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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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21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6 01:13
第四千三百八十五章 好事連連
這句話在五分鐘之后,就傳到了苑濤的耳朵里,他此刻正在省科委開會。

一時間,苑總勃然大怒,穆主任才一離開會場,他就跟著追了出去。

穆樺這個人,大多時候是能放下架子的,但是同時,他的性格是有一定執拗的,聽完小苑的匯報之后,他鐵青著臉發問,“京潮的施工隊,咱們能不能聯系上?”

“那是掛靠在中建十三局下面的,”苑濤知道老板想問什么,但是……這不現實,他苦笑著回答,“就算請來了,也是幫大爺,不好伺候不說,人家不可能答應墊資太多。”

穆樺沉默了大約三四秒鐘,果斷地發話,“你讓陳太忠幫著找,天南有個京華房地產很厲害,可以借用他們的施工隊。”

“讓他幫著找?”苑濤登時就愕然了,他知道自家老板是外柔內剛的性子,但是這么剛烈的時候,也真是不多見,“這個公司,是咱科委控股啊。”

這個我用得著你提醒嗎?穆樺這次真的是被氣到了,自己在外省找施工隊,都被市建委的人拿來嘲笑,此仇不報,他還有臉當這個科委主任嗎?

而且這段時間,隨著跟陳太忠的接觸,他對這個年輕的人了解越來越多,所以他斷言,“小陳這個人做事,看起來無法無天,其實是很有分寸的,聽我的……你就聯系他吧。”

“苑總你在開玩笑吧?”陳太忠接到這個電話,真是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清楚省科委的現狀,更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闖過這一關,那就是海闊天空了。

他清楚的。省科委自然也清楚,所以年輕的書記完全想不到,省科委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穆老大做事,也太不拘一格了吧?“你們控股的啊,要我找施工隊?”

“你沒控股,但是你入股了嘛,也是利益相關,”苑濤笑瞇瞇地回答。“穆老大對你的評價非常高,說你做事,其實是非常有分寸的。”

那是,哥們兒一向是講究人啊,陳太忠聽到這話。頓時大生知音的感覺,老穆,不枉哥們兒一直這么支持你,不過他還有點疑惑,“可是,省科委不讓內部人插手,我這個股東插手。會不會有點不好?”

“他們是沒干過,胡來,陳書記你經驗豐富啊,”苑濤見他推三阻四。心中反倒生出了點好感,“老大都點名了,京華房地產的施工隊就不錯。”

“丁總的施工隊,還是有點小了。”陳太忠聽他這么說,索性就也放開了。

說實話。丁小寧搞的是房地產,不是建筑工程,要說工程監理什么的,她那里不缺,但是施工人員,還真沒多少,倒是有一支施工隊伍,是掛靠在省建下面的,但多是用來救急的。

總之,京華在施工方面不是強項,不過基礎的架子是有,監理和技術骨干都沒問題,就是缺少具體的施工人員——她沒必要養這樣的閑人。

用部隊上的話來說,就是有軍官沒士兵,給施工隊挑刺,那是絕對沒問題的,但是自己施工,要先培養士兵。

當然,京華的友好合作伙伴就多了去啦,想拉隊伍也能直接拉起來,但是陳太忠想一想,決定還是另外推薦一家,“我推薦天南公路局的施工隊給你吧。”

這支施工隊,就是許純良一手搞起來的,許主任因為是官身,不好出面,交給了自己的同學打理,后來的永蒙公路,也是這支施工隊干的,不過那時,高云風就介入了。

目前在管理這支施工隊的,是高云風和田強,他倆加上許純良,是三個省部級干部的衙內,這種級別的衙內,能合伙在一起做生意的,真的不多。

可是這三人,還就堅持下來了,其中高勝利退居二線了,高衙內就少了很多張牙舞爪,而田立平目前還是省工會主席,在有的地方,說話也算頂用,兩人身份相當。

當然,最關鍵的還是許純良,許紹輝是天南第一號強副省,還有很大的上升空間,有許衙內坐鎮,而他又不是親力親為,這個小團伙就能保持暫時的穩定。

然而真要說起來,陳太忠的存在,對這個小團伙也起了一種潤滑劑的作用,比如說,田強偶爾跟高云風炸個刺——高公子看在田甜的份兒上,能計較嗎?

目前這個施工隊,手里的活兒不少,交通廳的活兒能接,省工會的活兒也能接,科委的房地產,活兒更能接了。

所以這個活兒介紹給這支隊伍,顯然更恰當一點,金橋銀路草建筑,但是這么大的盤子,就算是草,量在那里擺著呢。

“那行,只要有資質就行,”苑濤笑著回答——資質什么的,這不算難為人,省科委開發這么一大塊地,施工隊沒有資質,那是不可想象的。

反正這東西,掛靠一個單位就有了,交點管理費而已。

“那我聯系他們,”陳太忠掛了電話,心里也覺得有點莫名其妙,哥們兒其實只想幫北崇打幾口井,結果一不小心,就成了省科委的顧問,然后又是一不小心,成了科委房地產公司的股東。

現在,更是要參與房地產公司的投標了,這還真是……主角光環啊。

事實上,這是他有點妄自菲薄了,在這個大發展的年代里,有些事情,還真是一步趕上,就步步趕上了,如此起家的人物,真的不要太多。

他將電話打給許純良,許主任沉吟一下,很直接地發話,“你把丁小寧也叫上吧,云風剛投中了兩個大橋,賺得不是很多,但這是公司發展的機會,必須全力以赴。”

許純良一直就是這么個人,他剛組建施工隊的時候,就要實現全機械化操作,有點不接地氣,但是他始終有自己的堅持。

像現在接了橋梁活兒,正是大撈特撈的時候,他卻是想到,以后還要干這樣的活兒,一定要把活兒干漂亮了,要把經驗積累出來。

“哪兩個橋?”陳太忠聽得有點好奇。

“上谷龍延峽大橋,和尾河大橋,”許純良的回答里,帶著一點點傲氣。

“龍延峽大橋?”陳太忠聽到這座橋,真的是有點呆了,他在素波干了一年多的文明辦副主任,相關信息還是知道的,光這一座橋下來,怎么也得一個多億,“這橋不是讓中鐵的拿走了嗎?”

“中鐵就很大嗎?”許純良不屑地哼一聲,過了一陣,他又嘆口氣,“反正我許家不跟別人爭,別人也不領情……我又何須考慮他們的面子?”

明白了,原來還是因為許紹輝沒有當上省長的怨念,陳太忠這一刻,是徹徹底底明白了,不過許紹輝升省長……那種層次的角力,他實在是夠不著,“那行吧,反正這邊活兒也不大,工期也不緊張,我是擔心云風他們沒活兒干。”

這話若是給苑濤聽到,肯定就一口老血噴出去了,一百多畝地,合著八萬多平米,就算容積率是三,也是二十大幾萬平米的建筑,每平米工程費就算只有八百,也是兩個多億呢。

當然,工程可以分期搞,但總量是不會變的,這種工程,居然有人說活兒不大?

“都是哥們兒,這話就沒必要說了,”許純良不以為然地回答,他本就是個率性而為的脾氣,又出身富貴,些許小錢,在別人眼里或者很重,但是他真不在意。

頓了一頓,他又點一句,“其實丁小寧接這個活兒,挺好的……杜老大一直都特別關照她,王毅單都說,要是沒有你的因素,京華起碼多掙十個億。”

沒有我的話,小寧也許還在玩仙人跳,不過,大約貞潔是不保了,陳太忠發現,自己越來越喜歡回憶了,這個感覺令他十分不爽,“反正我是先照顧兄弟了,然后才是我的女人……愿意不愿意來,隨便你了。”

陳書記跟穆主任不一樣,他是交流干部,在天南有著絕對的影響力,只要他愿意,找十幾支施工隊過來都不在話下。

只是兩個電話,兩天之后,京華的人就出現在了省科委,不過丁小寧沒來,來的是京華的總工,大致了解一下之后,很痛快地交了五千塊,拿到了招標邀請函。

當天下午,一輛奔馳越野車出現在房地產公司的院內,后面還跟著一輛奧迪A6,這是高云風到了,高公子先去的北崇,二話不說拽上陳太忠來朝田——你丫要是不跟我走,我就不買標書。

明明是你賺錢呢,偏要弄個不情不愿的樣子,陳書記很生氣,但是沒辦法,隨著他的位置越來越高,真正的朋友反倒越來越少了,而且云風賺到的錢,田強和純良都有份。

當然,高云風這個要求也不算很過分,因為他說了,三千萬以下的墊資,一年之內都好說,哥們兒就是為你繃場面來的——那可是三千萬,只說純粹的貸款利息,不考慮任何人為因素,百分之六點多,一年都有兩百萬。

高公子從奔馳車上跳下來,看一眼旁邊奧迪車里出來的陳太忠,嘴巴一張才要說話,猛地就是眼睛一瞇。

合著旁邊的樓道里,走出一個妖嬈的女人來,高公子愣了一下之后,笑瞇瞇地打個招呼,“美女,請問籌建處怎么走啊?”

那女人看一眼奔馳車邊的男人,又看一眼奧迪車邊的男人,登時笑了起來,“陳書記,這是你朋友?”
zzr 發表於 2013-12-6 22: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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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八十六章 留後手

  陳太忠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雲風這家伙,都奔三張的主兒,還這麼騷包。

  他有氣無力地笑一聲,「你怎麼在這兒?」

  「過來辦點事,」女人很隨意地回答,又看一眼高雲風,笑眯眯地發話,「帥哥,車不錯。」

  「人更不錯,」高公子喜眉笑眼地回答,然後很誇張地嘆口氣,「不過,既然你是太忠的人,我就不下手了。」

  「少扯吧,」陳太忠白他一眼,「介紹一下,這是廣北市農業局的商局長,我們是工作關系……這是高雲風,天南的私企小業主,來科委投標的。」

  「我明明是大老板好不好?」高雲風很不滿意地哼一聲,然後又用火熱的眼神看一眼商琳,「這麼年輕漂亮的局長,恆北果然是人傑地靈啊。」

  「老了,」商局長笑眯眯地搖搖頭,又看一眼陳太忠,幽幽地嘆口氣,「托陳書記的福,我馬上就不是局長了,要回省廳當調研員了。」

  「沒搞錯吧?」高雲風登時就愕然了,市局局長可是獨擋一方局面的,真要比起來,省廳的處長都要差一點。

  事實上他已經想到了,這女人年紀輕輕就能坐到市局局長的位子,絕對不會簡單了,但是他真沒想到,陳太忠跟這女人,還有一番恩怨。

  「商局長你這真是開玩笑,」陳太忠笑一笑,也不多說,帶著高雲風走了。

  新公司的出納也長得不錯,不過風情完全不能跟商琳比肩,高公子此刻也恢復了大老板的傲氣,吩咐身邊的人把錢交了,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陳太忠閒聊。

  苑濤下午的時候在電業局,商談電力增容的問題,接到消息匆匆往回趕。正好遇到高雲風要離開,他又扯住人聊了二十來分鐘——此人雖然有陳太忠陪伴,但是聊得太久也不好,畢竟一家是招標的,一家是投標的。

  倒是廣北農業局有人過來,讓他生出了一點點疑惑:有沒有搞錯,廣北農業局的——要買未來的寫字樓辦公?

  商琳過來,並不是真的要買房子,最近省科委跟市建委的關系比較緊張,楊俊吉並不分管此事。但是他對建委做過指示,自然免不了關心一下。

  眼下雙方鬧得實在不可開交,實非他的本意。事情一旦弄大了,有陳太忠支持的省科委,也不是那麼好招惹的。

  所以他就要商琳過去談一談,他倆的關系,農業廳不少人知道。但是朝田人知道的沒幾個,而恰恰地,陳太忠知道,這就為以後轉圜留下了伏筆——楊某人不是一味支持市建委的。

  按說省會城市的市長,沒必要如此小題大做,然而。現在省裡的風聲緊張,他實在是不想多樹強敵——穆樺本身也是正廳,而陳太忠的殺傷力。更是不容置疑的。

  高雲風倒是對商琳念念不忘,事實上,他也能覺出來,這女人大約比自己還要大一點,但是高公子什麼樣的小女孩兒沒玩過?他現在還就是喜歡征服各種女強人。

  所以他就抱怨陳太忠。「這麼有意思的女人,你沒興趣。可以介紹給我啊……我就奇怪了,你怎麼走到哪兒,都能碰到這種絕色美女?」

  她也算絕色?未必比李雲彤強吧?陳太忠又想起了那個一邊流淚,一邊沒命迎合自己的成熟女人,「這女人很不簡單,你未必玩得過她……到時候不一定誰玩誰呢,那是朝田市市長楊俊吉的相好。」

  「朝田市長的女人……她對你的怨念,不是一般地大啊,」高雲風一聽是這樣的來歷,就沒興趣招惹了,畢竟他還要在朝田找飯輒呢。

  不過他倒是很佩服陳太忠,這種女人一般人誰敢惹?想一想之後,他又不服氣地問一句,「總不會比蔣君蓉更難招惹吧?」

  「嘿,她靠的是市長,蔣君蓉靠的是省委書記,要不然還真不好說,」陳太忠搖搖頭,商琳這個女人,真的不是很好對付。

  事實上,他很懷疑,商琳下午出現在省科委的房地產公司,到底是出於什麼目的,按說楊俊吉的市政府,對科委不是很友善,她來這裡,想必是有些說法的吧?

  可惜哥們兒身邊,有個豬隊友,想到這裡,陳太忠不無怨恨地看某人一眼。

  不過沒過多久,他的注意力就被轉移了,水利部的老大去海角考察,要視察清陽河水庫的情況,權為民告訴陳書記,務必要在明天中午之前趕回北崇待命。

  事實上,領導視察的是海角,根本不關恆北的事兒,但是架不住人家官大,堂堂的正部級領導,而這水庫又是共建的,做好接待准備是很正常的。

  陳太忠晚上招待一下高雲風,又將高公子托付給了李世路,自己就急匆匆回轉。

  不過悲催的是,部長當天的行程起了變化,第二天中午才抵達,當天下午又離開了,根本沒過問恆北的情況,倒是表示說,海角省跟兄弟省份充分溝通,因地制宜地搞發展,非常難得——這個水庫的資金,籌措得很不容易吧?

  陳太忠聽到這個消息,好懸沒噴出去一口老血,咱不帶這樣的啊,這個水庫和電站,明明是哥們兒折騰起來的好不好?

  業績算到海角,那也無所謂,短期內陳書記升無可升,但是部裡還要給海角撥點錢,這就是徹底地是可忍孰不可忍了,早知道是這樣,中午那三條娃娃魚就算喂狗,也不給你送過去。

  總之,陳書記就是各種的不平衡了,活生生耽誤了兩天時間不說,還要眼睜睜看著別人搶功勞、賺鈔票……怎一個糾結了得?

  所以他打電話給權為民,權總,這個那啥……部裡的撥款是給清陽河水庫的,對吧?

  太忠啊,你不平衡,這我能理解,權為民也心知肚明,所以他苦笑著回答,但是這個錢,是要先撥到海角省政府,你覺得省裡那幫人,會答應我分給你嗎?

  海角再來領導考察,這個娃娃魚,打死我都不賣給你們了,陳太忠氣呼呼地掛了電話。

  這件事折騰了幾天,接下來又是民兵集訓,今年的書記姓陳不姓隋了,所以物資也跟上了,不但伙食水平大幅提高,衣服、鞋襪、肥皂、飯缸和紙筆什麼的,發了一大堆。

  最關鍵的,是補貼也上去了,對老百姓來說,白花花的銀子,才是最實在的。

  接下來,陳太忠又走一趟朝田,卻是接普林斯公司的人考察,電廠已經進入調試階段,項目雖然不大,但是有新能源和環保概念,所以公司老板肯尼迪小姐還是親自來了。

  凱瑟琳在北崇呆了兩天,就又被康曉安拉走了,康總利用普林斯公司的關注,成功地唱了一出空城計,解決了海洲電廠的資金,不過銀行也不是傻瓜,萬一回過味兒來也麻煩,所以還是要注意做點模樣。

  都是錢鬧的啊,陳太忠對康總的所作所為,感觸頗深,再想一想省科委,這種感覺越發強烈了——很多項目,其實都是不錯的,就是沒錢。

  他才一想科委,科委的人就聯系他了,打電話的是苑濤,「陳書記,孟主任說你來了朝田,有空過來一趟嗎?」

  孟志新跟苑濤談的是施工人員借用問題,糶米渠那裡,北崇的施工人員並不是很多,因為是干一干歇一歇,不能超出人事廳宿舍的進度太多,只能這麼抻著。

  而這十來個人裡,還要包括監理、保安和學習的技工,人數有一天多有一天少的,抽不出什麼人來科委,三天五天的還能湊活,時間長了,就得想個長久的法子。

  孟志新有個建議,說你這兒離客運南站和集貿市場都不太遠,倒不如弄幾間空房子,請那些貨運和客運的司機來白住白停車,要求就是,如果有事情,請他們出手幫忙。

  這個……合適嗎?苑濤聽得有點暈乎,對工地來說,房子什麼的那好說,磚頭一砌,搭兩塊石棉瓦,那就是房子了。

  但是,那些司機會聽話嗎?遇到危險敢上嗎?我該找誰談這個事兒?

  陳書記答應你了,那些司機肯定沒問題,孟志新回答得相當肯定,北崇人從來都不怕打架,只要有人撐腰,吃了虧有人幫著找回場子,那就沒問題。

  至於說你該跟誰商量,跟我商量就行了,糶米渠那裡蓋的,可就是北崇駐朝田辦事處,雖然沒有蓋起來,也有不少人去那裡借住,我認識的司機很多的。

  你這家伙何其幸運啊,聽孟主任說得有鼻子有眼,苑濤心裡暗嘆一聲,跟上了陳書記,卷入桃色凶殺新聞都能東山再起。

  這兩天,苑總也派人找幾個北崇司機打聽了一下,孟志新說得還真沒錯,司機們一聽說,是跟北崇合股的房地產公司,陳書記還經常過去,就說沒問題,我們住到那兒去,需要幫忙了,我們肯定不能給北崇人丟人。

  然而,司機們也提出了要求,雖然是免費住,我們住的地方,得是刮過的房子,不能是那種走風漏氣的,還得有公共的澡堂和廚房。

  如果這個條件答應不了,我們不如去一天二十塊的小旅館了——咱北崇人現在不差錢。

  第四千三百八十七章 頂雷的位置

  苑濤初聽這個消息,還真是驚訝了一下,出名落後的北崇,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提高到這樣了?

  一般的建築工地上,除了給大項目干活的國企施工隊,臨時工棚能砌得嚴嚴實實刮過牆,就算條件不錯了,公共廁所能有,可公共廚房——你還想啥呢?老實吃食堂吧。

  至於說公共澡堂,那就絕對是國企施工隊的待遇了。

  不過這些要求,大抵也花不了幾個錢,苑濤最懷疑的,還是這些司機們遇到事,敢不敢上。

  不成想,前兩天有幾個身份不明的家伙,在工地門口晃來晃去,正好有輛北崇車過來認地方,籌建處的處長說,那幾個家伙不地道,能不能幫忙攆走他們?

  司機和跟車的兩個人二話不說,拎起修車的大扳手就出去了,操著一口的北崇普通話發問了,「你們找誰呢?沒事兒走走走!」

  「我們願意站這兒,你哪兒的啊?關你屁事,」一個家伙很不含糊地發話了——不是每個人都能聽得出北崇口音的。

  「我們北崇的,咋樣,」司機和跟車的很不含糊地就走了過去,「這是科委的工地……你不服氣,想打架是吧?」

  那幾位一聽對方是北崇的,轉身就走出一截,然後停下,倆北崇人還想上前收拾人,籌建處派人追了上來,「算了,他們已經退出施工區了。」

  「退出去就咋啦?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司機很囂張地抬起扳手揚一下,「你們幾個記住了,敢再進施工區,下一次就沒有警告了,直接菜你個慫貨!」

  苑濤聽說事情之後。覺得非常揚眉吐氣,心裡也真是佩服,陳太忠真是了不得,能把一個縣區的人心,聚攏到這個程度。

  今天他就把孟志新請過來,說我這兒可以給司機們提供休息的場所,條件也不會差,但是這些人怎麼約束和管理,得弄個章法——最好相互不要影響到了。

  兩人談著談著。就談到陳書記今天在朝田,苑濤摸起電話就打了過去。

  你跟孟志新談,還不夠嗎?陳書記有點小不爽,不過還是驅車趕了過去。

  三人在一起坐著聊一會兒,初步確定了司機們借住的規矩。以及相應的聯系人——糶米渠那裡會來個專職的門房,由省科委來支付工資,而苑濤則希望,北崇人只聽從他和籌建處處長的調度,其他人隨便瞎指揮……你們可以不聽。

  這些事情,幾句話就可以說定,陳書記才待站起身告辭。苑濤說一句,「對了陳書記,又有兩家建築公司買標書了,就是前天的事。」

  這才是他請陳書記來的本意。司機們的住宿問題,跟孟志新商量就足夠了。

  「嘖,」陳太忠一聽這話,就咂巴一下嘴巴。臉也沉了下來,「真是沒意思。」

  「就是你的話。越快到時間,有些人就越患得患失,」苑濤的臉上,泛起一絲不屑的笑容,「一開始不聞不問,現在開始著急了,說來說去,還是舍不得這麼大的單子。」

  事實上,這個因果並不像他說的那麼簡單,經過一段時間緩沖之後,那些實力雄厚的建築公司足以能了解到,省科委到底有錢沒有。

  科委口袋裡是沒錢,但是資金真的都已經落實了,這就絕對令人刮目相看,而且到現在為止,不是沒有人買標書,別的不說,只說天南就來了兩家——省科委的保密機制,跟篩子差不多,只要有人想知道,就能知道。

  目前小區的效果圖已經出來了,招標日期也近了,就有人忍不住跳出來——下手再晚的話,可能就沒機會了。

  陳太忠預言成真,但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這幫混球,也太操蛋了……我不是要幫朋友爭取,這點錢我看不在眼裡,不過我陳某人不出手就算了,出手就要見成績。」

  說到這裡,他斜眼瞟一下苑濤,「我這說的是大實話。」

  「絕對的,我可以證明……你當時就不想參與,」苑濤笑著點點頭。

  「實在不行,把標書錢退給我朋友吧,」陳太忠提出了要求,這要求聽起來有點那啥,但是誰能理解他的憤懣?

