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 官仙 作者:陳風笑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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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231731 2008-9-21 00:22:22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67 8918115
zzr 發表於 2013-12-15 21: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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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零四章 公心和私心

  祝傑華這傢伙做事,還真是有一套,陳太忠打了電話不到半小時,他就跑到小院來敲門了——陳書記對午休不是很看重,這是大家都知道的。

  陳太忠見這貨一點半跑過來,想一想還是放他進來了,自己也從二樓走到了一樓。

  祝傑華滿臉通紅,一嘴的酒氣,陳書記見狀,皺一皺眉頭,「怎麼喝成這樣?自己倒水喝吧。」

  「在屈刀的工地上呢,被下面的老鄉逮住灌酒,」祝局長笑嘻嘻地回答,拿個紙杯去飲水機接水,「給了當地人點活,他們挺熱情……要不是您的電話,我還脫不了身。」

  「唉,」陳太忠歎口氣,要說祝傑華這傢伙,除了有點胖形象差一點,其他的還真不錯,敢想敢沖也敢幹,這元旦假期,都能在工地上泡著。

  他對這貨的評價,就是跟自己比較像,有的時候太無法無天了,好弄險。

  祝傑華聽到這麼一聲,手就是一抖,他雖然無法無天,但是真心害怕陳書記,說不得關了按鈕,小心翼翼地走到領導面前,「您有什麼指示?」

  「坐,」陳太忠揚一下下巴,自己也坐到沙發上,「你自己說吧。」

  祝局長戰戰兢兢地坐下,還保持著那個端著杯子的姿勢,想了一想之後,小心地試探一句,「要不……您給提個頭?」

  「看來你這壞事,做了不少啊,」陳太忠看他一眼,丟一根煙過去,自己又叼上一根。

  祝傑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蹭地一下摸出打火機,給陳書記點上煙。那動作的敏捷跟他胖胖的身體,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陳太忠也無意像員警一樣,先要嫌疑人自己先交待,他吸一口煙之後,淡淡地發話,「有座橋……怎麼回事?」

  「嘖,」祝傑華一聽是這個問題,登時就咂一下嘴巴,然後很乾脆地回答。「這個我做得確實有點不合適,請您批評。」

  「先自我批評吧,」陳太忠哪里肯吃這一套?我點出你的問題所在,已經算是給你面子了。

  「這個……我工作態度不端正,沒有及時發現隱患。給區裏造成了巨大的損失,」祝傑華硬著頭皮回答,一邊說,一邊還用眼角的餘光掃視著陳書記的表情。

  關於這座橋,區裏可以追究他很多方面的責任,祝局長先檢討工作中的失職,頓了一頓之後。他發現書記沒啥反應,才又補充,「我不該把前期推倒的建築,也納入成本。這本來就該是建築公司自己承擔的。」

  陳書記默默地抽煙,並不接話。

  這還不行?祝傑華絞盡腦汁想一想,終於心一橫,「我跟該公司的辦公室人員確實比較熟悉。但是只是在一起唱一唱歌,絕對……沒有發生親密關係。」

  居然有了意外的收穫?陳太忠臉上沒有什麼表情。心裏卻很是驚訝,這一刻,他終於有點明白,為什麼員警抓住人,先問「知道為什麼抓你嗎」,這種等著對方主動道隱私的感覺,不是一般的爽。

  所以他就繼續不吱聲,看能不能弄出點更勁爆的消息來。

  「其他就沒有了,」祝傑華不愧是最像陳太忠的人,該說的說完,就果斷地不說了。

  「你對自己的錯誤,認識得還不夠深刻,」陳太忠輕喟一聲——你丫繼續說啊。

  「請書記您批評,我一定改,」得,祝傑華死活是不說了,當然,他的表情還是很誠惶誠恐的,表示自己態度端正。

  「推倒的部分,做進賬裏多少?」陳太忠慢吞吞地發問,「你不要著急回答,想明白了再說……我不會接受你以後的補充。」

  「總共就五十萬……」祝傑華說到這裏,停了下來,想一想之後才又說,「加上進其他賬裏的,也不會超過七十萬,超出這個數,您撤了我。」

  「我會去派人查的,」陳太忠先是哼一聲,然後重重一拍沙發扶手,「你很厲害嘛,七十萬就這麼做主了,你一年能掙多少錢?」

  祝傑華嘿然不語,他一年的工資加獎金,理論上也才萬把塊。

  「為什麼你要捂住這件事?」陳太忠見他不吭聲,就要再次發問。

  祝傑華低著頭,遲疑一下回答,「我有監督不力的責任,所以想捂蓋子。」

  「說實話,」陳太忠吸一口煙,淡淡地吐出三個字來。

  「也想賣人情,」祝傑華低著頭,吞吞吐吐地回答,「我想掌握住系統的施工力量,有邀名射利的想法……但是,我真的沒有坑害北崇的意思。」

  「你要有坑害北崇的意圖,我就不會用這種方式跟你交流了,」陳太忠冷冷一哼,祝傑華有再多不是,但是把有隱患的橋推倒了重建,這是負責任的態度。

  至於說祝局長要邀名,這個也很正常,須知祝傑華來交通局任副局長,只是隋彪踐諾而已,交通局的副局長多了,管事不管事,管哪個口子,差別大了。

  而祝傑華並不是一個安分的人,陳區長也看好他的能力,給了一點任務,這麼一來二去下來,他想往高走是很正常的。

  想往高走,那自然要團結可團結的力量,多了不用說,能在北崇接交通工程的,多少都是有點辦法的。

  想到這裏,陳太忠就越覺得,這傢伙跟自己像了,還是在副職的時候,就要活蹦亂跳收買人心——不過這貨的身材,跟哥們兒相比是差多了。

  但是從情理上講,這麼做,對北崇還是有傷害的,「可你覺得這七十萬,該北崇出嗎?」

  「這個,」祝傑華深吸一口氣,這句問話,就問到點兒上了,他想一想,硬著頭皮回答,「我是想著,看能不能在交通局內部,把這七十萬消化了。」

  「我倒是不知道,交通局的消化能力有這麼強,」果不其然,陳太忠的話跟著就過來了,「看來交通口上的錢,實在是多了一點。」

  「交通口上錢不多,是我心大了,」祝傑華真的不敢再說什麼了。

  「回頭查一下帳,不該區裏付的,都摘出來,」陳太忠淡淡地表示,「你怎麼跟別人交待,我不管,區裏的錢不能亂花,我都不敢亂花……有問題嗎?」

  「沒有,這是我該做的,」祝傑華汗流滿面地回答,「這些錢就該交回區裏……是我看他們白乾一場,有點可憐。」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陳太忠淡淡地看他一眼,「你也一樣。」

  「是,我為了自己的私心,搞出這樣的事來,實在不應該,」祝傑華不住地點頭。

  「其實這個事情,要說起來,北崇也是有責任的,」陳太忠拿眼去看他,「對方投機取巧了這麼久,你都沒有發現。」

  「是,我錯了,請陳書記處理,」此情此景,祝傑華也只能點頭了,他還能說什麼?

  「所以我就說,你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錯在哪里,」陳太忠又摸起一根煙來,湊著剛才的煙屁股點燃,「現在明白了嗎?」

  祝傑華皺著眉頭想一想,然後點點頭,「明白了。」

  「你說,」陳書記淡淡地發話。

  「我錯是錯在,沒有向組織彙報,試圖隱瞞下這個事情,」祝局長是真明白了,「該不該為那七十萬買賬,是區裏決定的事情,我自不量力地越權了。」

  「說半天,你才說到點兒上,」陳太忠哼一聲,他並不認為,那七十萬一分不給,就是最正確的選擇,雖然他真的是一分錢都不想給——你施工不按要求來,活該掙不到錢。

  可北崇交通局沒起到該有的監管作用,這也是不容置疑的。

  那麼此事最大的問題,就是交通局隱瞞不報,祝傑華你為了自家前程,想做人情,起碼要向區裏彙報一下——一聲不吭,你就花出去七十萬,這是把誰當死人呢?

  都像你這麼搞下去,北崇還談何發展?

  這個苗頭,是一定要扼殺的,陳太忠甚至可以想像得到,如果對此事坐視的話,北崇在不久的將來,必然會山頭林立弊端叢生。

  所以他點一句,「幾十萬,事情不大……但是影響很惡劣,後果很嚴重。」

  祝傑華的耳朵絕對好使,他馬上就聽出了陳書記的意思,於是果斷地表示,「這七十萬我自己想辦法平賬,不用區裏的錢,而且……我電視上念檢查,成嗎?」

  「嘿,」陳太忠搖搖頭,別的不說,祝傑華真的跟他太像了,認錯都認得這麼乾脆,他也很有點無可奈何的感覺,「你知道就好。」

  「其實我就是想自己解決,能討好一些人,同時還不影響區裏的決策,」祝傑華涎著臉表示,自己有點無辜。

  但是,真的無辜嗎?陳太忠心裏,他想一想之後,又說一句,「那這個事兒,就算這麼說了……其他事,你有沒有要說的?」

  「其他事?」祝傑華眉毛一揚,琢磨一下搖搖頭,「這就是我最虧心的了,其他地方有什麼做得不好……您提個頭?」

  「我不提頭,」陳太忠冷笑一聲,「你覺得沒問題,那就沒問題好了,你最好自查一下,該說明白的,就儘快說明白……如果等我再找你的毛病,你這個副局長就不要幹了。」

  第四千四百零五章 各領其責

  祝傑華聽到陳太忠的話,登時就嚇一跳,以陳書記現在滔天的權勢,別說撤他一個小小的副局長,就算是區委副書記,歪歪嘴也就攆走了。

  想到自己的帽子隨時可能不保,他是太著急了,想一想之後,他苦惱地發話,「我只是想,那幾十萬消化到各個工程裏,其他我有什麼不對的,您直接批評好了。」

  「你還是認識不夠深刻啊,」陳太忠歎口氣,「這件事,是個很壞的開頭,非常非常壞,個人意志,什麼時候能淩駕於組織之上了?你憑什麼拿公家的錢做人情?」

  「若是我不管不問,任由發展下去,怎麼了得?」

  「您批評得對,」祝傑華誠惶誠恐地點點頭,心說你老人家的意志,可不就是淩駕於組織意圖之上的?

  好像看到了他的想法一般,陳書記冷笑一聲,「別跟我比,我跟你有本質的區別,區裏發展的資金,都是我找來的,我要對借貸對象負責,而你用的錢,是區裏撥下去的,那你就要對區裏負責。」

  「我知道,並且會更深刻認識這一點,」祝傑華訕笑著點點頭。

  事實上,他搞這件事,除了捂蓋子和賣人情,也有些善後的計畫和手段,就是說,他有把握將事態控制在一定的範圍內,不再讓類似的事情發生。

  但是這件事才發生,就被捅了出來,他就只能感歎自己點兒背了。

  然後,他提出一個建議,「我想向局裏建議一下,以這個事情為切入點,在交通系統裏,發動一場大自查活動。能查出問題固然好,查不出來,也要警鐘長鳴。」

  「不怕影響自己的前途?」陳太忠斜睥他一眼,這個建議,陳書記喜歡,但是他有點不解。

  「做錯了,就要認嘛,」祝傑華很有點敢作敢當的架勢,不過大約過了五六秒。他又小聲地補充一句,「監理還有具體的專案負責人……我打算向局裏建議,開除他。」

  「還真下得去手啊,」陳太忠哼一聲,似笑非笑地發話。

  「本來就是他辜負了我的信任。還讓我丟這麼大的人,」祝傑華面無表情地回答,「那七十萬我負責找回來,找不回來我個人補……但是怠忽職守,不處理他處理誰?」

  這傢伙不但敢想敢做,一旦遇到問題,下手也特別狠。就像他曾經威脅要向魚塘裏倒石灰一樣,監理的人按說是他信得過的,但是說開就開了。

  事實上,他非常懷疑。下面人是拿了好處之後,放鬆了監管,所以這個決定,他做得毫無壓力。

  果然有點像我。陳太忠點點頭,「那行。你去吧,我在北崇一天,就不會容忍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你好自為之……」

  這件事情,說大其實不是很大,祝傑華想把費用攤到其他工程裏,實施起來並不難,施工這個玩意兒,彈性本來就很大,地質、天氣甚至意外情況,都有可能導致成本的增加,這也正是各個施工隊賺錢的秘訣,根本不可能徹底防得住——決算總會比預算多。

  但是此事的性質特別惡劣,怠忽職守的人必須受到懲罰,就算出於種種原因,倒掉的橋也要支付一些費用,可這費用,也不該是一個副局長就決定的,起碼要獲得一個團體的共識。

  這種歪風邪氣的苗頭,必須扼殺,如果不是陳太忠比較賞識祝傑華的能力,又是他委其重任,他都有拿下祝傑華的想法。

  目前的北崇在高速發展中,機會太多,不正當的風氣,早晚是要滋生的,這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但是發生得早晚,發生得緩急,發生得是否肆無忌憚,這才是他要重視的。

  當天晚上,北崇新聞裏,就出現了祝傑華念檢查的畫面,正好靳毓寧剛從朝田休假回來,聽說之後,第二天一大早,就來見陳書記,「關於交通局那個橋的事,紀檢委能做點什麼?」

  「祝局長只是負有部分領導責任,人還是很能幹的,認識錯誤很深刻,改正錯誤的態度也很堅決,我考慮給他一次機會,書記會上,我會就這個問題,徵求大家的意見,」陳太忠回答得四平八穩。

  靳毓寧也沒想著,就要扳倒祝傑華,雖然對他一個堂堂的紀檢書記來說,想要整倒一個小副科,還是比較輕鬆的,但是他也知道,祝局長是入了陳書記的法眼的,打狗還要看主人呢。

  「小祝主動去電視臺念檢查,態度還是比較端正的,」靳書記點點頭,他此來的目的,也不在這裏,「不過具體負責人怠忽職守,這個要不要調查一下?」

  「這個調查我支持,」陳太忠點點頭,想一想之後,他又補充一句,「我強調一點,最好是就事論事,不要隨便搞擴大化。」

  不讓搞擴大化,靳毓寧心裏暗歎一聲,他來北崇也幾個月了,基本上就沒什麼事可做,就算他打定主意配合陳太忠,可長此以往,有邊緣化的趨勢。

  知道這件事之後,他就想著狠查一下,刷一下存在感,交通系統一向是重災區,只有肯不肯查問題,沒有查得出查不出的懸念。

  所以他對陳書記這個回答,真是有點失望,不過想一想之後,他還是笑著點點頭,「倒是,北崇的安定局面,來之不易。」

  「以前的事情,過去就過去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他這是在點對方,你才來三個月,真要查出以前的問題來,大家臉上都不好看。

  「交通系統的工作,跟北崇的發展密切相關,」靳毓寧還是想爭取一下其他權力,「紀檢委能否派駐人員到交通系統?」

  「這個……不要搞得那麼明顯嘛,哪怕過一段時間也好,」陳太忠乾笑一聲,事實上,他不想大放紀檢委的權力——身為一肩挑的百里侯,他不願意身邊多出一股掣肘的力量。

  你要真查得到問題,你獨立去查,區委區政府都不會反對,我自己查出來的問題,你過來想分一杯羹也就算了,居然還想派人進駐交通局,這就有點過了——絕對會影響工作的。

  回答完之後,他就岔開了話題,「對了,區裏正要組織人去考察時裝周,區委也有名額,毓甯書記有興趣沒有?」

  這是打個耳光,給個甜棗啊,靳毓寧心裏輕歎一聲,不過陳書記是如此地強勢,他要是不接受這番好意,那就是連這點好處都撈不到。

  所以他笑著點點頭,沒有任何芥蒂的樣子,「有名額的話,那我肯定去。」

  「家屬想去,也可以報名,」陳太忠見他識做,就笑著回答,「不過費用要自理。」

  「嘿,這可是好事,」靳書記聽得笑了起來,「我愛人是老師,還真沒出過國,正好借這個寒假的時候,出去走一走。」

  「那就趕緊去跟她商量吧,」陳書記這就是攆人了。

  靳書記想一想,最終還是硬著頭皮問一句,「我們最近接到了一些匿名舉報信……可以去調查嗎?」

  「匿名的,實在沒什麼意思,」陳太忠擺一擺手,只有坐到了這個位置,才能更深刻地體會到,匿名信真是沒什麼效果。

  不過老靳想查,那也由他,陳書記只強調一點,「注意工作的方式方法,對那些關鍵崗位的幹部,調查之前要過黨委。」

  「這個是一定的,」靳毓寧點點頭,轉身離開。

  他想行使的,也不過是紀檢委的正常職能,只要陳太忠許可,他還是能做點事的。

  那麼,就先從那座橋開始入手吧。

  只用了三天時間,靳毓寧就將事情徹底搞清楚了,甚至還找祝局長瞭解過情況,說句實話,他也有點明白,陳太忠為什麼要放過祝傑華了——若不是此人執意將橋推倒重建,上面都未必會知道有這樣的隱患。

  千錯萬錯,人家對工作的態度,這是沒錯的。

  至於說那個怠忽職守的監理,被關了兩天,就老老實實交待了,他確實收受了一些好處,但也只是限於一般的禮尚往來。

  此人也是幹了多年的老交通,他認為施工的時候稍微隨意一點,並不是多大問題——不過木條什麼的都進了混凝土裏,隨意到這種程度,也是他事先沒想到的。

  反正事情已經發展到這一步,說再多都沒用了,紀檢委甚至都想將此人送檢的,後來考慮到可能會影響到祝傑華,才沒下狠手。

  接到被開除的通知,他怒不可遏地去找祝傑華,據說祝局長只是冷笑著問了一句,「這是你自己的錯,是不是想跟我玩橫的?」

  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祝傑華只是得了一個口頭批評,不過這個意義是深遠的——他在電視上做檢查,嚇壞了太多人,同時,北崇的老百姓也發現,現在區裏處理事情,透明了很多。

  沒有哪一個國家的老百姓,比中國更具備關心朝政的意願了,大家紛紛覺得,以後遇到什麼不順眼的事情,也可以考慮向區裏反應一下——民心,從來都未曾冷,只是看你願意不願意激勵它。

  靳毓寧也敏感地認識到了這一點,就有興趣大展一下拳腳,不過非常遺憾的是,接下來,就到了出國考察的時間了。

  二月初,他們在歐洲考察時裝周期間,北崇傳來了好消息:高支紗的苧麻,在生產實踐中,有了突破性的進展。
zzr 發表於 2013-12-16 21: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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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零六章 紀檢出動

  苧麻產品發展的瓶頸,一直就在高支紗的紡織上,因為麻纖維過粗,就只能做那些傻大黑粗的產品,高端市場從來都是亞麻產品的。

  北崇也開發出了不少高端的產品,像苧麻蚊帳、帳篷什麼的,但是不能成為衣料,這個量就上不去沒有量,談何盈利?

  想讓高支紗的生產能力上去,一個是改良苧麻品種,一個就是改良工藝,北崇目前是雙管齊下,不過,品種的改良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

  那麼,現在區裏的功夫,就是下在工藝的改良上了,經過一年多的實驗,終於有了結果,雖然還不能無限量地生產,但是批量生產已經不是問題。

  這個消息一傳出,在歐洲的那幫人都是捶胸頓足,其中以暢玉玲為最,暢區長很遺憾地表示,早知道這麼快就能出來,大家來的時候,就該做好充足的宣傳準備工作。

  無所謂,陳太忠倒不是很在意這個,只要能生產出來,銷售那就好說了。

  事實上,他正在張羅元宵焰火,這是他來北崇之後,第三次放焰火了。

  第一次的時候,他曾經跟李強說過,要讓北崇每個鄉鎮,都自己放得起焰火,只過了短短的兩年,今年的北崇,每個鄉鎮就都放得起焰火了。

  其中不少的鄉鎮放焰火,還是那種紙墩子,但是像小趙、濁水、西王莊、東岔子、閃金、三輪和小嶺等地,那都是實打實用炮打的焰火。基本上占到了北崇一半的鄉鎮。

  韓世華不得不挨個地暗示:你們正月十四放吧,正月十五區裏要放焰火當然,你要是紙墩子,那麼哪天放都無所謂。

  正月十四那天晚上,整個北崇陷入了焰火的海洋,陳太忠坐在臨雲鄉,俯瞰著整個北崇,心裏有一種說不出的滋味。

  「這種盛況,是北崇自古以來都沒有過的,」他的身邊。是前鄉黨委副書記王鴻。王書記的心情,真的太激動了,「千古未有的太平盛世。」

  這話說得不夠含蓄,但是在場的鄉長李弢和黨委書記匡未明都不能說什麼。事實上確實如此。北崇多少年都沒見過這麼熱鬧的夜晚。

  而王鴻雖然退了。但這是臨雲的前輩,而且陳區長初次來臨雲,最先接觸的就是王鴻。晚上還住在了王書記家只沖著這一層淵源,他倆就不好說什麼。

  「以前沒有的,以後可以常有,」陳書記輕描淡寫地說一句,「大家要把握住發展的機會,這兩年裏,儘快發展新項目,多給老百姓找致富的路子。」

  「這兩年裏?」王鴻很敏銳地把握住了這四個字,「陳書記你要走?」

  「我總不能在北崇待一輩子,」陳太忠很隨意地回答,「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

  他只是心有所觸,才這麼說的,但是李鄉長和匡書記一聽,登時交換個眼神,然後匡書記就發話了,「陳書記……這是有什麼消息?」

  這鄉鎮幹部,就是村俗得厲害,陳太忠散一圈煙,也沒計較是誰幫自己點著的,他吸一口煙,淡淡地發話,「沒什麼消息,你們不要胡思亂想,我只勸你們抓住發展的時機。」

  「那這個油葉岩電廠的原料……」匡未明抓緊時機發問。

  「自然是北崇優先,」陳太忠站起身來,「好了,我要走了……石門村儘快搬下來,區裏正在擬定合併自然村的方案。」

  目送著他驅車離開,幾個領導面面相覷,好半天之後,匡書記才看著王鴻發話,「陳書記現在說話,真的高深莫測,老書記您聽出什麼來了嗎?」

  「聽不懂,」王書記搖搖頭,又歎口氣,「現在領導們說話,越來越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是啊,陳書記這說話,怪怪的,」李鄉長也歎口氣。

  陳太忠若是能聽到他們的品論,必然會不以為然地笑笑:哥們兒就是依著本心說話,天底下哪里有那麼多上意莫測?

