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異術超能] 天嬌 作者:穿馬甲的豬 (已完結)

 
leesai 2008-10-3 18:24:18 發表於 都市言情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67 90178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41

第八章 困獸猶斗

「老闆,已經查出來了。」慕容平如今的臉色已經堪比任常興了。不過任常興的臉色是因為超能力所帶來的副作用,而慕容平則完全是被姚謙倒台帶來的後果所迫。當一個人的靠山完全垮塌之後,自然難以保持平常心。

  「是誰做的?」昏黃如豆的燈光下,姚謙的臉色如鐵一般的泛著青色,他名下的財產幾乎都已經作為抵押換作銀行的貸款了,當他發現瑞士銀行的所謂安全帳戶完全是個騙局,他的一百億資金全被轉移去了另外一個沒有具名的賬戶之後,就已經注定了破產的命運。

  「根據反饋回來的情報,有人在當日以鄭徐於的名字捐了七十億的資金給全球三十五個基金會,我想做這件事情的應該和鄭宇白和徐若愚有關。」慕容平吞了口唾沫,「之前在賭船上跟鄭宇白聯繫非常密切的那個女子的資料我們已經拿到,她的真實名字叫做徐瑾,是老闆你以前的結拜兄弟賊王之王徐若愚的女兒。我想這次的這件事情應該是他們聯手做的。」

  姚謙面如土色的聽完了慕容平的報告,不禁冷笑一聲:「你的情報還真是及時呢,我的錢都被騙光了,你才告訴我那是徐若愚的女兒?」隨著最後的話語,姚謙的情緒已經達到了無法抑制的頂點,他猛地將手中的杯子丟了出去,正打在猝不及防的慕容平的眼角。

  慕容平的眼角被杯子打破,血不斷的流了下來,他摀住傷口,不敢發出聲音,生怕惹得姚謙更加粗暴的反應。

  「我一定要他們付出代價。」姚謙如同一隻被激怒了的老虎,跳了起來,在陰暗的小屋之中來回的走動著。

  他和慕容平如今暫處在一間十分狹窄的小屋裡,雖然銀行已經將他抵押的所有物業全都已經封存,可姚謙實在太信賴這一次的投資,竟然還從幾個黑道朋友那裡借了數千萬的款項。他本來的意圖是用這幾千萬的貸款當作這些人的投資,等到盈利後給他們分紅,從而通過金錢攻勢將這些黑幫納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之內。沒想到現在偷雞不成蝕把米,反而被這些黑幫當作騙子,將他放上了所謂的「江湖追殺令」,一旦露頭就有可能被黑幫抓去討債。

  虎落平陽被犬欺,姚謙的保鏢們發覺老闆已經沒有了利用的價值,早早就搶了值錢的東西跑路了。如今在姚謙的身邊,除了幾個跟隨他多年的忠誠老臣之外,就只剩下慕容平了。

  「老闆,E和XYZ都在等待著你的委託,他們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一定能要下他們的命。」慕容平忍著眼角的傷痛,低聲的對姚謙道。那鮮血瀰漫開來,恰好將他那陰毒仇恨的目光給遮蓋住。

  姚謙何曾不想將鄭宇白殺掉,可以他現在的情況,別說僱傭殺手二十六的殺手們,就算想找個可靠的後路也不容易。

  「我恨不得吃他們的肉,喝他們的血,將他們的骨頭砸的粉碎,一口一口的將他們的骨髓啃食乾淨……」姚謙兩眼通紅,臉色脹的通紅,眼中帶著瘋狂,似乎想把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吞噬乾淨。

  「……老闆,現在的當務之急是離開京海。」當日勸說姚謙小心謹慎一些的高層老者顫巍巍的說,因為姚謙的倒台,他所有的手下都為之承擔了巨大的壓力,幾乎在一夜之間就老了好幾歲。

  「離開?能去哪裡?」姚謙顯然已經陷入了癲狂的復仇狀態,他瞪著慕容平道,「你說的對,我一定要殺了他們,然後把那些敢拿我的錢的傢伙也都殺掉,他們一個個的都該死!」

  慕容平忙道:「老闆,我還有點積蓄,可以先給E他們付些訂金……」

  那高層老者卻說:「老闆,高先生不是很快就要到了嗎。他和鄭宇白的賭局很快就要開始了,就算現在不對付鄭宇白,他也一定會死在高先生的手中的。」

  老者滿心為姚謙打算,可姚謙卻不領情。他怒吼道:「我一定要這個傢伙死在我的手裡,我要親手幹掉他!慕容平,就按你說的辦,馬上付給E他們一筆訂金,我要見到鄭宇白的腦袋!」

  慕容平的臉上掠過一絲陰險的笑,捂著傷口退出去,給E打電話去了。他之所以肯出自己的錢做訂金,其實暗中卻包藏著落井下石的禍心。姚謙此刻已經樹倒猢猻散,可作為他心腹的慕容平,卻知道些別人所不知曉的秘密。

