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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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20
wishingzen 發表於 2013-12-24 22:57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2-23 23:21
第四千四百二十一章 利益交換

    盯著北崇煤炭的人都知道,那裡的存煤雖然不少,但終究是有限的。

官仙 第四千四百二十二章 越來越肥

所謂綠色通道,那就是看到“電煤運輸”的標記,就要放行,不過遇到查得比較嚴的地方,要看貨運的提貨單和目的地。

    而且海角從北崇進煤的,只有兩個電廠,目的地明確,超過這地方,你再說自己是電煤,收費站也得信不是?

    “他們直接跟著車隊到電廠附近,然後重新啟程,後面那點路,該怎麼算就怎麼算,”王媛媛歎口氣,“反正就是鑽政策的漏洞。”

    “明白了,”陳太忠點點頭,運焦煤的車隊,混進運電煤的車隊裡,等單獨上路的時候,已經省下了好大一塊過路費——這樣一來,從北崇運煤的費用,就減少了不少。

    接下來的路程,該怎麼交費就怎麼交費,你不冒充電煤,別人也不會看你的提貨單——就算看提貨單也無所謂,他們不會看你前面是否交足了過路費。

    當然,這樣從北崇運煤,也未必能占多少便宜,不過既然他們自己的原材料都難保了,而且煤炭的繼續漲價也是必然的,那麼有餘錢的話,就願意掃貨儲存。

    陳書記思索半天之後,點點頭,“價錢合適,那就可以考慮賣。”

    他對北崇的煤場有別的規劃,而焦煤是他消化不動的,就算繼續捂著還能賺錢,現在賣也不虧——眼下市場的惶恐,引發了對升值空間的透支,起碼半年之內不可能暴漲了。

    他是這麼想的,但是王媛媛有別的考慮,她皺著眉頭表示,“他們這是鑽漏洞,一旦出什麼事情……頭兒,現在區裡關於我的風言風語,很有一些。”

    “賣這個焦煤,你有私心嗎?”陳太忠看她一眼,點起一根煙來。

    “沒有。絕對沒有,我的事情,你都知道的,”王媛媛堅決地搖搖頭,“我不怕別人誤會,但是影響了你……那我不能原諒自己。”

    我就知道你會這麼說,陳太忠緩緩點頭。心裡有點淡淡的滿足,他是不會吃窩邊草的,但是窩邊草的依賴,他還是很享受的,“沒有私心,那就上個會嘛……你彙報的時候。說價錢合理就行了,不要說什麼綠色通道。”

    計委的決定,只要上了會,就不僅僅是計委的意願了,那是組織決定,陳書記如此表示,王主任就再無後顧之憂。

    至於說這麼做可能影響了海角交通局的收入。陳太忠當然不會在意,別人家的孩子,死不完的——綠色通道的漏洞,又不是我強加給你的。

    這幾家焦廠,又消化了北崇差不多二十萬噸存煤,北崇的焦煤存量,也只剩下二十多萬噸了,不過利潤又多了一點。毛利潤幾達三億六千萬……

    因為煤炭的銷售,北崇近期小日子過得委實紅火,別說康曉安眼紅,李強看得也是口水直流,看看人家賺的,想一想自己能從利陽電廠得到的補貼,不過是區區的幾百萬。這簡直太不能讓人平衡了,“小陳挺厲害的,近期賺了不少啊。”

    “這不是我厲害,是李書記您領導有方。下面同志們的幹勁兒也很足,”陳太忠自然要客套,“北崇的發展,跟大家的支持分不開,而且這點成績,還差得很遠,不能就此滿足……”

    “唔,你既然認為是我領導有方,”李強乾笑一聲,又咳嗽兩下,“建國六十五周年馬上就要到了,市里手頭很緊張啊。”

    “才給您弄到一個來億,您就花完了?”陳太忠聽得叫了起來。

    “去年就花完了,廣場早就蓋起來了,”李強臉不紅心不跳地表示。

    廣場蓋起來之後,你能賣門面房和寫字樓收錢的吧?陳太忠真是有點無語,老李你實在有點無恥,不過化緣和被化緣,他也經歷得多了,所以他先擺委屈,“我們北崇該交的稅費,也沒拖欠啊……這您得跟陳正奎張嘴。”

    “陽州的財政是啥氣象,你又不是不知道,”李強無奈地咂巴一下嘴巴,“而且陳正奎那貨,難打交道得很,不想跟他張嘴。”

    李書記和陳市長,那不是一般的不對路,若不是有陳太忠這手牌,李書記的日子絕對難熬。

    “那您說個數兒吧,”陳太忠也沒轍了,堂堂的市委書記張嘴化緣,一點不給也不行,他要做的,就是砍價了。

    “利陽那邊應該是四百來萬,”李強沉吟一下,很坦率地表示,“你湊個整……給上三千萬算了。”

    “這叫湊整?”陳太忠實在有點悲憤莫名,哥們兒的毛利才三個來億,你就要拿走三千萬?“煤款也是一批一批算的,沒那麼多錢,給您湊個整……五百萬吧。”

    “李書記我領導有方,又支持你這麼久,就值幾十萬?”這一下,輪到李強悲憤了,“太忠,這是國慶六十五周年,要是其他的事兒,我都不跟你張嘴。”

    “北崇的城市建設,馬上要上馬了,”陳太忠立刻找出一個理由來,心說老李你平常也沒少跟我化緣,說什麼不張嘴,你還真好意思說,咱不帶這麼玩兒賴的。

    在他的計畫中,城鎮建設應該在今年底明年初開始,可現在看來,不得不馬上動了,要不然手裡的錢不好保得住——倉促啟動,資金難免有點不足,不過……努力克服吧。

    “現在就上馬?”李強沉吟一下,其實北崇城區的重建,報告在年初就打上來了,因為北崇強調自籌資金,常委會也過了,陽州市的領導,都知道北崇有這麼個建設規劃。

    八個億的城鎮翻新建設規劃,這是好大的一塊肥肉,不少人早早就惦記上了——有些人這麼說,那是吹牛,但是陳太忠不會吹牛,丫只會藏拙。

    更有人知道,八個億那是預算,北崇最終的決算,絕對是十位數——沒有再詳細的數字了,但是能知道這些,說明官場裡真沒有不透風的牆。

    關鍵是大家都知道,陳太忠真能弄得到那麼多錢。

    所以很多人想在這個工程裡分一杯羹,不過陳書記表示,這個東西要通過公平公正地招標來實現,於是不少人找到暢玉玲——多少給一點吧。

    令大家吐血的是,水木系子弟的暢區長,居然喜歡上了陳書記,忘了自己這個位子是怎麼來的,要積極為北崇考慮——你這賣隊友賣得很徹底嘛。

    總之,李書記基本上也知道,北崇啟動這個項目的時間,應該是在年底,現在提前啟動,雖說準備可能不足,但是他這個秋風就不能打得太狠了。

    於是他哼一聲,“那就湊個整……一千萬,最少了。”

    “一千萬已經很多了,”陳太忠無可奈何地歎口氣,“其他打秋風的人也不少,北崇還是嫩苗,李書記您高高手吧……”

    其他打秋風的人真不少,省質監局前兩天就來轉一圈,再往前還有工業廳和環衛廳也來檢查過,看北崇的幾個煤場,環保和安全方面,有什麼問題沒有——連愛衛會都來人了。

    來的人都是找問題的,嚴格來說,都是走過場的,只是想弄一點外快,就差從喉嚨裡伸出一隻手來——你識相一點。

    陳太忠很硬氣,不怕這些人製造麻煩,但是同時,他也不想沾染麻煩,三萬五萬十來八萬的,看情況打發人,惹得火了,他也就不陪了。

    像環衛廳來了一個副廳長,原本他是作陪的,但是那副廳長參觀煤場的時候,不住地指出這不合適那有污染的時候,當那副廳長指出,選址也有問題,對環境有影響的時候,他一轉身就走了——去尼瑪的,你愛怎麼說就怎麼說,老子不伺候了!

    你是來打秋風的,拜託你擺正自己的位置,環境問題……我這當爹媽的,可能不考慮子女嗎?

    兩個書記討論半天,最終以一千萬元成交,陳太忠並沒覺得多出五百來萬就是多麼難以忍受的——事實上,李強這個領導還算厚道的,跟北崇也就是張張嘴化緣,再為自家人要點兒活,不玩什麼小動作。

    銷售煤炭一事,使得北崇區政府的賺錢能力,再次赤裸裸地展示在大家面前。

    甚至有人托關係,給陳太忠遞話:我這兒還有點閒錢,下一次陳書記你炒什麼,提前說就行了,弟兄們一定幫你撐起來——借錢給你也行,賺了對半分賬,賠了算我的。

    這樣的捎話,還不止一個兩個人,支光明和高強都有這樣的朋友,王瑞吉索性自己直接開口——下一次玩,可以帶上我嗎?

    哪怕是在出名能炒作的陸海人眼裡,陳書記都是值得追隨的對象。

    有意思的是,這一波煤炭賣完,整個國內市場的煤炭行情開始橫盤整理,一整理就是兩年,有小幅上升,但是升值不大。

    其中焦炭在下一年遭遇嚴寒,焦煤甚至有小幅的下跌,而動力煤則是因為市場的強勁需求,還有一點點上升——這一年有很多電廠建成,02年電荒初見苗頭,各地開始發力修建電廠,兩年過去,也到了該出成績的時候。

    在幾年以後,再回頭看北崇倒賣苧麻和煤炭的獲利經過,大家忍不住要伸出個大拇指來:牛,陳區長不愧是一貫正確。(未完待續。。。)
wishingzen 發表於 2013-12-25 00:33
第四千四百二十三章 隱合

  就在別人還在琢磨,怎麼能從北崇買到更多便宜煤炭的時候,怎麼能跟上陳太忠炒作的腳步的時候,陳書記的注意力已經悄然轉移了。

    接下來,他張羅的是另一件大事,農業險——這個東西很可能吃力不討好,但是不試一試又怎麼知道?

    經過對往昔農業險的瞭解,大約用了兩周時間,羅雅平交上了一份厚厚的報告書。

    這個報告書的行文方式,有點王媛媛的味道,陳書記一看就心裡有數,不過這並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計畫書的可行性,還是比較高的。

    羅區長在計畫書中判斷,農業險全面推行的條件並不成熟,目前只能將注意力放在一些重點內容和專案上,北崇老百姓近兩年的生活水準提高不少,但是真沒富裕到隨便買保險的地步。

    她建議重點抓幾個方面:娃娃魚的養殖,其他大規模的經濟類養殖,甚至包括泥鰍,大棚自然也是重點,大棚不管種植還是養殖,成本都極高,而且有較高的利潤預期值。

    種植業也可以抓,比如說煙葉——北崇需要對這個產業進行保護,種植煙葉也存在很大潛在危險,天災、病蟲害之類的。

    羅雅平大致核算了一下成本,非常不準確的估計,就是這投保的本金,一年大約會達到小一千萬,區裡起碼要準備五百萬的補貼。

    那就讓計委核對吧,陳太忠看到五百萬。覺得這不是什麼大事,雖然李強多要五百萬讓他肉疼,但是培養北崇農民的風險意識和保險觀念,五百萬還是劃得來的。

    至於計委核對,這是北崇近期權力結構的體現,很多事情上,都要計委最終把關——過不了計委,那就不要說了。

    毫不客氣地說,王媛媛現在的權力,比財政局、交通局、建委一把手的權力還要大。不過一旦計委批准了。權力也就下放了。

    但是誰要以為,王主任手裡只拿著權把子,那就大錯特錯了,相較財政局長崔重山。王媛媛手裡拿著的。才是真正的錢袋子——賣苧麻和煤炭的錢。都掌握在計委手裡。

    要不別人說長道短,王媛媛現在的影響力,實在太大了。要權有權要錢有錢。

    陳太忠還是相信王主任的操守,哪怕這個報告裡面,有小王的影子。

    計委的審核是很快的,兩天后就給出了結果,王媛媛建議,北崇農業險的決定,可以公示一下,敞開聽取農民的建議。

    或者有人認為,自己從事的內容,也可以加入農業險;或者有人認為,自己幹的事情,不需要納入農業險,總是多聽一聽大家的意見,有好處。

    聽取各項意見之後,就是對保險公司的招標了,跟以往的農業險不一樣,這次區裡打算拿出五百萬來補貼,想必對保險公司的誘惑,還是很大的。

    事實證明,王媛媛想的一點都沒錯,這個公示一出,各個保險公司就主動上門聯繫,諮詢北崇關於農業險的政策。

    對保險公司來說,農業險真的是很瑣碎的,不過五百萬這個金額,足以讓人重視,為這個專案特地設計一些險種和保險內容,也是值得的。

    北崇面向社會徵集的建議和意見,效果不是很大,納入了保險範圍內容的主兒,過來只是確認一下,這個保險是否自願,得到肯定答覆之後,他們也就沒什麼意見了——看情況嘛,到時候想入就入,不想入可以不入。

    倒是個別搞經濟樹種和種苧麻的人表示——我們要想入,行不行啊?

    搞經濟樹種的,比如說山核桃,去年的兩場冰雹,嚴重地影響了陽州山核桃產量,北崇沒有遭災,但是北崇之外遭災的,就太多了,大家聽著,心裡也很有點僥倖的感覺。

    不過山核桃這個東西,怎麼說呢?因為種植面積不是很大,區域也相對固定,就算遭災,也只是當年的年景不好,而年景不好的時候,單價會上升——這就是市場調節的力量。

    苧麻也是一樣,產量下去了,單價就上來了。

    所以這些人前來,也就是問一問,並不代表他們真的想參加保險,他們只是希望,自己能在需要買保險的時候,可以得到區裡的補助。

    你們反映的情況,我們會向保險公司說明的,請他們設計保單的時候,考慮這個問題——區裡的領導這麼回答。

    北崇如火如荼的調查,甚至驚動了歐陽貴,歐省長一個電話打到了陳太忠的手機上,“小陳你們北崇,在搞農業保險?”

