟匯合了。

    同時,作為一手導演了李郭之亂地賈詡,目的也遠非表面上可以看到地那麼簡單。引起了雍州之亂,韓遂馬騰增兵咸陽,早是虎視眈眈,那麼在送出了獻帝之後,得到了皇權在手,第一件事情理所當然便是要消滅李郭這些亂臣賊子,何況,他河東衛寧早垂涎雍州之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了。

    雍州的亂局不僅是韓遂馬騰的機會,何嘗不是他衛寧的機會呢?李郭無暇南顧他張濟兵馬,若能引涼州韓馬,河東衛寧一同趟入這塊渾水,又有何人還有能力再顧忌他這區區兩萬人馬的弱小勢力?

    既能洗脫叛逆污名不至於獻帝秋後算賬,又能賣個人情與衛寧換得一筆外交投資,再者跳出雍州大亂的泥沼,使各大勢力無暇南顧,一舉三得,正是萬般划算的買賣。

    而他賈詡,不過只是動了動嘴皮而已,何其划算!

    更何況,張繡在一路上,還曾經向劉協討要了一個南陽太守地名頭,張濟師出宛城更是名正言順了!

    漢代文士可不必日後那些孱弱不禁風雲地書生,即便是蔡邕這樣一個大儒,也是能舞劍騎馬。有了張繡撥出的坐騎,蔡邕也隨同大軍匆匆而行。

    他自是孑然一身,妻子早便已經托付在陳留蔡氏老宅,而女兒更是遠嫁了河東,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能夠護住獻帝。可隨著張繡逃出長安之後,看著大隊人馬所走方向,並不是向北,而是直接向東,蔡邕終於還是隱隱覺得有些不對。

    向北是往馮翊,向東是為渭南。蔡邕與衛寧所約定的便是渡過渭水,有兵馬前來接應。可如今張繡直向東走,也能到河東,但倘若李催郭汜追來,蔡邕無論如何也不覺得張繡這三千兵馬能夠擋住。

    而張濟的前後反覆,也使得蔡邕多了幾個心眼,如今看張繡直向東走,當即向他喝問道,「張將軍既然要護駕前往河東,為何向東行走?前有渭南,又有潼關,將軍不過三千兵馬,如何能過?」

    張繡似笑非笑的看了蔡邕一眼,道,「馮翊有李催部將把守,如太傅所言,直向北而走,豈不是也自投羅網?」

    蔡邕語氣一滯,他自是不會坦然告訴張繡自己已與河東早有聯繫,若被張繡知道即將有衛寧兵馬前來救駕,指不定會事出變故,他至始至終也不認為,曾經和李催郭汜同出一黨的張濟當真有那麼好心。

    張繡看蔡邕窘迫,不由笑道,「太傅勿須多慮。正如太傅所言,長安向北是往馮翊,路程不過一日,你我皆知此路好走,那李催郭汜又如何不知?我正護駕東行走,早有部署引李催郭汜北追,我軍東走勢必能爭取不少時間。」

    蔡邕冷哼了一聲,接著又質問道,「但渭南在前,又有潼關天險。將軍意欲以這三千人馬強攻關隘而東走不成?」

    張繡微微一笑,這才道,「太傅或是不知,恐怕,這渭南早已不在郭汜之手了!」

    蔡邕瞳孔一縮,心中一驚,「莫非是張濟搶先奪走了潼關?張濟到底所圖者何?張繡劫陛下東行,莫不是假護駕河東,反投張濟之手?」

    或是察覺到了蔡邕的驚疑,張繡不由得撇了撇嘴,道,「太傅不須多慮!家叔早已經南下動身攻打武關,而投宛城去了!我說渭南已失郭汜之手,卻是河東軍來!」

    蔡邕臉色不變,心中卻是一片驚喜,但依舊猜疑地看了張繡一眼,暗道,「賢婿已經派兵渡過渭水了?如此護駕東行,確是可行,只是,這張繡又是如何而知?」

    「太傅不須猜測!我奉叔父之命前來護駕,實則忠君為國,未有半點歹心,天地共鑒。如今只要能入渭南境內,有河東強軍,聖上便是無憂了!」張繡信誓旦旦道。

    說道此處,張繡看著蔡邕臉色一肅道,「繡冒殺身喪命之危而前來護駕,但昔日馮翊曾與楊奉一戰,殺其愛將,更在馮翊城下重傷楊奉……倘若遇上河東兵馬,還需太傅感我大義,從中周旋,使我軍能過潼關而南下匯合叔父!」

    蔡邕見張繡神色誠懇不像是糊弄於他,想到張繡雖然與楊奉有殺身之仇,但危難當中能挺身而出保護聖駕,功遠大於過,這點小罪也是可免地,「若聖上能脫虎口,老夫自然會為將軍從中說項,必不使我女婿為難於你!何況有聖上在此,大可赦免將軍昔日糊塗之失!」

    在蔡邕的心中,楊奉不過區區一個臣子而已,哪能比得過獻帝如此尊貴身份?

    張繡終於浮起一絲笑臉,看著蔡邕老臉暗道,「若不是你有個如此強勢地女婿,我又如何對你如此恭敬有加?既然你能出面,便是最好……想必衛寧也不會拂了你的意思吧!」

    「既如此,還需太傅親自作書,知會與衛侯一聲,使其接應!我已經派探馬先行觀望渭南虛實,想必也快有所回報了!」張繡微微一笑,這才拱手道。

    「唔……!」蔡邕沉吟一會,當即道,「正是如此!」

    既然臨時改變了計劃,蔡邕也不馬虎,當即修書兩封,一封送於馮翊,一封送往渭南,張繡自然又派遣輕騎護衛,心急火燎便各自北東而去。

    雖然有了張繡護駕,但車架依舊快不了許多。依照現在的行程來看,要去渭南,恐怕少算也得有個兩三個時日。

    張繡暗自掐算,按照賈詡的計較,恐怕李催郭汜的追兵馬上便要現身了,而自己派出渭南的信使卻遲遲未歸,不禁心頭也頗為有些焦急。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5 08:28
第三百一十二章

    卻說渭水以北,衛寧親自調撥五千騎兵與典韋,早是快馬加鞭心急火燎南下。徐榮攻破馮翊,而趙雲也已經拿下了高陵,雍州攻略初始三地,已得其二。衛寧隨後也親自率領剩餘中軍進駐了馮翊城中,坐鎮中軍。

    徐晃與黃忠領兵三萬,也已逼進渭南,又有郭嘉親自督軍,想必告捷文告也已經在在去馮翊的路上了。

    馮翊,高陵,渭南,首兩處在渭水以北,是作為攻打長安佔領整個雍州的前哨,而渭南兵馬同樣不少,正為牽扯李催郭汜,雙管齊下,爭取的便是時間。

    隨著整個渭北已經收入手中,徐榮調度兵馬兩萬,以趙雲為大將,逼進渭北河畔,暗中埋伏,正是準備等到獻帝過河,李催郭汜引兵來追趕,驟然襲之。

    典韋的五千兵馬的首要任務並非廝殺,卻是保護獻帝北撤。

    可當他領兵來得蔡邕作書的約定地點時,等了半日,卻依舊不見獻帝車架到來,心中越發焦急。

    典韋又不敢擅自做主領兵過河,只是焦躁不安,連忙派遣信馬北上告知衛寧,自己將麾下騎士分作數隊,來回巡查整個渭水河畔。

    「將軍正當典韋越發煩悶,卻見有一隊騎士引了一人慌張而來,「小人巡查,正尋得一人來自長安,他聲稱是蔡太傅親信!」

    典韋大喜,慌忙叫那人近前問過。

    後者見是中軍大帥,不敢遲疑,慌忙從懷中掏出書信,典韋看了,卻臉色大變,蔡邕信上所言。分明便是打斷了衛寧這個部署。

    典韋也顧不得那人,慌忙叫親兵取了蔡邕文書飛馬北上,知會衛寧。想了想,如今獻帝與蔡邕已經被張繡所劫走,那麼再在這裡乾等也不是辦法,又讓人知會了埋伏在後陣的趙雲。一咬牙兀自領了五千騎兵,當先便渡過了渭水。

    五千人馬盡皆是騎兵,又是精挑細選的精銳猛士,聽得典韋一聲令下,當即撒開馬蹄浩浩蕩蕩四處搜羅船舶。

    事實上,典韋一看得蔡邕書信中提到張繡二字,不由得便心中起了念頭。衛寧分明便對當初廖化之死顯得有些耿耿於懷。如今正主不在眼前,那還去何處尋他?若能殺得張繡,好歹也是大功一件。

    卻說李催郭汜便在長安城畔,一戰麋兵天亮,直殺得人仰馬翻,屍橫遍野。兩人同時都差人去尋張濟。希望借助張濟的兵馬徹底將對手打垮,但哪知道派出的令馬跑到了張濟大營中,哪還見得半個人影。

    尋不得張濟,李催與郭汜廝殺許久,便隱隱發覺有些不對,奈何郭汜攻勢甚猛,彷彿是鐵了心要置自己於死地一般,只能放自己侄子李暹去搶奪獻帝,借皇帝之名來壓郭汜。

    城外廝殺卻是混亂一片。兩邊人馬皆是殺得雙眼赤紅。只知道揮舞刀槍要砍到對方,李催郭汜即便有心罷戰,也奈何難以約束。

    正當是天明時分,等李暹被張繡殺敗的人馬逃竄回來,李催才是驀然驚醒。這一切,不過都是張濟留下來給他和郭汜內訌的全套而已。

    殺了一晚,兩家兵馬傷亡慘重,饒是郭汜不知張繡已經劫走獻帝。但看著手下那觸目驚醒地陣亡屍身。也不禁心中發寒。

    而李催派來講和的信使,只將張濟已走。張繡劫走獻帝的消息一說,郭汜當即便愣在當場。

    兩人幾乎都是怒髮衝冠,各自罷兵回營。

    現在到了此時此刻,饒是兩人再腦中缺弦,也知道上了賈詡詭計,人皆痛悔不已。

    獻帝在兩人手中無疑便是至關重要,他們昔日跟隨董卓,一直到現在霸佔長安,自己幹了些什麼事情是最清楚不過。假如獻帝落到了別的諸侯手上,便是單單一個討逆詔書,便足夠讓他們陷入萬劫不復。

    正是如此,即便昨晚還是生死大戰,經過了張濟的叛變,經過了獻帝逃走的噩耗,兩人又不得不再度聯合在一起。什麼韓遂馬騰地威脅,哪比得過失去獻帝的重要?