  正月十四之後便是十五,陳書記原本有心邀請李強來看焰火,不過陽州市剛完工的廣場也是大放特放焰火,李書記操作了三年的廣場,終於完工了,肯定是要留在陽州觀禮的。

  有意思的是,除了北崇,敬德、北郭和五山,也在元宵節放了焰火,要知道,在陳太忠來北崇之前,陽州市都不怎麼放焰火的,這三家今年也是頭一次。

  這種現象,給大多數人看來,只是巧合,但是擱給會解讀的人,心裏就有數看來這四縣區聯手的傳聞,不一定是假的。

  考察團是正月二十才回來的,大包小包地滿載而歸,尤其是暢玉玲和羅雅平,帶回了很多的服飾和化妝品這二位不但年輕,而且都是不缺錢的。

  暢區長回來之後,第一時間就撲進了苧麻廠,在時裝周參觀了一趟,她深刻地感覺到,若是北崇開發出足夠好面料,那意味著什麼。

  不過,盧天祥沒有跟著他們回來,據說在鳳凰駐歐辦的介紹下,他游走於歐洲的一些相對低端的市場比如說西班牙,還有荷蘭、比利時之類的地方。

  他賣金屬製品賣得很嗨皮,他的產品價格,要高於國內類似產品,畢竟北崇沒有完整的工業鏈,但是同時,他的產品相當地厚重,樣式不落伍,同時材質考究。

  最新消息就是,掮客亞伯先生看上了他的幾款產品,打算銷售到非洲去,當然,非洲也分窮人和富人掮客先生打算把這種好東西,賣給高尚人群。

  考察的人回來之後,北崇發展的勁頭更足了,不過隨著靳毓寧逐漸找准了定位,接二連三地,紀檢委在某些方面主動出擊。

  紀檢委最輝煌的戰果,就是拿下了衛生局副局長丁萍,丁局長是管設備採購的,跟譚區長關係不錯,但是區裏購買的ct機,比別家貴了百分之二十,那就直接拿下了事實證明,她收受了三萬的好處費。

  陳書記對這種事情表示支持,以他的精力,實在不可能面面俱到,而打譚勝利那個異端的臉,是他早就想做,但是又沒可能專門去做的事。

  事實上,他能接受靳毓甯這個外人來北崇做紀檢委書記,原因也在此了你想折騰人,就去折騰,給大家頭上上個緊箍咒……有點眼色就行。

  靳書記也懂得分寸,查到丁萍為止,就不肯再查了,他不會嘗試把譚勝利拉下馬好歹那是區領導,他胡來的話,很容易遭致陳太忠的不滿。

  而且譚區長這個異端,雖然在北崇的存在感不是特別強,但人家是民主黨派的,這是天生的護身符,想整下去這個人,是很不容易的。

  整個二三月份,靳毓寧發威了,把北崇弄得亂七八糟的,而北崇的實際掌控者陳太忠,對此持默認的態度。

  一時間,北崇的幹部有點無所適從,殊不知,這也是出於陳太忠的縱容。

  他限制紀檢委的職能,但是同時,還要利用這個機構,給區裏幹部施加點壓力人在做天在看,別以為沒人監管你了。

  三月底,紀檢委又瞄準了新的目標,三輪鎮的鎮長助理張秀琴,據他們瞭解,在三輪飼料廠征地期間,張秀琴侵吞了大約三十萬的征地費用。

  靳毓寧選擇此人下手,也有說法,張助理是前常務副區長趙海峰的侄媳婦,是前三輪鎮黨委書記褚寶玉提拔起來的須知趙海峰就是三輪人。

  趙海峰被陳太忠整下去了,但是張秀琴娘家在三輪鎮,也有不小的勢力,並沒有受到特別嚴重的影響。

  要說靳書記選擇此人下手,也真的還算合適,但是三輪鎮的林繼龍不答應了,直接找到陳書記這裏告狀,「張秀琴,這能有什麼事情?他就是沖著我來的。」

  「你就金貴,不能查你?」陳太忠很不滿意地反問。

  「我是有點不聽區裏的話,自己關上門,搞自家的一畝三分地兒,」合著林繼龍還是很明白事理的,他目前是鎮上的一肩挑,就是小一號的陳太忠。

  尤其難得的是,這傢伙搞經濟也有一套,鎮上搞的飼料廠,硬生生地不讓區裏插手當然,這也是陳太忠沒興趣插手,還幫丫找了不少資金。

  林書記知道,自己在北崇有點扎眼,就像北崇在陽州有點扎眼一樣,所以他很堅決地表態,「我不同意查張秀琴,那孩子沒什麼問題。」

  「你敢擔保?」陳太忠似笑非笑地問一句。

  「小張是我看著長大的,」林繼龍的態度很明確。

  「那行,有問題找你,」陳太忠做出了決定,他實在想不通,老林為什麼會幫褚寶玉的侄兒媳婦說話,張秀琴他也見過,除了一頭的烏髮,就沒別的可說了,肥肥胖胖皮膚黝黑,一雙小短腿,「我跟靳毓寧說一聲。」

  「他來北崇,老老實實的就行了,他娘的得瑟什麼啊?」林繼龍對靳毓寧,不是一般的不滿意,事實上鄉鎮幹部,對空降下來的幹部,本來就是意見爆棚,「真要想查,查葛寶玲去啊。」

  「你胡說八道什麼呢?」陳太忠不滿意地哼一聲得,哥們兒又發現一個,其實你也挺像我啊。

  第四千四百零七章 把握分寸

  靳毓寧的紀檢監察工作,在查到張秀琴的時候,終於遭遇到了巨大的阻力。

  張助理堅決不承認自己私吞了錢款,而查賬證實,各個款項的去向也明確,所謂的征地款不見了,是鎮子上虛增成本的手段--鎮裏打算對區裏哭窮。

  這個事兒有點犯忌諱,不過征地和飼料廠都是鎮子上的事,相當於是左手倒到右手,而且人家的資金也是自籌的,這麼搞不是想多要錢,只是想少往區裏交錢。

  相對於那些巧立名目要撥款的,三輪鎮這麼搞,只是屬於小集體主義比較濃,並不是太大的問題--基本上跟國營企業想辦法合理避稅是一樣的道理。

  當然,事情不大,捅出來就是事,靳毓寧就要把人帶走繼續調查,林繼龍代表鎮黨委表示,事情已經說明白了,我不同意你雙規我的助理。

  於是此事開始扯皮,最後官司打到了陳書記那裏,陳太忠表示:小金庫裏的三十萬,區裏沒收了,繼續查也沒意思--如果紀檢委掌握了張秀琴的其他證據,可以查,沒有的話,就不要捕風捉影了。

  靳毓寧的氣焰,因此就下去不少,因為大家看出來了,只要自家沒有大問題,一個鎮黨委書記,就能頂住區紀檢委。

  甚至張秀琴還放出風聲去,老娘沒招你惹你,你就打算雙規我,鎮子上也少了三十萬,這個事兒不算完--北崇彪悍的民風。那不是吹出來的。

  靳書記氣得直咬牙,但是他還真沒辦法,一個外地來的紀檢委書記,在本地沒有強援的情況下,工作確實不好展開。

  他甚至把狀告到了古伯凱那裏,可是古書記那裏敢沾染北崇的事?於是就正告他,你最好是跟陳太忠合計一下。

  陳書記接到靳書記的投訴之後,把張秀琴叫到自家的小院,當著靳毓寧的面,狠狠地罵了她一頓。當然。他也指出,紀檢委在工作中沒有注意方式方法,這也是不對的。

  陳太忠站出來和稀泥,威力是巨大的。當天晚上。張秀琴和靳毓寧拼酒拼得兩敗俱傷--張助理說了。你想讓我原諒你,就是你一杯我一杯。

  這頓酒過後,第二天陳太忠通知靳毓寧:查處了一個小金庫。我給你百分之二十的提成,六萬塊錢,紀檢委該怎麼用,自己琢磨吧。

  這一下,靳書記僅有的那些怒火,也不知去向了,通過這件事,他徹底地看清了北崇的格局--靳某人可以折騰,但要在陳書記的容許範圍內,否則的話,別說官方力量,就是民間的力量,很可能都會讓他下不來台。

  事實上,這也是陳太忠的真正目的,紀檢委可以查人,但是過分的事情不要做,北崇在大發展期間,幹部頭上需要有把刀,可那刀亂砍人,也是不合適的。

  至於說小金庫,他是非常不待見的,給紀檢委點提成,也是讓靳毓寧在這一方面多下功夫。

  接下來的日子裏,紀檢委不查幹部,開始查小金庫了,紀檢監察幹部也是人,誰會嫌錢多?不過靳書記也是吃一塹長一智,說咱們要查小金庫,也不能隨便亂查,要瞅准了,一查一個准。

  陳太忠對這種變化,表示樂見其成,小金庫這個東西,看起來不大要緊,但是千里之堤潰於蟻穴,習慣了這種便利,不能很好克制自己欲望的話,小金庫的錢會越來越多,最終導致人滑向深淵。

  以前的北崇沒錢,小金庫再大也沒多少,現在的北崇,可是不一樣了,小金庫的事情,還是要關注的靳毓寧來關注,那是正好。

  四月三日,北崇自備電廠的一號機經過七十二小時測試,正式投入運營,這是北崇前所未有的盛況,省裏市里不少領導來觀禮,連海角地電都派人過來。

  北崇電廠甚至為此搭建了戲臺,決定連唱十五天戲,這是北崇人自己的慶祝方式,對北崇老百姓來說,即將到來的夏天裏,大家再也不用擔心缺電了。

  不用缺電是一喜,電壓能上去,這是第二喜,缺電高峰期間,就算有電的地方,電壓都上不去,別說二百二,兩百都上不了。

  這種時候別說空調,看電視都能看得電視自動關機,更有甚者,家裏的螢光燈都啟動不了,只能點白熾燈,沒在鄉鎮待過的,真不知道老百姓有多苦。

  老百姓的歡呼暫且不去說,事實上,海角地電的老總權為民前來,還肩負著一個使命北崇發出的電,能否勻給海角一點?

  康曉安毫不猶豫地表示,不行!我們恒北地電的電還不夠用呢。

  權總就有點不滿意了,說你們的輸電線路還沒有架好,北崇的電發出來,你們也用不了,何必攔著我們用呢?

  我陽州現在就缺電缺得厲害,這時候李強跳出來了,過一陣夏天到了,全給我陽州,我都怕不夠用,哪里有電給你?

  事實上,爭論的雙方都清楚,這個口子一旦開了,將來北崇的電,都必須要保質保量供應海角--否則這輸變電的投資,就算打水漂了,惹人太狠。

  總算還好,權為民也沒有必得之心,他並不指望恒北這邊全是傻瓜,他只是想著,問一問也不會掉一塊肉,不問的話,對方也不會領情。

  不過康曉安雖然咬得緊,地電的電網建設還是要差一些,一時半會兒消化不了這麼多電,想賣給國電,國電就說那行,上網價兩毛。

  這個價錢純粹是打臉價,國電的銷售價不用說了,只說其他火電廠的上網電價,也是鐵鐵地過了三毛錢,而北崇發電廠用的是新能源,還考慮了環保等綜合效益,發電成本還要高於一般的火電。

  在如此缺電的情況下,電業局給出這麼個收購價錢,那就是擺明瞭一山不容二虎,願意賣就賣,不願意賣拉倒,反正沒我們的允許,你是沒資格使用公網的。

  康曉安氣得咬牙切齒,陳太忠卻是無所謂,他在建電廠的時候,就考慮到這個後果了--他甚至懷疑,康總那氣急敗壞的樣子,沒准是裝出來的。

  反正目前的北崇電廠,是地電控股,電廠盈利不盈利,最著急的是地電,對北崇來說,強調的是有電可用。

  所以他甩一甩手,很乾脆去首都了,他目前最操心的,就是油葉岩專案,想要跑下來這個項目,以他的人面兒,起碼也得跑上二十趟。

  陰京華甚至建議他,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你最好能在首都待上一百五十天。

  事實上,這話一點不假,部委裏的人雖說相對靠譜一點,但也有人就是要無事生非,他不需要反對你的工作,悶嘴葫蘆不表態,就足夠讓人鬱悶的。

  陳太忠就親身經歷了這種事。

  此次來京,他帶上了王媛媛,最想跟他來的是暢玉玲,不過陳書記說了,這是涉及到能源安全的大事,不僅僅是工業口的事,關鍵還是跟計畫有關。

  陳書記帶著王主任去了兩次科技部,熟悉了一下環境之後,第三次,他讓王媛媛自己去,主要是瞭解最新情況。

  不成想,王媛媛就在那裏碰了一個不軟不硬的釘子,從下午一上班,人家一直把王媛媛晾到下班,至於陶司長和安部長的情況,對方一個字都沒提,只說不知道。

  第二天上午,又是這樣,眼瞅著又快下班了,王主任急了,給陳書記打個電話,頭兒,他們這邊,根本沒人理我。

  那你報我的名字嘛,陳太忠覺得小王的心態有點問題:你是替北崇、替我瞭解情況去了,有什麼好遮遮掩掩的?

  「我說了啊,」王媛媛有點委屈,在電話那邊解釋,「人家說,你又不是陳太忠。」

  陳太忠一聽就火了,逕自驅車趕往科技部,終於在下班前趕到,成功地堵住了那個叫藍天雲的綜合處處長,「姓藍的,你給我站住。」

  「陳書記你好,」藍處長先是眉頭一揚,穩穩地站在那裏,也不往近前走,「有事?」

  「你說呢?」陳太忠眼睛一眯,前兩天,這姓藍的對自己還算客氣,今天卻是直接換了口氣,真是翻臉快過翻書。

  陳某人最受不了的就是這個,毫無徵兆的翻臉,要知道,他雖然是下面來跑部的小官員,但是這條線他已經走得相當熟了。

  綜合處以前的處長是張煜峰,再往上的陶主任和安國超,那就更不是外人了,就是這個藍天雲,前兩次見了他也是客客氣氣的,現在卻不知道為什麼連著晾小王兩天。

  「陳書記,你來瞭解情況,最好還是自己來,部裏領導都忙得很,」藍處長滿不在乎地回答,而且聲音極大,「讓下面一些工作人員來,不太容易說得清問題,也是對領導的不尊重,你說是不是?」

  這個話是沒錯的,但是這麼大聲說就不對了,更別說陳太忠心裏清楚,這兩天的溝通,只是瞭解事態的進展,哪里有什麼尊重不尊重的說法?

  正經是,他打個電話就能做到,能派人過來,已經算是尊重了。

  若不是正是下班時間,部裏的人三三兩兩地往外走,他就恨不得一腳踹過去了,大家聽到藍處長這麼說,紛紛地將頭扭過來。

  「認為我不夠尊重,是你的意思,還是陶主任的意思?」陳太忠也大著嗓門嚷嚷了起來。
zzr 發表於 2013-12-17 21:5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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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零八章 京城混混

  科技部的眾人原本就好奇得很了,聽到這個年輕人如此大聲嚷嚷,有的人索性直接停下了腳步,要看發生什麼事了。

  「真是莫名其妙,」藍天雲原本是要威嚇對方一下,不成想人家也敢大聲說話,他反倒是不敢再說下去了,於是轉身就走。

  「別走,說清楚了再走,」陳太忠身子一躥,就攔到了對方前面,他不敢動手打人,攔人卻是沒有問題--很多人將跑部視作畏途,其實看一看恒北省科委,就知道現在科技部的尷尬位置,真有幾分辦法的人,誰還怕個小處長的刁難?

  只要別自己把自己嚇倒,跑部也未必有那麼可怕……須知人的毛病,都是慣出來的。

  「你是要幹什麼?」藍天雲鐵青著臉發問。

  「我不幹什麼,我是想問,你想幹什麼?」陳太忠的聲音越發地大了,一邊說,他一邊摸出了手機,「你說吧,晾我的人整整一天,是你個人的意思,還是陶司長的意思,你要說是他的意思……我現在就給他打電話!」

  「我哪里有晾她?」藍天雲見諸多同事看過來,只能硬著頭皮強撐,「麻煩你說話注意點。」

  「沒有晾她?昨天整整一下午,今天整整一上午,」陳太忠冷笑一聲,繼續大聲發話,「啊哈,我知道了,你是看我這個助手長得漂亮,起了不該有的心思……對吧?禽獸!」

  「你這人怎麼這麼說話?」藍天雲的臉登時就紅了。

  他當然是有意刁難,但是這個刁難。也只是刷一下存在感,表示我也算一號人物沒多有少,你意思一下。

  要說陳太忠的勢力,他當然知道,甚至他都知道,這個項目談成的可能性不小。

  可越是這種情況,他越敢有意無意地刁難,好幾十個億的專案,我隨隨便便卡一下,姓陳的不可能因為這點小事。就壞了全局。

  所以他賭對方不敢叫真。或者說不願意叫真為這麼一點點小事壞了大局,實在划不來,反正爺這個環節,你們不要視而不見。懂點規矩。小小地出點血就算了。

  事實上。他這都不叫刁難,只是不那麼配合而已,而且道理也說得通這麼大的項目。你一個區委書記來,都算砢磣部裏了,還敢自己不來,派個小女娃娃來?

  當然,他未必是一定要錢的,托別人婉轉打個招呼,這也是一份人情就像項思誠那個招標專案遲遲不公佈,也是想賣人個人情,這人情未必有多大,但總是人情。

  若是錢和人情都落不下,這小美女能陪一陪他,談一談人生理想啥的,也是好的。

  甚至,就算驚動了陶司長,他都不怕,你北崇的態度,就是有點不端正陶司長也是科技部的人,天底下沒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但出乎他意料的是,陳太忠還真為這點小事找上門來了,這讓他心裏相當地不舒服:我說,你的戰場在陶司長和安部長那裏,把注意力放在我這裏,這是跑部的態度嗎?

  當然,他也知道姓陳的不講理習慣了,所以先大聲發話,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同時保證自己的安全:你悠著點,這可是在科技部。

  然而,對方在眾目睽睽之下,說得如此難聽,真是一點體統都沒有,藍處長注意到,本來有保安想上前解圍的,但是聽到「陶司長」和「禽獸」這些話,就止住腳步猶豫了起來。

  這貨不是一般的狂妄,簡直是喪心病狂啊。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響起,不是別人正是陶司長,他才從樓門裏出來,見狀愕然地發問,「小陳你這是幹什麼?」

  「他晾了我助手整整一天,說是您的意思,」陳太忠抬手一指藍天雲,「還說您喜歡小王這種類型的清純少女,他要代您驗貨。」

  「你少胡說八道啊,」陶司長一聽,臉都有點綠了周圍圍著好幾十號人呢,這傳出去,我這個司長的面子,真的是掃地了,「縣區裏的玩笑,不能在科技部開。」

  「我就看他不像開玩笑,氣得我的助手都要哭了,」陳太忠哼一聲,「藍天雲,咱們這個事情,可不算完。」

  「你拉倒吧,到底什麼事兒?」陶司長將他拽到了一邊。

  部委裏的司長,說大很大,一般的市長市委書記來了,都可以不賣面子,但是對那些腦門上頂著天線的主兒,有時候又是特別地不值一提誰讓帝都的官多呢?