    “是啊,北崇目前的農業,高附加值的內容越來越多,”陳太忠道出了自己這麼做的原因,“但是高附加值,就面臨著高風險,我們的大棚種植和養殖戶前兩天損失慘重。”

    “你那個娃娃魚養殖,早就該搞這個農業險了,”歐陽貴毫不客氣地指出這一點,反正這年頭,事後諸葛亮總是容易當,“你來朝田一趟,帶上文字性材料。”

    “只是有點想法,還不夠成熟,”陳太忠有一點猶豫,他是好面子的人,萬一規劃裡有沒想到的地方,他會覺得掛不住,“我打算收集一下資訊的回饋,再看一看保險公司設計的保險方案。”

    “來不及了,快點來吧,爭取今天晚上到,明天上午來我辦公室,”歐陽貴不聽他的解釋,直接壓了電話。

    什麼來不及了?陳太忠疑惑地皺一皺眉頭,他看一看表,已經上午十點了,要出文字材料,還要晚上趕到朝田,這就得抓緊了。

    於是他火速通知羅雅平,兩人吃過午飯後匯合,驅車直奔朝田。

    羅區長終於顯示出了出身於農科院的優勢,她瞭解到了,原來今年農業部也對農業保險挺關注,下周要開個會,談的就是農業險的問題。

    尤其是,她通過她老媽的學生瞭解到,此次部裡有可能選出幾個試點來,由部裡發放農業險補貼,觀察這個效果。

    “果然也是補貼,”陳太忠笑一笑——讓農民們買保險,真的不現實。

    兩人是在晚上八點抵達朝田的,當著羅區長的面,陳書記拿起手機直接撥號,“歐省長,我和分管農業的小羅已經到了朝田,您在家嗎?”

    “我才到家,不過,明天辦公室談吧,”歐省長笑著回答,然後又問一句,“住的地方找下沒有,要不要我幫你安排?”

    “謝謝歐省長,不用了,”陳太忠趕緊笑著拒絕,“我把羅區長送回家,去陽州辦事處隨便住一晚上就行。”

    兩人的對話很隨意,羅區長聽得卻是暗暗咋舌——原來陳書記跟歐省長的關係,真有傳說中的那麼好,歐省長家也能隨便出入。

    聽起來……歐省長還要幫他訂房間?

    羅雅平出身不錯,但是再不錯的出身,副省長也是她要仰望的存在,這個電話,讓她越發認清陳書記骨子裡的強大。

    因為回來晚了,兩人找個地方隨便吃點,羅區長表示,自己還托了別人打聽消息,晚上可能會有更準確的資訊傳來。

    其實無所謂的,陳太忠笑一笑,心說部裡補貼能給多少?這個試點要不要,真的意思不大——他更懷疑,拿了部裡的補貼,很可能就要面對指定的保險公司……

    第二天八點半,兩人來到歐陽貴的辦公室,外面慣例是等了一些人的,不過歐省長的秘書直接擋了別人的駕,招呼他倆先進。

    兩個年輕人,男的陽光女的漂亮,還插隊進去了,旁邊就有人嘀咕,“這是哪家的老闆,這麼牛氣?”

    現在的官場,男領導嚴禁配女秘書,而陳某人一看就是主事的,大家就猜測,這倆是體制外的。

    “好像那女人,是……農科院的羅工?”有人不確定地發話,羅雅平起碼算百裡挑一那個層次的美女,根據智商和美貌成反比的定律,羅雅平能在農科院小有成就,令很多人印象深刻。

    “原來是他!”有人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相互看一眼,都能從對方眼中看到隱藏得極深的笑意——那男人,十有**是大名鼎鼎的黨代表陳太忠。

    北崇的四個女性副區長,在恒北是相當出名的八卦,很多人不知道北崇的其他業績,也知道四個女區長,有人就說這黨代表是享盡豔福,也有人很惡毒地說了一句——四個女區長同時來大姨媽的話,北崇區政府豈不是要癱瘓好幾天?

    外面人怎麼猜測不說,兩人進了副省長辦公室,歐陽貴抬一下手,示意他倆坐下,然後直截了當地發話,“文字材料帶過來了吧?”

    陳太忠手一抬,示意羅雅平去遞資料,這個材料是她辛苦準備的,他不會貪下屬的功勞,“你準備的東西,你最清楚。”

    羅區長摸出材料,走上前遞過去。

    “小羅也來了,”歐陽貴看了她有一秒鐘,然後拿起材料看了起來。

    這一看,就花了歐省長差不多五分鐘,所幸的是,羅區長準備的材料,就是給領導看的,前面有索引,後面有總結——中間具體的論證,領導願意不願意看,那隨便了。。。)

    ps:  更新到,召喚月票。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5 22:49
第四千四百二十四章 有點晚了
歐陽貴看完材料,抬起頭來看一下面前的年輕男女,“知道我找你們來干什么了吧?”

“大致有些猜測,”陳太忠笑著回答,“是因為部里農業險的試點?”

試點早定得差不多了,歐陽貴心里暗嘆一聲,可是當著羅雅平,這話他不好直接說,于是笑一笑,“部里要大家積極提供思路,下周就要開會了,我覺得你們這個嘗試很有意義……看了一下你們的文字材料,準備得還是很充分的。”

“還沒有經過實踐驗證,”陳太忠笑一笑,又看一眼羅雅平,“這個方案,羅雅平區長花了不少心血,感謝農業廳給北崇送來了這樣的好干部。”

“那我是不是要感謝天南,送來了你這樣的好干部?”歐陽貴哈地一聲,笑出了聲,然后不無遺憾地嘆口氣,“唉,你們搞的還是晚了。”

這個農業保險的會,他是早就知道了的,也知道要搞試點,但是所謂試點,就是要跟上面拿撥款,這是要看各方活動的。

歐省長也想替省里爭取,但是部里有人示意了,恒北去年撥的款不算少,咱要講個平等嘛。

所以從主觀上講,歐陽貴就已經放棄爭取了,反正所謂的農業險,就是那么個東西,部里說是要征求大家的意見,但是……有什么好爭取的?試點都差不多定下來了。

直到他聽說,北崇在搞農業保險的調研了,才猛地意識到:北崇完全有資格拿來做試點的。

所以他就懷疑,陳太忠是不是聽說了什么,要爭取這個試點,可是昨天那個電話一打,他才意識到——北崇是有切膚之痛,才會想出這么個點子。

本來嘛,以小陳跟他的關系,那是沒什么不能說的,這么大的事情,北崇想爭取,那是繞不過他這個副省長的。

想到這個,他就越發地不平衡了,北崇在農產品的多樣化和深度開發上,已經走在了其他縣區的前面,尤其是經濟作物和特種養殖上,不光是受旱災、水澇問題的影響。

只是這一點,立意就比其他試點高——起碼也是具備相當的競爭性。

像娃娃魚養殖,非常有必要引進農業險,這個是不容置疑的,甚至在沒給陳太忠打電話之前,歐省長就想到了,他遺憾自己想到得太晚了。

反正不管怎么說,就算上面內定了試點,歐陽貴也要把北崇準備農業險的方案報上去,能不能爭得上是一回事,關鍵是,恒北在農業發展方面的嘗試,不能被埋沒。

所以他才著著急急地把陳太忠叫過來,要看北崇的方案。

現在北崇的方案擺在面前了,他大致看一下,真的是沒什么問題——細節或者數字方面,可能有一些問題,但是整體思路清晰,具備相當強的操作性。

由此可以看得出,北崇在農業發展方面,是下了功夫的,也有一個執行力很強的班子,念及此處,他禁不住扼腕長嘆:你們怎么就不知道早點搞呢?

“這不是前兩天,才下出現了一場雷暴天氣嗎?”陳太忠嘴角抽動一下,歐省長指責得挺有道理,他覺得面子上有點過不去——其實去年也出現過極端天氣的。

所以他要找個別的理由,“我當時和羅區長,還有另一個副區長在回北崇的路上,差點被雷劈了,掉下來來個大樹杈,差點出車禍……是吧,羅區長?”

“嗯,”羅區長點點頭,不知道為什么,她的眼角微微地抽動了一下,然后她輕聲回答,“區里大棚受災嚴重。”

“反正這次開會,我把情況報上去,”歐陽貴看一眼陳太忠,“小陳你在農業口上……能不能活動一下?”

“農業……”陳太忠遲疑一下,緩緩搖頭,“我估計是要差一點。”

他所認識的人里,真沒有誰在農業口上比較權威的,當然,真要找關系,他估計也能找到一些,但是為了幾百萬……劃得來嗎?

而且他本身對這個補貼,就有一定的懷疑——與其找個保險公司供起來,不如哥們兒自己招標。

“總是要試一試,”歐陽貴見他不吐口,心里更是不平衡了,在他看來,北崇能自發地搞這個農業險,思路也很清晰,又是區政府自己出錢搞補貼,這本來就是值得鼓勵的事情。

跟那些干張著嘴等撥款的主兒,小陳做得不能再多了,所以歐省長又抓著他們問了幾個細節,最后問一句,“太忠有時間去開會嗎?”

我哪有那個閑情逸致?陳太忠的嘴角抽動一下,然后干笑著回答,“我去是沒問題,但是……一個小正處,有資格進會場嗎?”

“哼,我知道你心大,五百萬看不在眼里了,”歐陽貴不滿意地哼一聲,“你根本什么都不懂,去一趟沒準能弄一千萬。”

一千萬我也看不在眼里啊,陳太忠笑著點點頭,“我錯了,我去還不成嗎?”

“晚了!”歐陽貴眼睛一瞪,然后一擺手,“去吧,門口等著的人多呢。”

羅雅平在一邊看得清楚,歐省長狀似惱火,但是結合昨天晚上的電話分析一下,她就知道,其實這是不見外的表現。

跟著陳書記走出來,她輕聲問一句,“你在農業部,真的沒關系?我看歐省長的樣子,是愿意支持咱們的。”

“關系嘛,只要肯下辛苦,哪里有找不到的?”陳太忠摸出一根煙來點上,輕輕吐兩個煙圈,“關鍵是成本太高,有點劃不來。”

接下來,北崇繼續緊鑼密鼓地搞調查,區里原本打算面對保險公司,七月初招標的,結果徐瑞麟找上門來,“太忠書記,農業險的這個標,咱晚幾天招吧。”

“嗯,我已經跟羅區長說了,”陳太忠點點頭,然后又嘆口氣,“這保險公司也忒勢利了一點……唉,躺槍啊。”

要說起來,這事兒挺氣人的,保險公司原本是搶著做單子的,但是這幫家伙的鼻子太靈了,首都那邊要開個關于農業險的會,他們就都知道了。

事實上,這是很正常的,保險公司就算總部不在首都,首都的耳目也少不了——吃不透政策,做什么保險?

北崇悲催就悲催在這里了,首都那邊一開會,這邊保險公司的熱情就驟降,原本是積極設計保單的,現在就是敷衍了事。

這個動向,羅雅平注意到了,并且匯報給了陳太忠——大概那些保險公司,以為咱們是要從部里弄錢,那么,部里沒有出來結果之前,他們會坐看事態發展。

他們甚至可能已經知道,北崇沒有多大希望得到補貼。

這是一個徹徹底底的誤會,區里本來是要自己出這份補貼的,但好死不死的是,部里就是在這個時候開會,你解釋了,別人也得信不是?真是讓人鬧心。

陳太忠初聽這個消息的時候,真是惱火異常,說誰要懷疑咱們的支付能力,就不要來競標,咱也不稀罕他競標。

他們都會來競標的,羅雅平如是表示,但是接下來她一句話,就道破了真諦——競標歸競標,設計保單,也存在個用心不用心的問題。

換句話說,人家認為北崇可能沒錢,那設計投保方案的時候,就不會太上心。

而投標的人不會太上心,這個投標的意義,也就不大了。

陳太忠只能感嘆,自己是躺槍帝了,眼下徐書記的提示,又從側面證實了這一點,年輕的一肩挑覺得,這壓力真的是山大。

讓他感覺亞歷山大的事情,并不止一件,北崇的城建工程,終于要啟動了,惦記這個項目的人,實在太多了,一時間,好幾座大山壓在他身上——買煤的,惦記清陽河水庫的,療養院快完工了,還有苧麻產品銷路,這農業保險也是一塊。

最要命的,是油頁巖項目他還得跟著跑。

百里侯,聽起來威風,想要做好,真的很難。

陳太忠一度以為,北崇已經被他理順了,但是現在一大堆事情擺在他面前,他才知道,百里侯真不是那么好當的。

他甚至比前幾個月更忙了,而且他操心的東西不但多,更是別人不可能承擔的。

像徐瑞麟,這都是北崇二號人物,能做的也不過是幫他拾遺補缺,比如說提示晚些招標——而這遺缺,羅雅平這專業人士也能補得上。

招標推遲了,但是農業部的會議不會推遲,沒過幾天,消息傳了過來,北崇報的農業保險,并不被部里所看好——據說有人嘲諷為,這是高科技險。

隨便諷刺我,是不是得讓他們付出點代價?陳太忠聽到這個消息,心里有點忿忿,不過轉念一想,生這些無聊的閑氣,有意思嗎?