    兩軍各自清點傷亡,只是昨夜一陣糜戰,竟然各自傷亡了一萬餘人,傷者逃散者不計其數。

    兩人捶胸頓足,悔之晚矣。如今合兵一處,甚至還不到四萬來人。

    兩人壓下心中仇恨怒火,昨日一陣廝殺卻是各自殺得昏沉,根本就不知道獻帝到底是往何處逃竄。

    李催想起自家侄兒是在東門口被張繡所殺,便推敲獻帝所逃必然是向東或北面而去。恰巧在這個時候,有那些密謀救護獻帝的大臣來不及帶走的僕從供出蔡邕朱雋早與河東有所聯繫,兩人幾乎是大驚失色,前有韓遂馬騰,現在又多了一個河東巨頭,幾乎讓兩人臉色變成豬肝。

    而獻帝在手的迫切性已經再一次提到了一個新的高度,他們還癡心最起碼能夠拿皇帝來壓西涼和河東兩處,最不濟,獻帝在手也總能當一個鑲金的人質吧!

    當初李郭張樊四人殺入長安,便是以長安為中心劃開四片地盤,張濟占咸陽天水,控制西邊,李催占馮翊渭北,控制北面,郭汜占渭南潼關,控制東方,而剩下樊惆最被排擠,只得藍田守武關,龜縮南部。兩人一番計較,便讓李催向北尋找,而郭汜向東追趕,約定不管是誰得獻帝,都不能擅自撇開對方。

    事實上,兩人現在確是一條繩子上地螞蚱了,在蒙受了張濟叛逃,兩人又互相廝殺一陣的巨大傷亡,李郭二人也已經不敢再擅自分裂了。如今韓遂馬騰虎視眈眈,若再來一場內訌,即便坐擁了獻帝,等待他們的也只有滅亡。

    兩人分兵,如今是唇亡齒寒,也不必再擔心對方再從背後捅上一刀子,也沒了顧慮。雖然經過一場大戰,麾下眾兵將也是疲憊不已,但李催郭汜還是催促眾人,各自留下一萬兵馬鎮守長安,約定一身,便向北,東兩處追去。

    「……報咸陽郡守府中,馬騰正在與眾將商議軍機,聞得一聲高嘯傳來,不禁皺了皺眉頭。

    他下手處,一個俊俏非凡的男子當即站起身來,向門口走去,厲聲喝道,「為何如此喧嘩,莫非不知父親正在商議軍機!?」

    且看那青年劍眉英挺,稜角分明,面如冠玉,身材健碩,尤是一雙眼睛銳氣逼迫,英姿颯爽。看那年紀青青,不過十八年歲。正是馬騰長子,少年便名震西涼的錦馬超!

    來人聽得馬超呵斥,不禁脖子一縮,馬騰麾下素來軍紀嚴明,不過一想到自己要稟報的正是要事,也硬著頭皮抱拳道,「回稟少將軍!有長安急報傳來!」

    「哦!?長安有何動靜!孟起,快速速讓他進來!」不待馬超發話,屋裡馬騰放下手中事物,當即驚聲令道。

    馬超這才讓開,領著那信使進來。

    「回稟主公!長安李催郭汜昨晚不知何故,於城外互相廝殺,一直天明方才罷兵!長安郊野,屍橫遍地,李郭二人傷亡慘重!」那信使慌忙半跪著地,當即高聲回報道。

    「什麼!?李郭自相殘殺!?」馬騰聞言,驀然動容,忍不住便站起身來,臉上一陣驚喜,「此事當真!?莫不是李催郭汜二人使詐,假作內訌引我前去!?」

    「小人連夜查探許久,方至天明才動身快馬加鞭趕回咸陽,眼中所看,兩軍廝殺不留半點情面,確實生死相搏!千真萬確!」那信使心中一駭,謊報軍情地罪名他可承擔不起,慌忙道。

    馬騰從剛才的驚喜緩緩消退臉上喜色,來回踱步沉吟了一下,這才又問道,「那你可查的張濟兵馬動向如何?」

    「回稟主公!小人只見李郭內戰,卻未見有打張字軍旗!」那信使微微一愣,想了想,這才回道。

    「父親!」馬超聽了許久,臉上早是一片欣喜,當即上前道,「李郭跳樑小丑,何須如此謹慎!韓叔父兵馬雖未到,但要破長安,只需孩兒手中一柄長槍足矣!兒請父親撥我五千兵馬,必生擒李郭獻於父親麾下!」

    「主公!末將願與少將軍同往!」馬超話才說完,當即又有一人閃出聲來,高聲請戰道。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6 01:03
第三百一十三章

    馬騰視之,只見出聲者八尺身材,虎背熊腰,氣勢非凡,不是自己帳下愛將龐德還是何人?

    事實上,也如同馬超所說,李催郭汜之流根本就入不了他馬騰的眼睛。如今長安內亂,不管韓遂後軍是否到達,已經是一個天大的機會。而借此,馬超出聲請戰,卻也讓馬騰心中微動。

    他對他這個兒子實在是十分的滿意,不僅繼承了馬家一直以來的驍勇善戰,且年紀輕輕武藝便已是青出於藍,馬騰早便把馬超當作自己的繼承人來培養。如今長安亂局,馬騰也有心要借這幾乎磨礪馬超一番,但畢竟馬超年紀太小,馬騰並不放心他獨自領兵,可龐德也出面請戰了,卻使得馬騰也終於敲定打算。

    龐德隨他南征北戰多年,作戰勇猛不提,還多了幾分西涼武將少有的冷靜,經驗豐富,若與馬超為副,也可讓他放心許多。

    馬騰微微沉吟了一下,當即點了點頭,「既如此!我兒,為父便與你八千兵馬,攻打長安一探虛實,但不可莽撞,若賊軍依城固守,切不可意氣用事,且等為父自率大軍前來!」

    「令明!你且可為我兒副將,萬事多有提點,不可使他魯莽行事!」說道此處,馬騰又看了龐德一眼,肅然道。

    「主公放心!有末將在,必然不使少將軍少半分毫毛!」龐德抱拳得令,同樣沉聲回道。

    馬超不滿的撇了撇嘴,但能獨自領兵的機會卻還是使得他喜上眉梢,「父親何須如此謹慎,孩兒自是小心便是。何況那李催郭汜內亂自相殘殺,孩兒要趁亂破之不是易如反掌?哈哈!父親還是恭候孩兒奪下長安城頭,親自迎您入城吧!」

    馬騰笑了笑。還是沉肅道,「為將者最忌輕敵,你若還是這般浮躁,何時才能成大事?一路行軍,可多詢令明,不可擅自主張!」

    馬超聳了聳肩膀。看了龐德一眼,道,「有龐德隨軍,孩兒自然是曉得的!」

    「龐德!走,隨我調度兵馬去!」馬超也是急不可耐,當即拍了拍龐德,匆匆便出了大堂。向軍營飛奔而去。

    龐德苦笑一聲,這才對馬騰告罪一聲,隨著馬超一同去了。

    等到馬超龐德離去,馬騰沉吟了一下,又當即修書一封,叫心腹送於韓遂。只道長安亂起,讓他加緊調撥兵馬增援咸陽。

    如今雍州大亂一片,正是涼州入主的大好良機,倘若能坐擁獻帝,未必不能成就當初董卓威勢。

    馬騰的野心也終究開始情不自禁的蓬勃生長起來。

    卻說郭汜領麾下一萬人馬,向東窮凶急趕,一路上饒是張繡有意隱藏行軍痕跡,卻還是被郭汜看出端倪。

    郭汜大喜,從各種揣測。獻帝會同百官行程必然緩慢。要追上並不困難,當即便催促士卒加緊追趕。

    他與李催分兵來追,卻是佔了老大便宜,他卻是不知道,李催向北追趕,即將面對地是什麼一頭猛獸,更不知道,李催的後路上。還有另外一個少年俊傑也磨亮了手中長槍。

    李催的下場可想而之。兩虎奪食。夾在中間成了他人鮮美的肥肉,何其悲慘。

    而倘若李催一破。那麼他郭汜即便能夠搶走獻帝,不過孤掌難鳴,又能堅持到什麼時候?

    另一邊,張繡護住獻帝向渭南行走,一路上見車架緩慢,心中也開始越發焦躁。他對賈詡的推算早已經信服的五體投地,而按照賈詡所言,能搶走獻帝向渭南而走,追兵必然不過一天時日便會到來,所以他便早一刻派遣了信使前往渭南,請求河東兵馬前來相助。

    可如今遲遲不見東面有援軍到來,而車馬又行走緩慢,如何能不著急?