  「錢可不能退,」苑濤笑著搖搖頭,事實證明,這貨說話有點大喘氣,「退了的話,就完不成任務了,中標的就是你朋友的這兩個公司了……區別是誰多誰少而已。」

  「這個真是……暗箱操作,」陳太忠愣了一下,接著就笑了起來,「同等條件下優先,是這樣吧?」

  在他想來,既然中標公司已經確定,那麼就是把競爭對手的標底弄過來,有樣學樣地拷貝一份,然後同等情況下優先。

  「不同等的情況下,你朋友的公司也優先,」苑濤笑一笑,這個人情他不賣,穆樺也會賣的,所以他不怕劇透,「穆老大這次真的生氣了。」

  穆樺是個願意聽取意見的人,但他並不是唯唯諾諾的主兒,骨子裡帶著相當的執拗。

  他聽說事隔多日,又有人來買標書的時候,他當場就表態了,說這些人態度不是很端正,我看啊,就是天南那兩家吧,貴一點也認了。

  不管是平民老百姓,還是干部,做人講個氣兒順不順,穆主任氣兒不順,就不講這個公平競標了——貴一點,我願意。

  這個表態,也不能說完全就是錯的,招標過程中,投標者的誠意也算一個因素。

  「那既然生氣了,就不要再賣標書了,」陳太忠意味深長地說一句,「反正他們也沒份了,你還真指望賣標書收回貸款利息?」

  「總是要看一看,還有什麼古怪的事情,」苑濤還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這是科委第一個房地產項目,但不會是最後一個……陳書記你也讓我長一長見識。」

  「反正你記住了,我要退,你不讓我退,」陳太忠笑一笑,這話多少有點強硬——機會我給你了,到時候標要是落不到這倆公司,你可就是掃了我面子。

  苑濤微笑一下,並不回答,事實上,他很清楚穆樺的性格,穆樺決定的事情,很少食言,但是穆老大是運動年代過來的,相當注重組織意見——若是有來自省領導的壓力,穆主任估計就扛不住了。

  他的擔心,在兩天之後變成了現實,穆樺一個電話將他叫到了辦公室,辦公室裡還有一男一女,穆老大吩咐,「教育廳服務公司的劉總,你應該見過吧?給他們一份招標邀請函。」

  「哦,」苑濤不動聲色地點點頭,腦袋卻是有點大,這可麻煩了。

  要說科委的土地,是從教育廳弄過來的,但科委又不是白要,是給錢的,哪怕目前沒給多少,但是科委認這個欠款——你們願意的話,拿房子頂賬就更好了。

  所以省科委欠教育廳點人情,卻也不多,事實上,是分管的於省長出面調停的,這個人情,更多是該算到於省長身上。

  這個時候,教育廳的人來接工程,其實是有點過分的,誰聽說過教育廳也能蓋樓房了?我們科委內部的關系都不照顧,照顧你一個更不靠譜的?

  但是苑濤觀察到一個細節,姓劉的是直接出現在穆老大辦公室的,要說他苑某人跟對方是一個級別的,人家繞過他這個負責人,找到科委一把手,肯定有說法。

  甚至那說法,他都猜到了,只是沒辦法明白發問。

  倒是那劉總有一句沒一句地跟他閒聊,苑濤不冷不熱地回答——不管你找了誰說話,你是投標的,我是招標的。

  劉總也清楚,自己繞過此人找上了科委老大,怕是讓對方生出芥蒂了,就有意無意地解釋一句,「我這也是帶著領導的指示來的,所以先找穆廳長了,苑總多包涵。」

  「穆老大是領導,肯定要先找他嘛,」苑濤面無表情地回答。

  帶著這二位來到了籌建處,苑總直接走進財務室,「小陳,給他們出一份標書。」

  小陳很利索地拿出一份邀請函,一邊問一邊填寫,寫完之後又交待,「具體招標要求,我們會另行通知的……請交標書購買費五千塊。」

  「五千塊?」劉總狐疑看一眼苑濤。

  「嗯,」苑總淡淡地點頭,「都要交錢。」

  「小楊,交錢,」劉總扭頭看一眼跟著的女人,人也變得沉默了起來。

  離開財務室,三人來到苑總的辦公室,劉總才又開口發問,「苑總,現在還有哪幾家報名了,實力怎麼樣?」

  「一共有四家,」苑濤將四家的情況介紹一下,然後又看向對方,「……這四家都是有豐富經驗和多個成功案例的,恕我直言,劉總,你們是比較懸乎。」

  他心裡不滿歸不滿,但大家都是干部,級別和位置都相似,該說明白的話,還是要說明白,以免對方誤會自己有成見。

  「其實我們投標,」劉總猶豫一下,直視著他再次強調一遍,「領導打過招呼的……你問一下穆老大就知道了,要說起來,小型工程我們也干過不少。」

  苑濤也直視著他,並不說話,好半天才微微一笑,「八仙過海嘛,公平競爭吧。」
zzr 發表於 2013-12-7 21: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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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八十八章 五年之約

  談了差不多五分鐘,苑濤藉故站起身離開,劉總不得已,也只能走人了。

  這次談得很不好,不光他感覺如此,身邊的那個女人小楊都感覺到了,「劉總,這苑總……是有些個人的想法?」

  「個人的想法……也許吧,」劉總想一想之後,冷笑著搖一搖頭,「不過咱們的五千塊,可不是那麼好收的。」

  「也就是一頓飯錢,」小楊輕聲嘀咕一句。

  他倆不滿,苑濤心裏更不滿,確定對方離開之後,他一個電話打給穆樺,「這教育廳的人,我收了他們標書錢……他們有點不高興。」

  「嘿,該收就收嘛,這是市場經濟了,」穆老大不以為然地回答,然後又歎口氣,「于省長親自給我打電話,我還能說啥?」

  「于省長……還真是熱心,」苑濤也不能說什麼了,其實他能理解分管省長的想法——既然科委能聞所未聞地搞房地產,教委為什麼不能搞建築呢?

  都是于省長分管的口子,他願意儘量促進內部的交流,前番他能幫科委要地,這次幫教育廳要工程,也是正常。

  然後,苑總就徹底疑惑了,「可是這活兒,不是給了天南那倆公司嗎?」

  陳太忠可不是那麼好說話的,這點您也清楚——人家都說了,既然參與了,就要得手。

  「我是讓你把教委的人帶走了,並沒有說別的話,」穆樺慢吞吞地回答。

  「那我該頂,就得頂住了?」苑濤小心翼翼地請示。

  「要不然,我為什麼把你放哪兒?」穆樺冷冷地反問一句,他是個有主見的人,但是對於領導的指示,他也很頭疼。

  不過不管怎麼說,他對下面人,還是比較放得下架子的,所以頓了一頓之後,他又補充一句,「咱科委不是忘恩負義的,要對得起關鍵時刻支持咱的朋友。」

  所以,陳太忠在下一刻就知道了消息。想一想之後,他笑一聲,「反正苑總打過保票的,這個事情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陳書記最近,是比較清閒的。元旦和春節的雙節要到了,他要做的,無非就是組織一些表演,再看望一下軍烈屬五保戶啥的,然後再抓一抓防火防盜。

  接下來,他打算去趟首都,瞭解一下油葉岩現在的風聲。現在的北崇已經走上了正軌,他抓的項目基本上都在正常發展,電廠和苧麻廠也快到了收穫的時候。

  所以他安排工作打算走人,不成想暢玉玲找上門來。說我是分管工業的,談油葉岩項目,怎的少得了我?我也要跟你去。

  這不是胡鬧嗎?陳太忠繃著臉回答,他倒不是很擔心她在這個項目中上下其手——事實證明。暢區長在上任以來,並沒有什麼太過分的行為。

  陳書記最頭疼的。是她對自己的糾纏,你都醜成這樣了,就放過哥們兒吧。

  他是十二月二十三號中午抵京的,耶誕節馬上就要到了,首都又是外國人紮堆的地方,沿街的商戶都貼了聖誕老人,還有搞聖誕樹的,一派喜氣祥和。

  接機的是南宮毛毛,最近他經營北崇的娃娃魚,把自己的行情搞得挺火爆的。

  南宮的娃娃魚不往飯店送,一條都不送,他只賣給關係戶,自用的也不少,不過悲催的是,他的娃娃魚,很大一部分是被孫淑英拿走了。

  所以他在車上就開口,「太忠,娃娃魚公關,太好用了,這個月孫姐就拿走八條,韋明河弄走兩條,聖誕馬上就要到了,我手裏總共只剩兩條魚了,你給漲一漲吧……一個月二十條,真不夠用,價錢好商量。」

  其實邵國立也跟他要魚來的,不過南宮直接推給了孫姐,倒是韋明河,他知道此人跟陳太忠關係好,就給了兩條——邵總跟太忠關係也好,但是好和好,也是不一樣的。

  「明年吧,明年會好一點,」陳太忠隨口回答,「南宮,這東西多了,就不稀罕了,慢慢來吧。」

  「這道理我也知道,就是……要過年了,這個東西送人,還真是不錯,」南宮遺憾地歎口氣,「這次待多久?」

  「幾天吧,元旦前我得趕回去,」陳太忠此來,當務之急是見黃漢祥,能見到黃老就更好了,然後再去科技部看一看,至於說國家林業局,他倒沒有去的意思——娃娃魚總共也就那麼幾條,林業局要是說你們給來上五十條娃娃魚,他是該給還是不該給?

  事實上,跑下來退耕還林和娃娃魚項目之後,陳太忠就覺得,自己都不會再跟林業局打什麼交道了,那麼這個關係,沒必要刻意去維繫——等娃娃魚多了,再往林業局送也不遲。

  至於說國家林業局會認為他有點勢利,或者不懂事什麼的,那也無所謂了,他明白自己是怎麼回事就行了,怕這怕那的,還怎麼幹工作?

  正經是這次進京,小紫菱又去歐洲了,而凱薩琳和伊莎也各自回家過聖誕了,陳某人心裏頗多遺憾。

  看著車窗外一陣大風吹過,卷起漫天的風沙,幾個塑膠袋掛在光禿禿的樹枝上,瘋狂地舞動著,他莫名其妙地歎口氣,「北、京這邊的條件,不適合發展大規模城市群。」

  「天子守國門嘛,歷朝歷代,威脅都來自於北方,」南宮毛毛很隨意地回答,然後又看他一眼,「太忠你這……變化很大啊。」

  「變得沒意思了,是吧?」陳太忠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

  「怎麼說呢?應該算是成熟了吧,人都要成長的,」南宮毛毛笑著回答,然後他又輕歎一聲,「其實我還是喜歡以前年少張揚的你。」

  「五年以後,你又會看到,」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他還記得,自己對唐亦萱許下了五年之期,不過他卻刻意忽略了,其實這五年,已經過去了一年。

  「五年以後?」南宮毛毛狐疑地嘀咕一下,然後就笑了起來,「那時候你就是市委書記了,當然就可以由著自己的性子了。」

  「五年可到不了那個高度,我目前也百里侯,一肩挑呢,」陳太忠傲然地回答,「現在我在陽州說句話,市里也要鄭重考慮,能做了半個陽州的主。」

  「這個我信,」南宮毛毛笑著點點頭,心裏卻暗歎,太忠這狂勁兒,是刻在骨子裏的,眼下的穩重只是表像,正經這是梟雄心性了。

  他在首都多年,見過太多這樣的幹部了,而這樣的幹部,多半都沒有好下場——少年得志,真的是人生最大的悲劇之一。

  「有點想念冉阿讓了,」看到路邊一個聖誕小屋的模型,被大風將煙囪吹折了,陳太忠禁不住微微一笑——我這是老了嗎?越來越喜歡回憶了。

  當天晚上,孫淑英擺酒接待陳書記,不過,她對他在朝田的表現,略略有一點不滿,「太忠,你幫著多操點心,馬穎實的人有點過分,總是對我的人指手畫腳。」

  「他有什麼實質性的舉動嗎?」陳太忠眉頭一皺。

  「實質性的舉動,他敢有?」孫淑英不屑地哼一聲,「可是兩家在一起,磕磕絆絆總難免,別的不說,他下面的人,經常就把建築垃圾倒到我的地盤了,這種屁大的小事,叫真沒必要,不叫真倒像是我怕他了。」

  「回頭給你弄幾個北崇保安過去,看工地,」陳太忠的點子張嘴就來,「北崇的民工動手,想他也不會叫真。」

  「打得過他們嗎?」孫淑英比較在意這個,「打不過的話,就丟面子了。」

  「誰敢動我北崇的人?」陳太忠冷冷一笑,「我這人別的毛病沒有,就是護短……你放心,就算朝田那些黑社會,也不敢動我北崇人。」

  「黑社會可真不算什麼,」南宮毛毛笑著搖搖頭。

  「有我在北崇,倒要看看誰敢跟我不講理,」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然後又笑了,「好了,這件事我知道了。」

  當天晚上,賓主盡歡而散,南宮毛毛悄悄地跟孫淑英嘀咕一句,「陳太忠現在的心態,很古怪啊。」

  「他只是百里侯,手下的百姓還看得過來,等他成了地市一把手,他就必須換管理模式了,」孫淑英笑一笑,眼中有異樣的光芒掠過,「不知道這傢伙做地市一把手的時候,會怎麼搞,真的很期待啊……」

  這天晚上,陳太忠過得不是很好,他是一個人在小區別墅裏度過的,連馬小雅都沒回來——馬總的老媽做膽結石手術,她在醫院陪護母親。

  第二天上午,陳書記打電話給陰京華,知道黃漢祥下午才能從外地趕回來,然後又去科技部拜訪安國超,安部長也不在,總之就是各種的不順了。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去黃老家走一趟,結果暢玉玲的電話打了過來,「陳書記,我也來京城了。」

  「你這不是胡鬧嗎?」陳太忠差點把鼻子氣歪了,隔著電話,他就嚷嚷了起來,「我敢來,是因為你們各司其職,你來了……你那一攤誰管?」

  「不要緊的,我都安排好了,」暢玉玲很執拗地回答,「我還約了發改委的朱司長,他是我爸的校友……一起去見一見吧?」

  第四千三百八十九章 人情似紙

  「朱司長?」陳太忠聽暢玉玲這麼說,注意力登時就被引歪了,心中的氣兒也沒了,他細細地想一想,「地區經濟司的朱司長?」

  「高科技司的朱司長,朱慶,今年剛上任的,」暢區長在電話那邊不無得意地解釋,「找他談一談油葉岩,還算對口吧?」

  陳太忠默然,共事這麼久,他也瞭解到了暢玉玲的部分底細,其中小暢的父親,是相當厲害的,雖然只是一個大型國企的總工,但人家是水木大學畢業的。

  其時國內正說水木系,水木出來的學生就是牛氣,相互之間招呼一下,什麼都好商量。

  不過陳太忠想的不是這個,他想的是朱慶這個人,是哪個派系的?

  若是地區經濟司的朱司長,陳書記心裏明白得很,那人就沒必要去拜訪——滑頭一個,只知道唯唯諾諾,這麼大的項目去找那貨,根本不頂用。

  要說高科技司,倒也能對油葉岩發話,畢竟這跟新技術搭得上邊,但是陳書記首先要想的,是這貨是哪個陣營的,若不是親黃家陣營的,再努力也白搭——中立陣營的都沒意義。

  至於暢玉玲所說的父輩淵源,在這種項目面前,不值得一提。

  要是親黃家陣營的,這就能見一見,萬一對方膽子比較大,他可以鼓動對方從下面發力,上面再關注一下,就有操作的可能性。

  暢區長所說的這種淵源,那不過是敲門磚而已。

  但是,有敲門磚,總比沒有敲門磚要好,陳太忠想一想之後,決定還是珍惜這個機會,多少試上一試——萬一能行呢?

  三個小時之後。陳書記和暢區長面面相覷,他淡淡地問一句,「這就是你說的見一見?」

  真是「一見」,兩人為了見這個朱司長。先是打聽對方的去向,然後又匆匆趕路,在西關村的一棟大樓面前,等了足足有兩個小時。才等到朱慶出來。

  朱司長來這裏,開個高科技產品研討會,就在他將要上車的時候,暢玉玲攔住了他。「朱叔叔你好,我是暢鴻的女兒,今天給您打過電話的。」

  「哦。暢鴻的女兒。我知道,」朱司長點點頭,倒是停下了腳步,但是臉上也沒什麼表情,「你找我,有什麼事?」

  「我給您帶了兩筒香煙,」暢玉玲笑眯眯地遞個小袋過去。她真不愧是習慣送禮的主兒,當著這麼多人,就堂而皇之地送禮。

  這成什麼體統?朱慶才待拒絕,就聽對方說,「這是我們區裏自己產的香煙,侄女兒就是負責這個的,這個煙葉,都是帶著露水摘下來小葉子,柏木木炭燒制的,市場上沒有賣的,這樣的煙葉,我們區一年也就三百斤。」

  會騙人的,不止是美女啊……醜女人也會騙人,陳太忠看得目瞪口呆,暢區長這話,真裏有假假裏有真,說得還是一套一套的。

  「那我要嘗一嘗了,」朱司長往旁邊走兩步,當眾收禮不行,但是收小輩的地方特產,倒也不打緊,他將聲音略略壓低一點,「到底什麼事兒?」

  暢玉玲說一下,她是為油葉岩項目來的,朱慶就極其敏感地看了陳太忠一眼,「旁邊這是你領導?」

  「是我們區裏陳書記,」暢玉玲也壓低了聲音。

  「這個事情不歸我管,」朱司長轉頭就走,「小暢,我也挺想你父親的,讓他有空來看我……東西我收下了,代我問你父親好。」

  所以這個見面,真的只能說是「一見」,陳太忠對這個效果,真的是失望透了。

  「他明明可以說得上話的,」暢玉玲氣得直跺腳,在陳書記面前,她心裏的委屈大了,「這可是我爸說的。」

  陳太忠本來是很惱火她的,但是見到她的囧樣,也不好再說什麼了——醜是醜了點,但她真是在為北崇爭取專案。

  所以他只是點點頭,「你爸沒有其他校友的話,這個事兒你不要摻乎了。」

  「還有,」暢玉玲咬牙切齒地點頭,然後摸出手機,「不過我不是很清楚,我給他打電話。」

  「就算還有,你也不要摻乎了,」陳太忠斷然發話,這幾十億的專案,哪里是找兩個校友的問題?你老爸那點能量,根本不夠看啊。

  「我可以再試一試的,」暢玉玲停下按手機的手指,抬起頭來,不屈地看著他。

  「你……還是儘快回吧,」陳太忠心裏,真是有點說不出的滋味,若是擱給上一世,有如此的醜女糾纏於他,他肯定毫不猶豫一掌拍下去,直接擊殺了——讓你走你不走。

  可是這一世,他在紅塵歷練中,而暢玉玲是他的助手,是若干個副區長之一,而且還是處女——她肯定是處女,這個應該毫無疑問。

  關鍵是,她在努力討好他的同時,也在努力完成工作,甚至不惜搭上私人的人情——雖然這個人情不頂用,但是看得出來,她是盡力了。

  對於一個真心想幫助他、幫助北崇的女人,陳太忠還是做不到那麼絕情,雖然他真的想不出,這女人有什麼自信,敢對自己有好感。

  所以他鄭重地提出告誡,「京城的水太渾,你別亂趟,省得傷著自個兒。」

  「我不怕,」暢玉玲很乾脆地表示。

  我這是客套話好不好?陳太忠真是無語了,我是不想讓你給我壞事。

  可是暢玉玲越是如此表示,他倒越不好說出太傷人的話,於是眉頭一皺,「你走不走?」

  「我、我……我走還不行嗎?」暢玉玲愣了好半天,轉身向外走去,一邊走,一邊抬手抹眼淚,淚珠被她的手甩在地上,眨眼就滲進了水泥地裏,只看得到點點的斑痕,那斑痕的表面,又有些許的閃光——卻是被寒冷的空氣凍成了冰膜。

  首都的冬天,真的有點冷。

  這樣的女人,怎麼會失戀呢?陳太忠看著她的背影,不引人注目地搖搖頭,錯過這樣的女人,確實是男人一生中最大的遺憾——哪怕她確實醜了點。

  或許,是她性格太強吧,他搖一搖頭,將此事拋在了腦後。

  接下來,就是要見黃漢祥了,陳太忠中午找韋明河喝頓酒,下午又跟青江省的常務副省長喝了一會兒茶——韋家在青江的影響力,還是很強的。

  然後他就回到了位於五棵松的小區。

  近期張馨沒有來京城,馬小雅也因為目前正是年底創收的時候,又有母親的病情,顧不上打理這裏,只是雇了家政公司的人,一周打掃兩次,潔淨程度尚可,但總感覺沒什麼人氣。

  陳太忠左右是閑得沒事,就把家好好地收拾一遍,仙家手段搞個潔淨什麼的,那都是小兒科了,不過身邊沒人服侍,多少感覺有點冷清。

  事實上,他從來不介意冷清,上一世陳某人獨身修煉七百多年,不敢說是仙界最後一個童男子,但是他能看到自己的進境超過旁人,這就是最大的滿足了。

  這一世的紅塵歷練,卻是沾染了太多的俗世因果,真不知道是好是壞。

  陳太忠一邊抱怨,一邊將家裏收拾得利利索索,其間還弄死了無花果花盆裏的一窩小紅螞蟻,朱槿牡丹的蚜蟲,又將屋裏過期的食物和啤酒丟出去,順便打個電話,讓人送點生鮮和方便食品,再送個對開門的冰箱過來。