不過消息傳來之后,保險公司的人反倒是熱情了起來,北崇并沒有因為失去了補貼,而放棄這個項目,這就證明區里確實要自己出這個錢了。

但是陳太忠沒想到的是,農業部這個會,把歐陽貴惹火了,歐省長特地打個電話過來,“太忠你打申請上來,需要多少補貼,省里給你處理。”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5 22:50
第四千四百二十五章 歐省長之怒
歐陽貴的憤怒,其實是有原因的,部里這次搞的試點,規模過了他的想像

他原本以為,是東灑一點西灑一點那種小補貼,結果這次部里的手筆真不小,隨便一個縣區都能得到三五千萬,真是令他瞠目結舌。

當然,這么多補貼,那是有說法的,比如說產糧大縣,糧食作物統統上保險,一個縣區耕地上百萬畝那很正常,一畝地就算補貼十來二十塊,這就是幾千萬。

還有養豬大縣,還有煙葉大縣——都是這么補貼的。

真要說起來,這么補貼也不是沒有道理的,糧食的種植還是很重要的,其他各種大縣,集中搞補貼,也能促進行業展的規模化。

但是歐陽貴看的不是這個,他看的是,自己就根本不知道,原來補貼是這么搞的,不是對高附加值農業補貼,而是一網撒下去,統統包了。

包了是有道理,但是……老子居然不知道,歐省長氣的是這一點,很顯然,這存在一些幕后操作。

在他想來,北崇報上來的方案,才是一個試點該有的態度,那些縣區直接拿出包干的方案來,那純粹就是張著嘴等著要錢。

若僅僅是如此,那也罷了,有心算無心,別人的工作做到了,所以拿到了試點。

但是恒北寄予重望的方案報上去,不但沒有拿到試點,還收獲了嘲笑,這就是歐陽貴不能忍受的了——有沒有搞錯,我們報的農業保險的方案,才是最符合市場規律的!

于是他據理力爭,說那些縣區都是幾千萬的補貼,我們北崇的方案,才要五百萬的補貼,而且市場化很高,很有社會主義新農村的代表性,能不能考慮,額外給我們個試點?

部里的回答,那是可想而知的——你覺得自己有代表性,別人還覺得自己有代表性呢,我給你個額外好說,別人跟我也要額外怎么辦?

歐省長的鼻子差點氣歪了,好歹副省部級的干部,五百萬都要不下來,你不給錢是吧?老子自己搞!

所以他就找到省長魏天,說你給我兩千萬,我要在省里開幾個農業險的試點。

魏省長倒不是意氣用事之輩,他細細了解了情況之后,覺得歐陽貴這要求有點草率,不過農業險是舊瓶新酒,上面決定要重視,省里適當表示一下,也是應該的,兩千萬又不多。

北崇的陳太忠能干,他也是知道的,其實不少人都說了,姓陳的這一肩挑,時間太久了,該把區長的位子放出來了。

不過李強護著他,康曉安的展,也是得了北崇的支持,魏天也不著急那個區長的位子——北崇展得好,他這個做省長的,臉上也有光。

事實上,他一個省長,刻意去對付一個區長的話,有點不好看,只看杜毅來了這么久,都不動陳太忠,說明動那個人……沒意思。

但是這次北崇想要補貼,他就淡淡地說一句:歐省長,北崇的娃娃魚,回頭給弄一些來,我還沒吃過呢。

這就是魏省長的一點怨念了,嫌陳太忠太目無領導,但是細細想一想,這個也怪不到陳太忠身上——區委書記搭不上省長的線兒,這很正常吧?能搭上才不正常。

省長許諾了,歐陽貴就第一個打電話給陳太忠。

北崇的方案確實搞得不錯,而且北崇的農業多樣化,搞得也不錯,最關鍵的是,歐省長相信,陳太忠不會拿這個錢去干別的,而北崇農業的高風險性,很可能可以證明,農業險是值得搞的——不僅僅是補貼,而是具備現實的社會意義,

陳太忠得了這個消息,那真是意外之喜,就算他再怎么說不差錢,撥款也是不嫌多的。

不過非常悲催的是,這次歐陽貴再不像以前不聞不問了,他介紹了一家保險公司,而且很明確地表示,這是一個關系,小家伙有什么地方做得不好的,小陳你盡管批評。

話說得還算客氣,但是必得之心一覽無遺。

陳太忠對此表示理解,這天底下就沒有圣人,老歐這么做,反倒是讓他感覺真實——人家自己撥下來的款,介紹個自己人掙錢,實在太正常了。

不過,他也沒便宜了對方,叮囑羅雅平和王媛媛,你們一定要讓那貨搞清楚,條件不夠好的話,歐省長的面子都不頂用。

然而,什么叫條件夠好呢?被照顧的人也有點暈菜——那是一個三十出頭、風韻猶存的女人,倒是做保險多年,待人接物很有一套。

女人就問羅區長和王主任,能不能了解一下其他公司的方案,只要是別人能做到的,我也絕對做得到。

這態度也算端正,然而,這個顯然是不可能的,各保險公司設計保單的時候,也防著這一手,既然是招標,他們絕對不會輕易地泄露方案。

而羅雅平和王媛媛雖然知道,此女人是歐省長的關系,但她倆跟對方沒私交,更別說,區里也不可能去套其他保險公司的方案——一旦傳出去,那成什么了?

陳太忠抓的制度建設,在這個時候就顯出了成果:誰都想照顧這個女人,但程序就是程序,偏幫不了太多。

為此,羅雅平甚至告訴對方,第一筆買賣,你盡量壓低條件,這是個長期的活兒,有了第一單買賣,你還愁沒有第二單,第三單?

當然,你要真想追求利潤,那也由你,不過要是別人比你低很多,那我們就不能選你了,明年你調整一下,我們就還照顧你。

這話挺有人情味,也不能算不給對方面子,那女人倒是想說,歐省長撥的款,你無論如何也要把單子給了我,但是很顯然,這不現實。

至于說今年不行,明年可以再來,她才不會犯這種傻,明年是怎么回事,誰說得清楚?抓住眼前的機會才是真的。

想來想去,她決定了,保單盡量少賺點,咱不圖別的,圖個回頭。

結果開標那天,女人所在的保險公司中標了,其他幾家知道標底之后,一臉的目瞪口呆——我說,咱不帶這么壞行情的。

中標的這家保險公司了解一下其他家的保單,也是覺得不對勁,你們這保費有點高啊——難道是我被忽悠了?

女人不但保單的保費低,為了接下單子,她還承諾提供其他種植和養殖業的散戶服務——比如說你種了玉米,閑得無聊想要投保,公司也照接不誤。

北崇就覺得,哪怕沒有歐省長的招呼,也必然要選這家公司,這服務簡直太貼心了。

女人可是氣得夠嗆,她還不敢跟北崇人說,中了標之后,心不在焉地吃了一頓慶祝宴,然后她找個沒人的角落,流著眼淚給歐省長打電話——北崇人太欺負人了,其他同行都在指責我,說我壞了行情。

壞行情是行業的大忌,有些價格虛高的東西,熟手可以砍價,或者是通過其他渠道返現,但是對大多數人來講——這個東西不是虛高,就值這個價錢。

而保險業是相當注重行情的,就算很多人知道,賣保險的業務員有高額提成可拿,但是保單的價格不會受到影響。

要不這女人中了標還痛哭流涕,她經不起別人的指責——成了行業害蟲。

“怎么搞成這樣?”歐陽貴聽得有點奇怪,“好了,你不用說了,我找小陳問一下。”

約莫過了十分鐘,歐省長將電話打了過來,他笑著話,“小魏,干得不錯,小陳很少夸人的……你算給我長臉了。”

“我都可能賠錢,他當然高興了,”小魏是真的生氣,“我都跟領導說了,競爭激烈,才特批下來的……這叫競爭激烈?這叫坑人!”

“你懂個什么?”歐陽貴哼一聲,“不是你保費做低了,是他們保費高了,那幾家的保單,是參照外省農業險做的。”

這才是相差懸殊的根本,其他幾家保險公司,在省外都有駐地單位,自己不好做保單,借鑒兄弟單位的保單,這個是非常正常的——行情就是這樣,最多讓一點利出來。

小魏當然也有省外的同事,不過她設計保單的時候,歐陽貴就說了,你不要看外省的情況,北崇農業險的性質,跟外省的不一樣,沒有任何的可比性。

所以她查了很多資料,量身定制了保單,但是她還真沒想到,別人就是直接借鑒兄弟單位的——起碼要把行情借鑒過來。

歐陽貴也沒想到這個,他是給陳太忠打個電話之后,才弄明白的,對北崇來說,其他保險公司做的保單有點飄——也有人打出了折扣,并且表示,就這種保單,不打折的,在其他省已有先例。

不管怎么說,還是小魏所在的公司最實惠。

歐省長原本還有點疑惑,一聽是這種情況,馬上就理解了北崇的想法,一時間也生出了同仇敵愾的心思——我恒北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何必給部里留面子?

小魏還想嘰歪,歐陽貴不干了,他語重心長地表示,“小魏啊,外省的保單,花的是中央的錢,北崇花的是省里的錢,不一樣……所以我說你給我長臉了,這個單子做好,后面還有一千五百萬等著呢。”
zzr 發表於 2013-12-26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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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二十六章 保單糾紛

  北崇的農業險招標達到了目的,中標者提供了相當實惠的保險方案。

  接下來,就是等待有人上門投保了,不過保險公司也派來幾個業務員,下去談業務。

  那幾個業務員撒丫子就跑得不見影了,沒有二話,直奔娃娃魚養殖戶去了——在所有投標的保險公司眼中,這是最值得爭取的潛在大客戶。

  娃娃魚養殖,是北崇的一面旗幟,但是其間的艱辛和風險,也非常考驗養殖戶的神經,以前沒有人注意,這個能投保,現在既然能投保——養娃娃魚的,誰差那幾個錢?

  娃娃魚馬上就又到了可以收魚的時候了,不過這幾個月也是一道坎,去年北崇狂丟娃娃魚的風潮,大家也還記憶猶新。

  而且今年有不少家娃娃魚養殖戶,是不打算著急賣魚的,經過近兩年的觀察,大家發現,一齡的娃娃魚,和二齡的娃娃魚,長肉速度不差很多。

  根據手冊上說,娃娃魚要四齡到五齡,才能性成熟,那就是說,基本上養到三齡,長肉的速度是不會減慢的——不管什麼動物,幼年期肯定長得快。

  目前沒有證據表示,二齡到三齡長肉速度不會下降,北崇養殖娃娃魚總共也不到兩年。

  考慮這些,有點閑得蛋疼,反正養殖戶只要投保,出現天災人禍不可抗力,保險公司負責賠償,保多少賠多少——事實上,因為娃娃魚是編號的,這個東西跟車險一樣,管理起來非常方便。

  投保率高,管理又方便,業務員們不跑瘋了才怪。

  大棚的保險,跑的人就少一點,至於其他養殖業和煙葉什麼的,基本上沒人跑,反正區裏給了補貼,願意享受的,就來登記。

  反正這個農業險,兩極分化得很厲害,越是高附加值高風險的產業,農民的投保積極性就越高,這世道沒有誰是傻瓜。

  而低附加值的產品,大家就很麻木。

  不過一種米養百樣人,還真有人為少少的一點收益投入保險,三輪鎮就有個退耕還林的傢伙,為自己的樹苗投保,金額也不大,每年五六百塊,保的是三十畝山地,不受自然災害影響——投保的這貨,是林繼龍的娘家外甥。

  這點錢,從退耕還林的補貼裏摳一點出來就有了,不過那也是一年五六百塊,一般人未必捨得。

  這些都是小事,陳太忠並不在意,反正投標的公司答應了,會承接這些零散保單,他現在考慮的是——雅典奧運會快到了。

  按說雅典奧運會,跟北崇沒什麼關係,陳書記就算能催生出個長跑或者跳高冠軍啥的,眼下也不頂事了,參賽人員的名單都定了。

  他糾結的是,普林斯送了十張門票給北崇,還是乒乓球和跳水,是中國人的強項,這個……讓誰去呢?

  這可是出國看奧運會,跟時裝周還不一樣,四年才這麼一次。

  陳太忠肯定是沒興趣去的,他也不想把這個門票讓給省裏——雖然這並不值幾個錢,但是會讓大家寒心的。

  做為獎勵,是否好一點?獎勵前半年表現比較好的幹部?

  他實在有點不太確定,要知道,對北崇人來說,出國看奧運會,距離大家的生活,實在是太遠了,這不是北崇近幾年發展能彌補得過來的——底子就太薄。

  算了,這是科教文衛的事情,丟給譚勝利,讓他頭疼去吧,下一刻,陳書記拿定了主意,哥們兒好歹是百里侯呢,為這點小事操心,值得嗎?

  百里侯要操心的事情,還真的不少,下一刻,羅雅平鐵青著臉走了進來,「有保險公司為爭奪娃娃魚養殖戶的問題,發生衝突了……」

  自打北崇的農業險敲定之後,娃娃魚養殖戶就是個香餑餑,要說中標的,那只有一家,但是別家也不是不能來撬合同。

  像眼下便是了,濁水的一家養殖戶,養了十條娃娃魚,聽說區裏要上保險,他就打算上一個——有補貼的嘛。

  但是還沒等他做出決定,另一家保險公司找上門來,也要給娃娃魚做保險——這個價錢相對便宜,還便宜不少,比沒有補貼都便宜。

  這裏就要說到一個問題,農業險的投保概率,保險公司是公司,追求的是盈利,並不是做慈善——事實上這年頭,做慈善的也很不可靠。

  以前北崇沒搞農業險,沒人注意到這裏面的商機,但是現在大家注意到了,其實為娃娃魚項目設計個保單,也是不錯的。

  所以雖然有公司中標農業險了,但是其他保險公司也不可能就這麼乾脆地退去——我們不追求農業險,家庭財產意外保險總可以吧?