    獻帝是萬萬不能丟失地,劉協不禁是李催郭汜癡心的最後支柱,何嘗不是他叔父張濟未來道路上的一塊免死金牌?

    張繡咬了咬牙,當即便找了蔡邕對他道,「如今聖上車架緩慢,而百官多是孱弱文士,更是步履艱難!倘若追兵前來,我兵少難擋,若亂軍中傷了陛下,末將如何能得心安?」

    蔡邕心中一疑道,「依將軍所言,該當如何?」

    「不若棄百官,而加緊趕路,若能到渭南之境,則聖上太平無事!」張繡眼中閃過一絲煞氣,當即斷然道。

    蔡邕抽了一口冷氣,臉色大變,當即回道,「不可!江山社稷,有天子居正,百官相輔。眾位皆是忠良之士,如何能輕易捨棄?」

    即便出了中常侍李翰的臨陣脫逃,蔡邕心有怨氣,但一下子放棄了所有人,蔡邕也不禁大為膽寒。將文武百官都丟到狼口咀嚼,屆時光有天子,沒有群臣,又能成何體統?

    張繡惱怒的歎了口氣,也知道自己的主意委實有些駭人了,謀殺百官,就算能救下天子,也足夠他背上千古罵名了。

    正在此時,張繡的身體汗毛彷彿驀然挺直開去,這是危險逼近地預兆。張繡臉色大變,慌忙棄了蔡邕,勒馬回頭,只覺得腳下地面震動不止,正是大軍奔襲而預兆。

    「……報告將軍,後方有追兵前來!」一騎快馬飛身躍入中軍,對張繡慌張報道。

    張繡心中一凜,當即勒馬走到後軍。

    而當西面越來越多的黑點閃入視線的時候,張繡終於心中大苦,「沒想到來得如此之快!此刻就算我想放棄百官,也是難逃了!」

    一咬牙,張繡當即提槍點兵,吩咐副將率領五百人馬繼續護送獻帝東進,而自己領了剩餘兩千五百馬步就地整隊,列開陣勢。

    在張繡腦中,郭汜李催才經過一場廝殺內戰,驟然察覺到獻帝被自己救走,也必然沒有時間整頓修養,而帶著傷疲狀態前來追擊。

    只要李郭不是豁盡全力而來,自己未必不能憑借手中兵馬將其一舉擊潰!

    「少將軍!敵軍中軍只見郭字旗號,不見李催軍旗!」一騎快馬跑回本陣,對張繡高聲回道。

    「……報又是一騎而來,「報告少將軍!敵軍前軍約有三千兵馬,後軍滾滾塵土,不知詳情!恐怕,其兵不少!」

    「前軍三千,後軍不知其數!?」張繡咬了咬指甲,眼中炯炯有神,「中陣不見李催軍旗,恐怕是追向長安之北了……!不過單單郭汜前來,也已是頗為棘手!」

    「干了!」張繡猛然一夾馬腹,勒起馬韁跨前幾步,揚起長槍厲聲令道,「眾將士聽令,列陣拒敵!」

    「哼!我昔日縱橫馮翊,楊奉數萬雄兵也奈何我不得,何況你區區郭汜!?昔日我叔父沒少受你等排擠,如今正是好好算算兩家舊怨了!」張繡摸了一把槍頭,橫開身旁,手擒馬韁竟有一夫當關之雄壯。

    看著自己主將如此冷靜,麾下兩千士卒本來因為對方數目龐大而帶來的騷亂和驚慌,也終於微微平定了下來。

    說到底,一軍主將的勇猛在很大程度上卻是對士氣有著絕大的助益。這些士兵卻不知道,張繡破釜沉舟願意留下來抵擋郭汜追兵,實際上不過也是做好打算……打不過便直接放棄這裡逃走宛城便是,反正懷中已經揣得了獻帝親自下地赦免詔書以及對張濟冊封南陽太守的憑證……

    郭汜兵馬落入了張繡眼中,自然在遠遠處,郭汜也能看清對方敵軍。而對方顯然已經列開陣勢,自己兵馬窮凶急追若就這般衝上前去,必然是傷亡不小。

    郭汜當即喝令全軍止步,便與張繡隔開列陣。

    「逆賊郭汜,意欲何往!?」卻在這時,張繡那年輕的聲音驀然響起,只聽的郭汜怒髮衝冠。

    「匹夫!枉我對你等如此信任,竟使毒計害我!」郭汜揚鞭怒罵,雙眼噴火,「張濟何在!?皇帝何在!?」

    「要尋陛下,還需問過我手中長槍!」張繡哈哈一笑,渾然沒將郭汜放入眼中,橫開長槍閃耀冰點寒芒,回道。

    郭汜五內欲焚,忍住怒氣,環顧左右,四周空曠,並不是能埋伏兵馬的地方,心下肯定張繡不過是故作鎮定而已。

    對方在涼州軍系素有勇名,馮翊一戰,殺廖化,破楊奉,大出風采,郭汜眼中閃過一絲寒光,當即揚起手中寶劍令道,「敵軍不過區區千人,生擒張繡者重重有賞!殺啊!」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6 01:06
第三百一十四章
  
    「……駕典韋狠狠甩了一馬鞭,回顧左右又高聲大喝道,「都給我快點!」

    搜羅渡船花費了不少時間,而渡河時,還有不少人馬因為搖晃而有些眩暈,等過了渭水,看著一個個面色土黃的部下,典韋也不得不讓他們就地休息了一個來時辰恢復體力。

    好在這五千兵馬皆是衛寧精挑細選,可以一當十也不為過,強悍的身體素質很快也便勉強恢復了不少戰力。而在馬背上馳騁開來,這熟悉的顛簸卻是減弱了渡河時候的眩暈感。

    耽誤了不少時辰,典韋明顯便越發焦躁。後方知會了趙雲,可他畢竟統領兩萬兵馬,有效調度最起碼還需要半天時日,典韋固然可以頂著便宜行事的空隙而領軍南下,但衛寧軍令不到,趙雲確是不可能輕易妄動。等大軍渡河南下,恐怕蔡邕早便已經不知所在了。

    同樣,典韋也不認為,張繡這個曾經擋在馮翊城下的敵人會真有什麼好心。

    從剛開始緩緩行軍,使眾騎士一邊趕路一邊恢復過河帶來的各種負面狀態,到現在縱橫馳騁,馬力全開,已經過去了三個時辰。

    「……報一騎快馬飛馳而來,高聲道,「稟報典君!自南有大軍而來!約有萬人!」

    「哦!?」典韋臉色微變,當即問道,「可知是何處兵馬?」

    「旗號打做李字!恐怕是長安李催!」來人回道。

    「只李催一軍!?郭汜呢?他沒去追張繡,向北來作何干係?這不過才區區過了兩日……莫非公子襲取馮翊,已傳回長安?」典韋微微皺眉,眼中霎時閃過一絲煞氣,「***。我正要趕路去追張繡,李催早不來,晚不來,偏在此刻當我大道!」

    典韋怒了。

    先有張繡橫空殺出,打亂了衛寧計劃,又有渡河窘境。耽誤了不少時間,現在偏偏在他焦躁不堪的時候,李催又來尋他晦氣。

    典韋一把將腰間雙戟取下。執在手中,殺氣騰騰厲聲一喝。「兒郎們!李催鼠輩竟來攔我去路,整頓兵器,便讓他有來無回!」

    「……吼五千騎士本就是身經百戰的沙場老兵,典韋覺得耽誤了不少時辰,這些老兵何曾不是舉得渡河是吐得七葷八素很是丟臉。又受典韋一路催促責罵,心中也是憋了一肚子怒火。如今李催恰好撞上槍口,不是一個大好的洩憤目標還是什麼?

    五千柄精鋼長槍齊齊舉起,驀然間便是天地一片殺伐之氣,這裡哪個不是渾身染滿血腥地戰場鬼將,那氣勢全開便驚得周圍千米鳥獸驚逃。

    典韋在追趕時間,而李催何嘗不也是在咒罵麾下萬人行走太過遲緩。郭汜向東,他便向北,一路行走。也是馬不停蹄。奈何昨晚一場大戰,傷亡慘重。麾下輕傷重傷者不計其數,傷疲交煎趕路又如何能快得起來。

    眼看只需要再花三個時辰便能到達渭水河畔,除了剛開始尋到了幾處明顯有大波人馬走動的痕跡外,到了此時此刻,竟是不見半個人影。

    從剛開始的喜悅,到現在焦躁不安,李催心中也是憋滿了氣力,又有些懷疑自己到底是不是走對了路,而蔡邕張繡是不是躲藏了起來。

    「……大司馬看!」卻在這時,李催方在失神,卻聽得身邊裨將一聲驚呼,怒目看去,只見那裨將手指顫抖指著前方小坡上,充滿了駭然。

    李催循著方向往了過去,只見對面矮坡小丘上忽而閃出一隊黑色小點,遠遠望去,在高丘一線上,形成一片黑色線條,而隨著他的目光所及,分明那高丘上的黑點越來越多,彷彿一條直線上都充滿了人頭。

    馬聲嘶叫不斷,在這四野上分外清晰。

    那高頭大馬,兵器寒光,黑色甲冑,分明便是一支訓練有素的騎兵。李催臉色同樣大變,「渭北有韓傑鎮守馮翊,又何處來得這支兵馬!?」

    「……衛字……典字……啊!」當那兩面高高舉起地軍旗終於跳出地平線上,李催身旁一幹部將驀然閃出一聲駭然顫抖,「將軍!是河東騎士!領軍者,正是衛寧帳下典韋啊!」

    「河東衛寧!!??」李催看著那標誌性的衛字軍旗,臉色霎時一片蒼白無血,「馮翊已經被衛寧攻破了!?為何無人通報!?」

    顯然那矮坡上的河東騎士已經準備了衝鋒姿態,李催幾乎是淒厲著大聲吼叫,「全軍整頓,結陣禦敵,結陣禦敵!