  「是這麼回事……」陳太忠低聲解釋一遍。

  嘖,陶司長一聽就明白了,小藍是想打秋風,不過好死不死的是,撞到了陳太忠的槍口上--我艸,你招惹誰不行,你招惹陳太忠?

  他想把藍天雲叫過來罵一頓,可是四下看一眼,發現小藍已經走了,只能苦笑著解釋,「部委裏這點事兒,你也明白,那貨就是想給你們添堵……你搞他好了。」

  「我為啥要搞他?」陳太忠看著他笑,「要是陶主任你說跟你不對路,我就搞他。」

  「其實……也有點不對路,」陶司長猶豫一下點點頭,都是聰明人,人家能猜到他想借刀殺人,他也不能遮著掩著,「他老闆想捉我的痛腳。」

  「那我去搞他,」陳太忠點點頭,轉身就走了。

  他倆說話的信息量有點大,王媛媛完全不明白,到底是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上車之後才問一句,「今天這到底怎麼回事?」

  「一個傻逼不開眼,你想那麼多做什麼?」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我是道具,」王媛媛轉過頭來看他,一字一句地發話,「頭兒,給你當道具,我心甘情願,但是我不能容忍別人碰我,從你被雙規的那一天,我就知道了……我這輩子都是你的!」

  「咳咳,」陳太忠猛猛地咳嗽兩聲,摸出一根煙來點著,想一想之後,他發現自己居然沒有什麼可說的,於是就轉移話題,「藍天雲這傢伙,我不會放過他。」

  當天晚上,齊晉生就派人把藍天雲請了出來,別說下面地市有混混,京城同樣有,齊總就正是此類人官二代的混混,一般人惹不起。

  別說韓天、老嵐和陳清之類的,就是狗臉彪這樣的亡命,也鮮有人敢在京城惹事,一旦遇到大佬,那就是鐵拳的鎮壓,一點都不帶含糊的,不是九死一生,是十死無生。

  京城的混混,必然要帶官家的背景,至於說能不能從東南亞請到殺手或者從歐洲請到雇傭軍,那真的是扯淡了,帝都大佬一怒,地球上沒你的藏身之處。

  齊晉生就是這麼樣的一個混混,從小不學好,他的死黨邵國立也混過,但是中途改道了,事實上,邵總現在,混得比齊總強多了。

  但就算如此,齊晉生也算京城「道上」有名的人物,聽說有不開眼的小處長為難陳太忠,他直接將人拎過來,「幹了這瓶路易十三,事兒就過去了……我齊老二一向以德服人。」

  恥辱啊,藍天雲滿腔的憤懣,然後摸起酒瓶,直接一掃而空。

  「老藍,其實我挺奇怪的,你為啥要難為我呢?」陳太忠在一邊發問了。

  「我其實沒想難為你,」藍處長打個酒嗝,強行壓下心口那番嘔吐的欲望,「但是我一年就是那麼多死工資,我順順利利放你過去……誰念我好?」

  「這貨是狡辯,他別有目的,」陳太忠指一指藍天雲,乾笑一聲,「不過這個事兒,咱就不能再多問了,是吧老齊?」

  「你再瞎雞巴整,我弄出你尿來,」齊晉生沖著藍天雲冷冷一笑,「適可而止啊,太忠這是我兄弟,我鐵子。」

  不管怎麼說,通過這件事,陳太忠是見識了部委裏人員的難纏,要知道,他一條線都趟平了,自己又是科技部的典型,周邊人員也知道了,他跟陶司長和安部長交往密切。

  就是這種情況下,取代張煜峰的藍天雲,居然還有膽子給北崇設絆子,這真不是膽大包天能形容的,這裏面必然有些說法的。

  最起碼,也是藍天雲說的那樣,部委的人窮得太久了。

  陳太忠在京城待了一周,結果得知,這個專案也許會拿到科技部的會上討論當然,也許會是下一次會議。

  這種東西,實在是沒有辦法強求的,於是他打道回府,然後要齊晉生幫著自己盯著。

  齊晉生認識他不短了,但是兩人真正實質性的交往,是歐洲狙擊沃達豐收購曼內斯曼一事上,那場收購,齊總賺了七八千萬。

  但是這七八千萬的收入,就是人情,而且前兩年的七八千萬,能跟現在的比嗎?

  陳太忠帶著一腔不滿,回到了通達,他和王媛媛正在回去的路上,就接到了暢玉玲的電話,「剛才陽州電業局下通知了,說要剝離咱的廠網,咱們該怎麼辦?」

  所謂廠網,就是大用戶的電網,電業局負責將電送過來,或者到變電站,或者到變壓器,再往下的電網,就是廠裏建設的。

  「哪些廠的廠網?」陳太忠吸一口氣,冷冷地發問。

  第四千四百零九章 電網之爭

  北崇各大企業一直在做廠區電網的建設,一開始,是電業局要求這麼做,因為電網建設是很花錢的,維護也麻煩,不如丟給企業自己搞。

  甚至像湯麗萍、呂強的水泥廠,建變電站的錢,都是企業出的,而且收費還死貴。

  不過自打北崇打算上電廠以來,電業局的態度就有變化,到了後來,更是要積極地投資廠網——說白了,就是要搶用戶。

  但是北崇對此興趣不大,廠子裏的電網都交給你電業局的話,將來維護就不好跟得上,更別說區裏對新的廠區建設有硬指標——所有的線纜必須入地。

  而且,區裏電廠即將投入運行,北崇的大項目,都是內部自己組建電網,介面都在廠網之外,就是看接誰家的電了。

  像捲煙廠、苧麻廠和養殖中心,都是準備了接兩家電的,更小一些的,還有湯麗萍的水泥廠和區上的幾家餐飲服務公司。

  也正是因為有了針對這些大戶的安排,陳太忠才敢讓一號機發動起來,北崇的這些負荷,多的沒有,加上區委區政府,保證一萬千瓦是沒有問題的。

  電業局自是不能容忍這種事,一號機試車的時候,因為有太多領導在關注,他們暫時偃旗息鼓,等領導們離開之後,這就開始找後賬了。

  事實上,陳太忠對這樣的反應,有心理準備,當他聽說,區委區政府的電網不包括在內的時候,只是淡淡地笑一笑,「看來他們還算知道分寸。」

  北崇大用戶,基本上全在剝離名單上,但是整出這種事的北崇區政府,那個電不是隨便能停的,他們真敢這麼做的話,陽州市都不會答應。

  事實上。電業局能做的,並不止這些,有些老一點的大用戶,線路都是電業局鋪設的,比如說北崇區委和區政府,就是如此——甚至在很長一段時間裏,維護都歸電業局管。

  現在,電業局就對這些電網的所有權提出了要求。

  陳太忠是回到北崇之後。才得知這一消息的,於是愕然地發問,「怎麼不早跟我說?」

  「我覺得沒必要,」暢玉玲不屑地哼一聲,得意洋洋地回答,「我當時就跟他們說了。想要所有權?有種的就過來拿。」

  北崇現在從上到下,真的是信心爆棚,連暢區長這個弱女子,都敢放出狠話來,事實上,北崇人的悍勇加上區裏的支持,她有這個底氣。

  「早知道電業局是這樣,路過陽州的時候,就該去找他們說道說道。」陳太忠不以為意地擺一下手,將此事放在了一邊。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就是北崇自備電廠和電業局拉鋸一般的扯皮,北崇也做得挺絕,直接把幾個大用戶的電網,切到了北崇電廠的線上。

  北崇電力分局登時就跳腳了,別看現在缺電,但是局裏也是有銷售任務的,幾個大戶一切電。分局的電費收入銳減。

  他們把情況上報陽州。陽州電業局也很惱火,恨不得把供給北崇的電全掐了。然而,這也終歸只是一個想法,想要實現,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且不說上面領導會如何暴跳如雷,他們真敢拉閘的話,北崇人絕對敢一擁而上,將電業局砸個稀巴爛。

  那麼大家能做的,就是繼續跟北崇溝通,天底下的事兒,沒有不能談的——說吧,你們怎麼才肯接大網的電?

  如果你電業局保證北崇未來一年的用電,我們就接你的電,北崇人的要求也不高。

  事實上,現在的低負荷發電,對電廠的壓力也很大,單位發電成本增加了不說,對設備損害也比較大,雖然北崇定制機組的時候,已經考慮了這一塊,但是一個五萬千瓦的機組,發電量還不到一萬千瓦的話,那真的是太不經濟了。

  然而非常遺憾的是,這個要求,陽州電業局不敢答應,眼下是全國都缺電,就算是他們敢答應,陳太忠也得信不是?

  而一旦出爾反爾,北崇的怒火可不是那麼好平息的。

  他們苦惱,康曉安也挺撓頭,五萬的機組只能發一萬的電,真是忒不經濟了,不過康總也知道,這是黎明前的黑暗,堅持是必須的。

  他嘗試再次商談賣電,可陽州電業局再次表示,你的電上網,就是兩毛一度,你想賣得貴一點?對不起了,你找省局商量去吧。

  其實,找省局商量也是白搭,康總很清楚這一點,陽州市局這邊沒膽子提價的話,上面就會亂踢皮球。

  真要說起來,陽州電業局也是挺悲催的角色,地頭蛇是不能惹的,也不敢放地方的電進來,所以一個奇葩的現象,貫穿了二零零四四月的北崇:在整個恒北普遍缺電的情況下,北崇發出來的電,居然輸送不出去。

  陽州市局也想三毛一度買電,奈何上面沒有這個指示,誰敢亂來?所以他們一邊被各個用電大戶纏得焦頭爛額,一邊還得往北崇送電——不往那裏送電,用戶就流失得更多了。

  不過,就在臨近五月的時候,市局迎來了一個轉機:用電高峰期又要到了,省裏要做拉閘停電規劃。

  陽州電業局馬上就出了一份很不負責任的報告:北崇的電廠已經開始發電,一號機組裝機容量為五萬千瓦,足夠北崇使用,我們這兒……可以考慮酌情多拉閘一點。

  市局不敢說歡迎拉閘,否則出了事情,板子要打在他們頭上的。

  省局一看這個報告,也覺得挺荒唐的,多拉閘的話,不是把北崇這塊地方讓給地電了嗎?

  可是眼下的供電形勢,還真的特別嚴峻,像朝田這個省會城市,都有週二四六用電高峰拉閘限電的打算了,現在的電,真的是不嫌多啊。

  你既然敢報上來,我就批了,省局的人裝聾作啞更是在行,相較朝田這省會城市的用電,北崇那只是個山旮旯——一個縣區而已,丟了就丟了,要有大局感。

  所以省局的批復,很令陽州市局吐血,五萬千瓦是吧?陽州那塊,扣你五萬的電量——至於說你要扣誰的,市局自己規劃,報上來我們批了就行了。

  陽州電業局見到這批復,也就只能硬著頭皮搞規劃了,市局領導一狠心——北崇的電,統統停了,其他地方……再適當地掐一點。

  反正這個規劃,是要報省局審核的,省局覺得合適,那責任就不僅僅限於市局了。

  四月二十七號,省局的批復下來,二十八號,陽州市局通知市委市政府,接省局指示:五月份起,陽州停電計畫如下。

  陽州其他地方停電暫且不說,北崇的停電可不是從五月份開始的,是從四月二十九號開始,一直停到九月三十號。

  五個月出頭的停電,這麼做的味道,很有點把北崇從地圖劃掉的感覺,真真正正的太欺負人了,穀珍第一個打電話給陳太忠——你扛得住嗎?

  谷市長跟陳書記的關係,其實一般得很,但是她很清楚,這個人是值得交往的,那麼,小小地賣個人情,也是正常了。

  正求之不得,陳太忠冷笑一聲。

  康曉安聽說之後,也是欣喜若狂,這是省電業局的人腦子壞掉了吧?於是他果斷地指示,加快在敬德、雲中、北郭、五山一帶的電網建設——我沒有別的要求,就是兩個字:要快!

  四月二十九號零時,隨著幾聲悶響,北崇迎來了大網全方位的停電。

  「升負荷,」劉抗美在電廠的中控室大聲地發出指令,聲音裏帶著一點點顫抖,這既是激動,也是忐忑——鑒於北崇的用電環境,機組還真沒正常負荷運轉過。

  與此同時,北崇境內十幾個變電所的工作人員被協防員圍住了,這是陳太忠以牙還牙的一步——搶奪電網。

  地電再怎麼發力,畢竟是個新生的小弟弟,哪里比得上電業局多年經營的底子?

  北崇規劃得很早,但是也不可能弄出覆蓋全區的電網來,事實上,北崇的用電散戶,還就是靠著大網,才能保證有電可用。

  須知北崇是個地廣人稀的地方,尤其是有些偏遠的自然村,根本就是三五年地電都輻射不到的,大網一停電,他們絕對抓瞎。

  所以陳太忠此舉,也是無可奈何的,他不能容忍自己的子民再次過上那種刀耕火種的生活,開什麼玩笑,這都二十一世紀了,你讓我區裏的老百姓五個月沒電用?

  他想送電,但是手裏沒電網,說不得就招呼一聲——咱們把國電的電網借來用一用。

  有意思的是,變電所周圍,地電一般也都建有變電所,這也是地電發展的策略:我地電就是要跟你國電搶市場的,就是要在你家門口開攤子。

  不過大家都沒想到的是,北崇居然這麼生猛,直接就要搶國電的電網,對於陳太忠的強勢,劉抗美激動得渾身顫抖:升負荷……一定不要出問題。

  升負荷當然沒問題,他又不是陳太忠,沒有一語成讖的能力,負荷開始慢悠悠地往起升。

  不過北崇這一步,走得也十分激進,早上七點鐘,李強打來了電話,「太忠,你怎麼把國電的電網都搶了?」

  「我只是借用,」陳太忠淡淡地回答。
zzr 發表於 2013-12-18 21: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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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一十章 各說各理

  你借用個毛線,李強十分清楚這一點,陳某人這次能借用,下一次也能借用,那還不是跟自家的一樣了?「省電業局要起訴你。」

  「隨便,我總不能看著我的老百姓沒有電用,」陳太忠冷哼一聲,待理不待理地回答,「停我北崇五個月的電……這都二十一世紀了啊,要我的老百姓點油燈?」

  省電業局這幫傢伙,李書記聽得也歎一口氣,這是腦袋被門擠成什麼樣了,才能做出如此的決定?

  不過,他還得提醒陳太忠一句,「電網是國家的資產,你隨便占去,後果很嚴重。」

  「我沒想著占去,我就是借用,」陳太忠睜著眼睛胡說八道,這個電網他占走了,電業局想要回來,那還真不容易——起碼將來有得是官司打了。

  「你跟我說這話,真沒意思,」李強跟陳太忠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是國家電網的資產,你要這麼搞……我真是護不住你。」

  「國家電網?真是扯淡,」陳太忠聽得冷笑一聲,陳某人一向是以德服人的,他敢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理由,「北崇電網的建設,區裏出了錢也出了力……憑什麼就是他家的,我們就不能借用?」

  這個問題,就扯不清楚了,以前沒有分稅制,電力建設肯定要依靠地方政府,別的不說,只說北崇縣委縣政府的電網,固然是電業局建設,並且曾經負責維護,但是那個錢,大部分是市里和縣裏出的。

  而且就算進入九十年代,實施了分稅制,但是電力村村通工程。區裏也是出了錢的,憑啥電網所有權就都歸你電業局呢?

  電業局能拿所有權來噁心北崇,北崇自然就能反擊回去。

  「真是年輕氣盛啊,」李強輕喟一聲,想一想之後,他又問一句,「你這個單台機組發電,穩定性怎麼樣,我聽說有年檢大修什麼的。」

  「年檢大修都是要有的,不過不出意外的話。扛過這五個月沒問題,」陳太忠沉聲回答,「這也是我要上二號機的原因。有了二號機,就是雙保險了。」

  「那這個一號機萬一出故障呢?」李強又問一句,事實上,他想說的是,你別跟電業局把關係搞得那麼僵。

  「出故障。那就停幾天電嘛,」陳太忠乾笑一聲,不以為然地回答,「我們都習慣停電了,發電機也不少……以前卡我們的電,卡得可順手了。現在發現我們能發電了,就要為我們考慮了?」

  「你說話能不能不要這麼刻薄?」李強真是有點受不了,小陳說的是實話。但是……有這樣跟市委書記說話的區委書記嗎?

  「他不給我電,我自己建電廠,我的電自己用不了,他兩毛一度收我的電,到底誰更刻薄?」陳太忠冷笑一聲。「我不但要建二號機,三號機四號機也在籌建中。」

  「嘖。」李強咂巴一下嘴巴,是徹底地無語了,好半天之後才問一句,「二號機什麼時候能發電?」

  「最快也是今年年底,」陳太忠沉聲回答,「不可能再快了。」

  真的不可能再快了,一號機是從前年年中幹到今年四月,本來以為春節前有可能交工,但是事實證明,這是不現實的。

  二號機不需要很多土建工程,也吸取了一號機的教訓,而且是在一號機完工之前,就已經開始動工了,但是有些自然規律,是擺脫不了的,年底發電,算是樂觀的估計。

  「就是說,十二月以後,北崇可以徹底擺脫電業局了?」李強問得很明確。

  「如果他們不打算支持北崇,我們確實可以擺脫他們了,」陳太忠慢吞吞地回答,「我三號機四號機都在準備了,北崇的發展,不是靠別人施捨得來的。」

  一號機二號機是五萬千瓦的,三號機和四號機,可都是十萬千瓦的。

  那麼,就由你去吧,掛了電話之後,李強的心裏,生出一股莫名其妙的感覺——北崇的發展,似乎已經超出了我的控制能力?

  他打這個電話,其實是有點想法的,陽州不少地方也缺電,他想要知道,能不能從北崇要來足夠的電量——北崇的電富裕。

  但是一旦要電,總是要考慮電業局的反應,這是個問題。

  然而事態的發展,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就在北崇和市電業局鬧得不可開交的時候,五月中旬,陽州市停水停了兩天——自來水公司停電了。

  今年夏天,陽州市是格外地熱,雖然雨季一如既往地來臨了,但是一旦不下雨的時候,人就像進了蒸籠一樣,熱得喘不過氣來。

  而陽州下面的北崇,活得卻是很滋潤,很多人都知道,北崇現在自己發電,搶了電業局的電網,外面縣區也有人很羡慕,但是這個東西……是學不來的。

  地電的電網沒有鋪設到全市,接電就非常不方便,個別地方如敬德之類的,電倒是接過去了,但事實上,想接北崇的電,也是要冒風險的。

  北崇的電確實方便,可你要考慮,接了北崇的電,電業局就要給你使小絆子了——這是必然的,甚至陽州市委市政府,都不敢冒這個風險。

  使小絆子不打緊,更關鍵的問題在於,北崇的強勢,能持續多久,北崇的電力,是否真的能供應得上需求。

  這兩點,才是決定大家行止的要害,當然,想請北崇的電落地,也是要花一筆好錢的。

  所以很多商戶,就算能接北崇的電,也不敢隨便冒險,眼下幾個月難熬,那停電的時候用發電機好了,貴是貴了點,挺過這一段時間就好了。

  所以十幾天下來,一號機的發電量,基本控制在兩萬八左右,其中敬德消化了差不多六千,雲中、北郭和五山的電網,還在建設中。

  然而,電業局是不會咽下這口氣的,狀都告到省裏去了,省裏一過問,北崇這邊也有話說——你停我五個月的電,老百姓總得用電吧?

  吵吵來吵吵去,省裏領導決定了:談判!