  他做這些,當然是為了接待黃漢祥——他的女人雖然多,但都不在京城,只能自己親力親為……要不說做男人,真的苦吖。

  非常遺憾的是,他做好了準備,黃漢祥卻是沒來,黃老二今天回京,遇到了推不脫的事情,晚上就不過來了。

  所幸的是,屋裏終於還是有了女人——董飛燕在晚上九點多的時候,敲響了別墅的門。

  要說董飛燕,最近跑車已經不是很多了,她目前在忙著搞自己的女子美容醫院,到現在為止,已經投入了四百多萬。

  這個錢是她跟丁小寧拿的,而她女子醫院的地,占的也是老素紡的地,反正都是陳太忠的女人,也沒啥不好意思的。

  因為忙於這些,最近她的班,都是請人頂著上,無非是花點小錢而已,而旁人知道小董出息了,也願意幫這個忙。

  當姐妹們知道,陳太忠去了帝都,能抽得出來空的人,就想著來一趟,而毫無疑問,董飛燕具備行業優勢,她直接跟別人換了班,在平安夜九點鐘來到了地方。

  這一晚上的旖旎,那就不用再提了,董飛燕的身體素質,在陳太忠的女人裏,算得上一等一的強悍了。

  接下來的這一天裏,陳太忠四處拜訪人,不過年底了,大家都在忙,也沒什麼收效,他索性在當天下午,載著董飛燕,去了黃漢祥家一趟。

  黃家只有保姆在家,不過聽說這年輕人是陳太忠,保姆也就做主,讓他將帶來的三個大箱子放進了屋裏——這是陳某人來此所帶的禮物。

  就在他要離開的時候,旁邊有輛車停了下來,一個清麗的女孩兒從車中走了出來,「陳太忠?」

  陳太忠扭頭一看,發現是何雨朦,於是淡淡一笑,「我說,你這孩子……注意點輩分行嗎?叫陳叔。」

  「你的年紀,好像有點小吧?」車裏又鑽出一個年輕男人來,似笑非笑地發話。
zzr 發表於 2013-12-8 2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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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九十章 精品炒雞蛋

  年輕男人大約二十出頭,瘦高的個子,皮膚微黑濃眉大眼,語速沉穩,但是舉止做派略帶一點傲慢和張揚。

  陳太忠看他一眼,也懶得搭理對方,年輕嘛,張揚是允許的,他只是笑著對著何雨朦發話,「帶了點最好的山核桃,我記得你挺愛吃這個的。」

  「都跟你說了,別跟我擺什麼長輩架子,」何雨朦淡淡地回他一句,就往院子裏走去——她本來還想招呼一下,但是這個男人每次都要冒充長輩,這讓她覺得很煩。

  那年輕男人見她走向院子,也跟著走了過去,不過在跟某人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冷冷地掃了對方一眼,眼神中帶著明顯的不滿。

  陳太忠以氣入道,對氣機是一等一的敏感,他甚至從對方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殺機。

  這下,他就有點不滿了,於是眼睛一眯,笑著發問,「小毛孩子,你瞪我幹什麼?」

  「你說話客氣點,」年輕男人冷冰冰地回答,他追何雨朦追得很辛苦,好不容易能從諸多候選人當中脫穎而出,他就不能容忍任何可能的威脅。

  毫無疑問,這個高大男人是黃漢祥的朋友,但正是黃家的朋友,才更讓他心生警惕,須知他現在對何雨朦的追求,還沒得到黃漢祥的認可——人家只是不反對。

  「小毛孩子你搞清楚,是你先瞪我的,」陳太忠哈地笑一聲,他覺得對方很有點滑稽,「我壓根兒就沒打算理你……別跟我呲牙咧嘴的,要不是在這個地方,我直接大耳光子抽你。」

  「你知道我是誰嗎?」年輕男人面色越發地陰沈,這是真掛不住了。看起來像要祭起「吾斧」之類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你是誰,問你媽去,我生得出你這麼大的兒子嗎?陳太忠嘴裏從不缺陰損話,不過。想一想這是在黃二伯家門口,他也不好說得太刻薄。

  所以他微微一笑,「我可以讓你家人登尋人啟事,那時候……我就知道你是誰了。」

  「你……」年輕人聽得睚眥欲裂。「你這是在威脅我?」

  「小屁孩兒,憑你也配我威脅?」陳太忠不屑地哼一聲,一轉身就上了寶馬車——那是馬小雅放在別墅的座駕。

  「哐」地一聲響,卻是院子的大門關上了。何雨朦的聲音從院子裏傳了過來,「你們先吵著,我一會兒出去。」

  年輕男人不由得大恨。這次他是陪她回家來取東西的。本來是想著,能到黃總家坐一坐,更進一步挑明關係,不成想卻是遇到這麼個奇怪的事,直接被晾到了門外。

  一時間,他吃了對方的心都有,可是偏偏他還不能發作。盯著離去的寶馬車,他摸出手機打個電話,咬牙切齒地發話,「老橫,幫我查個車號,白色的寶馬……」

  年輕人熱血上頭,一口氣咽不下去,就很容易做出點過激的事情來,他知道自己早晚能打聽到這個人,但是此刻,他一分鐘都不想多等。

  那老橫是他的高中同學,家在帝都路子很野,大概十來分鐘,就將車主的資料查清楚了。

  是個女人的車?年輕人有點愕然,就在此時,何雨朦拎著個小包走了出來,他趕緊下車,為她打開車門,兩人都坐上車之後,他才發問,「剛才那貨是誰啊?挺狂的。」

  「他是陳太忠,我都說出來名字了,」何雨朦淡淡地回答,「他有狂的資本。」

  「誰家的孩子?」年輕男人直接會錯意了,不過以他的出身,習慣用這種思路考慮問題。

  「普通人家的孩子,」何雨朦正處於女人一生中最好的年紀,這個時節的女孩子,最沒興趣關心那些索然無味的事情,但是她對陳太忠,多少也算有點瞭解。

  所以她鄭重地警告對方,「我太姥爺很賞識他,我外公也很看好他,這個人有狂的資本。」

  「哦,知道了,」年輕男人笑著點點頭,眼中卻是有一絲冷厲掠過,

  陳太忠早將此事拋到了腦後,在他看來,那個年輕男人應該正在跟何雨朦耍朋友,發情期的雄性,好鬥一點很正常,至於說小雨朦可能看走眼,所遇的不是佳偶——這跟他有一分錢的關係嗎?

  陳某人的骨子裏,草根意識或者說公平意識極強,這可能跟他是曾經的仙人有關——眾生皆螻蟻;但是同時,跟他的修仙經歷不無關係,他從來不承認什麼東西高貴,只要自己夠努力,再高貴的東西,早晚會成為墊腳石。

  所以說,他對小雨朦沒有半點非分之想,在他眼裏,黃漢祥的外孫女,並不見得就比董飛燕強,他和女人的交往,主要還是看對不對眼,不來電,說啥也白搭。

  離開了黃漢祥家,他帶著董飛燕逛了兩個商店,遺憾的是,耶誕節的下午場,擠滿了購物的人,兩人走了兩家商場,買了價值兩三萬的小玩意兒。

  羅天上仙14

  董飛燕還想再逛,陳太忠是說成啥都不想走了,正好,他接到了陰京華的電話,說黃漢祥晚上過去吃飯。

  於是兩人匆匆回轉,叫了一些外賣,又去菜市場採購一些,董飛燕還說自己鯽魚湯做得好,想買幾條鯽魚回去,陳太忠趕緊攔住她——黃二伯哪里還會稀罕鯽魚,哪怕是你能做點可口的素菜,也比這玩意兒強。

  「那就油糊茄子吧,這個我也拿手,」董飛燕決定了。

  「反季節蔬菜不健康……我就做個大蔥炒雞蛋吧,」陳太忠決定,自己也做個菜,好歹是招呼客人呢,談的也是幾十億的大買賣。

  「哎呦,這個菜容易炒,想炒好還真難,」董飛燕是那種比較會炒菜的女人,雖然家常菜她未必趕得上張馨,但是比一般人還是強很多。

  「我炒的肯定好吃,」陳太忠信心滿滿地回答,想一想之後,他又問一句,「油燒熱了以後,是先放蔥花,還是先放雞蛋?」

  「你開玩笑的吧?」董飛燕愕然地張大了嘴巴。

  「當然是開玩笑,我這人非常接地氣,」陳太忠微微一笑,心裏卻是一哼:你不說?切,哥們兒去千百度搜索去。

  結果他倆一陣忙乎,直到六點了,才接到陰京華的電話,「太忠,二叔有個飯局要喝兩盅,得晚點去。」

  「那我這菜……要不要等了?」陳太忠愕然發問,「不用等,我就自己先吃了。」

  往常黃漢祥來,就是跟他喝啤酒,有點牛肉幹、乾果之類的就行。

  「到了再做吧,這邊也就喝兩盅,誰還稀罕跟他們一起吃?」陰京華不屑地哼一聲,「不過二叔這個年紀,晚上也吃不多,主要是吃清淡點的。」

  陳太忠放下電話,沖著董飛燕一攤雙手,歎一口氣,「先歇著吧,等一等再做。」

  「我這油糊茄子沒事,」董飛燕才不管這些,系上圍裙就往廚房走,「這東西熱一熱也一樣吃,又不吃脆……起碼我把前面加工到了,一炒就行了,你也別閑著,跟外賣說一聲,晚點送。」

  「這還真有點居家過日子的感覺了,」陳太忠低聲嘟囔一句。

  黃漢祥是六點五十才到的,快到的時候,陰京華打來了電話,屋裏這二位就開始忙碌,人到的時候,正好四葷四素兩湯端了上來。

  「餓了,」黃漢祥也不見外,走進來之後,拿起筷子就開吃,連吃兩口油糊茄子之後,「哎呀,這個茄子不錯,就是油太大了,不能多吃。」

  董飛燕聞言,嘴角直接就咧到了腮幫子上,「黃總過獎了……不會做,瞎做。」

  「我也不會吃,瞎吃,」黃漢祥信口回答,「太忠這是又換管家了……我說,這炒雞蛋誰炒的,這麼大一盆?」

  桌上的炒雞蛋,滿滿一大碗公,足足炒了八個雞蛋。

  「我炒的,因為我炒這個菜,經常被人搶光,就多炒一點,」陳太忠微笑著回答,「您可以試一試,肯定是吃了一口,就想吃第二口。」

  鬼才會想到,雞蛋這麼能膨脹,他心裏有點幽怨,本來董飛燕說,四個雞蛋就夠了,可是他打了四個雞蛋,發現還不到一小碗,於是決定再加兩個,可是也才剛剛一小碗。

  索性心一橫,他又偷偷地加兩個。

  誰能想到……就炒出來這麼一大盆呢?

  「太忠做的,那我當然要嘗一嘗,」黃漢祥笑眯眯地夾了一大筷子,送進嘴裏,咀嚼兩下之後,猛地一怔,「好像……鹽少了。」

  「不是一般的少,」陰京華捂著嘴樂,他也是才夾了一筷子進嘴,他這一輩子都在幹餐飲,一口就吃出來了。

  「這個菜,我的特色就是少加鹽,」陳太忠輕咳一聲,前面他記得放鹽了,想到這是晚飯,黃二伯又是老人,所以他放的鹽不多,又加了四個雞蛋之後,他卻是忘記補鹽了。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解釋,「黃二伯,你別說話,閉著嘴嚼十下……味道就出來了。」

  「嗯,」黃漢祥鼻子裏輕哼一聲,就閉著嘴嚼了十幾下,然後……他連眼都閉上了。

  良久之後,他伸一伸脖子,將嘴裏的食物咽下,才歎口氣,「好,果然不錯……有種晨練以後的感覺,從頭到腳的通透。」

  第四千三百九十一章 在望

  「真的不錯,」陰京華也是嘗遍了中外美食的主兒,順著陳太忠的要求做一下,一時都捨不得睜眼,「味道一般,但是身上很舒服。」

  身上當然舒服了,陳太忠心裏暗笑,哥們兒的仙氣,那是白給的嗎?

  此次來京,他要大抓油葉岩專案,用一點其他的手段,也在計畫範圍內,否則以陳某人生餃子都能吃的勇猛,哪里會在意廚房裏的小事?

  「嗯,是運動過後,乳酸釋放的感覺,」黃漢祥的一個跟班發話了。

  黃總身邊,從來都不缺跟班,不過一般情況下,跟班上桌吃飯的時候很少,通常都是老闆吃老闆的,跟班吃跟班的。

  這跟班是警衛局退役的人員,又跟黃家有淵源,所以不太要緊的時候,也能上桌陪著吃飯,那些小字輩自然就不行了。

  他每天鍛煉身體三個小時以上,膀子比一般人的小腿還粗,對身體各項機能的反應,是非常熟悉的,所以才這麼說。

  「那得再嘗一口,」黃漢祥一伸手,又夾了滿滿一筷子,塞進了嘴裏,閉目咀嚼好半天之後,才睜開眼睛,「這個感覺……似曾相識啊。」

  「炒雞蛋嘛,都是差不多的,」陳太忠微笑著發話,「不過我炒的雞蛋,大家都愛吃。」

  董飛燕見他們反應這麼大,也伸一筷子過去,塞進嘴裏細細咀嚼之後,輕呼一口氣,這味道……還真不是一般的特殊!

  但是為什麼,總給我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她皺著眉頭琢磨。

  她當然想不到,這是跟陳某人歡好時的那種感覺。

  「京華,你跟太忠學一下,這個雞蛋的炒法。」黃漢祥淡淡地發話,又夾一筷子進嘴,邊吃邊發話,「一定要學會。」

  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會這麼感覺,事實上,老爺子拿來延壽的那些丸藥,因為有半顆藥拿來做化驗了,他一時好奇,嘗了嘗那些粉末。所以腦子裏就有這麼個潛意識。

  「炒法很簡單,你們全程看都行,拍攝也行。」陳太忠笑著一攤手,「奇怪的是,別人就炒不出我這個味兒來。」

  「騷味兒,你的風騷,別人學不來的。」黃漢祥白他一眼,「今天又欺負我外孫女了,我老婆要找你算賬的,被我攔住了,你得意思一下。」

  「我侄女兒的眼光忒差,」陳太忠點起一根煙來抽。

  「你知道什麼?」黃漢祥不以為然地笑一笑。正好,此時是新聞播報的時候,他一指擺在二樓客廳裏的那一台大電視。「喏,看到沒有,左邊數第二個,那小夥子是他兒子。」

  「他啊,」陳太忠撇一撇嘴。腦子裏刷刷地翻英雄譜,最後輕哼一聲。不確定地發話,「好像才是個中央委員,牛氣個什麼?」

  「你黃二伯還不是中央委員呢,」黃漢祥又夾起一筷子炒雞蛋來,「那是下一屆的局委,你不看一看人家老闆是誰,要兼副總理的……難得的是,雨朦也不反感。」

  「他今天再跟我呲牙,我就要抽他了,」陳太忠毫不客氣地表示,他已經開始為後陳太忠時代做準備了,很多事情,他已經打算跳出窠臼。

  紅塵歷練差不多了,他無須為一些小事遮掩。

  「反正你小子是越來越狂了,」黃漢祥笑一笑,倒也不在意他的囂張,而是說起了另一個話題,「聽說你北崇搞了一個療養院……效果很不錯?」

  「還沒開張,正在建設過程中,」陳太忠笑著回答,「那地方不錯,山清水秀的,回頭黃二伯有空了,過去玩一玩。」

  「唔,」黃漢祥又夾一筷子雞蛋,慢吞吞咽下去之後,才看他一眼,「聽說你收治了個病人,效果挺好?」

  「啊,是啊,」陳太忠略略一錯愕,然後才點點頭,不能吧,老黃你也追星?「是個港九的藝人,唱花似夢的那個。」

  「治好了就讓她走吧,」黃漢祥漫不經心地說一句,「這女人身上有點小麻煩。」

  「明白了,」陳太忠點點頭,其實阿妮塔住到北崇沒有幾天,就有人告訴過他一些事了,那些人也都是好意,希望陳書記離一些事情遠一點。

  事實上,他一直沒怎麼在意這個因素,眼下聽黃二伯都點出來了,他才反應過來,「對這個人的身份,我一開始並不知情,還是另一個男藝人介紹過來的。」

  「知情也能讓她療養嘛,」黃漢祥不以為然地發話,有些時候,他還是看得很開的,「她要養病你要掙錢,不過,也就到此為止,不能再有別的。」

  「嗯,」陳太忠有氣無力地回一句,想不到這點小事,老黃是如此地在意。

  「這可不是小事,」黃漢祥似乎知道他在想什麼,吩咐一句之後,放下筷子站起身,在客廳裏踱起步來。

  「不再吃點了?」陳太忠看一眼炒雞蛋。

  「二叔的克制力很強,晚上就不多吃,」陰京華笑著回答,「倒是能多喝一點啤酒。」

  黃漢祥還真是這麼個人,很多事情做起來很隨意,但是對他在意的東西,他的自製力是相當強的,連如此的美味都放棄了,倒是那膀大腰圓的跟班,直接將那炒雞蛋撥了一半進碗裏,兩口吃完,擦一擦嘴站起身——黃總吃完了,他就不能再吃下去了。

  接下來,收拾碗筷的事情,就交給董飛燕了,黃漢祥在廳裏來回走了二十幾分鐘,才走到沙發邊坐下,「繼續。」

  坐著喝了一會兒啤酒之後,陳太忠就提起了關鍵話題,「這個油葉岩專案,目前能不能考慮了?」

  「差不多了,我一直也在活動,」黃漢祥點點頭,「只不過撥款較難落實,貸款你肯定不幹,對吧?」

  「那我當然不幹,」陳太忠很堅決地點點頭,貸了款就得北崇人還了,開什麼玩笑,這只有投入沒有產出的項目——國家能源安全問題,該我北崇貸款嗎?

  「撥款下去,那肯定就是帶著施工要求了,還有指定設備什麼的,」黃漢祥喝一口啤酒,「你想以北崇為主體,這個事有點懸。」

  「央企下來直接開發?」陳太忠皺著眉頭發問。

  「那是,幾十個億的撥款,目標太大了,」黃漢祥咂巴一下嘴巴,「關鍵是,這不是你黃二伯能做主的地盤……知道我在搞油葉岩專案,很多人已經在跟我打招呼要活兒了。」

  「北崇要是在天南就好了,」陳太忠歎口氣,他最開始接觸黃漢祥,是因為範如霜的項目,當時他感覺,黃老要刻意撇清跟天南的關係,所以輕易不肯出手,那時,他真恨不得黃老不是天南人。

  但是在官場裏呆得久了,他才知道,黃老跟天南,那就根本沒可能撇得清,油葉岩項目若是在天南,就算央企想下去幹活,也得給黃家先預留一塊。

  而在北崇,他這個黃系人馬,可以被人直接忽視,黃家人也不能怎麼樣。

  「在恒北,有恆北的好處,我活動起來,壓力不大,」黃漢祥慢吞吞地回答,想一想之後,他又說,「如果你能在科技部弄到十來二十個億,這個事兒就好辦了。」

  是啊,科技部弄到錢,這是北崇自己活動的,哪個央企想伸手,也要考慮這個因素——招致地方政府的強烈反彈,這就不好了。

  而科技部沒有太多的利益相關團體——看恒北省科委就知道,一時間,陳太忠都覺得有點可笑,科委口兒勢弱,其實……也有好處啊。

  這世間的事情,總是要分作兩面看的,他想一想之後,歎口氣搖搖頭,「十幾二十個億,我跟科技部還真沒那交情,安國超怕是也做不了主。」

  「安國超願意支持就行,」黃漢祥笑著搖頭,「你先跟他打個招呼……只要他願意支持,這個事兒就成了一半了。」

  陳太忠聽得怦然心動,若僅僅是安部長願意支持,這還是好活動的,大不了就勞動一下蒙老闆了,「剩下那一半呢?」

  「剩下一半,你就得跟我家老頭子談了,」黃漢祥淡淡地回答,嘴角帶著若有若無的笑意,「老爺子一般不管事了,但是涉及到國家安全……他還是能說一說話的。」

  「然後……他給科技部打招呼?」陳太忠算是明白了,安國超願意支持,黃老又肯打招呼的話,科技部的撥款倒也不難——當然,若是光有老爺子打招呼,部裏沒人支持,這事兒肯定不好辦下去。

  「他要給誰打招呼,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我覺得,這麼做最好,」黃漢祥看他一眼,然後端起酒瓶,「反正你先跑吧,然後你去找周瑞。」

  「這個事兒真是麻煩黃二伯了,」陳太忠也端起酒瓶,笑著跟對方碰一下,「事兒要成了,您想介紹什麼人來幹活,那是一句話的事。」

  這話他說得情真意切,事實上也是如此,黃老二沒有提他自己付出了多少努力,但是起碼六七十億的項目,陳太忠能活動到十來二十個億,就可以操作了……其他的錢哪兒來的?

  于無聲處聽驚雷,老黃鋪路的辛苦,人家不屑說,但是他得明白。

  而陳太忠心裏,真的太明白了,本來虛無縹緲的事情,現在都有了路線圖,有了可以操作的方案,他能不領情嗎?能不給老黃讓點利嗎?

  「成了再說吧,」黃漢祥倒是沉得住氣,輕描淡寫地回答一句,然後抬手灌啤酒。
zzr 發表於 2013-12-9 21: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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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九十二章 科技部之行

  第二天一大早,陳太忠就去科技部找安國超。

  安部長這次倒是在,不過他手裏一大堆事,就通過秘書告訴陳太忠,你要是三分鐘內能說完,那就排隊吧。

  年輕的書記當然用不了三分鐘,所以他選擇了排隊,多半個小時之後,他進了辦公室,用半分鐘時間,就把專案說完了——這件事,科技部原本就知道一些。

  安國超卻是明顯地愣了一下,然後很直接地發問,「需要部裏撥多少錢?」

  「能有二十個億……就最好了,」陳太忠硬著頭皮回答,他真是很不擅長要錢,而且這個嘴,張得也有點太大了。

  「要換個人,我直接攆出門了,」安部長皺一皺眉頭,很不客氣地發話,「知道你是個做事的,錢不會亂花……你為什麼認為我有這麼大權力?」

  「這個專案,還有很大的資金缺口,」陳太忠硬著頭皮回答,「科技部這兒只是一部分,其他地方我還得去活動,主要不想讓央企去搞,想把主動權掌握在地方上。」

  安國超沉吟了五、六秒鐘,然後輕歎一聲,「唉,你這是欺負科技部沒企業啊。」

  他這種老油條,說話真是一針見血,不過,身為科技部常務副,想必平常工作中,類似的感覺不少,所以很直接就說出來了。

  「我在恒北省科委掛了個名,」陳太忠一見他這麼說,馬上拎出自己的成績,「我建議他們搞個房地產公司,現在公司已經成立了,我是顧問,第一個小區的招標,即將開始。」

  「房地產?」安國超眉頭微微一皺,顯然是有點吃驚,但是很快他就點點頭,「鳳凰科委也有房地產……倒是沒想到,穆樺還有這個膽子。」

  「其他行局那邊,確實給了壓力,不過目前還算順利,」陳太忠也不提自己的功勞——老安你既然知道,穆樺的膽子不是特別大,那麼眼下的順利……你知道來自於哪里吧?