    一萬兵馬在長途奔走早是沒了半點隊形,而當典韋領兵出現在地平線上地時候,那濃烈的壓迫感早使所有人膽戰心驚。驟然聽到李催那歇斯底里般地吼叫,竟是半晌也未回應過來。甚至不少人已經嚇得落掉了手中兵器,雙腿瑟瑟發抖,難動半步。

    畢竟典韋的惡名早在昔日討董,虎牢關下便已經名揚天下,那渾身浴血與呂布廝殺彷彿鬼神的形象更是深入所有涼州兵馬心中。

    何況三河騎士本就是天下驍騎,在衛寧出世河東更已在三河中穩居首位,名動天下。單單那五千騎兵的出現,便已經足夠讓所有人嚇得腦中一片空白了。

    死亡的壓迫感,撲面而來,敵軍地馬蹄還未震動大地,寒涼的長槍還未舉起,可那濃烈地殺伐之氣,早已經粘稠了整個四野。

    典韋躍然馬上,勒馬在前,看著前面一片混亂不堪的李催大軍,嘴角冷然大笑。高高舉起雙戟,大力一陣磕碰,只撞出一片火花四濺,金鐵鏗鏘。

    「……嗚!!嗚嗚!」軍中號手當即吹響了那蒼涼的號角,這是他們昔日跟隨黃忠橫掃草原的戰利品,那悠揚的聲音,彷彿伴隨這萬馬齊喑。

    五千河東騎士,渾身霎時熱血沸騰,鼓足氣勢。長槍在手,握緊十分氣力,眼中只有對方那散亂的陣型。

    「衛風!」典韋張開那碩壯的胳膊,揚起鐵戟,胯下戰馬踏體嘶叫,昂起頭來,對天大吼。

    「衛風!衛風!」

    「衛風!衛風!」

    五千柄閃耀寒光的長槍,五千個殺氣騰騰地回應。

    那穿破雲霄地豪邁吼叫,彷彿有著開碑裂石的威勢。

    「大軍所向!」典韋又是一聲大喝,這一次,兩眼已經沸騰出萬般殺意。雙腿驀然一夾馬腹,那雄壯如山地軀體,帶著雷霆萬鈞的威勢,猛然便向著李催殺去。

    「當者披靡!」接著一片幾乎彷彿洪荒猛獸般的回應,再度附和,與此同時,從典韋開始,身後五千早列開陣隊的騎士們彷彿形成一條黑色的箭頭,以典韋為箭簇,形成一條可怕的黑色洪流。而他們的對手,他們的敵人,早已經嚇得臉上一片蒼白如紙。李催絕望的看著對方那震動天地的氣勢,那彷彿崩裂的地面便是五千瘋狂奔馳的馬蹄。

    如此強軍在彼,而自己麾下這群傷疲交煎的士卒甚至還沒有開始整隊隊形,一片散亂不堪。

    李催回頭看時,不知道什麼時候,後軍中早已經有人撒開腳丫瘋狂逃竄了。

    「將軍!敵軍凶威正盛,還是快速速撤退吧!」李催心中何嘗不是萬分恐懼,而身旁的裨將更是牙尖打顫,哭喪著臉不顧身份拉扯上李催的胳膊。

    「***!河東衛寧!」李催赤紅著眼睛,看著那對方奔騰的騎兵,已經觸上了前軍,沒有人仰馬翻,只有一具具被戰馬強橫衝力給掀飛的屍體。沒有人還能有勇氣從正面站立對著典韋的強橫殺意,而將背後賣給對方,又如何能喚回生命的苟且?

    李催咬牙切齒,帶著顫抖的恐懼,拉回了馬韁,僅剩的鎮定,也伴隨著前軍一觸即潰的慘敗而消失殆盡。

    只是這一萬疲軍,屆時還能剩下多少?

    李催已經顧不得那哭天喊地的哀嚎,顧不得再去搶劫獻帝,顧不得北面馮翊的安危,他現在唯一的念頭便是逃回長安,逃開典韋這頭嗜血猛獸的視線。

    主將一逃,那中軍旗幟的倒下,宣告著這一場戰鬥,最終只不過是一場單方面的屠殺……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6 01:08
第三百一十五章

    與此同時,李催的難兄難弟郭汜在東面,卻比他幸運了許多。不僅追上了獻帝,而且遇上的張繡這個叛逆不過區區兩千多人馬。

    雖然同樣與李催一般都是傷疲之兵,但他麾下數目對比下來卻張繡足足四倍。何況典韋是突然發動突襲,以至於李催猝不及防沒有抵擋之力。郭汜這邊,局勢卻是另外一番景象了。

    郭汜自然不會傻到去與張繡陣前搦戰,也根本不給張繡搶先求戰的機會,軍令一下,麾下前軍數千兵馬,便一窩蜂呼嘯上前。

    張繡暗罵了一聲,也只能硬著頭皮挺槍鼓舞眾軍士死死抵擋,奈何他麾下兵馬大多步兵,被敵軍一層衝殺上來,且是硬生生便糾纏起來。加之郭汜本來便無意與他硬拚,全軍上來便分開半月,將他圍困。現在郭汜手中最精貴的除了獻帝便是這些兵員了,他可不願意再損傷太多。

    而張繡本意是借第一波敵軍混亂之際,率領帳下驍勇之騎,生生衝突殺向郭汜中軍,擒賊先擒王。哪知道郭汜根本就不打算和他硬撼,以至於積攢的氣力初來便被一層層兵網給卸掉了,反而落身陣局不得脫身。

    郭汜分明便是對他武藝多有忌憚,前軍圍困糾纏,而中軍更是守得水洩不通,前面數千兵馬雖少,卻成層層圍堵之勢,以至於張繡空有一身武藝,卻只能在亂軍中與敵軍小兵浪費體力。

    郭汜在後陣中,看張繡領著兩千人馬混戰動彈不得,而兩軍之中,顯然也沒有多少空隙給他張繡衝殺。等著後軍源源不斷的到來,郭汜嘲弄得哈哈大笑一聲,「張繡小兒不過區區蠻夫,只知逞匹夫之勇,如今我大軍圍困。且看他還能如何大展神威?」

    「將軍英明!」身邊眾將當即拍來響亮馬屁。

    郭汜看著前軍亂局中左右衝突不得的張繡,這才冷冷一笑,喝道,「王方!」

    「末將在!」聞得郭汜發令,一員裨將閃出身來,抱兵應道。

    「你且引兩千兵馬繞過前軍。追趕皇帝!莫要讓他們逃脫!」郭汜眼睛看著獻帝逃竄的方向,當即道。

    王方臉上閃過一絲喜色,這般輕鬆又是大功一件讓他去做,當然心中是萬分歡喜,「末將尊令!」

    王方當即點了兩千馬步。一揚長槍喝令道,「隨我來!」

    張繡便見郭汜中軍分出一流,分明便是要繞過他,向獻帝追趕,臉上大驚,舞起槍花亂跳,挑死周圍三個賊兵,大喝一聲,「郭汜無膽鼠輩,張繡在此。卻往哪走!?」

    張繡心中一急,環顧左右又道,「眾將隨我衝突向北,勿讓賊軍過去!」

    郭汜聽得張繡之言,揚鞭大笑,「張繡小兒,如今你自顧不暇,且等我迎回聖駕再來擒你!」

    眼看張繡怒火飆升,殺意越勝。在亂陣中分明便是要做強硬衝擊,看他架勢便是要集結兵馬硬往北面衝擊。郭汜神色一變,只見張繡奮起武勇,北面圍困顯然越見薄弱,又大聲喝道,「李蒙!速引一千兵馬,填補北路缺口,務必拖纏張繡!」

    「喏!」郭汜身後當即閃出一將,大聲回應。當即便提刀領了兵馬向戰陣北口衝奔上前。

    張繡親自領了後陣兵馬集中力量意欲擊破一點,擋路敵兵莫不是一槍致命,屍身倒地,眼看前面便要打通去路,卻又見一彪兵馬橫殺出來,擋在前頭,不由心中大恨。

    本來就快要被撕裂的缺口。又經過了李蒙填補。成了緩緩癒合之狀。

    張繡看了遠處郭汜中軍,眼中幾乎都快跳出火舌。而回顧身後。自己所領兩千兵馬依舊在奮力招架,畢竟郭汜兵馬體力並不充盈,現在也只能圍困他,而不能殺敗。

    眼看王方兩千人馬便已經繞過前軍戰陣向獻帝追趕而去,張繡額頭終於冒出一絲汗水。事實上,現在要衝突出去並不是不可能,但郭汜是鐵了心要糾纏自己,一但用盡全力突圍,必然也會遭受到敵軍全力壓制。除非自己能夠冒著傷亡慘重的代價,才能衝出郭汜下來的包圍圈,可就算跳出這口圈子,去追趕王方,後背不是就這樣賣給郭汜刀前了?恐怕不僅擋不了王方追兵,自己也得交代在這裡了。

    張繡腦中急轉,既然郭汜難吃下自己這彪兵馬,而自己又不可能跳出圈子,那也只能就這樣盡量纏住郭汜大股部隊。

    事到如今,他卻也是已經盡力而為了,只期望後面獻帝車架能夠逃出生天。一但獻帝重新被郭汜所擄,便只能放棄護送獻帝的責任而領兵強行突圍逃走了。

    張繡心中歎息,不知道郭汜李催竟然如此瘋狂,完全韓遂馬騰就近在咫尺,赫然領了一半兵馬前來追擊。

    心中冷笑一聲,對遠處那得意洋洋地郭汜充滿了鄙夷,依照他這般來看,恐怕李催也出動了差不多等量的軍力前去向北追擊了吧。獻帝固然重要,但長安卻是他們安身立命的本錢,一但長安有失,就算能搶奪獻帝在手,又有什麼作用?不過只是給大諸侯漁人得利罷了……

    想到此處,張繡不禁看了看東面渭南方向,心中微微疑惑,按照現在的時間推算,在怎麼衛寧的兵馬也該到了,為何卻遲遲不見蹤跡?