  這個糾紛最近常見,有的時候,捅到了派出所甚至分局。

  半個小時後,陳書記和羅區長來到了分局,這時候,兩個保險公司的人還在叫囂——一個認為,我拿了農業險,這一塊就是我的,另一個則是認為,我搞家庭財產意外險,關你農業險鳥事?

  看起來,這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的事。

  但是陳太忠並不這麼認為,他很霸道地宣稱,「家庭財產意外險,在北崇並不包括娃娃魚,這是農業險範圍內的……怎麼,你不服氣?有本事你再瞪我一眼。」

  「我沒有不服氣,」那位登時就軟了,嘴裏還在辯解,「我們只是覺得,這是家庭財產。」

  「那你去年幹什麼去了?」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反問,「你要是去年幹得好,今年我絕對讓你幹……去年沒啥成績,這個時候你冒出來,是要搞什麼?」

  「這是財產險,」那位滿臉的不服氣,「就算去年忽略了,今年我們在社會上跑保險,不行嗎?」

  「絕對不行,」陳太忠沈著臉搖搖頭,「這個沒有商量,不要拿招標當兒戲。」

  「為什麼招了標,老百姓就不能享受保額更低的財產險?」就在此刻,一個不和諧的聲音響起,說話的是一個三十出頭的女人,皮膚**戴一副無框眼鏡,衣著大方得體,氣質也不錯。

  嗯?陳太忠側頭循聲看去,眉頭微微一皺,「你是什麼人?」

  「我是過路的,」女人波瀾不驚地回答,「就是不理解你們的做法。」

  「我們這麼做,當然有理由,」陳太忠收回目光,「不過你這藏頭藏腦的,連身份都不敢報,我沒興趣向你解釋……當我很閑嗎?」

  「那你當我是記者好了,」女人並不因他的蔑視而惱怒,「農業險並不能成為壟斷的工具,老百姓能享受到貼身的利益,才是真的好。」

  「其他省也是這麼搞的,並不是我們一家,」陳太忠很不耐煩地擺一下手。

  「但是你這麼做,農民利益受損了,」女人依舊揪住這個問題不放。

  「你是哪一家保險公司的?」陳太忠笑了起來,哥們兒給你留了面子,是你不懂珍惜啊。

  「預設立場,這不是一個負責的態度,」女人冷冷地回答,「我不是保險公司的。」

  「嗯?」陳太忠這下奇怪了,他想一想,這個問題不解釋清楚,沒准老百姓心裏也要有個疙瘩,於是抬手招過來羅雅平,「你來跟大家說一下?」

  「看老百姓是否受益,要全面地看,」羅區長說兩句,也是沒有問題的,她抬手掠一下前額的發絲,侃侃而談,「首先我們要看到,區裏群眾的保險意識不夠濃,這個保險意識的推廣和獲得認可,這需要一個過程,區裏要做好引導和保護工作。」

  「其次,北崇的老百姓,尤其是農民還很貧窮,所以區裏準備了補貼給大家,為了防止大家經驗不夠上當受騙,也為了更好的管理,所以通過招標方式,選出最好的投保方案。」

  「因為保險市場不夠成熟,亟需一個正確的認知,一個穩定的市場,所以有一些政策上的引導和保護,這是很正常的。」

  女人靜靜地聽她說完,然後嘴角一撇,不以為然地發問,「你們認為,不讓農民投保費更低廉的險,是在保護市場?」

  「沒錯,」羅雅平想一想,還是這麼回答了,事實上,她還想說一些別的,但她終究不想表現得太過張牙舞爪,所以就是這淡淡的兩個字——其他的,我也不解釋。

  女人卻是被這兩個字噎了個半死,要不說什麼人就得什麼人來磨,這話一點不假。

  她沒話,但是那養殖戶可是有話了,「陳書記,羅區長,我這明明能省幾十塊錢的,我這省錢,也是在為區裏省錢啊。」

  「你知道個毛線,」陳太忠毫不客氣地呵斥他,「老六我就問你一句,沒有區裏對農業險的補貼,保險公司可能跟你算得這麼便宜嗎?」

  老六猶豫一下,還是老老實實回答,「沒有這個的話……他們來都不來。」

  「還是的,這個小便宜不能占,是壞行情的,」陳太忠笑一笑,又斜睥那女人一眼,「你怎麼不瞭解一下,別的公司為什麼投標沒中,當時設計的保單,又是什麼樣的?」

  「在正義感爆發之前,先多瞭解一下情況,再下定論……要不然,別人會懷疑你的智商!」

  第四千四百二十七章 蒸蒸日上

  「你!」女人聽到這話,氣得睚眥欲裂,要不說某人的風涼話,一般人真的受不了。

  陳太忠沒理她,又轉過頭繼續對著養殖戶發話,「你貪圖了這幾十塊錢,就是破壞行情,對不起其他鄉親了……這樣吧,差額我給你補了,行嗎?」

  「哪兒能要您的錢呢?」老六忙不迭地擺手,開什麼玩笑,當著這麼多人,他要是敢要陳書記的錢,這名聲就徹底臭了,「我就是不瞭解,請教一下。」

  「那你現在還有什麼問題?」陳太忠沉聲發問。

  「沒有了,」老六搖搖頭,想一想之後,他才又問,「農業險一定要投標嗎?我覺得保險公司都進來,引入競爭機制,對老百姓有好處。」

  合著他還是有點不甘心,沒辦法,一年多出好幾十塊錢,誰甘心?

  「這個問題問得好,」陳太忠卻沒有生氣,而是重重地點點頭,「要我說,等大家都知道,保險該怎麼搞,也願意主動去參保……那時候,招標不招標就無所謂了,不過這是個漸進的過程,市場需要培養,人們的意識也有待加強。」

  「那得幾年?」老六呆呆地發問。

  「幾年?起碼得二十年,」陳太忠白他一眼,又看向大家,「大家記住了,要是二十年之後,我還是這個區長,絕對免了農業險的招標。」

  「陳區長這是,還要在北崇待二十年?」有人在人群裏高聲起哄,「那咱們說定了啊,不到二十年不許走。」

  「是啊是啊,」旁邊人紛紛附和,隨著區政府公示欄的推出,在政府門口紮堆討論的人不少,甚至有些老百姓,已經可以站在幹部們的角度,來分析判斷一件事情了。

  這極大地開拓了北崇人的眼界,增強了老百姓參政議政的熱情,因為北崇目前還是傳統道德觀念佔據優勢,只要掰開了揉碎了細細講,老百姓也能體諒政府。

  而這些鍵盤市黨委,或者說馬路蹲區黨委,經常討論的一個問題,就是陳區長如果能在北崇幹十年,北崇會發展成什麼樣子。

  這由此還引發了一些爭論,有人很肯定地說,陳區長就不可能在北崇待十年,這是制度不允許的,就有人很不屑地恥笑對方: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陳區長完全可以市黨委副書記,兼北崇黨委書記,北崇還可以升為縣級市——跟花城一樣。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僵住了,面紅耳赤差一點打起來,最後兩人打賭:誰說錯了就吃屎。

  在圍觀人群的勸解之下,吃屎改為給對方買包煙,兩個馬路蹲黨委委員為了維護自己的地位,就瘋狂地找人諮詢,以證明自己的政治正確。

  到最後,這二位誰也沒給對方買煙,倒是這場辯論,讓很多北崇老百姓瞭解到:陳區長不可能在區裏幹得時間太長,一屆的話,現在看起來問題不大,兩屆基本不可能。

  北崇搞得這麼好,會有人惦記;陳區長這麼年輕,人家也有自己的前途,這兩點至關重要,一為外因,一為內因。

  所以這倆馬路蹲委員的爭吵,雖然誰也沒說服了誰,但卻讓北崇的老百姓明白了一件事——陳區長不可能一直留在北崇,少則五年多則八年,就該走了。

  而自陳太忠來北崇,已經超過兩年半了。

  當然,這是以後的事,誰也沒杞人憂天到天天惦記。

  不過陳書記一說什麼二十年之後,那大家就要抓住機會調戲他。

  「我可想在北崇待二十年呢,可是我說了不算,」陳太忠笑**地回答,現在的百里侯,也習慣被子民們調戲了,尤其是在他下村子的時候,那些大姑娘小媳婦,特別喜歡調戲他。

  所以他臉不紅心不跳地忽悠,「不過雷鋒同志說得好,我是革命一塊磚,哪里需要哪里搬,我該走還是該留,除了看大家的支援,也要看組織決定。」

  一邊說,他一邊又掃一眼那女人,看到哥們兒的支持率了吧……咦,人呢?

  「走了,」羅雅平低聲說兩個字,她一直在猜測那女人的身份,因為在警察局敢這麼說話的,來頭不會太小。

  所以她看到陳書記在面對大家講話時,女人默默地轉身走了。

  「哼,」陳太忠輕哼一聲,也沒太以為然,那女人固然怪異,但是他能借此機會,把區裏的這些東西,跟老百姓掰扯明白,也算給了大家一個交待。

  所以他轉身向門外走去,嘴裏還吩咐著,「雅平區長,區裏搞農業險的方方面面,你最好組織做個節目,把政策跟大家講清楚……有些惡意擾亂市場的行為,咱們要堅決打擊。」

  你搞清楚誰先擾亂市場在先吧,被「打擊」的那位臉色很不好看,但又不敢說什麼,只能在心裏恨恨地腹誹。

  其他幾家保險公司對市場的擾亂,其目的還真的就是報復,因為姓魏的那女人設計的保單,確實過分了,打破了一些行業內不成文的規則。

  你敢胡來,我們也敢胡來,倒要看誰扛不下去。

  若不是這次事件衝突得太厲害,其他公司再做幾單也就走人了,然後把做成的單子一宣傳,直接擠兌中標的公司——總之是不讓你好受了。

  這種行為,甚至可能引發北崇民眾的不滿情緒,要不說,從來都是敗事容易成事難。

  不過眼下陳太忠力挺,說得還挺有章法,大家也只能暫時放棄懲治行業害蟲的計畫。

  他們不知道的是,小魏即將把剩下的一千五百萬農業險補貼攬入懷中。

  陳太忠不會考慮這些,走出門他才待上車,羅雅平追了過來,「那女人不是本地人。」

  「有點首都的口音,一點點,」陳書記點點頭。

  「那她會是誰呢?」羅雅平的眉頭一皺,她皮膚白淨,兩道眉毛卻是相當濃黑,擱給男人,這叫劍眉,所以她一皺眉,別有一番風味。

  「我管她是誰,」陳太忠毫不猶豫地邁上車,他也知道那女人可能不簡單,但是聽到拉拉蛄叫,咱還不種地了?

  天下本無事,庸人自擾之——那貨沒有自爆身份,被輕慢就是活該。

  接下來,羅雅平就接受了陳太忠的指示,在電視裏科普保險知識,並且針對北崇的種種現象,做出了說明。

  她原本是不想將那些保險公司得罪得太死,但是大家要置疑區政府處事不公,羅區長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也只能盡心盡力地分析各種情況。

  七月和八月的北崇,熱鬧非常,區裏的發展勢頭本來就很強勁,由於電力有了保障,這就更熱鬧了,更別說省內外拉煤的車輛絡繹不絕,煙葉和苧麻也開始收穫了。

  再加上賣保險的業務員四處亂竄,雅典奧運會也開始了,一到夜裏,各個大排檔和飯店,都把電視擺到街上吸引顧客,又有人搭臺子唱戲——說句實話,北崇從來沒有這麼肆無忌憚使用電力的時候。

  因為這些,就產生了北崇的夜市一條街,按說北崇的貨物,還比不上陽州豐富,但是架不住,區裏有物流中心,別說朝田的,就連地北和海角的貨物,那也是想怎麼進就怎麼進。

  再加上陽州電力供應不足,這個夏天,北崇的夜市,比陽州的夜市還要火爆,很多人夜裏騎著摩托,從市區趕到北崇逛夜市。

  李強對此是異常惱怒,因為陽州的夜市……就在他剛建好的廣場旁邊,夜市並不僅僅是夜市,還能帶動周邊消費的,要給廣場那些昂貴的門面房提供便利。

  顧客都被北崇弄走了,這算什麼事兒?李書記悲憤莫名,他從來沒有想到,一個縣區的夜市,能把市區的夜市搶走,於是他打電話給陳太忠——你們的夜市,不要搞得那麼誇張!

  我就靠著物流中心呢,搞不好才不對吧?陳書記覺得自己十分地無辜——很多老百姓,跟大車司機都是朋友了,民間交流就非常多。

  要說北崇這地方,落後的習慣實在太多了,但是有時候,落後有落後的好處,他們對外地人不是很勢利,沒有太多的提防之心——五湖四海皆兄弟,談得來的就是朋友。

  當然,這個信心,還是來自於北崇的抱團,誰要坑了一個北崇人,就是坑了一片北崇人,以後不要在北崇混了。

  這是北崇的劣勢,也是北崇的優勢,他們不怎麼提防外人,但是外人想在北崇作奸犯科,不要以為這裏是魔都**之類的,大家都會袖手旁觀——只要一個人看不過眼,用北崇話喊一嗓子,一大堆人就沖了上去。

  而北崇區裏獎勵的見義勇為,更是他們在政策層面的保護。

  所以北崇的夜市,有點野蠻,經常看見人吵吵,但是真的誰要想蠻不講理,自然有人出來維護秩序。

  大車司機們就非常喜歡這個地方,跟北崇老百姓處得也相當不錯。

  那你總得給陽州的夜市,留點人氣吧?李強實在是沒別的可說。

  這個東西,我能強迫嗎?陳太忠乾笑一聲,李書記,奧運會期間,又正值盛夏,咱消消火,老百姓有個活動的去處,其實挺不錯的,對吧?

