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天嬌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結)

 
leesai 2008-10-3 18:24: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 90187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20

第八章 媒妁之言

冷鐵的特效藥果然好用,Y和Z很快就吐漏了所有的秘密,他們將闖入鄭宇白的別墅,誤殺兩個FBI探員,後來又謀殺肯尼?安德森的事情全都招供出來。有了這些口供和兩個人犯,冷鐵總算能夠對美國方面交差了。

  而鄭宇白也去了一個心頭大患,因為慕容平的墜樓死亡,警察發現了死在那棟樓裡的姚謙。這位名噪一時的首富死的奇慘無比,雖然身為敵人,鄭宇白也有點唏噓。

  姚謙的倒台和死亡使得高飛沒有了經濟上的後盾,二十天之後就將是三月之期的賭局,鄭宇白的信心前所未有的高漲起來。

  而在賭局之前,武林大會的半決賽和決賽也即將進行。為了幫助兒子奪冠,鄭驚蟄預期中的短暫停留改變了計劃,他決定留下來了。

  而在半決賽之前,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聖誕節。

  鄭宇白對這種外國人的節目並不感冒,但他認識個眾位美女卻對這種節日非常的喜歡。鄭宇白不知道她們喜歡的究竟是這個節日的傳統,還是能趁機宰自己一頓美味的大餐。總之大家定下來的節日計劃是在一家很有名的西餐廳聚餐。當然,買單的是鄭宇白。

  如今的年輕人,從小的生活離不開好萊塢的電影,麥當勞的快餐,可口可樂的廣告,耐克阿迪達斯的球鞋,在他們的心目中,已經可以相當的接受聖誕節這種舶來品了。雖然年輕人裡面有些人是無神論者,有些人信仰佛教,卻不妨礙他們在聖誕節裡找借口呼朋喚友的狂歡。

  娛樂至上的年代裡,鄭宇白顯得有點格格不入,大學的時候,這種聖誕聚會他就只是個看客,如今坐在高檔的西餐廳裡,看著桌上擺放的刀叉,他有點想不起來是左手刀右手叉,還是左手叉右手刀了。

  「看什麼呢?五分熟的牛排,好吃的很。」楊飛煙年紀雖然小,卻最是饕餮,從來沒放過京海任何一個好吃的店。眼看她盤子裡那塊五分熟還帶著血絲的牛排,鄭宇白有點冒汗。

  茹毛飲血,這是鄭宇白腦海裡唯一的念頭,還是咱老祖宗的飯好吃,起碼做熟了啊。按著楊飛煙的比劃,鄭宇白撿起刀叉,笨手笨腳的切開牛排,蘸了點肉汁,放進口中,味道還算可以,不過跟燒烤也沒什麼區別。

  西餐廳裡最大的一張餐桌旁,滿滿的坐著鄭宇白的朋友們。鄭驚蟄居中,姑姑一家在左首,徐瑾於洛楊飛煙素素丁貝貝幾個女性朋友在右首邊,鄭宇白和草雞坐在一起,大家有說有笑,氣氛難得的熱烈。於洛和素素兩個小丫頭的腦袋上還帶著聖誕小帽,顯得天真可愛。幾個女孩都喝了點紅酒,臉色微醺,看的草雞直嚥口水,暗想鄭宇白這小子傻頭傻腦,桃花運怎麼這麼旺,難道現在又流行老實類型了?

  「這麼大的餐廳,連燒刀子都沒有,起碼也弄瓶二鍋頭啊。」鄭驚蟄倒是蠻喜歡吃牛排的,不過對西餐廳的酒水供應卻有點不滿了。

  唐雲生怕他出洋相,忙道:「這裡是西餐廳,只供應洋酒。不然我給你點一瓶烈酒吧。」

  「早說啊,這紅酒喝起來古怪的很,跟果汁似的。」鄭驚蟄眼睛一亮。

  唐雲生一招手,侍應應聲而來,遞上酒單。唐雲生想到鄭驚蟄的酒量和喜好,也顧不得西餐那些喝酒配菜的門道,為他點了一瓶最烈的伏特加。

  「這東西好喝。」鄭驚蟄一口伏特加下肚,美滋滋的道。

  「俄羅斯人都喝這個。」唐雲生也倒了一小杯,陪著鄭驚蟄喝起來。

  幾個女孩偷眼看著好酒如命的鄭驚蟄,有點慶幸鄭宇白沒學會這些不良嗜好。

  酒足飯飽,鄭驚蟄的話匣子打開了。

  「兒子,你想好怎麼對付黃石玉了嗎?」

  這一天是十二月二十五日,再有三天,也就是十二月二十八日那天,武林大會的半決賽就將開打。鄭宇白迎戰黃石玉,孫海童迎戰楊飛雲的師兄杜濤。

  「沒想好……」鄭宇白撓撓頭,形意拳的厲害之處在於硬打硬進的風格和無堅不摧的鐵拳,雖然在歷史上也曾經出過以身法著稱的孫祿堂和薛顛,也有號稱「鐵腳佛」的尚雲祥,可歸根結底卻不是以腿法稱雄。碰上腿法驚人,抗擊打能力和攻擊能力都十分強悍的黃石玉,鄭宇白還真的有點頭疼。

  「無影腳傳自佛山的武術大師黃飛鴻,乃是南派武術中的一朵奇葩啊。」鄭驚蟄道,「黃飛鴻之前,有所謂的南拳北腿的說法,你們可知道原因嗎?」

  鄭宇白曾聽父親講過這些淵源故事,便道:「以前南方的拳種大都是以手和腰為主,對腿上的功夫並不重視。所以才有這個說法。」

  鄭驚蟄點點頭道:「你說的沒錯。不過從黃麒英和黃飛鴻父子開始,南方武林也開始注意到腿法的精妙之處,他們根據北方腿法和腳法的一些套路,改造創新,自創出了這一門無影腳的功夫。」

  「原來電影裡演的都是真的啊?」在座的女孩們大都看過著名的黃飛鴻系列的電影,聽到這裡不禁大為驚訝。

  「倒是沒有電影上那麼神奇,其實無影腳的要訣在於以快制敵而腳下方寸不亂。每個無影腳的高手,都有出色的下盤技術,可以說南派無影腳的扎馬功夫天下無雙。這也是為什麼黃石玉能扛住麻宗呂的打擊而屹立不倒的原因。」鄭驚蟄分析道。

  鄭宇白聽著父親的講述,心裡漸漸清晰:「那黃石玉為什麼捨棄以快制敵的要訣,偏要和麻宗呂硬碰硬的互拼呢?」

  鄭驚蟄一翻白眼:「自己琢磨去,如果我什麼都告訴你,這冠軍到底是你的還是我的?」

  聚餐結束,鄭驚蟄醉眼朦朧的回家去了,鄭宇白讓草雞把徐瑾和於洛送回安全公寓,自己則去送楊飛煙丁貝貝和素素三女。

  「宇白哥哥,我問你點事情。」楊飛煙忽然神秘的拉了拉鄭宇白的衣袖,「最後一個送我哦。」

  鄭宇白有點茫然,卻還是點點頭。剛答應下來,那邊素素也扯了下鄭宇白的衣襟,俏臉通紅的說:「哥,最後一個送我好嗎,我有事情想要跟你說。」

  「啊……」鄭宇白有點左右為難,偏偏又看到丁貝貝一旁幽幽的望著自己,似乎也有什麼話想說。

  一個頭兩個大,這就是鄭宇白的感受,他哪個女孩都不願傷害,偏偏弄的事情一團糟。命運,還真是喜歡捉弄老實人啊。

  「素素,這個……」想到和素素認識的那天,小妮子就大膽的褪下衣服,雖然那時候是生活所迫,可鄭宇白每當想起這件事情來,就覺得臉紅耳赤,很怕和她單獨呆在一起。所以只好胡亂編造了個理由,也不由她不同意,先送了丁貝貝,再送走了素素,看到身邊只剩下個楊飛煙,鄭宇白才鬆了一口氣。

  「你有什麼事情要問我啊。」鄭宇白看到楊飛煙迷迷糊糊的正在打瞌睡,便把她搖醒問道。

  楊飛煙揉揉眼睛,嘟囔道:「還不是上次八強賽之後你爸爸和姑姑去見我爺爺的事情。」

  「他們去見你爺爺?」鄭宇白這才想起來那天比賽之後,父親和姑姑的確消失了,問起的時候還支支吾吾似乎隱瞞了什麼。

  「他們和你爸爸是老相識,認識你爺爺也很正常啊,沒什麼吧。」鄭宇白不知道楊飛煙到底想問什麼。

  「哼,別告訴我你不知道。」小丫頭一瞪眼睛,方纔的睡意全都不見了,「他們去跟我爺爺提親了!」

  「提親……誰和誰?」鄭宇白有點疑惑,難道是為了表妹?這麼一想的話,楊飛雲儀表非凡,雖然有點傲氣,但也相當有本事,倒是不會虧待表妹的。

  「這麼說我們要做親戚了?我表妹人很不錯的。」鄭宇白哈哈笑起來,想到楊飛雲要叫自己大舅子,就很得意。

  楊飛煙惡狠狠的盯著鄭宇白:「你是真傻還是裝傻?」

  「怎麼?」鄭宇白看楊飛煙鼻子不是鼻子嘴不是嘴的,卻不知道錯在哪裡。

  「哪有女的上男的家提親的,你爸爸和姑姑去找我爺爺,是為你向我提親!」小丫頭氣鼓鼓的說道。

  「我……跟你……」鄭宇白傻眼了,這種事情楊飛煙應該不會撒謊吧,可父親和姑姑這是幹嘛?

  「你這是什麼表情?」楊飛煙不滿的說,「難道跟老娘結婚委屈了你嗎。」

  楊飛煙還是個高中沒畢業的小蘿莉,此刻卻自稱老娘,出租車的司機都忍俊不禁,不過他強忍住,一邊開車,一邊偷聽著後排座上演的好戲。

  「呃……我不是那個意思。」鄭宇白拿這小姑娘一點辦法沒有,想到楊飛煙那恐怖的定身術,他就心有餘悸。

  「哼,別以為我想嫁給你。」楊飛煙道,「你傻乎乎的,也不知道那些姐姐怎麼都喜歡你。」

  鄭宇白撓撓頭,不知該怎麼回答才好,索性就閉上嘴,聽楊飛煙嘮叨。

  其實楊飛煙也不是特別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這件事還是楊飛雲偷偷透露給她的。據說當年楊天瑞還在世的時候和鄭驚蟄是最好的朋友,鄭宇白出生的時候,楊天瑞非常喜歡,就和鄭驚蟄約定下來,以後若是有女兒,就嫁給鄭宇白。

  「這年頭居然還有指腹為婚這種事情,你說荒謬不荒謬?」楊飛煙說到這裡,憤憤不平的道。

  「荒謬!」鄭宇白斬釘截鐵的回答道,他看出小丫頭氣不打一處來,當然隨聲附和。

  後來楊天瑞夫婦車禍身死,這件事情就不了了之了。不過這回鄭驚蟄來到京海,卻碰到了楊飛煙,知道她是楊天瑞的女兒之後,當初的事情又想了起來。所以這回藉著去拜見楊虎亭的時候,就提起了這樁陳年舊事。

  「你爺爺怎麼說?」鄭宇白有點緊張,若是父親真的逼他和楊飛煙結婚,他可不知道該怎麼辦。答應的話,豈不是對不起徐瑾和丁貝貝的一往情深,可若是不答應……想到嚴重的後果,鄭宇白有點不寒而慄。

  「爺爺……答應了……」楊飛煙撅著嘴,「人家高中還沒畢業呢,不要結婚!」最後半句話,小丫頭的語氣裡已經帶著哭腔了。

  前排的司機終於忍不住插嘴道:「現在是法制社會,得自由戀愛,指腹為婚那一套早就過時了。」

  鄭宇白和楊飛煙對望一眼,一起道:「司機大叔,一言難盡啊……」

  站在楊氏太極拳武館的門口,鄭宇白躊躇不已。楊飛煙撅嘴垂頭對著手指,一副受盡了委屈的樣子。鄭宇白也很惱火,據楊飛雲說,楊虎亭答應了這門親事,不過要等楊飛煙大學畢業之後才能正式結婚。算來算去,還有四年的緩衝時間,這期間倒也不是不能想出個兩全其美的辦法來。

  「到底怎麼辦啊?」看到鄭宇白走來走去,楊飛煙不耐煩的問。

  「還有四年,別著急。」鄭宇白安慰楊飛煙道,其實他自己心裡也沒底,「四年裡能發生很多事情呢,如果你到了大學,遇上喜歡的男孩子,領回家來你爺爺也喜歡,那事情就好辦了。」

  「為什麼不是你領個女孩子給你爸爸和姑姑看?」楊飛煙不滿的道。

  「那也好……」鄭宇白勉強的道,「反正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只要你我一條心,他們總不能強迫吧。」

  「誰知道呢……」楊飛煙一嘟嘴。「我回去睡覺了,你可要好好想辦法啊。我這朵鮮花,才不要插在你這牛糞上呢。」

  鄭宇白撓撓頭,目送楊飛煙回了武館,這才歎口氣。

  遠處的城市上空,一朵煙花爆開,璀璨無比,耀得整個天空通明。鄭宇白的心情也如同這煙花一樣,瞬間的開放起來。其實,這些感情問題又不是什麼壞事情,車到山前必有路,柳暗花明又一村,煩他作甚。

  十二月二十八日,全亞洲有五千萬觀眾準時守候在電視機前,等待著武林大會半決賽的開幕。

  平時沒有任何助手的鄭宇白這一天也帶了兩個助手,一個是喋喋不休的鄭驚蟄,還有一個是草雞。

  鄭驚蟄手提個水桶,草雞則掛著兩條毛巾,好像個飯店的夥計一樣。不過兩人臉上都掛著笑容,因為和鄭宇白一起接受歡呼的感覺實在是很好。

  評委席上的孫雲清本來一直在閉目養神,等待著一會仔細觀看兒子的比賽,可鄭驚蟄的出現卻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微閉著的眼睛立刻圓睜,死死的盯著鄭驚蟄的身影。

  「他也來了嗎……」想到多年前的恩怨,孫雲清眼中凶光一閃,「難道是想報當年的仇嗎?」作為一個小人,孫雲清理所當然的把鄭宇白的出現和他當年做的那些虧心事聯繫在一起,認定是鄭驚蟄指使兒子參加武林大會,而矛頭正是自己。

  當年我能把你算計掉,如今我兒子也一定能贏你兒子,孫雲清篤信孫海童的本領。

  楊虎亭看到鄭宇白和鄭驚蟄,卻是另外一番的心思。原本他就很喜歡鄭宇白這孩子,自從鄭驚蟄將當年鄭楊兩家提親的事情又翻了出來,老爺子越看鄭宇白就越對心思了,怎麼看這未來的孫女婿怎麼喜歡。

  「臭小子,你若是奪了冠軍,日後我就不難為你了,不然想娶我孫女,可要過我的三關。」楊虎亭笑呵呵的想著。

  另外一位評委洛衡陽的心思卻更是迥異,看到了鄭驚蟄那熟悉的面孔,他這才知道鄭宇白竟然是故人的孩子。當年他和鄭霜降曾經被稱為京海武林的金童玉女,可惜後來鄭霜降喜歡上了唐雲生,錯過了一段姻緣。

  如今看到鄭霜降的侄子,洛衡陽心裡又是一番的滋味,往事歷歷在目的浮上心頭,真是酸甜苦辣什麼感覺都有。

  鄭宇白一出場,立刻響起倒彩聲,這讓三人有點迷惑,心說難道得罪了誰嗎。

  沒等弄清楚,那邊黃石玉也出場了。和鄭宇白比起來,黃石玉的陣容就強大的多了,光是助手就有四五個,都是他的師兄弟。不但陣容比鄭宇白的要強盛,就連吶喊聲也要響亮許多,似乎黃石玉比鄭宇白更受歡迎。

  自從風拔寒輸給鄭宇白之後,他那些很不專業的追隨者都轉而支持黃石玉去了。這倒不是說黃石玉有多高的吸引力,而是大多數人都將風拔寒的失敗遷怒給鄭宇白,希望黃石玉能把他給打敗。

  鄭宇白倒是不介意被喝倒彩,他登上擂台,蹦了幾下算是熱身。黃石玉則先在台下踢了幾腳,他的腳法快若閃電,分外的凌厲,比起上一場跟麻宗呂對戰的時候更添了幾分威風,立刻贏得了陣陣的喝彩。

  雙方上了擂台,主持人開始長篇大論的講起兩人之前的每一場惡戰,說的口沫橫飛天花亂墜,好像兩人都是超級賽亞人一般。大屏幕上還不斷的閃現雙方的精彩片段,可惜當鄭宇白那三秒鐘擊倒風拔寒的畫面播出的時候,卻只迎來一陣噓聲。

  「這幫傢伙到底懂不懂什麼叫真正的功夫,信不信老子找人弄死你們。」草雞罵罵咧咧的道,他混黑社會那麼久,自然一副暴脾氣,雖然鄭宇白不斷的叮囑,卻還是掩飾不住。

  好在鄭驚蟄也是這種脾氣,草雞這麼說話非常對他的胃口,也道:「說的是,沒有這幫子只懂得看花拳繡腿的半瓶醋,中國武術也不會落魄到這個地步。」

  這一老一少再惱火,觀眾的聲浪還是支持著鄭宇白,只有包廂裡的徐瑾等人和少部分的觀眾才給鄭宇白加油。

  「我似乎總是不受歡迎呢……」鄭宇白無奈的看著對面的黃石玉得意洋洋,心中想著。

  好不容易等到主持人講完,現場的裁判又說了一通規則。這場比賽因為創下了收視率的記錄,因此搞的特別正式和隆重。楊飛雲想通過這次成功的比賽將格鬥性質的武術比賽推廣起來,逐漸的擴大武術愛好者群體,將武術發揚光大。

  前面的繁瑣儀式結束之後,比賽終於要開始了。

  鄭宇白和黃石玉面對面鞠躬之後,裁判一揮手,當他的手落下之後,兩人各自退了一步,劍拔弩張。

  無影腳的特點在於一個快字,雖然上一次對戰麻宗呂的時候並沒有顯示出來,可應對起鄭宇白來,黃石玉似乎打算以快取勝。他並沒有耽擱,見鄭宇白並不急於出手,便跨步上前,一拳打來。

  雖然是以無影腳著稱,黃石玉拳頭上的功夫卻也不弱,這一拳明顯是黃飛鴻的弟子林世榮發揚光大的虎鶴雙形的招數,帶有南拳一貫的厚重之勢,頗有威力。

  鄭宇白側身一閃,黃石玉拳頭落空,腳下卻沒停頓,左足點地,右腿刷的掃了出來,若一把鋒利的大刀,攔腰斬向鄭宇白的腰間。

  鄭宇白沉肩擰腰,雙拳做個十字勾,硬生生的接了這一腳。黃石玉只覺得如同踢到一塊堅硬的岩石,知道對方的抗擊打能力不弱於麻宗呂。

  不過麻宗呂儘管鋼筋鐵骨,還不是倒在了黃石玉的無影腳下,他一擊不成,第二腳又踢了出來。這兩腳之間的連接十分順暢,動作又十分的隱避,具有十足的欺騙性,一個不小心就容易中招。看到黃石玉這麼漂亮的連環腿,就算是心理上傾向於鄭宇白,楊虎亭和洛衡陽還是暗暗叫好。

  鄭宇白閃身避開第二腳,黃石玉的第三腳又跟了上來。他的身子如同裝了個彈簧般,兩腳不停的攻出來,讓鄭宇白應接不暇。

  「這是怎麼回事?我記得他和那個泰國人打的時候沒有這麼厲害啊。」眾女看到鄭宇白節節後退,不禁十分的擔心。

  鄭霜降聽到眾女的擔憂,微微一笑道:「別擔心,一切都在宇白的掌握之中。他已經發現了黃石玉的弱點了。」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21

第九章 形意三絕

什麼能決定一個人的命運,是智慧?是身體?是命數?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這種問題,自古以來有無數的人探究,希望掌握人生起起落落的真諦。而最終,人們將所有的答案都投向同一處,那就是:性格。

  性格決定命運,這話一點不錯。一樣米養百樣人,鄭驚蟄和鄭宇白父子的性格截然不同,一個張揚粗魯之中帶著老油條似的狡猾,一個則是憨厚遲鈍之間藏有巨大的爆發力。

  多種多樣的性格可以共存在一個人的身上,而最不瞭解自身性格的人,往往是那人自己。看透別人很容易,看穿自己最難。鄭宇白或許看不透自己內心的想法,卻讀懂了對面的黃石玉。

  為什麼黃石玉放棄自己的優勢,選擇和麻宗呂對轟,付出巨大的代價才獲得慘勝呢?這個問題一直縈繞在鄭宇白的腦海之中,最後得到的結論就是,黃石玉的性格裡藏有一種連他自己都難以察覺的偏執。

  偏執,有的時候是強迫症的一種,通常表現在人不能克制的去做某些不合情理的事情。

  面對黃石玉這樣一個擁有恐怖戰鬥力的武術家,僅僅瞭解這一點,似乎並不能制敵取勝。在常人眼中,或許強迫症是個很恐怖的病症,可病人本身卻不那麼認為,甚至有的時候,強迫症能讓人產生巨大的精神力量。

  如今的黃石玉如同上滿了發條的機器,他的雙腿不間斷的踢出去,每一腳都瞄準鄭宇白的要害。上一場比賽面對麻宗呂,他告訴自己,一定要用更強的打擊力放倒對手。而這一場,他的心底有一個聲音在高聲的叫喊著:「快!更快!」

  在聲音的催促下,黃石玉一腳快似一腳,幾乎到了人體所能承受的極限。每一腳發出,都需要消耗巨大的體力,絕非常人能夠承受,儘管黃石玉的腦門上汗珠滾滾,卻如同感覺不到疲勞一樣,依舊狠狠的發力出腳,將鄭宇白一步步的逼到擂台的邊緣。

  「這樣下去,一定會被他踢下擂台的。」鄭宇白沒有任何反抗的機會,因為黃石玉的腳實在太快了,而每一腳踢出的同時,那激盪起來的勁道也將鄭宇白的左右封鎖住,讓他沒有辦法想旁邊閃避。

  「怎麼會有這樣強的腳法?」評委席上和觀眾席上,凡是瞭解一點武術基礎知識的人都傻眼了。這種狂風驟雨的進攻就算維持一分鐘也極為困難,可黃石玉卻一直在進攻,沒有絲毫的停歇,難道他是超人嗎?

  擂台上的確有個可以稱之為「超人」的人,卻不是黃石玉。鄭宇白被壓制的喘不過氣來,脊背已經靠在了擂台邊緣的圍索上,而黃石玉依舊毫不留情,腳腳奪命,只怕再過十秒鐘,比賽就會以鄭宇白告負而結束。

  眼中重瞳的光芒一閃,在恍然之間,鄭宇白的世界裡,時間再度停止下來,一切都如滴水穿石般的緩慢。在他的眼中,黃石玉的腳慢慢的劃過一條優美且有效率的弧線,帶著強大的勁力,橫掃過來。這一腳,就將決定戰局。

  「這是……」鄭宇白看到對面的黃石玉的身體隱隱約約,十分的模糊,那一團模糊的人影被黃色的光澤包裹住,而那黃色的光圈越來越黯淡,正逼近油盡燈枯的邊緣。

  「唰!」黃石玉的腳在鄭宇白的鼻尖前掠過,那無匹的勁道將鄭宇白的頭髮都蕩了起來,鼻子受到壓力,鼻孔裡的毛細血管破裂,立刻湧出鮮血來。這光以勁力就能傷人的勁道,實在驚人。

  現場和電視機前所有的觀眾都看到這一幕,不禁齊聲發出了驚呼。鄭宇白的身體微微的往後仰倒,成了一個平躺的U字型,這鐵板橋的功夫使出來,倒是避免了被黃石玉一腳踢下擂台的厄運,可以黃石玉的速度,只要再發一腳,來不及變換姿勢的鄭宇白就有敗無勝了。

  黃石玉一腳未中,快速的收回腳來,下一腳就要發出。而鄭宇白的身體依舊仰著,根本沒有反擊和躲避的可能。

  這驚險的一刻牽動了所有人的心,支持黃石玉的人齊聲歡呼起來,喜愛鄭宇白的人則揪著一顆心,希望他立刻就能直起身來抵禦黃石玉接下來的進攻。

  收回了腳,按照一貫的速度,黃石玉的下一腳會立刻接上來。他左腳支撐著身體,右腳掄了起來。

  呼呼生風,夾帶著萬鈞雷霆之力,在眾人的注視下,黃石玉的腳驟然停了下來,距離鄭宇白的胸口只有不到二十厘米的距離。

  「發生了什麼事?」所有人都愣住了。

  只有鄭驚蟄的眼睛裡掠過一絲狡黠的光來:「嘿嘿,小子還真敢冒險,居然被他賭中了。」

  其實哪裡是賭中的,鄭宇白根本是看到了黃石玉的精氣神已經因為不間斷的攻擊而耗費到了底。此刻籠罩在黃石玉身體邊緣的那一層黃色光圈已經完全消失,只剩下一個黯淡的人影。

  黃石玉的腳停留在空中,左腿不住的哆嗦著,他的體力其實早已經耗盡,渾身的肌肉都酸疼的顫抖。那一圈黃色的光是支撐著他能夠連續發動攻擊的精神力,如今精神力已經枯竭,他終於支撐不住這巨大的消耗,一腳踢出來,便凝固了。

  鄭宇白緩緩的直起身子來,黃石玉的意識還很清醒,眼睜睜看著鄭宇白小心翼翼的繞開他那停留在空中的腿。

  鄭宇白來到黃石玉的身邊,眾目睽睽之下,在他身上輕輕一推。黃石玉應手而倒,硬挺挺的摔在擂台上,再也爬不起來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五千萬的觀眾發自內心的詫異,怎麼狂風暴雨一樣的進攻居然在最關鍵的時候停了下來,還被鄭宇白這麼輕鬆的給推倒敗北呢?