    卻說蔡邕領著張繡分出的五百人馬護送獻帝惶恐東逃,郭汜已經追來,若再不撒開腳丫,等到張繡抵擋不住,就為時晚矣。

    到了此時此刻,一干文武大臣即便再體力不支,也不得不強大精神,即便雙腳早已經麻木失去了氣力,也不敢停留歇息。畢竟郭汜李催凶名在外,連皇帝也敢欺凌,那他們這些暗中動手動腳,搶救皇帝地仕宦被郭汜拿下,必然是小命難保。

    很難想像這麼一群平日裡出門都不願步行,只做馬車趕路的高官貴冑,在生命的威脅下,竟然爆發出了無與倫比的潛力。一個個滿肚肥腸的貴族男女,赫然撒開腳丫絲毫不遜於張繡調撥地那五百兵丁。

    可這驟然爆發的潛力終究還有盡時,蔡邕有馬,而獻帝有車,心中只有焦急,卻不知道艱苦勞累,而大批大批的朝廷官員終於累得難動分毫。有不少人氣喘吁吁,索性便就這樣躺倒路上,不願再走半步了。

    蔡邕見了,心中越發焦急,只來回相勸,讓眾人加緊趕路,不要遲歇。

    倘若蔡邕不勸還好,正是他焦急催促,反而激起了所有人心中怨怒。生死存亡關頭,便能見個人反應了,不少人在體力透支,腦袋一片渾渾噩噩的情況下,終於冒出了不該有的執念。什麼獻帝,什麼追兵,在身體累如死狗一般,還能顧得了多少?在沒有大刀架在脖子上,總是會生出那麼一絲僥倖,一部分人便是想著另肯就這樣躺在地上,被追兵抓住也好過徒步逃命,一部分人後悔連連,不該聽從蔡邕慫恿,去救什麼皇帝,更有部分人對蔡邕惱恨不已,心中更生出了便將獻帝搶下送於郭汜的念頭。

    終究來說,這些人心中都是一個共識,若不是他蔡邕朱雋上躥下跳,他們又如何會這般落魄?

    蔡邕畢竟沒有將血詔的事情告訴所有大臣,而這些人只能看到郭汜追兵窮兇惡極,卻不知道倘若能咬緊牙關,堅持片刻,說不定,便是柳暗花明。

    暗中已經起了一小股潮流,不少人暗中已經有了交頭接耳。

    事實上,這支護送獻帝的兵馬,五百人來自張繡,而還有大約四百私兵是出自各家仕宦。

    他們已經厭倦了這樣亡命奔逃,昔日跟隨蔡邕,不過是為了博取那點忠心耿耿名垂青史的名頭,當然一但能夠救出獻帝,他們這些護駕有功的大臣,自然以為將是前程似錦……事實上包括蔡邕在內,都不曾能夠真正看清,這個時代,大漢從董卓入京開始,便已經名存實亡了。

    而追根究底,享受了榮華富貴,人地貪戀在受到外力的壓迫,這個糜爛了的大漢王朝,到底還能有多少忠良之士?

    當蔡邕一個一個勸解,讓他們打起精神來繼續趕路的時候。終於,以一批大臣牽頭開始,數百私兵死士在主人們的喝令下,將冰寒的刀兵,指向了獻帝的車架。

    蔡邕看著那反叛的群臣……臉色一片死灰。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6 07:13
第三百一十六章

    蔡邕臉色鐵青的手執寶劍,護在獻帝車架跟前,看著一個個面目猙獰的同殿之臣,握劍的手也不禁因為憤怒而劇烈顫抖,胸口起伏不定,好似便要暈闕,厲聲質問道,「你等……你等……意欲謀反不成!?」

    蔡邕根本沒料到,剛才還一同逃亡,同病相憐的百官,竟然在這個時候大半會群起反叛。少部分不願同流合污的大臣一齊怒目圍聚在獻帝車架之旁,同樣義憤填膺。

    張繡調撥了五百兵馬護送車架,除了少量人馬,大半卻是護在外圍,哪知道這些百官驟然反叛,擋住他們不得近前。

    而眾死士有三百人反叛,餘下百人只能守在獻帝與伏皇后車邊,苦苦抵擋。

    面對蔡邕質問,或有人臉上浮起一絲羞愧,卻更有人厲聲大喝,「莫要聽那蔡邕胡言亂語!我等受他蒙蔽,如今身家性命不保,倘若郭汜追兵殺到,蔡邕自然是難保周全,我等從犯也難逃干係。今日唯有護駕回都,方能換的性命!何況,前有渭南,又有潼關,就算繼續前行,我等又如何能逃出生天?」

    蔡邕勃然大怒,只望那群大臣中欲找出出生者,卻見人人閃躲,不敢看他眼色,只能手指大罵,「你等世食漢祿,昔日信誓旦旦,皆爭表忠心,而今危難之時不思報國,卻反求那逆賊偷安!上無顏對君父,下無顏對百姓,有何面目還能存於世!?」

    眾臣無言以對,但卻越發惱羞成怒,想著時間緊迫,倘若郭汜追兵殺到,恐怕最後一點換取偷生的機會也便沒了。也不再顧忌,當即催促家兵死士加緊搶奪獻帝車架。

    局面頗為詭譎。外面一層四百張繡軍不知所措的衝擊妄圖殺奔進去,中間一層叛軍三百死死抵擋,又不停狂攻進去,企圖搶奪獻帝,而蔡邕與上百人馬死死護住,竟是當著皇帝面前。成了血腥廝殺。

    劉協在車中早已經沒了半點主意,雙眼無神聽著外面廝殺喊叫,淚水不知何時早已經枯乾,每一聲淒厲的慘叫聲都帶起他一聲劇烈顫抖。

    人性的劣質,在這危難當中。幾乎已經快要粉碎了他眼前的光明。若不是還有蔡邕等少數大臣忠心耿耿擋在前面,恐怕獻帝最後的心裡支柱也是轟然崩塌了……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可以信任誰,也不知道,他的天下,他地臣子事到如今到底還有誰可以值得去相信。

    「快看!是郭汜追兵殺到了!還不快快搶到陛下!?」驀然間,獻帝聽得外面一聲驚呼,渾身更是越發劇烈顫抖,心如死灰般的絕望。

    隨著那沉沉的腳步聲越發清晰,無數的身影向著這邊殺奔而來。叛臣眼中已經是血紅一片,甚至不少人親自搶過兵器。跳進了搶奪獻帝的攻勢當中。

    當王方追兵殺到的時候,顯然對於叛臣是種鼓舞和激勵,但對張繡留下護衛地那五百兵馬卻是一個沉重的打擊。沒有一個有效的統帥,這些私兵早沒了戰意,隨著王方追兵的逼進,一個二個,終於捨棄了那群叛軍紛紛四散潰逃而去,當即又減了那群叛臣的壓力。

    而另一方,蔡邕同樣臉色土黃。憤怒,絕望,恐懼,怨恨,繁多地負面感情充斥了他的胸膛。年近半百的身體,經過了數天的疲倦,經過了一年的殫精竭慮,經過朱雋的隕落,經過了群臣的背叛。再也承受不了這樣沉重的打擊。

    一口滾燙的鮮血猛然從他的口腔噴灑而出,染紅了他而下修長而依稀泛白地長髯……

    「江山社稷,今日覆於小人之手。老臣識人不明,愧對列代聖宗,愧對天下啊!」蔡邕癱軟跪倒在地上,口腔泛著血色,老淚縱橫。

    少數還忠貞硬氣的大臣見蔡邕嗆血。同樣悲憤滿胸。慌忙將蔡邕扶起,人人相對而泣。更有剛烈大臣怒吼一聲。硬是搶過寶劍在手,歇斯底里的向著那群面容猙獰的叛臣殺去,可又那文弱的身體又如何能擋得住窮兇惡煞的叛臣私兵?很快只能渾身掛滿了傷口,雙眼圓睜,死不瞑目。