  安國超當然能深刻地感受到科技口的危機,如果可以的話,他也願意弄幾個部屬企業,擴大部裏的影響力,可是……談何容易?

  市科委能搞的東西。省科委不一定能搞,省科委能搞的,科技部也未必能搞,他們地處首都,受到的掣肘更多,舉個簡單的例子,現在鳳凰科委有房地產公司。但是天南省科技廳就沒有——省廳敢做表率,下面市科委就敢學習。

  不過不管怎麼說,恒北省科技廳開始搞房地產公司,對科技部來說。也是好事,安部長目前只關心一點,「錢從哪兒來?」

  「北崇入股百分之十,其他全部都是貸款。」陳太忠知道,部裏是擔心撥款被挪用。所以他回答得異常乾脆,「因為一些行局人為設置障礙,前一段時間,貸款都不容易。」

  「嗯,穆樺那個人我還算了解,」安國超又點點頭,「他也不容易啊,全是貸款,我還以為他跟省裏要錢了呢……小陳你也不錯。」

  「您過獎了,」陳太忠笑著回答,然後指一指旁邊的落地鍾,「安部長,時間已經過了。」

  安部長當然知道時間已經過了,不過今天這個消息,他聽得很高興,所以適當地拖一拖並不要緊,聞言他眼睛一眯,「你覺得我能做了這麼大資金的主?」

  「請您關注和支持一下,」陳太忠微笑著回答。

  「會有指示下來吧?」安國超看他一眼,這種因果真是用腳後跟都能想到,他在部委多年,再清楚不過了。

  陳太忠笑一笑,也不回答——這讓他怎麼回答?

  「你這傢伙的路子很野,」安國超笑一笑,若是擱在兩年前,他能確定,小陳必然是找黃家幫忙,但是現在……還真不好說了,「你去跟法規司陶司長說一聲。」

  「陶司長?」陳太忠有點不明白,安部長這葫蘆裏賣的什麼藥。

  「難道你讓我直接下命令?」安國超沒好氣地白他一眼——你找的人在下指示前,你知道先找我,我的指示就那麼廉價?

  「哦,這個是必須的,」陳太忠笑著站起身來,他只當老安要耍滑頭呢,若是這個原因,那確實是他想多了,「領導還有什麼指示?」

  「早就過三分鐘了,有話也是回頭說了,」安國超擺一下手,讓他出去。

  陳太忠走出門,才說要去找陶司長,不成想一轉彎,正看到老陶拿著個文件夾,正在往樓梯口走去,他趕忙招呼一聲,「陶主任。」

  「嗯?」陶司長轉頭看到是他,臉上泛起一絲笑容來,「是你啊,什麼時候來的?」

  「才來的,剛見了安部長,」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他不好說自己已經到了好幾天,否則有不重視對方的嫌疑,「有個專案,要在陶主任這裏報一下。」

  「哦?那去我辦公室說,」陶司長還真熱情,一點沒有廳級幹部的架子,陳太忠見狀,禁不住心裏暗暗感慨,在首都,這幹部還真是不值錢,到了下面地市,廳級幹部哪里會有這麼平易近人的?

  當然,人家這麼客氣,也可能是因為安部長的緣故。

  事實上,他真想錯了,陶司長這麼平易近人,主要是因為……張煜峰在碧空混得很不錯。

  張處長以前就是陶主任的人,掛職碧空後不久就成了強副廳,發展速度實在令人眼紅。

  陶司長不用問,都想得到這傢伙走了誰的門路,只可能是通過陳太忠,搭上了蒙藝,至於說是通過安國超出去的?那絕對不可能——陶某人跟安部長的關係更近。

  後來有一次閒聊中,安部長也親口說,小張掛職,主要是人家自己爭取的。

  所以,就算不沖安部長的面子,他也會跟陳太忠搞好關係——都未必要求著辦事,起碼關鍵的時候……求別黑。

  不過,在聽完對方的陳述之後,他還是震驚了,不帶這麼看得起人的,那可是二十個億,連安老闆也沒這麼大的權力。

  於是他沉吟一下,問一句,「安部長有什麼指示?」

  「安部長要我按程式來,」陳太忠笑吟吟地發話,「他點明要我向陶主任您彙報。」

  「哦,」陶司長這下明白了,看來安部長那關是過了,「那你準備文字材料吧……再弄個電子版。」

  想一想之後,他又忍不住說一句,「其實這麼大的項目,安部長也吃力。」

  這我當然知道了,陳太忠笑一笑,斟酌著措辭回答,「安部長一直對我很照顧,我也不可能讓他為難。」

  原來上面還有人,陶司長明白了,我說嘛,你也不該這麼不懂事,於是他笑著點點頭,「太忠你是越來越能幹了……這麼大的項目都拿得下來。」

  「目前只是有點眉目,說拿得下來還太早,」陳太忠苦笑一聲回答。

  「有眉目總比沒有眉目強,」陶司長微微一笑,心說你跑這個油葉岩也不是第一次了,現在明顯是要發力了,不過,他也不明說,只是先賣個好,「以後多聯繫。」

  奇怪,這次老陶怎麼這麼熱情?陳太忠走出科技部的時候,腦子裏還在不停思索:部委的人,不是都很牛氣的嗎?

  想了好一陣,他還是琢磨不出來,索性就不想了,反正來了京城幾天,也就是今天辦事順利,他心情高興,給陰京華打個電話,發現對方正在通話中,索性就給周瑞打電話。

  周秘書接起電話來,聽說他想來拜會黃老,猶豫一下表示,「首長最近的精神不是很好,你有什麼事兒,先跟我說一下吧。」

  「還是那個油葉岩專案的事,黃二伯那裏有了些眉目,我也去科技部走了一趟,安國超部長表示支持,」陳太忠倒是實話實說,「我要二十個億,就算給不了,估計十來八個億問題不大。」

  「科技部安國超?」周瑞輕聲嘀咕一句,想一想又問,「怎麼跟他牽扯上了?再說……他只是副職。」

  「我跟正職說不上話,」陳太忠並不掩飾自己的短板,「黃二伯跟我說,有安國超的支持就行,然後……還想請黃老過問一下,這是涉及到國家能源安全的大事。」

  「我大概明白是怎麼回事了,」周瑞能服侍黃老多年,心思的機敏那是不用說的,而且他也見過了太多手段,「這樣吧,我再瞭解一下情況……能不能見黃老,一下說不定,他這個歲數,你也知道,情緒不能有大起伏。」

  「麻煩周叔了,」陳太忠掛了電話。

  接下來,就是等待了,他又回到別墅,跟董飛燕胡天胡帝一番,等到兩人想起來吃午飯,都接近中午一點了。

  吃完飯之後,他才說要帶著她出去逛街,就接到了陰京華的電話,「太忠,來南宮這兒吧,打麻將。」

  哥們兒可沒興趣掙那個錢,陳太忠笑一笑,「京華老哥下午有空?」

  「我下午經常有空,尤其年底這個時候,」陰京華笑著回答,「還有,聽說你上午跑得不錯,咱們見面聊一聊。」

  那也應該是我跟黃二伯說吧?陳太忠狐疑地掛了電話,京華老哥你這麼積極,不好啊。

  第四千三百九十三章 奇葩多

  陳太忠在下午兩點的時候,抵達了南宮的賓館。

  他推開往常熟慣的那間麻將室,發現屋裏除了於總之外,一個人都不認識,陰京華更是不知去向,禁不住就是一怔。

  「陳書記來了?」於總笑眯眯地招呼他一聲,然後大拇指向左一指,笑眯眯地發話,「在隔壁呢。」

  「這麻友越來越多了,」陳太忠笑一笑,關上房門走了。

  「這是……什麼書記?」一個中年人愕然發問。

  「官不大,區委書記和區長,一肩挑,」于總很隨意地回答,她們這一行,吃的是消息飯,詳細資訊是要賣錢的,自然不可能多說。

  「這個年紀,區裏一肩挑,」中年人撇一下嘴巴,笑著發話,「這還不叫官大,啥叫官大?」

  「跟你這市長比,他的官肯定差多了,」於總笑著回答,「不過小夥子挺能耐,腦門上有天線。」

  「肯定得有天線,」市長笑著點點頭,「我在他這個年紀,也才是個副處……他有二十七八了吧?」

  「好像……二十五六吧?」于總也不太清楚陳太忠的年紀,但是大致差不離。

  「噝,」那市長倒吸一口涼氣,「真是不到帝都,不知道官小。」

  陳太忠推開隔壁的房門,看到三個熟人,除了南宮在桌邊看著大家打麻將,桌上的除了有陰京華,還有一個姓楊的,他以前見過,不過他死活是想不起來此人叫什麼了。

  「小林,來替我打,」陰京華見他到了,直接站了起來,他身後的年輕男人就坐到了桌邊。

  兩人來到茶舍。選個雅座坐下,陰京華也不客氣,直接發話,「周瑞給二叔打電話了,我敲定一下……安國超答應了?」

  「黃二伯下午,是要鍛煉身體吧?」陳太忠答非所問——老陰,我很尊重你,但是這個事兒,你插一杠子,算啥意思?

  「英雄慣見亦常人。」陰京華也回答得很莫名其妙。

  「真的是……無聊啊,」陳太忠苦笑一聲,「這麼刻意保持距離。有意思嗎?我覺得黃二伯不是這種俗人。」

  「距離產生美嘛,」陰京華微微一笑,然後又歎口氣,「反例太多了……這不是我要插手,二叔下午確實有事。而且,正經我跟你掰扯,能把話說明白。」

  「那好吧,」陳太忠接受了這個理由,老陰都表明不想被誤傷,他也沒辦法再計較了。於是將上午的遭遇,一五一十地說一遍。

  陰京華在此時,就表現出了一個老手的熟練。他將幾個要點又問一下,甚至包括安國超的表情細節和語氣。

  陳太忠被他問得有點不耐煩,正琢磨著我是不是該發作一下,卻見陰總點點頭,「看來。這是沒問題了……太忠,這麼大的專案。一點都含糊不得。」

  陳書記總有千萬份怨氣,也被最後一句話直接堵在了肚子裏,好半天之後,他才說一句,「安國超不會嘴上那樣表示,實際上敷衍了事吧?」

  「不會,」陰京華微微搖頭,搖頭的幅度不大,語氣卻是很堅決,「上面有首長指示,下面有人彙報,就是個順水推舟的事情,他能有多少風險?正經是能賺份人情。」

  「人心難測,其實我跟安國超不是很熟,」陳太忠非要辯這個理兒,事實上,他最希望老安講的是真話了。

  「你跟他不熟,碧空那位跟他熟啊,」陰京華白他一眼,自從蒙藝惡了黃老,黃系人一般不直接提這個名字,「安國超也要考慮這個……他忽悠你,還會有別人不滿意。」

  「嘖,」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這些人的算計,真的不一般,要想你們這樣天天算計,真的啥事兒都不用幹了。

  他很想說一句,我真的沒找蒙藝,可是再想一想,這話說不說真的很沒意思,所以最後,就是長歎一聲,「京華老哥……我發現我的情商,混不了官場。」

  「知足吧你,年紀輕輕一肩挑,」陰京華見這貨毛順了,才微微一笑,「這麼大的事情,目前有眉目了,你該高興才對,我去打個電話……」

  不多時,他又回轉過來,笑眯眯地發話,「你等著吧,周秘書會安排你見黃老的,不過老爺子最近狀態差一點,啥時候能見你,說不準。」

  「我本來打算明天下午走的,」陳太忠苦惱地歎口氣,「真是不能來首都,來了這裏,時間就不叫個時間了。」

  「呵呵,」陰京華輕笑一聲,然後眼珠一轉,「有興趣賺點外快沒有?」

  「打麻將?免了,」陳太忠搖搖頭,「這點錢我還真不差。」

  「給你北崇投資個兩千萬的項目,」陰京華也知道他的脾性,直接拽出了殺手鐧。

  「這我也不稀罕,」陳太忠很硬氣地頂一句,然後頓一頓,「啥專案?」

  「隨便,」陰京華輕描淡寫地回答,「隨便什麼項目……你指定。」

  「我艸,」陳太忠聽得倒吸一口涼氣,直接髒話出口,好半天才問一句,「這貨到底犯了多大事兒?」

  「也沒啥,睡了幾個女人,」陰京華繼續輕描淡寫地回答。

  「老陰你這麼說話,要我怎麼幫忙?」陳太忠真是老大不滿意了——睡幾個女人也算事?

  「睡了三百多個,」陰京華沉聲回答。

  那又怎麼樣?沒有強姦就行,陳太忠才待反唇相譏,冷不丁聽到,「全是幹部和家屬。」

  「我艸,」他再次罵一句髒話,想了一想之後發問,「是組織部長?」

  「沒錯,」陰京華點點頭,然後伸出個大拇指來,「太忠果然經驗豐富,我還以為你要猜教委主任或者衛生廳長啥的。」

  「我沒這方面的經驗,」陳太忠氣得哼一聲,「說重點。」

  重點也沒多少,一個市委組織部長,被人舉報了,說是玩弄女性,紀檢委一查,確實存在這個問題,尤其是這貨還有一個非常變態的愛好:喜歡搜集跟自己發生關係的女性的陰毛。

  紀檢委一搜查他家,然後在一本文選裏發現:我擦,這是滿滿的陰毛啊。

  文選的書頁邊上有注解,這一頁是誰誰誰的陰毛,很多女人,那組織部長都不記得了,但是……好記性不如爛筆頭,上面的文字,記錄了他的罪行。

  而且有證據表明,該組織部長還涉嫌買官賣官,所以說,他要考慮交子彈費了。

  「這麼個爛人,你讓我幫他?」陳太忠有點出離憤怒了。

  「你聽我說嘛,話還沒說完,」陰京華微微一笑,「你不覺得,這貨的愛好……有些變態嗎?」

  這天底下,就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合著這組織部長能走到這一步,也是有其原因的——他就是靠著獻了妻子上位的。

  有領導睡了他的老婆,然後把他提拔起來了,他又不是個心胸開闊的男人,雖然仕途得意了,心裏這份鬱悶,卻是無處可訴說。

  所以他就把這份鬱悶,變本加厲地轉移到下屬身上,想升官?可以,把你們的老婆貢獻上來吧——變態就是這麼產生的。

  若是沒有自家的老婆岔開雙腿,他也不敢肆無忌憚地收集別人老婆的陰毛。

  「要不說組織**,是最大的**,」陳太忠哼一聲,「我的個人生活,也不是很檢點,但是這種人,你不要指望我去幫忙。」

  「他判的是死刑,是睡了他老婆的人要弄他,」陰京華歎口氣。

  合著睡了他老婆的人,已經是市委書記了,下一步考慮上副省長,但是他的競爭對手不答應,就揪住了這個組織部長的作風問題。

  這組織部長本來是心存僥倖,但是家裏那本陰毛的文選被翻出來之後,他也只能主動交待了——我不是變態,主要是那誰……先就睡了我老婆。

  他這一交待,那市委書記就先不幹了,直接表示要搞死此人——你就等著死刑吧。

  「你們倒是什麼活兒都接啊,」陳太忠聽得有一點目瞪口呆。

  在他看來,這組織部長確實該死,但是其實,更該死的是那市委書記——你不那麼操蛋的話,怎麼能培養出來這麼一個變態?

  而這個變態能搜集了三百多的陰謀,可能沒有人向上反映嗎?這不可能,但是為什麼反應都被壓下去了?根子還在這個市委書記身上!

  「本來就是什麼活兒都接的,」陰京華輕聲嘟囔一句,「他要是不死,那市委書記的日子,好過不了。」

  「死緩也可以?」陳太忠輕聲問一句。

  「就是求死緩,兩千萬的項目,求個死緩,」陰京華輕歎一口氣,「這錢沒准都不是他自己出……他有活的希望,才能咬得更狠。」

  這是真叫個齷齪,陳太忠愣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這個因果,「什麼時候起,幹部們都這麼沒底線了?」

  「上行下效嘛,上樑不正,下樑就歪得更狠,」陰京華也歎口氣,「其實我也懶得接這活兒,太噁心了……而且還牽扯到一些別的人,就是問你有沒有興趣,給你北崇弄點錢。」

  「我一點興趣都沒有,」陳太忠猶豫一下,還是搖搖頭,然後他眼睛一眯,「你覺得我能掙這個錢,這是發生在哪兒的事?」
zzr 發表於 2013-12-10 21: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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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九十四章 無法模仿

  聽陳太忠這麼問,陰京華警惕地看他一眼,「你已經說不管了,問這話啥意思?」

  「我就想知道,是不是天南的事兒,」陳太忠輕描淡寫地回答。

  他能插上手,左右了一個副廳死活的地方,也只有天南和黃和祥所在的磐石,但若真是磐石,老陰說話,怕是比自己還方便。

  「不是天南,」陰京華搖搖頭,然後又看他一眼,「要是天南的事兒,你就管?」

  「要是天南的事,我就把那市委書記也拉下馬,」陳太忠冷笑一聲。

  事實上,若是發生在碧空,他也願意在蒙藝面前歪一歪嘴——不過這個話,他不能跟陰京華說,太犯忌諱了。

  下一刻,他脊背一涼,就冒出了冷汗:其實哥們兒比那個市委書記也強不了多少,已婚女人,哥們兒也沾染了好幾個,張馨和董飛燕之類離婚的不提,雷蕾這同床異夢的不提,起碼李雲彤……就有點不應該,雖然傻大姐家庭也有危機,雖然第一次是她主動。

  當然,至於張梅,是龐忠則要謀害他在先,他屬於報復,這個可以略過。

  不過下一刻,他就定了定心,哥們兒沒那麼不堪,起碼李雲彤的老公張強若也有這種變態愛好,我絕對不會包庇,就算不下狠手,也得讓他以後都不敢這麼搞。

  說白了,那個市委書記睡了下屬的老婆之後,也太放縱下屬了。

  哥們兒絕對不會那麼做的,像楊新剛的老婆白潔,我都頂了屎盆子,也沒去下手——說來說去,咱就是比別人高尚。

  不過這個事情說明,加強自身的修養,還是很重要的,陳太忠默默地告誡自己:哥們兒現在從某個角度上說,也是一根上樑了,要注意不影響下樑。

  「想什麼呢?」陰京華見他半天不做聲,笑著發問。

  「做自我批評呢,」陳太忠一本正經地回答,「以後我要更加地潔身自好。」

  「噗,」陰總嘴裏噴出一點點茶水。沒辦法,實在忍不住了,「你這床上一躺十來個,說潔身自好?」

  「那都是你情我願的,」陳太忠很不滿地看他一眼。「我這人已經很克制了。」

  陰京華見他著惱了,才微微一笑,「這個事兒,是青江的。」

  「青江啊,」陳太忠點點頭,他在那裏一點勢力都沒有,但是韋明河在那裏有關係。以他倆的交情,提拔個副廳或者費勁,保個副廳不死,大約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必須要指出的是。韋明河雖然認識鄒玨和邵國立,但韋處長跟這些人不是一個圈子的——他和陳某人的結識,是因為泡吧的時候,跟外國人打架。

  那麼。陰京華所說的,因為噁心所以不想管此事。就很值得商榷了,在陳太忠看來,老陰的噁心應該是真的,但未必就不想伸手--十有八九是夠不著。

  陰總見他不接話,知道是沒指望了,就說起了別的事兒。

  聊了一陣之後,陳太忠猛地想起一件事來,昨天在老黃面前,他沒好意思問,「下一屆入局的,會是誰呀?」

  「下一屆?」陰京華先是一怔,然後就笑了起來,「二叔跟你開玩笑呢,你又不是不知道,他特別喜歡捉弄人,不過倒是讓你蒙對了,確實是個中央委員。」

  「這還用蒙?他家要沒有個中央委員,我倒要奇怪了……現在就是個階層日益固化的年代,」陳太忠意興索然地歎口氣,荊老說了,這個過程,是不可逆轉的。

  而組織人事上的腐敗,則是這個固化過程的催化劑。

  「這不正常嗎?你將來和荊紫菱生了兒子,也會希望,他的起跑線比別人高一點,」陰京華不以為然地回答。

  「兒子……」陳太忠摸一摸下巴,以前聽到這樣的話題,他就直接忽略了,雖然他的老媽早就開始念叨了,但是他從來不考慮的。

  現在即將抽身而退了,這個事情,就需要考慮一下了,以他的本意,是沒興趣要小孩的,不過林瑩、董飛燕啥的,都或多或少地表示過,對此很感興趣。

  而在這個世界留下自己的血脈,似乎也不是很糟糕的事,想到七八個少男少女面對各種衙內紈絝,毫不留情地下手猛揍,若是有人看不過眼,孩子們就祭出「我爹是陳太忠」的大殺器,想一想那場景,應該也很好玩的……

  「太忠,」陰京華又再次喚醒了他,陰總笑眯眯地發話,「今天我帶了攝像機來,露一手炒雞蛋的絕活兒?」

  「無非就是炒個雞蛋嘛,」陳太忠哭笑不得地搖搖頭,站起身來,「也不用去別的地方了,就南宮這兒的廚房吧。」

  陰京華準備了不止一台攝像機,他自己端了一台小攝像機,旁邊還有人拿個大攝像機,南宮毛毛聽說陳太忠要親自下廚炒雞蛋,也跑過來看熱鬧。

  陳太忠依著記性,打好了蛋液,配好了鹽——這次他只打了四個雞蛋,鹽也酌情減半。

  南宮的賓館裏有餐廳,他對餐飲也不陌生,一看陳太忠打雞蛋的手法,就低聲跟陰總嘀咕一句,「這個手法……有師傅嗎?」

  「一會兒再說,」陰京華低聲回答一句,拿著掌中寶繼續拍,不過他心裏很清楚,南宮毛毛的這個問題,還真問到點兒上,陳太忠這打雞蛋的方式,一看就是野路子。

  這話不是吹牛,打雞蛋看著是小事,但真是廚房的基本功,在以前口手相傳的年代裏,這都是拜了師才能學到的手藝,有經驗的特級大廚,甚至一看幫廚打雞蛋的手法,就能知道這是誰家的流派。