  裁判過去看了下黃石玉,確認他已經沒有了繼續戰鬥的能力,便揮手宣佈鄭宇白獲勝。

  場下一片嘩然,不知其中就裡的觀眾們發出陣陣的噓聲。鄭宇白連續兩場比賽都勝的十分奇怪,讓人摸不著頭腦,看不出其中關鍵的人只能如墜五里霧中。

  楊虎亭微微頷首,心裡誇鄭宇白看的准,知道黃石玉那種瘋狂的攻擊無法持續太久,等他到了油盡燈枯,輕易的取勝。

  孫雲清的臉色卻難看的要命,本以為以黃石玉的強悍實力,就算不能取勝鄭宇白,也能給他造出很多麻煩。決賽的時候,孫海童自然就能佔到便宜。

  可沒有想到,黃石玉居然這麼不堪一擊,鄭宇白雖然被逼迫的很狼狽,卻沒有受到什麼真正的傷害,讓孫雲清的算計落了個空。

  鄭宇白長出了一口氣,黃石玉的確是個很厲害的對手。可惜的是,從四目重瞳裡的狀況來看,黃石玉在上一場和麻宗呂的比賽中所經受的那些打擊,雖然沒有體現在表面上,其實內部已經受到了損傷。所以在方才高強度的攻擊當中,他的體力和精神力才會消耗的那麼快。

  「麻宗呂,多謝你了……」鄭宇白心想,不然的話,他只怕不會勝的這麼輕鬆。

  鄭宇白的比賽結束之後,有工作人員清理了擂台,下一場孫海童對陣杜濤的比賽也即將開始。

  「楊老爺子,沒想到咱們的弟子碰到一起了,可要叫杜濤手下留情啊。」孫雲清皮笑肉不笑的對楊虎亭道。

  杜濤本來是楊天瑞的弟子,可楊天瑞早死,於是傳藝的擔子就落在了楊虎亭的身上。名義上杜濤和楊飛雲都是楊虎亭的孫輩,實際上一身的功夫都是得自楊虎亭的親自教導,因此孫雲清才有這麼一說。

  不過孫雲清這話其實內藏深意,他在武林之中的輩分要比楊虎亭低,這麼說話其實是占楊虎亭的便宜。這次武林大會的成功出乎了孫雲清的意料,而年後武術協會將要選舉新的會長,孫雲清想要當選的話,就需要和楊虎亭洛衡陽等人競爭。在他的心目中,輩分高位置尊貴,又因為孫子舉辦武林大會而聲譽日隆的楊虎亭是首當其衝的大敵。

  如果孫海童能在這場比賽裡擊敗杜濤,再取得武林大會的冠軍,以孫雲清形意拳掌門人的身份,在選舉當中,自然會贏得一個有利的位置。因此孫雲清非常在意這場比賽。

  楊虎亭哪裡不知道孫雲清的心思,他也不說破孫雲清高抬輩分的事,只是笑笑道:「小輩之間互相較量,點到為止就是了。」

  兩人心照不宣的,一起盯著擂台。剛剛得勝的鄭宇白也顧不得休息,匆匆忙忙就來到包廂,和大家一起觀看比賽。

  杜濤率先出場,他一路擊敗了眾多對手進軍半決賽,本身又是賽事主辦者楊飛雲的師兄,奪魁的呼聲極高。雖然對手是號稱本次武林大會第一高手的孫海童,卻仍然有很多人堅信他可以順利殺進決賽,直指冠軍。

  和杜濤比起來,孫海童無疑更有名氣一些。他六歲就得到全國少兒武術大賽的冠軍,從那以後,只要他參加的比賽,冠軍就從來沒旁落過。二十二歲年紀輕輕的時候就成為形意拳門中年青一代的第一高手,在武術界中已經闖下了屬於自己的名頭。

  杜濤的太極是中華內家功夫的極致,是柔中帶剛,以柔克剛的頂尖拳法;孫海童的形意拳雖然也是內家功夫,走的卻是剛猛硬進的路子;兩人的拳法一柔一剛,一個以靜制動,一個處處爭先,就如同水火相激一樣,還沒等比賽開始,就已經吸引了所有觀眾的目光。

  「比賽現在開始!」主持人的聲音響徹全場,宣告著第二場半決賽的開始。

  孫海童不愧是形意拳的弟子,比賽剛一開始,他立刻就跨步上前,一計炮拳,直轟杜濤的面門。

  杜濤面帶笑容,練太極很講究養氣的功夫,就算在進行激烈的比賽,他也似乎閒庭信步一樣。眼看孫海童的拳頭打過來,杜濤屈膝彎腰矮身,雙手看準孫海童的拳,輕輕往上一托。這一招有個名堂,名叫「托臂式」,一手扣住孫海童的手肘讓他無法發力,另外一手反手一扣,擒住了孫海童。

  孫海童一驚,這才知道杜濤的厲害。他奮力一扯,想將手奪回來,卻只感覺到一股綿軟的力量,似乎送出去的勁力都送進了棉花堆裡一般。他見扯不動,索性往前一跨步,猛的一發勁。

  形意拳的發勁功夫獨步天下,這是人所公認的。可孫海童這一發力,卻空空蕩蕩的沒有著力之處。

  孫海童的力量滔滔不絕的送了過來,杜濤絲毫不以為意,腳下立穩,微一擰腰,全身一抖。孫海童送過來的力量被杜濤這麼一抖,便全數化為了往前扯的力量,他這一招借力打力的四兩撥千斤功夫運轉的爐火純青,就算孫海童腳步扎得穩,卻也被這股大力猛的拽了出去,一個筋頭摔在擂台的邊緣。

  「好!」滿場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喝彩聲,兩人這一交手,一個大開大合,一個精巧細緻,打的精彩,看的過癮,頓時把場上的氣氛給調動起來。

  孫海童摔了這一下子,很快就爬了起來,他晃晃腦袋,看起來沒什麼事。鄭宇白看著擂台上這電光火石的一幕,皺起眉頭來。太極拳的確很厲害,不然不可能別人當成中國武術的代表。可太極拳也有弱點,這個弱點就是太過於柔。

  雖然太極拳是以柔克剛,借力打力的拳法,非常適合老百姓學習健身,可若是真刀真槍的比劃起來,太極拳的弱點就顯現出來了。那就是杜濤所表現出來的功夫之中缺乏能夠使人失去戰鬥力的重手法。在格鬥之中,如果沒有重手法,就等於無法打倒對手,這和形意拳完全不同。

  其實這也不能怪杜濤,如今是法治社會,不比古時候的俠客動輒能夠「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教授功夫的時候有很多的顧忌。若是教出來的徒弟安分守己還好,倘若真的教出一個逞強鬥狠的徒弟來,用學會的重手法傷人,那老師也難辭其咎。

  太極拳本來就柔和,再加上這樣那樣的原因,杜濤的確沒學過什麼像樣的重手法,若在一般的武術比賽中制敵還算輕鬆,可一旦在真正的格鬥之中碰到旗鼓相當的對手,這個弱點就立刻顯露無疑。

  同太極拳不同,形意拳所依仗的就是硬打硬進的功夫,高明的形意拳手,往往能一拳將人擊飛,這種爆發力別說傷人,就是殺人也綽綽有餘。雖然杜濤借了孫海童的衝擊力將他摔了出去,可看孫海童的樣子,卻似乎沒有影響一般。一招兩招還好,如果始終無法給削弱孫海童的戰鬥力,吃虧的一定是杜濤。

  果然如同鄭宇白所料,雙方再戰到一起之後,孫海童似乎放的開了,並不懼怕杜濤借力,他施展出來的形意拳呼呼帶風,一波一波如同大海的浪潮一樣,向著杜濤猛烈的施壓。

  杜濤初時還十分的鎮定,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利用聽勁和卸力的巧妙手法將孫海童的攻擊一一化解,可他的反擊綿軟無力,根本無法擊退孫海童,漸漸的就落了下風。

  評委席上憂喜兩重天,孫雲清看出勝負已定,不經心中暗喜。楊虎亭也看出局面不利,一臉的嚴肅,經過這一番比賽,他才醒悟之前的教學方法恐怕有很多的缺陷。太極拳若是這麼柔弱的練下去傳下去,不出三代,就要毀掉。

  兩人各懷心思,場上已經分出了勝負。一直防守的滴水不漏的杜濤終於出現一個破綻,被孫海童雷霆萬鈞的炮拳正擊中胸口,他喉頭一甜,一口血噴出來,整個人倒飛出去,撞在圍索之上,翻下擂台。

  全場比賽,孫海童只擊中這一拳,便結束了戰鬥,可見形意拳的威力。杜濤雖然一直游刃有餘,卻因為拳法之中有明顯的缺點,無法形成致命的戰鬥力,十分可惜的輸掉了這一場龍爭虎鬥。

  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雖然沒看出裡面的門道,這一場卻打的挺熱鬧,一個攻一個守,來來回回之中忽然有個被打倒,觀眾們看的過癮,掌聲雷動。

  「杜師兄怎麼會輸。」楊飛煙嘟起小嘴,顯然對比賽的結果相當不滿意。

  鄭宇白把剛才所想的告訴了楊飛煙,小妮子琢磨了一會,點點頭道:「宇白哥哥,你說的很有道理,我這就去告訴爺爺。」說罷蹦蹦的去找楊虎亭了。

  「宇白,你覺得孫海童如何?」鄭驚蟄走到鄭宇白的身旁道。

  鄭宇白猶豫了一下:「我們之間,五五開吧。」

  鄭驚蟄點點頭:「你和他的實力相差不大,決賽中誰勝誰負都不稀奇,一切都在臨場的機變。不過俺可不准你輸給姓孫的。」

  「爸,這……」鄭宇白不是沒有信心,只是聽鄭驚蟄這麼一說,覺得很有壓力。

  「放心吧,俺這麼說自然心裡有數,今天晚上,俺就教你那剩下的兩招。」鄭驚蟄道。

  「剩下的兩招?」鄭宇白的眼睛立刻就亮了。

  鄭驚蟄重重的點了點頭:「還有一個星期就是決賽了,能不能學會,領悟出自己的東西,就看你小子的造化了。」

  鄭宇白心中一陣的興奮,甚至比戰勝了黃石玉要高興一百倍。鄭驚蟄的形意拳之中有三個絕招,從來不輕易示人。只有一次喝醉之後,迷迷糊糊的時候給鄭宇白演示過一遍。從那之後,鄭宇白就一直記在心裡,想跟父親學。可鄭驚蟄只教給他一招用來引導功夫,成就內家境界的虎豹雷音,其他兩招龍形搜骨和隨手蛇形卻沒有傳授。

  鄭宇白每當想到父親私藏的兩手絕招,就垂涎三尺,可自從上了大學,回家的時間少了,就算想學功夫也沒有機會。此刻父親突然開口說要傳授,算是遂了他數年來的心願,當然興奮無比。

  夜深人靜,白日裡的喧囂和煩躁無影無蹤,只有靜靜的雪地上父子二人踏雪而來的腳步聲。

  頭頂的星空上綴著數點寒星,這幾日雪下的很勤,橋底下一片白茫茫的,腳一踏上去,就發出咯吱的聲響。

  「心靜下來了嗎?」兩人走到橋下隱避之處,此時已經是深夜十二點,京海城市之中雖然還有許多的燈火閃亮,這附近卻半個人影也看不到了。

  鄭宇白點點頭,學武的時候最忌諱的就是用心不專,心浮氣躁。白日裡的一場打鬥已經過去,鄭宇白把獲勝的喜悅和各種紛亂複雜的念頭都摒棄出腦海,現在他的頭腦之中就如同這雪地一般的潔淨。這種狀態,最適合學習武術。

  「你好好看著,俺先給你演示一遍。」鄭驚蟄道。

  鄭宇白凝神聚氣,不知不覺間,眼中的四目重瞳便顯現出來。

  只見鄭驚蟄上半身微微彎曲,向前探出,左腿跨出小半步,右腿在後,打個了小小的彎。左手向前探下,在左腿膝蓋附近來回的擺動,右手則背在身後。這副模樣乍看起來,倒像是個駝背的老頭子。

  雖然樣子很古怪,鄭宇白卻不敢有絲毫的不敬,他知道父親現在施展的正是形意拳大宗師級別的高手劉奇蘭傳下來的精妙武學。這一套龍形搜骨是形意拳中最為玄妙的身法,有鬼神莫測之威。

  此刻這套身法在鄭驚蟄的身上施展開來,他的整個身體似乎化作了一條龍,輾轉騰挪之間,腳不離地,卻能爆發出極強的速度來。當身法施展到極致的時候,鄭驚蟄就如同一團黑影,在雪地上瞬間即逝,好似一條線般,普通人用肉眼根本就跟不上那速度。

  「好厲害的身法。」鄭宇白驚歎道。

  「小子,你給俺看清楚了。這一招就是隨手蛇形!」龍形搜骨的身法還沒有施展完畢,飛快運動中的鄭驚蟄雙手甩動起來,剛剛還是一條飛龍,頃刻之間就渾身柔軟的好似一條無骨的蛇。

  形意拳的歌訣裡有稱讚蛇形的道:「蛇性玲瓏撥草輕,屈伸如意蟠繞能。左右撥斜是靠打,橫勁原由坎中生。」鄭驚蟄的一舉一動正契合著歌訣,看似輕靈柔軟的出手,其實就如毒蛇咬人一般十分的隱避。所謂的隨手蛇形與其說是一種招數,不如說是一種拳法的境界。就是說練蛇形要練到功成自然,身隨意動的程度,那人就可以根據著場合的不同,順著蛇形做出千百種不同的變幻。

  鄭驚蟄練的興起,隨著龍形搜骨的身法和隨手蛇形的招數,鄭宇白隱隱約約聽見一陣「嗡嗡」的聲音響起來,這一招他也會,正是三絕招之中的虎豹雷音。

  鄭驚蟄同時使出三大絕招來,可謂是相得益彰。形意拳畢竟是內家拳法,身法再快,拳法再精,最重要的還是內勁精氣神。只有順著雷音走出超脫的境界,將身體練到能發出雷聲,才能將內功一日千里。

  鄭宇白陶醉的看著父親的演練,身體不禁隨之動了起來,四目重瞳不知不覺的啟動,將眼前的一切貪婪的存儲下來,消化為自身的修為。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23

第十章 新年願望

「你覺得如何?」鄭驚蟄行功一遍,收起勢子,問鄭宇白道。

  在鄭宇白自己的世界裡,鄭驚蟄方纔所演示出來的每一個舉動都存儲著,那些看起來隨意的招數里面,其實都深藏著古往今來無數高手的大智慧。他們一代代的辛勤鑽研都體現在簡簡單單的招數之中,鄭宇白越是琢磨越覺得其中奧妙無窮,不禁心馳神往,似乎回到了那個武學昌盛的年代之中去。

  「小子,用不用俺再給你演示一遍。」鄭驚蟄看到兒子呆頭呆腦的,似乎在想著什麼,生怕他沒看明白。雖然是老子,但鄭驚蟄卻很看不透這個兒子,這小子看起來跟個榆木腦袋呆頭鵝一樣,可往往有出人意料的表現。直到現在,鄭驚蟄也覺得鄭宇白能有幾天的武功造詣是個很不可思議的事情。

  「呃……」鄭宇白被父親這麼一叫,才從自己的世界裡驚醒過來,他撓撓頭道:「不用了,我大概記住了。」

  「記住了?」鄭驚蟄有些惱火,「你老子俺花了八年的功夫才練成這三手絕招,你小子居然看了一遍就都記下來了?難不成老子還養了個天才兒子。」

  鄭宇白不明白老爸發的什麼無名火,期期艾艾的道:「的確都記住了,只是還不熟,沒有融會貫通。」

  鄭驚蟄早年脾氣暴躁,一直以來也本性難移,聽了兒子的話,越發覺得他是在唬爛,怒氣沖沖的道:「你這小子,現在越來越不像話,不會便不會,唬爛什麼。你若學會給,給俺演一遍看看。」

  鄭宇白有點猶豫,鄭驚蟄更是生氣:「做不出來嗎,老子打斷你的腿,叫你再胡吹大氣。」

  「我演示一遍就是了。」看到父親真的要發火,鄭宇白忙拉開架勢,腦海裡那些存儲的片段在眼前重播著,他的身體按照那些動作比劃運轉起來。因為有著四目重瞳的內視本領和早已經學會的虎豹雷音做基礎,鄭宇白身體裡的內勁能遠遠不斷的供給上,雖然動作上還很生疏,有些部分並不理解,只是依樣畫葫蘆,可也模仿了個八九成。

  鄭驚蟄愕然的看著兒子的演示,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小子,你居然真的只看一遍就記住了?老子可是學了整整八年啊。」

  鄭宇白不好意思的道:「爸,俺這只是皮毛,其中的訣竅還得你給我講講。」

  「也罷也罷,你是俺兒子,超過了俺那叫青出於藍勝於藍,說明俺鄭驚蟄教的好。」鄭驚蟄從來不是個死腦筋的人,何況這世上哪有父親嫉妒兒子的道理,他一轉念,立刻就高興起來。

  「等你打敗了孫海童,我看孫雲清那個囊貨還有什麼可說的。」鄭驚蟄一邊指點著鄭宇白動作上的不足,給他提醒著發勁運功的要領,還抽空說起了當年他和孫雲清之間的往事。

  鄭宇白這才知道當年父親離開京海是因為孫雲清的陷害。那一次鄭驚蟄和洛衡陽聯手去抓一個偷盜團伙,衝進對方巢穴的時候,洛衡陽一時大意被人用刀刺傷。鄭驚蟄大怒之下出手過重,直接將六個人打成了重傷。

  孫雲清知道這件事之後,勾結了其中幾個傷者,小題大做,說鄭驚蟄防衛過當。雖然有冷鐵從中斡旋最後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因為這事使得鄭驚蟄心灰意冷,從此離開了京海,返回老家務農去了。

  聽了這些往事,鄭宇白不禁有些感慨。他從小所見到的父親就是個普通的莊稼漢,除了會一手精湛的拳法之外,平日裡和一般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民沒有任何的區別。再看他當年的那些老朋友,孫雲清和洛衡陽都成為一派的宗主,冷鐵也位居高位,身負國家重任。人生際遇,往往就因為某些小事,從此走上完全不同的道路。

  若是沒有那一次的出手過重,或許父親能擠掉那個道貌岸然的孫雲清,成為這一代形意拳的掌門人呢。可一想到父親的脾氣和滿口的髒話,鄭宇白就覺得讓他當掌門人絕對是一個錯誤。

  「爸,我一定能贏孫海童。」鄭宇白看著父親臉上如同刀砍斧鑿出來的深深皺紋和手上厚實的老繭,頗有感觸的道。

  「小子又在吹牛,你以為孫家的孩子是紙糊的?不好好練拳,保準被打的狗吃屎。」鄭驚蟄可絲毫不給兒子任何面子,好在從小鄭宇白就是在這種粗暴的態度和不時的家庭暴力下長大的,如果鄭驚蟄給他好臉色看,他才覺得不習慣呢。

  在這橋下的皚皚白雪之間,父子二人一個暴躁的教一個虛心的學,直到東方的日頭跳出群山才算休息。

  聖誕節一過,元旦也隨之而來。十二月三十一日的晚上,安全公寓的所有客人濟濟一堂。這個年過後,包括徐若愚,杜必勝,喬偉倫,薛冰洋,徐瑾和於洛在內的許多人都要離開了,因此黑星公司頗有人情味的在這一天安排了歌舞晚會。和一般的晚會是在電視裡舉行的不同,安全公寓的客人都是在外頭響噹噹的人物,看的節目自然得是現場表演的。

  鄭宇白手裡拿著出場名單,不禁乍舌。他知道自己所在的公寓只是最普通的一個級別,可經常在京海的各種晚會活動上出場的幾個明星都在這張出場名單上。裡面甚至還有素素和楊飛煙整天掛在嘴邊的幾個偶像歌星。

  「看來要給她們每人要一個簽名。」身為安全公寓管理員的鄭宇白已經有好些日子不務正業了,雖然草雞和他是鐵哥們,沒說什麼,可鄭宇白卻覺得有點過意不去。聽說草雞新認識了個漂亮姑娘,有進入婚姻墳墓的打算,他今天特地放棄了和家人一起迎接元旦的機會,跑來公寓替草雞的班,讓草雞和那位姑娘共度浪漫的新年夜去了。

  鄭宇白和大家舒舒服服的坐在佈置一新的客廳裡,客人們都坐在沙發上,請來的明星則一個個的出場獻藝。

  客人們可不知道面前這些明星的身價,在他們眼中,明星不過就是戲子,用來糊弄一下普通人還好,在他們這些老江湖的面前,可完全沒有任何的地位。這些明星倒是也知道好賴,明白面前個個都是惹不起的人物,一個個謹慎小心,完全沒有屏幕上那樣的驕縱囂張。

  「宇白,你是不知道,七十年代的時候,我們三兄弟在香港勢力最大的時候,一人包了一個當紅的電影明星,說出名字來嚇死你。」炮爺有些炫耀的對鄭宇白道。

  鄭宇白心說你可嚇不死我,七十年代的明星,你說出名字來我也不認識,因為那個時候我還沒出生呢。

  炮爺兀自在滔滔不絕,一旁杜必勝笑話他道:「你以為電影明星是什麼好貨色啊,那都是給錢就跟你睡的爛貨,比起蘭桂坊裡的小姐們的區別只不過是一個暗裡賣一個明裡賣罷了。你那些玩意現在都過時了,現在的有錢人,都不稀罕娛樂圈裡的爛貨了,更喜歡去大學裡找清純的女學生。」

  炮爺被杜必勝一頓打趣,想要反駁卻無理可講,惱火的道:「老賭鬼,我看你就是嫉妒。」

  鄭宇白聽著他們之間互相吵嘴,揭對方的老底,不禁哈哈大笑起來。徐瑾湊過來,低聲的問:「你笑什麼,是不是也想去包女明星?」

  看到徐瑾那特地經過一番精心打扮之後的絕美面容,鄭宇白心裡一動:「我幹嘛要去包那些女明星,你比任何一個女明星都要漂亮。」

  徐瑾可沒想到一貫老實巴交,似乎不會說甜言蜜語的鄭宇白的口中會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話來,不禁嗔道:「你今天是怎麼了,怎麼嘴巴跟抹了油似的呢,討厭……」

  鄭宇白撓撓頭,心道:「平時我不會說話,她覺得我不解風情。今天我誇她,她又說我油嘴滑舌。她到底希望我怎麼說話呢?」

  女人的心思男人可不要猜,因為猜來猜去也猜不明白,在一肚子的迷惑之中,新年到來了。安全公寓的客人們齊聲倒數著,一起迎來了新的一年。

  「宇白……」徐瑾在倒數聲中,輕輕的把頭靠在了鄭宇白的肩膀上,她多希望在這種時刻,鄭宇白能像西方的習俗那樣,給她來一個新年之吻。

  鄭宇白感覺到了徐瑾的柔情蜜意,微微的側過臉,鼻息輕輕的噴在徐瑾的臉上。大家都在忙著迎接新年的到來,沒有人注意到這一對,如果想要親吻,這是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

  徐瑾的心砰砰的亂跳著,心想:「要是宇白親我一下的話,我是該裝著生氣,還是不生氣呢……」

  鄭宇白的緊張程度絲毫不弱於徐瑾,他還沒有經歷過這麼嚴峻的考驗,就算面對槍口,面對凶器,面對死亡,他也從來沒這麼懼怕過。

  「我親她一下,她不會生氣吧?」雖然心裡打鼓,可一個聲音似乎在耳邊不停的慫恿著,讓鄭宇白冒一把險,一親芳澤。徐瑾柔軟無力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所謂伊人,簡直沒有半分的力氣,如果是個情場老手,早就能體會美人的心意。可鄭宇白這個呆頭鵝還在猶豫不決,他尋思了好一會,這才打算鋌而走險,於是更努力的把頭側過來,就要在徐瑾的小臉上親一下。

  「宇白哥,姐姐,新年快樂!」就在這個時候,新年的鐘聲敲響了,於洛不知哪裡冒了出來,把一隊懷春的男女給驚的立刻彈簧一般的分開來。

  「你們怎麼了?」於洛看到兩人的臉都紅的發燙,不禁很奇怪。

  「沒事!」兩人異口同聲的道,臉羞的可以直接當成兩副春聯貼在大門口了。

  好不容易把小搗蛋於洛打發走,徐瑾垂著頭,好半晌才幽幽的道:「宇白,新年你有什麼願望嗎?」

  鄭宇白撓撓頭:「有啊,有好多願望呢。」

  「那你能告訴我嗎?」徐瑾眼睛一亮,心想你的願望裡是否有關於我的呢。

  「嗯,第一個願望就是把我爸的形意三絕都學會,然後打敗孫海童,得了武林大會的冠軍。」鄭宇白高興的道。

  「嗯,這的確是一件大事。還有嗎?」徐瑾心想男人最重要的當然就是事業了,這個願望無可厚非。

  「第二件就是多賺一點錢,給我爸回家的時候,給他帶回去買幾台現代化的機械,以後爸爸媽媽就不用那麼勞累的下地幹農活了。」鄭宇白眼睛發亮的道,這個願望他已經能夠實現了。自從來到安全公寓,發生了無數的事,雖然有好有壞,起碼卻讓他接觸了無數有錢有勢的人,也經歷了許多動輒涉及上億的事件。想給家裡買農業機械的願望對現在的他來說,可謂十分的簡單。

  「孝敬父母,這個也很重要。」徐瑾心裡想著,嘴上繼續問著,滿心希望能從鄭宇白的口中聽到有關自己的願望。

  「第三個願望就是能打敗高飛啊。」鄭宇白說,他對和孫海童之間的比賽倒是沒有多大的擔憂。他最為擔心的,其實就是一月中旬即將和高飛進行的生死賭局。雖然已經完全將徐若愚的盜術和杜必勝的賭術掌握,還有楊飛雲的助陣,可鄭宇白的心裡還是有些沒底。

  聽到這個答案,徐瑾終於有點按捺不住了:「怎麼沒有關於我的願望呢?」

  「誰說沒有,打敗高飛不就是為你報仇嗎,這難道還不是和你有關?」鄭宇白奇怪的道,不知道徐瑾為什麼有點不高興的樣子。

  「我說的不是這種有關啦……」徐瑾實在拿鄭宇白沒有辦法,這個傢伙怎麼就這麼木訥呢,你是真蠢還是裝傻啊,我就快被你逼的沒有辦法,難道你要我跟你表白嗎?