    「爾等逆賊……老夫恨不能生啖你等之肉!」

    「你等苟且偷生,也必當受千古唾罵,必當受天下所指!」

    「陛下……嗚……」

    這些怒罵,就好似最後的瘋狂與決絕,只能發洩最後絕望的悲哀。反而前面的抵擋地士卒,也沒了多少戰意,眼看,那薄弱的人牆,便要被衝垮開去……

    蔡邕藉著同僚的攙扶,撐著寶劍緩緩站起起身來,淒厲的哈哈大笑,「眾位,今日我等雖死也可直面天下……且先在九泉之下,看這等卑劣小人能活到何年何月!」

    「將軍,前面情勢似乎不對!」卻說王方看見獻帝車架就在眼前,心中大喜,催促兵馬哇哇大叫追趕上去,卻有身旁副將當即指著對面道,「似是兩邊人馬圍繞那車架互相廝殺……」

    王方心中疑惑,等看清時,臉上便是哈哈大笑,「沒想到,我軍殺來,竟讓這群道貌岸然的匹夫自曝其醜,哈哈!且看這群平日裡自詡的忠臣,竟然反而攻打皇帝車架起來,豈不是天大諷刺!?」

    「那……將軍我們該當如何?嘿嘿,是坐觀好戲……還是?」那偏將同樣嘲諷的看著遠處獻帝車架這自相殘殺的好戲,不禁嘿嘿一笑探頭對王方道。

    「混賬……這齣戲碼雖好看,但如今主公還在與那張繡糾纏,就等我劫走聖駕回去,哪還容得這些跳樑小丑賣弄?」王方用長槍猛然一掃敲打在那偏將頭上大罵道,當即眼中閃過一絲寒光,令道,「全軍上前,有阻擋者殺!」

    「喏!」那偏將扶正頭盔,當即肅然得令,一勒馬便當先領著百騎衝將上去,殺氣騰騰。

    蔡邕望著遠處那彪追兵殺來,與身旁幾位忠臣對視淒然一笑,紛紛轉過頭來,對著獻帝車架跪倒在地,齊聲道,「老臣不能救陛下出水火之中,今日又受逆賊叛亂,其罪難恕……還請陛下珍重,老臣先行一步了!」

    半晌,獻帝終究雙眼麻木的探出腦袋,看了看外面亂局,再看了看蔡邕一干忠臣,眼中想哭,卻難擠出半絲淚水……

    「愛卿……」

    蔡邕等人緩緩站起身來,各自對望一眼,紛紛舉起佩劍架在脖子,遙望了四遭江山,心中充滿了無限留念……

    昔日何曾強大地大漢王朝,誰有能知道,今日竟然會流落到天子任人凌辱的地步?

    終於,擋在車架之前的兵馬轟然崩碎了一條裂縫,再難擋住叛軍的攻勢。車架前,已經是屍體橫遍地,上百最後忠臣的私兵,也無力再負隅頑抗。

    叛臣人群中叫起了一片驚喜,而蔡邕等人已經咬開了牙關,準備動手拉動寶劍。獻帝無力而絕望的手伸出車外,對著蔡邕等人的背影想喊卻只能發出恐懼地嗚咽。

    就在這時,蔡邕地眼睛剛剛閉上,一聲嘹亮的戰鼓驀然響起,只見四野之處,天地震動,恰是萬馬齊奔帶來地雷霆之威。

    蔡邕驚喜的睜開眼睛,那奔騰而來的強大聲音,正是來自東方,那便是他們最終的目的,也是他們最後的希望。

    生到絕境,才能明白,那來之不易的希望是如何可貴。

    東面的地平線上,在蔡邕眼中,耀眼無比的黑色軍旗,隨風獵獵,那鑲嵌著金絲的衛字大旗更是萬分搶眼。

    那已經止住的熱淚,卻再一次橫流了起來,那是驚喜,是希望。

    「衛風!!」那前軍齊喚的口號,穿破雲霄,彷彿尖銳的鐵針,刺到了王方的心臟,刺到了叛臣們的心窩。

    王方臉色變了,叛臣臉色變了。

    那抹黑色的軍情到底代表著什麼?那衛字的軍旗象徵著什麼意義?

    便是驚濤駭浪,熊熊拍擊在他們的心口。

    王方根本來不及思考為什麼這彪兵馬會從東面殺來,叛臣也根本來不及思考,這支光氣勢便強悍萬分的軍隊為什麼能從郭汜的地盤中閃出身影……

    可那衛字,是那麼刺眼。

    所有人在此時此刻,心中彷彿墜入了萬丈深淵沒有人會忘記……他們現在圍攻的人群中,有那麼一個老儒生,有著那麼一個強勢名動天下的女婿……

    衛寧!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6 23:54
第三百一十七章

    戰鬥幾乎是沒有任何懸念。

    在黃忠親自帶隊殺奔而來,那數千的騎兵,單單威勢,便已經足夠嚇傻所有人了。

    而那馳騁縱橫的馬速,不過旦夕之間,便已經衝到了近前。甚至,那些圍攻皇帝車架的叛臣都還未來得及對策,便只能跟隨身體本能,臉色卡白的撒開腳丫驚坐鳥散。這些養尊處優的大臣們,什麼時候真正經歷過萬馬齊喑,殺氣肅然的戰場?能夠保留最後的意識四散逃命,便已經殊為不易。更有甚者,光光感覺到地面的那股起伏震動,彷彿裂開的顫抖,便已經恐懼的癱軟倒地。

    黃忠冷然一笑,那敏銳的眼光自然能看清前面皇帝車架的情況。大手一揮,當即便分出數股小隊,向那些逃散的大臣追捕而去。

    「衛風!」中軍處,黃忠揚起大刀在手,看著遠處戰戰兢兢的王方敵軍,中氣十足的一聲大喝,「大軍所向!」

    「當者披靡!」身後眾騎,皆雄壯應和,刀兵緊握,殺氣騰騰。

    以黃忠為箭頭,身後數千鐵騎氣勢滔滔,面對皇帝車架,馬力不減反增,而那精良的調度,使得鐵甲洪流接觸到車隊時,靈巧的一分為二,繼續向前保持強橫的衝鋒之勢。

    王方臉色早已經是沒了半點血色,渾身更是瑟瑟發抖,看著遠處那氣勢駭人的鐵甲殺奔而來,不禁歇斯底里環顧左右,「結陣禦敵!結陣禦敵……!」

    而他的手卻是悄然勒轉了馬頭。

    前面那部分在偏將帶領下向獻帝車架衝去的數百人馬更是早嚇得反過身子,丟盔棄甲向中軍逃竄回來。而這一反衝,竟是將中軍也一股腦擾得陣型大亂。

    饒是有部分人還有頑強的鬥志,也不禁跟隨人潮,惶恐逃命了。

    當所有人看著中軍主將早已經逃到了後軍,更是沒了半點戰意。

    大刀閃耀寒芒,黃忠當下一把衝進亂軍之中。那鋒利的大刀,青光一閃,只割開無數頭顱翻飛,鮮血飛濺。

    將背門賣給敵人,不正是自尋死路還是什麼?

    身後數千鐵騎,緊跟著黃忠的戰馬彷彿鋼鐵的洪流,衝上了細沙的堤壩。一觸而潰。無數人影,被戰馬直直撞飛,慘叫聲,骨頭斷裂地聲音,此起彼伏,而那殷紅的鮮血。更隨著長槍的挑動,彷彿紅雨灑滿天空。

    涼州鐵騎縱橫天下聞名,確實不假。但經過了呂布之亂,李郭之亂,征戰不休,又遠離涼州本土。缺少馬源補充,整合長安。也不過萬餘騎兵。更何況李郭張樊各自為政,這萬餘騎兵更難集合一起,難成氣候,以至於現在李郭麾下的涼州軍團,竟是出現了軍中少馬的窘迫局面。

    誰又能知道,衛寧征戰草原,不僅僅將鮮卑打得一闋不振,更順帶奪得了數萬精良戰馬?不提當初邊疆三大騎兵軍系。涼州。并州,幽州。本身便有并州虎騎已是衛寧麾下,而得到了草原上繳獲的無數精良戰馬,現在的三河騎士,并州驍騎,放眼天下,才是真正地騎兵之雄!

    昔日用鐵騎踐踏縱橫,打的天下諸侯聞風喪膽,又何曾知道,今日竟會在騎兵的差距上品嚐到了他們昔日敵人才會有過的絕望顫抖。

    只恨自己少長了兩條大腿,帶著無數哭天喊地,只能絕望的等待身後凶神惡煞的河東鐵騎染血收割。

    黃忠看著了抱頭鼠竄逃得遠遠地敵軍主將王方,嘴角驀然冷笑連連,從虎背上取下鐵胎弓,那久違了的神射之技,配合精良馬術,不待平穩,卻好似踏波行走,沒有半絲偏差。

    弓弦響處,那清脆的彈跳,恍如一道流星飛馳……

    應弦落馬,赫然百步開外!

    折柳百步穿楊,隨風飄絮,百步之內,這麼細小地標靶都能輕易射中,更別提那麼大一個人型靶子,即便,他已經跳出了百步之外,也難逃那追魂奪命的箭術!