  他就只差說一句,你兒子都拿著我的奧運會門票走了,你嘚嘚什麼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2-27 22:53
第四千四百二十八章 膨脹的北崇

那十張奧運會門票,對北崇來說,真是雞肋一般的存在,想去的人很多,但是大部分人去不起,區領導倒是能去,但是大多數是才去了歐洲,再去看奧運會,別人會怎麼說?

所以這十張票,區裡土豪消化了五張,送了三張給市文化局,原本留了兩張,讓盧天祥拿來聯繫歐洲的業務,結果李強張嘴了:太忠還有票沒有,我兒子和他女朋友過暑假,想去歐洲走一趟……

李強聽到這話,也明白了,就說你搞你的夜市也就算了,弄個電動自行車出租算什麼?這不是惡意拉攏客戶嗎?

我是為大家出行提供方便,順便解決就業人口,陳太忠嘆一口氣,我合併自然村,剩餘勞動力很多的。

北崇搞了一個電動自行車出租,一共訂製了一千輛疾風電動車,價值兩百多萬——許純良不在乎這點業務量,但這是陳某人的心意。

北崇到市區,真的是有點遠,坐公交車倒是不貴,一塊五毛錢,坐小巴也才三塊錢,但是公交車和小巴,這都要等車的。

不等車,打車,那就貴多了,出租車起碼是三十,三輪麻木起碼也要十五塊,所以很多陽州人去北崇,直接騎摩托去——夏天的晚上,既涼爽又兜風。

但是,並不是每家都有摩託的,確切一點來說,並不是每家的摩托,都有這個空閒的——陽州基本上,家家戶戶都有摩托車。

所以提供電動自行車讓大家租用,這就是個很不錯的主意,電動車租用只有兩個點:陽州市區廣場附近和北崇汽車站。

其實這也是對開的公交車,一輛車租用一次,要花五塊錢,提供身份證明。

這個公共自行車的概念,在十年之後就爛了大街,但是在眼下的陽州,絕對是新鮮事物——不過才五塊錢,一個男人帶著女朋友去北崇,坐小巴還得六塊呢,哪有騎個電動自行車方便和兜風?半路上看見風景不錯又很隱秘的地方,想那啥的時候……就可以直接那啥。

沒錯,半路上尿急,可以直接停下車找個隱秘地方撒尿——想歪的自己去面壁。

總之是方便多多。

北崇搞這個電動車出租,要市裡批地方的時候,李書記就說了一句,你們這個心思不小啊,瞅著市裡的人氣來的,不成想,現在成為了事實。

眼下的北崇,真是在吸陽州的人氣,但是此時此刻,說什麼也晚了,不知不覺間,北崇就成長到,有資格威脅陽州的程度了。

當然,這個成長關係到種種因素,比如說物流中心的存在,導致了北崇夜市的興旺,這個,別人想比都比不來……

李強對此很清楚,所以他也只能抗議一下完事。

陳太忠也沒有說假話,要說這個電動自行車租賃,固然是買了疾風車,固然是拉近了北崇和市區的距離,但是同時……也解決了北崇的就業問題。

此時的自行車租賃,不像十年後,全是電腦控制,刷卡的,那都是要有人看護,登記身份證啥的,還得防人偷竊。

至於說維修,那也得找人,總而言之,陳太忠不指望這個掙錢,適當地賠一點都無所謂,接下來,他打算在地北和海角也開發這樣的項目,為的就是幫北崇聚攏人氣。

當然,做這個事情的同時,能產生一些就業崗位,不需要什麼智商——要知道,石門村已經整體搬下來了,大家都在找飯轍,而石門村的鄉親……智力要低於平均水平,身為北崇百里侯,他得幫大家找出路。

在不久以後,「石門村」這個稱呼,在北崇成為了門房的代用詞,還有就是諸如毛村之類的,成了「裝卸貨臨時工」的近義詞,這都是無可奈何的,陳書記要給大家找飯轍。

總之,北崇現在發展得很快,速度超乎人的想像——事實上,區裡已經進入了快速發展通道,想慢都慢不下來了。

快速發展,必然會帶來這樣那樣的工作機會,優先考慮本地人,有利於自然村的合併,不過同時,發展也帶來了弊端,陳太忠就發現:北崇也有乞丐了?

以前北崇也有乞丐,但是很少,非常少,本地人乞討的話,就是去別家討口吃食,本村要遍了,去外村,去外鄉要,開口就是本地話,別人就知道,這是鄉親遭災了。

外地人來得很少——北崇這地方的人,比乞丐還窮呢,誰來這裡乞討?

但是北崇發展了,尤其是近期的北崇,搞得相當地紅火,夜市比陽州還火爆,這人流量大了,乞丐自然就跟著來了。

以往的時候,陳太忠沒注意這個,他要操心的事兒實在太多了,農業險的事情剛剛告一段落,他現在琢磨的是,北崇要不要大規模地輸出大棚技術。

這個大棚技術,說起來挺神秘,其實是很扯淡的,就是看師傅肯不肯教,而且搞大棚,利潤也就是百分之百多一些,而且非常辛苦。

要不然朝田近郊的農民,都不肯搞大棚,選擇去市裡打工,本兒小的話,搞大棚真的很虧,而且……相當地累。

北崇在這一方面,也有優勢——沒錯,北崇的劣勢很多,但是北崇的優勢也很多,這裡地方足夠大,有錢的話,還是要搞大棚。

教外面人學習,北崇近期內,熟練農民工的收入會大漲,可長久下去,會不會是培養的競爭對手?陳太忠有點拿不準。

他其實是不怕別人追趕的,但是如此「資敵」,似乎也不是很妥當。

所以他有一點猶豫,但是巨中華說,咱北崇四縣區是一體的,你跑得快一點,我們跟上就行了——你不看你那兒乞丐都成堆了。

乞丐成堆了嗎?我要去看一看,陳太忠趕緊藉故掛了電話,心裡還在琢磨,其他縣區大棚搞好了,銷售還是要走北崇的物流中心,似乎……也還划得來?

一邊想著,他一邊走出房間,迎面正好看到宣傳部的一個小伙子,「小李,你的自行車,我借來用一用。」

騎著借來的自行車,陳書記慢悠悠地穿行在北崇的大街小巷,這不注意不知道,一注意嚇一跳,不到半個小時,他看到五個乞討的。

其中一個斷了一條腿的,在地上擺碗,兩個是端個破碗,邊走邊要。

還有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孩兒,穿得挺乾淨,低著頭端著一個紙片,大意是她來北崇旅遊,結果錢包丟了,身份證啥的都沒了,懇請父老鄉親們贊助點路費,好心一定有好報。

這女孩兒周圍,有兩個北崇中年大叔,有一搭沒一搭地調戲小姑娘,這個說我飯店裡端個洗碗的,你幹一週就攢夠錢了,另一個則說,你還回什麼家啊,北崇找個男人嫁了算了——你看我行不行?我還是單身呢。

女孩兒低著頭,也不回話,就站在那裡。

事實上,有些人已經猜到,這姑娘是在胡說八道,但是總有人覺得——萬一是真的呢?

女孩兒利用的,就是人們這種善良的心理,對於可能識破了自己的兩個中年大叔,她選擇不予理會。

陳太忠對這種乞討方式,較為討厭,大家的善良,不該被你這麼利用。

最可氣的,就是第五例,一個衣衫襤褸的女人,帶著一個黑黢黢、四五歲的小丫頭,坐在地上擺碗。

他見狀二話不說,一偏腿就下了車,走到那兩人面前,沉著臉發問,「這女孩兒跟你什麼關係?」

「這是我女兒,」女人見他來勢洶洶,從坐姿一下改為跪姿,趴在地上就磕起了頭,「大哥你行行好,她一天沒吃飯了,行個方便吧。」

「唉,」陳太忠嘆口氣,摸出手機來,才要撥電話,猛地看到旁邊走來兩個協防員,於是抬一下手,「你倆過來。」

這兩位正興沖沖地談論奧運金牌榜呢,聽到有人招呼,抬眼一看,馬上跑了過來,「陳書記有什麼指示?」

「把這倆人看住,別讓她們跑了,」陳太忠淡淡地吩咐一句,想到楊伯明的遭遇,他就又提示一句,「機靈點,小心她們有同夥。」

提示完之後,他走到一邊去打電話,不多時,劉海芳和王媛媛趕了過來,還帶了五個協防員,其中三個是女性。

那母女倆早就嚇得縮做一團了,想跑吧,兩條大漢就在那裡杵著,還有一個壯碩的年輕人,在不遠處打電話,這根本是跑都跑不了,只能跪在地上,不住地磕頭了。

女人甚至表示,要來的錢她一分不留,全給了「諸位大哥」,那可憐的樣子,讓那倆看守的協防員都有點心軟。

但是陳太忠的心是極硬的,他根本不理會這二人,直到劉海芳和王媛媛趕來,他才問一句,「海芳區長,你看一看這倆人……有什麼感想?」

「嘖,」劉區長咂巴一下嘴巴,皺著眉頭摸出電話,「民政局這幫傢伙……」

街上出現乞丐,民政局是負有職責的,從道理上講,他們應該將人收進收容所裡。

「你別著急打電話,」陳太忠一抬手,阻止了她的行為,「現在我把小王也叫過來,就是要給類似事情定個規矩:北崇不允許出現乞丐!現在不許出現,將來也不許出現!」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2-27 22:54
第四千四百二十九章 逼出來的潛力

我的治下,不許乞丐出現,是陳太忠一直以來的概念,尤其是現在的乞丐,基本上是沒有什麼人值得可憐。

劉海芳隱約能感覺到這一點,所以她點點頭,「這一點是我疏忽了,請您批評。」

「尤其像這帶著來歷不明的小孩的,」陳太忠指一指那倆人,「想一想楊紫萱……遇到類似情況,強制收容之後,有必要的話,要聯繫警察局辦案。」

「還有,」陳太忠扭頭看向王媛媛,「協防員要動起來,乞丐,來一個抓一個,然後送到收容所,北崇不是乞丐的天堂。」

「明白,」王媛媛點點頭,很乾脆地回答,陳書記用這樣語氣說話,她絕對無條件執行。

「從現在開始,」陳太忠手一擺,「只要是在街上要錢的,不管有任何藉口,統統抓起來,你去安排……誰有困難,讓他們來找政府!」

類似困難,找政府求助,該出面的也是民政局,這跟強制收容一點都不衝突。

「要是和尚和道士呢?」難得地,王媛媛還有點冷幽默。

「讓他們找廟去,」陳太忠哭笑不得地一擺手,想一想,他又補充一句,「要吃的可以,要錢的絕對抓。」

「好的,」王媛媛摸出手機,開始撥打電話。

這個時候,劉海芳已經通知了民政局,她壓了電話走過來,「這樣收容,民政局的財政壓力會很大。」

這個邏輯,其實挺有市場,民政局把人收容了,是要花錢養的,民政本來就是吃財政的,錢又不多,再收容上一大堆人——還可能得花錢買車票把人送走,久而久之,這日子怎麼過?

而且乞丐這東西,有時候挺討厭的,你收容了他,就算遣返了,你前腳走,後腳人家就回來了,根本是無用功,費事兒勞神的。

「這本來就是民政局的職責,還說什麼壓力?」陳太忠有點惱火,這年頭的人,都習慣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多做多錯,少做少錯,不做就不錯。

不過再想一想,他也曾經做過類似的抱怨,就懶得多計較了,「壓力大什麼?搞得好了,民政局甚至可以自給自足。」

陳太忠可是在南方,經歷過差點被收容,他甚至為此一怒殺人,那他自然知道,收容了的人,是被拿來當免費勞工用的。

所以他就要借鑑這個路子,他在南方那邊殺人,並不是說徹底反對這種思路,收容所把人收容回來,被收容的人就得自食其力——天底下就沒有免費的午餐。

陳主任當年的暴走,是因為那幫人肆意玩弄規則,還撕了他的通行證,而那邊更是藉收容的機會大肆斂財——家屬去領人,都還得交罰款。

要是說收容制度本來就代表一種邪惡,這個政策就不可能出台,不能說它十全十美,起碼它是有管用的一面。

不多時,民政局長面色蒼白地趕到了,聽說陳書記為了街上出現乞丐一事震怒,他的腿肚子直轉筋——我了個草的,今天要完蛋了。

不過現在的北崇幹部都知道,被陳書記抓了現行,千萬不要辯解,先直接認錯,求個態度端正,然後再找機會,慢慢辯解——如果真有理由的話。

所以這位的態度也很好,先承認,坐視乞丐在北崇乞討,是民政局的失職,我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請陳書記您批評我吧。

陳太忠也不批評他,就問他一句,「你知道這樣做不對,以後遇到類似的現象,打算怎麼處理?」

以後再有這種情況,我們就和警察合作行動,把人收容起來,該遣送的,就直接遣送,民政局長戰戰兢兢地回答,眼睛時不時瞥一眼自家的分管區長,希望能看出點什麼暗示。

他這個回答裡,有意含糊了該由誰安排遣返,沒辦法,民政局那是真窮,要是大城市的民政局,起碼有個殯葬科,還相對能說得過去,但是在北崇,那也不用想了……

正經是警察局,最近兩年好過了很多。

「區裡的警察已經很忙了,協防員就夠了,不過要是懷疑有人拐賣兒童,倒是可以找警察問一下,」陳太忠擺一下手,事事都要警察來管,這個是說不過去的。

然後他嘆口氣,「唉,你知道為什麼,我讓祝傑華負責舊路改造嗎?」

這個……神馬?民政局長好懸以為自己聽錯了,咱們正說乞丐呢,您扯上交通局幹什麼?