  徐瑾恨鐵不成鋼的望著鄭宇白,心裡對他是又愛又恨。有很多時候,她都在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曾幾何時,心高氣傲的女飛賊居然愛上了一個男人,還是一個呆頭呆腦的男人。

  如果一年前有人跟她說這件事情,她是絕對不會相信的,可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奇妙。自從鄭宇白誤打誤撞的跑去租她的房子,緣分的大網就撒開了,直到在賭船上相遇,網越收越緊,等到徐瑾發現愛上了鄭宇白,已經逃不出去了。

  外面有人放起煙花來,一蓬蓬美麗的煙火在夜空之中綻放起來,絢爛迷人。於洛拉著徐若愚的手,大呼小叫的叫大家都去看。客人們在安全公寓裡生活了這麼久,又面臨分別,在這歡天喜地的日子裡,倒是沖淡了離別的情緒。

  「老賭鬼,以後沒有你贏我的錢了。」談老大唏噓的說,「不過這一回你們一口氣走掉大半的人,我可要寂寞了。」

  「談老大,你放心吧,這個世界上缺少有錢人,也缺少聰明人,唯獨不缺的就是得罪了人走投無路的人。安全公寓的生意你不用操心,會有人來陪你的。」杜必勝笑道,「如果你手上還有閒錢,覺得放在口袋裡有點癢癢,我倒也不是不能幫你把它們換個地方。」

  「去你的。」談老大笑罵道,幾個老兄弟樂成一團。

  鄭宇白看著他們的談笑,也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身旁的徐瑾心想這個傻小子怎麼心裡一點都沒有我啊。可任由她心裡翻江倒海的想,鄭宇白也瞧不出來,只能一個人自怨自艾的生點小悶氣。

  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煙火漸漸的熄了,酒足飯飽的客人們也都散了。徐瑾幫著鄭宇白把客廳收拾乾淨,靜靜的坐在窗沿邊,享受著月光灑在身上的片刻寧靜。

  「明天好多人就要離開了,這裡會冷清很多吧。」徐瑾問道。

  「就跟老賭鬼說的一樣,這個世界上,就不缺走投無路的人。」鄭宇白道,「說實在的,這安全公寓賺的就是苦難錢。不過,如果沒有安全公寓,你說他們該躲去哪裡?」

  「世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事情,安全公寓也不過是等價交換。」徐瑾安慰鄭宇白道,她知道這小子有的時候有點死心眼,難保不會想些事情鑽牛角尖。

  「你說的也對。」鄭宇白呵呵笑道,「咱們不說這些事了。」

  「那就說說武林大會的事情吧,這幾天你跟著伯伯每天練習新招數,有什麼進展嗎?」徐瑾岔開話題道。

  「我給你演一遍?」鄭宇白聽徐瑾這麼問,頓時來了興致。

  「好啊,你又不是頭一次給我表演。」徐瑾想起就是在上一次鄭宇白練拳的時候,她才心生情愫的。

  鄭宇白練了幾天的形意三絕,在父親的指導下,越來越有心得領悟。此刻他站在大廳的中央,先深自吸了一口氣,便吐氣揚聲,腳不離地,人便滴溜溜的轉了出去。

  龍形搜骨的身法是在形意拳的身法和步法上發展出來的集大成的絕學。不但身法詭異,走位飄忽,更有奪人心魄的威能。

  形意拳十分強橫,世上強弱分明,強者總是能影響弱者,生活中如此,交手的時候如此。拳法如此,身法也是如此。龍形搜骨的步法不但富有變化,更有著強烈的節奏感,當步法強橫到一定的階段,就能影響到對手。比武格鬥的時候,人的心理總是十分緊張,精神動作很容易就會失控,一受驚的時候,人就容易被影響,一旦失去自己的節奏,那就離輸不遠了。

  龍形搜骨不只是一種步法的技巧,更是能夠影響對手心智,打擊信心的絕招。還有一點,龍形搜骨可不是獨立的招數,龍形搜骨的絕妙之處在於身法的節奏。而虎豹雷音則注重的是呼吸的節奏。兩者相輔相成,將身體連成一條矯捷的巨龍,內勁滔滔不息,外功鋼筋鐵骨,方能百戰百勝。

  有了龍形搜骨和虎豹雷音,再加上隨心所欲不拘束招數的隨手蛇形,鄭宇白在客廳裡龍行虎步,帶出一道道的幻影,一套拳下來,將徐瑾的眼都看的花了。

  「好!」徐瑾鼓掌笑道,鄭宇白打拳的時候,最是英俊帥氣,精氣神全都迸發出來,看的小妮子臉熱心跳,氣息都有點急促。

  演練完一圈,鄭宇白氣不定喘,笑呵呵的走到徐瑾的面前:「怎麼樣?」

  「很好。」徐瑾本來想說「很帥」,可害羞的說不出口來,他見鄭宇白的額頭有汗水,忙去自己房間取了個手巾,回來給鄭宇白擦汗。

  「謝謝你啊。」鄭宇白憨厚的笑道。

  「還跟我說什麼謝謝啊。」徐瑾溫柔的道。

  「瑾兒……」鄭宇白頭一次這麼叫徐瑾,讓她心裡一動,美滋滋的垂下頭去。

  「幹嘛?」徐瑾怯生生的問,似乎能感覺到鄭宇白身上火燙的熱氣。

  「有些話,我現在不能說。等和高飛賭完,一切都安定下來,再說吧。」鄭宇白道,其實他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些什麼。

  「我可沒逼你,是你自己說的啊。」徐瑾嘻嘻笑著,柔美嬌媚的臉上洋溢著幸福。

  元旦過後,武林大會決賽的海報就已經貼滿了整個京海,大街小巷裡面,到處都可以見到鄭宇白和孫海童對峙的樣子。而各大公共和體育頻道裡也每天播放著之前的精彩片段和節目預告。萬眾矚目的武林大會決賽將在一月六日晚上舉行,據估計全亞洲將有一億人觀看現場直播。這回鄭宇白想低調都不行了,走在街上,已經有人衝過來跟他要簽名了。好在他也不愛逛街,索性就不再讓人當動物園裡的動物觀賞了。

  孫雲清開設的孫氏武館裡,地下的練武場上,一個影子翻飛騰挪,招式之中夾帶著風雷之威,虎虎生風。

  一套拳練完,孫海童停穩了身子,長處一口氣道:「爸,你看怎麼樣?」

  「好,打的好。這套橫拳你已經練到爐火純青的程度了,我在你這個年紀,可沒有這麼能幹。」孫雲清坐在一旁的太師椅上,搖頭晃腦的評點著。

  「明天,我就讓鄭宇白嘗一嘗我的拳頭。」孫海童得意的道。

  孫雲清微微一笑:「鄭家的父子都是一套路數的死心眼,勝過他們算什麼。等你贏下了武林大會的冠軍,我再當上會長,放眼這武林之中,就是我們孫家的天下了。」

  一月六日。鄭宇白和孫海童的決戰,在萬眾矚目之中開始了。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24

第一章 形意內戰

經過十天的休假,豬終於回來了。多謝這幾天幫我更新的朋友,也多謝各位讀者的支持。

  明天爆發三章大概兩萬字,請大家繼續支持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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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方選手,鄭宇白!」主持人渾厚的嗓音在體育館裡激盪起來。

  「鄭宇白!鄭宇白!鄭宇白!」許多觀眾有節奏的吶喊著鄭宇白的名字,讓他感到一陣的雀躍。即將和高手比賽,平日裡穩穩當當的鄭宇白也感到血液裡流淌著的興奮。

  「宇白多了很多的支持者呢。」包廂裡的徐瑾樂不可支的道,看到心愛的男人被許多人敬佩喜愛,她也跟著高興。

  「那當然了,現在宇白哥在網絡上的支持率很高呢。」於洛笑嘻嘻的說,不過她可沒說她在網上做手腳,替鄭宇白造勢的事情。

  「就是,我還在網上給宇白哥哥投票了呢。」素素和於洛兩個小妮子靠在一起,一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親切模樣,也不知她們什麼時候變得這麼熱絡了。

  「你看你看,是飛煙。」於洛指著跟在鄭宇白身後幾個助手之中唯一的女孩道,「她這是以權謀私,仗著她哥哥是武林大會的主辦人當上宇白哥哥的助手。」

  「別瞎說,飛煙也是高手呢,如果不是女孩,說不定也要參加武林大會呢。」徐瑾道。

  「哼,看她那個囂張得意的樣子。」於洛嫉妒非常的說。

  楊飛煙的確很得意,她屁顛屁顛的跟在鄭宇白的身後,滿臉的笑容,好像那震動全場的助威聲是送給她的一般。

  「宇白哥,好帥啊。你聽聽這助威聲,好多人都支持你呢。」楊飛煙笑瞇瞇的道。

  鄭宇白撓撓頭,憨厚的一笑。自從半決賽過後,楊飛雲特地整理了鄭宇白和孫海童之前比賽的集錦畫面,極盡誇張之能事。兩個選手之間,楊飛雲自然傾向於鄭宇白,他運用各種剪輯鏡頭,將鄭宇白的幾場比賽渲染的極有感染力。這套集錦節目一出,立刻為鄭宇白贏得了許多的支持。

  鄭驚蟄和草雞跟在鄭宇白身後,聽著這如潮的喝彩聲,也覺得臉上有光,抬頭挺胸大搖大擺,真可算得上是狐假虎威了。

  鄭宇白在助威聲中登上了擂台,振臂跟觀眾們示意。聚光燈在他的身上停留片刻,等主持人介紹完他一路走來的戰績,這才轉移到藍方的出場通道上。

  隨著孫海童的支持者們有節奏的吶喊聲,藍方通道的門打開來,孫海童趾高氣昂的大步走了出來。

  兩人面對面的站在擂台上,享受著山呼海嘯的喝彩聲,這歷時數月的武林大會,終於到了揭曉冠軍的時刻。

  「紅方的選手鄭宇白,學的是形意拳,師承不明,卻有一身驚人的藝業。他的拳法凌厲剛猛,氣勢無匹,先後戰勝八極拳的強人王褒,螳螂拳的高手陳川,全國武術大賽亞軍風拔寒,無影腿的親傳弟子黃石玉,是本次武林大會的一匹黑馬。」

  「藍方選手孫海童,是形意拳掌門人孫雲清的親生兒子,武林世家子弟,只要參加過的比賽,冠軍從未旁落。他的拳法柔中帶剛,氣勢綿長,先後擊敗了數位種子選手,在半決賽之中打敗太極拳高手杜濤,是一路被人看好的種子選手,也是本次大會奪冠的大熱門。」

  主持人口沫橫飛的介紹著兩個決賽的選手,觀眾們聽著有點不耐煩,大聲的喝著倒彩,希望能盡快的開始比賽。

  大概也知道這種精彩的比賽之前拖拖拉拉不會討喜歡,主持人說了一通就匆忙結束了。

  「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朋友們,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請大家拭目以待。」主持人丟下這句話,體育館裡的燈光就漸漸黯淡下來,只剩下聚光燈打在中央的擂台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一起。

  鄭宇白和孫海童面對面,一個面帶微笑,一個冷峻如山,表情氣勢上來看,怎麼都是孫海童更有冠軍相。

  「鄭宇白,沒想到你真的能進入決賽,我倒是小看你了。」孫海童冷冷的道,他並不打算隱藏對於鄭宇白的惡意。

  鄭宇白也不知孫海童為什麼從一開始就討厭自己,是因為兩人用的都是形意拳,還是因為上一代的恩怨?若論起恩仇來,怎麼說也該是鄭宇白苦大仇深才對,怎麼反倒是孫海童咄咄逼人呢。

  想不明白,也懶得去想這些的鄭宇白此刻聽到孫海童帶有十足挑釁意味的話,只是笑笑道:「我也沒想到能進決賽。」

  「謙虛的話,等被我打趴下之後再說吧。今天,我就讓你見識一下真正的形意拳。」孫海童目光若電,直射在鄭宇白的臉上。

  「那就多謝你了。」鄭宇白撓撓頭,實在不知該跟這氣勢逼人的對手說點什麼。

  孫海童冷哼一聲,也不再說,轉頭對一旁的裁判道:「該開始了吧?」

  裁判點點頭,舉起一隻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盯在他的手上,看著那手從半空裡落下來,比賽終於正式開始了。

  鄭宇白和孫海童各自退後一步,目光炯炯的落在對方的身上,一個如同下山猛虎,一個如同出水蛟龍,龍爭虎鬥,蓄勢待發。

  孫海童先動了,和鄭宇白的性格比較起來,他是絕對的主動類型。兩人的比賽還遙遙無期之時,他就主動挑釁,把鄭宇白視為最大的敵人,現在兩人在場上面對面,他更加的凶悍,兩眼瞪的如銅鈴一般,一計劈拳,往鄭宇白的額頭削去。

  鄭宇白並沒有妄動,他穩穩的盯住孫海童的來勢,瞅準他拳勁的來路抬手一卸,巧妙的將孫海童的力量給卸去一旁。

  孫海童本來也沒打算一拳就能打倒鄭宇白,劈拳只是虛招,真正的殺手都在後面呢。一拳不中,他第二拳轉瞬又至,這一拳斜著出手,拳到中途人往橫一拉步,拳勢也跟著橫了過來,掃向鄭宇白的太陽穴。

  好一招橫拳變勢,鄭宇白見孫海童來勢洶洶,大步往後一退,算是勉強避開了這一招。若是叫孫海童的橫拳給撩在太陽穴上,只怕要當場昏厥過去。

  孫海童一拳逼退了鄭宇白,猛地跨上前來一步,他浸淫形意拳的拳路多年,各種招式爛熟於胸,此刻完全不用大腦的指揮,光憑肌肉的記憶,就是一招半步崩拳。

  鄭宇白曾經依靠著半步崩拳克制了不少對手,此刻這一招數在孫海童的手上施展出來,威力似乎比鄭宇白的還要強上幾分。拳一出手,空氣裡就是一聲悶響,可見一斑。

  「好!」鄭驚蟄在擂台底下看到這一幕,雖然是對手,卻也一拍大腿,嚇了身旁楊飛煙一跳。

  評委席上的三個評委裡面,孫雲清愛子心切自不必說,楊虎亭和洛衡陽在感情上卻是傾向於鄭宇白的,可他們看到孫海童這一拳,也不禁暗暗稱讚,心說他不愧是形意拳門中年青一代的佼佼者,果然有獨到之處。

  眼看這一拳變招奇快,迅雷不及掩耳的轟向鄭宇白的腹部,看那拳勁,若是挨上,鄭宇白便是個鐵人,這場比賽只怕也就此結束了。

  就在這千鈞一髮的時候,本來往後退步的鄭宇白忽然用和孫海童一模一樣的招式,相同的發出一計崩拳來。

  兩人的崩拳迎面撞上,來了個硬碰硬,雙方手上同時一震,孫海童猛地往後一栽,幸虧下盤穩固,沒有被撼動。鄭宇白本就在後退之中,這一拳對上之後,身體往後噔噔噔的連退三大步,這才算穩住身子。可看他的臉色,氣血翻騰,顯然吃了虧。

  「啪」鄭驚蟄又猛的一拍大腿,「化解的好!」

  「伯伯,不是宇白哥哥吃虧了嗎?」楊飛煙一旁奇道,不明白為什麼鄭宇白吃了虧,鄭驚蟄卻這麼高興。

  鄭驚蟄嘿嘿笑道:「若不是宇白隨機應變,用了一招退步崩,這一下只怕就要被打飛。這就叫吃點小虧佔大便宜。」

  「退步崩?」孫海童本以為這一拳就能解決鄭宇白,沒料到他卻在急退當中使出頗有威力的一拳。表面上看兩個人是硬碰硬,實際上鄭宇白是用了一股巧勁,藉著孫海童的拳勁彈了出去,並沒有吃多大的虧。

  兩人這一番明爭暗鬥,觀眾看的十分過癮,掌聲雷動。孫海童得了鼓舞,繼續向前,一個寸步接上一個墊步,身子便滑上前來,比起拳擊的步法,倒還勝出幾分。

  鄭宇白見他威勢凜凜,不想硬接,腳底下一抹油,以快步往旁閃開。所謂快步是起前足,帶後足,平走如飛。明明兩腳都沒離開地面,人卻閃來閃去,看的觀眾們花了眼。兩人在擂台之上,一個追,一個躲,紅的藍的如同穿花蝴蝶,好不熱鬧。

  「方纔斗的是拳法,現在斗步法,這兩個人還真是勢均力敵呢。」楊虎亭看著兩人的比試,不禁微微頷首。看形意拳門中出了這樣兩個高手,再想想自從兒子去世之後,太極拳的傳承裡出現斷層,雖然現在孫子楊飛雲也頗有造詣,可這個孩子志在高遠,並不局限在武林之中。想到這些,楊虎亭就很是羨慕形意拳。

  旁人羨慕,身為形意拳掌門人的孫雲清卻不高興,兒子實力出類拔萃他便興高采烈,可看到鄭宇白能跟孫海童鬥個不亦樂乎,他心中如同壓了一塊石頭般難受,只盼著兒子能突出奇招,將鄭宇白打飛出去。

  「只要有我孫雲清在一天,你們就別想出頭。」孫雲清心裡惡狠狠的想著,將壓制鄭家的希望都寄托在兒子身上了。

  「呼」一拳帶風,從鄭宇白的耳邊掠過去,雖然沒有打中,拳勁也震的鄭宇白耳朵裡面嗡嗡的響了幾聲。

  孫海童不知怎地,腳下突然加快,一個漂亮的前撇腳外跨步,鬼使神差的繞到了鄭宇白的前面,一拳打過來。鄭宇白幸虧躲的及時,不然這一拳就不是擦著耳朵過去那麼簡單,只怕會將他的鼻子都打塌。

  「龍形搜骨!」鄭宇白心裡一驚,方纔那一步看起來是劈拳裡前腳外撇的大跨步,實際就是龍形搜骨的原型。龍形搜骨的功夫就是從簡單的劈拳步法裡演變出來,再加上蛇形步法的變化,成就了一代形意拳大宗師劉奇蘭。

  「這小子也會龍形搜骨嗎。」鄭驚蟄眼睛一瞇,面色嚴峻起來。

  其實龍形搜骨並不是什麼隱秘的絕學,劉奇蘭傳下來的各個支派雖然都有本門的獨到招數,祖師爺的功夫卻都瞭解,只是深淺程度不一樣而已。

  眼下孫海童使出來的,就是孫雲清改良過的龍形搜骨,他將步法揉進各種拳路之中,更見威力。如今一使出來,果然給了鄭宇白一個下馬威。

  孫海童得了甜頭,腳步更加的奇詭,三挪兩轉,便將鄭宇白的腳步給攔截下來,拳頭上勁道剛猛,招招到肉。鄭宇白再也無法從容,身影上下翻飛,有點狼狽的躲避著孫海童的攻擊。

  「著!」孫海童連續攻擊,終於逼迫著鄭宇白出現了一個破綻,他當然不能放過這種千載難逢的好機會,鑽拳如同一條蛇般抖了出去,往鄭宇白的肋窩下打去。只要打中了,必定能打斷幾根肋骨,那鄭宇白就算再有本事,也回天乏力了。

  眼看孫海童的鑽拳就要擊中,鄭宇白的手不知從哪裡翻了出來,分明違背了身體的極限。但見鄭宇白的手掌出神入化的在孫海童的肘上一擠,正是一招劉奇蘭的「擠肘」,這一下孫海童拳頭上的勁道全都改了方向,不但沒打著鄭宇白,反而岔了一口氣,胸口一悶,斜摔出去。

  「漂亮!」包廂裡的鄭霜降大喊一聲,自從來現場觀看侄子的比賽,她還是頭一次這麼興奮,把身邊的幾個小美女都嚇了一跳。她們本來不太懂,聽見姑姑這麼叫好,也都一起大喊大叫起來,似乎鄭宇白已經贏了一般。

  更其他人比起來,徐瑾是最歡喜的,因為剛才她看的清楚,鄭宇白的手腕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翻過來,這才出其不意的化解了孫海童的攻勢。而那翻手腕的招數,正是源於盜門的縮骨術。

  孫海童調息了一口氣,心知自己小看了鄭宇白。本以為他落了下風,可以痛打落水狗,沒想到他竟然還有這樣的本事,輕輕巧巧的就破了狂風驟雨一般的進攻。

  連續進攻失利,孫海童損耗了不少的體力,他也不敢再輕易的進攻了,而是兩眼死死的盯住鄭宇白,似乎想用目光看透他的心一般。

  激烈的比賽有了個暫時的緩衝,觀眾們齊齊把才纔憋住的一口氣給釋放出來,就在大家稍微放鬆之際,孫海童又動了。這一回,他如同離弦之箭,炮拳脫手而出,猛擊向鄭宇白。

  鄭宇白沒有動,他看出這計炮拳之後藏有四五個變勢,無論怎麼躲避,都會被孫海童趁虛而入。既然如此,他索性不躲,看準來勢,抬手一搭,扣住了孫海童的胳膊。

  手剛一扣上,鄭宇白心裡就叫苦,果然孫海童絲毫沒有受到影響,身子一縮肩膀一沉,用肩頭猛地撞在了鄭宇白的胸口。鄭宇白只覺得喉頭一甜,人倒飛出去,幸虧他神智還算清醒,空中控制著身子,穩穩的落在地上。

  孫海童一擊得手,沒有絲毫的猶豫,立刻欺身再上,劈崩鑽炮橫連環進擊,將鄭宇白的全身都籠罩起來。

  「砰砰砰」剛剛受到重創的鄭宇白又連中了數拳,孫海童的攻擊實在太快,又過於凌厲,就算鄭宇白拚命遮擋,也還是被他抓住漏洞。眼看鄭宇白連續受到攻擊,包廂裡一片寂然,美女們都感同身受的覺得身上一陣陣的發寒,心裡期盼著鄭宇白不要輸掉這場比賽。