    剩下的,不過只是收割生命的插曲。

    兩千追兵,不過半晌,便已經死傷千人,降者六百,黃忠環顧左右,戰場一片狼藉,屍橫遍野,殘肢遍地,那殷紅地血液幾乎將黃土也給染成紫色。

    擺了擺手,黃忠當即喝令收兵,不顧其餘逃散者眾,兀自領軍回頭,去見皇帝。

    獻帝車架之畔,清剿叛臣不過數息可成。面對一群凶神惡煞的河東騎兵,這些養尊處優地朝臣,早沒了半點勇氣。被河東眾軍輕易的捆縛,隔離開去。

    而蔡邕等人,終於是滿臉蒼白,癱軟倒地。

    看著戰鬥的結束,王方的敗亡,那希望的曙光暖人心脾,彷彿虛脫一般,渾身上下,沒了半點氣力,就這麼異常不雅的橫七豎八沒了站著的力氣。

    等黃忠殺敵而回,便見四名大臣就這般癱軟倒地,不由一愣。

    想了想,當即恭敬跳下馬來,對著四位朝臣道,「末將黃忠,奉衛侯之名前來迎駕,蔡太傅是……?」

    黃忠沒見過蔡邕,而這四人橫躺分明年紀相仿,也不知誰是衛寧岳父。

    蔡邕勉強抬起手來,扶住車輪,虛弱呻吟道,「老朽正是蔡邕……」

    黃忠這才慌忙上前將蔡邕一把扶住,恭敬道,「末將來遲,使聖上與太傅身臨險境,其罪難恕……」

    說道此處,黃忠才想起,這還有個皇帝在,又道,「聖上可曾安好?」

    「聖上正在車架之內……」蔡邕點了點頭,如今有黃忠親率領虎狼之師前來接應,那強橫的戰鬥力,不消片刻便將王方追兵殺得潰不成軍,單憑這點,便讓蔡邕彷彿回到了天堂。

    一念到此,蔡邕當真是喜極而泣,「若非將軍前來,聖上必然再入賊子之手。老夫也無顏再見天下了!」

    「太傅莫非被賊人所傷!?」黃忠點了點頭,且看蔡邕略微泛白地長髯赫然還凝著些許血跡,不禁臉色大變,慌忙道,「來人!速請行軍醫官前來!快!

    看著黃忠那霎是緊張恭敬模樣,其餘三名忠臣皆不由面面相覷苦笑不已,事實上。黃忠也只顧及到了蔡邕,卻是忘記了車架旁邊還有三人同樣尊貴地大臣癱軟不得起身。

    有個強橫的女婿就是好啊,三人不禁都流出了萬般羨慕。

    蔡邕擺了擺手,苦笑道,「將軍不須如此驚慌,這血跡實則怒火攻心所致。如今將軍親領義軍而來,比甚靈丹妙藥還要可貴!」

    「將軍還請速速參拜陛下為好!」蔡邕說道此處,這才慌忙扯住黃忠手腕。道。

    等蔡邕在黃忠攙扶下掀開皇帝車架之時,黃忠視線中,只是一個雙眼麻木無神,窩在牆角瑟瑟發抖地少年身影。

    蔡邕見了。眼中又頗為激動,悲憤。但終究還是帶著喜極而泣,澀聲道,「陛下!陛下……如今河東大軍前來救駕,陛下得安矣!」

    獻帝聽得蔡邕呼喚,勉強從懷中抬起腦袋,那灰蒙的瞳孔也微微多了幾分身材,看著黃忠雄壯身體,瑟瑟道。「愛卿……此……此乃何人?便是……河東蘭陵侯?」

    黃忠當即半跪。道,「末將黃忠救駕來遲。還請陛下恕罪!」

    蔡邕又寬慰道,「陛下,此乃河東蘭陵侯衛寧部將,現居……呃?」

    黃忠當即道,「末將現添衛侯帳下并州典軍校尉一職!」

    獻帝慢慢從馬車中挪到蔡邕身邊,死死抓住他的衣襟,好似多了幾分安全感,那實質的溫熱更是獻帝終於緩緩恢復了該有地心境,喜極而泣,「若如愛卿所言……我等脫逃逆賊之手有望?」

    「陛下可無憂也……大漢也可無憂也……!」君臣相對,不禁眼睛淚花泵流不絕。

    「黃忠將軍救駕有功,朕此封將軍為都亭侯!」獻帝心中略安,終於恢復了幾分皇帝的氣象,側頭當即對黃忠道。

    黃忠見了獻帝這般模樣,心中早已是失落無匹,從剛才的恭敬緩緩變得冷淡,甚至帶著幾分蔑視。是啊,何曾想過,高不可攀的天子,竟然是這般懦弱模樣,那代表著無上的威嚴,竟然流落到如此悲慘落魄?

    「謝陛下!」劉協的封賞,並不能挽回他失落的印象,黃忠只抱拳謝過,心中卻閃過一絲悲哀地輕蔑。

    蔡邕好生寬慰了獻帝一番,而黃忠先前召來的行軍醫官也是滿頭大汗匆匆趕來。蔡邕推搪讓醫官先為皇帝診視,後者只道劉協只是受驚過度,開了幾味寧神藥方,便叫軍醫營的人從後方輜重中取了藥材煎熬。

    衛寧制定的軍醫制度實際上不過是為了防範戰後的瘟疫蔓延,以及行軍打仗為士卒的修養生息做最妥善地調理,能夠用最快的速度將佔領區的潛在威脅消滅在隱患之中。而這些善後工作看上去雖輕,但卻有效地保證了一支軍隊的戰鬥力能夠延續下去,不會因為蛇蟲鼠蟻又或是水土不淨而形成大面積的戰鬥力不堪。

    當然,當時的醫術並不能成規模而有效地成為大軍必不可少的部分,但對於解決一些主要人物地難題還是能恰到好處。

    等處理好了獻帝的身體狀況,那軍醫這才為蔡邕好生把脈。知道眼前這個老儒生便是衛寧的岳父,更是打起了十二分精神,恨不得把後方輜重所有珍貴存藥全部拿出來獻上。

    顯然才殺散了王方追兵,這裡並不應該多做停留,但黃忠一想到後方還有郭嘉後軍緊隨,也變稍微安心了,只讓所有人兵甲不卸,嚴陣以待。

    「將軍這時追捕那群四散逃竄叛臣的兵馬也一個個回到中營,將捆成粽子一般的叛臣就這般重重摔在地上,紛紛上前回令,「回將軍令!這些逆臣全數捉拿回來,敢問將軍如何處置?」

    除去了初時便絕望投降的那批外,其餘的也全部被捉拿歸案。黃忠援救時便分明看得清楚,這群大臣圍困蔡邕當中,絕非善茬。

    一想到郭嘉在他臨走前的叮囑,黃忠沉吟了會當即一揮手,讓眾將將那群逆臣全部看放一起。

    郭嘉看著手中地文告,不禁微微一笑,看著西南方向,雙眼炯炯有神,「果然不愧是兄長多多讚賞地人物!一舉三得,便將我軍拖入了這泥沼之中,賈詡!這個名字,我記下了!」

    張濟放棄咸陽,無異於引狼入室,但同樣主人連著室也不要了,那麼這狼的威脅,自然便該留給另外一個要收購房子地買主了!更何況,咸陽門房大開,更逼迫河東不得不硬頭面對這頭猛虎,牽扯住了長安的亂局,無異為張濟攻略宛城掃除了後方可能帶來的威脅。

    獻帝在手,何嘗不也是引誘衛寧深入長安的誘餌?而送,與得,便是兩個迥然不同的概念。

    郭嘉也不得不佩服,賈詡的算計。

    而同時,賈詡的橫空介入,使得本來做得佈置全部打亂,而郭嘉也不得不臨時改變原本的既定構想。
ooolllddd 發表於 2009-4-7 08:58
第三百一十八章

    事實上,蔡邕的信使早已到了渭南,而郭嘉遲遲未曾發兵,也不過是順著賈詡的算計,而進行自己的計策而已。

    奉天子以令不臣,獻帝必然是要牢牢掌握在手中,但是如今漢室衰敗,名存實亡,天下諸侯早是各自擁兵自重,而劉協這個皇帝,在董卓廢立之時,便已經注定了他必然只能是以一個傀儡的身份苟活。

    這個天下,能忠誠於漢室的,沒有兵權。而有兵有地者,又有幾人還有忠心?

    從另外一方面來說,獻帝在手邊也如同一柄雙刃劍,利則利矣,但如若不慎,必然重傷己身。而要徹底掌控住獻帝在手,那麼,那附帶的流亡朝廷,斷然是沒有繼續存在下去的道理。

    能夠支撐到現在的所謂朝中重臣,哪個不是天下門閥大家,屹立百年不倒的望族豪門。倘若一股腦的全部給救走河東,這便是甩不掉的身後尾巴。而漢朝淪落到現在這個地步,不單單是昔日宦官,外戚專權,這些從中漁利的所謂大臣,大半尸位素餐,同樣帶著不可推卸的責任!

    而真正的忠良,有能力者,如朱雋,皇甫嵩,荀爽,盧植等人哪個還在朝中為官?大部分忠肝義膽的仕宦在經過了董卓,李郭的暴政下,棄官的棄官,身死的身死,說得徹底,現在還能苟活的,實際上,不過是一群毫無半點用處,卻偏偏身份不低的廢物!倘若隨同獻帝一併帶走,便是為河東帶來一批難以處理的毒瘤。

    按照郭嘉與衛寧早前所計較,應當是使蔡邕撇去這般大臣,借其為餌,吸引李催郭汜的注意力追趕,而兀自與獻帝喬裝打扮北上。進一步。馮翊本在李催掌握之中,就算有那群廢物能夠成功逃入馮翊,也可詐使兵將將之一刀瞭解,推搪在馮翊潰兵身上。

    賈詡的橫插一腳,蔡邕的仁慈不忍,都將郭嘉與衛寧的計算打成一片散沙。

    是以。當蔡邕信使到達渭南時,郭嘉壓住兵馬不出,正是為了算計這批現在地「叛臣」。能夠看出這些人有限甚至沒有的才能,自然也能看破他們人性的劣質,賈詡有意將這群毒瘤丟給河東,而堂而皇之,敲鑼打鼓宣告天下。便好似給了河東天大好處一般,卻反使得河東不可能再明目張膽動手。

    看穿了賈詡的心思,郭嘉自然不能讓他賈詡如願以償。

    而這一等,便真正等出了郭嘉預謀料定的結果,在生死存亡的關頭,這些叛臣終於顧不得最後地臉面。反而群起而叛之,重新抱起郭汜李催的大腿起來。

    還有什麼比叛逆大罪,更好的借口?