  省電業局副局長張麗琴帶著人來到了陽州——大局長不能來,一旦來了,就沒有轉寰餘地了,而且北崇人的不講理,是出了名的。

  讓張局長這個女性來談判,就是剛剛好,而且市里對這個糾紛也很重視,市政府派人來了,市委也派人圍觀。

  李強特意打電話告訴陳太忠,好好說話,不許不講道理——如果能協商出個結果,市里能借用電業局的線路的話,陽州市收穫就大了。

  肯定好好說話嘛,我都不稀罕談判,陳太忠如此決定,王不見王嘛,你電業局的老大不出動,我這北崇的老大也不能出動。

  所以北崇這邊出動的,就是暢玉玲和王媛媛,然後又借用了一個人——五山縣的常務副縣長白鳳鳴,白副縣長是老北崇了,負責建委的,對電力線纜的建設經過,也相當清楚。

  只沖借這個人,就可以看到陳太忠的算盤,沒錯,他就是要在電網的歸屬權上做文章。

  所以兩家才一坐下來,歸屬權的話題就成為了焦點,雙方擺事實講道理,都是寸步不讓,北崇固然有理,電業局也不是沒有辦法——國家政策嘛,電網所有權早就劃給我們了。

  這個殺器有點大,北崇這邊拍案而起:那你們就去收啊,我看你們能不能收回來。

  有話好好說,旁邊市委市政府的人趕緊和稀泥,咱們坐在一起談判,是要解決問題,不是要製造事端。

  談了大概三四天,據說電業局找到了出身于水木大學的領導——電力系統水木的人也特別多,通過暢玉玲的父親打招呼了,這才進入正常的談判階段。

  電業局的人就說了,咱們先擱置爭議,你們把網切走了,電錶總是要計數的吧?五個月以後,我們再供電的話,電錶的數兒漲得那麼多,我就要按那個數收錢,你北崇打算讓老百姓交兩次錢嗎?

  電線入戶,電錶是很大的一筆開支,目前北崇的電錶單獨入戶的話,戶主要交四百塊錢的安裝費——這價錢是很離譜,但是從側面說明,每一戶上個電錶,投資不會小了。

  這個簡單,暢區長很直接地表示:你收完錢,給我就行了。

  憑什麼呢?張局長冷笑著反問:不是開玩笑,你有我們上個月的電錶讀數嗎?

  我們正在抄表做資料,暢玉玲傲然回答,北崇的兩百協防員,那不是白領工資的,陳書記在五月一號的時候,開了動員大會,要大家在五天之內,將電錶數抄送上來,並做好存底。

  為了防止弊端產生,協防員兩人一組抄表,一個是本鄉鎮的,一個是外鄉鎮的。

  至於說這其間產生的電費無法收取,那就無所謂了,北崇首先要保障的,是老百姓的用電,收費是其次的事情,區裏貼一點,那是應該的。

  頭疼,張麗琴腦子裏,就只有這兩個字,對方油鹽不進的,真是不好談。

  不過既然肯談,這就是好事,雙方又談了三天,就在這個時候,別的地方又傳來小電網搶奪大電網用戶的消息——現在缺電,真的太嚴重了。

  第四千一百一十一章 權宜之計

  到了這個時候,張麗琴也不再堅持下去,就說這樣好了,電網你們暫時先用著——反正收也收不回來,但是你們要付租費給我們。

  這不可能,暢玉玲斷然拒絕,付租費給你,就是承認你對電網的所有權了,你根本想都不要想。

  這電網所有權本來就是我們的!張局長拍案而起,得,話題又繞回去了。

  又是陽州市委市政府的人出來和稀泥——好了,就算北崇和市里對電網做過投資,人家電業局也不是一分沒投,起碼人家有股份吧?那麼收點租金,也算正常了。

  往常也不見他們給我們北崇交租金!暢玉玲恨恨地反駁,不過電業局腦門上頂著國家政策,這也是很令人頭疼的。

  請示了陳書記之後,大家開始討論租金該怎麼算——陳太忠和康曉安的意思是,不管租金怎麼算,先拖過今年,只要二號機投入運行,國網這一套咱都不要了,直接自己搞電網。

  這時候,張麗琴又開始獅子大張嘴,說租金也不要太多,一個月三百萬就行。

  這就太欺負人了,按一號機組滿負荷運行計算,一小時能發電五萬瓦,賣出去的電算三萬塊,一天也不過才七十二萬,一個月才兩千來萬。

  這還沒算發電成本呢,電業局直接抽了一點五的成,這怎麼可能?

  暢玉玲直接回一句,一個月一萬,想要就要,不要就沒有了。

  這價錢自然也是有點欺負人,然後就是繼續談判,一直談到五月底,才最終定下,月租金為三十萬。不過北崇有維護電網的義務。

  也就是說,在這五個月裏,電網哪里損毀了,北崇要出錢維護。

  事實上,這個結果並不是電業局想要的,他們甚至一度想修改停電計畫,再向北崇供電,如此一來,就可以堂而皇之地將電網拿回來。

  但是這個事情,是走了流程的。這就不是那麼好改的了,電業局的領導甚至破口大駡——這麼坑爹的方案,怎麼就走完程式了?

  還有就是。接下來這五個月裏,電是絕對缺的,他們倒是想改停電計畫呢——那該掐誰的電,往北崇供電?

  饒是如此,他們還是試探著向北崇提出:要不這樣。你把電網還回來,我們保證供電給你們,但是這個保證,不能說到明面上,大家心裏有數就行了。

  北崇當然不肯答應這個條件,好不容易才拿到的電網。怎麼也要用幾個月才行,要不然那台機組可就浪費了,而且這個電,它便宜啊。

  於是電業局領導繼續罵娘,卻又不得不答應這個租用費,當然,他們同時必然要強調一點:租用期只有五個月——如果北崇不能及時維護,電業局保持隨時收回電網的權力。

  當然。最後這句話,隨便聽一聽就行了。不具備任何的可操作性。

  事實上,不止是省電業局對這個結果不滿,陽州市對這個結果也相當不滿,李強積極參與了半天,就是想借用電業局的大線,把北崇的電接到市區——哪怕出點錢,租用線路也行。

  這個想法,被電業局斷然拒絕:這是不可能的,陽州真要這麼堅持,我們就要往政務院告狀了,國家電網,不能被你們地方所左右。

  李書記心裏的惱火,真的不用說了:對上陳太忠的時候,也不見你們這麼張狂。

  其實他也知道,這是一個規模的問題,一個縣區的電網,電業局忍一忍也就過去了,但若是一個地級市,省局不強力彈壓的話,這個局長十有八九就幹到頭了。

  他們兩方不爽,陳太忠還不爽呢,本來能強佔了的電網,居然要交租金,而且還是三十萬那麼多——有沒有搞錯,一號機就不可能滿負荷發電,電廠一個月的營收,也就是千把萬,三十萬,一下子百分之三的收入被拿走了。

  只不過,暢玉玲談判談得也辛苦,半路上回家一趟,結果被電業局的人上門堵在家裏,當然他們不是動粗去的,就是求小暢多照顧點。

  所以陳書記不好說什麼。

  倒是康曉安對這個結果表示滿意,康總眼裏是沒小錢的,一個月三十萬,灑灑水而已,正經是現在的北崇,是地電的人練手的最好地方。

  事情當下就談成這樣,不過電業局也不可能心甘情願地吃這樣的啞巴虧,所以接下來就是不斷的小動作。

  時間很快就到了六月,北崇的事務基本上已經捋順了,李書記就問陳書記:你這個一肩挑,當夠了沒有?要給其他年輕同志一點鍛煉的機會嘛。

  能一肩挑這麼久,說實話,李強真是給面子了,陳太忠也認為,就算再來個新區長,只要他願意,絕對能讓對方政令不出辦公室,從這個角度看,他卸下區長這個擔子的時機,已經成熟了。

  但是陳太忠計較的,可不止是這個,所以他很明確地回答,我正在跑油葉岩專案,來個新區長的話,是他跑還是我跑?

  這種逆天的項目,整個恒北也沒幾個人能跑得下來!李強心裏太清楚這一點了,別說油葉岩了,補辦的退耕還林,全省也就陳太忠跑下來一片。

  而油葉岩項目的難度,不管從資金層面,還是從政治層面講,比退耕還林大得太多了。

  所以李書記就表示說,這不是我的意思,主要你一肩挑很久了,有些同志在講怪話,我就跟你商量一下,既然有這麼大的項目,那我也就好交待了,你好好幹吧。

  所以這段時間裏,陳太忠經常地跑京城,而一小半的時間,都用在路上了,這個時候,他才能體會到,範如霜跑項目的時候,是多麼地不容易。

  這一天,他又從京城空手而返,科技部裏開個會,本來是要談新能源問題的,他也早早地趕過去,等著萬一被人提問,好現場解答。

  但是非常糟糕的是,部裏在開會之前,接到了關於《京都議定書》的通知,所以會議的重點臨時變更了——主要談清潔能源,比如說風能太陽能啥的。

  這個變更是比較坑人的,事實上,科技部這一場會,不可能改變國家能源的結構,連影響都談不上有多少,只不過是上面下了這麼個任務,大家就談一談。

  不管怎麼說,樣子還是要做一做的,也省得被國外媒體揪住不放。

  陳太忠才叫個冤枉,呆著沒意思,走又不敢走——萬一談完清潔能源之後,部裏又想談一談火電呢?那時候他若不在,就是態度不端正了。

  他態度很端正地坐了兩天,然後愕然地發現:科技部決定,對太陽能產業,做出傾斜性支持。

  其時,全國滿大街都已經是太陽能熱水器什麼的,他感覺這個東西意思不大,但是科技部的人提出,光伏產業是朝陽產業,可再生迴圈利用的能源,用來發電再好不過了,國外有些地區,光伏發電占到發電量百分之多少云云。

  尼瑪,不過就是騙經費嘛,陳太忠略略一瞭解,就知道大概情況了,合著光伏發電,建設成本是極高的,比水電還要高出很多。

  現在國內,光伏發電也沒有生產化,還處於實驗室向生產轉化的階段,這個過度階段,就是科研的好課題,科技部把課題往下一撒,各個省的皮包公司都接一點。

  與其別人接,還不如我接,陳太忠就聯繫陶司長,不過這個會一開,陶司長就很忙了,他接到電話之後,說你也別面見我了,直接說吧,什麼事兒。

  北崇地廣人稀,日照充分,我就想著……這個那啥,你懂的,陳書記乾笑著回答。

  這個政策目前是針對各個省科技廳的,我們還沒有大力扶持企業的計畫,陶司長電話裏說得很明白,你要做什麼,去省廳瞭解吧,太忠,我不是不幫你,這個我是想幫都幫不了。

  可是我可以搞多晶矽生產的嘛,陳太忠大喇喇地發話,對別人來說,技術是個難題,對我來說不是問題。

  你饒了我吧太忠,陶司長在電話那邊恨不得跪下,我真的是做不了主,你這麼搞,渠道不對,程式不對啊。

  哦,原來是程式不對,陳太忠一聽這話明白了,於是他當天就聯繫黃漢祥,結果黃二伯不但當天沒空,第二天依舊沒空,第三天的時候,老黃說,你想問什麼,直接電話裏說吧。

  待到聽說,他想搞多晶矽,黃漢祥直接無語了,你問鳳凰科委你那個哥們兒吧,他對這個最清楚了。

  陳太忠也是相當地無語——合著純良也在琢磨這個?這傢伙怎麼不跟我說一聲呢。

  然後他就聯繫許純良,不成想許主任一聽說他要搞多晶矽,登時就是一聲長歎,「你想搞這個?那我問你一句,你的優勢在哪里?」

  我的就是……我生產得出來多晶矽啊,陳書記覺得這個問題挺莫名其妙的,專利什麼的,我就算繞不過去,先買上點,然後再自己升級,有什麼不對嗎?

  這個項目,其實是他臨時起意,所以瞭解得也不是很深。

  不對的地方多了,許純良苦笑一聲,我勸你啊,還是別考慮這個項目了,惦記這個項目的人太多。
zzr 發表於 2013-12-20 23: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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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千四百一十二章 殘酷競爭

  許純良盯上多晶矽的項目,時間也不短了,但是全國盯上這個項目的,不知道有多少人。

  按許主任的話來說,多晶矽的市場,在未來必然會面臨大洗牌,就像上世紀八十年代末的彩電生產線,以及九十年代末的手機生產線一般,競爭會異常地殘酷。

  說到這個,就不得不提一下鳳凰科委現在的兩個產品,疾風電動車還好說,這一塊,科委走在了市場的前面,走在了其他廠家的前面,質量又好,所以發展得不錯。

  素鳳手機,才面臨了最明顯的競爭,大家歷盡千辛萬苦,才拿下了牌照,還要面臨其他廠家殘酷的競爭——手機市場上,血肉橫飛,競爭真的太激烈了。

  所幸的是,素鳳拿下了西門子的代工,量上有了保證,又因為走出了國門,口碑也是相當不錯,但就是這樣,在國內市場上,也沒佔據多大的優勢。

  都是國產手機,差不多的功能,你賣一千二,別人賣八百,搞個優惠的話,五百都能買得到,你憑啥跟別人競爭?要說你質量好,用戶加點錢,直接買國外的品牌了。

  競爭就是這麼殘酷,很多廠家都是不惜成本地佔領渠道和市場——至於說盈利?不著急,先把市場佔下來再說,開門做買賣,誰能一開門就盈利呢?

  這個時候的手機市場,相當地殘酷,倒閉的廠家,真的不要太多。

  素鳳能生存下來,活得還將就,已經可以念佛了,目前素鳳手機,在中端市場上有了一定的份額。也有了話語權,追根溯源說起來,還是沾了沃達豐批量采購的光。

  許純良的意思,也就是在這裡了,生產多晶矽,專利什麼的你都沒必要說,我就問你一句,等你生產線建起來之後,打算怎麼賣?

  許主任是很看好這個項目的。但正是因為如此,他琢磨得時間不短,發現這個項目在不久的將來,也要面臨一次大洗牌——這種性質的洗牌,太血腥了。一般人摻乎不起。

  太忠你可能不怕,但是三年五年的,回不了本,還要持續不住地墊錢,如果沒有預定的下家——比如說手機市場的沃達豐,你覺得這個項目……能搞嗎?

  「那這麼說,你也不想搞了?」陳太忠問一句。

  「我決定暫時放棄。」許純良道出了實情,「我本來是想靠著科技廳,拿下這個項目的,但是這個項目真的不好做。而且拼得最狠的時候,我應該差不多也離開科委了……那廳裡不給撥款,我就不能做。」

  讓他決定放棄的,是廳裡不給錢。事實上,對有利可圖的買賣。鳳凰科委是不差錢的,由此可見,他對這個項目的短期發展,並不是很看好。

  從另一個角度上講,許主任真的是個很負責的領導,一般領導為了業績,就是沒命地上項目了,有了政績才好爬升,至於說以後的事情……我死後,哪管洪水滔天?

  那我能不能在搞多晶矽的同時,把光伏產業的下游企業做起來?陳太忠也不知道,這玩意兒能不能賣到國外去——他對此瞭解太少,所以就是順口一問。

  咱國家現在用的多晶矽,都是進口的,你說呢?許純良冷哼一聲。

  不過,許主任也沒有一個勁兒地潑冷水,就是說想搞多晶矽,你最好看幾年,等市場成熟了,你再插手進去——這個市場很可能是有搞頭的。

  眼下不插手,只是不要掉血太多的意思,等別人把市場趟出來了,咱再大力介入,市場經濟,原本就是大魚吃小魚,那個時候,才是要拼血長防高。

  但是,市場不歡迎陌生人,這也是真理,所以你現在要搞多晶矽,就搞個小規模的,賠了賺了的無所謂,你得有熟手和一定的口碑,關鍵時候沖得上去。

  中建和中鐵很牛叉吧?你讓他搞手機,看他沖得上去不?還是得有熟手。

  許純良這番話,是真不見外,而陳太忠也不得不承認,隨著時間的推移,大家都在成長,純良現在……也不是當初那個純良的小夥子了。

  不過最後,許純良還是問了一個很單純的問題,「太忠,紅外測溫儀,我已經把成本控制到一百二了……簡易版能控制到七十,非典會不會重來呢?」

  這個問題,你叫我怎麼回答你?陳太忠有點抓狂了。

  對於非典的印象,他只有那麼多,基本上都用完了,但是他身為抗非明星,確實知道,關於非典的種種猜測和聯想。

  這個病毒出現得是相當地莫名其妙,而且短短時間之內,席捲大半個中國,並且向全球輸出了很多的病例。

  去年的夏天,非典病毒在全球的關注下,被扼殺了,但是很多專家認為,病毒不可能會徹底毀滅,更可能是因為季節和氣候的原因,暫時偃旗息鼓了。

  所以今年,全國都做好了准備,迎接非典病魔的反撲——相信不會像去年那麼被動了,但是奇怪的是,類似的病例並沒有發生。

  以陳太忠的等級和消息渠道,都沒有聽到類似的事件,這就不可能是捂蓋子——去年已經有很深刻的教訓了。

  總之,今年沒有非典來襲,很多廠家都很茫然,現在國內能做出便宜的紅外測溫儀的廠家,達到了二十餘家,大家都等著大賺一筆呢——這個說法實在不夠厚道,但卻是實情。

  「你去年已經賺得夠多了,反正咱也不靠這個賺錢,對吧?」陳太忠不給出判斷,別的廠家搞紅外測溫儀可能虧損,但是鳳凰科委已經賺了,還計較什麼?

  「我只是覺得,這個非典有點奇怪,」許純良嘆口氣。

  「這不是咱們要考慮的問題,」陳太忠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然後嘆一口氣,心裡生出不盡的幽怨來:哥們兒來首都,是要跑油頁岩項目的啊……這都是些什麼嘛。

  帶著這份幽怨,他回到了北崇,好死不死的是,李強又打過來電話,問油頁岩項目的進展,他只能淡淡地表示:我在談,目前沒有突破性進展。

  李書記知道他的脾氣,不敢再多說什麼,徑自掛了電話——現在李強在陳太忠面前,根本端不起架子來,索性也就不端了。

  正經是油頁岩項目下來,以小陳的性子,市裡多少能分到點,這還有什麼可計較的?

  陳太忠心裡也不舒服,去跟今年返鄉創業的大學生代表談一談話之後,徑自去了北崇電廠的制磚廠——油頁岩充分燃燒之後,殘渣是可以制磚的。

  不過北崇油頁岩的殘渣也有點麻煩,放射性相對高一點,只能用來做行道磚,或者是護堤之類的,不能拿來蓋樓房。

  所以這個磚廠,也是掛在北崇發電廠名下的,前一段時間招標承包,被白鳳鳴的侄兒拿下了五年的經營權。

  這又是一個關系戶,反正現在就是這世道,不過此人報的承包價不低,因為白副縣長很清楚北崇未來的規劃,磚廠的磚可以本地優先采購。

  而且五山早晚也是他做主,買自家侄兒點磚,這算多大事?

  自打電廠發電以來,制磚的原材料就源源不斷地湧來,不過白老闆經過多方嘗試,前兩窯磚都燒得不太好,第三窯才燒出了令人滿意的磚——這還虧得是有白鳳鳴找人幫忙。

  現在的磚廠,已經進入了正常生產時期,白老闆多次聯系陳書記,總算把書記大人請過來一觀。

  陳太忠視察一下之後,淡淡地表示,只要你嚴把質量關,區裡肯定會大量采購的,不過這個工藝……不能就此滿足,要精益求精,爭取賣到外省去。

  然後他又強調一點,這個東西堅決不能賣給民居,事實上他想說的,別賣給北崇民居,但是這話不合適直接說——賣到外縣區,那真不關他的事兒,能賣出去是你的本事。

  他講話的時候,旁邊還有電視台的人在拍攝,陳書記這番視察,晚上就又要上電視新聞了,不過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拿廢渣做磚,原本就是北崇的新事物。

  就在白老闆盛情留飯的時候,陳書記接到了接到了廖大寶的電話,說偷電纜的賊已經招了。

  偷電纜這種事,在北崇不算罕見,甚至有人直接就在高壓線上被電成焦炭了,這裡地廣人稀,人又窮,就有這些歪門邪道的心思。

  以前北崇就知道這回事,但是目前暫時接管了電網,才知道這個現象有多嚴重,隔三差五地丟一點。

  員警們覺得這盜竊太頻繁了,於是就找電業局的人瞭解,以前是不是這樣,電業局的人回答說,雨季就容易丟電纜,大雨一沖,什麼痕跡都沒了。

  至於說電業局以往少報警,那是因為報了警也沒用,說到這些,電業局的人忍不住要生出幸災樂禍的樣子——搶我們電網,現在知道電網不是那麼好搶的了吧?