  一直都在場邊臉色嚴峻的鄭驚蟄卻沒有驚慌,他的嘴角反而微微的上揚起來,自言自語的道:「你這臭小子,不愧是俺的兒子,有種。」

  評委席上的楊虎亭本來也對鄭宇白的形勢有點擔心,眼看著他挨打無法還手,卻忽然心裡一動,頓時微微笑起來,心道:「不以力勝,而以智取,這孩子算是得了武術的真諦了。」

  「躺下吧!」一連打中鄭宇白數拳,孫海童覺得對手馬上就要倒下了,他一拳盪開鄭宇白的防禦,朝面門就是一拳。

  這一拳不偏不倚的擊中了鄭宇白的鼻子,頓時鼻血長流。拳勁十分有力,打得他頭向後一仰,本來大家都以為鄭宇白這下要倒下了,可他卻慢慢的將頭直了起來。

  「怎麼不繼續?」支持著孫海童的觀眾們都奇怪起來,這麼一個好機會,為什麼孫海童不再來一拳,將鄭宇白徹底打倒在地。

  孫海童的胳膊依舊筆直的伸著,微微有些顫抖,他的確可以追擊鄭宇白,趁著這大好的勢頭將他徹底打翻在地,讓他再也爬不起來。可他不能,因為就在他的拳頭挨上鄭宇白鼻子的那一刻,鄭宇白的一根手指正撞在他手肘的穴道上。

  「點穴……」孫雲清猛的站起來,他將過程看的一清二楚,這才知道鄭宇白拼著挨打,要換的就是這一刻。

  武術之中的確有點穴這門功夫,可並不如武俠小說裡說的那麼神奇。真正的點穴功夫不是說像楊飛煙的超能力那樣能把人定住一動不能動,而是通過勁力影響人的神經和血液流動,讓人一動就覺得痛苦。

  點穴也不是說認準了穴位,衝上去就點。真正的格鬥瞬息萬變,哪有那個閒工夫,就算你認準了穴道,難道對手等著你來點嗎?點穴之所以高深,是因為要掌握「適逢其會」的原則,並不是一成不變的。這十分考驗武者的智慧和判斷。方才鄭宇白一味的退讓,引得孫海童步步緊逼,他利用挨打來讓對手的警惕削弱,再故意露出中央空門,卻將手指戳在半空中。

  孫海童中了圈套,一拳擊中,雖然打中了鄭宇白,可手肘的穴道卻也恰好撞上了鄭宇白的手指,自己送上了門。

  現在的孫海童,只覺得整條手臂都麻了,只要略微一動彈,就以手肘為中心,一股酸麻的感覺一直傳遞到手指和肩膀。他好不容易將手臂收回來,卻只能耷拉著,無法用力。

  鄭宇白退後兩步,擦了擦鼻血,抖動了一下身子,確定沒有骨頭被打斷。孫海童滿腔怒火的盯著鄭宇白,努力想把胳膊抬起來,可那種酸麻的感覺卻比疼痛更讓人難熬。

  「我一隻手也能贏你。」孫海童見無法控制手臂,彪悍的性子大發,怒吼一聲,用剩下的一隻手揮拳朝鄭宇白打去。他一手耷拉在身邊,另一手出拳,看起來怪模怪樣的。

  觀眾們這個時候也知道孫海童中了鄭宇白的招數,見局面陡然間起了變化,都驚訝的忘記了歡呼。只見孫海童欺身而上,鄭宇白一側身,閃了開來,束身而起,一拳凌空擊出,正打在孫海童的背心上。這一拳的拳勁透體而出,打的孫海童心裡一慌,身子往前撲倒下去。

  孫雲清呆呆的看著急轉直下的局面,心裡焦慮萬分,可他總不能跑到擂台上去幫兒子。眼看攝像師似乎要拍自己,他慌忙坐下,可卻掩飾不住臉上的慌亂。

  「放心吧,鄭宇白手上有數的。」一旁的楊虎亭淡淡的說了句,他喜歡鄭宇白這孩子,大半是因為看出他心地善良。如果不是被逼到極點,絕不會下重手的。

  鄭宇白的確心裡有數,手上留情,雖然孫海童方纔的攻擊中沒有半點的留手,打的他現在還渾身疼痛。可方纔那背心的一拳,他的確沒有用足力量,否則別說將孫海童打倒,就是一拳震碎他的心臟也不是難事。

  孫海童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倉皇的爬起來,臉上陰晴不定,第一次露出了恐懼的神情。

  「別打了,你輸了。」鄭宇白輕聲道,他想給孫海童留個面子,讓他自己認輸。

  可孫海童卻不這麼看,他覺得鄭宇白臉上的表情是在嘲弄自己。事實上,鄭宇白根本沒什麼表情,他只是因為疼而有點呲牙咧嘴罷了。不過看在孫海童的眼中,意思卻完全不同。

  「我絕不會認輸的。」孫海童鼓足力氣,再度向鄭宇白衝過來,他這一回用的完全是龍形搜骨的步法,身子如同閃電一般,轉眼來到鄭宇白的身前,用他那完好的手臂揮出一拳。這一拳凝聚了他全部的功夫,劃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從鄭宇白不可抵擋的角度攻去。

  眼看拳頭就要打中鄭宇白,孫海童卻發現目標不見了。

  「龍形搜骨!」孫雲清驚叫出聲,本以為只有孫海童才掌握著的絕技,終於在鄭宇白的身上出現。他斜跨出一步,看起來動作很輕微,卻恰好躲過了孫海童的拳頭,避開了他奪命的一擊。

  躲開攻擊的同時,鄭宇白的身子柔軟無骨的一扭,肩和胯同時頂出去,這動作十分的簡單隨意,卻讓評委席上另外兩個宗師人物大為驚訝。

  「隨手蛇形!」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26

第二章 鴻門晚宴

鄭宇白的胯別住了孫海童的腿,讓他動彈不得,肩頭撞出去,正頂在孫海童的胸腹之間。他只覺得氣息一滯,喘不過氣來,還沒等這一口氣提上來,鄭宇白手肘一甩,錘在他的下巴上。

  「砰」孫海童如同一截枯木,直挺挺的摔在擂台上,那只被點穴了的手臂蜷縮在胸前,似乎可以動彈了,可惜的是,人已經昏迷過去了。

  觀眾們看著這驚心動魄鬥智鬥勇的比賽,都已經被折服了,此刻見孫海童被打倒在地,無論是鄭宇白的支持者,還是喜愛孫海童的人,都不約而同的鼓起掌來。

  掌聲持續不斷的響徹全場,連裁判的讀秒聲都聽不清了,在掌聲之中,全亞洲的觀眾都看到裁判終於停止讀秒,走到鄭宇白的身邊,抓住他的右手,高高的舉起來。

  「宇白哥好棒啊!」於洛和素素跳起來,興奮的擁抱在一起,於洛的瘋勁上來,還使勁的在素素柔嫩的臉蛋上親了兩口,把個小妮子羞的臉都紅了。

  包廂裡的人高聲歡呼著,唯恐別人不知道她們都是鄭宇白的支持著,唐晴取出早就準備好的糖果,從包廂的窗口灑了出去,氣的體育館的保安抬頭大聲喝道:「誰啊?是誰這麼不講公德,不准亂扔雜物知不知道!」

  頒獎的過程對於鄭宇白來說非常的難熬,他很不習慣在聚光燈下的感覺。想要保持低調的生活,卻糊里糊塗的在上億人的注目下,成為了武林大會的冠軍,鄭宇白怎麼也想不通這件事情的發端究竟在哪裡。不過他很清楚,從此以後想要過平靜的日子只怕沒那麼容易了。

  「下面有請武術協會秘書長翁東城先生致辭。」主持人大聲的宣佈著。一個又一個的領導在主席台上發表著不痛不癢沒有絲毫實質內容的講話,許多不耐煩的觀眾已經開始退場了。其實沒有人喜歡這種不切實際的發言,可作為主辦人的楊飛雲不得不平衡所有人的關係,想要真正的按他的思路來振興武術,就不能得罪任何一個有權力的人,所以表面上的禮儀和客套是絕不能少的。

  好不容易等七八個大大小小有關無關的領導都講完了話,正式的頒獎儀式才開始。首先頒發的是八強的獎項,在八強戰裡被淘汰的四名選手登上領獎台,得到了每人五萬元的獎金和一個象徵著榮譽的銅牌,另外還有一份由武林大會組委會和全國武術協會共同頒發的證書。

  八強領獎之後,在半決賽裡被淘汰的黃石玉和杜濤上台領取了每人十萬元的獎金和銀牌,自然還有更高一個級別的證書。

  等他們領完獎,這個晚上的重頭戲開始了。方才被打昏過去的孫海童似乎恢復的不錯,雖然神情還有點萎靡,但還是登上了領獎台,得到了二十萬元的獎金和一個金牌。

  當孫海童退場之後,滿場的觀眾都起立鼓掌,所有人的口中都在呼喊著同一個名字。

  「鄭宇白!鄭宇白!鄭宇白……」有節奏的呼聲幾乎能把體育館的房頂給掀開。而在這個時段裡,全亞洲有上億人也都情不自禁的脫口而出鄭宇白的名字。

  鄭宇白有點靦腆的走出通道,體育館裡立刻爆發出天崩地裂一樣的歡呼,幾乎能把人的耳朵給震聾。

  「揮手啊。」跟在他身後的楊飛煙見鄭宇白有點呆呆的,不禁在他的腰上狠狠擰了一把。鄭宇白一疼,忙將手揮起來,抬頭挺胸,算是有了點冠軍的派頭。

  穿過半個場地來到擂台之上臨時搭建起來的領獎台上,在觀眾們的熱情歡呼聲中,鄭宇白接過大會的主贊助商丁如龍遞過來的一張五十萬元的支票,而楊飛雲作為賽事的主辦者,親自為他戴上了一條上面鑲有十八顆鑽石的冠軍腰帶,翁東城則將一份證書交給鄭宇白。

  鄭宇白高高的舉起證書和支票,引發了全場最熱烈的掌聲,在這一片歡騰的氣氛裡,武林大會終於落下了帷幕。楊飛雲動情的宣佈,一年之後,武林大會將重燃戰火,到時候鄭宇白將要歸還他的冠軍腰帶,無數武林高手,將為這榮譽進行新一輪的拚搏。

  好不容易躲過記者的圍堵逃回更衣室,鄭宇白算是瞭解了名人的滋味。難怪那些偶像明星出門的時候都要戴上墨鏡生怕被人認出來,看來成為一個受歡迎的人也是要付出代價的。

  「宇白,幹的不錯。」鄭驚蟄總算得到了和兒子單獨相處的機會,一巴掌就拍在鄭宇白的肩膀上,十分高興的道。

  「哎呦……」鄭宇白這一側的肩膀在比賽的時候中了孫海童狠狠的一拳,本來還有點隱隱做痛,被鄭驚蟄這麼沒輕沒重的一拍,頓時痛徹心扉,幾乎要流出淚水來。

  「宇白哥哥,你怎麼了?」楊飛煙關切的問,鄭宇白在比賽中的英勇和智慧已經深深的刻進了小妮子的心裡面。人說女孩子喜歡帥哥,可更喜歡英雄,那能最大限度的滿足愛做夢的女孩的虛榮心。鄭宇白雖然有點呆頭呆腦,時常不解風情,可怎麼看也不難看,何況又大發神威的奪取了武林大會的冠軍。楊飛煙並沒有意識到,在她的心底深處,對鄭宇白的情感正在悄然的發生著變化。

  「沒事,剛才被孫海童打到的地方很疼。」鄭宇白可不敢說是老爸的一掌才打疼了他,貓著腰坐了下來。

  草雞過來幫著鄭宇白揉著肩膀,開懷的道:「宇白,這回你可算是揚眉吐氣了,有你這樣的兄弟,以後我出去混臉上也有光啊。」

  鄭宇白呵呵的笑著,其實對他來說,是否獲得這個冠軍完全不重要。不過能跟高手過招驗證自己的實力,又能得到一筆錢,讓父母過上舒坦的日子,這無論怎麼說都是好事情。

  「爸,這五十萬的獎金你收著吧,回家鄉之後,修一下咱家的老房子,買台新的拖拉機。以後的農活,能僱人干的,就別自己做了。」鄭宇白將得來的支票塞進鄭驚蟄那粗厚的手掌之中。

  鄭驚蟄一瞪那比牛都大的眼睛,甕聲甕氣的道:「小子,你是不是嫌棄你爹俺老了?難道俺連農活都幹不動了嗎,這錢你留著娶媳婦,俺和你媽可不要。」

  「爸,這是我的一點心意,我現在的工作不錯,能賺很多錢的。」鄭宇白忙道。其實雖然經歷過很多大風大浪,可要真的論起存款來,鄭宇白那張可憐的銀行卡上,只有不超過兩萬元。不過為了讓父親收下這筆錢,他難得的撒起謊來。

  「你能賺多少錢,還是你留著吧。」鄭驚蟄的脾氣也很倔,雖然知道是兒子的一片心意,可他還是不肯收。

  鄭宇白還想推回去,鄭驚蟄的脾氣上來,一把揪住他的耳朵,口中喝道:「小子,敢跟你爹俺推來推去?」

  不知所措,十分冤枉的鄭宇白一看苗頭不好,忙用眼色跟旁邊的兩人求助。

  關鍵時刻,還得靠伶牙俐齒活潑可愛的楊飛煙,她眼珠子一轉,湊到鄭驚蟄耳朵邊說了幾句話,鄭驚蟄半信半疑的鬆開鄭宇白,問楊飛煙道:「真的?」

  「當然是真的了,伯伯也常看電視的,不會不知道有多賺錢。」楊飛煙擺出一副非常認真的表情說道。

  「嗯,你說的也有道理,既然這樣,俺就收下來,免得這小子胡亂花錢。」鄭驚蟄將支票揣進懷裡,不再推讓了。

  鄭宇白瞧了眼楊飛煙,心說小妮子真是機靈,不過她到底說了什麼?

  正狐疑間,鄭驚蟄忽然道:「宇白,現在你是名人了,以後一定有很多人找你拍廣告拍電影什麼的。可俺告訴你,如果你敢胡亂花錢,或者跟電視上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學,俺就打斷你的腿。」

  鄭宇白唯唯諾諾的應著,暗地裡狠狠瞪了一眼楊飛煙,心說這都是哪跟哪啊。

  鄭驚蟄還待繼續給鄭宇白打預防針,更衣室的門敲響了。草雞過去問道:「誰啊?鄭宇白不在。」他唯恐又是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要是被他們給盯上,那可真夠頭疼的。

  「是我,孫雲清。」外面響起一個中氣充足,十分洪亮的聲音來。

  鄭宇白一愣,心說他來幹什麼。他望向鄭驚蟄,見父親衝自己一點頭,便說:「草雞哥,把門打開吧。」

  草雞打開了門,就見一身黑布褂子打扮的孫雲清正站在門口,他和兒子孫海童的相貌有七八分的相似,只是顯得略微的瘦削一些。

  「打擾了。」孫雲清一邊說著一邊走進來,目光直接落在了鄭驚蟄的身上。

  「鄭兄弟,咱們有十多年沒見了吧?」孫雲清皮笑肉不笑的打招呼道,「我可十分想念你啊,不是半決賽的時候看見你給鄭宇白做助手,我怎麼也想不到他是你的兒子,也想不到你又回來了。」

  鄭驚蟄抱著個膀子,顯然不打算對孫雲清表現出任何客套和禮貌,他冷冷的道:「俺不是回來,只是過來看看兒子,過兩天就走。」

  「既然來了,就多呆幾天吧。咱們老兄弟這麼久不見,應該聚一聚,嘮一嘮。今晚我在聚賢閣酒樓安排了一桌酒席,特別慶賀小侄奪冠,順便和兄弟你敘敘舊。」孫雲清絲毫不以為忤,依舊笑瞇瞇的道。

  「你請俺喝酒?那不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嗎。」鄭驚蟄絲毫不客氣的道。

  「這是哪的話呢……」孫雲清依舊保持著道貌岸然的微笑,「以前的那些事情,我做的的確不對。這麼多年過去了,也很想跟你道歉。今天晚上是個家宴,只有你我兩家人,還請你一定要賞臉啊。」

  說罷,孫雲清沖鄭宇白一點頭,轉身離去了。

  鄭驚蟄等他出了門,一跺腳道:「這個混賬王八羔子,真想一拳打碎了他的腦袋當夜壺。」

  「爸,冤家宜解不宜結,我看晚上還是去看一眼的好。」鄭宇白道,「或許他真的認錯了呢。」

  「他會認錯的話,老母豬都能上樹。你要是不信,晚上咱們就去,不過俺先告訴你,這頓酒一定是不折不扣的鴻門宴。」鄭驚蟄斬釘截鐵道。

  聚賢閣是京海為數不多的頂級私人會所之一,想成為這裡的客人光靠有錢是遠遠不夠的,據說這個私人會所共有會員三千人,每一個會員都是所在行業的佼佼者。無數的人為了認識這些人上人,擠破了頭也想弄一張這裡的會員卡。

  鄭宇白和鄭驚蟄站在聚賢閣的門口,忽然發覺他們的穿著實在有點太土。兩人是坐出租車來的,在門口下車之後,才發現不斷在門前停下,有紅衣侍應熱情的開門並待客泊車的都是價值至少百萬的名車。而一個個衣冠楚楚的客人走進會所的時候,都會奇怪的看上一眼身穿著不合身西裝的鄭驚蟄和穿著運動服的鄭宇白。

  就連侍應也不免的有點狗眼看人低,看見兩個人走近來,不耐煩的道:「兩位,這裡是私人會所,沒有會員的邀請是不能入內的。」

  鄭驚蟄一瞪眼睛就要發作,鄭宇白忙攔在他的身前,對侍應道:「我們是來赴宴的,請客的是孫雲清先生。」

  「是孫先生的客人啊,請進請進。」侍應的臉色立刻來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彎。孫雲清身為形意拳的掌門人,自然有資格成為這裡的會員。他在京海有無數的門徒,勢力十分強大,侍應對這些當然知曉,知道他的客人可得罪不起,忙慇勤的將鄭家父子給引領進去。

  孫雲清安排的酒宴在聚賢閣的竹海聽濤雅間。鄭宇白一進去,就只見滿眼的綠色,仔細一打量,原來在這雅間之中居然種植了一叢竹子,更絕妙的是,竟然真的有隱隱約約的竹海濤聲。

  孫雲清和孫海童父子兩個已經在雅間裡等待了,一見客人來了,兩人站起來,孫雲清笑容滿面的道:「快請進。」

  鄭驚蟄毫不客氣,大大咧咧的走到桌前,大馬金刀的一坐,鄭宇白也坐到他的身邊。四個人圍坐下來,鄭家父子不開口,氣氛一時有點僵硬。

  「呵呵,這個地方還中意嗎,如果不喜歡這裡的感覺,可以換一間。隔壁還有三潭印月,疏影橫斜……」孫雲清沒話找話的道。

  「不必了,有酒快喝,有屁快放,俺沒你那麼多的花花心思。」鄭驚蟄道。

  孫雲清是個老狐狸,聽了鄭驚蟄的話,卻也沒表現出一點點的不悅。倒是孫海童年輕氣盛,有點沉不住氣,厲聲道:「姓鄭的,我告訴你,你可別給臉不要臉。」

  鄭驚蟄冷笑一聲,放在桌面上的手食指一彈,那擺在手邊的茶杯便如同閃電一般的帶起一道白光,撞向孫海童的額頭。

  倉促之間,孫海童哪裡躲閃的開,眼睜睜看著茶杯撞過來,就要把他打個滿臉開花。

  鄭宇白心裡一驚,心說這菜還沒上呢,怎麼就動起手來了。他束身而起,就要伸手將茶杯給攔下來。

  可還沒等出手,一隻手便已經抄在前面,探手而出,就將茶杯都兜住。那茶杯滴溜溜的在手中轉個不停,可見勁道之大。而那手卻也相當了得,任是這樣大的勁道,都將勁力運用的嫻熟自如,那茶杯中分明裝了一滿杯的茶水,卻一滴都沒有灑出來。

  「真是漂亮。」鄭宇白心裡暗暗叫好,父親那一下彈指就已經將形意拳的發力方法運用的無比自如,而這一手接茶杯的功夫,就更是爐火純青。

  那接下茶杯的人,自然就是孫雲清。鄭宇白對他的印象一直是個道貌岸然的小人,卻忽視了他的功夫。小人,不見得就沒有本事。有些時候,小人因為不要臉,要比被各種道德規範給限制住的君子更有本事更有能耐一些。試想一下,若孫雲清沒有真本領,就算能將鄭驚蟄逼走,又怎麼可能當上形意拳的掌門人,教出孫海童這樣一個高手呢。

  「十幾年不見,你的本事精進很多啊。」鄭驚蟄一點都不吃驚的道。

  「比起你來,還是差的遠呢。當年我就不如你,十幾年後,我的兒子還是輸給你的兒子,看來這一輩子我都比不過你了。」孫雲清歎著氣,輕描淡寫的將已經停止轉動的茶杯給放下來。

  「你可真是客氣啊。」鄭驚蟄冷淡的道,話鋒一轉,「不是說請俺喝酒吃飯嗎,酒菜在哪呢,難道就這一杯茶打發俺們爺倆?」

  「這就上菜。」孫雲清一笑,按動了桌子上的一個電鈕,片刻功夫之後,便有侍應敲開門,送上了四冷四熱八個菜。

  聚賢閣會所果然不愧是上流社會喜歡光臨的地方,這八道菜的名字和樣式別說鄭宇白沒吃過,就連聽都沒聽過。按理說鄭宇白也見過不少的世面,可在孫雲清那如數家珍的介紹面前就相形見絀,完全就像個剛從鄉下出來的土包子。

  「這是我珍藏了十年的一瓶好酒,今天你我痛痛快快的喝上一頓,不醉無歸,怎麼樣?」孫雲清取出自帶的一瓶山西竹葉青。看那透明瓶子裡的酒已經微微變成綠色,鄭宇白就知道這一定是瓶非常珍貴的好酒。

  果然一打開瓶蓋,一股香氣撲鼻而出,鄭宇白就算不好飲酒,也不禁暗自吞了一口口水。再看鄭驚蟄,果然兩眼放光,看見好酒,立刻就把過往的恩仇給拋到腦後去了。

  「果真是好酒啊。」鄭驚蟄讓孫雲清給倒滿了一杯,湊在鼻子前一聞,頓時發出讚歎來。

  「兄弟你好不容易來一次京海,我當然不敢拿劣酒糊弄你。論起喝酒品酒,你若自稱第二,只怕京海都沒有人敢稱第一。」孫雲清道。

  鄭宇白聽著孫雲清的話,再琢磨著他今天一直以來的態度,心裡暗暗也存了戒備之心。如果只是為當年的事情感到抱歉,會這麼容忍慇勤嗎?所謂無利不起早,如果孫雲清真的是個小人的話,那他這麼做的背後,到底藏著什麼動機呢?