    賈詡小小的陰謀,郭嘉也是輕描淡寫,將他化解與無,更解得堂而皇之,光明正大!即便昭告天下,這群叛賊也是死得理所當然,大快人心。而充當正義使者的河東兵馬無形中更兼起了一層忠君為國的光環。

    兩個人。一個動動嘴皮,便將一道辣手難題丟給對方,而另外一個不過在城中悠閒品茗坐等半刻,便又輕鬆化解。

    這個時代,名分,依舊還是重要,即便是暗中已經形成了某種潛藏的規則,卻也無法就這樣隨便跳出前台。正如同這一次地暗中較勁。始終圖的是名分上的優勢。

    微微瞇了瞇眼睛。郭嘉終於還是歎了口氣,如今長安威亂。能尋得如此一個有趣對手實屬不易,卻不知道他跑到南陽,還有沒有機會再交手呢?

    「傳令加快行軍!」郭嘉淡淡的揮了揮手,當即一緊馬鞭,青衫動盪,又快上幾分。

    「衛侯有令!讓將軍速速渡河,務必擊潰李催,攻取長安!」卻說渭水河畔,趙雲眉頭深鎖來回踱步,只看北方一騎快馬絕塵,慌忙緊張上前,終於聽到這早已期盼的聲音。

    趙雲當即跨上,軍中早已經整頓完畢,而典韋搜集的渡船還在河畔趙雲早派人將其牢牢看守。

    「傳我軍令!速速渡河!目標……長安!」一聲令下,四五匹令馬飛奔而出,戰鼓敲響,整個軍營霎時沸騰開來。

    整軍備馬,操刀握兵,很快便形成隊列。

    騎兵先隨坐騎上船渡過黃河,趙雲當仁不讓,便是首批過去。兩萬兵馬,三千騎士,剩餘皆為步卒。與典韋五千兵馬渡河一般,這三千騎士更顯不濟,才上船不到渭水中央,便吐得七葷八素,上了岸邊,幾乎更是面色土黃一片。

    趙雲無奈,心中暗惱,早知道便先渡河再等軍令下達,此時此刻雖後悔萬分,也不得不就地繼續挺駐,讓這群昏船地士卒好好休息。

    既然要攻長安,便要兵貴神速,趙雲出身北方,馬戰頂尖,實際上渡河時也頗為難受,隨同大小諸將,修養了片刻半天,這才勉強恢復了戰力。

    經過這場耽擱,趙雲心中更加焦躁,既憂心典韋孤軍深入,又深恐壞了衛寧大事,當即便讓副將李樂,胡才兩人繼續率領步卒緊隨其後,自領三千騎兵先行追趕典韋而去。

    一路向南行了又行了三個時辰,天色早是黑不溜秋,正到典韋殺敗李催的戰場之中。

    趙雲使人點火查看,手下眾將皆報死傷大半皆為西涼兵馬,心中稍安。而單從滿場屍橫遍野,趙雲便知李催恐怕最少也損傷了不止五千兵馬。

    典韋能有此大功,那麼長安的防備力量也該大弱才是。想到此處,趙雲也便不再急趕,再行了兩里路程,尋得一片小溪處,這才安營紮寨,以作休憩。

    時已至二更時分,眾軍先有渡河窘迫。又後窮凶急趕,不管體力馬力都大有衰弱,趙雲一聲令下,眾人歡天喜地,皆取了隨身攜帶麵粉,肉乾便就著泉水飽餐一翻。然後除去慣例巡視守夜,其餘人各自尋了依靠事物,便酣睡過去。

    等到四更之時,外邊巡哨忽而見南面有火光疾奔而來,當即吹起戰號,驚得趙雲翻身跳起。

    眾軍也是紛紛操拿兵器躍馬備戰,且等那火光來時。趙雲看清,臉色不禁大變。

    北來者稀稀拉拉十數騎,渾身浴血帶傷,衣甲殘破,而戰馬更是險些便要脫離累死,分明便是典韋率領南下的那五千騎兵!

    而那十數騎。驟然見有騎兵衝來,更是嚇得心驚膽戰,還以為是敵軍阻擋在前,等看清是趙雲麾下大軍,渾身一鬆,便是昏闕過去。

    趙雲哪顧得他們體力不堪,且看他們如此傷慘,心中更是急得五內俱焚,當即差人取水硬生生將人淋醒過來。

    「你等為何如此境界?典韋將軍呢?大軍呢!?」趙雲幾乎是一把將那潰兵提起。有些歇斯底里。

    典韋是衛寧心腹愛將。與他趙雲也頗有交情,眼看他麾下兵馬竟然潰逃回來,哪還能忍住?別提那五千兵馬皆是河東驍勇,竟然也會戰敗逃回,那麼對手又將是何人!?

    來潰兵生生被淋醒,渾身早沒了氣力,虛弱不堪,被趙雲這般質問大喝。更是嚇得六神無主。半晌被趙雲那如利劍的眼睛死死盯住,才反應過來。哭喪著臉道,「將軍……將軍自擊潰李催兵馬後,便領我等南下,一路追殺殘兵,竟然不想長安早被人奪取。我等戰於郊野,連日奔走,馬力不濟,正是疲憊不堪,不知是從何處殺來上萬強悍騎兵,我等猝不及防,便被生生衝散,那來軍只將將軍裹住廝殺,亂軍中,不見將軍身在何處……」

    趙雲眼中閃過一絲凜冽,心中更是大為驚駭,典韋麾下五千兵馬在後方兩里曾與李催大戰,傷亡不過數十人,皆乃河東驍勇精騎,等閒兵馬難擋兵鋒,而這萬人竟能將典韋裹住廝殺……

    「那敵軍是否涼州馬騰!?」趙雲想到此處,當即又喝問道。

    「旗號卻是馬字,而那領軍者兩人,一員小將,使長槍,一員中年武者揮大刀,此兩人武藝甚是強悍,竟然能擋住典君武勇,反處上風……」那人大口喘吸幾下,這才又回道。趙雲肅然動容,典韋武藝自是名震河東,天下少有,等閒武將,莫說兩人,便是三五人也決然不在他的眼中。敵軍二將不僅能擋住典韋之猛,反還能將他壓下,這般武藝,恐怕也不在他之下了!

    趙雲眼中寒氣逼人,當即放開那潰卒,叫人取了麵粉兌水餵食送下修養,這才臉色青寒握緊長槍。

    拍了拍馬鬃,趙雲環顧南方,心中暗道,「敵軍上萬,又得長安,我現不過三千兵馬……可如今典韋生死未卜,遲上以分,便多上一分危險,以老典武藝並上那數千驍騎,敵軍縱然是突襲衝散,也斷然不可能輕易吃下,就算不勝戰敗,老典也該有餘力突圍而出才是!」

    看了看天色,依舊星空無際,皓月依舊未落,天色有些朦朧微白,趙雲想到此處,當即回轉身來高聲令道,「來人,可速速將那十來潰兵取傷勢較輕者速速送往馮翊衛侯處!」

    「喏!」親兵得令,當即便轉身去挑選那些潰兵。

    「再令李樂,胡才,加緊趕路,務必在正午時分,抵達長安以北二十里處安營紮寨!」趙雲皺了皺眉頭,又道。

    「尊令!」又有親信見趙雲臉色沉肅,不敢怠慢抱拳得令,告罪一聲,便跨上戰馬,先行北返。

    軍令下完,趙雲一咬牙,緊了緊手中長槍,當即跳上馬背,厲聲大喝,「眾將士聽令,即刻備鞍上馬,隨我南下!賊軍當前,當揚我河東軍威!」

    「喏眾將聽令,紛紛上馬回應。

    「駕!」一夾馬腹,眾軍齊奔,夾著滔滔怒火,直撲長安。

    「在下郭嘉,見過太傅!」卻說渭水以東二十里處,獻帝車架,郭嘉一身青衫,當先到達,便來參拜蔡邕。

    時入深夜,郭嘉領後軍一萬到達,自然是早驚動了蔡邕。

    這個老儒生卻是有些驚弓之鳥了,聞得有兵馬之聲,渾身經絡便是忍不住繃緊一片,等知道是河東援軍又到,方才心安。

    蔡邕自然是知道郭嘉名字,作為他女婿最為重要的臂膀,更兼名聲自雁門,晉陽一戰便顯赫天下的青年俊傑,蔡邕也居然不會小覷。

    「賢侄不須如此多禮!不須如此多禮……倘若不是賢侄使黃忠將軍前來救駕,我命早便休矣!」郭嘉行的是晚輩見長輩地大禮,蔡邕慌忙將他扶起。

    「太傅乃兄長泰山,小侄豈能失禮!?」郭嘉微微一笑,也便順勢站起身來,「卻不知聖上如今可好?」

    蔡邕皺了皺眉頭,「軍中醫官道陛下受驚過度,如今除了老夫,卻是不願見他人……」郭嘉心中一片驚喜,獻帝受驚過度,不願見別人,那正到好處。只要這個人沒事便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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