  這一下,北崇員警火了,全區撒開了網查,最後終於在一家廢品收購站裡,找到了電纜內部的銅芯,然後順著線兒抓到了賣銅芯的人。

  要不說認真起來的我黨,就沒有做不成的事。

  不過廖大寶此時打這個電話,卻是因為別的原因,「……怎麼偷電纜,是電業局的人教的。」

  第四千四百一十三章 小是非

  電業局的人教的?陳太忠想一想,也沒覺得有多奇怪,自己搶電網,跟電業局的人結的仇大了,人家使絆子是正常的,不使絆子才不正常。

  當然,這不代表他就能忍受,於是告訴廖大寶,說你幫我繼續瞭解情況,這個事情一定要徹底查清楚才行——陳書記現在一肩挑,肯定不會把注意力放在這種小事上。

  不成想,當天晚上,朱奮起就來到了陳書記的小院,將情況從頭到尾彙報一遍。

  去廢品收購站賣電纜銅芯的,是個外地人,收購站老闆也知道,這個東西有問題,為了貪小便宜,他把銅芯收下了,但是他心裏也記住了對方的長相。

  待員警查過來的時候,他馬上積極配合,很快地抓到了那個外地人。

  那外地人一開始還想不承認,說我就沒有作案的時間,不過員警一上手段,他立馬就認了,說這東西不是我的,我幫人代賣的。

  偷電纜的這位,是正經的北崇人,他是拿自家的秤把銅稱了以後,便宜賣給外人,要求外地人把東西拿出北崇再出手。

  那外地人捎了一次之後,覺得拿到外地去賣,很沒那個必要,就直接賣給北崇當地,而且廢品收購站也收了,不成想最終被捉。

  員警們順藤摸瓜,找到了竊賊,然後威脅他說,要在電視上曝光,那位登時就跪了,北崇人對面子,看得不是一般的重。

  而且他很清楚,自己做的這點事一旦讓陳書記知道,沒准家裏人都要跟著倒楣,於是他很配合地把自己做過的案子,一五一十地說了一遍。

  員警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近期的六起電纜盜竊案,有五起是此人所為,而且這傢伙以前雖然是遊手好閒之輩,卻從沒偷過電纜。

  再一問,他們才得知,合著此人偷盜電纜,是跟別人學的技術,而教授他的人,就是電業局北崇分局的一個職工。

  「這電業局下三濫的。」陳太忠很無語地撇一撇嘴,敢更無恥一點嗎?「把那個教唆犯抓起來了沒有?」

  「兩人在酒桌上說的話,倒不一定是有意教唆的,」朱奮起陪著笑臉回答。

  「嗯?」陳太忠眼睛一眯,有意無意地看他一眼。然後遞過去一瓶啤酒,「為什麼這麼說?」

  「因為電業局那個人在酒桌上,還說了一個消息,」朱奮起吸一口氣,沉聲回答,「他說有人在調整電錶的計量方式……反正對咱們區裏管理電網的能力,非常小看。」

  「這幫沒屁眼的傢伙。」陳太忠氣得又罵一句,這電業局的想壞事,真的是陰招連連。

  他完全相信這話,因為他知道。電錶是可以調的,想一想之後他問,「怎麼調整?」

  「這個沒說,電業局的不肯細說。」朱奮起搖搖頭,抬手去打啤酒。「嫌疑人只是說,據說走七八度電,才計一個字。」

  「那你還不把教唆犯抓起來,問清楚?」陳太忠沉聲發話——咱先把他定義成教唆犯,抓起來慢慢問,上手段啥的……還用我教你?

  「這個人住在市電業局宿舍,」朱奮起先小心翼翼地解釋一句,待看到領導的臉色有點不對,才馬上又補充,「我不是怕事,我是想,是不是該跟地電的商量一聲,所以來請示您……總不能每次都咱扛著吧?」

  「地電……」陳太忠沉吟一下,這一陣扛電業局,基本上都是北崇的事——不管是五個月的停電,還是境內的電網,這些內容,地電都插不上手。

  對此,北崇的幹部頗有一些微詞,覺得電網是地電在用,電廠也是地電控股,結果地電的人硬是躲著不出面,真是拿北崇當凱子了——須知地電才應該是國電的天生對頭。

  但陳太忠並不這麼認為,他看重的是結果,不管是國電地電,北崇的老百姓用得上電才是王道,其他的並不重要——真要指望地電跟國電商量借電網,等談出個結果,那不知道是猴年馬月了。

  所以想一想之後,他表態,「不用跟地電打招呼,就辦咱的好了。」

  「大家都覺得,地電這個錢,掙得太容易了,」朱局長義憤填膺地表示,他這話是為北崇考慮,倒也不怕陳書記生氣——事實上,這個說法在幹部裏確實很有市場。

  「康曉安可不是那麼好用的,」陳太忠眼睛一眯,淡淡地搖搖頭,頓得一頓之後,他點對方一句,「咱是在為北崇辦事,手段再強硬,咱也是理直氣壯……介入電業局和地電的糾紛,那就被動了,也划不來。」

  「原來是這樣,」朱奮起點點頭,抬手灌啤酒,喝了兩口之後發話,「那我去市里抓人了?」

  「先當教唆嫌疑人抓起來,」陳太忠點點頭,然後摸出一根煙來點上,慢吞吞地發話,「不過,你也可以找地電的人瞭解一下,調電錶都有那些方法,他們是專家。」

  其實他也明白,分局想找地電,並不僅僅是因為氣兒不順,還有一個很關鍵的因素,地電有錢——起碼是不差小錢,分局服務得好了,有額外的進賬。

  陳書記不能支援弟兄們搞有償服務,但是擋人財路,也沒啥意思。

  「哦,」朱局長點點頭,不再說什麼。

  第二天上午,市電業局就將抗議電話打到了暢玉玲的手機上——你們這是胡來嘛,怎麼能隨便抓我們的員工呢?放人!

  今天早晨北崇分局抓人,是蹲守在門口的,丟下傳喚證,抓了人就走,雖然當時院子裏也有幾個閒人,但是北崇員警一報身份,就沒人管了。

  當下沒人管,可人抓走之後,電業局就炸窩了,這北崇人欺人太甚啊,搶咱們的電網不說,還從宿舍裏抓人走——以後這日子能不能過了?

  市局就著急了,趕緊打電話給北崇警察局,員警說了,這個人涉嫌了一起盜竊案,數額巨大,案件正在偵破中,具體情況我們不便透露。

  然後,他們又打電話給北崇百里侯,一肩挑冷冷地反問一句,就掛了電話,「員警辦案,你這是要我以權代法去干涉?莫名其妙!」

  還就是暢玉玲好說話一點,她也不知道分局為什麼抓人,打個電話瞭解一下,又打回給市電業局,「經過瞭解,他確實是有點嫌疑,目前正在接受調查……你們放心,北崇不會冤枉一個好人,也不會放過一個壞人。」

  要不說,一個單位裏,就得什麼樣的人都有,有唱白臉的,就要有唱紅臉的,得了這個承諾,電業局的人心才初定,不過下午的時候,局裏還是派了三個人過來瞭解情況,有意思的是,來的是一色的娘子軍,連司機都是女的。

  女人過來,這就不是來鬧事的,北崇的大老爺們兒也不好意思對女人動粗,不過對於她們提出的探視要求,警方很堅決地拒絕了——案情重大,目前不能探視,請你們相信,我們不會冤枉一個好人。

  不過這話,也就是哄一哄人,審訊室裏,小員警呲牙咧嘴地對嫌疑人發話,「你要是不舉報他人改動電錶,那這個電纜盜竊,你就是教唆犯。」

  電業局這位也不想得罪同事,於是就苦苦哀求,「我真不知道有人改電錶啊,我也沒有教唆……就是酒桌上談了一下技術問題。」

  「你有沒有教唆,你覺得自己說了算嗎?我要是給你堂叔減刑三年,你覺得他會不會咬你?案值八千多,間接損失十來萬,大案子啊,」小員警慢吞吞地點起一根煙,「這起碼得二十年……他肯定著急拉墊背的,再說了,不是你胡嘞嘞,他也不可能犯案啊。」

  「想不到,我也有見證冤假錯案的榮幸,」電力局男人慘笑一聲。

  「是不是冤枉的,誰說得清楚?」小員警慢條斯理地吐兩個煙圈,「起碼我們確定,你拒絕配合調查……這個態度不端正,就是心裏有鬼。」

  「我要是舉報別人,自己就沒辦法做人了,」男人有一點點動搖。

  「就算判二緩三,你的飯碗也保不住了吧?」小員警不屑地哼一聲,「不積極爭取立功,還幫不相干的人操心,你是傻的嗎?」

  「能不要說是我說出去的嗎?」男人掙扎著提出了一個要求,現在的鐵飯碗,是越來越難找了,為了同事的觀感,丟掉鐵飯碗,那真的是划不來。

  「這要看你能提供什麼消息了,」小員警回答得是滴水不漏,誘供的手段是一等一的,「反正立功嘛,消息越多,態度越端正。」

  幹什麼的就惦記什麼,這一套虛言恫嚇下來,一般人是扛不住的。

  不過接下來,他就有一點點後悔了,那位不但把改電錶的人和一些戶數說了,還提及了一樁大事——娃娃魚養殖中心的電錶,也改動過。

  娃娃魚養殖中心,那是北崇的用電大戶,中心主任于海河勾連電業局的人改電錶,前前後後,差不多少付了五萬多的電費。

  這個省下的錢,是賬上不能核減的,也就是說,于主任其實是幫北崇省錢了,當然,省出來的錢,除了一些必須支付的人情費和技術費,是中心用掉了,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于主任在節流方面,做得不錯。

  小員警有點毛了:這個東西,不合適記錄的,因為他知道,以陳書記胳膊肘往裏拐的性格,這可真不算錯誤。

  第四千四百一十四章 誰更吃虧

  北崇抓了電業局的人兩天之後,把人釋放了,又過一天,地電的工程師帶著各種檢測儀器,在北崇四處檢查電錶,一旦發現有不合適的,當場更換。

  改動過的電錶,其實也不是很多,總共查出來三百多台,而大多數都是商戶。

  不過這個數字也不能小看,商用電原本就比民用電貴,而且商用也比普通民居耗電量大,若沒有及時發現問題,這還真是大麻煩。

  地電對這個情況是很重視的,前兩天的無動於衷,只是因為地電在瘋狂地搜集相關資訊,同時準備足夠的電錶--說句良心話,地電發展到現在,倉庫裏都沒儲存多少電錶。

  這個差距,真不是一天兩天能追得上的。

  有電錶被改動,那自然要拘傳責任人了,這也是國有資產流失不是?不過這一次,電業局是說成什麼都不肯配合了這個電錶異常,未必是最近的事情,我們自己調查吧。

  其實大部分的改動,還就是近期的事情,只不過有些東西心裏明白即可,說出來就沒意思了,只能說理解萬歲。

  康曉安倒也不為己甚,改了就好了嘛,其實有些鉛封被破壞,一看就是人為的,根本不是儀器的問題,不過電業局執意回護,他能說什麼?

  看到地電的反應,朱奮起就越發覺得,陳書記的指示正確了,朝田這幫玩意兒,實在有點軟塌塌。去求,這樣的隊友不如沒有。

  其實他沒有考慮到一點,在國電的大網上,裝了地電的電錶,這意味著什麼,玩辦公室政治,朱局長這種的,只能說是土鼈。

  朱奮起是土鼈,陳太忠則是沒興趣計較,差得太多了。沒必要有誰見過螞蟻和大象比喝水的?小螞蟻作弊了。大象需要在乎嗎?

  但是陳書記心裏,對此事也是很不爽,就琢磨著,什麼時候方便了。給對方一點難堪--你又要人偷電纜,又要人偷電,我不收拾你一下,那是我好欺負。

  這個日子,很快就來了。六月二十八號,陳太忠去朝田觀禮了科委房地產公司售樓部的開業,正在趕回北崇的路上,先看到前方電閃雷鳴,然後豆大的雨點落了下來。

  一轉眼的功夫,車窗戶上就是一片茫茫的雨花。

  這個時節的北崇,其實還是梅雨季節,不過偶爾有強對流天氣的出現,也很正常。

  「陳書記,咱開得慢一點吧,以穩為主,」羅雅平坐在後座上發話了,她穿了一條及膝的百褶裙,不過現在是坐姿,白皙渾圓的小腿,還是能從後視鏡裏看得到的。

  「嗯,a6的制動不是很好,」暢玉玲點點頭,她是後座上的另一位。

  「我肯定會小心的,」陳太忠笑著點點頭,「這要是不小心,區政府就塌了半邊天。」

  其實他來朝田,真的是誰都不想帶的,而且跟省科委的配合,中間聯絡人主要是孟志新,但是暢區長一定要湊著過來,說這個房地產的經驗,她要借鑒一下沒辦法,誰讓她是管建委的呢?

  到了現在,暢玉玲對陳太忠的心思,北崇是個人都知道了,在大多數人眼裏,雙方不對等得很,一個是一肩挑,一個才是副區長;一個年輕,一個年長;尤其是,陳書記不算英俊異常,也算很有男人味兒,可暢區長……就沒辦法說了。

  可是她就如此飛蛾撲火了,旁人都不知道說什麼好。

  要說暢玉玲能頂走白鳳鳴,接了這個位子,絕對是有辦法的,但是她來北崇之後,也沒光顧著往兜裏撈錢,而且北崇需要爭取權利的時候,她也絕不退縮。

  別人不能說,陳太忠也不好說,於是這次來朝田,他叫上羅雅平,說羅區長該回家看看了--沒辦法,看著暢玉玲,他連吃飯都沒胃口,能有個美女相伴,這就能調節一下。

  事實上,這多少算是個暗示,暢區長你好自為之。

  閒話不扯了,一輛奧迪a6裏,坐了三個區長,真要出點啥事兒,區政府確實是癱了一半。

  「大棚都已經通知到了,今天有異常天氣,」羅雅平笑吟吟地回答,她雖然是搞技術出身,但是既然身為女人,她對某些東西還是比較敏感的。

  她也知道,自己是被當了擋箭牌,她無意辯解,因為沒必要,但是同時,她也覺得,暢玉玲有點太自不量力了你見過荊紫菱嗎?你知道她是怎樣的超凡脫俗、美豔絕倫嗎?

  這些都是個人恩怨,說正經的,北崇的氣象預警搞得很不錯,昨天上午,羅區長就接到短信,說可能有極端天氣出現,她也做了佈置下去。

  大顆的雨珠繼續敲打著車窗,天陰得可怕,雨刷打到最高檔,都看不到前面兩百米以外的路面,高速路上的雨水嘩嘩地流著,簡直成了河。

  「書記,咱們是不是找個地方停一下,躲一躲雨呢?」羅雅平看他還穩穩地開著,禁不住出聲發話。

  「咱們可以躲雨,北崇的老百姓躲不了,」陳太忠淡淡地回答,「下一個休息站,你們下去搭車吧……越是危險的時候,我這個一肩挑,就越要呆在北崇,好歹是百里侯,是吧?」

  「我不下車,跟你一起走,」暢玉玲果斷地表示,「羅區長手上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可以下車等雨停。」

  「我要是非不下車呢?」羅雅平也火了,「你把我推下去?」

  這個暢區長自打來北崇的第一天,就對她抱著莫名其妙的怨念,跟誰都能處得來,就是跟她處不來,羅區長心裏的火,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就是比你漂亮,你這麼不服氣?

  可是也不見你對王媛媛有什麼不服氣,那可是傳說中陳書記的鋪蓋!

  「你倆,要不就都下車,要不就閉嘴,」陳書記淡淡地發話。

  他對這倆的爭端心知肚明,事實上,這爭端本身就是他挑起的,他要借羅雅平來壓制暢玉玲,沒辦法,小暢這醜女娃娃,太纏人了,可小紫菱太遠,王媛媛級別有點低,他只能扯出羅區長來這是比較易於比較的。

  這話一出,那兩位登時就不說話了,於是一小時之後,奧迪車來到了北崇境內。

  可是天氣是越發地狂暴了,羅區長和暢區長甚至連電話都不敢打了。

  前方一道閃電,是能晃瞎眼的那種閃電,大家還沒從那種可以致盲的光線中回過神來,緊接著就是喀喇喇一陣驚天的悶響,一時間,天地間好像除了這一串悶響,再沒有其他任何聲音。

  這就是大自然的威力,厚重可怕,令人情不自禁地生出敬畏之心。

  然後就是一棵粗大的樹杈帶著無數的枝葉,刷拉拉倒向了地面,還好陳太忠將車速放緩了,而他的眼睛,比一般人要強些,否則一個看不清楚,就可能撞上去。

  掉下來的樹枝,擋了一半的道路,陳書記停下車來,摸出一把雨傘,打開車門,後座上的兩個副區長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呢,他已經走下車,沖著那樹杈走去。

  「走,下車幫忙,」暢玉玲直起身子,從座位縫隙裏探過手去,抓起了兩把折疊傘,分給羅雅平一把,自己也推門下車。

  「你這真是……」羅區長徹底地無語凝噎,暢區長指揮她也就罷了,問題是她還穿著很寬鬆的裙子,而外面的風不算小我下車,一手拿傘,一手得捂裙子啊。

  不過一肩挑已經下去了,副區長也下去了,她肯定不能再坐在車上。

  羅雅平撐開傘走下車,抬眼看去,果不其然,陳書記一手打著傘,一手抓起樹杈的主幹,直起身子,艱難地拖動著樹杈。

  樹杈很大,枝葉極多,又經了水,想拖開還真不容易沒辦法,陳太忠不能表現得太怪異了。

  暢玉玲趕過去,繞到樹杈的另一邊,幫著陳書記拽樹杈,不過那樹杈直徑接近二十釐米,她連抓幾次,都滑開了。

  「我幫你打傘,你用兩隻手,」羅雅平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自己不用出力,還能不怕風刮。

  暢區長沒想那麼多,就把雨傘遞到了旁邊。

  羅區長鬆開捂著裙子的左手,接過了雨傘,正要都合到右手上,呼地一陣風吹來,她趕緊抓緊兩把雨傘,然後……裙子就被吹起來了。

  「不用,」陳太忠正好回一下頭說話,眼睛登時就是一直……褐色的內褲?

  下一刻,他就將頭扭回來,「你們都上車去吧,女人家的……湊什麼熱鬧。」

  羅雅平有著美女們特有的直覺,雖然只是電光石火的一瞬,她也知道陳書記看到了自己裙下風光,一時間有點羞惱,不過她倒不著急合兩把傘了她相信陳書記不會再回頭了。

  看到暢區長伸出兩隻手抓樹杈,她這火氣騰地就冒起來了,「暢區長,陳書記說不用了。」

  「我勁兒挺大的,」暢玉玲傻乎乎地回答,用力拖著樹杈,「你抓好傘就行了。」

  暢區長合一下兩把傘,發現一隻手抓不穩,只能暗歎一聲,看到前方不顧泥水拖著樹杈的暢玉玲--這樣的分工,也不知道咱倆誰更吃虧……

  第四千四百一十五章 天災和人禍

  北崇的道路,建設得還是不錯的,不過樹杈太大,陳太忠拖著樹杈走了七八米,才將樹杈豎著拖到了路旁這期間,他是真的沒再回頭了。

  然後三人上車,每個人都被淋了個差不多,雨實在太大,還有風吹。

  打著車之後,陳書記淡淡地解釋一句,「這個天氣,能見度太差,樹杈不能丟在那兒,咱們既然見到了,就要把它挪開。」

  「是,要不然就容易出車禍,」暢玉玲點頭回答,她身上也是濕漉漉的,不過北崇的空氣還算不錯,地上也沒多髒,她的衣服相對還算乾淨。

  「咱們都差點被雷劈了,不知道區裏是什麼樣子了,」陳太忠踩一腳油門,加快了速度,「這天氣,感覺要糟糕。」

  今天有極端天氣,陳書記前兩天就接到了消息,昨天一大早確認了,並且啟動了預警機制,通知到了各個鄉鎮,並且在昨晚的電視裏,一遍又一遍地重複播報。

  遺憾的是,朝田那裏,陳太忠是不得不去的,他甚至沒有等午飯開始,就毅然地返回北崇,為的也是關鍵時刻坐鎮。

  來到區政府,他瞭解一下,知道政府這邊部署得還算周密,各部門和機關都是準備充分,協防員也都集中了起來,隨時準備出動救援。

  對這樣的準備,他表示滿意,然後一轉身,他就奔著區黨委去了,黨委這邊。他抓得比較少,接觸的時間也短,這裏才應該是重點關注的。

  必須指出的是,黨委還有一個人比較管用,分管党群的徐書記,是北崇實打實的二號人物。

  徐瑞麟對極端天氣應變這一套,是有深刻認識的,雖然陳書記不在,他也號召大家積極準備,甚至在區委黨校學習的三十多名學員都接到了通知必要的時候。你們要拉得出去。

  武裝部洪部長也表示:民兵的動員工作已經完成。

  北崇的民兵不怕動員。怕的是不夠重視,沒錢重視,陳太忠來之前,曾經連續三年沒有任何訓練。再往前。訓練過一年。再往前,就又是兩年沒訓練。

  陳區長來了之後,因為有財政上的支持。隋書記組織過一次脫產訓練,陳書記也組織過一次,甚至去年的苧麻文化節,民兵都上去維護秩序了。

  說白了就是一個字兒:錢,只要拿得出錢來,民兵們的積極性,還是很容易調動的。

  洪部長沒錢,但是只要陳書記答應給,組織民兵就不是問題。

  區委區政府集中人馬做好了準備,摩拳擦掌只等出擊了。

  從四點半開始,各個鄉鎮的損失,陸續報了過來,由於準備充分,北崇在這次的極端天氣中,損失並不是很大。

  屈刀鄉相對慘一點,那裏的雷打得太大了一點,房子都劈倒一間,擊毀電器無數,死一人重傷一人,重傷的那個是被房子壓住了,死的那位是樹下躲雨被劈死了。

  還有損失大的,就是陳村鎮和小趙鄉,這次下雨之前的大風,吹壞了不少移動大棚,極端天氣從來就是大棚的殺手鐧,就算再注意,也對胡亂刮的風無可奈何。

  總算還好,大部分的大棚,只是覆膜被吹壞了。

  不過最悲催的,是三輪鎮小賈村的一個農民,他租了移動大棚在生地上養雞,大棚被吹壞了不說,一個雷直接炸了下來,順著大棚的鋼筋龍骨遊走,雞死了兩百多隻--有的是被劈死的,有的純粹是被嚇死的。

  這些都是直接損失,間接損失目前沒法統計,狂風暴雨快要過去了,區委區政府的人也就該出動了降雨大的地方,要防山洪和泥石流的爆發。

  險情還是發生了,在林桓包乾的閃金鎮,發生兩起小的泥石流滑坡。

  暢玉玲包乾的濁水鄉,小溪的水位暴漲,上游沖下來的樹木和其他垃圾,將一座拱橋堵死了。

  眼看著水刷刷地往上漲,小橋岌岌可危,暢區長及時趕到,當場決定清理垃圾。

  在現場動手這一點上,暢區長表現得根本不像一個女性幹部,她甚至擼胳膊挽袖子要親自動手,鄉長趙印盒和書記蔣雙梁哪里能答應?拽住她之後,沖現場的幹部一使眼色濁水男人都死完了嗎?