  「好了別廢話了,先喝一口試試。」鄭驚蟄迫不及待的將酒杯端起來,在唇邊一掃,便抿了一口。

  「好酒!」一口酒在嘴裡含了片刻才嚥下肚,鄭驚蟄豎起大拇指來,「有年頭沒喝過這麼香醇的酒了。」

  「既然兄弟你喜歡,就多喝點。」孫雲清笑道,「人說相逢一笑泯恩仇,咱們也都老了,現在是年輕人的天下,我們之間的恩仇也該瞭解了吧。」

  鄭驚蟄又喝了一口酒,這才慢慢悠悠的說:「孫雲清,當年的事情俺早就不放在心上了。你要的東西,其實俺並不在乎,送給你又如何。只是俺惱恨你是個小人,所以才不願和你來往。你和俺之間沒有恩,也沒有仇,就這麼簡單。」

  這番話說的很直白,也很通透,孫雲清聽了,有點尷尬的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鄭驚蟄夾了一筷子菜塞進嘴裡,大嚼了兩口又道:「俺的脾氣你清楚的很,這些道理你也不會剛知道。如果俺還記恨著你,早就來京海找你算賬了。咱們明人面前不說暗事,你想要幹什麼,直說吧。」

  「果真什麼事情都瞞不過你。」孫雲清清了清嗓子,「其實今天找兄弟你來,的確是有一件要緊的事情要商量。」

  「有話就直說,別拐彎抹角的。」鄭驚蟄端起酒杯,滋溜一口,就喝個一乾二淨,砸吧砸吧嘴,又毫不客氣的給自己倒滿一杯。

  「是這樣的,我想請鄭宇白到我們孫氏武館做教練,你看怎麼樣?」孫雲清道。

  「什麼?」鄭驚蟄瞧著孫雲清,好像聽到一個大笑話一樣,「我兒子去給你當教練?」

  「不但如此,我還想請你回到形意拳門中擔任顧問,你意下如何啊?」孫雲清又道。

  鄭驚蟄沖鄭宇白一笑:「兒子,你說如何?」

  鄭宇白哪能不明白孫雲清的意圖,這表面上是邀請,內裡卻是招安。如果答應下來,豈不就等於被孫雲清納入了他一手規劃的門派體系之中,到時候要風要雨,還不是得聽孫雲清這個掌門人的。

  看到兒子輕輕搖了搖頭,鄭驚蟄哈哈笑道:「孫雲清,你看沒看見,俺兒子都不上你的當,你說俺會中計嗎?是不是覺得俺們父子搶了你的風頭,怕門中的人不服氣,才想要招安俺們父子兩個啊。我告訴你,你的如意算盤打錯了。」

  孫雲清被鄭驚蟄說破了心思,臉色鐵青,卻依舊保持著笑容道:「兄弟,你這話……」

  他話剛說了一半,一直忍耐著的孫海童終於按捺不住一腔子的怒火,猛地站起來,一把將桌子給掀翻:「鄭驚蟄,你蹬鼻子上臉,太過分了!」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30

第三章 螳臂當車

鄭驚蟄眼疾手快,任由著一桌子的湯湯水水都灑在身上,也搶在桌子被掀翻之前一把抓住那瓶竹葉青酒。

  「兒子,給俺保管好這瓶酒,就當是賠我的衣服了。」鄭驚蟄被灑了一身的湯水,不但沒生氣,反而笑起來。

  鄭宇白呆呆的接過酒瓶,就聽孫雲清怒道:「海童,你這是在做什麼,還不快跟你鄭叔叔道歉。」

  「用不著了。」鄭驚蟄嘿嘿笑道,怎麼看怎麼奸詐,「你小子的脾氣還挺大,既然看俺不順眼,咱們打一場?」

  「打就打,誰怕你?」孫海童嘴硬的道,若不是孫雲清在旁邊給他撐腰,他哪敢造次。連鄭宇白他都打不過,更何況十幾年前就在京海闖出赫赫名頭的鄭驚蟄了。

  「好!」鄭驚蟄話音一落,拳頭帶風,已經劈了出去。

  他這一下十分突然,孫海童眼睛瞪大,只看見鄭驚蟄那缽大的拳頭迎面轟過來,身體想要反應,卻被那恐怖的拳風籠罩著,一動也動彈不得。

  「兄弟,手下留情啊。」孫雲清吐氣開聲,一拳橫插在兒子身前,正好攔下了鄭驚蟄這石破天驚的一拳,竟然還有能力輕鬆的開口說話。

  「哼哼,咱們十幾年沒動過手了,今天俺兒子贏了你兒子,現在你和俺兩個老頭子來痛痛快快的打上一場吧!」鄭驚蟄口中說著,手上一點也不閒著,一連轟出三拳。

  孫雲清「啪啪啪」的擋下三拳,臉色漸漸凝重起來。兩人原地不動,一個進攻一個拆招,轉眼間就過了十幾招,鄭宇白和孫海童看得眼花繚亂,心中暗想若是自己的話,能撐上幾招。

  「兩位先生請住手。」雅間的門忽然打開來,這掀桌子又打鬥的聲音實在太響亮,就算隔音很好,外面也聽見了動靜。幾個彪形大漢出現在門口,當先一個剃著锃亮禿頭,一臉兇惡的大漢低聲的喝道。

  孫雲清往後一閃,身體飄出了鄭驚蟄的攻擊範圍,來到大漢身邊道:「實在不好意思,打壞的東西我會照價賠償的。」

  那大漢笑道:「孫老爺子,你是我們會所的貴客,東西壞就壞了,提錢多傷感情。」

  鄭驚蟄見孫雲清躲開了,大笑一聲道:「你躲什麼躲,來來來,跟俺大戰個三百回合。」

  那大漢一皺眉:「孫老爺子,這是你的朋友?」

  孫雲清無奈的道:「你看像嗎?」

  大漢一聽,心中有數,上前一步道:「你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嗎,竟然在這撒野,不想活了嗎?」

  鄭驚蟄被他說的愣住了,隨意哈哈大笑起來:「俺還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

  這聚賢閣會所裡來往的都是達官顯貴,真可謂是往來有鴻儒,談笑無白丁。大漢身為保安部部長,還是第一次碰到鄭驚蟄這樣無賴的,聽了他那不屑的話,頓時大怒,一拳就打向鄭驚蟄的胸膛。

  「卡嚓」,電光火石,在所有人都沒看清楚的一瞬間,鄭驚蟄的手搭上大漢的手腕,輕輕一擰,便將他的手腕給卸了下來。大漢摀住奇形怪狀的手腕慘叫一聲,禿頭上冷汗直流,口中罵道:「你……你找死……這裡可是丁家的產業!」

  「我管你是甲乙還是丙丁。」鄭驚蟄的脾氣上來,便是八頭牛也拉他不住,飛起一腳,便將大漢給踢飛出去。

  大漢有一身的硬功夫,可算是一把好手,不然也不可能在聚賢閣這種高級會所擔任保安部的部長,如今被鄭驚蟄一招就給制住,其他的彪形大漢雖然彪悍,卻也不敢上前。倒是鄭宇白見事情鬧大,忙過去拉住鄭驚蟄道:「爸,孫雲清不懷好意,這是故意讓你得罪人,可別把事情鬧大了。」

  鄭驚蟄這才看到孫雲清平靜無波的樣子,頓時醒悟,低聲道:「那該怎麼辦?」他在農村務農多年,如今對城市裡的勾心鬥角已經不那麼擅長,何況他的脾氣也是只管破壞不管修繕的,如今闖下禍來,只能鄭宇白來善後。

  鄭宇白撓撓頭,心知這件事情雙方都有不對,還是以和為貴的好。不料他剛想說兩句客氣話,就聽外面騷動起來,一群人擠到門口吵吵嚷嚷的說:「是誰膽子這麼大,難道不知道聚賢閣是什麼地方嗎?」

  看到這麼大的陣勢,鄭宇白不禁奇怪,沒聽說京海除了姚謙之外還有什麼黑白兩道通吃的人物啊,正狐疑之間,就見一個黑西裝的人走進來道:「你們是什麼人,故意來這裡搗亂的嗎?」

  鄭宇白忙道:「這是個誤會。」他望向孫雲清,卻見孫家父子已經悄然的閃出人群,想讓他們幫忙解釋,還不如期待明天的太陽從西邊出來。

  「誤會,我看不像。你們知道這是誰的產業嗎?」那人趾高氣昂的道,「這可是京海首富丁如龍先生的地方,你們想要撒野也不先打聽清楚!我現在就報警,等到了警察局,你們再好好解釋一下到底是什麼誤會吧。」

  鄭宇白聽他一說,本來懸著的心立刻就穩穩的落回去了,從懷裡取出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宇白,怎麼想起我來了。今天要給你慶祝,你卻說有事,現在沒事了?」丁貝貝甜美的聲音在話筒裡響起來,讓鄭宇白立刻聯想到她那同樣甜美靚麗的笑容來,心裡不由得一甜。

  「今天晚上的確有事,不過鬧出了點麻煩,恐怕得找你幫個忙。」鄭宇白道。

  「什麼麻煩?我能幫你?」丁貝貝疑惑的問。

  「是這麼回事,我現在在你家的聚賢閣私人會所,鬧出了點誤會……」鄭宇白把發生的事情簡單的說了。

  丁貝貝銀鈴般的笑聲響起來:「伯伯打的一定是禿鷹,他那個人囂張慣了,是該有人教訓教訓他了。黑西裝的那個一定是黑豹,你把電話給他,我跟他說。」

  鄭宇白將電話一遞:「你是黑豹吧,有人要跟你說話。」

  黑豹滿臉疑惑的看了眼鄭宇白:「你得罪的是丁老闆,找誰說情也沒用,我已經報警了。」

  「你先接一下再說。」鄭宇白撓撓頭道。

  黑豹接過電話,喂了一聲,聽到裡面傳出來的聲音,立刻向鄭宇白投來一束驚訝的目光,隨著電話裡急促的聲音,黑豹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半晌過後,黑豹才將電話遞回來,方纔的氣勢一點也找不見了,換上了一副諂媚的表情:「原來是小姐的朋友啊,方才實在是失禮了,還請鄭先生你大人不計小人過。」

  其實這件事情,鄭驚蟄也有過錯,鄭宇白又不是不講理的人,只是希望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當然不會難為他。聽了黑豹的話,他一笑道:「那我們可以走了嗎?」

  「當然可以。」黑豹賠笑道,「兩位是小姐的朋友,就是我們的貴賓,今天的事情就當沒有發生過。」

  鄭宇白用電話跟丁貝貝說了聲謝謝,和她約好明天找上大家一起吃飯慶祝奪冠,這才掛上電話,和鄭驚蟄一起大搖大擺的走出了林海聽濤雅間。

  剛剛還虎視眈眈將雅間團團圍住的保安們一個個如同小綿羊一般,臉上帶著虛偽的笑容,站成一排鞠躬道:「對不起。」

  鄭驚蟄納悶的道:「這是怎麼回事?」

  鄭宇白小聲道:「這裡是丁貝貝爸爸的產業,她這個大小姐發話了,底下人的當然不敢再糾纏了。」

  鄭驚蟄一聽,沖兒子豎起大拇指道:「兒子,你真夠可以的。」

  鄭宇白臉一紅,忽然想起父親偷偷給安排的婚事,就有點無奈,不知他要瞞自己到什麼時候。

  孫家父子正站在大廳裡,孫海童眉開眼笑的道:「爸,這回姓鄭的可吃不了兜著走了。自從姚謙倒台之後,丁家就是京海第一豪門,惹上他們,我看這兩個鄉巴佬能有什麼好果子吃。」

  孫雲清微微一笑:「我也不想這樣,其實如果能以和為貴的話,我何嘗不希望他們能加入形意拳門中,將咱們的拳法發揚光大。不過他們既然不識時務,這件事情我就不插手了,看他們怎麼解決。」

  話音未落,孫雲清的臉色忽然變得十分古怪。孫海童循著父親的目光回頭去看,就見方纔還趾高氣昂不可一世的黑豹正彎著腰,一路賠笑,好像孫子一樣陪同著鄭家父子走了出來。而在他們的身後,那剛剛從昏迷之中醒過來的禿鷲也不顧傷痛,卑躬屈膝的跟著,一路還說著賠禮道歉的話,好像挨打的不是他,而是鄭驚蟄一樣。

  「這是怎麼回事?」孫家父子對望一眼,滿腹的狐疑。

  鄭驚蟄大搖大擺的走了過來,沖孫雲清促狹的道:「孫雲清,你的如意算盤似乎又沒打響啊。」

  孫雲清忍住怒氣,沉聲道:「黑豹,這兩個人擾亂秩序,我要投訴。你們身為會所的負責人,為什麼不處理他們?」

  黑豹為難的道:「這個……」

  鄭驚蟄一咧嘴,從懷裡取出黑豹剛贈送給他的會員卡來,在孫雲清眼前晃了一晃:「孫雲清,俺也是會員了,似乎等級比你還高點呢。」

  孫雲清一愣,見鄭驚蟄手裡一張水晶雕琢成的透明會員卡,上面還鑲嵌著一顆小鑽。這種會員卡可是聚賢閣會所最頂級的身份象徵,據說每張卡的年費就高達十萬美元。孫雲清就算在武術界有盛名,可也負擔不起。如今鄭驚蟄這一身土氣裝扮,身上還帶著湯水污穢的土包子竟然擁有了一張,頓時噎得孫雲清說不出話來。

  眼看鄭家父子走出門去,被黑豹親自送上車。孫雲清氣急敗壞的問禿鷲道:「這到底是發生了什麼,難道他們手眼通天嗎?」

  禿鷲沒好氣的說:「手眼通天倒不一定,不過那個年輕的認識我們老闆的女兒,小姐發了話,誰敢不聽?」

  「我這口氣……」孫雲清火冒三丈。

  禿鷲眼珠一轉,小聲道:「孫老爺子,這口氣我也嚥不下。我看不如我們聯手收拾那小子一頓。」

  「怎麼收拾?」孫雲清一喜。

  「我認識幾個黑星公司的人,他們可都是京海城裡一跺腳,全城都要抖三抖的黑幫大佬。找他們幫忙,沒有人能逃得掉。」禿鷲非常有自信的道。

  「好。」孫雲清也聽說過黑星公司的鼎鼎大名,當下和禿鷲密謀商談起來。

  「哈哈,兒子,你剛才看見孫雲清那老臉沒有,那個表情,嘖嘖,真是爽啊。」走在夜色朦朧的大街上,鄭驚蟄一手拎著鄭宇白幫他保護下來的酒瓶,時不時的滋溜上一口小酒,得意洋洋。

  鄭宇白撓撓頭,心說你老人家倒是爽快了,不過孫家這個梁子看來是結的死死的,沒有任何緩解的餘地了。那孫雲清想來也是個小肚雞腸的人,經了這一番的事情,只怕不但不會知難而退,反而會暗暗嫉恨。

  害人之心不可有,可若是有人來犯,鄭宇白可毫不含糊的。他一路跟在父親的身後,琢磨著和孫家的恩仇,剛拐個彎來到一條僻靜的街上,迎面駛來一輛麵包車,明晃晃的大燈照在父子二人的臉上,帶有十足的挑釁味道。

  「媽的,會不會開車。」鄭驚蟄罵罵咧咧的道,他本來脾氣就衝動,喝了點酒,更是滿嘴粗言穢語。

  那麵包車似乎聽到鄭驚蟄說什麼似的,路過兩人身旁的時候猛地一個急剎車,車門隨即打開,七八個手持砍刀棍棒的男子跳了下來,形成一個半圓。而身後的街口處,也有一輛麵包車轉過彎來,車裡同樣跳出來七八個彪形大漢,看這樣子,是早有預謀的伏擊。

  「諸位這是?」鄭宇白看這些人似乎有點面熟,剛要問個清楚,就聽到人群裡有人道:「就是他們,給我往死裡打!」

  眾人一窩蜂的圍攏過來,手裡的砍刀閃著雪亮的刀光,棍棒呼嘯著,往鄭家父子二人身上招呼過來。

  鄭驚蟄嘿嘿一笑:「來的好啊,俺這酒喝的沒意思,你們正好給俺做下酒菜了。」他口中說著,腳下龍形搜骨的步法已經施展開來,在密如林的刀棍之間好像一片影子般閃進空隙裡,一手端著酒瓶在嘴邊來上一口,另一手揚起,閃電一樣的連發五拳。

  隨著拳影,當先衝過來的五條大漢哎呀哇啊的倒了下來,手裡的兵器乒乒乓乓的落了一地。他們不是被折斷了手腕,就是小腹挨了拳,嘔吐不止。

  這還不算,就在其他人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鄭驚蟄繼續前衝,手上毫不停歇,他的人影所到之處,只聽到一陣陣的慘叫,片刻不到,地上就橫七豎八的躺倒了一片呻吟的倒霉鬼。只剩下一個油光锃亮的禿頭還呆立在原地,像見鬼一樣的瞪著鄭驚蟄,兩腿發抖,想逃都逃不掉。

  「就這麼幾個人也想找俺的麻煩?」鄭驚蟄美滋滋的又來上一口酒。

  那禿頭正是不甘心的禿鷲,他本想帶人報復,可沒想到鄭驚蟄竟然這麼厲害,此刻他嚇的幾乎大小便失禁,若不是後援馬上就到,只怕他立刻就要跪下來磕頭請求饒命了。

  「你……你們不要動我……你知道我兄弟是幹嘛的嗎?」看到鄭驚蟄一步步的逼近過來,禿鷲驚恐萬狀的道。

  「是幹嘛的啊?」鄭驚蟄不屑一顧的問。

  「是……是……他們來了!哈哈,你們死定了。」禿鷲忽然大叫起來,隨著他的叫聲,又有兩輛麵包車飛馳過來,停在一旁。

  一群人呼啦的衝下麵包車,還是一水的砍刀棍棒,蜂擁而來,看他們的架勢,顯然比被打趴下的這一幫人要專業的多。

  「黑皮哥,山貓哥,冬瓜哥,你們可算來了。就是這兩個混蛋跟我作對,他們還打傷了咱十幾個兄弟。」禿鷲好像看到了救星一般,衝到他們的身旁,大聲的哭訴起來。

  這群人帶頭的有三個,都有點醉眼朦朧的,一聽禿鷲的話,立刻叫嚷道:「是哪個不要命的傢伙跟我們黑星公司作對,打傷了我們的人,快賠一百萬的醫藥費。」

  「要賠那麼多嗎?」看到父親就要動手,鄭宇白一把拉住他,笑容滿面的走上前去,「我看請你們喝頓酒就行了吧。」

  「宇白!」帶頭的黑皮三人揉了揉眼睛,確定眼前的人正是鄭宇白,立刻熱情的圍過來。

  「兄弟,聽說你剛得了武林大會的冠軍,怎麼跑到這裡來了。這是怎麼回事?」黑皮熱情的摟住鄭宇白的肩膀,好像見到了親兄弟。

  「你問他吧……」鄭宇白指了指禿鷲。這傢伙已經嚇傻了眼,直到被黑皮的手下一通胖揍丟進陰溝裡他也沒搞明白這個鄭宇白到底是什麼來頭,為什麼和丁家的大小姐那麼熟,居然還是黑星公司幾個大佬的兄弟……

  「敢動我兄弟,以後見一次打他一次。」黑皮叫人收拾了禿鷲,憤憤的道。

  「這些是什麼人,你朋友?」鄭驚蟄疑惑的問,看到兒子和這一群凶神惡煞,擺明了在臉上寫著「黑社會」三個字的人稱兄道弟勾肩搭背,當老子的當然有點疑慮。

  「呃……都是朋友的朋友。」鄭宇白可不敢說他也是黑星公司的一員,不然當年作為京海反黑先鋒的父親只怕要當場暴走,或許會把他打成肉醬也說不定。

  黑皮三人都是精明人,哪裡不知道鄭宇白的心思,立刻裝出一副正經八百的樣子,過來先是跟鄭驚蟄行禮問好,又一通誇獎鄭宇白在武林大會的表現,還把主要的功勞歸結於鄭家的基因和鄭驚蟄的教導。鄭驚蟄是典型的吃軟不吃硬,聽的飄飄然,就把想質疑兒子的問題全都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和黑皮三人寒暄了幾句,鄭宇白要掏醫藥費,卻被他們拚命給拒絕下來了。按黑皮的話說,「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認自家人,這算是那些小的們不長眼,給他們個教訓。」

  鄭宇白有點不好意思,便和他們約定過兩天一起出來喝酒,這才將鄭驚蟄送回姑姑家去了。

  回到姑姑家,自然先是談論了一番比賽時的事,然後又說起孫雲清設下鴻門宴來。鄭霜降一聽,頓時拍起桌子來。

  「孫雲清也太過分了,十幾年前的事情我們不追究也就算了,居然還當面禮背後兵的,難道真的想欺負咱們姓鄭的嗎?」

  看到姑姑發火,鄭宇白忙道:「姑姑,你別生氣。這回他們也受了教訓,估計不會再找我們麻煩了。何況咱家現在都不吃武術這碗飯,他就算找麻煩也找不到咱們頭上。」

  「話是這麼說,可被人欺負,我可忍不了。」鄭霜降氣哄哄的道。

  鄭宇白瞧了眼姑父,兩個脾氣溫和的人面對這一對脾氣暴躁的兄妹,實在無話可說。

  好不容易脫身出來,鄭宇白走在夜涼如水的街道上,心情終於放鬆下來。

  元旦剛過,京海的街道上還有不少的積雪,尤其是街道兩旁的房頂都是白花花的一片,把這夜色襯托的更是幽雅素淨。

  鄭宇白獨自走在街上,雙手抱在頭後面,絲毫也不畏懼寒冷冬夜裡時不時刮起的卷地風。內練一口氣,外練筋骨皮,若是連抗寒的基本本領都沒有,那這一身武藝還練來有什麼勁。

  最近很多事情都告一段落,前些日子亂七八糟的生活可讓鄭宇白有點焦頭爛額應接不暇,現在安定了些,鄭宇白也打算再找一處房子租住了。

  等和高飛賭完,如果還有命在的話,就可以開始新生活了吧。想到只剩下最後一個阻礙,鄭宇白心情就一陣喜悅。

  就在這時,一種危險的感覺悄然的逼近,鄭宇白停下腳步,僻靜無人的街道上空蕩蕩的,只有路燈下拉長的影子孤獨的在地面上拖著,顯得有些詭異。

  「是哪位朋友,怎麼不現身一見呢?」鄭宇白凝神靜氣,暗自做好了戰鬥的準備。

  一個人影慢騰騰的從一片黑漆漆的夜色裡鑽了出來,他慢慢的靠近,口中道:「鄭宇白,我來跟你談一筆買賣。」

  「你是……」鄭宇白定睛看去,覺得這人的身材有點眼熟,再看他一身肥大的休閒裝束,頓時想起他正是姚謙聘請來的殺手二十六的成員之一的E。

  E還是那個懶散的樣子,兩隻眼瞇成一條縫,好像很睏倦似的。可他給鄭宇白的感覺卻如同一條正在打瞌睡的老虎,不知道什麼時候驚醒過來,就會亮出吃人的獠牙。

  「什麼生意?」鄭宇白問,算起來殺手二十六已經有K,V,X,Y,Z五個人折在他的手上,雙方有不共戴天的仇恨,能有什麼生意可做。

  E道:「我跟你直接說了吧,殺手二十六是亞洲殺手聯盟裡的頂尖存在,你殺了我們五個人,這個仇我們一定要報的。不過他們人都死了,和你拼我們也沒有十足的把握,何況姚謙也死了,沒有人肯出錢買你的命,怎麼看這都是個讓我們頭疼的賠本買賣……」

  「你的意思是?」鄭宇白問。

  「我的意思是,我們做一筆兩全其美的生意。你加入我們的組織,之前的仇恨一筆勾銷。你看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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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賭局重開

 「我加入你們殺手二十六?」鄭宇白一愣。

  「難道不好嗎,你姓鄭,恰好接替Z的位子。」E似乎對招攬鄭宇白胸有成竹,「你武功很好,處事沉穩,有大將風度,沒有人比你再適合做一個殺手了。」

  鄭宇白呆呆的看著E,不知道他哪根筋搭錯了,說實話,就算是E現在掏出一支衝鋒鎗衝他打上三梭子子彈,那震驚都比不上聽上這一番話。

  「我恐怕不適合做殺手。」鄭宇白撓撓頭,確定E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之後,非常堅定的回答道。

  「你可要想清楚,如果你拒絕我的建議,那你就將變成全亞洲殺手的敵人,你每天都將活在惶惶不可終日之中。」E恐嚇道。

  鄭宇白的臉色漸漸的凝重起來,在大家的面前,他往往有副好脾氣。可鄭驚蟄的兒子,難道一點都沒遺傳下來鄭家的火爆性格?在某些事情面前,鄭宇白是絕不會退讓一點點的,比如當日被K突然襲擊之後,他會拚命殺人。比如唐晴被方宏進綁架之後,他也會不顧性命的去營救。

  E不清楚鄭宇白的脾氣,他說出來的話正中鄭宇白性格上的逆鱗。只見鄭宇白緩緩的道:「隨你們的便,我先警告你們。任何一個人,如果要傷害我或者我身邊的人,我一定會讓他死的很慘。」

  本來帶著一股狂傲之氣的E聽到鄭宇白這話,忽然覺察到一股寒氣,他情不自禁的退後一步道:「你真的打算和我們殺手二十六作對?」

  鄭宇白用比這冬夜還寒冷的聲音道:「如果你再不滾蛋,我保證五分鐘之後你們殺手二十六隻剩下二十個人。」

  E一聲不吭,轉身就走,片刻後,夜色裡傳來他幽幽的聲音。

  「鄭宇白,你等死吧。」

  武林大會結束之後的第三天,鄭驚蟄就回家鄉去了。按他的說法,那就是立春快要到了,他得回去照顧家裡的土地。這一趟來京海,父子二人的關係改變了許多,鄭驚蟄不得不承認兒子已經長大,擁有了不亞於他的實力。而鄭宇白也覺得粗暴的父親內心裡其實也有溫柔的一面,只是不好意思表達。

  前腳剛送走父親,後腳困擾了鄭宇白三個月的事終於有了眉目。國際賭聯的秘書長鮑德溫給鄭宇白打來電話,告訴他賭局將在一月十二日的晚上舉行。言談裡的意思,顯然是告訴鄭宇白,有什麼未完成的心願,抓緊這幾天趕緊處理,免得到時候死在高飛的手上,留下許多遺憾。