  陳太忠……那就是亂打,手上用勁兒也不著調,不過他的手速極快,打的時間也極長,蛋液非常均勻,倒也不是完全的外行——殊不知,陳某人最不缺的就是力氣了。

  然後是切蔥花,這也有說道,某人表現依舊不著調,蔥花爆香之際,他又往蛋液里加一小點點醋打勻——這就有點說道了,不過,也僅僅是一點點。

  眨眼間,一盤熱騰騰的炒雞蛋出鍋,陰京華一手拿著攝像機,一手夾一筷子送進嘴裏,閉著嘴巴嚼幾口,一伸脖子咽下去,「還真是那個味……香!」

  「我也嘗嘗,」南宮有點不以為意,左右不過一個炒雞蛋,但是陰總這老字號餐飲大師如此評價,他也來了興致。

  抓起一雙筷子,把雞蛋送進嘴裏,他學著陰總的樣子,閉著嘴巴嚼兩下,眼睛登時就睜得老大,好半天之後,他才一伸脖子咽下去,然後長出一口氣,吐出兩個字,「佩服!」

  「我也嘗一嘗,」另一位攝像的忍不住了,也夾起一筷子來吃,咽下去之後,他想一想才說一句,「有種很怪的感覺……好像不是味覺。」

  「你根本啥也不懂,」陰總白他一眼,又將掌中寶重播一遍,然後一挽袖子,「來,我也炒一個試一試。」

  「你慢慢試著,我出去喝茶,」陳太忠叼起一根煙來,自顧自地走掉了,他心裏明白得很,老陰你就算把鍋底兒磨爛了,也炒不出這個味道來。

  果不其然,陰京華連炒兩盤之後,發現實在不行,又從四季春叫來兩個大廚,要琢磨這個雞蛋的炒法,其間南宮毛毛的廚師也上手了,都是不得其所。

  四季春的倆大廚看了錄影以後,很乾脆地上手了,結果陰總和南宮毛毛嘗一嘗之後,交換一眼,齊齊搖頭,「不是這個味兒。」

  這倆大廚一個年輕一點,不敢說什麼,另一個可就直接發話了,「陰總,炒雞蛋就是這個味兒,炒出別的味兒,警衛局那關就過不了。」

  陳太忠炒出來的雞蛋還有剩,不過已經涼了,大廚們不會去試吃——已經變味兒了,至於說回鍋,那更是不可能的。

  「你就嘴硬,」陰總白他一眼,轉身向外走,「我去找太忠,再炒一盤。」

  陳太忠心不甘情不願地被他拽進來,鄭重發話,「最後一次啊,這大下午的,一次又一次地炒雞蛋。」

  七八分鐘,雞蛋很快出鍋,兩個大廚心裏冷笑——除了蛋液打得夠均勻,其他都不值得一提。

  但是一筷子下去,倆人登時傻眼了,年紀大的那位又細細地嘗一口,果斷地發話,「這裏面加了別的東西。」

  「你這不是胡說八道嗎?」陳太忠登時就惱了,「鍋碗瓢盆油鹽醬醋雞蛋大蔥,這都不是我的,我就是過來炒一下,能加啥料?」

  陰京華微微頷首,他選擇在南宮這裏拍,也考慮了這個因素。

  「根本不止是雞蛋的味兒,」大廚很肯定這一點——我這輩子炒過的雞蛋,比你見過的還要多,「你說是因為什麼?」

  「我不知道為什麼,反正我就是這麼炒的,」陳太忠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兩個大廚左思右想,死活想不明白,年紀大一點的那位發話了,「那我再試一試,你幫我打一下雞蛋行嗎?」

  他想來想去,也只覺得打雞蛋這個過程,可能有些什麼。

  「噹啷」一聲,陳太忠隨手把鍋鏟扔進鍋裏,冷笑一聲,轉身向外走去,「居然讓我給你打下手……看把你能的。」

  第四千三百九十五章 通道

  「陰總,」那倆大廚見狀,齊齊地看向陰京華,四季春的大廚,哪兒受過這種氣?

  「別不服氣,那是全中國最年輕的縣太爺,」陰京華也沒脾氣了,第二次是四台機子在拍,也沒誰看到陳太忠加料了,「你們還是再琢磨琢磨吧。」

  再琢磨的效果,也是沒用,陳太忠為了防別人騷擾,直接離開了賓館。

  當天晚上,他接到了周瑞的電話,周秘書說,老首長明天是沒時間了,後天吧,你一大早來,大約十點左右能見上。

  人在首都,這時間真不值錢,陳太忠心裏感觸頗深,不過好的一點是,馬小雅今天晚上有空了,也沒再去做業務,而是和董飛燕一起陪他。

  小雅這是喪偶了,哥們兒這也不算上樑不正——很奇怪地,在即將進入馬主播的身體時,他腦子裏居然還在糾結這個……

  第二天,依舊沒什麼事情,中午他帶著兩女赴了邵國立的飯局,有意思的是,邵總居然也認識董飛燕。

  合著董飛燕美容院占的那塊地,是老素紡的地,邵國立在這塊地的開發中,是投了錢進來的,這個項目,邵總已經盈利不少了,不過有人平價買地,他總還是要瞭解一下情況。

  馬小雅的「早飯」過後,就去奮戰四方城了,大約下午四點多,陳太忠接到了韋明河的電話,要跟他一起喝茶。

  原來,青江的陰毛部長,還是求到了韋處長頭上,搭線的就是陰京華,不過陰總也說了:這事兒我覺得噁心,太忠也不想管。我是卻不過人情……韋處你願意不願意管,那在你了,我只管個介紹。

  五點鐘的時候,兩人碰面了,要了兩壺茶慢慢喝,喝了一陣,韋處長才發問,「太忠,這個事兒……你說我管不管呢?」

  「管不管的。在你了,」陳太忠一聽這口氣,就知道他想伸手,心裏是說不出的膩歪。

  可是再想一想,官場裏難得有幾個對脾氣的朋友。鬧得生分了也沒意思,於是他歎口氣,「升副省的這種事兒,摻乎起來挺麻煩的,老薑也不在青江了。」

  事實確實如此,地方上進步到副省,起碼要有一個強正省部級幹部的支持。摻乎這種事兒,危險性比較高——他有一句話沒有說,韋家也經不起這樣的折騰了。

  他這是勸誡,但同時也是表態。韋明河聽得很明白,他不以為然地笑一笑,「兩邊都不是什麼好東西,也都是青江的本土勢力。這個我是不怕的……而且只是保個死刑犯,這算多大點事兒?政治鬥爭搞到你死我活。這本來就是犯忌的。」

  頓了一頓之後,他又直截了當地表示,「我現在也缺錢,不過我是把你當朋友,就想知道……你為什麼不想我管這個事兒?」

  「這不是明擺著的嗎?」陳太忠苦笑著歎口氣。

  「我就不明白,你要是能說服我,這個錢我就不掙了,」韋明河的話,說得很直白,但也很有點哥們兒意氣,不愧是陳某人的朋友。

  「市委書記上樑不正,導致了組織部長的變態行為,組織的腐敗,是最大的腐敗,」陳太忠儘量簡潔地回答,「為這種現象張目,有違我的底線。」

  「哼,這種事情,哪里禁絕得了?」韋明河撇一撇嘴巴,「你有底線,我佩服,但是死刑改成死緩……就算八十年代嚴打的時候,照樣有死刑改成死緩的。」

  「個例的話,倒好說了,」陳太忠笑一笑,「但是……這是利益階層在固化,普通人上升通道受阻,久而久之,後果不堪設想。」

  「這你才是胡說,利益階層怎麼可能固化?」韋明河不以為然地哼一聲,「公務員可是越來越多了,機構越來越臃腫了。」

  「但是一般人上不去,都是幹部子女,」陳太忠遞給他一根煙,「你這也太不接地氣了。」

  「不接地氣的是你,」韋明河毫不猶豫地還擊,「現在的官場裏,家族的影響力越來越小,因為什麼?因為計劃生育了!」

  「老百姓反對計劃生育,那些看重家族的幹部們更反對,但是又捨不得丟官,就只能支持基本國策了……其實人活一輩子,保證自己活得開心就行了,家族什麼的,誰想生二胎,行啊……你別怕丟官就行。」

  「家族勢力越來越小,哪里來的上升通道受阻?」韋處長很不屑地白他一眼。

  呦,這計劃生育還有好處,陳太忠還是頭一次聽說,有這樣的論調,不過,明河是個大家族出來的,在京城也不是一年兩年了,能有這樣的結論,應該也是思考後得到的。

  想到自己正考慮要不要生孩子,他就又糾結了。

  「還有什麼要說的嗎?」韋處長慢條斯理地點著香煙,又吧嗒吧嗒吐兩個煙圈,很是得意的樣子——你繼續來,我接著。

  「那麼,這計劃生育一旦放開,受影響最大的,還是老百姓?」陳太忠心不在焉地喝一口茶水:哥們兒該生幾個才好呢?

  「你覺得呢?」韋明河太得意了,根本都不帶回答的,直接反問——原來太忠你也有被我說得啞口無言的時候。

  「但是就算上升通道有空隙,也不能全是賣妻求榮的吧?」陳太忠又哪里是那麼容易被說服的?

  「這個東西,我也沒轍啊,」韋明河很無奈地一攤雙手,「唯上不唯實,有眼色的人才混得開,太平盛世就是這樣。」

  「這又得說到道德了,」陳太忠心裏生出一股無力感來,「算了,不跟你說了,其實還是上升通道受阻……沒有子女了,還有鄉党,校友。」

  道德都沒有了,鄉党和校友算什麼?只剩下利益了,韋明河很想這麼駁斥,不過想一想,他覺得挺無聊的,「反正你給句痛快話,我管這個事兒,會不會影響咱倆的交情?」

  「肯定要影響一點,你突破我的底線了,我也希望,我朋友是個有底線的人,」陳太忠正色回答,然後又哈地一笑,「不過你要是能把那個市委書記拉下馬,我就覺得……你這事兒辦得還行。」

  韋明河怔怔地想了一想,然後才笑一笑,「本來就是一件事。」

  「不是一件事,」陳太忠搖搖頭,這裏面區別大了去啦,不過今天跟韋明河的談話,他也有所得,所以也懶得計較了,「不說這些了,馬上飯點兒了,找個地方喝酒。」

  「不過想要收拾那個市委書記,我得借一借黃家的虎皮,」韋明河又冒出一句來。

  「隨便你借,」陳太忠很隨意地一揮手,「找陰京華,別跟我說。」

  「這本來就是你的要求嘛,」韋明河很不滿意地嘟囔一句,他的目標是保下組織部長,拉那個市委書記下馬,就要付出更多了,雖然有天然盟友,但是也存在一定風險。

  「我都損失兩千萬了,你知足吧,」陳太忠昨天是毅然地拒絕了,但是現在,事情還是那樣發展的,他的堅持顯得有點可笑,而他還不能說韋明河什麼,就只能對那兩千萬的投資耿耿於懷了——那可是投資什麼都行的。

  「哈,」韋明河笑了起來,「你至於嗎?要不這樣好了,我去你北崇投資兩千萬的專案,不過……我要掙錢。」

  陳太忠想一想,「去北崇買塊地吧,絕對掙錢……不過單價比較貴,回報週期比較長。」

  「有多貴?」韋明河對此挺感興趣。

  「一畝六十萬,關係價,」陳太忠慢吞吞地回答,「要不是缺錢,我都不會賣給你。」

  「你沒有搞錯吧?」韋明河愕然瞪大了雙眼,「你鳳凰郊區的地價,也到不了六十萬啊。」

  「你愛信不信吧,多我都不會賣給你,就是五十畝,」陳太忠微微一笑,「下一步北崇要搞城建了,等建設好了,你試一試這個價錢能不能買到地。」

  「這個我要考慮一下,」韋明河沉吟一下,終究是沒有拿定主意,下一刻,他搓一搓手,「去吃涮鍋吧,這天挺冷的,你給炒個雞蛋……老陰說了,你的雞蛋炒得,那是一絕。」

  「他胡說呢,涮鍋去荊俊偉那兒吃吧,」陳太忠站起身來,「那傢伙其實挺會享受的。」

  荊俊偉還在那個小樓,韋明河以前沒來過,走上來四下看一看,笑著對大荊總點點頭,「荊總這個地方,還真是絕了。」

  「圖個鬧中取靜吧,」荊俊偉撇下坐著的人站了起來,他這地方,從來就是文化人紮堆,「早就要說拆了,一直沒拆,湊活著待一天算一天。」

  「天子腳下的地,哪兒是那麼好拆的?」韋明河笑著搖搖頭,「這塊地越等,拆遷成本就越高,沒點實力的就不用動這個腦筋了……唔?」

  說到這裏,他扭頭看向陳太忠,「太忠,我決定了,你那五十畝地,我要了。」

  韋明河的身家肯定不止三千萬,不過貿然拿出這麼一筆錢來,也不是很容易。

  「算你運氣,」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

  「哪兒的地?」一個略胖的男人發問了,人也從沙發上站了起來,他笑著發話,「有買賣,能照顧兄弟一點嗎?」

  「嗯?」陳太忠看他一眼,你丫真是有點冒失,「荊總,這誰啊?」
zzr 發表於 2013-12-11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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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九十六章 黃老說不錯

  「這是史雲風,做傢俱生意的,做得很大,」荊俊偉笑著介紹,「也喜歡文化藝術,我們最近正在籌畫拍個片子。」

  拍片子?陳太忠明白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製片人了吧?

  對這樣的人,他沒什麼好感,也沒什麼討厭的地方,於是笑著點點頭,「地是陽州的地,不過就五十畝,真的抱歉了。」

  「沒事兒,是我冒昧了,」史雲風笑著回答,他在商界打滾多年,眼睛毒得很,上了二樓的兩個人,一看就是那種相當不含糊的。

  「不用客氣,」荊俊偉笑著打馬虎眼,「這是陳太忠,這是韋處,都不是外人,知道咱們今天又在烤羊腿,過來蹭飯。」

  「荊總你這兒,好像天天烤羊腿,」一個有七分姿色的女人笑著發話。

  「都快讓大家吃窮了,」荊俊偉皺著眉頭,很誇張地歎口氣。

  「荊總這就是開玩笑了,」史雲風笑著回答,他雖然腰纏萬貫,可一點都不敢小看荊俊偉,別說荊總那個美貌、財富和並重的妹妹,也別說荊總的爺爺是一代大師,只說荊總本人,口袋裏的鈔票也一點不比他少。

  這個字畫古董店收益就不小了,而荊總在鳳凰的煤化工加工廠才是大頭,一直有人說,荊俊偉的身家已經有五個億了,不過他總是不肯承認。

  反正史雲風雖然自認有錢,但絕對不敢在荊總面前顯擺。

  不多時,火鍋上來了,一桌人抄起筷子開吃,在場的大多數人,都聽說過陳太忠的名字——荊總的妹妹,名氣比荊總大多了,而這個男人,是她的未婚夫。

  陳太忠和韋明河坐在一起,兩人身上都有點幹部的氣場,按說跟大家會有點格格不入,不過眾人都知道陳書記跟荊家的關係,倒也沒什麼見外的。

  尤其是史雲風和那個有七分姿色的女人,都很放得開,女人叫王輝,一個很男人化的名字。

  這種環境,韋明河待著也很舒服,他喜歡放鬆的感覺。討厭死氣沈沈的場面,尤其是,大家因為某人的緣故。對他還有一點點尊重。

  一來二去,桌上的人就熟了,所謂文化人,泰半有點狷介的性格,區別只是多與少罷了。大家見兩位貴客很隨和,就七嘴八舌地聊了起來。

  沒過多久,大家就聊起了史總要投資的劇本,都是摩拳擦掌,挺興奮的樣子。

  陳太忠聽了一陣,也明白了。合著這史雲風迷上了北影的一個小姑娘,小姑娘要他出錢捧自己。

  史總一開始,是花點錢把她送進了一個劇組。爭取一個小角色,不過小姑娘在裏面受了氣,鏡頭還奇少,回來她就告狀,說那些導演、製片什麼的有多過分。

  那咱自己拍個片子。史雲風聽得就有點惱火,不過做為一個成功的商人。他也知道,陌生的領域,是不能隨便涉足的。

  總算還好,他算半個文化人,現在有錢了,就結識了一幫這樣的朋友,前一陣跑通了門路,又四處招兵買馬,打算大幹一場。

  「史老闆性情中人啊,」韋明河翹起一個大拇指來,似笑非笑地發話。

  「哪兒啊,就是飽暖思淫欲,」史雲風笑著一擺手,他倒是不矯情,色眯眯地發話了,「這北漂的小女娃娃很多,既然是閑著,咱拿來用用嘛。」

  韋明河本來還打算給自己的相好要個角色呢,聽對方這麼說,就知道人家有防備,不過他也無所謂,就是興致來了,隨口一問,他要早有此意的話,就直接找其他朋友了。

  倒是這個史胖子直承好色,給他的印象還不算壞,於是半開玩笑半當真地發話,「那等史老闆把人馬攏齊了,我得過去開開眼。」

  「那算多大點事兒,」史雲風對這個要求,是一點都不在意,女人嘛,可不就是大家拿來玩的,他猥瑣地擠一擠眼睛,「韋處喜歡啥樣的?我幫你留意。」

  「我喜歡良家婦女,」韋明河一本正經地回答,然後哈地笑一聲,「開玩笑呢,史總可不敢幫忙張羅,要不我罪過就大了。」

  吃喝了四五十分鐘,陳太忠和韋明河站起身告辭,史雲風還特意送到樓下,說回頭一定去拜見陳書記和韋處長。

  「去泡吧?」韋明河問一句,這會兒回家明顯有點早。

  「明天要去見老首長,」陳太忠搖搖頭。

  第二天,年輕的書記起個大早,七點就來到了黃老家門口,八點多的時候,黃漢祥也來了,他跟小陳打個招呼,徑直進去見老父親了。

  陳太忠進去的時候,就是九點五十了,慣例又到了黃老吃飯的時候,黃二伯吩咐一聲,「小陳,去炒個雞蛋。」

  七八分鐘之後,一盤炒雞蛋上桌,其他的還是那幾樣小菜,黃老穿著大衣坐在屋裏,屋子的氣溫不高,也就十五六度,據說這是為了方便首長隨時可以出去走一走。

  老人家的精神還算可以,不過到了他這個歲數,那衰老是肉眼可見的,總算是他有緣得服仙靈之氣,根本還在,「小陳坐下,一起吃點。」

  黃老吃飯是很快的,也就是七八分鐘的事兒,就這還是超額了,多要了半小碗米粥,又吃了幾筷子雞蛋,旁邊有人過來提醒,「首長,不能再吃了。」

  「下一頓我少吃點,」黃老又執意劃拉了兩筷子,才放下筷子,笑眯眯地發話,「小陳吃飯利索,看著你吃得那麼香,我都要多吃兩口。」

  「雞蛋炒得不錯吧?」黃漢祥指一指桌上的菜,小陳能陪老爺子吃飯,他可不行,他這個年紀,也到了注重養生的時候了,強調飲食規律。

  「還行吧……我也吃不出來,」黃老搖搖頭,「一個月難得吃幾次蛋黃,肯定覺得香。」

  陳太忠見首長不吃了,趕緊劃拉掉手裏的一碗米粥,笑著發問,「為什麼蛋黃不能吃?」

  「吃多了要得老年癡呆,」黃老看一眼自家的二兒子,又看一眼身邊的服務人員,「他們都不希望我糊塗啊。」

  「關鍵是您也不想糊塗,」黃漢祥賠著笑臉發話。

  「小陳留下,」黃老站起身子,慢悠悠地走出門,「漢祥你跑一趟小郭家,代我把喪禮的份子錢上了,小郭的愛人要是有什麼份內的要求,你解決一下。」

  「好嘞,」黃漢祥很乾脆地答應,見老爺子出去了,他壓低了聲音叮囑一句,「多談開心事,少說那些煩人的。」

  「這是誰家辦白事?」陳太忠也壓低了聲音,能驚動了黃老,黃二伯親自到場,這人不簡單。

  「老爺子以前的警衛員,還不到八十歲,就沒了,」黃漢祥隨口答一句,又歎口氣,「老爺子的熟人越來越少了。」

  「怪不得他最近身體不好,」陳太忠悵然地歎口氣。

  「其實他也習慣了,」黃漢祥笑一笑,不以為意地回答,那是一種看淡生死的漠然——害怕也沒用,那麼,何必去害怕?

  黃老在院子裏叉著手散步,走一走,就到一旁的丁香樹邊,用後背撞一撞碗口粗的樹,然後又踱兩步,再撞一撞樹,由於天氣太冷,他的口鼻間,冒出一團一團的白氣。

  「您這鍛煉法子,是跟荊老學的吧?」陳太忠笑眯眯地發問,「他在家撞門框。」

  「是我教他的,」要不說是老小孩,黃老不能容忍這種誤會,不過下一刻,他就書歸正傳,「去北崇兩年了吧,做了點什麼?」

  這時候,陳太忠就隱約猜到,為什麼黃漢祥被攆走了,老爺子這是不讓別人提示自己。

  「也沒做太多,抓了抓經濟,抓了抓幹部建設,最近在抓道德建設,」陳太忠對北崇的事情太熟了,經濟他沒多提,就強調了兩大特色和五大支柱。

  他提的更多的是教育和基礎設施建設,以及大學生返鄉創業,聽到這裏,黃老點頭插話,「農村有廣闊的天地,大學生一窩蜂擠在城市裏,這個真是不好……沒想到北崇先走出這一步了,很好。」

  然後陳太忠說幹部技能培訓,黃老繼續點頭,至於非典的表現,年輕的書記就不會再說了——老爺子肯定知道,然後他又說支持農民搞小額貸款,最後說了區裏前一陣每人賣了一噸平價煤炭,沒要煤的得了八十元現金。

  「等等,」黃老又攔住他了,要不說這人和人看問題的重點就不一樣,老人家不評價產業什麼的,倒是抓住這個細節不放,「北崇有多少人?你這一人八十元,錢從哪兒來的?」

  待他聽說,這煤是北崇自己囤積的,帳面上已經有了相當的盈利,北崇這是把區裏掙的錢還富於民了,這才點點頭,「你搞經濟可以啊,小日子過得不錯。」

  對黃老來說,幾個億的盈利真不值得一提,但是一個只有十八萬人的偏遠縣區,能做到這一步,那是相當不容易的,看到小輩們發展得這麼好,他有理由開心。

  當然,他也指出,「還是要強調激勵機制,搞成吃大鍋飯,那就是退步了。」

  「我們區裏建立了公示制度,區政府門口有公告欄,重大決策都先做公告,」陳太忠又把公示欄講解一遍。

  「嗯,你先走吧,後面等的人急了,」黃老點點頭,「不錯,有時間,多來首都看看。」

  第四千三百九十七章 飛醋上一頁 

  這……油葉岩啥的,沒說啊,陳太忠去門衛那裏領回自己的手包,一路走一路迷糊,這是成了,還是不成呢?