  奮戰到七點,這裏的險情排除,暢區長在鄉里隨便吃點,又直奔養殖中心,今天這電閃雷鳴的,娃娃魚也嚇得不輕。

  陳太忠包的是西王莊鄉,這裏大規模採石,隱患不少,不過這兩年硬生生地被他整頓得差不離了,而且鄉長盧旺還清理了河道,此次暴雨,沒造成什麼太大的問題。

  接近七點的時候,陳書記正要去吃飯,接到了包乾小嶺鄉的韓世華的電話,韓主任彙報的是:小嶺鄉這裏也發生了滑坡,規模比較大,還好不在人煙密集區。

  不過泥石流沖歪了一座鐵塔,掛高壓線的鐵塔,這大夏天的,電纜都被扯得筆直等到了冬天,這電纜肯定要被扯斷的:咱們要通知電業局嗎?

  上面掛了些什麼線?陳太忠關心的是這個。

  線多了,但是沒有北崇本區內部的線路,韓世華對情況也做了瞭解:最多有一趟線,可能是陽州送往北崇的供電線路。

  那你通知電業局幹什麼?陳書記很直接地指示:這兩天還會有極端天氣,那一塊地方,一定要做好人員的疏散工作,出了事情,我唯你是問。

  第二天中午,極端天氣再次光臨,這次的陣勢,就比昨天小了一些,時間也短了不少,差不多就是三個小時,大雨轉為了多雲據氣象局預報,從今晚開始,又是長達最少一周的連陰小雨。

  雨還沒停,韓世華就打來了電話,說那座鐵塔倒掉了,當時漫天都是亂飛的火球,電弧像金蛇一般在地上狂舞,那塊地旁邊有人承包了荒山種樹,不少小樹苗被燒得跟焦炭一樣。

  適當減免點承包費吧,陳書記做出了指示,事實上,那鐵塔的倒掉,根本就是他一手所為這東西是個隱患,必須早早地去除。

  真要等電業局走程式過審批,那就不知道是猴年馬月的事兒了,在這期間發生危險了算誰的?都不說錢不錢的,這關係到人命。

  下午晚些時候,大家正在瞭解災情統計損失,韓世華又打來電話,說市電業局的人來人了,在勘測事故現場。

  合著這座鐵塔,承載著地北入恒北的一條500千伏的輸電線路,這邊大線一斷,不知道有多少地方叫苦連天,陽州市因電量劇減,導致半個城市電網動盪癱瘓。

  這種情況下,很快就查到了故障點,電業局的人過來一看,別的不說,只沖那漫山遍野的泥水和石頭,就知道發生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

  啥也不說了,搶修吧,考慮到在原地點上建塔,可能再次經受泥石流的衝擊,而且原地施工……這都是泥石流沖刷下來的東西,根本沒辦法幹。

  所以這個鐵塔,面臨遷址的問題,而要遷進去的地方,就是承包了荒山造林的場地。

  承包的那位挺高興的,先說賠償吧,你這電弧打壞我不少樹苗,想在我的地方建塔?好說啊,給錢就行。

  這位獅子大張嘴,打算要兩萬,電業局的人說你想啥呢?能給你兩千,你就該偷笑了,再瞎折騰,信不信我們把狀告到陳書記那裏?

  陳書記啊,這位一聽就有點害怕,北崇人都知道,陳太忠是特別護短的,但是自家人不講理,丟了北崇的人,陳書記也不會輕饒--其實就是鄉老治政的那種感覺。

  北崇人不怕被外地人欺負,因為陳書記會管,但是欺負外地人太過,也要倒楣的。

  於是他就打電話找鄉里的一個親戚商量,那親戚一聽,就說陳書記現在正跟電業局掐呢,算了,你也別瞎折騰,我幫你請示一下領導吧萬一你幹得不合適了,我還得受牽連。

  所以韓世華就知道了此事,馬上打電話過來彙報。

  「不管重建還是遷址,先打報告上來,得區裏核准才能動工,」陳太忠淡淡地哼一聲,「你告訴皇甫一塵,這個關他得把住了。」

  陳書記前一陣被電業局噁心得夠嗆,現在好容易有機會找回場子來,他怎麼可能不用?

  反正斷的是大線,不關北崇什麼事兒,最好是斷一年都修不好。

  皇甫書記聽說,陳書記是這個意思,馬上就明白了,他手上雖然沒有協防員,但是身為小嶺鄉的土霸王,湊個百十號人還是沒有問題的,於是他派人圍住電業局的人你們也別勘測了,先給區裏打報告吧。

  有沒有搞錯,我們這是應急搶修啊,電業局的人表示不能忍受,這不是新架設線路,就是換一個點而已,村裏就做主了,還用得著區裏?

  那你有本事動一動,北崇人冷笑著回答。

  電業局的人還真不敢動,地方上施工,有些招呼必須得打到,要不然麻煩太大,正常的程式是,搞定區裏,區裏往下面壓,下面多少收點好處,這事兒就辦了。

  但是北崇區……這一關不好過啊,北崇現在對市局很不滿意,連大網都甩開了。……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2 01:09
第四千四百一十六章 農業險
按照程序,市電業局先向北崇提出了申請,暢玉玲繃著臉表示,我簽字好說,但是你們先做陳區長的工作吧,他不簽字,我不可能簽字。大文學

然后,電業局就可著勁兒地找陳太忠……陳區長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陳書記在鄉鎮里,在田野里,在工廠里,在小賣部里——連著兩天的極端天氣,他要走訪的地方,實在太多了。

而且他有意無意地要避開電業局,心說我的老百姓要辦個三百八的電,都要辦各種手續,你們……慢慢地享受一下走程序的快樂吧。

其實這份怨懟的心思,還有一小半,來自于他跑部的不順,身為全國最年輕的區委書記,一個油頁巖項目,他專程跑帝都不下八趟了。

雖說前途是光明的,但是過程是曲折的,他非常懷疑,自己再跑八趟,是否能跑下來。

上面能對我這百里侯擺架子,我對你擺架子,這還不是應該的?要是那些不怎么為難老百姓的單位,他或者還下不了狠心,但是電業局——哥們兒就這樣了,你要怎么著?

反正他最近的事情不少,就把這個事兒放在了一邊。

但是他放在一邊,別人不能答應,市電業局尋他尋不到,直接就捅到了陽州市去。

從等級上講,市電業局跟北崇是平級的,但是等級的劃分,不是這么算的,嚴格來說,電業局只能是算是二級局。數遍哪個省,都沒有電業廳一說。

而電業局本身屬于企業性質的,按說也不如同級的行政編制,哪怕是條管單位——也正是因為如此,夏言冰想從天南省電業局長升副省,遭到了蒙藝的抵制,太不合規矩了。

但是同時,這個電業局……你還不能把他當作普通的國企來看,國企正處約等于行政副處,這個概念是行不通的——人家這是行局。大文學同時又是壟斷行業。

還是拿夏言冰來說。他一個電業局長,其實是個弱廳級,要是考慮國企因素,去了行政上。給個實職副廳是正常。實職正廳就該偷笑了。但是他就要上副省長。

書歸正傳,陽州電業局找到了市委市政府,市政府是一如既往地不表態——陳正奎其實很想給陳太忠添點堵。用別人的力量壓制那貨,但是有些人,是“借刀殺人”這一招都不方便用的。

于是陳市長建議,這個事情,你們只能找杜老板,找別人不好用——目前省里也傳開了,起碼是陽州市傳開了,杜毅看陳太忠非常不順眼。

開什么玩笑,這點事找杜毅?陽州電業局都覺得可笑,事實上他們心里很清楚,遇上陳太忠這種強硬的主兒,找市里都不太靠譜,還是要找區里才最合適——哪怕市里做出指示,縣區里能頂也就頂了。

中國的官場,縣區是很要緊的一個坎兒,承上啟下,上接天線下接地氣,牧守一方的同時,能傳達自己的聲音。

其間微妙就不說了,事實上,陽州電業局認為,陽州就根本左右不了北崇的意愿,這個匯報,不過是聊勝于無罷了。

果不其然,他們夢想成真了,市委在跟北崇溝通之后,很遺憾地表示:這個事情,你們還是要跟北崇談——走程序的話,沒必要經過我市里的嘛。

其實這趟大線一停,陽州也挺慘的,這五百千伏在陽州有落地,分了一些電走,剩下的再往省里供。

要擱給以前,是500千瓦的大線起碼直接接到章城,章城再返給陽州,不過現在電網建設越來越成熟了,沿途截留點電,又省了架線,很劃得來,考校的就是物流這一套。大文學

正是因為如此,北崇的電一斷,陽州就全身發抖。

于是陽州電業局再找陳太忠——陳書記你在哪里啊,在哪里。

我忙著呢,顧不上搭理你,陳太忠這時候,是徹底地不著急,北崇剛遭遇了極端天氣,哪怕是魏天和杜毅打電話過來,他都不會怕,他只會說——領導,給點補貼吧,我們活不下去了。

他不著急,電業局著急啊,那是500千伏的輸電線路,又是在這異常缺電的時刻——別人有電都可以找理由不送了,你沒線嘛。

于是各種求情電話打過來,別說市局的,省局的都有,也不止是給陳太忠打電話。

暢區長就接了無數個電話,她找陳書記來說情,陳書記表示說,這個情況我已經知情了,但是目前沒有精力管這個事兒——區里用電量和發電量嚴重不符,你得多操心這個啊。

陳太忠做事,還是有章法的,他不會像朝田老柳村的鄭村長一樣,死扛著不見,一點消息不給,他要借此表達出自己的意愿——我就是因此不滿了,你們先處理吧。

屁股沒擦干凈之前,別跟我人模狗樣地說事兒,哥們兒我忙著呢。

事實上,陳太忠也在忙著,這兩天的極端天氣,對農業的影響很大,小賈村那里死了兩百多只雞,前屯的一家娃娃魚養殖戶,跑丟了兩條魚——這馬上又快到收魚的季節了,今年區里的電有保障,娃娃魚不會夏眠,肯定要長肉的。

所以他就琢磨著,要搞個農業保險,農民們看天吃飯,真的太辛苦了,一旦遇到不可抗力,那就是傾家蕩產,要是能加入個什么保險,那就太好了。

一直以來,大家都認為,農民遇災,政府補貼是應該的,但事實上……這樣真的公平嗎?是否符合市場經濟概念?

至于那些遭遇了臺風地震之類的災區,就要別人捐款,當然,遭災的地方是很可憐——但是不管是自愿或者強制,總是要捐款,卻又不肯拉出賬單,這樣是否公平?

大家有憐憫心,是好的,但是這份憐憫,被某些不要臉的既得利益集團所利用,成為他們的斂財工具,這樣就不好了——自古以來的災情,從來都是聽說官府放賑或者大戶放賑,誰聽說,哪些平頭百姓被逼著“參與放賑”?

陳太忠覺得,從政治經濟學的角度講,農民們遭遇到風險,是很可憐的,一場風雨之后,便是傾家蕩產,所以……是不是有個保險機制,比較好一點呢?

哪怕出一點保險費,咱可以保證不要顆粒無收嘛。

至于其中的風險,就是保險公司承擔了——你賺這個錢的。

陳太忠越想,就越覺得自己這個點子奇妙,起碼小賈村這兩百多只雞死了,農戶是能得到賠償的——這可以歸納為不可抗力險。

他興沖沖地轉身走了,死了雞的那位看著陳書記的背影,沉著臉呆滯了足有十分鐘,才輕嘆一聲,“區里的賓館,就不能把我的死雞都買走嗎?”

“沒放血的雞,你留著自己吃吧,”旁觀的三輪鎮書記林繼龍,抬手拍一下他的肩頭,“你跟村里申請一下補助,我看能不能幫你處理一點。”

陳太忠回到區里之后,就四處找羅雅平,找來找去找不到,打電話也接不通,后來正好王媛媛來匯報工作,他問一句,才知道羅區長去武水的療養院了。

“等她回來,讓她來找我,”陳書記憤恨地表示,“上班時間不在崗,手機也不開……這個工作態度,很不好嘛。”

晚上六點半,陳書記回到小院,剛要點菜,羅雅平和暢玉玲攜手而至,“陳書記,你找我?”

“有個想法,想跟你討論一下,”陳太忠看到暢區長,就有點頭大,“先吃飯。”

他本不想當著暢玉玲說此事,不過轉念一想,據說暢區長在農業廳,比羅區長面子還大,那多聽一聽意見和建議好了。

吃喝到差不多的時候,陳書記開口發問,“羅區長對這次大棚受災嚴重,有什么想法?”

“天災,盡量補救吧,”羅雅平嘆口氣,對這個問題,她反應好像遲鈍,“要說改進大棚的技術,這得看暢區長了。”

暢玉玲開口要說話,陳太忠打斷了她,“我倒是有個設想,你倆聽一聽,看能不能操作……”

聽陳書記說完,桌上幾個人久久無語,好半天之后,暢區長才點點頭,“我覺得這個,可以探討一下……是吧,雅平區長?”

羅雅平皺著眉頭想一想,“這個農業保險,我好像在哪兒聽說過。”

“農業險本來就有,”林桓忍不住了,出聲發話,“太忠書記和暢區長不知道也就算了,羅區長你干這個的,不會不清楚吧?”

“我是農科院的,”羅雅平瞪他一眼,結果這老不修反倒沖她呲牙一笑。

“那為什么不搞了?”陳太忠不確定地問一句,在他的印象里,就沒聽說過這個,而且來北崇兩年多了,他也沒聽人說起過此事。

“執行起來太麻煩,”林桓嘆口氣,“首先咱們要強調一點,投保自愿……這個是沒問題的吧?”

“這個問題就不小,”陳書記哼一聲,拿起一根煙來點上,“不過……肯定得自愿。”

“沒錯,這個問題就不小,”林桓點點頭,也摸起一根煙來點上,“花城市搞過這個,但是你讓農民自愿交錢,這個可是難,大家都習慣了,受災等政府補貼,誰肯自己掏腰包?”

“而且農民們土里刨食兒,看天吃飯,是多少年的習慣了,”廖大寶插一句嘴。
廖小益 發表於 2013-12-22 01:14
第四千四百一十七章舊瓶新酒

大家七嘴八舌議論一番,就把農業險難以推行的原因總結了七七八八。

首先是,農民們就沒有這個意識,自然不會積極參與,其次是農業險多為小單子,又都在農村,跑起來太累,保險公司興趣也不大,再次就是,理賠也挺麻煩,別的不說,只說鑒定過程,就能累死人,而且很容易產生糾葛。

當然,還有一點也很重要,農民一旦遭災了,政府不可能不管,這種情況下,你讓老百姓自己買保險,誰吃撐著了去買?

事實上,這個農業保險,直到現在都是存在的,就是沒人去買,保險公司也不開發……北崇一直都是國家級貧困縣區,誰來這兒賣保險?

最后的時候,林桓說一句怪話,“其實這個保險真那么好的話,干部家屬就想門路占便宜了……你們幾個居然都沒聽說,可想這個農業保險有多雞肋了。”

“這個事兒啊,我看未必有那么難,”羅雅平搖搖頭,她看一眼陳太忠,“其實這個保費,政府補貼點兒,農民再交點兒……這是有便宜可占的事情。”

人性如此,有便宜可占,誰會不占?很多人會認為,不占便宜就是自己吃虧了。

“那沒投保的呢?”暢玉玲出聲發問,“咱政府還補貼不?”

她原本是想跟羅區長修復關系的,為此她還專門請了羅區長去療養院項目工地,請對方提出寶貴意見,但是眼見她侃侃而談,暢區長心里就不舒服。

而且,她這句話也確實問到點兒上了,她認為自己是就事論事。

“沒投保的少得。差別就是多少而已,”林桓的思路跟了上來,“比如說這場大雨,小賈村那貨死了的雞值三千塊,他投保的話,保險公司起碼要賠他兩千五,不投的話,區里了不得給他千把塊的補助……這還得是他特別艱難,過不下去了。”

說到這里。他看羅雅平一眼,“說到這里,問題就在,政府能補貼多少……不過根據我的分析,羅區長是早有算計。”

你這個老不修。什么時候都不忘調戲別人,羅區長心一橫,淡淡地回答,“我能有什么算計?就是等陳書記支持了。”

“只要有可操作方案,區里支持,是沒有問題的,”陳太忠有氣無力地回答——他還以為自己有了個靈光一閃的點子。結果都是別人想剩下的,一時有點意興索然。

“這個方案要做,要考慮的可真的不少,”林桓咂巴一下嘴巴。眉頭擰做了一團,“什么能保,什么不能保;什么好保,什么不好保;保額該怎么定。又該怎么賠付,這得讓老百姓滿意。反正要注意了,小心吃力不討好。”

待他看到陳太忠、暢玉玲和羅雅平齊齊看向自己的時候,就有點愕然了,“我說錯了什么……你們怎么這么看我?”

“你說的這些,大部分是保險公司要考慮的,”羅區長恨他總是調戲自己,話說得很直接。

“保險公司要設計險種和保案,”暢玉玲回答得倒是相對客氣。

“這個東西,咱就不可能一手包辦,”陳太忠回答得更客氣,他笑著搖搖頭,“只要咱有補貼,說動保險公司并不難。”

這就是林桓跟這三位的區別了,林主席對北崇的一套門兒清,腦子里很多基礎消息,基本上可以算活字典了,但是新知識,他掌握得不夠。

這三位就不一樣了,他們全是大城市來的,雖然地氣有些不足,但是眼界相對開闊——這年頭大城市里的成功人士,誰沒有受到過保險公司的騷擾?

“這個倒是,”林桓笑一笑,不以為然地發話,“要不說老同志思維容易僵化,還得靠你們年輕人啊……市場經濟了,政府不能大包大攬。”

廖大寶猶豫一下,期期艾艾地提示一句,“頭兒,這個計劃,是不是先找兩個試點?很可能有咱們想不到的漏洞啊。”

“年紀輕輕的,就怕這怕那的,一點年輕人的闖勁兒都沒有,”陳太忠看他一眼,想一想之后又發話,“漏洞是難免的,摸著石頭過河吧,總不能因為怕漏洞,就什么都不做。”

若是沒有他的仙力,去年那兩場冰雹,北崇就要損失慘重了,可惜的是,去年他沒想到要搞農業保險,要不今年就能得到驗證了,希望現在操作,還來得及吧。

他也不確定,自己還能在北崇待多久——已經兩年多過去了。

林桓才要說什么,陳太忠的手機響了,他看一眼號碼接起來,“李書記您好,有什么指示?”