  這個消息立刻就傳遍了整個賭界,甚至連亞洲的各大黑道集團也都聞風而動。黑社會和黃賭毒自然密切相關,無論是前任的賭神高飛獲勝,還是新任的賭神鄭宇白獲勝,都是各大勢力所要力爭的目標。不過當有人將鄭宇白似乎是黑星公司成員的消息放出去之後,黑道上就偃旗息鼓等待看熱鬧了——他們還沒瘋狂到去和黑星集團爭奪的地步。

  「久等了,楊先生請你進去。」楊飛雲的秘書小王接了個電話之後,起身略帶歉意的對鄭宇白說。

  鄭宇白已經在楊飛雲的辦公室外面等了三十分鐘,喝掉整整一壺普洱茶了。自從武林大會結束之後,楊飛雲的聲望直逼頂點,不但楊氏太極拳武館的生意越來越紅火,他也被聘任為中華武術協會的榮譽顧問,日常的事務忙得不可開交。

  果然當鄭宇白走進辦公室的時候,楊飛雲正在接電話,用商人的口吻和那不知道哪裡的合作夥伴說著一些商業上的事情。

  電話終於結束了,楊飛雲抱歉的道:「實在不好意思,這幾天特別的忙。你也看到了,這次武林大會的效果實在太好了。你知道嗎,現在你在網絡上可是紅人啊,有專門為你建立的網站,還有你的後援會……」

  「等等……你到底找我來做什麼?」鄭宇白叫停了楊飛雲的話頭,眼前的青年早沒有了當初的驕傲,眼中充滿了熾烈的光芒,看起來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熱衷於名利遊戲的商人。

  「是這樣的,我這幾天接到了很多找你拍廣告的邀請,還有國際著名大導演張謀找你拍武俠片十八面埋伏的意向,他很有誠意的,連劇本都送過來,據說本來的角色是要由大帥哥金武飾演的,可導演看中你的功夫了……」楊飛雲滔滔不絕的說起來,鄭宇白連個插針的餘地也沒有。

  好不容易等楊飛雲天花亂墜的把未來的光輝道路說完,鄭宇白才撓撓頭說:「這些事情先放一放吧,我其實有別的事情要跟你商量。」

  「什麼事情?對了,你以後的商業活動肯定越來越多,要不要我給你介紹個經紀人,為人厚道收費也合理……」楊飛雲三句話不離商業。

  鄭宇白忙擺擺手:「先不用,我這次來是想請你幫忙我去對付高飛的。我們的賭局在十二號。」

  「這麼快?」楊飛雲一愣,終於不再喋喋不休,他翻看了下桌子上的日曆本,沉吟著問道:「幾點?」

  「晚上七點開始。」

  「我五點鐘有個商業談判,估計七點應該能結束,到時候我一定去。」楊飛雲道,「你可以放心,我會兌現承諾的。」他說這話的時候,眉眼之間帶著笑意,不用說鄭宇白也知道楊飛雲這傢伙必定是打著讓自己當他妹夫的主意。

  和楊飛雲約定好了時間地點,鄭宇白這才離去。至於那些廣告和電影之類的事情,他推脫說回去考慮考慮,其實根本就沒有任何的興趣。

  搞定了幫手,鄭宇白來到了徐瑾新租住的房子。

  這是一處非常豪華的小區,徐瑾在這裡租了一個複式樓,雖然租金很昂貴,但勝在環境幽雅交通便利。最重要的是,當不想聽到徐若愚和杜必勝的爭吵時,可以躲在二樓。

  「宇白,你跑哪裡去了,後天就要和高飛決戰了,怎麼還不練習。」一看到鄭宇白回到家裡來,杜必勝立刻就跳起來。

  徐若愚一旁不屑的道:「你那點破爛早就抖落光了吧,還有什麼可練習的。要我說,好好練習我的指法才是取勝的關鍵。」

  「呸,你那種閉上眼睛摸牌的指法就能克制高飛嗎?我可告訴你,高飛不是一般人,他那眼睛就跟能看穿人心似的,邪門著呢。」杜必勝吵吵嚷嚷的道。兩個老傢伙自從搬出了安全公寓之後,每天就是吵架。不過他們吵歸吵,卻也算是有個伴,每天下下棋打打牌,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部聚頭的老話。

  「你以為我不知道高飛的眼睛邪門嗎,可不這樣,你難道有別的辦法?」徐若愚沒好氣的道。

  鄭宇白見他們吵個不休,忙道:「別吵了別吵了,我自有辦法對付高飛。」

  「你能有什麼辦法?」兩人一起問道,這時候倒是難得的一條心。

  「這個……這個就不用你們操心了,反正我一定能讓他的眼睛失去效果就是了。」雖然徐若愚知道高飛有超能力的事情,可畢竟這還關係著楊飛雲,更關係著隱避在人群中的超人協會,所以鄭宇白還是把持住了口風,沒有洩露。

  好不容易擺脫了互相不服氣的兩人,鄭宇白匆匆上了樓。徐瑾和於洛的房間都在樓上,而特地給鄭宇白留出來的一個房間就在徐瑾房間的隔壁。

  走到徐瑾的房門口,正想敲門進去,鄭宇白忽然聽到裡面傳來於洛的聲音。

  「姐姐,你如果喜歡他就說出來啊,你要是不說,他怎麼知道。」

  於洛的大嗓門一點都不知道矜持,讓鄭宇白隔著門也聽了個清清楚楚,他心裡一動,已經抬起來的手慢慢的放下了。

  「我怎麼說啊,他後天就要參加賭局了,我不想亂了他的心思。」說話的是徐瑾,聽她的聲音,似乎剛剛才哭過。

  「那你還哭,你躲在房間裡哭他也不知道。」於洛氣哼哼的說,「自從遇見了這個沒良心的傢伙,我覺得姐姐你再也不如以前那麼堅強了。」

  「你懂什麼……」徐瑾道,「如果不是我,他不會和高飛簽訂下這個賭約,萬一他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

  「哎呀,哎呀,好肉麻啊。姐姐你怎麼變得跟古代的小娘們一樣了,再這樣我可瞧不起你了。」於洛叫起來。鄭宇白都能想像到這個愛惡作劇的小妮子在說這話的時候,臉上一定帶著誇張之極的表情。

  「你就別搗亂了,你根本就不知道我的感覺。」

  「我怎麼不知道,我也喜歡宇白哥哥呢。」

  鄭宇白愣住了,房間裡也沉默了片刻,似乎大家都被於洛的話給震驚了。

  於洛的聲音又傳了出來,打破了這尷尬的靜寂:「可惜姐姐先看上他了,宇白哥哥似乎也很喜歡姐姐呢,所以我只好謙讓一下了。」

  「洛洛,你……你說的是真的?」徐瑾不敢置信的問。

  「我知道你們都把我當小孩子。可是小孩子也會喜歡人的啊。或許沒有姐姐喜歡的那麼深,可也是很喜歡很喜歡呢。」於洛難得的用十分安靜的語氣說話,聽在鄭宇白的耳中,反倒覺察出了這小妮子以往沒有的可愛之處。

  「我一直都不知道……」徐瑾被於洛的表白給驚呆了,不知道該說什麼好。自從五年前遇到在網絡上縱橫天下的於洛之後,她們就相依為命,情同姐妹。可就算是姐妹,也不能分享一個男人吧。

  「姐姐,幹嘛這個表情啊,我又沒說要跟你搶宇白哥哥。我想啊,以後我一定也能遇到一個很棒很棒的男人,就像他那個樣子。到時候姐姐有了宇白哥哥,可不准再跟我搶了。」

  「姐姐不會再跟洛洛搶了。」徐瑾熱淚盈眶的道。

  門外的鄭宇白偷聽著她們之間的對話,心中蕩漾起一種莫名其妙的感動。有人說漂亮的女人是紅顏禍水,在這物慾橫流的都市裡,一個好男人,何嘗不是讓女人又快樂又傷心的毒藥呢。畢竟在這個年代裡,不可能像古時候一樣一夫多妻,選擇了一個就會讓其他人傷心,沒有迴旋的餘地。

  鄭宇白晃晃頭,把這些煩心的事情給拋開,後天就要和高飛決一死戰了,怎麼還在想這些事情。等活下來再考慮感情問題吧,不然只能耽誤人家漂亮姑娘一生的幸福。

  悄悄退後了幾步,鄭宇白咳嗽了一聲,提醒著房間裡的兩個美女,這才加重腳步,過去敲門。

  房間裡一通撲騰,於洛的聲音都變了:「等一會,等一會,我沒穿衣服。」

  「這小妮子,撒謊都不會。明明是徐瑾的房間,她不穿衣服做什麼……」鄭宇白無奈的想著。

  「我沒什麼事,就是告訴你們,明天我請大家吃飯。後天就要去賭命了,萬一回不來,也給大家一個念想。」鄭宇白斟酌著詞句,實話實說道。

  門「砰」的打開了,徐瑾兩隻眼睛紅腫著,一臉憤怒的看著鄭宇白。

  「我說錯什麼了嗎?」看到徐瑾這種表情,鄭宇白有點愣住了。

  「鄭宇白,你要是再說這種混賬話,我就……我就死給你看。」徐瑾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在她柔嫩的小臉蛋上留下一道道的淚痕。看她可憐兮兮的樣子,哪裡有半點女飛賊的風采,鄭宇白看的心疼,柔聲道:「你放心,我會活著回來的。」

  徐瑾聽了,不但沒歡喜,反而放聲大哭起來,一頭撞進鄭宇白的懷裡,一邊哭一邊道:「我錯了,我不該連累你,我不該讓你幫我報仇,我不讓你去跟他賭命。」

  「你放心,我一定會贏的。」鄭宇白撫摸著徐瑾的頭髮,卻看見於洛探頭探腦的正望過來,眸子裡帶著一絲和她平日裡的歡快所不同的感覺。

  最難消受美人恩啊,鄭宇白心裡感歎著,也不知道自己的桃花運這麼旺到底是好事還是壞事。

  第二天晚上,鄭宇白的各位朋友齊聚在聚賢閣私人會所,這是丁貝貝聽說之後特地安排下來的一個大包房,裝修豪華,品味獨特,不愧是上流人士最愛消費的地方。

  其實鄭宇白一共也沒幾個朋友,親戚方面只來了個瞭解他底細的表妹唐晴;同事方面草雞等四個黑星公司的大佬一起來的;大學同學之中,只有一個丁貝貝面帶著憂慮,不見平日裡的巧笑嫣然;其他朋友就是徐瑾、於洛,素素和楊飛煙,再就是徐若愚和杜必勝兩個老傢伙。

  其他如喬偉倫夫婦和炳爺炮爺他們都已經離開了京海,一時也趕不回來。鄭宇白也不知道有生之年是否還能和他們見面。

  「這個……各位都知道明天的事情了吧?」人到齊了,身為主人的鄭宇白怎麼也得說兩句客套話,他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撓撓頭,蹦出這麼一句話來。

  這話一出可了不得,素素和丁貝貝立刻就流下眼淚來,看她們眼淚汪汪的樣子,鄭宇白後面的話也說不下去了。

  「咳,大家別哭啊,宇白哥哥一定不會輸的。」在座的人中,楊飛煙是最有信心的。不過她信賴的不是鄭宇白的賭術,而是她哥哥楊飛雲的超能力。

  鄭宇白忙道:「飛煙說的對,我當上賭神可不是靠運氣,明天我就好好的表現一下我真正的實力,讓高飛死的瞑目。」

  他這帶著一點自吹自擂的話說出來,讓大家的臉色略微的解凍了點。不管怎麼說,鄭宇白也不是去送死,總有二分之一的機會能活著回來的。明天大戰在即,哭哭啼啼也不吉利,大家都勉強的擠出笑容,開始吃起飯來。有幾個小美女在,也不愁氣氛活躍不起來,再加上鄭宇白一臉的自信,終於讓大家漸漸的把明天的事情放在一邊。

  「今朝有酒今朝醉,兄弟,咱們喝一杯。」山貓大大咧咧的給鄭宇白倒滿一杯酒道。

  「啪」,話音未落,山貓腦袋上就挨了一巴掌,他一回頭,就見草雞氣呼呼的道:「你小子說的什麼屁話。什麼叫今朝有酒今朝醉,咱們兄弟以後的好日子還長著呢,把你的喪氣話給我吞回去。」

  山貓一臉的冤枉,想要解釋,卻發現滿桌人都很不友善的瞪著他,只能暗呼倒霉的吐著舌頭,給了自己一巴掌:「是我喪氣,是我喪氣。」

  「其實大家不用這麼緊張的。」鄭宇白實在不忍大家為他如此的擔心,「我有百分之百的把握獲勝,只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現在就告訴大家。」

  徐若愚和杜必勝兩個老傢伙雖然互相瞧不起,此刻也道:「大家請放心,有我們兩個傾囊相授,鄭宇白一定沒問題。」

  楊飛煙也一旁跟著附和,大家雖然還是有點擔心,可心情卻已經好了許多。

  曲終人散,鄭宇白也要回去休息了,明天是關鍵的一戰,大家都不敢再耽誤他的休息,一面鑄成大錯。

  「哥,我明天在家裡等你的電話,如果十二點還沒接到你的電話,我就……」素素留下半句話沒有出口,其中的意思卻很顯然。

  鄭宇白暗叫不好,如果他清潔溜溜一個人去打生打死,他是不會害怕的。可眼下看素素這情形,想想徐瑾昨天說的話,再瞧瞧丁貝貝那魂飛天外的懵懂模樣,他就知道這肩膀上扛著不輕的擔子呢。若是明天的比賽輸了,恐怕就不是他一個人去死的事情了。

  這一晚上究竟有沒有休息好,只有鄭宇白知道。不過第二天早上當徐瑾做好了早飯發現鄭宇白兩隻眼眶上的黑眼圈時,就已經知道了答案。

  賭局設在王宮大酒店的秘密會所裡,自從姚謙垮臺之後,這間酒店也成為了丁如龍的產業,所以他也被邀請觀摩比賽。秘密會所涉及的容量是五百人,可惜從來沒有接過這麼大場面的活動。這一次,總算坐滿了人。

  京海有頭有臉的人物大部分都出席了,國際賭聯的十五位常委,給各國的賭王也都雲集。大家寒暄過後,立刻就討論起來這一場生死賭局究竟誰勝誰負。

  「鄭宇白?」丁如龍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還有點奇怪。他試探著問身旁的一個富豪說:「這個新任賭神叫鄭宇白嗎?跟武林大會的冠軍同名?」

  「你不知道嗎?」那人神秘兮兮的小聲道,「聽說這兩個人是同一個人呢。」

  「啊……」想到女兒對鄭宇白那一往情深的眼神,丁如龍不禁慌了。正想問問女兒到底怎麼回事,鮑德溫打開了麥克風,清了清嗓子道:「各位,時間快到了,比賽很快就要開始。請各位關掉所有的通訊工具,保持安靜。」

  看到國際賭聯請來的保安目光如炬鐵面無私的模樣,丁如龍也就放棄了問詢的念頭,在他的心裡本就對女兒看中鄭宇白這件事情有很大的牴觸,如果鄭宇白輸掉這場比賽的話……丁如龍打個寒戰,不敢再往下想去了。

  鮑德溫手腕上的表是國際著名品牌百達翡麗,在時間上可是分毫不差,當時針終於指向七點的時候,他對著麥克風說道:「賭局開始。」

  在他身後,兩扇門同時打開,等候了許久的鄭宇白扯了扯領口那有點緊的領結,隨意的揮了揮手走出來。而他另外一扇門裡,走出的則是一貫帶著笑容的前任賭神高飛。

  稀稀拉拉的掌聲響起來,立刻惹得很多賭王的不悅。這是生死賭局,在場的人是見證,又不是平常的表演和比賽,不需要有人鼓掌助威。

  甫一出場,鄭宇白就感覺到了身旁射過來的凌厲的目光,他微微的側過頭去,看了眼高飛,見他的雙目之中充滿了仇視。

  「鄭宇白,你死定了。」高飛冷冷的道。姚謙的垮臺對他打擊不小,而從一些蛛絲馬跡來看,整垮姚謙的事情似乎和鄭宇白有千絲萬縷的關係。反正生死賭局在即,高飛也沒時間去查個清楚,就將新仇舊賬都捆在一起,要在今天跟鄭宇白算個一清二楚。

  鄭宇白懶得跟高飛打嘴仗,事情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想靠語言來打擊對手的伎倆未免太過小兒科。今天的兩個人,只有一個才能活著走出這裡,這已經是注定了的事情,再沒法更改了。這種時候,應該好保持良好的心態,才能發揮出真正的實力。

  心裡這樣的想著,鄭宇白來到了比賽的長桌前,這一場比賽採用的是梭哈的玩法,兩人各有一萬個籌碼,這些籌碼不代表金錢,而是代表生命。當其中一人的籌碼輸光,也就意味著他的死亡。

  鄭宇白落了座,目光在四週一掃,心忽地一涼,在人群之中,他看見了杜必勝,甚至還看見了丁如龍,卻偏偏不見楊飛雲的影子。

  他去了哪裡?鄭宇白不知不覺間出了一頭的冷汗。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34

第五章 克敵之法

  在賭局之前,鮑德溫絮絮叨叨說了半天的話,大概的意思無非是說明本場賭局的性質。對局的雙方事先都已經簽署了「生死由命,與人無咎」的聲明,等於已經將一條命栓在了褲腰帶上。

  鄭宇白沒顧得上去聽鮑德溫說了什麼,他正在思考著新的對戰方略。在本來的計劃之中,有楊飛云「洗魄」的能力幫助壓制高飛的「奪魄」,再加上他苦心修煉出來的賭技,鄭宇白自信和高飛之間的實力對比是五五波。可現在楊飛雲沒有如約趕到,面對高飛那無孔不入的超能力,鄭宇白就完全沒有勝算了。

  難道真的要閉上眼睛跟他賭嗎?鄭宇白的心裡掠過這個念頭,雖然並不清楚徐若愚的這招是否真的能克制奪魄,可似乎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鮑德溫的嗦終於告一段落,此刻時間已經是七點十五分,楊飛雲還沒有到,而賭局卻必須開始了。

  這種雙人的對賭,選擇的項目百分之九十九是梭哈,而規則是之前賭神大賽的時候一樣。唯一不同的就是賭注由金錢和榮譽變成了更為寶貴的生命。

  荷官是國際賭聯最優秀,也是世界賭界公認的第一公正快手林小溪。讓鄭宇白有點吃驚的是,林小溪居然是個女的,而且還是個非常年輕漂亮的女孩子。她皮膚十分的白皙,上身是白色帶蕾絲邊的襯衫,下身是將她的身材包裹的十分緊致的黑色長褲,而白色襯衫外面,還穿著一件絳紅色的小馬甲,再加上她腦後垂著的馬尾辮,哪裡是個荷官,分明是個俏麗非常的佳人。

  其實今天來到現場見證賭局的許多賭王之所以跑來不是想要看高飛或者鄭宇白的生死,而是為了林小溪。這位林小溪十五歲就通過了國際賭聯的考試,成為了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國際級荷官,二十歲的時候就成為賭神大賽決賽的荷官,親眼見證了高飛的衛冕。三個月前的賭神大賽本來內定的決賽荷官也是她,可惜她因為私事而臨時退出,所以直到現在鄭宇白才算見到她。

  身為賭界最年輕的天才,今年二十四歲的林小溪又是放在國際選美比賽上都毫不遜色的美女,當然受到萬眾矚目。今天跑來觀戰的賭王裡面,十個裡面有八個是她的仰慕者,而另外兩個則是因為結了婚,實在沒有辦法才只好暗暗看著她那俏美的容顏吞口水,心裡怨恨自己怎麼那麼早就邁入了婚姻的墳墓。

  林小溪生就一雙最為勾引人的杏眼,笑瞇瞇的樣子和那瓜子臉讓鄭宇白不由自主的聯想起聊齋裡的狐狸精,就見她衝著對局的兩人微微一笑道:「請問哪位需要驗牌?」

  高飛擺擺手,示意不用。林小溪便扭過頭來望著鄭宇白,那兩眼之中似乎包含了春水一樣,鄭宇白一看見那兩汪春水,心臟就不爭氣的砰砰砰的亂跳起來。

  「怎麼回事?」鄭宇白心裡一驚,他可不是見色心喜的色狼,也不是沒有定力的毛頭小伙子,怎麼會突然有這種反應。難道這個林小溪有什麼特異之處?

  林小溪一望之後,見鄭宇白沒有反應,便一攤手道:「既然兩位都不驗牌,那賭局就正式開始了,兩位沒有什麼意見吧?」

  高飛抬起手來:「慢,我有幾句話要說。」

  林小溪點點頭,退後一步,那雙動人的眼睛眨了眨,有意無意的投在鄭宇白的身上。鄭宇白雖然沒有直視她的眼睛,卻只覺得身上起了一層的雞皮疙瘩,覺得渾身充滿一種怪異的感覺,似乎有什麼東西要從身體內部衝出來似的。

  「鄭宇白,賭局之前,我問你兩句話。」高飛道,「你不要想撒謊,我能看得出來。」

  該來的總會來的,鄭宇白也沒打算認慫,一聳肩道:「你問吧。」

  「姚謙的事情是不是你做的?」高飛的臉色寒冷如冰,兩眼中透著怒火。一直以來,他和姚謙狼狽為奸,姚謙發跡之後就成為高飛橫掃賭壇的財政後盾,現在姚謙垮臺,高飛等於被砍下一條胳膊般難受,他如何能不恨鄭宇白。

  這種時候,否認是絕對不能的。賭桌上的勝利靠的是什麼?一是技術,一是運氣,還有一個就是氣勢。有很多賭徒有非常精湛的技術,運氣也不能說是糟糕,可他們就是無法獲勝,輸就輸在了氣勢上。

  試想想,賭場就跟戰場一樣,如果瞻前顧後畏首畏尾,就算有了好牌,也會在不斷的猶豫和躊躇之中失去機會。尤其在梭哈這種不但考究技術和運氣,更考驗心理承受能力和應變能力的賭局之中,一往無前的氣勢絕對是賭徒最大的武器。

  如果現在鄭宇白撒謊否認高飛的質問,先不說能不能騙過高飛這種老江湖,首先他在氣勢上就輸了一籌。一旦失去了先機,整場的賭局他只怕都會被高飛給壓制住。那他輸掉的,就將是寶貴的生命。

  正是因為看透了這一點,鄭宇白才悠閒淡定的回答道:「是我做的。」

  高飛的問話本已經在觀眾們之間產生了軒然大波,姚謙身為京海首富,是在全世界都有一定知名度的人物,他的商業帝國在極短的時間之內轟然倒塌已經成為上一年度最讓人震驚的事件。許多報紙雜誌都道聽途說的編寫了報道,可內中真正的原因誰也不知道。

  如今鄭宇白當著眾人的面承認是他搞垮了姚謙,這就好像一顆爆發一樣,所有人都震驚了。而這些人當中,最為驚訝的無疑是丁如龍。

  在鄭宇白引姚謙上鉤的過程當中,丁如龍一直不自知的被當成了一顆棋子,而到了事件的末尾,他也接收了許多姚謙的產業,大大的獲利了一筆。正因為如此,有人猜測是他暗中搞垮了姚謙,可只有他自己心裡清楚他也不過是別人手中的一顆棋子罷了。每每想到當日絞盡腦汁要往陷阱裡跳的一幕幕,丁如龍還時常噩夢驚醒,冷汗直流。

  聽到鄭宇白承認他是幕後的始作俑者,丁如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可他知道高飛是姚謙的結拜兄弟,他都指認鄭宇白出來,難道還有錯?

  這個呆頭呆腦的小子,竟然是真人不露相?丁如龍好似五雷轟頂一般,這才知道自己一直以來都看走了眼。

  看起來,還是貝貝的眼光獨到啊。轉念一想,丁如龍忽然興奮起來,之前的後怕蕩然無存。作為一個商人,他考慮的更多是利益,鄭宇白既然有扳倒姚謙的本事,那還有什麼事情是他做不到的?女兒和鄭宇白的關係似乎很微妙,如果有這麼一個人做自己的女婿,那丁家的產業日後將會發展到什麼地步呢?