  他實在有點搞不明白,從直覺上講,他覺得黃老對自己的彙報挺滿意的,還讓常來首都看看,但是,多少得說兩句關於油葉岩的事吧?

  所以他給黃二伯打個電話,將情況說一下,「這是……算是成了,還是算沒成?」

  「油葉岩的事兒……一句話沒提?」黃漢祥聽得也很吃驚,他想一想之後,才又回答,「不一定是壞事,中午和下午沒時間,晚上去你那兒喝酒,見面細說。」

  「周瑞應該清楚吧?」陳太忠硬著頭皮問一句。

  「他未必比我清楚,」黃漢祥訕訕地哼一聲。

  他這個歲數的人,大都是棍棒教育出來的,黃老的高度也不是他能企及的,而黃老二本人,又是個調皮搗蛋膽子大的,以前為了哥們義氣或者面子,經常試圖糊弄老爺子,然後就被各種收拾,老爺子也提防他,久而久之,他對老爺子態度的瞭解,還真的比不上周瑞。

  事實上,這也是黃老對他的愛護,這就不用說了。

  「可是……明天有雪,我出來一周了,」陳太忠有點撓頭,飛機能不能飛起來呢?

  「你還矯情了,」黃漢祥聽得老大的不滿意,「這麼大的專案,等一等都不行?」

  「可我是一肩挑啊,政府和黨委,一周沒老大,」陳太忠哭笑不得地解釋一句,然後馬上端正態度,「好的,我等您。」

  這雪沒等第二天。當天晚上就下起來了,黃漢祥七點半過來的時候,地面上已經有一層薄薄的雪花了。

  他進來喝了沒兩口啤酒,就大喇喇地表示,「跟老爺子能談二十分鐘,你這厲害,加上吃飯,半個多小時呢,多少人跟我打聽你……說了點啥?」

  黃漢祥跟陰京華一個毛病,不但打聽。他打聽得還特別細,恨不得瞭解清楚,黃老在說每一句話的時候。是什麼表情,什麼動作。

  兩人一問一答,說了足足有半個小時,才把上午二十分鐘的談話復述清楚。

  「這事兒成了,」最終。黃漢祥一拍大腿,果斷地做出了判斷,「科技部捧不捧場,計畫委給不給錢,都是小事……老爺子要幫你做主了。」

  「可是他一個字兒沒問油葉岩,」陳太忠皺著眉頭發話。

  「他要是對你有點不滿意。他就會問細節,但是你說的這些話,太對他胃口了。」黃漢祥很明白地回答,所謂知子莫若父,其實,知父也莫若子,「他相信你的辦事能力。相信你給他丟不了人……其他的環節,咱們也都走到了。他還問你什麼?」

  「哎呀,那可太好了,」陳太忠微微一笑,心裏的弦終於松了下來,「這個項目,活動得還真叫累。」

  「這也叫累?」黃漢祥好懸一口酒噴出來,「大部分的活兒都是我幹了,這是八十個億的項目,換個人來,抻個四五年都沒結果也很正常,你小子有沒有良心?」

  「我就是說您累,也沒說我累,」陳太忠賠著笑臉回答,一時走嘴了,沒考慮老黃的心情,這個很是不對,「這個項目裏,您想要哪幾塊兒,儘管指示。」

  央企來搞這個項目,他是堅決反對,但是以北崇的名義搞,自主權就大了,而且一些環節給了黃總,是投桃報李,是應該的,也能拉近關係——央企來幹,他倒是想賣人情呢,人家會領嗎?

  黃漢祥端起啤酒來灌兩口,然後吧嗒兩下嘴巴,「能折現嗎?」

  「不是吧,」陳太忠驚愕地張大了嘴巴,「二伯您啥時候……變得這麼沒追求了?」

  「其實我還真是想折現,」黃漢祥端起啤酒,又灌一口,「二伯不缺錢,你知道的……關鍵是煩了,各種關係找過來,他們又不一定能幹好活兒,倒不如都不答應。」

  他有一句話沒說:關鍵是在你這兒幹活,幹得不好,你要跳腳的,要是擱在別的地方,下麵不滿意,那也就不滿意了,倒不信誰敢說個不字。

  事實上,他是真不差這麼一點錢,而且他掙錢也容易,不喜歡那種拖得很久的活兒,但是——能幫別人接下這麼大的活兒,這是有面子,很拔份兒。

  「還是不要折現了,二伯您缺錢,只管張嘴就行了,」陳太忠卻是也不想折現,這麼大的項目,招不來狼才叫見鬼,反正是自己吃不下這麼大,倒不如給了熟人……當然,若是有什麼不過關的,也好協商,「這麼大的活兒,總要給人做……您也要在朋友面前長臉啊。」

  「那行吧,等項目下來再說,」黃漢祥也不可能再推脫了。

  「您估計,這得多長時間,」陳太忠出聲發問,「半年之內能下來嗎?」

  「時間我可不敢跟你說,」黃漢祥搖搖頭,「反正這一年之內,你勤來著點京城,老爺子也讓你常來了不是?」

  「那行,」陳太忠點點頭站起身,「不過北崇那邊,也是不好常離開,只能咬牙拼了……我看看雪大小,明天能不能走。」

  一邊說,他一邊走到窗戶旁,拉開窗簾,看一看外面的雪景,現在的雪越發地大了,漫天都是飄舞的鵝毛,路中間倒還是黑色的,路邊已經是白白的一層,樹枝上更是銀裝素裹。

  看了差不多二十秒,他走回來,「明天不一定能飛得成,黃二伯您回去的路上,也得把車開慢一點。」

  「不要緊,」黃漢祥搖搖頭,京城哪一年還少了雪?「小王開車很穩的。」

  「王師傅開的,是西面七十多米那輛沙漠王嗎?」陳太忠隨口問一句。

  「哪能開日本車,」小王搖搖頭,他就是那個膀子比別人小腿粗的主兒。

  「那輛車……可是有點不對勁兒,」陳太忠笑一笑,又看黃漢祥一眼。

  「去看看,」黃總的下巴揚一下,淡淡地發話,他可是知道,小陳在某些方面,有點不為人知的能力,「不行就拎過來問。」

  小王站起身,帶著另一個人出去了,不多時走回來,在黃漢祥耳邊嘀咕兩句。

  「這傢伙也真上不了臺面,」黃漢祥氣得哼一聲,站起了身,「好了,不喝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太忠你旅途順利。」

  「黃二伯路上小心,」陳太忠將人送到門口,那輛沙漠王已經消失了,不過他還是沖小王說一句,「王師傅,麻煩你轉告那傢伙,沒有下一次。」

  剛才他原本是要看下雪,走到視窗之後,覺得有點不對勁兒,然後細細感受一下,才發現那輛車裏,有一些若有若無的怨念。

  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就給黃漢祥提個醒——老黃人不錯,不能讓人害了,若是針對他的,那借老黃的勢力查一下,也不錯。

  而小王回來的彙報,聲音雖然小,他也聽清楚了,合著那輛車,是個叫「永新」的傢伙派來的,小王知道這個人,而且對方表示,是針對他陳某人的。

  黃二伯顯然也知道此人,所以氣得罵了一句,卻也沒有更多了。

  陳太忠馬上就有了猜測,那貨應該就是小雨朦旁邊那個男人了吧?

  當著黃漢祥,他也不能做什麼,但是等黃二伯的車一離開,他沖董飛燕丟個昏憩術,直接就隱身術追了出去。

  由於下著雪,車開得不快,那輛沙漠王也沒開多遠,被他很輕易地找到了,追上去之後,他直接鑽進車裏,聽他們說什麼。

  車裏有三個男人,臉都沈著,也沒人說話,車開了約莫二十分鐘,司機才歎口氣,「監視自己的老丈人……不是,是老丈人的老丈人,這是什麼屁事。」

  「算了,別說了,」副駕駛上那位歎口氣,「永新這次是玩臭了。」

  我這是招他惹他了?陳太忠很是搞不明白這一點:你丫略略打聽一下就知道,我的未婚妻是荊紫菱,真不知道吃的哪門子飛醋。

  就算是吃醋,也不能躲在我門外算計我吧?

  就在此時,副駕駛上男人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手機,馬上恭敬地接起電話來,「永新你好……好好,我馬上過去彙報。」

  嗯,哥們兒正愁找不到正主呢,陳太忠聽他這麼說,就熄了動手的心思。

  又開一段時間,車進了一個有好幾棟辦公樓的大院,副駕駛上的男人下車,來到一輛奧迪A6旁,上車疾馳而去。

  二十分鐘後,奧迪駛進另一個大院,拐了幾拐,開進了一個僻靜的小院,小院裏有一棟很古舊的單面二層小樓。

  那廝開門下車,走向一樓的一個房間,敲開門走進去,屋裏坐著三四個年輕男子,還有四五個女孩兒,陳太忠見過的那年輕男子赫然在座。

  「你們玩著,」男人站起身,淡淡地交待一句,推開了旁邊套間的門,走進去之後,很不滿意地沉聲發話,「老畢,怎麼回事?」

  「我們很小心了,」那喚作老畢的男人苦著臉回答,「反正那馬小雅回來得也晚,想著是在車上多捱一會兒,哪里想得到,就讓黃總發現了呢?」

  馬小雅?陳太忠聽得,火苗子騰地就起來了……
zzr 發表於 2013-12-12 2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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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三百九十八章 弄羊

  陳太忠的護短,那是天下皆知的,對轄區的老百姓都能那麼護短,就別說是對自己的女人了。

  他不知道,對方是記住了馬小雅的車號,通過車號查出來的,但是他也無意琢磨細節,總之他就是一個態度:我陳某人的女人,你們遠觀欣賞可以,敢動腦筋,那是找死。

  「你們是不是打開了什麼無線電設備?」喚作永新的男人沈著臉發問。

  黃漢祥不在政界,但終究是黃家的二兒子,身邊有一些專業人士和反偵查手段,是很正常的。

  「沒有,馬小雅又沒有回來,」老畢搖搖頭,「咱們是拍馬小雅和陳太忠胡搞,她沒回來,就根本沒必要用。」

  這一來二去的,陳太忠才聽明白,合著這叫永新的傢伙,是真的吃醋了,通過寶馬車牌號,查到了馬小雅,又通過寶馬車,發現了君華小區的別墅——辛苦下得可不算小。

  這廝倒是沒有驚動馬小雅,因為很沒必要,馬主播的存在,有利於他爭取何雨朦的芳心,他吃撐著了,去對付她?

  所以永新就想著,戳穿陳某人不檢點的生活,把事情捅到荊紫菱那裏,讓小荊總跟姓陳的大鬧一場,那麼,何雨朦就比較安全了——出這麼大的醜事,她也不可能再看上他了。

  今天他就派老畢去小區潛伏,想著是半夜悄悄摸進去,拍幾張不雅照,不成想去那裏蹲守了一陣,發現黃漢祥來了。

  那個時侯,想走是可以的,但是來來走走的,很容易引起別人察覺,尤其是又下雪了。雪中留下太多的痕跡也不好,不成想就被人發現了。

  要說起來,陳太忠是比較冤枉的,對方明顯知道荊紫菱的存在,可就是為了一點可有可無的威脅,就要將他搞得身敗名裂,這心眼也實在太小了。

  惹得火了,我就把何雨朦搶過來,活生生氣死你個混蛋,陳太忠隱身聽著他倆說話。心裏這個氣就別說了——哥們現在簡直是躺槍專業戶了。

  他的氣不止是躺槍,更是因為,有人把主意打到了他的女人身上。雖說這不是直接對付馬小雅,但若是真的發生了,對小馬的影響和傷害也是巨大的。

  事兒不能就這麼算了,隱身的這位咬牙切齒地做出了決定,這種苗頭。堅決要扼殺。

  老畢很為今天搞砸了事情而難過,「黃總那裏,不會有什麼影響吧?」

  「這誰知道呢?」永新很不耐煩地回答,他點起一支煙抽兩口,又歎口氣,「反正不是好事。不過,年輕人爭風吃醋,也不算啥大事吧?老黃他也年輕過。」

  「事情搞成這樣。荊紫菱是不好到手了,」老畢愁眉苦臉地發話。

  「喀喇」,隱約中,不知道哪里傳來一聲若有若無的輕響。

  「我哪兒有那個心思,那就把陳太忠惹狠了。」永新搖搖頭,他心中有丘壑。不會在這種事上陷得太深,「漂亮又不能當飯吃。」

  「那這個事兒,黃總會不會告訴陳太忠?」老畢皺著眉頭發話。

  「唉,」永新也歎口氣,想一想才煩躁地擺一下手,「這點小事都幹不好,算了,明天我跟雨朦解釋一下吧。」

  明天?陳太忠聽得心裏冷笑,你小子還想有明天?

  又說兩句之後,老畢站起身來告辭,陳太忠本來想跟出去報復的,但是又一想——外面這麼多女孩兒,永新你這小子肯定是要亂來的。

  那哥們兒就要以血還血,以牙還牙了:想拍我的照片?還是我拍你的吧。

  這個小二樓雖然老舊,但裏面的裝潢是翻新過的,相當考究,燈具傢俱什麼都不錯,想必也是這貨的一個活動據點。

  他溜出小樓,找到一個隱秘地點,從須彌戒裏摸出來一個攝像機,試一試之後發現,電量報警了,於是萬里閒庭回了君華小區,打算換一個攝像機,順便把這個電充上。

  不成想,他才回到小區插上電源,就發現打在那貨身上的神識動了,說不得身子一晃,又追了過去。

  原本陳太忠是想製造一起車禍的,畢竟是下雪天,這簡直太方便了,不過車裏有兩人,永新是開車的,副駕駛上坐著一個女孩兒。

  陳某人對濫殺無辜興趣不大,但是真要辣手摧花,他也沒什麼壓力,他正等著對面有大車過來,猛地發現,女孩兒是在刻意討好男人,可開車的永新卻不苟言笑,理都懶得搭理對方,後來才說一句,「明天給你十萬美元,你可以去美國了,以後不要聯繫我。」

  「為什麼?」女孩兒愕然地看著他。

  「你再呆下去,對我的發展不利,」男人面無表情地回答,「我是要做大事的。」

  做大事?陳太忠聽到這話,反倒不著急下手了,讓你一腳油門一了百了,那是便宜你了,讓你小子眼睜睜地看著機會溜走,才更解氣。

  看著這倆似乎是要去賓館的架勢,他就盤算好了,等這倆那啥完了,哥們扮成他的樣子,找兩個老醜的夜店失足婦女,帶進房間裏,讓丫玩三飛。

  正好前面就路過個迪廳,他離開車,進裏面轉一轉,發現裏面人還真不少,他正觀察,哪些比較醜的女人像失足婦女,猛地發現有人揣著冰毒推銷。

  陳太忠毫不猶豫地將那些冰毒順走了,然後繼續尋找,可是看來看去,他只能判斷某些女人像,而不能確定人家一定是,這年頭,開放的女人和職業失足婦女,不太好分得出來,尤其有些是做兼職的,更不好判斷。

  但是……總不能隨便壞人清白,陳太忠正考慮,哥們兒是不是應該換個地方找資源,不成想這個時候,他發現留在那廝身上的神識停了下來——這是到地方了?

  先看看他去哪兒了,再去別的場所找吧,別的地方不說,洗頭房那些地方總錯不了。

  他一個萬里閒庭過去,才愕然地發現,這貨居然將車停在一個住宅小區門口,那女孩兒正跟他擁吻著,一時間他有點惱火……你咋能這樣呢?咋能送人回家呢?

  給了你機會,你不知道珍惜啊,陳太忠摸一摸口袋裏剛順來的冰毒,得,哥們兒還要跟董飛燕歡好呢,辨別失足婦女也難了點,沒時間陪你多玩了……

  郭老漢是石頭山的一個村民,家裏養了十四隻羊,眼瞅著要過年了,他打算把羊賣了,置辦點年貨。

  今年活羊的行情不錯,毛重一斤都是七塊出頭,他看羊看得就特別緊,村裏養羊的人家也不少,大家約定守望相助。

  不過今天下雪,應該是不會有賊,尤其是現在已經數九了,他就把看羊的狗喚進家裏來,讓它也暖和一下。

  不成想十點出頭的時候,那老狗刷地就站了起來,沖著外面汪汪直叫,郭老漢已經脫了衣服上床了,斜靠在床頭看電視劇,就罵它一句,要它閉嘴。

  狗還在叫,老漢一看這不對了,趕忙披衣服起來,拿上手電筒,抄起門口的鐵鍬就沖向了羊圈。

  手電筒光一照,郭老漢先是一怔,然後聲嘶力竭地喊了起來,「來人啊,有人弄羊!」

  說時遲那時快,眨眼之間,就躥過來四五個鄰居,大家沖著手電筒光照的地方一看,登時就驚呆了,「我艸……果然是在弄羊。」

  一個年輕人臉色通紅,站在羊圈裏,褲子垂到了膝蓋處,赤著下身,正在一隻羊身後沒命地弄著,他是如此地專心致志,根本都不理會別人的旁觀。

  「這年輕人是鬼壓了,」旁邊有人嘀咕,這狀況,很明顯是不對勁兒,一時間,也沒人想到,要上前制伏此人。

  「報警,報警,」有人拎著手機就開始打電話。

  不多時,員警就趕到了,制住此人之後,從這個年輕人的嘴裏,聞到了濃濃的酒味。

  酒醉也不能醉成這樣子啊,員警們有點不解,讓大家認一認,也沒人知道這年輕人是什麼人,好在是下雪了,夜裏村子也沒什麼人走路,大家順著腳印,找到了一輛停在公路邊的奧迪A8。

  不能吧?接警的倆員警傻眼了,開這種車的,隨便去哪個酒吧坐一坐,還怕鉤不上倆白領?大半夜來村里弄羊……這口味得重成啥樣?

  「你的車?」一個警車扭頭大聲問年輕人。

  「我的車,」年輕人傻笑著點點頭,他目前處於一種神智恍惚的狀態,舌頭挺大,有的問題能回答,有的問題回答不了。

  「打開,」這個員警發話,另一個員警趕忙攔住,「不要打……先上我們的車。」

  這個員警正不解著呢,旁邊有村民插話,「看這貨的樣子,不光是喝酒了,感覺還像溜冰了。」

  「那就必須打開搜了,」這個員警可是有擔當的。

  車門一打開,都不用搜,副駕駛座位上,就扔了好幾個小塑膠袋,一看就是冰毒。

  「先把車開回去,」另一個員警也松了一口氣,既然查到冰毒,那就不管你有多大後臺了,帝都的員警,是難當也好當。

  難當的原因,是太容易惹上大人物了,一不小心就要吃不了兜著走,至於說好當,就是只要你秉公執法,除了惹上那有數的幾個大人物,一般的大人物,也不會有意難為員警。

  說白了,帝都就是藏龍臥虎的地方,別看是一小員警,誰知道人家家裏是幹什麼的?而且,你也得防人家的同事看不過眼。

  第四千三百九十九章 攆回去

  倆員警把人弄回派出所,先給那傢伙做尿檢,至於說車牌號,他們不去查——有些事知道了,還不如不知道。

  秉公執法就對了。

  大約十二點左右,年輕人清醒過來了,事實上,他被人按倒在羊圈的時候,就懵懵懂懂有點意識了,以前發生了什麼,他是完全不記得了,但是到了後來,他是越來越清楚。

  他清醒過來之後,第一個要求就是,我要打電話。

  擱給下面地市,員警會答應你打電話才怪,涉毒了,先交代自己的問題吧——誰知道你打電話,是不是要通風報信或者串供呢?

  但是首都的員警不一樣,他們就問,你要打給誰電話?

  年輕人處理這個問題,也不夠老練,直接就祭出了神器吾斧——員警要是他老爹對頭手下的,他這就是坑爹了。

  不過永新的運氣不錯,事實上這種時候,帝都員警都是儘量按規矩來。

  所以員警落實明白之後,就是上報了領導,然後代他撥通了電話——畢竟是事涉中央委員。

  這裏折騰得沸反盈天,陳太忠在別墅內室暖如春,雪在後半夜停了,接近天亮的時候,又開始下了。

  六點多的時候,陰京華給黃漢祥送來了早飯,同時向領導彙報個消息,「二叔,昨天出了點事兒……」

  黃總初開始還坐在那裏吃喝,聽得聽得,嘴巴就慢了下來,「尿檢結果是什麼?」

  「陽性,」陰京華歎口氣,「這事兒還真是蹊蹺了。那孩子說是被人打暈了。」

  「唉,」黃漢祥聽得歎口氣,這事兒九成是小陳幹的。

  以他的閱歷,早就分析出,昨天在君華小區發生的事,是要達到什麼樣的目的。

  事實上,永新判斷得差不離,黃老二覺得這事兒挺沒意思,但是要說丫錯了。也未必錯到哪里去了,誰沒有年輕過,誰沒有吃過醋?