來電話的是李強,李書記告訴他,明天凌晨四五點鐘,可能有電業局的人帶著警察,去小嶺鄉強行施工——你要做好防范工作,注意控制事態的發展。

要說李強這個指示,真不像是一個市委書記該做的,不但辱沒身份,還涉嫌挑唆下屬跟其他單位作對。

但是陳太忠很清楚李書記的苦衷,一直以來,李書記就很苦惱陽州的缺電,前一陣積極協調北崇和陽州電業局的恩怨,也是為了能借一趟線,從北崇弄點電到陽州。

結果協調完了,電業局堅決不肯借線,李強真的火大了——須知陽州停北崇五個月的電,那陽州到北崇的線,就是空閑著的。

所以李強雖然不說話,從心里講,他是樂于看到陳太忠卡電業局的,雖然這趟線斷了,對陽州也有很大影響,但是其他地方更是在嗷嗷叫。

當然,這個電話同時做出了警示——李書記對陳太忠的破壞力相當清楚,就勸誡他:阻撓施工可以,別玩得太過了。

老李這家伙,真是蔫壞,陳太忠掛了電話,心里暗嘆一聲:哥們兒還真是勞碌命啊。

不過阻撓施工,對北崇也有好處,惡心對方之余,有助于把北崇發的電賣出去——五萬千瓦的裝機容量,只能發不到三萬的電,太不經濟了。

遺憾的是,這種事又得北崇出面,地電卻是能跟著沾光,年輕的一肩挑心里能平衡了,那才叫怪事。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也就是四點多的時候,電業局的人開著三輛大車、一輛大轎子車以及施工機械,悄悄地來到了小嶺鄉。

不等他們悄悄地往下卸材料,路邊草叢一陣亂晃,有二十來條壯漢鉆了出來,打頭的是小嶺鄉的一個副鄉長,他打著哈欠發問,“我說,你們這是干什么?”

“我們跟蘇老三商量好了,正打算施工,”電業局那邊帶頭的,是個黑壯的漢子。

蘇老三大名蘇叔平,就是承包了這塊荒地的。

“把蘇老三帶過來,”副鄉長冷哼一聲,不多時,幾個壯漢簇擁著一個中年人走過來,他冷冷地發問,“蘇老三,你同意他們施工了?”

“我說這塊地上,他們可以搞電線,”中年人就是蘇叔平,他從電業局手里敲了一些好處,自然就允許人家使用他的地了——起碼他會視而不見。

北崇的老百姓,還是比較有契約精神的,嚴格地說,比較遵守傳統道德。

不過,昨天夜里,他被人找上家門詢問此事,天不亮就又被帶過來,所以他此刻必須強調,“我是容許他們占我的地,但是沒說他們可以不經過區里審批……這種事,哪里輪得到我做主?”

“聽明白了?”副鄉長冷笑著看著對方,“老實點的,去區里辦事手續去。”

“你知道這趟線連著什么地方嗎?”黑壯漢子冷冷地發話,“這么久不通電,你承擔得起責任嗎?”

“這你別跟我說,跟區里說去,”副鄉長雙手一背,大喇喇地發話,“我就是一句話,區里不同意,你們就從哪兒來的,回哪兒去……下次再這么偷偷摸摸地來,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

“你們要怎么不客氣呢?”一個小伙子沉不住氣了,現在要是比人多,還是電業局占優勢,所以他不怕強勢一點。

“你下次試一下就知道了,”副鄉長待理不待理地回答。

“怎么說話呢你?”小伙子很不含糊,走上前推對方一把,“一定要找揍?”

旁邊的北崇漢子一看,登時就急眼了,抄起家伙就要上手,副鄉長一伸雙臂,攔住大家,似笑非笑地看著那小伙子,“小家伙,有種你再動我一下……我不把你全家老小弄到北崇來,我跟你姓兒。”

現在不少北崇的干部,都跟著陳書記學壞了,動不動就是要搞別人滿門,而且因為陳太忠有成功案例在先,這種威脅,是很有力度的。

不過敢叫囂弄別人滿門的,都是自己占理的,要是欺負人的時候說這話,北崇人都要鄙視他。

“我倒是不信了,”小家伙一躥一躥的,一臉的不服氣,北崇人厲害又怎么樣?我揍了你就跑,起碼讓你吃個眼前虧。

但是他旁邊的同事拉住了他,黑臉男人呵斥他一句,又沖著北崇人苦笑,“可是材料都拉過來了……時間緊任務重,通融一下吧。”

“我不讓你卸材料,其實是為你好,”副鄉長神色怪異地搖搖頭,“你要是不信,那你現在卸好了。”
zzr 發表於 2013-12-22 21:4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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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千四百一十八章 耍無賴

  副鄉長這麼一說,電業局的還真不敢賭,同來的大轎子車上,是拉了朝田的防暴隊員,不過那些小夥子的作用,是用來封鎖消息畢竟這裏人煙稀少。

  同北崇真刀實槍幹一場,他確實不敢這麼賭,於是他略略地威脅一句,「省局對這裏也很重視,我們還帶了員警來保護材料,維護秩序。」

  「切,」副鄉長一聽,不屑地哼一聲,然後大聲發話,「維護秩序?你動一下手試一試……信不信讓你們出不了北崇?」

  這話說得非常狂妄,有幾個防暴隊員就有點不能忍受,不過帶隊的員警沒有任何表示地方上的恩怨,能不摻乎就不要摻乎,動不動手的,看電業局的信號就行了。

  不過對方既然這麼狂,能不動手,還是不要動了吧。

  雙方對峙了好一陣,最後副鄉長還是撥了個電話請示,然後他通知電業局的人,「區裏發的電送不出去,借你趟線用一用……答應這個條件,就給你批了。」

  陳太忠做出這個指示,心裏也是有點膩歪,最想借用線路的,其實是李強,其次應該算地電,北崇怎麼排,也最多算第三怎麼這種得罪人的事兒,就全是哥們兒幹呢?

  但是沒辦法,他總不能說,我是得了李書記的授意,所以也只能撇開陽州市,單純地站在北崇的角度上說了。

  這個要求,電業局也不可能答應。不過既然來了這麼多人了,如此灰溜溜地離開,也不合適,帶隊的這位跟上級聯繫了之後,走過來通知,「你們要再這樣的話,我們只好給《熱點訪談》曝光了……我們有渠道的,但是不想做得太絕。」

  副鄉長這次可是被嚇住了,熱點訪談那玩意兒,誰不害怕?所以他二話不說就去請示了。

  要不說。衝鋒在前的這些人。也挺可憐的,這根本不是屬於他倆的糾紛,能做的主也非常有限,老大們坐在後面遙控指揮。他倆不過是被推到台前的木偶。

  大約五六分鐘。副鄉長回轉了。他洋洋得意地宣佈,「那你就去請人曝光吧,領導說了。我們走得正行得端,無所謂。」

  這不是屬於他的強勢,但這是北崇人的聲音,身為北崇人,他有理由高興。

  電業局的木偶轉身彙報去了,不過他再轉身回來,就是一個來小時以後了,他垂頭喪氣地表示,「這個線路借用可以談,但是我們談的物件,應該不是北崇吧?」

  他心裏挺委屈的,省電業局真有上《熱點訪談》的門路,原生產處的處長,現在的副局長,就曾經請來過熱點訪談的人。

  那次是計局長為同學幫忙,不關電力系統什麼事,不過當時熱點訪談的人,就下榻電力賓館,計處長幫忙招呼的,所以就有不少局裏的人知道,計處長的姨表兄弟,在中視是實權人物。

  其實計處長能成為計局長,這一層關係的因素,也不容忽視。

  這次計局長也早早地表態了,說陽州欺人太甚,需要我活動熱點訪談的話,局裏儘管說。

  省局大局長覺得,這應該是個不錯的殺手鐧,並通報了網局,網局也同意了,眼下要執行了,就知會總局一聲,說我們要這麼搞了。

  結果總局那邊要他們稍等,大約十來分鐘之後,一個電話打過來,把省局大局長劈頭蓋臉地訓一頓--咱電力系統的冤屈,啥時候要通過中視解決了?

  這個思路,是電力系統的驕傲,他們就算遇到麻煩,也是要通過自身的實力解決,電老虎水霸王,他們有足夠的實力,解決各種困難沒有人不用電的。

  熱點訪談曝光,電力系統只可能是曝光物件,不可能是苦主!

  當然,這個驕傲是相對的,不是絕對的,但是眼下的時機比較敏感,而這個話題也比較敏感,總局那邊問了,「你們這麼做,是嫌電力和地方的矛盾不夠大?是嫌說咱壟斷的人少?」

  沒錯,電力系統只能是曝光物件,一旦成為苦主,這就證明下面有了反抗的行動,壟斷面臨著被衝擊,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也可能教壞小盆友這個事兒絕對不能聲張。

  人所處的層次不同,決定了看問題眼光的不同,總局的領導,眼光肯定高出省局。

  所以帶隊的這位就只能縮了,小嶺鄉的木偶聽他這麼說,想一想之後點點頭,「等著,我去請示領導。」

  反正折騰來折騰去,以陽州電業局願意借用一條電路為基礎,北崇原則上同意了他們建鐵塔事實上,找陳太忠說情的人也不少,眼下有了眉目,他也就退讓一步……這次噁心得你們還不夠,別讓我再逮到機會。

  至於說這個線路借用的條件,陳太忠是實在插不上嘴了,跟北崇一點關係都沒有的這次總該輪到陽州市委和地電出頭了。

  李書記、康總,合作夥伴只能幫你們這麼多了,陳書記暗暗地說。

  不過這倆隊友,實在是太坑隊友了,陳隊友好不容易爭取來的機會,他們硬生生地被電業局阻住了電業局的人說了,一趟二百二十千伏的線路,一個月的租金一百萬元。

  康曉安直接就吐血了,他想的是,一個小時最多送兩萬度電到陽州,一天不過四十八萬度電,事實上能保證四十萬度就算不錯了,電費不會超過二十萬。

  而這個利潤,或者有五六萬,或者還不到,這種情況下,他怎麼能忍受每月一百萬的租金?所以他表示這個我不能接受除非李書記負擔九十萬。

  我也不可能負擔九十萬,李強很明確地表示,然後他跟電業局說:你要真的是想幫我們解決電荒,這一塊你讓一點……你要給我這個面子,回頭我給你面子。

  我們接到的是上面的指示,已經很寬容了,接待的這貨回答得很沒禮貌簡潔一點來說,在必要的時候,丫就是一臨時工。

  陳太忠費盡千辛萬苦,爭取來的這個線路借用,被這倆隊友糟蹋得一塌糊塗這便是傳說中的豬隊友了吧?

  其實這倆都不算豬,康曉安說了,你記住了,你這麼訛過我,李強也說了,電業局的袖手旁觀,我們見識了,咱們走著瞧。

  陳太忠躲在一邊樂,掐吧,誰掐死誰也算,哥們兒一直衝鋒在前,可算是要歇一歇,坐看連台好戲了。

  接下來的時間,他比較輕鬆,北崇電的問題解決了,這就讓人長出一口氣,再沒聽說,誰家的娃娃魚要夏眠了,也沒聽說,工程因為停電而停工。

  盧天祥的金屬製品開始往國外銷,因為電力有了保障,利潤也就有了保障,而苧麻廠生產的高端面料,已經進入了歐美市場凱薩琳出了不少的力氣,但是電力有保障,這也是生產的後盾。

  這九月十月的時裝周,咱們要考慮好好地宣傳一下,陳太忠開始琢磨,怎麼才能更好地打出自己的品牌,他甚至想,是不是要讓惠特尼休斯頓來北崇拍個宣傳片。

  或者,讓葛瑞絲來?葛瑞絲已經打算中止模特生涯,起碼是在找後路了。

  但是現在,擺在他面前的問題是:他又得進京了,為了油葉岩專案。

  有很多人覺得,陳書記現在是無所事事了,但是只有陳太忠心裏才清楚,我躺著不做事,那就是無所事事,可是想再發展,有太多的功課要做。

  所以他又去一趟京城,依舊是無功而返,不過倒也不能說是一無所獲,據說有首長對北崇的現狀表態,北崇要發揮交通要道的趨勢,抓好物流工作。

  我太想抓好物流工作了,陳太忠非常清楚這個性質,心說有首長的指示,我回去就要好好抓一抓,這也算師出有名了吧?

  其實這個時候的物流行業,遠不僅僅是物流那麼簡單,能影響和衍生出的行業,真的太多了,現在物流中心的旁邊,就有了偷偷撮合買賣的私人仲介,也有了掛著暗粉色燈帶的洗頭房,地攤什麼的,那就更不用說了。

  陳太忠是要治理這些的,但是一時間也沒有好的方案,畢竟是存在即合理只說這洗頭房,沒有洗頭房,大車司機的生理需求怎麼解決?會不會影響到北崇的治安?

  不管怎麼說,首長是肯定了北崇在物流上的貢獻,陳書記興沖沖地回轉,物流在北崇,也是個支柱,必須搞好啊。

  此次進京,他是帶著王媛媛一起去的,年輕的一肩挑一直在致力於培養下一個小白,不過為了防止外人說事,他還帶了計委的辦公室主任齊瑩在京期間,齊主任和王主任,始終是睡在一起的。

  王主任回來之後,過了一天就找到陳書記來彙報:有好幾個人來打聽,咱們的煤賣不賣……他們願意出高價買。

  咱自己還不夠呢,陳太忠搖頭,現在的煤炭又漲了,每噸已經接近了五百元,北崇現在囤有兩百多萬噸存煤,購買成本差不多是兩百出頭,就算拋去儲備和損耗,眼下出手,一倍的利潤是有保障的。

  第四千四百一十九章 煤炭熱

  北崇的煤炭,先後進了小三百萬噸,區裏發了點福利給老百姓,又友情支援了其他縣區一點,現在的北崇電廠也在用煤,一小時二十來噸,一天差不多五百噸煤。

  這點消化能力,就算上了二號機,兩台機滿負荷工作,一天也消化不了兩千噸,北崇的存煤,足夠電廠用四、五年的。

  所以這並不存在不夠的問題,是陳書記捨不得賣--還會再漲的。

  當然,他也知道,為什麼這段時間以來,買煤的人陡然間增加了很多,因為缺電。

  04年是電煤運輸最緊張的一年,個別電廠的存煤,都不到一周的量,這個時候你讓他發電,他也不敢使勁兒發,煤要是沒了,要斷頓的。

  可想而知,本來就是缺電,又不敢使勁兒發電,電力供應糟糕會到什麼程度。

  事實上,這不是煤炭特別缺貨,關鍵是有煤都運不出去,鐵路運輸是計畫的,運一些煤出去也並不都是電煤,而公路運輸的成本,實在是太高了。

  一邊是電廠發不出電,一邊是煤礦裏煤炭堆積如山,不得不人工往煤堆上澆水,防止煤炭在大夏天裏自燃這是新聞裏播報的。

  甚至有些省份,都開了電煤運輸的綠色通道,卡車上放個「電煤運輸」的牌子,直接放行,別說查超載了,過路費都不用交。

  形勢就嚴峻到了這樣的程度。

  而北崇周邊沒有什麼煤礦,倒是有幾個電廠。海角和地北都有,利陽也有個電廠。

  這些電廠的煤炭,也是緊張的,以輻射半徑來說,他們能掌握的煤炭資源不算充足,不過半徑裏猛地出了這麼一個煤炭大戶,要說不心動,那才是假的。

  但是陳太忠沒興趣賣:別人缺電關我什麼事兒?缺煤發電又關我什麼事兒?我北崇有煤有電,過好自己的小日子就行了。

  我缺電的時候,也不見你們誰來同情我。

  陳書記打定主意不予理睬。但是關說的人太多了。沒辦法,這麼大的煤炭儲備量,別人想當看不見都不可能,那可是兩百多萬噸。

  地電的海洲電廠。計畫裝機容量是一百八十萬。假設電廠已經完工。兩百多萬噸煤,怎麼都夠這個電廠用半年的。

  而這個電廠運行,不可能只從一個地方買煤。必然還有其他供貨渠道,眼下缺煤,北崇能支援個六七十萬噸,那絕對就順順當當地渡過這個夏天了。

  所以北崇這兩百多萬噸煤,擱在別人的眼裏,就是可以破了這個困局的資源。

  地北人為了買煤,甚至說動了文明辦主任宮華打電話,海角更絕,打電話的是鄒捷峰就是薑麗質老媽的相好。

  薑麗質也打電話過來,說北崇的運煤車只要進了海角,一切過路費全免,哪怕是高速路她老爸就是高管局局長。

  這麼一大筆錢,咱們是不是得考慮掙一掙?書記會上,祁泰山就說起這個問題陳太忠能接到關說電話,區裏的其他領導肯定也能。

  很多時候,陳書記還是願意聽取一下別人意見的,他盤算一下,其實賣一半煤炭的話,區裏其他的煤炭,就算是白得的。

  而剩下的一百多萬噸煤炭賣給電廠,怎麼還不賺它四五個億?

  尤其是北崇儲藏的煤炭裏,不光有燃燒值高的動力煤,還有低硫、低揮發、粘結性比較好的焦煤買的時候,還沒什麼差別,但是現在焦煤的行情,還好於動力煤。

  動力煤就是電廠的主要用煤,主要說燃燒值,而焦煤是煉焦的,由於歐洲市場需求旺盛,焦炭價格是一再地走高。

  當然,燃燒值高的焦煤,也可以當動力煤來用,不過現在這個市場趨勢,如果這麼做的話,就有點浪費了。

  陳太忠琢磨的就是,得把焦煤留下,動力煤可以賣一些,尤其是他手裏還有個實打實的動力煤渠道--劉望男的那兩個礦,而且運輸渠道也沒有問題。

  那兩個礦,現在每天出煤量能達到五千噸,劉望男就算一噸賺一百塊,一天就是五十萬的收入,要不說這煤老闆有錢呢?

  陳太忠有答應的心思,不過他覺得,先抻一抻比較合適,於是他表示,這個問題,咱們過兩天再說,瞭解一下領導們的意思--咱們不著急的嘛。

  他這麼說,其他人也不反對,事實上他們歡迎如此,區裏越沉得住氣,他們這些關說的人,就越能體現出自身價值--我們並不缺煤缺電,想打動北崇,拿出點誠意吧。

  不過徐瑞麟謹慎地表示:我覺得,領導們也應該支援的吧--反正他們是拿北崇的煤炭做人情,不做白不做。

  他這麼想,還真是錯了,會開完後不久,李強又給陳太忠打電話,很明確地做出指示,這個煤炭不要隨便賣。

  這是李書記的怨念,沒辦法,恒北電業局的人太坑人了,到目前為止,那趟線路的租用還沒有談下來,他有心要陳太忠出面幫忙,陳書記果斷拒絕我出面,這名不正言不順的。

  年輕的一肩挑已經膩歪了跟電業局打交道了:不能總是我衝鋒陷陣吧?

  所以李強這次不讓他賣煤炭,就是要先把這條線路先敲定,否則咱不賣!

  對這樣的指示,陳太忠還是歡迎的,誰會嫌掙錢少?

  但是……這還有個問題,他向李書記表示,說現在廠網分家了,發電企業和電網,不是一回事兒了,這樣做有用嗎?

  要不你賣出去的煤,賺了錢之後,幫市里出了這五個月的租金?李強笑著反問一句。

  事實上,北崇若是賣煤,手筆就太大了,哪怕只賣五十萬噸煤出去,起碼也能賺一個億,相較這些利潤,那點租金真的不值一提,李書記打點秋風,也很正常。

  但是李強也不甘心如此操作,電業局這幫傢伙欺人太甚,他這堂堂的市黨委書記,一次又一次地開口,對方居然一點面子都不給,這個仇結得大了,他鐵下心思要找回場子來不帶這麼欺負市委書記的。

  那我聽領導的,陳太忠一聽,就更放心了。

  接下來的事實證明,電廠和電網,確實不是一回事,尤其大部分有需求的電廠,還是外省的,陽州電業局接到了很多關說電話,但他們就是硬頂著不放--省局也不支持放。

  說來說去,電廠發不出來電,跟陽州市局能有多大關係?反正陽州從來都是缺電的,這缺啊缺的,缺久了也就習慣了。

  正經是把這趟線路低價租出去的話,慘的就是陽州電業局了。

  這種局面,連白癡都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而那些電廠和外省電網,也能理解陽州電業局的心情,但是他們不要煤炭還不行,所以只能好幾方公關。

  這些人的能量,還真是不可小看,不過值得北崇慶倖的是,除了李強偏幫北崇,還有一個重量級的人物康曉安。

  康總是地電的,跟國電不是一回事,而這趟線路又涉及到地電的收入,所以他堅決地選擇支持北崇--有陳太忠在,北崇的電廠根本不用發愁煤炭。

  別看康曉安只是一個企業的老總,他還有另一個身份,省長魏天的人。

  據說陳正奎都被人纏得受不了,琢磨著是不是要找陳太忠談一談,然後遭到了魏天的反對--陳市長的上位,是得到了魏省長大力支持的。

  所以說,惦記北崇煤炭的人不少,但是陳書記的盟友也不少。

  不過、然而、可是……非常遺憾的是,支持的人多了,也並不一定是好事,某個一直支持陳太忠的人,直接打了電話過來,「太忠,你那裏有多少電煤?」

  「有個百十萬噸,當初買來是為電廠發電做準備的,」陳書記笑眯眯地回答,「老闆有什麼指示?」

  「給我五十萬噸,如果有焦煤,也給弄點,」蒙藝哼一聲,聽起來挺不滿意的樣子,「怎麼猛地一下,煤炭就缺成這樣了?根本是亂套了。」

  「五十萬噸……運到哪里?」陳太忠心裏真是有點糾結,按說蒙老大開口,他沒有不答應的道理,但是他才開始在北崇搞制度建設,總不好搞一言堂哪怕走形式,也得意思一下。

  可這個意思一下,後果真的不堪設想--別人要的煤,我又憑什麼攔?