  丁如龍陷入了他的遙想之中,而高飛和鄭宇白的對話也正在進行著。

  「你很好,我現在很後悔三個月前沒有在賭船上殺了你。」高飛聽到鄭宇白的答覆,更是眼中要噴出火來一般。如果目光能夠殺人的話,鄭宇白現在只怕已經千瘡百孔了。

  「你現在還有機會為他報仇。」鄭宇白道,他並不是一個咄咄逼人的人,可在這種生死對決之前,他不得不用最冷靜和最殘酷的心態來面對敵人。因為每一次交鋒都有可能導致最終戰局的改變,在處於絕對劣勢的局面下,他要盡量的激怒對手,讓對手出錯,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為自己爭取生機。

  「我當然會為他報仇的。」高飛冷冷的道,「開始吧,我沒話問你了。」他的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椅背上,兩臂呈個倒U形,十指交叉擋住了下半邊臉,只露出那一雙銳利的眼睛。

  林小溪上前一步,將盒中的撲克牌取出來,手法十分巧妙的洗起牌來。她的洗牌技巧在國際賭聯之中很有名,十隻青蔥一般嫩白的手指在撲克牌之間飛舞旋轉,似乎把牌當作了舞蹈的道具一般。隨著她手指的舞動,撲克牌嘩啦啦的響著,規規矩矩的掌握在她的手中。忽然,她的手一揚,那些撲克牌凌空而起,好似一道水龍卷,從空中降下,刷刷刷的脆響之中,穩穩的落進發牌器中。

  很多人想鼓掌,可顧忌到這個場合的微妙氣氛,強忍住了向林小溪獻慇勤的舉動。

  林小溪表演了一下絕招,心中也不禁有點自鳴得意,這可是她新練習的絕招「龍捲風」,全賭壇大概只有兩三個人能夠將這洗牌的絕技操控的像她一樣自如。雖然這場賭局的兩個對局者才是主角,她林小溪林大美女也要分一下注意力。

  正得意間,林小溪忽然發現鄭宇白的兩隻眼睛已經閉上了,她頓時有些氣惱,這個傢伙怎麼不看我洗牌,難道不怕我暗中做手腳偏向高飛嗎?

  對鄭宇白,林小溪只有耳聞,今天這是頭一次見。相比起風度翩翩總是帶著笑容,賭桌上時而狡詐時而霸氣的高飛來,鄭宇白簡直就像個沒見過任何世面的傻小子。如果在大街上見到,林小溪只怕不會多看他一眼的。

  這樣的人,怎麼能當上賭神。今天我林小溪就做個見證,看看你這個史上最短命的賭神是怎麼輸的。見鄭宇白對自己漂亮的洗牌完全不放在心上,身為女人,而且是一個特別自負的漂亮女人的林小溪心裡冒出了這樣一個念頭來。

  「可以發牌了嗎?」林小溪問道,眼光不自覺的瞟向鄭宇白,發現他仍然緊閉雙目,不禁越發的慍怒。我倒要看看你要閉到什麼時候,難道你能閉著眼睛跟高飛賭不成?

  兩個對局者都點了點頭,於是賭局正式開始。

  給鄭宇白髮了牌之後,林小溪下意識的用眼角的餘光盯緊他,想看看他究竟什麼時候睜開眼睛。可沒想到的是,鄭宇白只是用手指在牌面上快速的摸了一下,便再也不動,而整個過程之中,林小溪確定的是他的眼睛絕對沒有睜開過。

  怎麼搞的,他難道想自殺嗎……林小溪可不認為有人能靠摸來認知牌面。賭局上用的撲克牌可是國際賭聯監製的,上面沒有任何可以憑借的記號。憑她林小溪的絕妙手法也沒任何可能摸出來,何況這個呆頭呆腦的傢伙。

  他一定是想自殺,林小溪心裡想著,不知不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鄭宇白的身上,卻忘記去看高飛臉上的表情。

  從鄭宇白閉上眼睛的那一刻起,高飛的臉色就變得更加難看了。如果說賭局開始前他的臉色是死了兄弟,現在的臉色就如同全家都被人給殺了一般,要多難看有多難看。

  「這小子,難道想靠這種招數就躲過我的超能力嗎。」高飛身體不自覺的有點顫抖,他警醒的發現自己竟然莫名其妙的被鄭宇白給牽住了鼻子。

  我會讓你死的很難看的……高飛醒悟了這一點,更加氣憤。他看了看自己的牌,亮出來的是一張紅心10,而底牌則是黑桃10,應該還算不錯的牌型。而鄭宇白亮出來的則是一張黑桃K,至於底牌,沒有人知道。

  「請鄭先生說法。」鮑德溫咳嗽了一聲,這才把若有所思的林小溪給驚醒,她忙端正了臉色,輕聲的提醒鄭宇白道。

  鄭宇白依舊緊閉著雙眼,低聲的道:「一百個。」隨著話音,他在身上摸出一疊籌碼,丟在賭桌中央。

  每個人有一萬個籌碼,一百個不算多卻也不少,恰好是個測試對方心理底線的數字。

  「我跟了。」雖然看不到鄭宇白眼中的神色,甚至因為鄭宇白很用力的緊閉雙眼,所以連表情也凝固成一個讓人無法猜測和分析的狀態,但高飛卻不在乎。身為賭神,難道兩個10的牌型會因為對手緊閉雙眼故弄玄虛就棄牌嗎?

  繼續發牌,林小溪在發牌的時候,甚至特意的違犯了一點的規則,用她那柔嫩纖細,從小用牛奶泡出來的手指在牌上飛快的抹過。結論是就連她也無法辨認這是張什麼牌,於是她更加認定鄭宇白一定是面對高飛嚇的昏了頭。

  此刻在王宮酒店秘密會所附近的一間休息室裡,徐瑾正焦急的等待著消息。她的面前擺著一張棋盤,對手則是她的父親徐若愚。從棋盤上的子力來看,徐瑾明顯落了下風。

  這也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心中的愛人正在進行著決一生死的賭局,而且還是為她而戰。她又不是淝水之戰中的謝安,就算心理承受能力再好,也臭手頻頻,被好整以暇的父親逼殺的沒有還手之力。

  「爸,你一點都不擔心嗎?」徐瑾終於忍不住問道,房間裡的那只掛鐘每走上一秒鐘,她的心都往上提一提,緊張的要從嗓子眼裡衝出來一般。

  徐若愚「啪」的在棋盤上放了一顆白色的鐵蠶豆,淡淡的道:「他的技術已經沒有問題,狀態也很好。唯一能決定他命運的……」

  「是什麼?」徐瑾焦急的問。

  「運氣。」徐若愚聳聳肩膀,「運氣對於一個人來說是很重要的,有的時候,甚至要超過實力。」

  運氣嗎……徐瑾呆住了,渾然不覺她的棋已經死掉。她的心中只是在想:老天爺啊,我願意把我後半生的所有運氣都借給宇白,只求你讓他戰勝高飛。

  老天爺是否答應了徐瑾的請求沒有人知道,賭局之上,當鄭宇白的第二張明牌也是K的時候,立刻引發了一小陣的騷動。

  丁如龍緊張的看著賭局,當看到局面對鄭宇白很有利的時候,不禁心裡暗喜。他的心理轉變的非常的快,現在已經儼然和鄭宇白站在了同一陣線裡。在他商人的計較之中,高飛是姚謙的人,若是他贏了鄭宇白,難保以後不會設下別的什麼圈套把自己從姚謙那裡得來的利益奪回去。而鄭宇白和女兒關係那麼好,甚至有可能成為自己的女婿。孰親孰遠,丁如龍難道還分辨不出嗎。

  「兩張K嗎,真是狗屎運啊。」林小溪看到鄭宇白的牌,不屑的想著。可她的嘴上還是說:「鄭先生兩條K,請說話。」

  鄭宇白隨意的在身前一揮,一摞籌碼灑在賭桌中央:「一千個。」

  高飛死死的盯住鄭宇白的眼睛,確認他並沒有睜開過一丁點。他的超能力的確很厲害,可依然有限制和弱點。高飛的超能力實質是通過瞳孔將腦電波發射出去,經由對方的瞳孔傳達至大腦,影響對方大腦皮層的活動,從而產生幻覺。此刻鄭宇白根本就不睜開眼睛,高飛看不到他的瞳孔,根本就沒有使用超能力的機會。

  「你居然真的能閉著眼睛和我賭……好,我就看看你能扛到什麼時候。光比賭術的話,你也不是我的對手。」高飛看著眼前的一張10和一張5,也一揮手,跟了鄭宇白。

  第三張牌發出來,鄭宇白赫然又是一張K,林小溪不禁心裡暗惱,心說這傢伙的運氣簡直太好了。

  鄭宇白又扔下一千個籌碼,一副胸有成竹的架勢。高飛的牌面是兩條10,雖然底牌還有一條10,可局面對他卻是相當的不利。

  猶豫再三,高飛終於棄牌,他並不打算在第一局就輸掉大部分的籌碼。時間有的是,他要慢慢來,等待鄭宇白睜開眼睛的機會。

  沒想到從第二局開始,鄭宇白忽然從口袋裡取出一條黑色的絲巾來,旁若無人的纏在頭上,將眼睛蒙個嚴嚴實實。

  「咳……鄭先生,你這是幹什麼。」在一旁看了半天的鮑德溫終於忍不住走過來問。

  「怎麼?有規定說我不可以蒙著眼睛賭嗎?」鄭宇白反問道。

  「這個……沒有……」鮑德溫被問的說不出話來。世界上當然不會有這種規定,因為誰也料不到會有人在生死賭局上來這一手。可既然人家願意,又沒有妨礙到任何人,自然就沒有理由阻止。

  旁觀的賭界人士小聲的議論起來,今天他們可算開了眼界。本來有很多人對鄭宇白成為賭神抱有極大的懷疑,可現在見到他竟然敢於蒙著眼睛賭生死,都驚呆了。如果說圍棋手和象棋手蒙起眼睛下棋還很常見,那是因為他們憑借強大的記憶力和計算能力在頭腦中保持著一個印象。可賭博這種東西根本沒有規律可循,蒙上眼睛之後甚至連底牌是什麼都不知道,怎麼賭?

  所有人在目瞪口呆之後,都懷著極大的好奇心,等待著鄭宇白接下來的表演。他們想要看看這位新賭神到底還能玩出什麼花樣來。

  唯有杜必勝一個人優哉游哉,胸有成竹之餘心道:「老賊頭的招數還挺靈,高飛啊,我看你怎麼辦。」

  接下來的幾局中,雙方有來有往,互有勝負。林小溪雖然一直不相信鄭宇白能摸出牌來,可看他有板有眼,每次都游刃有餘的跟高飛周旋,絕不像是故弄玄虛,這才慢慢有點相信了。

  刨去高飛那震懾人心的超能力不論,光論賭術的話,高飛要勝過鄭宇白一籌。但雙方能夠僵持住,卻是因為鄭宇白的運氣要好一些。賭博本來就是一個運氣成分很高的事情,如果每次都能抓到同花順或者鐵支,對手就算牌技再好也無能為力。而鄭宇白偏偏每隔幾局就能有這樣的好運氣,所以他儘管技術上不如高飛,卻一直保持著微弱的領先。

  「三張A說話。」林小溪呆呆的看著鄭宇白面前的三張A,心裡頗有不滿。這個人的運氣未免太好了一點吧,怎麼總是抓到這種好牌。

  反觀高飛的牌,顯然也不錯,牌面上是黑桃10,J,和Q,底牌雖然不知道是什麼,可看他凝重考慮的神色,林小溪猜測至少是一張黑桃。

  牌桌上依舊丟下了六千的籌碼,無論誰獲勝這一局,都將佔據絕對的優勢,這將在心理上最大的壓制對手,或許就是扭轉局面奠定最後結果的關鍵一局。

  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著高飛的回答。他如果跟注,那今晚的最大懸念簡直就要呼之欲出了。

  高飛掰開一塊巧克力,用咀嚼的方式來讓自己的心情平靜一些。這天晚上的局面從一開始就往不利他的方向走去,到底怎麼才能扭轉局勢呢?

  他的底牌是一張黑桃5,想湊成同花順是完全沒有可能的,最多也只能配出一副同花的牌型來。而鄭宇白的牌面上就已經有了三張A,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可高飛覺得他下注的語氣裡似乎有點異樣。

  他的底牌,到底是什麼呢?高飛思索了片刻,舉手道:「我要去個洗手間。」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37

第六章 秘藏殺招

  兩個透明的玻璃罩將雙方的牌扣起來,高飛起身離開,去洗手間了。

  場上的眾人都鬆了一口氣,雖然是旁觀者,可這涉及生死的賭局還是讓他們感覺到心臟的不堪重負。

  林小溪找了張椅子坐下來,一邊敷衍著不時走過來跟他搭訕的各國賭王,一邊偷眼望向鄭宇白。

  這個傢伙真是奇怪,休息的時候還遮住眼睛,他的腦子不是有毛病吧?林小溪越想越覺得古怪,她靈機一動,隨手抓起身邊一個賭王慇勤送上來的礦泉水,沖那賭王微微一笑,簡直將那人的骨頭都笑酥了,然後慢步走向鄭宇白。

  「鄭先生,喝點水吧,賭局還長著呢。」雖然荷官給對局者送水顯得有點古怪,可林小溪是國際賭界的第一枝花,只要她不是做的太過分,包括鮑德溫在內的人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做得罪人的事情。

  「多謝。」鄭宇白微微點點頭,他的確有點渴了。在緊張的狀況下,人體時常會做出兩種和水有關的反應,一是口渴,二是尿意。鄭宇白的反應是第一種,他也相信高飛的確是因為緊張才去洗手間的。

  「咕嘟咕嘟」喝了兩口水,鄭宇白謝過了林小溪。

  林小溪臉上抹過一絲狡猾的笑容,笑道:「高先生還沒回來,如果鄭先生想去洗手間的話,可以趁這個時候去。」

  本來鄭宇白沒有尿意的,可被林小溪這麼一說,就覺得有這個必要了。他猶豫一下,終於摘掉了蒙著眼睛的絲巾,起身道:「我的確想去,多謝你的提醒。」

  看到鄭宇白步出門去,林小溪也找個借口,匆匆跟了過去。

  鮑德溫看到這一幕,不禁嘟囔道:「小溪這孩子,就是被寵壞了,希望她別像以前那樣捉弄對局者。這可不是一般的比賽啊。」

  鄭宇白走出門去,身旁還跟著兩個賭局的保安人員,負責保護他的安全。三人前後腳往洗手間走去,才走出兩步,後面就響起了林小溪那帶著點柔媚的聲音。

  「鄭先生,怎麼走的那麼快呢。」林小溪笑意盈盈的走了過來,衝著兩個回身來看的保安拋了個媚眼。兩個保安都是血氣方剛的小伙子,身體健壯,功夫也沒得說。這要是十幾個凶狠的歹徒衝過來,他們眼都不會眨一下,可目光一觸及林小溪的眼睛,立刻就渾身軟了下來。

  「兩位哥哥,我想和鄭先生說兩句話,行嗎?」林小溪嗲聲嗲氣,嬌滴滴的問道。

  荷官和對局者在私下裡是不准接觸的,方才林小溪給鄭宇白送水已經犯了忌諱。可誰讓她是天之驕女,整個賭界都寵著的小公主,也就沒有人敢不開眼的去過問。現在四周沒有旁人,兩個保安被林小溪給迷的渾身發麻,除了跟啄木鳥一樣頻頻點頭之外,腦子裡空空蕩蕩。

  「你找我有事?」看到眼前嬌媚可人的美女,鄭宇白心裡沒有一點的高興。他隱隱約約的覺得面前的林小溪目光之中藏著比高飛的奪魄更危險的東西,可那究竟是什麼他卻看不透。

  「沒有事難道不能聊一聊,怎麼,難道你很急?」林小溪話裡有話的問道,那櫻桃小嘴一開一合,帶著誘惑人心的動人力量。

  軟刀子殺人不見血,鄭宇白終於明白這句話的意思了。難怪有人說色是刮骨尖刀,眼前的林小溪,擺明了就是一把專門對付男人的尖刀,就看她眼中的兩汪春水,只怕這個世界上能抵禦她誘惑的男人並不多。

  「我倒是不急,不過如果被人看見我們這麼說話,或許不太妥當吧。」鄭宇白四處看看,並沒有人出現。那兩個保安也不知怎麼了,離的遠遠的,似乎有點六神無主。

  「看見又怎麼樣,我每天被許多男人盯著看,也沒覺得什麼。可惜只有你一個人蒙著眼睛,是怕見到我嗎?」林小溪嘴上說著,心裡卻在想:這傢伙怎麼沒有反應,難道老娘我的魅力不夠嗎?

  「那個嗎……那只是我的習慣罷了。」鄭宇白不知道該怎麼回答。蒙上眼睛跟高飛賭生死的確有點匪夷所思,可楊飛雲沒有來,他又有什麼辦法呢。

  「哦……習慣嗎?那你是怎麼知道自己有什麼牌的呢?」林小溪終於涉及到了實質性的問題。她接近鄭宇白的目的可就是為了套出這其中的秘密。

  「這個嗎……說來話長。」鄭宇白道。

  「那就等你賭完再說。我覺得你能贏。」林小溪嘻嘻一笑,轉身離去,留下一陣香風。

  「真是個奇怪的人呢……」鄭宇白看著她婀娜的背影,有點摸不著頭腦。

  林小溪一走,鄭宇白髮覺自己也沒有尿意了,不過為了保險起見,他還是往洗手間走去。剛走出兩步,一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鄭宇白停下腳步,正在疑惑間,一個人影從前面的拐角處拐了出來。

  鄭宇白抬頭一看,立刻如遭雷擊,眼前出現的正是高飛,他的左眼之中一道詭異的白光閃過,將一個潛移默化的指令牢牢的烙印在鄭宇白的腦海之中。只要他想,便可以隨時發動這個指令,讓鄭宇白產生幻覺。

  一眼就制伏了鄭宇白,高飛全身一抖,好似虛脫了一般,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他一手扶著牆,從口袋裡取出一塊巧克力來,隨意嚼了幾口就吞進肚子裡。片刻之後,他才能勉強的支撐著身體直立,轉過拐角,消失不見了。

  鄭宇白的兩眼之中一片白茫茫的,呆呆的站立了兩分鐘之後,這才清醒過來。方才發生的事情他都想不起來了,他不記得自己為什麼會站在這裡。

  「鄭先生,你怎麼了?」兩個保安發現不對勁,跑過來問道。

  「沒什麼,我怎麼在這裡?」鄭宇白迷茫的問,他的記憶被高飛的奪魄所攻擊,中間空白了一段,怎麼都想不起來了。

  「你不是要去洗手間嗎?」兩個保安道。他們心想難道鄭先生也被林小溪給迷的失魂落魄嗎,看來她還真是個人見人愛的尤物啊。

  「是嗎,我怎麼不記得了?」鄭宇白撓撓頭,「我不去了,咱們回去吧。」

  兩個保安見狀,便領著鄭宇白往回走,一路上還互相使個眼色,暗想這人可真是個好色鬼,眼前就是生死之戰,居然還被個女人給迷成這樣,這也太沒輕沒重了。

  重返賭桌前,高飛還沒有回來。鄭宇白將絲巾再度纏在頭上,片刻之後,就聽到高飛的腳步聲。

  高飛回到座位上,取出一塊巧克力嚼起來,心中慶幸著方纔的明智舉動。他借口去洗手間,卻悄悄繞到鄭宇白的一側尋找機會,天幸碰到去洗手間的鄭宇白。他沒有錯過機會,立刻用所有的力量施展超能力,成功的將一個指令潛藏在鄭宇白的大腦之中。現在他隨時都能發動那個指令,讓鄭宇白一敗塗地。

  「兩位,賭局可以開始了嗎?」林小溪一副莊重的模樣,完全不似方才對鄭宇白拋媚眼的誘惑,臉上反而蕩漾著一種矜持和尊貴。她的魅力也正是來源於這種千面嬌娃的感覺,這才讓無數男人趨之若鶩。

  「可以了。」兩人都沒有質疑,於是玻璃罩被移走,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大吃著巧克力的高飛身上,想看看他究竟是否跟注。

  高飛估量了一下場上的籌碼,現在他的籌碼不如鄭宇白,就算梭哈的話也無法一擊中的,而他的力量幾乎耗盡,這個晚上是不可能再使用了。這就意味著他只有一次機會,而若想一擊必殺的話,現在還不是時機。

  「我不跟。」高飛將身前的牌一丟。

  場上一片嘩然,本以為高飛思索之後會和鄭宇白展開一場生死鬥,可卻是個棄牌的結果,這讓許多等待熱鬧看的人不免有點失望。

  現在的局面明顯對於鄭宇白更有利,經過這一輪的獲勝,他的籌碼已經達到了一萬四千多。可高飛雖然落了下風,卻還是帶著淡淡的微笑,似乎有著必勝的信心。

  這一局過後,雙方的對局又進入了僵持的階段,時間一點點的過去,你來我往之中,高飛十分的沉穩,每每在長久的思考之後選擇明智的棄牌,使得鄭宇白時而出現的好牌型英雄無用武之地。經過一番的來回拉鋸戰,高飛的技術顯然更佔上風,他漸漸的扳回了一定的劣勢,雙方籌碼的差距變得越來越小。

  杜必勝看著這來回變化的局面,臉沉了下來。他認識的高飛絕不是這種喜歡穩紮穩打的人,身為賭神的高飛以氣勢逼人著稱,無論領先還是落後,他總是帶著睥睨天下的氣勢,引導著局面的走向。可如今的高飛卻好像換了個人一般,就算有和鄭宇白一拼之力,他也總是選擇退避,相反卻選擇一些小規模的接觸戰,一點點的蠶食著鄭宇白的勝利果實。

  「他究竟在想什麼呢?」杜必勝心懷疑惑,這種戰法很枯燥,但很有效。鄭宇白的優勢已經不明顯,因為運氣不可能永遠眷顧一個人,在長久的賭局之中,更起作用的還是技術。而比起技術來,天下誰人能及賭神高飛呢。

  「果然還是差點火候嗎……」杜必勝心裡想著。

  場下的杜必勝擔憂,場上的鄭宇白更是有一種有力無處使的感覺。每當他要決一死戰的時候,高飛總是退避三舍。從理智上來看,高飛的選擇是對的,因為鄭宇白的籌碼多,就算輸掉還有一戰之力,而他若是輸了,就等於給人生畫上一個句號。

  可高飛明明不是肯退讓的人,他為什麼會改了脾性?鄭宇白百思不得其解,他在賭局前和徐若愚杜必勝商量好的戰術碰到隱忍再三的高飛,根本就是一拳打在棉花上,沒有絲毫的作用。

  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著,雙方的賭局已經進行了兩個多小時,丁如龍看的有點迷茫,他本來就對賭博不太感興趣,如果對局的一方不是鄭宇白的話,只怕他早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

  「我應該去洗把臉,免得睡著了。」丁如龍看到周圍的人都在聚精會神的觀看著賭桌上的牌面,不禁有點汗顏。鄭宇白和高飛不溫不火,你進我退,你追我躲的,許久沒有大動作。不過和丁如龍這樣的普通人比起來,賭壇裡廝混的人還是比較有耐心的。

  丁如龍趁著周圍的人不注意,起身悄悄的走到後門口。這裡的保安都是他的僱員,一看到老闆要出去,立刻點頭哈腰的給他打開門。

  走出門來,丁如龍長長的出了一口氣,裡面的空氣倒不是渾濁,可卻充斥著一種讓人窒息的氣氛,讓人覺得很難過。一出門來,丁如龍才感覺豁然開朗。

  「是不是應該給貝貝打個電話呢,她知道這件事嗎?」丁如龍有些猶豫不決,想了許久,還是決定不打。他在外面轉悠了兩圈,洗了一把臉,看看時間差不多,便打算回去繼續觀戰。就在這個時候,他聽到另外一道門前有吵鬧聲。

  「怎麼回事?」丁如龍一皺眉頭,王宮酒店可是高檔次的消費場所,普通人是沒錢也沒資格進來消費的,而這裡的服務也一直以客人為上帝,每個細節都十分的體貼,怎麼會發生爭吵呢?