  然而,吃醋吃成這樣,也有點過了。不夠大氣——還是太幼稚啊,小陳是有未婚妻的,我黃某人眼裏也不揉沙子。

  反正他對此事有點反感,但這是別人因他的外孫女吃醋,他沒必要計較,他唯一有點不安的就是:小陳可不是個好說話的。

  不成想就是一個晚上,不安就變成了事實。黃漢祥心裏這個膩歪,也就別提了,可是他還不能說什麼,想一想之後。他問一句,「事兒捂住了嗎?」

  「捂住了,反正也不是什麼大事,賠點錢就行了。」陰京華繼續愁眉不展,「村民們沒事也不會亂說。可是雨朦……是不是該考慮一下?」

  「早晚有人傳到她耳朵裏,看她自己選擇吧,」黃漢祥悶聲發話,小雨朦和對方交往,帶有部分政治性,不過黃老二也不是為了政治不顧一切的人,若是對方品性真那麼惡劣,他二話不說就棒打鴛鴦了。

  可此事是陳太忠整出來的,他就要再繼續看看——小陳折騰人,手段可是多得很,未必就是小盧的本意。

  「啊?」陰京華奇怪地看黃總一眼,他昨天晚上沒去君華小區,於是心裏就犯嘀咕,這根本不是我認識的黃總啊。

  想一想之後,他壯著膽子建議,「這種品性,還吸毒……配不上小雨朦啊。」

  他這麼說,不怕犯錯誤,何雨朦是黃家的寶貝疙瘩,第四代裏份量最重的。

  「我會告訴她媽,督促她按時回家的,」黃漢祥歎口氣,這也是怕自己外孫女被別人禍害了,「由咱們告訴她,沒准她有逆反心理……我早晚要死的,還能管她一輩子?」

  「可憐天下父母心啊,」陰京華歎口氣,現在的獨生子女,只能說引導了,不能強迫。

  黃漢祥埋頭扒拉兩筷子早餐,然後一擱筷子,「給陳太忠撥電話。」

  給他撥電話?陰京華越發地吃驚了,他訝異地看一眼黃總,低頭去撥電話,心說你找他……這是要找打手嗎?

  電話很快就撥通了,黃漢祥接過手機,電話足足響了六聲,那邊才接起來,還帶著點異樣的喘息聲,「我說京華老哥,這一大早的,正晨練呢,搞得我陽痿怎麼辦?」

  這麼個東西,黃總無奈地撇一撇嘴,「離了女人會死啊?完了趕緊走人。」

  「嘿,是黃二伯,」陳太忠乾笑一聲,然後又是一聲若有若無的嬌哼,一陣沙沙的響聲過後,「呦,這麼大的雪,我先打個電話,看有航班沒有……北崇出事兒了?」

  「北、京出事兒了,沒航班,你坐火車也得走,」黃漢祥冷哼一聲。

  「黃二伯,現在是春運啊……」陳太忠話還沒說完,就聽到嘟嘟兩聲,電話斷了,他搖搖頭歎口氣,「這莫名其妙的。」

  「快點上來,」董飛燕在被子下面懶洋洋地招呼他,「差一點點就到了,你就拔出去,這叫個掃興……」

  他倆繼續晨練,陰京華接過自己的手機,目瞪口呆了好一陣,才低聲問一句,「這事兒是太忠幹的?不可能吧,他為啥呢?」

  「昨天晚上那小混蛋找了人,在這小混蛋別墅門口盯梢,」黃漢祥無可奈何地回答,「他倆前兩天那個事兒,你也知道……真是一對兒混蛋。」

  「小雨朦也不知道君華小區啊,」陰京華眨巴一下眼睛,然後倒吸一口涼氣,「太忠開著馬小雅的寶馬車。」

  「他不可能不知道荊紫菱,這小家子氣的,」黃漢祥端起面前的豆漿,咕咚咕咚喝兩口,「要不說是一對混蛋呢。」

  「順著小馬的線兒……可不是小陳要跳腳,那傢伙最護短了,為了北崇老百姓,他都跨區抓了那麼多人,何況是他的女人,」陰京華哭笑不得地歎口氣。

  明白這番因果之後,他知道陳太忠有理由這麼幹,更相信陳太忠幹得出來這種事,「小盧這也,嘖。」

  「都是小輩折騰,咱不用管,」黃漢祥無可奈何地歎口氣,想一想之後,他又說一句,「你替我警告那傢伙,小馬是我的幹女兒,他要是敢動她一根汗毛,自己找根繩子上吊吧。」

  「這個倒是,小盧的心胸,比我想的狹窄,」陰京華鄭重地點點頭,他知道此事的嚴重性,「他要真拿小馬撒氣,陳太忠絕對能讓他死得不明不白。」

  「還沒成我家外孫女婿呢,死也就死了,」黃漢祥冷冷一哼,然後抽出一根香煙來點燃,吸了兩口之後,他才幽幽地歎口氣,「我是擔心他欺負小馬太狠,小陳那傢伙從來不吃虧……再見面,不叫黃二伯,改叫黃姥爺怎麼辦?小雨朦去北崇打過兩次獵了。」

  「這個……不能吧?」陰京華聽得目瞪口呆,他真沒想過這種可能,可是再想一想,這個可能性還真的存在,於是他勉強找個理由,「太忠不是那種忘恩負義的人。」

  「反正我幫他護一下小馬,就是盡了長輩的心意了,」黃漢祥又吸一口煙,站起身來,「鍛煉去……其實想一想,小陳這傢伙,勉勉強強也配得上小雨朦了,就是私生活太亂了。」

  這話要傳出去,肯定要掉一地的眼鏡,估計陳太忠聽了都要吃驚,須知當年尚彩霞曾經認為,小陳不是蒙勤勤的良配,並且刻意地表示出來。

  而黃漢祥此刻卻認為,陳某人也配得上黃家的小公主了。

  當然,這並不是說,何雨朦就比蒙勤勤強多少,黃家勢大不假,但是蒙藝不犯天大的錯誤,入局是早晚的,進長老院也正常——蒙局委的女婿,真就差過別人了?

  但是不管怎麼說,京城的衙內圈,更認何雨朦,這也不假,黃漢祥不爭氣,可是局委裏,類似鄭文彬之類的黃家嫡系,起碼有三人,這還不算黃和祥,有瓜葛的就更多了。

  「小雨朦真要跟上他,要受氣的,」陰京華點點頭,「那傢伙太亂了。」

  「我給他打電話,那貨還在女人肚皮上,」黃漢祥邁步向外走去。

  你用的是我的手機好不好?陰總很幽怨地看著黃總的背影,萬一那貨以為我在陰他,就沒意思了——聽說小陳連中央委員的兒子都敢這麼虐,他很不願意被那廝誤解……

  「況且況且,」聽著車窗外傳來的聲音,陳太忠很是無語,這是第二次被人勒令出京了,上一次蒙藝還不錯,起碼幫著弄了張火車票,這次他只能跟著董飛燕混列車員席了——現在春運了啊。

  此次的班組,也不是董飛燕熟悉的班組,她能混個休息鋪已經算是有面子了,陳太忠就只能坐臥鋪旁邊的小折疊椅。

  所幸的是,石莊市的雪不大,有直飛繞雲的飛機,陳書記找人預定了機票,到了石莊下車,然後直接登機。

  就是這樣,到了繞雲,也是下午四點半了,北國已經萬里雪飄,這裏還是晴空萬里,暖洋洋的太陽,曬得人昏昏欲睡——冷空氣在明早才能到達,而且勢頭不會很強。

  陳太忠找個沒人的地方,放出奧迪車,驅車直奔北崇,開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坐飛機之前關了手機,於是打開。

  不成想,手機才打開不到兩分鐘,短信還在嘀嘀嘀亂響,就接到了電話。

  電話是暢玉玲打來的,她急匆匆地發話,「陳書記你可算開機了,苑濤找你有急事,說房地產公司不能幹了……」
zzr 發表於 2013-12-13 21: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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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章 科委的躺槍

  接到暢玉玲的電話,陳太忠第一個反應就是:你這得是多麼頻繁地撥電話,才能在我一開機的時候,就打過來?

  醜女多情,陳書記真有一指碾死的衝動,可是他還不能,這個……工作熱情可嘉啊,想一想那帝都水泥地上冰凍了的淚痕,他沉聲發話,「怎麼回事?」

  「中行的李則被反貪局抓了,」暢玉玲著急地發話,「但是這跟科委的房地產專案沒有關係啊,真的是無妄之災……」

  省科委的招標,是定在明年的元月九日,到現在也沒幾天了,三天前,反貪局去支行直接帶走了李行長,據說是跟一起房地產開發商卷款潛逃的案子有關。

  這年頭,人人都看到開發土地有利可圖,但是賣了樓花之後,卷款潛逃的小開發商,真的不要太多——有故意行騙的,但更多的是資金鏈斷裂,不得不跑路的。

  李行長對這家公司也有貸款,據說有八九千萬,被帶走調查是很正常的,既然幹了銀行,類似的風險是免不了的。

  李則被抓,他經手的項目肯定要凍結,更別說省科委這個項目,也是房地產開發。

  事實上,負責案子的人也知道,科委這邊是公家的買賣,應該沒什麼問題,但程式就是程式,省科委這一槍,躺得叫個無辜。

  若是光躺槍,那也倒罷了,可銀行是什麼樣的,大家也都清楚,省科委的項目能開工,主要就是因為北崇的投資,和中行的大力支持。

  中行一出事,其他銀行就說,這個貸款啊……我們還得再考慮一下。

  像今天中午,苑濤請工行的人吃飯,那邊很為難地表示,怎麼也得年後,才予以考慮——我們也挺難做的,您理解哈。

  苑總哪里能理解?吃完飯他就想給陳太忠打電話,想一想對方可能在午休,他就等到下午兩點半再撥號,結果那時,陳書記已經關機了。

  他撥了一陣撥不通,就聯繫其他人。而北崇建委這口子,是暢玉玲負責的……

  弄明白大致情況之後,陳太忠歎口氣。又調轉車頭,向朝田駛去,等到了地方,已經過了晚上九點。

  在籌建處等他的,除了苑濤,還有科技廳老大穆樺,見面之後,穆老大邀他出去邊吃邊談,陳書記說自己路上墊吧過了,結果穆老大眼一瞪,我還沒吃呢。

  飯已經訂好了。地點離這裏也不遠,十分鐘後,幾人就坐進了包間。一聲招呼,酒菜就上來了。

  約莫吃喝了十分鐘,年輕的百里侯表示自己吃好了,「情況我大致瞭解了,穆廳也別生氣。銀行一向就是這樣,需要我做點什麼?」

  「這口氣我咽不下去。」穆樺也放下筷子,瞪著眼睛發話,「太忠,能再給找五千萬來嗎?」

  「五千萬……要這麼多?」陳太忠聽得眼睛眯一下,直接發問,「中行凍結項目,也不過才六千萬的缺口,民生和光大不是也有意貸款嗎?」

  「問題是工行恐怕也指望不上了,」穆樺歎口氣,看一眼苑濤,「你來說吧。」

  「工行覺得風險有點大,就算從民生和光大貸六千萬,恐怕他們也不肯跟進,」苑總鬱悶地歎口氣,「李則的事情沒查清之前,不可能像以前那樣支持咱們。」

  「擔心科委也被牽扯進去?」陳太忠眉頭一皺,老苑說得含糊,但是他聽明白了。

  「他們沒有明確這樣說,但是肯定有這種擔心,」苑濤無奈地笑一笑,事實上,這種擔心是正常的,科委人自己明白,沒有跟李則做什麼交易,可別人並不知道。

  陳太忠聽得恍然大悟,他一直就有點奇怪,據說幾個銀行都是很願意買北崇賬的,現在出來點風馬牛不相及的事兒,怎麼其他銀行就縮了,哥們兒的魅力指數沒有這麼不堪吧?

  待他聽說這番因果,就明白根源所在了,就像辦案的人凍結項目一樣,工行的人這麼做,也是為了明哲保身。

  尤其是科委這塊地,手續並不全,又有人刁難,能開工已經是很勉強了,眼下遇到這樣的事兒,有人想要退縮,實在不足為奇。

  「五千萬好說,」陳太忠點點頭,按說這本不是他的事,不該如此大包大攬,但是他跟安國超都把牛吹出去了,安部長也表示讚賞。

  只沖著科技部可能撥下來的十來二十個億,他也不能在這個時候掉鏈子。

  不過,該計較的,他還是要計較的,「可是穆老大,剩下的錢怎麼辦?」

  「其他的錢我來想辦法,」穆樺硬著頭皮回答,事實上,籌錢真非他所長,但是他好歹是正個廳級的幹部,北崇這麼有魄力,他也不能沒皮沒臉地一直佔便宜。

  「你不會想挪用其他款項吧?」陳太忠眉頭微微一皺。

  「怎麼,有問題?」穆樺聽到這話,看他一眼——這問話裏沒有多少惱怒,更多的是疑惑。

  「問題大了,」陳太忠搖搖頭,也不管對方是怎麼想的,他自顧自地表示,「這次我去首都,走了一趟科技部,跟安國超說了說恒北科委搞房地產,安部長很關注,他聽說咱科委不挪用其他款項……就也說你不容易。」

  「安部長也知道了?」穆樺的眼中,一抹驚喜一掠而過,然後,他就不可抑止地笑了起來,「看來這件事情,無論如何要搞好了。」

  不過緊接著,他的眉頭又是一皺,「不過找這個錢,還真是頭疼,于省長幫了那麼大的忙……也不好意思再張嘴了。」

  「陳書記,安部長既然也知道我們不容易,是否部裏能撥點錢搞這個?」苑濤及時插話了,苑總心裏明白得很,省科委是真找不到錢,穆老大出面也白搭,目前這狀況,是正經的抱著金飯碗要飯。

  「用什麼名義撥款?」陳太忠沒好氣地看他一眼,哥們兒說個領導重視,你倒是蹬鼻子上臉了,「撥給恒北了,其他省給不給?」

  「那麼……能讓安部長來視察一下嗎?」苑濤是真不死心,而且從他這句話裏可以看出,科委的人確實是不怎麼精通人情世故。

  「能不能來,看你們努力了,」陳太忠直接將口子堵死,開什麼玩笑,他正在托安國超辦一件天大的事情,怎麼可能為這點小事,跟安部長張嘴?「我見安部長,是為別的事,比這個事重要得多。」

  「重要得多?」穆樺抬起頭來,滿是驚訝地看他一眼。

  「嗯,重要得多,」陳太忠點點頭,卻也沒有更多的解釋。

  穆樺嘿然不語,小陳不肯說,他也就沒法再問,他真是很好奇,這個「重要得多」的事情,能有多麼重要,居然比省科委的房地產開發還重要——好吧,他其實有點想知道,這個事情會不會過省科委。

  於是他歎口氣,「算了,大不了找人入股分紅……銀行裏不是大戶多嗎?我再試一試。」

  「說入股分紅,我再找的這五千萬算什麼?」陳太忠猛地想起一個問題來。

  「這五千萬……算融資行嗎?」穆樺回答得有點赧然,然後他馬上解釋,「貸款利率好商量,可以拿房地產公司的股份做抵押。」

  「穆老大你還真是一毛不拔,」陳太忠笑了起來,一個正處這麼跟正廳說話,其實有點過了,但是他已經明白,穆主任是個什麼人了,就不怕說透。

  科委房地產公司,現在是要啥沒啥,就是有塊地,還是賒來的——你的股份抵押,有意思嗎?正經的空手套白狼。

  當然,也不能說一點意義都沒有,有這個股份,哪怕科委幹不下去了,股東也可以注資整合資源——科委手裏的土地,那就是資源,別人想要還要不上呢。

  不過股東整合資源,這是需要相當能力的,一般人做不到,大家更多能做的,是去籌建處搬家具,搶電腦啥的,以免雞飛蛋打。

  這些是題外話,陳太忠在意的是,穆樺所說的銀行大戶多,明顯是沖著周行長上次想撮合的目標去的——那些投資者不干預經營,只監督帳本,到時候按股份分紅。

  可是這麼一來,他不能平衡了,「跟外人算股份,跟我算貸款……最多是股份抵押,穆老大,這麼搞好不好啊?」

  「我沒有坑你的意思,」穆樺的臉有點紅,他躊躇一下,很直接地發話,「我只覺得,咱們是自己人,事兒辦好了,大家以後就都好了……太忠你信我一次。」

  穆老大牛就牛在這裏了,他說話真的不在意身份,而且那種真誠,能讓人切實感受到。

  「穆主任你這麼說了,那行,五千萬算融資,」陳太忠點點頭,他也是個痛快人。

  事實上,他還想要不要讓丁小寧入股這裏,可是穆樺一定要將他當作「自己人」,反而要給外人入股的機會,那他也就懶得提這個事兒了——穆樺這種老冬烘心態,那是坑隊友沒商量。

  不過,他也不能坐視外人撿了便宜去——北崇入股百分之十,他是要出力的,那別人豈不是白撿便宜?

  陳書記的點子是很多的,「既然這樣,你也不要讓外人入股了,直接內部集資吧。」

  第四千四百零一章 點子多

  「內部……集資?」穆樺的眉頭一皺。

  「沒錯,你別看省科委窮,集一下資,真的不窮,」陳太忠對這個有體會,建福公司一開始搞小水電的時候,就是在天南水利廳內部集資,而且還有上限,不許多出資金。

  「這個……現在已經不允許了,」苑濤在這個時候插話了,「容易導致行業腐敗。」

  「你科委想腐敗呢,有門兒嗎?」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反問,他現在的狀態,倒是真的像一個顧問了,「就是個專案的集資,先入股,然後分紅,最後還本……我就奇怪了,你們寧肯讓外人入股,就不肯讓自己人掙錢?」

  「這不是政策不允許嗎?」苑濤乾笑著回答。

  「政策還不允許無證開發房地產呢,咱也幹了,」陳太忠毫不留情地呵斥他,「科委有苦衷,咱貸不到錢,就只能內部挖潛……你怕內部沒人集資,我買一個億。」

  他這話裏,真是怨氣十足,可是穆樺和苑濤都知道,這個事情,科委辦得確實不地道——當然,他們有苦衷,但是陳書記的做法,真是厚道,先提建議,最後拿錢托底。

  「要是內部入股的話,還能少去很多麻煩,」穆樺不愧是事無不可對人言,事實上,他很頭疼科委的各種老資格抽後腿——這種現象,其他行局少見,但是在科委,卻是常見。

  如能讓科委的人入股房地產公司,誰想再抽後腿,就要考慮眾怒了。

  「摸著石頭過河嘛,這是總設計師的話,」陳太忠點點頭,他現在扮好顧問的角色就行了——些許蠅頭小利,能趕得上科技部對油葉岩的撥款?

  「破釜沉舟。也就這麼一下了,」苑濤聽到這話,咬牙切齒地點點頭,近期科委受到的恥辱真的太多了,「我建議,內部集資五千萬。」

  「五千萬,是不是有點多了?」穆樺眉頭一皺,省科委滿打滿算三百來號人,加上所有亂七八糟的編制,也不到八百人。平均下來,一個人要出六萬多塊,誰家有這麼多閒錢拿來集資?

  「不想出的人。可以不出嘛,」苑濤現在的狀態,有點魔怔了,「咱不強迫集資,但是真看好這個項目的。拿個百八十萬出來,也不難吧?」

  「這個也是,」穆樺點點頭,「信者有,不信者無,應該是這樣。」

  「其實啊。你內部集資三千萬就夠了,」陳太忠輕喟一聲,站起身來。「集資太多,並不一定是好事……吃好了,還有事嗎?」

  「集資多了,為什麼不好呢?」穆樺這人,真的是不恥下問。

  「一個很賺錢的買賣。大家都喜歡分紅,沒人喜歡還本。」陳太忠笑著回答,「還本的時候,會遇到麻煩的……咱們現在這個買賣,很賺錢的。」

  「是這個道理,」穆樺發問的時候,就有些猜測,於是深有感觸地點點頭,「人心沒盡啊。」

  科委目前這個項目,是缺錢的,要內部集資,按說專案結束了,也就該返還本金了,但是科委房地產公司不可能只開發這一個專案。

  開發別的專案的時候,公司就有錢了,面對即將的大面積盈利,科委的人未必捨得放手——單位沒錢的時候,就讓我們集資,有錢就不讓我們分紅了?

  三人聊到十一點,陳太忠站起身告辭,穆樺和苑濤親自送他上車。

  見他驅車離開,苑濤扭頭看一眼穆老大,「咱們集資多少?」

  陳太忠只是顧問,真正做決定的,還是穆老大。

  「就三千萬吧,如果到時候大家強烈要求將本金投入其他項目,三千萬這個比例也不大,」穆樺微微頷首,要不說他是有主見的,陳顧問認為這個項目完了,就該撤走本金了,他想的卻是,如果能讓大家繼續得利,倒也無所謂——大家在關鍵時刻支援單位了。

  不過他對陳太忠的建議,也是相當賞識的,「小苑,你要多學一學啊,你看人家小陳,一拍腦袋,就是一個點子,怪不得鳳凰科委發展得那麼好。」

  「這點子我也有,」苑濤很不服氣地回答,「只不過他膽子大,我是不敢這麼想。」

  「咱們不是想不到,而是不敢往那邊去想,」穆樺感觸頗深地看他一眼,「現在的科委不是以前了,你膽子要放大,我膽子也要放大……不過,還得謹慎求證。」

  想一想之後,他又問一句,「陳太忠借五千萬,咱再集資三千萬,夠了吧?」

  「應該夠了,」苑濤很肯定地點點頭,「咱自籌資金就超過一個億了,還有別的銀行貸款,我看啊,工行還得找回來……銀行就是這麼個德性。」

  「找回來也不要了,大不了我跟于省長說一說,晚給教委幾天錢,」穆樺沈著臉哼一聲,他這個人一旦生氣了,也是相當執拗的。

  「那咱還有下一個工程呢,」苑濤一聽這話,馬上就勸起了老闆,「搞房地產的,怎麼能跟銀行鬥氣呢?」

  「我是這口氣兒不順,」穆樺哼一聲,想一想之後,咬牙切齒地發話,「大不了再發動大家集資。」

  「這個集資,本身是違法的,」苑濤一聽,嚇了一大跳,穆老大你要一條道走到黑?