做領導的,就是愛瞬移啊,他心裡無奈,臉上卻還不能表示出來,於是恭恭敬敬地回答,「我想,應該是祝局長的能力比較強,以前沒有機會發揮出來。」

「你蒙對了一半,」陳太忠淡淡地發話,他現在是北崇當之無愧的老大,他認為對方是蒙的,那就是蒙的,沒有人挑釁他的權威,他也不怕說出來,「祝傑華這傢伙毛病不少,但是有一點,他願意積極主動地去做事,能力也強……可惜這樣的人,不多。」

還有一句話他沒說,但是大家都聽出來了——陳書記認為,民政局的主觀能動性不夠。

民政局長也知道,自己就是規規矩矩做官的那種人,讓他像祝傑華一樣四處整么蛾子,他還真不適應,於是他深吸一口氣,「以後我要有些什麼想法,一定積極地向領導們匯報。」

他決定了,熬過這一關,一定要找祝傑華,好好地坐一坐,虛心取經。

「在這個大發展的時代,一定要積極地調整自己的思路,」劉海芳在一邊發話,大體來說,民政局長的表現,大致還能讓她滿意。

所以她為其緩頰,「抱著老一套思維,抱著經驗主義不放,就落伍了,陳書記一直強調,要邁開腳步,動手動腦……去追趕潮流,去引領潮流。」

「這兩天,我就拿一套收容乞丐的方案出來,」民政局長深吸一口氣,是啊,時代變了,不動不行了,民政局也不能置身事外,他心一橫——今天晚上就去找祝傑華。

「這個東西要做到個度,」陳太忠並不知道這貨打算請教別人,不過對方願意主動去探索,他還是很高興的——幹部們就要動起來才行。

所以他就多說兩句,「也不能太過了,我認為,被收容的人,應該強調自食其力……不能讓他們也吃財政,這對北崇的老百姓是不公平的。」

「自食其力?」民政局長的眼睛登時就是一亮,這句話裡的信息量,真是有點大,不過緊接著,他就嘆一口氣,「能被收容的,都是些老弱病殘……再說,民政局也沒活兒啊。」

「你的意思,是說你無能為力?」陳太忠聽得眼睛一瞇,他能感覺到,這貨是裝傻,想從自己這兒弄到點什麼。

「我不是這個意思,」民政局長嚇了一跳,事實上,他剛才的行為,確實有點表演的意思——民政局能從外面接活的話,這盤棋就真的活了。

不過此事實在太重大了,還涉及到政策方面的一些東西,他雖然心癢癢的,還是不敢胡亂想,他承認自己膽小,就想著如果陳書記能給一些明確的指示,我就不怕得罪人了。

但是接踵而至的是陳書記的質問,他就嚇壞了,「我是說福利工廠已經沒了,要聯繫外面的活兒的話,低強度的活兒不好找,希望區裡能幫著撮合一下……都不用撮合,希望在關鍵的時候,能給我們撐一下腰。」

這話說完,他才反應過來,自己說了點什麼,一時間有點汗顏,我什麼時候這麼膽大了,不過……應該是比較對陳書記脾氣的吧?

「哈,」陳太忠聽得笑一聲,扭頭看向劉海芳,「看到了吧?很多幹部都是有潛力的,就是待挖掘……你一逼,他點子就出來了。」

其實一直以來,他對民政局長都很不屑,初來北崇的時候,民政局挪用了福利院等地方的款項,還跟區裡要過節救濟——那並不是這貨膽子大,而是區裡行局就是這個風氣。

初來乍到的陳區長一拍板,把你們挪用了的錢給我吐出來,民政局二話不說,就乖乖地吐出來了,2002年的春節,民政局的一幫大小幹部,家裡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

所以他對這貨很不屑,要膽子沒膽子,要能力沒能力,只會隨大流,少犯錯誤——非常典型的官僚。

也就是因為此人沒膽子,連小動作都不敢搞,陳太忠懶得理他,任由他待在民政局那個位置上——反正這裡是清水衙門,這廝對這一套也很熟,換個人沒準還用得不順手。

眼下區區幾句話,擠兌得這傢伙居然做出了這樣的決定,老話說得真不錯——人是可以改造的。

劉海芳微微一笑,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說句實話,她對這個民政局長都沒有多大信心,只是這廝固守貧寒,也不犯什麼錯誤,她也懶得無事生非。

然而下一刻,陳書記的臉就是一沉,「我勒個去的,我只看到五個人嘛。」

遠處,十幾個協防員帶著差不多相同數量的人走了過來,那端著紙牌的女孩兒,也赫然在其中,那紙牌被一個協防員拎在手中,中間還墊著塑料袋,看起來像是沒收了一件作案工具……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8 21:47
第四千四百三十章 蕓蕓眾生
這算是有殺錯沒放過嗎?陳太忠的眼角抽動一下,事實上,他沒指望協防員把這女孩兒帶來,因為北崇人真的是相對比較質樸的。

他甚至想好了,要帶著協防員們,去親自抓這個女孩兒,并且做出解釋,眼下看來,他是想得太多了……公道自在人心。

不過這么搞下去的話,不要走了南方那邊的老路吧?為了獲取低廉勞動力,不擇手段。

大概、也許、應該不會,北崇的人口流動量,還是趕不上陳太忠所去的那個城市。

然而,仔細想一想,陳書記還是吩咐一句,“收容,也不能亂抓人,就抓乞討的,要錢的抓,要飯的不抓……要是超出范圍,別怪我不客氣。”

“那是,要飯的不抓,誰也難保有個不急不就,”民政局長點點頭,別說,他雖然膽小慣了,但是一旦能跟上陳書記的思維,他就明白了很多。

你這真是大器晚成!劉海芳很無語地看他一眼,又補充一句,“多跟王主任聯系,陳書記說了,不要隨便亂抓人,你有了這個權力,要珍惜。”

“那是,”民政局長連連點頭,看一眼王媛媛,他又說,“除了多跟王主任溝通,我也會多跟劉區長您請示。”

這才是你的本色吧?劉區長輕輕地嗯一聲,也不再說話。

協防員帶著這些人走過來,其中斷了腿擺碗的那乞丐,還在連連叫屈,尤其是見了面前幾個很有氣勢的年輕男女,他大聲嚷嚷,“我是交了保護費的……交了保護費!”

“保護費?”王媛媛眉頭一皺,看向一個女協防員,“李姐,怎么回事?”

“王主任,是這樣的。”那李姐年紀大約三十左右,是個膀大腰圓的女漢子,她倒是沒有當姐的架子,笑著回答,“幾個不懂事的毛孩子……”

接著,三個十六七歲的小家伙被推了出來,合著這十幾個人里,還有北崇當地人。

這三個小家伙也是不學好。看了些古惑仔的片子,就要玩黑道,他們先要統一北崇,當北崇的道上老大。

不過北崇人比較彪悍,他們也不敢隨便亂來,正好這瘸子擺碗要錢。他們就上前收保護費——誰讓你在這兒擺碗了?

瘸子不敢不給,而那幾個小家伙收了錢以后,跟周邊的人打招呼,這人我們罩了啊,然后就拿著錢去網吧玩了。fqsw.Cm

旁邊店鋪的北崇人,只能笑著搖搖頭,小屁孩子家的,也能罩人?

都是鄉里鄉親的,大家不愿意計較。就算有協防員過來說,瘸子你姿勢不對,旁邊就有人說,誰誰家的孩子,收了人家點錢,也怪可憐的——小地方就是這樣,誰跟誰都認識。

剛才協防員去揪這個瘸子,瘸子就說我交了保護費的,不過這次區里是認真了。于是協防員進了網吧。連那仨都被抓了出來——不過還是跑了一個。

“毛長齊了沒有,玩黑社會?”陳太忠不屑地看一眼那仨。心說這中二少年,真的是層出不窮,割了一茬又是一茬。

“陳區長,我們是很服氣你的,狄老大也認你,”一個少年仰起頭,很不屈地發話,“但是你總要老的,今天我們栽了,就認了,可我要說一句……莫欺少年窮。”

“網絡小說看多了,”陳太忠一抬手,啪地給這小子腦袋上來一下,“給你十年時間,十年后的今天,你跟我單挑……逗你玩呢,叫家長吧。”

“十年后的今天,你記住,”少年的嘴唇緊緊地抿著,眼中是不屈的怒火。

“真跟我單挑,先讓你爹媽給你生個弟弟,省得絕后……超生的罰款得交,不能因為你挑戰我就不交了,”陳太忠轉身就走,中二少年,你跟他說那么多有用嗎?

緊接著,就來了一輛中巴,這是劉海芳叫來的,她除了管民政局,還管交通局,臨時調一輛車過來用一用,真的不要太輕松。

中巴就直接開到了收容所,這收容所,就在新建的福利院旁邊,編制總共就一個人,是所長——北崇多少年了,就沒有收容過人,自家還吃不飽呢。

收容所的院子不小,房間也有四五間,劉海芳下巴一揚,“關起來。”

這人不能隨便關的,然后叫來兩個市局的警察,對乞丐進行甄別。

最先甄別的,就是那個母女倆,到了這個時候,陳書記已經不用說話了,他就坐在房間的一角,慢吞吞地喝茶,而王媛媛就是前前后后地為他服務。

茶是功夫茶,王主任見識過林瑩沖茶,于是就努力學習,現在她沖泡功夫茶的能力,比小林總也不遑多讓,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

劉區長坐在陳書記的旁邊,這時候她不需要在意什么,現在的陳太忠,就是北崇的天,不管是任何領導,只要跟陳書記出現在同一個場合,那必然要緊靠著陳書記,沒有例外。

至于說男女緋聞什么的,大家也無須在意,北崇的女區長太多了,根本在意不過來。

劉海芳也端起一杯功夫茶一飲而盡,事實上,北崇人以前不是這樣喝茶的,經常是茶葉泡得沒味了,抓一把茶葉丟進茶壺,繼續喝。

勤換茶葉就算比較注意了,像陳書記這樣,茶水悶一下,就要馬上倒出來,而且滾燙的茶水還要一口干掉,對北崇而言,真是沒有這個習慣。

其實陳太忠也不習慣這樣,他最喜歡的是泡一杯綠茶,慢慢喝,水少了就加一點,功夫茶喝起來,實在太費事。

可是王媛媛不嫌費事,自打她發現,陳區長很喜歡林瑩的功夫茶,她就立志要學到手,現在陳區長的小院里,只要王主任在,大家喝的必然是功夫茶。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一來二去的,功夫茶就在北崇流行開了。

他們在這里喝茶,兩個警察在調查,或許是因為區里領導在場,警察們表示得很克制,但是只問了幾句,問題就出來了。

襤褸女人說,這小女娃娃是她的女兒,警察就要她交待身份,她才一支支吾吾,警察就問了,你這是拐來的孩子吧?

要不說萬事就怕認真二字,警察一認真,女人就害怕了,說我這真的是——租來的。

女人是從陽州過來的,聽說北崇人氣足,她就抱個孩子過來乞討,要說起來,“丐幫”在現實生活中,真的存在——不是組織嚴密的丐幫,而是松散的乞丐之間的信息交流。

于是就有人提供租賃孩子的服務,一天二十塊到三十不等,其中還存在預約和排隊之類的商業流程,當然,有人加碼的話,那就又有拍賣的場景。

女人手上的孩子是租來的,孩子天生聾啞,不會泄露什么,而對于出租方,她了解的也不是很多,只知道——這個孩子可以租。

而她租這個孩子來北崇,只花了十五塊,一天十五塊——這是試探新市場的行情,有優惠的,而她的旁邊,有監督的人,防她抱著孩子跑了,只不過北崇人出手太快太強勢,監督的人見勢不妙,就撒腿跑了。

“這個要繼續追查的,”警察們表示,“大的這個女人,我們帶走了,繼續調查,小女孩兒,你們收容吧。”

三四歲的女娃娃,她能干啥呢?民政局長嘴角撇一下,笑著點點頭,“好的。”

“這小女孩兒能干啥?”王媛媛也不理解,就看一眼陳書記,“太小了吧?”

“卷個棉棒,糊個信封,總是沒問題的,”陳太忠沉著臉回答,他的心腸,從來都是極硬的,“想干就干,不想干……餓著!”

擱給旁人,看到這三四歲的女娃娃沒有出路,心里總要生出憐憫的心思,但是陳太忠不這么看,做人就該自食其力,三四歲的孩子,他應該會糊信封了。

你覺得可憐?要把李思怡擱這兒,她為了吃飯,肯定能糊很多的好信封——那孩子真的懂事。

誰要再覺得孩子無辜,來,你把孩子抱走,或者認養了,別玩嘴炮。

事實上,他這也是氣話,孩子的真正身份,還得繼續查呢。

警察們也知道這個,于是將那大女人移交給同事繼續調查,又將那個紙牌女孩兒叫了進來,要對方自述情況。

這女孩兒長得不算太難看,這么乞討的,太難看了騙不到錢,她就交待說,我確實是大學生,丟了錢包,才來乞討的——身份證也丟了。

那你提供一個能證明你身份的電話吧,警察們往常是懶得計較這些小事兒,真要計較的話,有的是辦法。

女孩兒就提供個電話,說是她家里的號碼,警察當下就打過去,本來還是要詐一下人,結果那邊真是女孩兒家,接電話的就是女孩兒的老爸。

不過這個當爹的,實在沒有個當爹的樣子,聽說女兒被收容了,直接就說,那你們買張車票讓她回來吧。

“我北崇欠你的?你自己來接吧,”警察氣得啪地就壓了電話,側頭看一眼同事,“真他媽的,什么樣的人家就出什么樣的人。”

他才壓了電話,那邊就把電話回撥了過來,表示說我接也行,不過現在單位有點事,走不開,等上個三五天行嗎?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8 21:47
第四千四百三十一章負面

這種專業乞討的人,真的很令人討厭,北崇這邊表示得強硬,那邊就軟了,可是他還不說馬上來接,要讓女孩兒在收容所待兩天,增加北崇的收容成本——讓你們以后再多事!