  快步拐了個彎,丁如龍就看見四名保安和一個客人劍拔弩張的對峙著,那人道:「你們最好馬上讓我進去。」

  四個保安寸步不讓:「先生,遲到的人不得入內,這是規定,所以我們不能讓你進去。請你馬上離開。」

  「發生什麼事了?」丁如龍惱火的走了過去,若是被場外的事情打擾了裡面的賭局,王宮酒店還談什麼優質的服務和良好的信譽。這些保安還真是廢物,怎麼一個客人都哄不住。

  看到丁如龍的到來,四個保安一起鞠躬道:「老闆。」而那個客人也轉過頭來,沖丁如龍道:「丁老闆,你的手下還真是盡職盡責呢。」

  「怎麼是你?」丁如龍一愣,眼前的人他再熟悉不過了。作為武林大會的主贊助商,丁如龍只投入了三百萬,就獲得了將近二十倍的回報,這可是一樁讓他津津樂道的買賣。而眼前這個客人,恰好就是在武林大會的運作之中和他配合的十分默契的主辦人楊飛雲。

  「你怎麼會在這裡?」看到楊飛雲一頭是汗,面帶著焦急的神色,丁如龍有點奇怪。

  楊飛雲看了看表道:「我必須要進去,能不能通融一下。」

  「這個……你有請柬嗎?」丁如龍有點為難。雖然楊飛雲是熟人,可裡面是賭界的世界,就算楊飛雲在武術界再有聲望,也是八竿子打不著。

  「有。」楊飛雲從懷裡取出一張紅色的請柬來,丁如龍接過來一看,上面有鄭宇白的簽名。這正是每個對局者所能發出的唯一一張私人邀請函。

  「你和鄭宇白關係這麼好?」丁如龍看到楊飛雲持有這張請柬,不禁奇怪的道。

  楊飛雲低聲道:「丁老闆,事情很緊急,我已經遲到很久了。如果再不讓我進去,恐怕要出大事。」

  丁如龍知道楊飛雲不是一個誇張的人,何況看到他和鄭宇白之間有密切的關係,丁如龍的心底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

  或許讓楊飛雲進去的話,會幫助到鄭宇白呢。想到這裡,丁如龍就沖那四個保安道:「快請楊先生進去,不要驚動裡面的人。」

  「等等,鄭宇白和高飛在裡面是怎麼坐的?」楊飛雲叫住就要帶他進去的保安。

  丁如龍將裡面的情況說了,楊飛雲略一沉吟道:「我想找一個距離高飛不超過二十米的位置,可以嗎?」

  這種要求實在有點奇怪,可越是奇怪的要求,就越是點燃了丁如龍心底的那點希望。他點點頭道:「好,我給你安排。」

  如果丁如龍知道他偷偷出去透口氣會錯過什麼的話,恐怕一定會把自己的屁股黏在椅子上一動不動的。

  丁如龍前腳剛離開,賭局就立刻發生了變化。高飛小贏了鄭宇白一局之後,雙方的籌碼重回了起跑線。軟刀子慢慢割肉之下,鄭宇白已經有點支撐不住了。可若是這麼鬥下去,只怕明天的雞叫時分都無法分出勝負來。

  就在旁觀者們心裡猜測著局面該如何變化的時候,高飛突然發難了。

  「黑桃10說話。」林小溪發過牌之後,看到鄭宇白的面前的明牌是一張紅桃9,而高飛則是黑桃10,於是請高飛說話。

  一直隱忍不發,避開鄭宇白咄咄逼人進攻的高飛這一回不再使用輾轉騰挪的招數了,他將身前的籌碼轟然的一推,大聲的道:「我梭哈!」

  一片死寂,包括林小溪在內,幾乎所有的人都以為自己聽錯了。

  梭哈?第一張牌就梭哈?黑桃10就梭哈?高飛不會是失心瘋了吧?無數的疑問充斥在眾人的頭腦之中,甚至有人開始小聲的議論起來。

  「請大家安靜。」看到局面有點失控,鮑德溫忙起身道,並且非常慎重的問高飛道:「高先生,你剛才說的是梭哈嗎?」

  高飛點點頭道:「你沒聽錯,我是梭哈。」

  沒有人規定第一張牌不能梭哈,高飛既然選擇了孤注一擲,自然有他的道理。大家不再質疑,而是把注意力集中在了鄭宇白的身上。之前一直都是鄭宇白在尋找機會和高飛決戰,卻一直被高飛戲耍著。而當高飛將局面扳平之後,竟然反客為主,立刻發動了這樣的反攻。那鄭宇白是學高飛一樣避其鋒芒,還是破釜沉舟的背水一戰呢?

  鄭宇白也對高飛的梭哈十分震驚,眼前的局面明明對高飛越來越有利,他的優勢已經在高飛精妙的技術面前完全失去,如果有耐心的話,高飛完全可以憑借他高超的技術將鄭宇白一點點的推進萬劫不復的境地。可他居然在這種時候選擇了決戰,到底是為什麼?是他判斷錯了形勢,還是我算漏了什麼?

  其實不用任何的思考,鄭宇白也明白高飛現在的做法對他更有利。實踐已經證明,光憑著賭術的對戰,鄭宇白完全不是高飛的對手,如果方纔的局面繼續下去,鄭宇白十有八九會被贏光籌碼。可現在高飛第一張牌就梭哈,擺明是想和鄭宇白拼運氣。這簡直就是給了鄭宇白一個死裡逃生的機會,他怎麼不抓住。

  可鄭宇白還是在猶豫,高飛不是個蠢貨,他怎麼可能給自己一個決戰的機會呢?除非他有必勝的把握,可他難道知道後面的牌是什麼嗎?

  生死之間,鄭宇白不得不多加考慮。這種關鍵的時刻,一步踏錯,就再也沒有後悔藥可吃。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連一根針掉落在地上的聲音都可以聽得見的寂靜。大家似乎都忘記了呼吸,死死的盯住鄭宇白。只要他答應梭哈,那這一局結束的時候,就將有一個人走上死亡之路。

  「我跟了。」就在眾人屏住呼吸等待的時候,鄭宇白終於下了決定。他雙手猛地一推,將身前的所有籌碼都推向了賭桌正中。兩萬個象徵著他們生命的籌碼混雜在一起,分不清哪個屬於鄭宇白哪個屬於高飛。他們的命運已經攪拌在一起,等待著揭曉答案的一刻,一個將上天堂,一個將下地獄。

  林小溪的手有點顫抖,她知道她將要發下去的牌將會決定兩個人的生死。雖然經歷過無數的大場面,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想到一條人命即將消逝,她難免有點害怕。

  「請發牌。」鮑德溫看出林小溪的不對勁,忙提醒道。

  林小溪慌忙的點了下頭,先給高飛發牌。

  發給高飛的是一張紅桃3,這立刻引發了一陣唏噓聲。而鄭宇白的牌型也好不到哪去,竟然是一張最小的方塊2。

  現在兩人的牌型分別是高飛的黑桃10和紅桃3,鄭宇白的紅桃9和方塊2。從表面上看起來都不怎麼樣,可誰知道他們的底牌是什麼,說不定會出現鐵支呢。

  第四張牌也發出了,高飛是草花2,鄭宇白是草花4。這回旁觀的人們可傻眼了。看著這亂七八糟的牌型,他們心道難道這一場生死賭局要以這種牌型結束嗎?那可真是太富有戲劇性了。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38

第七章 以眼還眼

  當黑桃10,紅桃3和草花2遇到紅桃9,方塊2和草花4,會發生什麼?天雷勾動地火,還是乾柴遇上烈火?

  除了對局的兩個人之外,所有旁觀者都覺得眼前的一切好像做夢一般。難道這一場新老賭神的生死之鬥就要這麼結束?難道一個黑桃10就能決定命運?

  別人可以驚訝,可以竊竊私語,可以覺得命運太有戲劇性,林小溪卻不行。她還要繼續她的工作,雖然她的工作如今只剩下最後兩張牌。

  幾乎是顫抖著將牌發給高飛和鄭宇白,林小溪的使命算是完成了。她暗地裡長出了一口氣,望向鄭宇白。

  鄭宇白從牌桌上摸到扣著的牌,放在手裡摸了一下,便很輕鬆的亮出來,那是一張黑桃J。

  高飛看著鄭宇白的牌,不禁微微一笑,他有絕招在手,無論鄭宇白抓到什麼牌都沒有用。翻看手中的牌一看,卻是一張紅桃6。他好整以暇的在牌上彈了一下,將牌亮了出來。

  從現在的牌面上來看,鄭宇白倒是後來居上,他雖然只有一張黑桃J,但卻已經是最大的牌面了。

  其實現在的勝負已定,最起碼兩個對局者已經知道了勝負誰屬,可看他們的表情,卻都十分的淡定,完全不像是死亡臨近。

  「兩位請開牌。」這種關鍵的時候,鮑德溫不禁站了起來,他鬆了鬆領結,這才用帶著一點顫抖的聲音說道。

  高飛哈哈一笑:「雖然我的牌面很小,但我還是開牌吧。」他說著將底牌掀了開來,一張紅桃A出現在眾人面前。

  「只有紅桃A嗎……」眾人發出聲聲的驚歎。

  鄭宇白獲勝的概率其實很大,除了黑桃A之外,只要他能配出任何一副對子,都能輕易的勝過高飛那孤單的紅桃A。可鄭宇白卻遲遲的沒有開牌,似乎在經歷著什麼折磨一般。

  「鄭先生,請你開牌。」鮑德溫道。

  高飛的臉上浮現出得意的笑容來,方才在他喊出梭哈的時候,他就已經發動了指令,從那時候開始,鄭宇白眼前所見到的一切都是幻覺。在幻覺之中,他會誤以為他的牌很好,所以才會義無反顧的跟著高飛將所有的賭注都投入。而事實上,在發動指令的剎那,高飛已經知道了鄭宇白的底牌只是一張紅桃8。這也就是說,鄭宇白最大的一張牌不過是黑桃J,他輸定了。

  「請開牌。」看到鄭宇白不動,林小溪也不得不說了一句,如果鄭宇白再不動的話,她就得幫他開牌了。

  這個可憐的傢伙,或許已經嚇傻了……可惜學不到他那一手摸牌的絕技了。林小溪有點惋惜鄭宇白的牌技。

  鄭宇白終於動了,他緩緩的抬起手來,將蒙住眼睛的絲巾解下來,睜開了雙眼。

  高飛似乎感覺到四道目光盯在自己的身上,他晃晃頭,心道這一定是太高興產生的幻覺。眼前明明只有鄭宇白一個人,而且他很快就不再是一個人,而是一具屍體了。

  「鄭先生,請你開牌。」鮑德溫又說了一句。他察言觀色,發覺高飛臉上充滿自信的笑容,本來七上八下的天平早就傾向過去。只等勝負一分,立刻擁戴高飛再度登上賭神的寶座。

  鄭宇白輕輕歎了口氣:「高飛,有句話叫惡有惡報。也有句話叫做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本來我只打算要你一隻手,可你偏要賠掉一條命。」

  高飛哈哈笑起來:「小子,你做的夢還沒有醒吧。你快開牌吧,然後選擇一個沒有痛苦的死法,我會親眼看著你去死,為你送行的。」

  鄭宇白搖搖頭,伸手在底牌上一點,牌如同活過來一般,刷的彈起來,然後落在牌桌上。整個會所裡一千隻眼睛齊刷刷的盯上去,只見那牌面上有一顆黑色的大桃心。

  黑桃A!

  鄭宇白的底牌是黑桃A,許多心中已經認定他會輸的人頓時呆住了。鮑德溫揉了揉眼睛,確定了雙方的牌面,心中也一陣的驚訝。高飛在賭壇縱橫多年,沒想到他竟然輸在一張黑桃A上。

  「這……這怎麼可能?」高飛騰的站了起來,他渾身戰抖著,一抬手指著鄭宇白質問道:「你的底牌明明是紅桃8!」

  全場的人都疑惑的看著他,那目光似乎在問:你怎麼知道他的底牌是什麼?

  高飛顯然也發現自己說錯了話,可他明明在鄭宇白的腦子裡埋藏下了一個指令,反饋回來的信息明明就是紅桃8,他的超能力是絕對不會騙人的。

  鄭宇白看著滿腹疑惑的高飛,開口道:「你不用懷疑,我的確中了你的招。」

  「那怎麼還……」高飛依舊不理解,他的超能力不可能有破解方法的。

  「這個世界上,魔高一尺,道高一丈,你那歪門邪道的本事,總有克制的方法。」鄭宇白淡淡的笑道。他的目光投向高飛的身後,在高飛身後第一排的觀眾席上,楊飛雲全身蜷縮在一起,渾身大汗淋漓似乎剛從三溫暖出來一般。

  就在鄭宇白要跟高飛梭哈之前,丁如龍帶著楊飛雲悄悄走了進來,坐在了高飛的身後。鄭宇白雖然沒有看到,可當高飛施展出超能力,激活了埋藏在他腦中的指令時,楊飛雲的洗魄能力也發動了。

  奪魄的能力專門克制各種超能力,洗魄雖然厲害,卻也奈何不得。楊飛雲一發動超能力,立刻解除了鄭宇白腦中的指令,還反饋給高飛一個錯誤的信息。

  在其後的局面裡,鄭宇白一直非常清醒的判斷著局勢,反而是高飛因為太信賴自己的超能力,在一個錯誤的前提上,走上了不歸路。

  可憐的高飛依然不清楚他為什麼會輸,不明白明明是紅桃8的底牌為什麼會變成黑桃A。而監視器裡的慢動作畫面也顯示出從頭至尾鄭宇白沒有任何作弊的可能。這是一場公平而公正的對局,結果確鑿無疑。

  「怎麼可能……怎麼可能?」高飛兀自喃喃自語,絕對不相信自己會輸掉。

  十六年前的一個冬日的夜晚,初出茅廬,賭術還不怎麼精湛的高飛為了賺一筆去澳門的路費,在一個簡陋的賭場裡平生第一次出老千。結果稚嫩的他當場被抓住,讓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給裝進麻袋,丟進了江裡。

  冬日的江水冷徹骨髓,高飛本以為他會就此斃命,卻被路過的徐若愚和姚謙給救起來。那之後他們三人就結拜了兄弟,而從鬼門關活過來之後,高飛便發現他多了一樣神奇的超能力。

  從那之後,高飛一邊磨練著賭術,一邊慢慢的熟悉著超能力,賭場之上再也沒有遇到過對手。直到十二年前的賭神大賽,第一次成就了他賭神的威名,成為賭壇上一顆冉冉升起的不敗之星。

  十幾年來,縱橫不敗已經成了高飛的習慣,超能力的秘密存在讓他總是站在高處俯視著他的對手,這也成就了他霸氣的作風。可他無論如何都沒有想到,所謂成也蕭何,敗也蕭何,他一生的尊榮和富貴都來自於超能力,如今卻也毀滅在超能力之上。

  在場的所有人都是人證,他們從頭到尾見證了高飛的失敗。如今,他們更要親眼目睹一代賭神的最後收場。

  鮑德溫目視著身旁的一個國際賭聯委員,給他遞去一個眼色。那人會意,小心謹慎的打開身前的一個黑色皮箱。從裡面取出一個棕色的木頭盒子。他捧著木頭盒子一路來到高飛的身旁,輕輕的放在他身前的賭桌上,然後原路退了回去。

  不用打開盒子,高飛也知道裡面裝的是什麼。那裡面有一隻針管和一瓶毒藥。只要將毒藥注射進身體之中,十秒鐘之後,人就會毫無痛苦的死掉。就算用任何一種高科技手段來檢查,得到的結論都只是普通的心肌梗塞。日新月異的科技進步,使得賭界之中的赴死也變得舒服許多。

  高飛黯淡的掃視全場,卻只見往日裡視他為神的那些人雖然面無表情,可眼睛裡卻都帶著一種怪異的光澤。他明白那是人性最卑劣的表現,當一個精緻的花瓶被打碎的時候,除了心疼之外,人們的潛意識裡往往有一絲快感。如今高飛就是那即將被打碎的花瓶,旁觀者們雖然不好明顯的表現出興奮來,可他們的心中一定是頗為盼望這個時刻的。

  這裡的四周都被酒店和賭聯的保安給控制住,賭局之前簽訂的生死協議在賭界之中就是具有絕對效力的保證書。無論高飛和鄭宇白誰失敗,今天決不可能活著走出去。如果高飛妄圖毀約的話,等待他的就不是毫無痛苦的注射死亡,而是賭聯保安手中那冰冷的槍口。

  一個圈子的權威和規則,必須用某些人的血來證明。高飛的活和圈子規則的破滅已經成為蹺蹺板的兩頭,除他之外在場的所有人都在另一頭,只有他孤零零的在這一頭。這就是成王敗寇最簡單最直接的寫照,沒有半分的情面可講。

  顫抖著手,高飛將木盒打開。他曾經不止一次的經歷過生死賭局,見過許多對手在面前注射了致命的毒藥,然後面目安詳的死去。每當那個時候,他就很有成就感。此刻他哆嗦著手將針頭裝上針管,開始吸取小瓶裡的毒藥,他忽然想到那些死在他手上的對手們,他們當初這樣做的時候,在想什麼呢?是否和如今的自己一樣滿心裡充滿著恐懼和不甘心呢。

  鄭宇白一直注視著高飛的舉動,面前這個人和他其實並沒有深仇大恨,可命運卻讓他扛起了徐瑾的恩仇,和高飛結下了除非一死才能解開的糾結。一切終於要散去,當那針頭刺破高飛的肌膚,所有往事恩怨,都將煙消雲散。

  終於將毒藥吸進針管裡,高飛歎了口氣,對鄭宇白道:「成王敗寇,自古一個道理,只是輸在你的手裡,我很不甘心。」從賭局的結果出來到現在,只不過五六分鐘的時間,高飛卻好像蒼老了二十歲一般。方纔的霸氣和風度全然不見,就連聲音都乾澀了許多。

  鄭宇白盯著他那已經全然失去光澤的眼睛道:「種什麼樣的樹,就結什麼樣的果。做錯了事,就要彌補。可你偏偏一錯再錯。正是天作孽猶可活,自作孽不可活。」

  高飛冷笑一聲:「難道贏了就可以教訓我了嗎?小子,我告訴你,你仍未夠班呢。」

  鄭宇白不想跟一個快要死的人再針鋒相對,選擇了沉默。高飛大概也意識到無論他說什麼,都將很快消逝掉。再過一年,不,也許再過幾個星期甚至幾天,他的名字就將和過往的無數賭神一樣,被淹沒在歷史的厚厚塵埃裡,再也沒有人願意提起。

  「說這些還有什麼用的……」高飛忽然一笑,似乎把所有的過去和未來都看透了一般,他將左臂的袖子往上一擼,露出小臂來,再舉起針管,猶豫片刻,終於輕輕的紮了進去。

  眾人屏住呼吸,眼睜睜的看著高飛將那一管毒藥推進了體內。做完了這一切,他似乎耗盡了所有的力量,將針管往木盒裡一丟,再將衣袖退回原位。

  鄭宇白看到高飛眼中的光澤越來越黯淡,他急促的喘了幾口氣,似乎想要張開嘴說句什麼,可他的生命力卻已經完全無法支撐他的動作,身體頹敗的往後一靠,頭仰靠在椅背上,心跳和呼吸漸漸的衰弱,斷絕,走向無邊無際沒有醒來的黑暗。

  看到高飛無力的癱軟在座椅上,旁觀的眾人都唏噓不已。雖然內心裡很是期待著這一幕,可真的發生了,他們還是帶有一點點的兔死狐悲。

  兩個國際賭聯的委員和一個醫務人員走到高飛的身旁,做了幾個測試,確定他已經死亡。其中一個委員對鄭宇白道:「鄭先生,請問你是否要檢查一下?」

  「不用了。」鄭宇白搖搖頭,他很確定高飛沒有任何的生機。在這場賭局輸掉的人,是無論如何也逃不脫這個圈子的魔掌的,每個人都只會拚命的打壓追殺,維護圈子的利益和穩定,而絕不會施以援手。

  「多謝各位今天的觀摩和見證,我宣佈,本次賭局結束。」有人將高飛的屍體抬上擔架,去佈置所謂的心肌梗塞突然死亡的現場了。鮑德溫見事情已經結束,便高聲宣佈道。

  「請等一下。」鄭宇白站起身來,「我還有件事情要宣佈。」

  「請說。」對於這位成功戰勝上一任賭神高飛的新賭神,鮑德溫直到現在才有點接受。

  「我宣佈,我放棄賭神的頭銜。」鄭宇白的話非常簡單,卻不亞於一顆重磅,在場的所有人都傻眼了,尤其是本來樂呵呵的杜必勝,嘴巴張大的能塞進一個最大號的燈泡。

  「臭小子,你要死嗎?」杜必勝恨得咬牙切齒。賭神啊,那可是無數人做夢也得不來的榮譽啊,你怎麼捨得不要呢。

  鮑德溫顯然也沒想到鄭宇白會說這麼一句,一時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卻見鄭宇白已經從口袋裡取出賭神戒指放在賭桌上道:「如果我的退出給大家造成了困擾的話,那我先道歉了。我無意中進入這個圈子,給大家帶來不少的麻煩,實在不好意思。」說著他向在場的眾人鞠了個躬。

  鞠躬之後,鄭宇白又道:「從今天開始,我就退出賭界,以後賭界發生的一切都跟我無關,希望大家能夠理解我的選擇。」

  眾人嘩然一片,互相討論起來,不知他為什麼在如日中天的時候急流勇退。放棄賭神的頭銜,那意味著每年上千萬金錢上的損失,這種選擇,可不是一般人能做的出來的。

  鮑德溫本想要勸說他改變主意,可轉念一想如果鄭宇白退出的話,那就要重新再決出一個新的賭神來,而每次的賭神大賽都可以為國際賭聯創造不下千萬的收益。想到那唾手可得的金錢,他已經湧上嘴邊的話到底變了個模樣。

  「既然鄭先生執意要求,我們只能尊重你的選擇。」鮑德溫做出一副非常痛心的表情,「只是希望你以後還能常常回到賭界中指導後輩。」

  鄭宇白輕輕一點頭,算是答覆,便大步昂揚的走向楊飛雲,在眾目睽睽之中,將依舊處在虛弱之中的他攙扶起來,走出門去。

  「等等我。」杜必勝叫了一句,匆忙跟了過去。

  丁如龍猶豫片刻,也跟了出去,他心裡打定了主意,就算鄭宇白不再是賭神,也絕對是個女婿的好選擇。

  休息室裡,徐瑾還在擔憂之中,她已經連續輸給徐若愚是五盤棋了。

  「今天可真是過癮啊,自從你學會下棋之後,我可很少能贏過你。」徐若愚有點得意的道。

  徐瑾幽幽的看了父親一眼:「爸,你說賭局結束了沒有?」

  徐若愚似乎毫不在意,一般收拾著棋盤一邊道:「你放心,如果結束的話,宇白一定立刻來找你。」

  「他……真的能贏嗎?」徐瑾還是放心不下,高飛畢竟是成名已久的賭神,鄭宇白雖然是新科賭神,可那究竟是怎麼贏來的,恐怕只有老天才知道。

  徐若愚終於換上了一副嚴肅的面容:「瑾兒,有些話我必須要提醒你。無論結果如何,好好的活下去才是最重要的。」身為父親,他很瞭解女兒的心思和脾氣。雖然他堅定的認為鄭宇白能贏,可世界上的事情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難道老天玩弄人的事例還少嗎。所以他還是有備無患的先給女兒做個提醒。

  徐瑾茫然無措的道:「如果他輸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

  徐若愚歎了口氣,他知道女兒長大了,很多事情已經不是他這個父親能夠做主的了。如今唯一的希望就是鄭宇白真的能夠贏下賭局,安然無恙的回到徐瑾的身邊,否則就連他也無法預計後果。

  正擔憂間,休息室的門被叩響了。父女二人尋聲望著那扇事關未來命運的門,手心裡竟然都滲出一層細汗來。

  「是……是誰啊?」徐瑾顫聲問道,下半生究竟是喜還是悲,幾秒鐘之內就能見分曉,她緊張的幾乎無法正常說話了。

  「是我。」鄭宇白的聲音響起來,這簡直是徐瑾這輩子聽過的最好聽的聲音,她一直忍住的淚水終於再也控制不住,頃刻間就流了下來,鋪滿她那漂亮的臉龐。

  不顧滿臉的淚水把臉上的淡妝弄花的樣子是不是會很難看,徐瑾用她這一生最快的速度衝到門邊,顫抖著手將門打開,映入眼簾的果然是這幾個小時裡一直在她的心裡面反覆糾纏打轉,讓她心神不安的鄭宇白。

  剛要撲進鄭宇白的懷裡,好好的痛快的哭上一場,向他討要這漫長等待之中經受煎熬的損失費,徐瑾便看到鄭宇白還扶著個人。

  「這是?」徐瑾一愣,忙抹去眼角的淚水。

  「他虛脫了,要快點補充糖分和水分。」鄭宇白把楊飛雲扶進來,輕輕的放在椅子上,「去幫我弄點糖水來好嗎?」

  「好。」反正看到鄭宇白安然無恙,壓在徐瑾心頭的一塊大石頭被拋掉,讓她渾身輕鬆。只要知道心中的他沒有事,無論讓她做什麼,她都心甘情願。

  徐若愚面帶微笑看著鄭宇白道:「你果然沒有辜負我的期望。」

  鄭宇白撓撓頭:「伯伯教的辦法的確好用,可惜我還是中了高飛的奪魄。如果不是楊飛雲幫助我,我恐怕已經死了。」

  正說著,丁如龍探頭探腦的在門口看了一眼,走進來道:「這個……小鄭啊,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嗎。飛雲這是怎麼了?」

  鄭宇白當然不會把異者的事情說出來,推脫說楊飛雲有點急病。丁如龍身為大商人,察言觀色看人臉色的功夫十分精深,哪裡不知道鄭宇白是在敷衍。不過他還是擺出一副笑臉來,打定主意跟這個有前途的小伙子套近乎。

  兩人聊了兩句,徐瑾匆匆端著杯水進來:「糖水來了。」

  將糖水餵進楊飛雲的口中,又幫他推拿了下身上的幾處穴道,楊飛雲這才慢慢的睜開眼睛,醒轉過來。看到鄭宇白在身前,他微笑起來,吃力的道:「你小子……欠我個人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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