  所以他苦口婆心相勸,「幹部家屬都不允許經商,這一次沒錢,可以這麼搞,以後再這麼搞,別人一告,麻煩就大了……我這不是膽子小,而是謹慎求證。」

  「你以為我願意啊?」穆樺重重地歎口氣,「實在是……不好意思再去找陳太忠了,咱們麻煩人家,已經很多了。」

  「是啊,」苑濤歎口氣點點頭,一個小小的北崇區委書記,不但敢想敢做,手裏錢也多,連穆老大這種廳級幹部,都自歎不如,「也不知道他將來能走到哪一步。」

  「如果不得罪大人物,起碼一個土霸王是沒跑,」穆樺也評價一下此人,那些可能不吉利的話,他就不說了。

  事實上,現在某個大人物的兒子,正在咬牙切齒地詛咒陳太忠,「一定那個混蛋幹的……啊,我要殺了他。」

  喊話的,自然就是弄羊的盧永新,昨晚他送了女孩兒回家之後,才上了汽車,然後身體一震,就沒有感覺了。

  等他醒來之後,人已經在派出所裏,他對已經發生的事情,朦朦朧朧有點印象,但是他能確定,自己當晚是沒有喝多少酒的……監視陳太忠的人被黃漢祥發現了,他有心情喝酒嗎?

  至於說溜冰,那就更不可能了,他從來不玩那些邪門歪道的玩意兒。

  想到自己當著那麼多人的面,在跟羊那啥,他連死的心都有了,要知道,盧公子本人,還是有點潔癖的。

  現在他已經回家了,不過他的父親氣憤兒子丟人,根本不搭理他,倒是他的母親不嫌棄兒子,給他做工作,要他放寬心。

  可是盧永新惱羞成怒,拒絕母親的關心,一個人呆在房間裏,氣得亂砸東西,然後……他病倒了,既是怒火攻心,也是昨天晚上著涼了。

  現在的房間裏,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兄弟,以及他的舅舅——做母親的制伏不了兒子,就把弟弟喊過來。

  盧永新的舅舅開了一家公司,是搞進出口的,手下也有幾個人,不過他的主要目的還是勸解,「也未必就是那貨下的手,你這是瞎猜……先養病。」

  「我不是瞎猜!」盧永新氣得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陰京華那老狗給我打電話了……不讓我動馬小雅,說那是黃漢祥的幹女兒,你說不是陳太忠能是誰?」

  「那我去對付她?」做舅舅的眼睛一眯。

  「對付她沒意思,」盧永新搖搖頭,馬小雅從來都不是他想要對付的目標——打蛇打七寸,動那種爛女人,是打草驚蛇,沒准引來陳太忠更狠的報復。

  而且陰京華也說了,敢動馬小雅,黃漢祥饒不了他——須知黃家老二,年輕的時候也不學好,經常打打殺殺的。

  所以他想報復的,就是針對陳太忠本人,可是眼下並沒有什麼好的手段,他才在小區裏監視一下,就遭致如此後果,那麼下一步不搞則已,一搞就直接整死。

  事實上,沒有證據表明,此事一定是陳太忠幹的,但是盧永新有這個判斷,這是一種直覺,錯不了的。

  「那他怎麼做到的呢?」做舅舅的覺得自己的外甥有點魔怔了,沒准就像村民說的那樣,被鬼壓了,「陳太忠又不是京城人……你有證據嗎?」

  「我要是有證據,直接就把人抓起來了,」盧永新沈著臉回答,眼中是瘋狂和惡毒,「陳太忠,你敢這麼弄我,老子跟你沒完!」

  他是如此地抓狂,以至於忘了,事情本來就是他挑起來的,不過這也正常了,擁有特權的少年,心態總要跟常人有點不一樣。

  我這個外甥,真被他媽慣得不成樣子了,做舅舅的歎口氣,剛才說報復馬小雅什麼的,是順著外甥的口氣說話,事實上,他是來滅火的,轉移小盧的注意力。

  所以,他現在建議,「你還是想一想,萬一何雨朦知道了,你怎麼說吧。」
zzr 發表於 2013-12-14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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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零二章 又到時裝周

  零四年的元旦,悄然無聲地來臨了,今年的北崇,跟往年又不一樣,高速的發展,是肉眼可見,而且就連元旦當天,街上還有人在施工。

  北崇區政府今年的獎金不少,人均突破了四千元,擱在大城市,這點獎金不算太多,但是在北崇就不一樣了,不說別的,就連陽州市政府,年終獎不到兩千。

  今年北崇區委換領導了,所以區委的幹部,獎金也多了,趕不上區政府,但也沒差太多。

  這是幹部的收入,老百姓的收入也多了,北崇到處都是工程,老實在家刨食兒的,也能掙錢,且不說娃娃魚和大棚,退耕還林也是一大塊,還有煙葉和苧麻,區裏平價收購,保障了農民的收入。

  順便說一句,苧麻價錢已經掉到了六塊八九的模樣,北崇還是堅持六塊五的收購價,有老百姓跟區裏提意見,說這個價錢太低了,有點傷害大家的積極性。

  王媛媛不為所動,不是價錢太低,是你們覺得自己掙少了,去年慈清的麻運過來,一公斤六塊一還打破頭地賣,今年六塊五一公斤,價錢很低嗎?

  這是題外話,除了以上行業,北崇的服務業也在興起,到現在為止,北崇的大棚全面開花,每天往朝田運送的產品就不少,物流中心相對忙了起來。

  施工隊和物流中心的外來人口,再加上小有餘錢的本地人,就催生出了服務業,像元旦這幾天,街上沒有一家飯店關門的,而從鄉鎮趕來區裏的老百姓也不少。

  陳太忠這次沒有回來,就是在北崇過的元旦,而區委和區政府裏。也有不少人找理由加班——百分之三百的工資呢。

  對北崇的幹部來說,一直以來,百分之三百的工資就只是一個傳說,而這個傳說在陳書記手上變成了現實,那大家加個班真的無所謂——反正北崇人並不怎麼看重元旦,正經是很多小科員甚至幹部,並沒有來外財的路子,去單位裏幹三天頂九天,劃得來。

  區政府裏,連暢玉玲和劉海芳都在加班。葛寶玲雖然不在,但是也沒放下工作,她抓的是工商財稅。這個時候正該忙一下。

  大家忙,陳太忠就相對清閒了,三號原本是他的值班,他居然出去轉悠了。

  陳書記先去捲煙廠慰問一下節假日堅守在崗位上的工人,然後一轉身就去了楊伯明家。

  楊大妮兒入學已經一年半了。她比別的孩子要大一歲,學習成績也很好,不過女孩兒比較粗暴,喜歡用拳頭說話,尤其是她見不得別人欺負弱小。

  老師們為此叫過幾次家長,待聽說她是陳區長親自從通達解救回來的那個女孩兒,也就不好再多說什麼,反倒是讓她當了文體委員。

  在老師們不厭其煩的誘導之下,楊紫萱逐漸找回了感覺。現在不但學習好,也愛關心別人,事實上,經過那場磨難,她的心理比一般的小孩成熟不少。

  陳書記來到她家的時候,大妮兒居然知道害羞了,扭扭捏捏地把期末成績單遞給陳叔叔,一轉身就跑掉了。

  過了半分鐘,她又在門口探出半個頭來,卻是死活不肯進來。

  「這大妮兒還真是大了,」陳太忠對著楊伯明笑一笑,又揚一揚手上的成績單,「考得也不錯。」

  「她學習這個勁兒,是沒說的,」楊木匠憨憨地笑一笑。

  找回大妮兒來之後,他養了差不多半年傷,現在也不能上手幹活,不過他終究是帶過不少徒弟的能人,對木匠這一行的把握比別人強。

  手廢了之後,他沒有自暴自棄,而是積極學習新知識,隔三差五就要去朝田或者通達,觀察新的動向,所以他帶的木匠隊伍,一直在北崇數得著,利潤也有保障。

  聊了一陣之後,陳太忠放下帶來的新書包,「好了老楊,那我就走了,」

  「馬上晌午了,陳區長用了膳再走吧?」楊伯明盛情留客。

  「不了,中午有個婚禮,我要去參加,」陳書記笑著搖搖頭。

  「那這書包……您也沒必要這麼破費,」楊伯明苦笑一聲,他常在大城市走,知道這樣一個書包,怎麼也得四五十塊,「大妮兒的書包還好好的呢。」

  「大妮兒用不了,可以給二蛋嘛,」陳太忠笑著回答,轉身向屋外走去,走出門之後,伸手在楊紫萱腦袋上抓兩下,「小紫萱,不能驕傲啊,下次要爭取雙百。」

  「我是我們班並列第一!」大妮兒不服氣地大喊。

  「好了,我知道你聰明,」陳太忠笑著走出了大門,沖她擺一擺手,「回見!」

  不管怎麼說,看到自己救回來的女孩兒活得健康快樂,他心裏非常滿足,尤其是小丫頭身上,沒有那種很古怪的感覺了,沒有那種心理上的扭曲了,這真的很好。

  他不知道的是,才一關上門,大妮兒就繃著臉跟楊伯明說,「這個新書包是給我的,不許給弟弟。」

  「行,你用新的,弟弟用舊的,」楊木匠點點頭,北崇一向是重男輕女的,但是他虧欠這個女兒很多。

  「這個新書包,我要上了大學才用,爸爸你給弟弟買新的吧……」

  陳太忠要參加的,是小嶺鄉黨委書記皇甫一塵兒子的婚禮,皇甫書記算是小嶺鄉的土霸王,不過自打陳區長來北崇,他沒有給區裏找過任何麻煩,配合得也不錯。

  當然,皇甫書記對盧天祥提過一些小小的要求,這不是很好,不過盧總不計較的話,陳太忠也沒必要計較,人無完人嘛。

  皇甫一塵的兒子畢業才半年,混了一個返鄉創業的指標,其實大多時候在朝田,眼下著著急急結婚,據說也是弄出人命了。

  陳太忠其實不想去,想讓廖大寶代勞,不過小廖說了,按北崇規矩,哪戶人家結婚,單位領導不去的話,那是不給戶主面子——就算農民家結婚,也要請村長去。

  若是擱在隋彪還在,陳區長去不去的不要緊,皇甫一塵是黨委口的人,但是現在陳書記一肩挑了,而皇甫書記是僅次於副區長的頂尖正科幹部了,他不去誰去?

  去就去吧,這是禮節上的事,陳太忠拿定了主意,至於說皇甫家的那個小子,能不能過了返鄉創業的招聘線,這是另一檔子事,不能混為一談。

  婚禮就定在北崇賓館,不過皇甫書記定得有點晚,正樓被別個結婚的包了,就只能定在後院新樓了。

  陳書記抵達的時候,是十一點五十,才一下車,一大堆人就將他簇擁了進去。

  他不是今天來的最大的領導,最大的領導,是章城市的一個副書記,是皇甫書記愛人家的親戚,還有一個,是朝田市某正廳級企業的副職,是女方的親戚。

  陳太忠並不知道這些,他那個包間裏,坐的全是北崇的頭面人物,有祁泰山、韓世華、劉海芳、暢玉玲和林桓,最差也是廖大寶,還有像陳文選之類的,雖然沒來,也是托人上禮了。

  陳書記當仁不讓地坐了首席,不過席上,還有個非官場人物,那自然就是北崇首富盧天祥,盧總和皇甫書記,是小嶺鄉的兩個標誌性人物,他不來不行。

  盧總雖然不是官場人物,但並不影響氣氛,他甚至說起來自己跟農業廳的配合,北崇人如何堅持原則,獲得了農業廳的認可。

  暢玉玲的心思大得很,她就說,這是北崇人邁出陽州的第一步,盧總做得不錯,下一步,咱們要讓北崇精神,在全省發揚光大,然後邁出恒北走向全國,最後沖出亞洲走向世界。

  「暢區長可以考慮做國足教練了,」林桓笑眯眯地發話,這老不修怪話特多,「去年倒是沖出亞洲了,吃了九個耳光回來。」

  「咱們的苧麻,起碼能沖出亞洲,」暢玉玲不服氣地回答,她對中國足球真的瞭解不多,就覺得林主席這話是在傷人,遺憾的是,王媛媛今天不在,她找不到援手,只能看向陳書記,「陳書記,老書記是在懷疑你的能力。」

  「你跟這老不正經計較個啥,」陳太忠笑眯眯地回答,然後眉頭一皺,「呀,說起來苧麻,小廖,你趕緊把大家出國的護照辦一下……秋冬時裝周馬上開始了。」

  說到這裏,他看一眼祁泰山和韓世華,「黨委的常委們,也可以報名……搞宏觀的,必須要眼界開闊,祁書記你說是吧?」

  祁泰山一聽就知道,這是黨委的新福利了,哪里有不同意的道理?他想一想之後發問,「能帶家屬嗎?家屬自費。」

  「這個……」陳太忠想一想,最後還是搖搖頭,「起碼要公示。」

  「這個好說,」祁泰山笑著點頭,能自費去的,就不差這點錢,他們差的是經驗。

  前文說過,北崇人從來就沒有出國旅行的經驗,有過經驗的人,也都不在北崇了,但是毫無疑問,出國的時候,身邊最好有幾個熟手,可以諮詢情況的。

  當然,真想出國的話,交錢給旅遊公司也行,但是那樣的遊玩,就跟趕場一樣,不舒服。

  跟著北崇的考察團走,就不存在這樣的問題,首先行程自定,其次,陳區長在歐美的關係挺多,萬一有個事兒,也好招呼。

  第四千四百零三章 舉報和獎勵

  出於這樣的考慮,北崇的幹部家屬,更願意跟著考察團走。

  出去玩,可不就圖個安全和自在?公示什麼的,那就是小意思了——咱沒占公家便宜,還怕說給別人聽?

  祁泰山認為這不是什麼事兒,韓世華也點頭表示,「我也支持這個。」

  「你要去,大概是春夏時裝周了,八九月份,」陳太忠看韓主任一眼,笑著發話,「區政府去,就是一撥一撥的,黨委的工作重要,要維持基本的運行。」

  這是理由之一,理由之二就是,他沒准八九月份就把韓世華踢走了,何必再花這冤枉錢?

  「那沒問題,」韓世華點點頭,心說我是黨委大管家,看好門很重要。

  「能帶上我嗎?」這個時候,有人插話了,大家扭頭一看,才發現是盧天祥。

  「這個不太可能,」陳太忠笑著搖搖頭,「去的都是公務護照,基本上不受什麼限制。」

  盧天祥聞言,撓一撓頭不再說話,他知道,因公和因私護照,肯定是不一樣的。

  事實上,別看他玩得那麼大,也沒去過歐美,國內的應酬就忙不完,他哪里有那個閒情逸致?要知道他是富一代,不是富二代,有錢都捨不得亂花的。

  這也就是看到區裏組織出去考察了,他想著跟領導們出去,肯定方便多多,心說那我就帶著老婆和老爹老媽出去走一走,熟悉了之後,自己也能出去玩了。

  陳書記的回答,他能理解,但是心裏多少也有點不平——有個公家身份,真的很大嗎?

  正在這個時候,新郎新娘過來敬酒了。婚禮已經開始了,這是要敬的頭一桌,其他什麼章城市副書記的,那真的扯淡,縣官還不如現管呢。

  新郎有點故作的沉穩,新娘也很美麗——不過卸了妝之後,那就不好說了。

  一圈酒敬罷,盧天祥繼續剛才的話題,「可是我也想把金屬製品,賣到歐洲去。一邊考察,一邊就推銷了嘛。」

  「那你跟著去吧,」陳太忠點點頭。他在這一方面,其實沒有什麼偏見,「就是怕你個人護照不方便,先簽法國,第一站肯定是巴黎。我讓鳳凰駐歐辦的人幫你聯繫銷售,後面你跟得上跟不上,我就不管了。」

  盧天祥點點頭,不再說話,大家吃了四五十分鐘,轟然散去。他跟上陳書記,「陳書記,我有點重要事情。要向你彙報一下。」

  「行,來家說吧,」陳太忠點點頭,心說你是個人護照,說再多也是白扯。不過這個話想一想可以,說出來就太傷人了。

  至於說重要事情……也許有吧。不過,北崇目前發展雖然快速,但機制已經成熟了,發生不了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情。

  然而,在小院之內,聽到盧天祥的話之後,他還是有點吃驚,「你的意思是說,祝傑華知情,沒有上報?」

  祝傑華是小趙的經濟能手,曾經在選舉中跳過票,很能折騰的一個主兒,目前陳書記也在大用中,起碼三千萬的舊路維修費用,區裏是直接撥下去了。

  按說,這樣的人,盧天祥是不可能得罪的,但是古人雲,不平則鳴,而且他不認為自己的舉報沒有價值。

  事情是這樣的,祝傑華最近在為區裏建兩座橋,祝局長已經喊出標準來了,要學小嶺鄉的石墩橋,五十年以後,炸藥都炸不爛。

  小嶺鄉的新橋,是白鳳鳴建的,也是異常結實,通車的時候,特意找了兩輛載重一百二十噸的車,滿載過橋,在平常的公路上都能壓出車轍的大車,來回走幾趟,再加上橋上會車,硬是一點事兒沒有。

  那個新橋是很結實的,但是費用也是杠杠的。

  祝傑華也想把工程搞成這樣,錢花得多點無所謂,一定要搞好,但他是交通局副局長,不是具體施工人員,所以有一座橋就出了紕漏。

  反正就是四個字,所托非人,橋樑的質量不過關,很多工序就不合適。

  要說這祝傑華,也是能人,一般來說,建築工程這種事兒,抓不住現行就不好說——反正橋建起來了,當時沒問題,多少年以後合適不合適,誰知道呢?

  但是祝局長就敢當下拍板,查!破壞性取樣,破壞了多少,算我的。

  這是很需要點膽魄的,破壞性取樣,已經建好的建築,直接打開,尤其是橋樑這種東西,不是說縫縫補補就能補回來的,就算能補回來,筋骨沒了,性能要極大的降低。

  簡而言之,只要破壞性取樣,後果很嚴重,彌補的代價很高。

  祝傑華有膽子,而事實證明,他賭對了,這個橋搞得確實有點不成體統,截面甚至出現了木條、編織袋之類不該出現的東西。

  施工方表示,這不影響大局,通車的時候,咱可以拉幾輛載重車上來試的,如果過不去,我包賠啊。

  球毛的不影響大局,祝傑華登時就惱了,五十年以後,你這根木條還可能在嗎?到時候成了危橋,別人要罵我的。

  憑良心說,能想到五十年以後的事情,祝局長算是個負責的了,他起碼沒有想,我這橋修得太結實,別人吃什麼?

  而且他也要求,對方炸掉橋墩,重新施工——所謂百年工程,就是一點一點計較出來的。

  以上這些,祝傑華都沒有做錯,就算北崇的老百姓都說,祝局長這挺認真的,眼裏不揉沙子——修一個結實的橋,這是好事啊。

  但是,盧天祥卻知道,裏面有大家忽視了的因素。

  這個消息,還是來自於他的施工隊,前一陣在海洲施工,施工隊跟當地人說起來北崇的事情,是滿滿地自豪,結果就有人不屑地表示,其實北崇,也就是那麼回事……啥啥橋的,可不是推倒重建了嗎?。

  是重建了,那又怎麼樣呢?證明我們標準嚴啊,施工隊很不服氣。

  推倒的橋,也是你們北崇付錢,那邊冷笑著回答,那個錢總是白扔了吧?

  要不說,有時候知情權要適當控制一下,很多事情不能亂說——會引起大麻煩的。

  盧天祥很快就得到了這個消息,當然,他必然要落實一下——推倒的橋,也要北崇買單?

  事實上,這是實情,而祝傑華正確了那麼久,偏偏是在這件事上,他做出了一個錯到不能再錯的決定:要把這個事情捂住!

  想要捂住這種事情,談何容易?北崇民智已開,老百姓遇到點委屈,就知道跑到區政府告狀,對北崇的幹部來說,捂蓋子是個艱難的活兒。

  不過大抵來說,這還是公家的事情,而且很多人知道橋墩子倒了,也知道那是祝局長抓了質量關,並不知道這塊費用是怎麼走的。

  也就是盧總這種層面的人,才會關心這個問題。

  陳太忠聽了之後,又問兩句細節,心裏就比較有數了,於是他面無表情地問一句,「如果沒說出國的事兒,你是不是就不打算跟我說此事了?」

  「那也要說的,」盧天祥笑著回答,心裏卻是在暗暗咋舌,陳老大的氣場,這是一天比一天足了,這種問題都問得出來,「北崇的建設,要北崇人民來監督的嘛。」

  「以後幫我多看著點,」陳太忠點點頭,當了一把手之後,跟他打小報告的人真的不要太多,不過大抵都是體制內的人,北崇的老百姓告狀的雖然也不少,但大多都是自身利益受損,或者有人行事實在太過,別人看不下去了。

  像盧天祥這種有一定身家的主兒,一般不會對跟自己無關的事情說三道四,正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而偏偏是他們這種有點地位的,能得知一些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消息。

  所以盧總這個小報告,陳書記覺得很值得鼓勵,想一想之後他問一句,「老盧有沒有興趣幹人大代表?」

  「人大代表?」盧天祥想了一想,搖搖頭,「我已經是政協委員了,人大可是不如政協敢說話,我這人看不慣的事情,有時候還就願意說兩句。」

  「可以兼起來嘛,沒什麼不行的,」陳太忠漫不經心地回答,然後又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人大代表可是張護身符,你想明白了?」

  「陳書記讓我幹,我就幹,」盧天祥也跟著笑,人大代表這個身份,有時候還真是好用,尤其是他在外省還有企業,別人想從白道上弄他,就要考慮北崇的反應。

  「得了便宜賣乖,」陳太忠瞪他一眼,摸出一支筆來,又拿一張紙刷刷地寫幾個字,遞給盧天祥,「去了歐洲有什麼不方便的,拿上這個去駐歐辦。」

  盧總接過來一看,上面有個電話號碼,還有一行字,「這是我朋友,請代為關照」,落款是陳太忠。

  好霸道的條子,盧天祥笑著點點頭,將紙小心地折好,揣進了口袋,心知這就是自己舉報獲得的獎勵了,一個人大代表,再加一個歐洲刻意的招呼。

  當然,他不是特別在意這個,關鍵是陳書記借此表示出:以後你得多關心區裏的情況。

  事實上,陳太忠對祝傑華的行為,是相當地惱火,盧總前腳離開他的小院,他後手就撥個電話給祝局長,「下午上班的時候,來區政府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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