這期間女孩兒要是受了什么委屈,來接人的還可以發作。

“看來得給你們學校打電話了,”警察也很清楚這一點,說出這句話之后,又瞥一眼陳書記,發現書記大人沒啥反應,就接著發話,“說一下你們學校電話。”

這女孩兒別看年輕,也是身經百戰了,就說我不知道學校的號碼,手機里存著,但是手機丟了,而她說的那個大學,是大家根本沒聽說過的。

沒聽說過,不等于不存在,這年頭的乞丐精明著呢,報個知名的大學,你一查就查到了——以前還有乞丐報知名大學,后來被路人當場打電話戳穿,行業里就不這么搞了。

但是這難不住警察,幾個咨詢電話打出去,查到了這家學校,就是個民辦的技工學校。

學校一聽是這么回事,馬上就跳起來了,我艸他的,這女人不是我們學校的,這騙子也太缺德了——合著不止一個人打著這個學校的旗號丟錢包,學校里已經跟學生們說了,你們在外地丟了錢包,不要找別人,去找警察。

“人家說你是騙子,”警察壓了電話,似笑非笑地看著女孩兒,“可惜了,年紀輕輕,長得也不算難看,為啥非要干這一行呢?”

“我就是冒充一下,”女孩兒登時就急了,她認為自己只是乞討,沒有行騙……

其實警察也有點撓頭——你說這種人,該怎么對付呢?

女孩還有沒有其他劣跡,這個可以慢慢查,但是過不了幾天,人家老爹要來了,沒有明確證據之前,也不好使用太過分的手段。

乞丐惡心人,就惡心在這兒了,你叫真不是,不叫真也不是。

于是警察就看向陳太忠,書記您給個話吧。

“她的身份現在都不明白,先收容吧,”陳書記淡淡地指示,“等她家人來了,確定了身份,再查她其他可能的違法行為……反正是涉及詐騙了。”

七八個乞丐問下來,兩個小時就過去了,除了那小女娃娃和女孩兒之外,其他人的身份都很好確定——就是專業行乞的。

專業行乞的,這沒話說,收容以后,讓他們干活就是了,哪怕是那斷腿的,給丫找個手上活就行了,但是這個女孩兒比較難處理。

所以民政局長、收容所所長等人湊過來,想了解陳書記是什么意思。

“北崇想要斷絕乞討現象,我覺得有兩點要強調,”陳太忠不看他們,就是看著劉海芳發話,“一個是增加他們的乞討成本,你不是覺得這樣來錢容易嗎?咱就偏偏要讓他們覺得來錢難;其次這個東西,一定要嚴抓,把北崇的名聲傳出去。”

“讓來過北崇的人,再也不敢來,沒來過的……他就不敢往這邊走。”

“具體的措施,您能指示一下嗎?”收容所長出聲發問,他是直接負責人,就要問清楚,“比如說,都是一些老弱病殘,低力度的活兒,并不是很好找到。”

“找那些做了以后,只管飯的活兒,你還管他們掙錢?”陳太忠冷冷地回答,“收容是什么意思?給你提供個住的地方,想吃飯?得干活……相信這種活不難找。”

這是大實話,北崇雖然窮,干活的人解決溫飽,還不算問題,比如說那些砸山核桃的,掃馬路的,掙的錢確實不多,但是只管飯的話,誰都不會去干。

“有人偷奸耍滑怎么辦?”收容所所長已經明白,自己要向什么方向努力了,這種活確實很好找到,所以他要再敲定一下。

“你說呢?”陳太忠有點不高興,我好歹是區委書記,有些話合適說嗎?

“干不夠量,就餓著,”民政局長惡狠狠地發話,他今天是徹底地人品爆發了,“用陳書記的話來說,得增加他們的乞討成本,得給他們一個難忘的教訓……干夠了,也不讓他們吃飽。”

“干夠了也不讓他們吃飽?”收容所所長有點遺憾,他還想把收容所的攤子做大呢——這么搞的話,以后北崇少見乞丐,他沒地方發揮了。

“收容最少一個月以上,讓他們以后再不敢來,”民政局長說完,小心翼翼地看陳書記一眼,見對方沒反應,知道自己是賭對了,“干活只管飯,不滿意你可以出去自己找活干……別乞討就行。”

就是這個道理,陳太忠微微頷首,他強調一遍,“北崇人的錢,不能隨便浪費。”

這番話說下來,收容所長心里也有數了,連那女孩兒該怎么處理,他都想到了——干活兒,不干活連飯都沒有。

你要說你是學生,金貴得很,還有老爹要來接人,不想干活,行,高價賣你飯,一個旺仔小饅頭,賣你一塊錢,你老爹來接人的時候得買單——就說你一頓飯吃了一百個饅頭。

其實領導一旦定了調子,下面人有的是折騰人的手段。

哪怕就算吃飯管飽,那也得看吃什么不是?

倒是劉海芳有點疑惑,“頭兒,一個乞丐的問題,沒必要這么大張旗鼓吧?”

“你這么想,還真是不對,”陳太忠搖搖頭,“問題是不大,但是折射了一個社會現象。”

“咱們要是坐視乞討掙錢,那就是默認不勞而獲,那些用勞動換取酬勞的人,心里怎么想?而且他們的行為,本質上是利用人們的同情心,同情心這個東西……那是用一點少一點,久而久之,會嚴重影響社會風氣,敗壞道德建設。”

說到這里,他摸出一根煙來點燃,默默地吸了一口,才嘆一口氣,“勿以善小而不為,勿以惡小而為之,對小事的忽略,久而久之,可能會造成很嚴重的影響,咱們身為干部,就是要注意發現和扼殺這些不好的苗頭。”

大家都沉默了,陳書記把這個問題,上升到道德建設的高度了,大家還能說什么?

好一陣之后,收容所長出聲發問,“那些真的喪失勞動力的呢?”

“咱只管北崇的,”陳太忠想都不想,直接回答,北崇子民沒有勞動力,家里又不肯養的,沒有多少,而且收容所這地方,吃喝拉撒并不方便,至于說外面人?“外面人死在北崇,也不過就是一桶汽油,能花幾個錢?”

眾人再次默然……

這就是北崇的繁榮,帶來的麻煩之一,麻煩之二就是……小姐越來越多了。

這個現象,是非常令陳太忠頭疼的,你說這是該計較好呢,還是不計較的好?

從嚴格意義上說,是建國之后就取締了的,是不該允許存在的,但是白云蒼狗世易時移,連地主都回來,理直氣壯地討祖產了。

而且這失足婦女的存在,雖然很影響北崇的形象,但也有存在的意義,往大里說,甚至關系到北崇的社會發展和穩定。

目前的北崇,就是一個大號工地,施工人員隨處可見,這里面外來人口極多,都是些壯漢,干完活喝點小酒,他們也有自己的生理需求。

還有物流中心的那些大車司機,也是如此,司機們走南闖北見識多,工作的風險又大,不得不全神貫注,放松下來的時候,就是想徹底放松,而且他們掙錢不少,也舍得花。

要是北崇從來沒有這個玩意兒,那也就算了,現在已經有了,再取締的話,真的不是很好——失足婦女的存在,確實能有效地降低性方面的犯罪。

還有一個影響,小姐們的存在,能拉升北崇的消費和人氣,陳太忠并不是很在意一點,但這個影響是真實存在的:失足婦女本人要消費商品;而原本可走可留的人,因為北崇有這些“好玩的”,就可能多住一個晚上。

關鍵還是,取締了這個,治安案件有可能上升啊。

年輕的百里侯對此有點頭疼,但是這個問題,現在不抓也不行了,馬上就是北崇的“三節”了,中秋、國慶和苧麻節。

于是他找到祁泰山商量,你說咱北崇有沒有必要徹底取締那些玩意兒?

不是已經控制在小范圍內了嗎?祁書記有點奇怪——北崇的粉紅燈帶洗頭房,在陳區長來之前就有了,后來集中在物流中心那一片,租的還是物流中心的門面房。

有好幾次,粉紅燈帶想進駐區里,遭受到居民的強烈抵觸,誰也不希望自家門口有這些東西,最后一次,是他們試圖租用學校的門面房,有老百姓舉報到區里,陳太忠徹底暴走:誰敢在學校門口搞這些,我從上到下一條線收拾!

朱奮起聞言大驚,授意城關派出所將租房子的那位請進所里,做了足足三天三夜的工作,那位出來之后,二話不說,離開北崇就去了朝田,

自那以后,粉紅燈帶就再沒嘗試進區里,這都不用陳太忠招呼,警察局就不會答應他們進來,想折騰,你在鬧市區外隨便折騰,別往正中心地帶走。

“現在的物流中心,影響也越來越大了啊,”陳太忠愁眉苦臉地嘆口氣。
zzr 發表於 2013-12-29 22: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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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三十二章 只怕有心人

  物流中心豈止影響大?熱鬧程度都趕得上一個小鄉鎮了。

  很多農民的農副產品,直接來這裏叫賣,更有人專心收購農副產品,然後運到其他地方去賺錢,也有人在這裏接其他地方來的貨。人氣並不少。

  所以這裏就衍生出了小飯店、汽車修理店、土特產專賣店、五金雜貨店、小賣部以及……洗頭房。

  不過現在這個地方如此熱鬧非凡,還是出自於一個協防員的點子。

  潘劍平是小趙人,家裏世代務農,就他這麼一個高中生,也算是家裏難得的文化人。

  其實他的高考成績,是可以上一個大專的,但是學費比較貴,路比較遠,畢業還不包分配了,他就有一點猶豫:家裏比較窮,二叔倒是有點錢,但是他老爹身為潘家長子,不會占弟弟妹妹們的便宜,老大就得有個老大的樣子。

  然後,那學校招生的老師跟他表示:你這個成績,才超出錄取分數線幾分,還不是第一志願,這個……今年的競爭是比較激烈的。

  這個學,老子不上了!小潘同學轉身就走,他當然知道,對方是在索要好處。

  這不是一時的衝動,他算計了,家窮、不包分配、學校還索賄,真沒必要上……關鍵是他也才高出錄取分數線幾分,去了學校,成績也是墊底的,畢業的時候想找好工作,難!

  於是他就跟一般的高中畢業生一樣,回家種田。娶妻生子——他結婚的時候,還跟二叔借了不少彩禮錢。

  他二叔也不催著還錢,不過遇到麻煩的時候,就要找他這個侄子:你是文化人啊,祝傑華拉著石灰,要填二叔的魚池呢,你幫著想想辦法。

  潘劍平也只能來回奔走了,但是沒用,祝家在小趙勢大,而且祝傑華是鄉里的幹部。

  後來區裏招協防員。他二叔就告訴他。你一定得去報名,咱潘家吃虧,就吃虧在上面沒人,你肯定行的。當初有大學可去。都沒去……唉。二叔當年就應該堅持一下的。

  他覺得沒意思,但是還欠著二叔錢呢不是?於是就報名,然後被鄉里刷了下來。有人說是因為祝傑華從中作梗,也有人說,祝傑華現在不頂用了,能做什麼梗?

  他二叔又攛掇他去區裏報直選,他就覺得丟人得很,但還是去了。

  有意思的是,他這次選上了,更有人說,本來他是選不上的,陳區長看名單的時候,看到了他的名字,哈地笑了一聲,直接把他的名字勾上去了。

  所以就有人懷疑,他是不是搭上了陳區長的門路,或者是搭上了王媛媛的門路。

  但是後來……大家看出來不像,劉驊身死的時候,他也在查車,陳區長過來慰問的時候,沒專門針對他表示出什麼關注,連一點暗示都沒有。

  反正好好表現吧,潘劍平至此也沒別的想法了,區裏的協防員也不是全職,農忙的時候可以回家,不忙的時候,他的收入比不上工地上的工人,但總是維護秩序的,有種榮譽感——幹得好了還可以轉正。

  這天,他收工回家,教三叔的兒子做小學數學——潘家人真的就沒幾個學習好的,小學數學都掌握不了,一個兩車相遇的問題,他說了半天,那小子卻心不在焉的。

  然後他猛地一甩鉛筆,轉頭走了,小傢伙嚇壞了,趕緊去追,卻發現大哥推著摩托車,直接出了門。

  潘劍屏不是生自己堂弟的氣了,他是意識到了一個問題:兩車相遇……這是兩車相遇啊,相遇一下,交換了貨物,大家就轉頭走了,不存在空車返回了!

  這才是物流中心存在的真正意義——中轉!

  北崇物流中心,現在抓的是配送,就是說空車過來,給你配送貨物,這個配送的效率,並不是很高,只是聊勝於無。

  滿車去滿車回,這就不一樣了,運力發揮出來了,而且海角的司機未必熟悉地北,地北的司機也未必熟悉恒北——只在自家地盤跑的話,便利之處有很多。

  物流中心現在搞的這一套,是有點偏了,沒抓住重點,潘劍平這麼想。

  其實他這麼想,也是有失偏頗,物流中心剛建起來不久,主要是考慮打名氣——葛寶玲甚至不惜上路攔車,不惜背駡名,也要讓大家知道,北崇有了一個物流中心。

  有了名氣之後,才能考慮優化經營內容。

  反正小潘同學很激動,他就想把自己的點子彙報上去,不過摩托車騎到一半,他一轉頭,不去物流中心了,我去找王主任吧。

  物流中心是交通局管的,祝傑華現在已經是交通局副局長了,兩家不對付,這是明擺著的,他的點子貢獻上去,還指不定被誰貪占了。

  正經他是協防員編制,雖然協助看守物流中心,但他的直管領導是王媛媛,雖然他頭上也有隊長,但是這個隊長的影響力有限。

  尤其是,王媛媛也是小趙人,又跟祝傑華沒交集,而小王在鄉里的時候,潘劍平跟她見面,想招呼了,也能說兩句話。

  如果王主任願意幫忙,那祝局長根本不算什麼,且不說一個是正科一個是副科,只說在陳區長眼裏,這倆誰輕誰重——用得著問嗎?