  「運到松峰嘛,」蒙藝有點奇怪,「怎麼這麼問?」

  「松峰也會缺煤?」陳太忠真的愣了,他還以為老蒙是幫別人要煤呢,碧空省內煤礦不算少,自給自足可能差一點,但也差不了太多。

  「哼,別提了,焦煤和動力煤,現在都有缺口,」蒙藝也不做解釋,他現在已經不太習慣解釋了--沒有必要,「車皮的事你不用考慮。」

  「能走鐵路運輸?這個好,」陳太忠心裏松一口氣,汽車往松峰送煤的話,那運費就有點受不了--這煤炭他該賣多少錢?

  然而下一刻,他就又考慮到一個問題,「老闆,我這兒調煤的話,得走過場,盯著的人特別多,車皮……從鳳凰拉煤行嗎?」

  「你不會覺得,我在天南熟人少吧?」蒙藝輕輕地嘖一聲,很有點無可奈何的味道。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2-23 23:20
第四千四百二十章 解讀首長

    如果有三分奈何,蒙藝是不願意跟天南有任何交集,他離開天南時有點狼狽。

    為一點煤炭就聯繫天南,實在划不來,這不但涉及到他的自尊,也得考慮黃老的心情——你胡漢三好意思再回來?

    陳太忠一聽就明白了,畢竟他離開天南時的心情,也不是很好,於是他果斷地回答,「行,五十萬噸,來拉貨就行了。」

    他已經決定了,碧空要的這些煤,大不了從劉望男那裡走,或者也可以考慮從莒山或者張州走一點,走張州的話,鐵路運輸過地北,走素波的話,鐵路運輸過海角。

    反正這兩趟線,都是有些把握的,一條是海潮自己的線兒,一條是他和林瑩跑出來的線兒——就算有一家不買帳,還可以找另一家。

    至於說天南走鐵路運輸,去碧空還要繞恆北,是相當不經濟的,那就無所謂了,這點錢陳某人虧得起。

    不過,還有個問題——這兩條線兒一過地北,一過海角,而當地的兩個省份卻都缺煤,這麼搞……合適嗎?

    「那我安排松鋼的人去跟你們簽合同,」蒙藝笑一笑,似乎似乎心情好了一些,「先款後貨,都按規矩來。」

    「老闆你一句話就行了,那比合同還可靠,」陳太忠笑著回答。

    「別賣嘴了,及時到貨是真的,」蒙藝不以為然地嘿一聲,想一想又補充一句,「五十萬噸是電煤,至於松鋼想要的焦煤,你們自己協商。」

    「焦煤啊,」陳太忠放下電話,細細咂巴一下,能藉此機會出手一點焦煤,也是不錯的,北崇自己就有消化不了焦煤。除非拿它當動力煤來燒。

    但是眼下,焦煤的價格要高於動力煤,電煤的緊張,不過是因為運輸跟不上,劇增的發電量和少量的煤炭儲備引發的供需矛盾。

    而且焦煤放在煤場裡,也是要有損耗的。

    從張州或者鳳凰調煤,還是從北崇的煤場裡直接提呢?年輕的一肩挑有點糾結。

    就在這個時候。邵國立打來的電話,「太忠,聽說北崇的物流中心大獲好評啊。」

    「不會搞,瞎搞,」陳太忠乾笑一聲,心說這邵總每天也不知道做什麼。看著無所事事的樣子,消息比一般人靈通得太多。

    「你再這麼虛偽,可是不幫你賣娃娃紅了,」邵國立輕笑一聲。

    邵總並不是一無是處的主兒,陳太忠有點看不慣他的勢利樣兒,但是不可否認,他也能幫人辦點事。以前塗陽的紅彤彤香煙,他就幫著打市場了,近期北崇捲煙廠除了賣聯營品牌紅彤彤,也賣自有品牌娃娃紅。

    「我說,你也沒少掙吧,」陳太忠哼一聲,「哥們兒我事兒多呢,老邵你有話直說。」

    「咱倆的友情。啥時候就變成這利益交換了?」邵國立似乎有點心寒,他很不滿意地發話,「太忠,你這也忒俗了一點……好吧,能給弄點煤炭嗎?」

    「煤炭……你還想啥呢?」陳太忠聽得笑了起來,「這個水太深,你別瞎摻乎。我手上總共也才百十萬噸煤,盯著的人可多了。」

    「那你給我五十萬噸吧,」邵國立大喇喇地發話,「水太深」之類的詞。對他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價錢別太高啊,給我留點利潤空間……一噸有個五六十就行。」

    「你做過煤炭沒有?」陳太忠聽得就笑,「一噸十塊的差價,都能讓人打破頭,這玩意兒是玩量的,十塊的差價,五十萬噸就是五百萬,我給你讓五六十塊的利,第二天省紀檢委就要找我談話……我說,你沒玩過就別折騰了。」

    邵國立是真沒玩過這個,他雖然是習慣了倒賣物資的,但都是倒批文倒設備,賺的是痛快錢,很少沉下心做細活兒。

    就是這次的倒賣煤炭,他想的也是左手進右手出,甚至貨未必需要運出北崇,他就能賣掉——我就是吃這飯的,掙的就是快錢。

    聽陳太忠這麼一說,他臉上有點掛不住了,可是他也聽得出來,對方說的並不假,於是他笑一笑,「太忠,有首長誇你那兒物流有規模,你就沒想一想為啥?」

    「為啥呢?」陳太忠沉聲發問,心說那種級別的首長,想要我北崇的煤炭,還不就是一個電話事兒?何必跟我繞那麼大圈子?

    「物流物流,你有物,還挺多,就得流起來,這你還不懂?」邵國立沒好氣地發話。

    「有點聽黃色有聲小說的感覺,」陳太忠輕咳一聲,「你的意思就是說……我有巨物?」

    「你的傢伙沒我大,」邵國立聽這種隱晦的話,一點問題都沒有,他不屑地哼一聲,「我是說,你還指望首長跟你說……你該賣煤了?」

    這話說得也是,堂堂的首長為這點事張嘴,真的跌份兒——所以人家只可能暗示。

    合著你小子是因為這樣的解讀,才來找我買煤啊,陳太忠總算明白,邵國立為什麼不找丁小寧、劉大堂之類的買煤,非要找自己來了,說來說去,你丫還是想借這個東風。

    「行了老邵,這個行業你不要摻乎,你做不了這買賣,」陳太忠果斷地壓了電話。

    想一想之後,他又給徐瑞麟撥個電話,「老徐……有哪些副書記在?你通知一下,一小時以後,碰個頭。」

    一小時以後,三個副書記到場,分別是分管黨群的徐書記,紀檢委靳書記,以及政法委祁書記,北崇現在的書記會,就是這一正三副四個書記。

    按道理來說,北崇是一正四副的書記會,不過大書記兼了二書記,也就是這樣了。

    陳書記解讀一下首長的指示,就是說首長指示了,咱北崇做為物流中心,得動起來才行,所以我近期呢,打算賣點煤出去。

    這個是應該的,大家紛紛附和,不過該賣給誰,是什麼價錢,咱們得細細商量。

    賣給碧空吧,碧空負責運輸,關鍵時候,陳太忠還是拿出了一把手的架勢。

    賣給碧空?靳書記愕然,沒聽說他們需要啊。

    只賣給碧空,好不好呢?祁書記也表示出了異議,他知道陳書記跟蒙藝的關係,倒是不敢說什麼過分的話,所以他指出——有需求的人很多。

    「咱們不可能滿足所有人的需求,那樣咱北崇的存貨都不夠,」陳太忠如此表示,「先選個試點吧,我覺得碧空就不錯……關鍵是,咱必須要選個試點,不能辜負了首長的信任。」

    「地北負責入咱恆北的電力供應,」靳毓寧著急了,有不少人托他關說呢,不過下一刻,他也覺得自己的反應有點過頭,於是訕訕地笑一笑,「海角跟咱的聯繫和合作也不少。」

    陳太忠看他一眼,摸起一根菸來點燃,淡淡地問一句,「那倆省有政治局委員嗎?」

    我艸,原來是因為這個!靳毓寧一時間恍然大悟,但是下一刻,他心裡又生出了濃濃的不滿,蒙藝也不過是局候補吧?再說了,這種小事,能驚動蒙藝嗎?

    他本來想反唇相譏的,但是想到陳書記的強勢,就決定忍一忍,細細考慮一下。

    這細細考慮,果然是沒有錯的,要不官場裡強調個禍從口出,那蒙藝,可不就是前天南的省委書記?而陳書記,又是從天南出來的。

    話到嘴邊繞兩繞,真是至理名言。

    「還有不同意見嗎?」陳太忠環顧一下四周——其實就是三個人,沉聲發問。

    「給了碧空,要考慮其他人的反應,」徐瑞麟面無表情地發話,「不患寡而患不均,這一點要考慮……咱北崇這點煤炭,說多,真的不多。」

    「那麼,大家就是沒有異議啦?」陳太忠不理徐書記的話,老徐這人,活得太矯情,人是好人,就是有點死板,「那表決一下……」

    表決的結果不用說,但是書記碰頭會召開的下午,各種小道消息就不脛而走——區裡要賣煤了……我艸,這是要賺大錢了。

    下午五點半,巨中華打來了電話,「太忠書記,能再賣點煤給我嗎?」

    「自用可以,」陳太忠很明確地回答,然後問一句,「不會轉賣吧?」

    「嗯……不會轉賣,」巨書記想一想,做出了保證。

    第二天下午,松鋼的人就到了,帶隊的是松峰鋼鐵集團的常務副總,這人也算是企業的正廳領導,對陳書記熱情到一塌糊塗。

    陳太忠也投桃報李,動用自己的特權,弄了一條娃娃魚招待對方,酒桌上三言兩語就把合同敲定了,車板價每噸四百五——這個價錢有點低於北崇的計劃,不過煤炭行情各地不一,碧空就是這行情,畢竟人家省裡就產煤的。

    陳書記表示說,其實我賣給地北和海角,出場價四百六七絕對沒問題。

    松鋼的副總也很直接地說,我們給的價錢不算低了,我不可能坑你,至於說原因——你懂的。

    然後大家其樂融融地觥籌交錯,焦煤那些就要細談了,不著急。

    第二天上午,王媛媛主持簽約,陳書記到場觀禮,他才說下午要帶著松鋼的人四處走一走,結果中午的時候,省電業局副局長張麗琴冒雨趕到陽州。
longwang 發表於 2013-12-23 23:21
第四千四百二十一章 利益交換

    盯著北崇煤炭的人都知道,那裡的存煤雖然不少,但終究是有限的。

    本來大家還在磨磨蹭蹭地談,猛地聽說,煤炭一下被碧空人買走五十萬噸,這真是坐不住了——再不動手就沒了啊。

    省電業局的壓力陡增,緊張磋商之後,張局長再赴陽州,這一次,她不知使了什麼法子,居然拉上了市委書記李強。

    陳太忠接到領導指示,下午兩點半趕到市黨委,見到這二位笑吟吟地坐在一起,也有點不摸頭腦,「李書記有什麼指示?」

    「北崇開始賣囤煤了,就各個地方都賣點吧,」李強笑著指示,「該賺錢就賺錢嘛,其他地方也等米下鍋呢。」

    哪裡……似乎有什麼不對?陳太忠斜睥一眼張麗琴,沉吟一下之後,直接發問,「那北崇到陽州的線路租用,談好了嗎?」

    這不該是他問的,陳書記一直也避免插手這種事,但是眼下情況比較奇怪,他就直接發問了——有些時候,事情就要敞開來談。

    「月租金一百萬嘛,」李強喜眉笑眼地回答,「省局很支持咱們的工作,這個租金裡還包括了部分城區電網。」

    「嗯?」陳太忠越發地搞不懂了,借用電網是好事,但是……到底發生了什麼?

    「利陽電廠急需用煤,你發十萬噸煤到利陽吧,」張麗琴笑著回答,「運輸的事情,我們省局幫你辦了,你不用出錢。」

    明白了,陳太忠在瞬間就明白過來了,原來還是利益交換。

    省電業局因為怕被人追究責任,一個月一百萬的租金,是絕對不肯減免的——北崇的電網能談到三十萬,是因為五個月大停電,不具備可比性。

    但是這一百萬租金。又是陽州不能接受的,所以省電業局索性拿出一塊資金,來補貼陽州,電網我們不減租金,但是其他的能照顧你一些。

    這就是所謂的堤內損失堤外補,想必省局做出如此決定,也是迫於局面。不得不為之。

    但是換一種角度看,省局幫北崇出運費,也不是沒有名目可套,全國缺電,恆北更是缺電大戶,這種情況下。為了提高省內的發電量,省局居中撮合,甚至不惜出點費用,幫助電廠買煤,這是非常正常的。

    如此一來,省局堅持了原則,花錢也有出處。正經的皆大歡喜——說白了,對一個省的電業局來說,幾百萬真的不算什麼,關鍵是不要犯錯誤。

    當然,恆北電業局能做出如此決定,也是下了狠心的,若沒有其他壓力,若沒有碧空買走五十萬噸煤。他們不會這麼好說話。

    想通這些,陳太忠就徹底明白了那句話,官場考校的,果然是妥協的藝術。

    反正靠著李書記的面子,北崇多掙了不少錢,不過這些錢,肯定還是要返給市裡的。

    那麼。能多掙多少呢?陳太忠開始盤算,十萬噸煤炭的話,噸公里按兩毛五計算——過路費什麼的,電業局能免。那是人家的本事,利陽到北崇,一百二三十公里,一噸貨物的運費就是三十元。

    十萬噸煤炭運過去,北崇能多掙三百萬,差不離就是這個數字,不會有太大失誤。

    這麼算的話,租用五個月的線路是五百萬,減去這三百萬是兩百萬,平均一個月四十萬,這個數字就是可以接受的了。

    不過他還是有點不甘心,於是他開口發問,「才十萬噸,能不能多一點?」

    「你得跟利陽的電廠談,我們無所謂的,」張麗琴笑著回答,她根本不在乎那點運費,「不過我想,他們應該是需要的。」

    「運煤的車,是你們自己找,還是我們介紹?」陳太忠想到了自己的物流中心,有肥水,何必流了外人田?

    「我們找可以,你們找也有先天的便利條件,」張麗琴表示,這根本不是問題,不過,「你們找車的話,不能超過我們的預算。」

    「我沒有問題了,」陳太忠點點頭,一樁糾結已久的事情,終於告一段落了。

    這個消息傳出,兩天之內,地北、海角和利陽的人就蜂擁而至,簽訂了八十萬噸的合同,再加上賣給天南的五十萬噸,北崇的存煤瞬間就少了一多半。

    就算這樣,很多人還是嫌北崇賣的太少,其中利陽要了十五萬噸煤,他們其實是想要二十萬噸,甚至更多,不過省電業局不幹了——你給我差不多點,再買就沒補貼了。

    一噸煤補貼三十塊,十五萬噸就是四百五十萬出去了,若不是利陽的電全部留在恆北了,電業局也不會下這麼大的狠心。

    地北和海角也是如此,三家電廠分了六十五萬噸,看起來數量不少,分到電廠裡,也就是三個月的存煤,所以他們還想多買一點。

    過一段時間,電煤的供應可能會好一些,但是到那時候會漲成什麼樣,那可就難說了……而且因為電煤緊張,導致供電缺口越發地大,他們現在買煤,地方政府或多或少都會有點補貼,這樣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當然,補貼是多種多樣的,比如說海角的補貼,就只有過路費全免,而地北那裡,則是除了高速之外的過路費全免,每噸煤還補貼廠裡二十塊錢——這是鼓勵他們到市場上去搶煤。

    北崇賣煤,折騰了差不多十來天,大會小會開得不斷,到最後一盤算,北崇除了賣出去一百三十萬噸動力煤,還賣給松峰二十萬噸焦煤,共計一百五十萬噸煤,合同雖然沒有執行完,但是利潤已經出來了,大約是在三億一千萬左右。

    北崇現存的煤,就連一百萬噸都不到了,其中電力煤和焦煤各半,康曉安看得都有點不安,特意找到陳太忠,「太忠,這個煤……可不能再隨便賣了。」

    「還有四十來萬噸,你怕啥?」陳太忠不以為然地回答,就算二號機也上馬,四十來萬噸也夠北崇用兩三百天。

    「我的海洲電廠還指望你……這兒有個煤倉呢,」康曉安笑著發話。

    「想得真美,」陳太忠哼一聲,海洲不出產煤炭,但是周圍也有幾個煤礦,而且陽州到海洲,比到朝田還遠,沒道理從北崇找煤,「自己出錢買煤,我可以借給你場地堆放,保管費啥的,你看著給就行了。」

    「你這也太小氣摳門了,」康總很誇張地嘆口氣,「這次你北崇賺大發了,我本來還想跟你北崇借錢呢。」

    這話真是不假,北崇這一筆買賣,賺得盤滿缽滿,不光區裡賺錢,很多幫忙關說的人,賺錢都不少。

    北崇的物流中心,也因此再度火爆——電廠不但自己組織拉煤車,也去物流中心找返程車,能省一點,為什麼不省一點?

    甚至物流中心有個別大車,都不在中心待著,直接跑到煤場門口趴活兒——交五塊錢的停車費而已。

    有意思的是,那些電廠的人更認物流中心的配送。不過想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一車煤三五十噸的,怎麼都上萬塊錢了,沒人跟車的話,野路子就不太保險,別說拉著煤跑了這種大事,就算是把三五噸煤換成矸石,電廠也虧大了。

    就在煤炭賣得差不多的時候,王媛媛又找到陳書記,悄悄地彙報,「頭兒,海角有兩個焦廠,想跟咱買點焦煤。」

    「那就賣嘛,」陳太忠最近早就賣得麻木了,而且北崇也消化不了焦煤,「只要價錢合適就行……嗯?海角買咱的焦煤?」

    「是啊,」王媛媛苦笑一聲,「我都不想談的,但是他們給的價錢確實不錯。」

    最近煤炭的銷售,是王主任一手經辦的,這個壓力不是一般的大,首先是金額大,一百多萬噸煤,七八個億……就是一個年輕的小科長做主了。

    其次是人情壓力大,這也就不用多說了,陳太忠都有點扛不住,何況是她?

    所以最近官場,關於她的傳聞特別多,有人說她是高級失足婦女,只沖某一個年輕領導岔開腿,就如此地官場得意,也有人說她在此次銷售中上下其手,很撈了些好處。

    小王主任在北崇人眼裡的形象,還是比較正面的,這番傳言主要是來自於外面,不過這傳言多了,北崇人心裡難免也要猜測一下。

    王媛媛的委屈挺大,她收了好處沒有?肯定是收了,不收的話,比現在更慘。

    但是她收了誰的,收了多少,都要原原本本向陳書記彙報——他要是覺得不妥,她不惜撕破臉皮,都不會伸手。

    饒是如此,她依舊覺得很累。

    「海角焦廠,能給出不錯的價錢?」陳太忠覺得這個說法,很有點匪夷所思,海角的焦廠,一般都有固定的貨源,尤其是北崇距離那些焦廠比較遠,成本上就不經濟。

    「我也問了,他們說最近焦煤也不好保證,」王媛媛想一想,又低聲怯怯地說,「他們還悄悄告訴我說……可以走電煤綠色通道。」

    亂成這樣了?陳太忠有點恍惚,一時間,他似乎能明白老蒙的感覺了——這根本是亂套了,蒙老大出身能源部,做為計劃時期管過煤炭的人,目睹這樣的現象,肯定別有一番心情。

    老蒙找我買煤,那也是給我面子呢,陳書記又反應過來一件事,人家是不缺上家的。

    不過,還有一個問題,他挺疑惑,「綠色通道那麼好走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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