  一路往區裏走,他一路就理順了思路,然後就直接去單身樓找王主任,當時在場的,還有計委辦公室齊主任,他也不管那麼多,一氣兒把自己的思路說了出來。

  「這主意不錯,」齊瑩當場表示嘉許,「不過,你是不是該先跟隊長說呢?」

  「隊長不隊長的,無所謂,」王媛媛搖搖頭,有這麼好的點子,直接找上門,那是應該的,協防隊長也做不了這種主,她考慮的是,「但是……這是劉區長分管的。」

  我家就跟祝傑華不對勁啊,潘劍平想這麼說來的,但是想一想,他還是謹慎措辭,「我是協防員,是咱計委的,而且物流中心這樣改動,我覺得計委是可以參與的,咱管計畫的。」

  「嗯,我知道了,」王媛媛點點頭,沒再說什麼。

  潘劍平甚至懷疑,自己這個點子可能白貢獻了,不成想三天之後,陳書記、劉區長和王主任同時出現在物流中心。

  陳書記當場拍板,獎勵你一萬塊錢,委任你為物流中心代理副主任,你把這個點子給我落實了,理順了,你就是物流中心副主任……王主任很說了你不少好話,你不要辜負她的信任。

  陳太忠這麼做,就是要千金買馬骨,讓大家都動起來,有這麼個典型事例,值得大力嘉獎,他認為,若自己是這個協防員,也能想到這個點子,但是……他不是事情太多嗎?

  至於說強調王主任的作用,那就是某人的一點私貨了,他是要把王媛媛栽培為第二個小白的——這還是他不知道潘家跟祝家的恩怨,要不然,他敢直接委任潘劍平為物流中心主任。

  祝傑華那貨,跟陳某人太像了,他欣賞歸欣賞,但那貨真要是第二個陳太忠,會不會那啥了第二個小白?

  不管怎麼說,通過這件事,他覺得搞這個協防員制度,還是很能解決北崇的人才危機的,一年多以前,潘劍平也不過就是一農民——高中畢業也是農民。

  但是在協防員這個崗位上工作了一年多,小潘同學對很多政府流程就熟悉了,也開拓了眼界——擱給兩年前的小潘,他能提出這樣的建議嗎?

  這可能不是高級人才,但低級人才也是人才,所以他要千金買馬骨,讓大家都動起來。

  他是買馬骨,但是對潘劍平而言,這是整個人生都發生了巨大的變化,物流中心可是享受副局待遇的,不久的將來會升格為副局,他做為副主任,那就是股級幹部了。

  而祝傑華為難他二叔的時候,也才是小趙鄉經濟發展辦公室的主任,股級幹部。

  當然,關鍵的是,有了這個委任,他就徹底擺脫了臨時編制的尷尬身份,正正經經地進入了體制,開始吃皇糧了。

  更別說,陳書記還點明,他是王主任提拔的,這就是連靠山都有了——別說祝傑華,劉區長都不好隨意刁難他。

  潘劍平實在太開心了,而在他被委任的第二天晚上,祝傑華找上門了,「小潘啊,你二叔那個事兒,我當初也沒私心,你知道的,咱倆今天找他喝一頓……話就說開了啊。」

  當年其實就喝了一頓,話早說開了,但是有些疙瘩,真不是一頓酒就能解決的——潘家就一直認為,祝家在難為自己。

  而祝傑華的話,其實也不是很示弱,題外之意就是——真要搞,我就奉陪。

  要不說祝局長跟陳書記,真的很像:你搭上王媛媛,我也不怕你。

  但是對潘劍平的二叔來說,祝傑華在自家侄兒升職的時候,再來找自己喝頓酒,這個面子就大了——這是祝家知道錯了。

  其實這個事到底誰對誰錯,都是無所謂的了,各有各的理,北崇人就是活一口氣,祝家誠心道歉,這就是個皆大歡喜的場面。

  潘劍平的二叔一場大醉,直睡到第二天下午才起來,然後他打電話給侄兒,「好好幹,二叔支持你……祝傑華點子多,你點子也不少,我知道,打小看你長大的。」

  第四千四百三十三章 榜樣

  潘劍平不可能不好好幹,陳書記和王主任對他寄予厚望,他就算累到吐血,也要紮起這個場面來。

  而物流中心的主任,也是相當地配合,他不敢不配合,撇開這個建議的驚豔,只說陳書記大力支持,他就不敢出么蛾子——陳太忠現在對北崇的掌控能力,就有這麼大。

  而潘劍平也無意跟大主任爭風,他一門心思就撲在物流管理上,要證明自己的價值——身後有兩尊大神撐著,他只要做出成績來,就埋沒不了。

  潘主任的提拔,在北崇也很引起了一些轟動,這是繼王媛媛之後,北崇出現的第二個火箭幹部,臨編轉正不說,還直接有了管理崗位。

  王媛媛……是大家比不了的,那是傳說中陳書記的鋪蓋,雖然很多人都知道,王主任跟陳書記之間沒啥,王主任還是黃花大閨女,但是美女在男領導面前,有一定的性別優勢。

  可這個潘劍平,真是要啥沒啥,不過是高中畢業而已,眼下居然能一飛沖天,那真的就是現實版的灰姑娘,大家除了震驚,還是震驚。

  而這醜小鴨變天鵝,不過是提了一個合理化建議,不少人見獵心喜——你會提建議,我不會提嗎?

  所以潘劍平的提拔,引發了北崇的一撥設想狂潮,這裏面,尤其以協防員居多——以前大家一樣的嘛,你能行,我自然也行。

  而這協防員有了想法,肯定是去找王媛媛——王主任不但是直接領導。而且她並不貪占潘劍平的功勞,再加上傳說中陳書記對她的信任……不找王主任找誰?

  王主任的工作量因此大增,而且還真收到了一些不錯的建議。

  潘劍平的工作量也不小,中轉的構架不是一天能建成的,就算有中心主任的支持,也是如此,貨物交換運輸,涉及到很多環節。

  首先最重要的,是物流中心的資質,這一點北崇有。北崇具備為雙方擔保的能力。這是政府機構,但是北崇在擔保的同時,也要強調對貨運方知根知底,這個錢不是那麼好賺的。

  其次就是貨物的倉儲。很多人運了貨過來。說貨放在你北崇了。幾天之內,你得把貨運到哪里,但是。我這個貨怕雨,北崇得提供場地。

  第三是回程車的時效性,我的貨放在北崇了,一兩天之內,你得把回程車的貨給我配上吧?這些把貨拋在北崇的主兒,優先順序要遠高於那些回程捎貨的車——車配不滿,車主都不會高興。

  還有就是,這配貨總不可能是點對點,恒北章城到地北通達的貨,在北崇卸了,可回程接了海角繞雲的貨,要運到利陽——這中間還是有點路途的。

  不過,一切都是在沖著好的方面發展,這就是值得的……磨合嘛,慢慢來。

  就是這樣,一步一步的,北崇的物流中心就逐漸發展成為一個龐然大物了,大家都在說,這是潘劍平的功勞,潘主任說,離了區裏的支持,我什麼都不是。

  物流中心的膨脹,從目前來看,是遠未停止,區裏甚至已經在著手搞二期了,這裏也成為了北崇發展的一個亮點——都有點小城鎮的味道了。

  那麼這個粉色燈帶,也該考慮處理了——周邊環境越來越紅火,失足婦女也就越來越多,陳太忠頭疼的正是這個。

  祁泰山其實也挺討厭那些小洗頭房,他幹的又是政法工作,不過從治安的角度看,他又不得不強調,「物流中心那裏,外來人口太多了……沒了這個,怕是影響穩定。」

  這是實話,物流中心自打開張以來,就是各種小衝突不斷,大規模的群架也有過,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協防員才會在那裏有常駐。

  因為北崇政府的支持,現在那裏雖然北崇人不算多,但牢牢地把持著局面,饒是如此,隔三差五也有人站出來挑釁。

  現在要是少了瀉火的地方,怕是更要熱鬧。

  「但是這馬上三節了,」陳太忠一攤手,「來的人肯定不少,太影響形象了。」

  「那就查一下,讓他們關停上一個月,」祁泰山說的,就是往常的處理方式,而全國大部分的地方,也都是這麼搞的,這麼做可能有些其他貓膩,但是對治安的穩定有好處,這是毋庸置疑的。

  「治標不治本,」陳太忠搖搖頭,形式主義誰不會搞?「這只是那洗頭房,其他賓館裏,也存在這種情況。」

  祁泰山當然知道這個,北崇的賓館裏,小姐也是越來越多了,尤其是新開的幾家賓館,更是如此,小姐的質量,在周邊縣區裏也是首屈一指——進出北崇的大客戶多。

  這些人相對隱蔽一點,影響也就小一點,他想一想之後回答,「這些不要緊吧?」

  「查這個不查那個,老百姓怎麼說?」陳太忠咂巴一下嘴巴,遞一根煙給對方,「這叫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都是失足婦女,只不過是服務對象不同,差異只是體現在質量和收費上。

  「老百姓是需要夜生活的,」祁泰山點著煙,無奈地一攤手,「剛開的迪廳,裏面也有這種情況,還有ktv,有小姐陪唱歌,這些也查?」

  陳太忠悶頭抽煙,很久才歎口氣,「我覺得可以嘗試一下……二十年前,根本沒有這些東西,老百姓的日子就不過了?」

  那會兒的人和這會兒的人,想的能一樣嗎?祁泰山很無語地看他一眼,不過他也知道,陳書記已經決定的事情,自己執行就行了,別管那麼多,反對也沒用。

  所以他很乾脆地發問,「需要我怎麼配合?」

  「先搞為期三個月的掃黃吧,」陳太忠做出了決定,「不過就是褲襠底下的幾兩肉,我倒是要看一看,有幾個人真的就憋不住……需要多少費用,你報過來。」

  胡蘿蔔加大棒,祁泰山很明白這個意思,他也不客氣,「費用主要是看朱奮起了,其他費用我統計一下,對了……書記,咱們區黨委領導也該換一下車了吧?」

  「換車……」陳太忠沉吟一下,他其實很好奇這些幹部們的豪車情結,有車不就行了嗎?了不得對冷風和熱風的要求高一點。

  他來北崇之後,先後不少人提出要換車,他從來都是硬頂回去,而他身為一肩挑,現在開著的,也是那輛老桑塔納,倒是還有輛奧迪,但那是素波牌子的。

  不過現在的北崇,發展得越來越好,雖然花錢的地方還很多,還處於一種入不敷出的狀態,但是煙廠和電廠,已經是日進鬥金了,煙廠二期和電廠二號機完工,收入又要上一個臺階。

  更別說他在苧麻和煤炭上都猛賺了。

  區裏老百姓的富裕程度,也有明顯提高,大街上好車隨處可見,像狄健之流愛賣弄的主兒,都買了沙漠王之類的,西王莊鄉甚至有人買寶馬。

  而黨委和政府,被陳書記的座駕死死壓著,誰都不敢超過陳書記,前屯有個副鄉長買了輛奧迪a6,來區裏開會的時候,顯擺了一下,第二天,區紀檢委就去調查了。

  查了十來天,副鄉長把車賣了,事兒才算消停了。

  要說這副鄉長買車,也是自家的錢,他早就包了一個果園,賺了不少錢,但是這年頭迅速發家的,基本上都是有原罪的,他不怕查這個買車的錢,但是順著根子往下查,他就怕了。

  紀檢人員留下一句話,陳書記開的不過是桑塔納,靳書記坐的不過是輛富康,你膽子倒大,這是要壓倒全區的幹部?

  所以現在的北崇,民間的好車,比區委區政府的好車多得多。

  倒也是到了買車的時候,陳太忠盤算著,老百姓的生活水平都上去了,幹部們原地不動,大家也會有情緒,於是他點點頭,「那就換一批車吧,嗯……不能超標,這是原則,不過可以搞一些個性化設計。」

  所謂超標,指的是座駕的價格,不過對大多數幹部來說,其實就是車輛型號,一個縣委書記,坐奧迪a6是不對的,你該坐桑塔納——奧迪a6是廳級幹部的配車。

  但是低端車也可以高配的,像丁小寧改造過的凱斯鮑爾,超過了兩輛凱斯鮑爾的價錢。

  陳書記這麼指示,也是認為北崇遠遠超過其他縣區,但是又不好超標,那就把車輛裏面好好收拾一下——被哥們兒的桑塔納壓了兩年多,弟兄們辛苦了。

  「那就得把世華叫過來說一說了,」祁泰山一聽這話就笑了,失足婦女什麼的,他認為沒必要認真對待——是全部取締,還是一陣風,那是區委書記要考慮的,他只是政法委書記,負責協調行動就行了。

  正經是車輛能高配,這個很有些琢磨勁兒,祁書記怕熱,又喜歡喝水,自打坐過一次加長林肯,他早就惦記著,自己新車裏怎麼能弄個冰箱。

  不多時,韓主任來了,一肩挑既然要換車,那就是區委區政府領導一起換,十幾輛車呢,他接受了任務之後,就去張羅了。

  同時,北崇為迎接建國五十五周年的掃黃打非行動,也徐徐拉開了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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