  「老子為你賣命這麼多年,以後可不想跟你一起老鼠過街人人喊打,姚謙啊,你滅亡之前,就為我做點好事吧。」慕容平走出屋外,心中冷冷的想著。

  「乾杯!」安全公寓的大廳被佈置的如同過年一樣,所有的客人都興高采烈慶祝著鄭宇白的輝煌勝利。

  「姚謙那個混賬王八蛋,老子早就看他不順眼,這回可爽了,哇哈哈。」草雞大笑起來,一邊笑還一邊使勁拍著鄭宇白的肩膀,「你小子還真有兩下子,居然這樣就讓他相信了你。」

  鄭宇白憨厚的一笑:「這都是七爺的功勞。」

  七爺得意洋洋的坐在上首,美美的品了一口紅酒:「我縱橫江湖的時候,姚謙還只是個小混混呢,對付他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情嗎。」

  「對了,金融大鱷那十億元還了嗎?」鄭宇白忽然想起件事情來。

  「還了一半……」七爺嘿嘿笑著,「不能全都還他,說不定下次還有用到他的地方呢。」

  鄭宇白不禁苦笑一聲,心說七爺還真是個神奇的人,欠債居然也欠出水平來。那金融大鱷縱橫金融界數十年,何曾吃過虧,可偏偏就鬼迷心竅一般的相信了七爺一個什麼「水變油」的計劃,硬是被七爺從他的虎口裡騙走了十億美金。這一回七爺以還錢為條件,讓金融大鱷出面跑了個龍套,這才將姚謙牢牢的釣住。

  「還真是強中自有強中手啊。」杜必勝本來很看不起七爺這種職業騙子,如今見他居然幫著鄭宇白將京海第一富豪姚謙騙的傾家蕩產,也不禁佩服起來,「我老賭鬼賭桌上縱橫一世,也比不上你嘴唇上下動那麼幾動,就席捲了上百億的財富。」

  七爺一指腦袋:「這叫智慧。」

  眾人看他自滿的樣子,想到他這回還了三十億債務之後,雖然還有十幾億的欠債,卻因為顯露出來的手段而被各位債主更加如菩薩一樣的供奉著,指望他早日還錢,不禁都笑起來。七爺身後那四個保鏢依舊如影隨形,本來不苟言笑,此刻也都端上了酒杯。這些日子以來,他們從姚謙和丁如龍那裡混了不少的外快,對七爺也是萬分感謝。

  「宇白,雖然姚謙倒台了,可你也要小心點。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何況他這個人睚眥必報,說不定會瘋狗一樣的報復。」徐若愚不知何時來到了鄭宇白的身後,輕聲的叮囑道。

  「伯伯請放心吧,我會小心的。」鄭宇白忙道。

  「你這回做的很好,多謝了。」徐若愚由衷的道,「當年姚謙背棄我,如今也算一報還一報。他多年作惡換來的財富如今做了慈善,還真是物盡其用。」

  「只是可惜了丁先生,白白花了那麼多錢。」鄭宇白心裡想到丁貝貝,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同學的爸爸。可看到徐瑾一旁望過來的秋水雙眸,便覺得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姚謙的倒台在京海的商界掀起了驚天巨浪,外界的人當然不會知道前些日子還氣勢洶洶的商業帝國怎麼會這麼快就破落下去,可當銀行將姚謙的物業和公司一家家的查封沒收之後,普通民眾才知道那喧囂一時的京海首富已經成了過去時。

  丁如龍從京海的第二位富豪替補成了首富,知曉內幕的他不禁暗暗慶幸自己在競爭投資權的過程之中出局,不然現在破產跑路的就是他了。這一回他雖然損失了上千萬的賄賂費用,可在銀行拍賣姚謙資產的時候,他果斷出手,接下了幾個很有前景的項目,日後的獲利空間巨大,也算是順手牽羊因禍得福。

  姚謙的垮臺雖然對京海的經濟生活有些影響,但民眾的日子還是要過的,也並沒有影響到更廣泛的範圍。至少楊飛雲的武林大會比賽在紛紛擾擾之中繼續舉行了。贊助商丁如龍春風得意的宣佈追加一百萬的獎金,使得參賽者和觀眾們的熱情更加高漲,比賽日近,宣傳如火如荼,招貼畫滿城都是,大家茶餘飯後談論的都是誰能獲得冠軍。

  鄭宇白每天都呆在安全公寓裡,倒是很少出門,並不知道武林大會的轟動效應,他只是對下一場即將面對的對手陳川很有興趣。

  陳川的螳螂拳威力十足,這從他一招就打敗雄大海就能看出來。不過若論起拳法的兇猛程度,鄭宇白的形意拳絕對可算是一絕。剛剛打敗使用剛猛的八極拳的王褒,現在又遇到七星螳螂的高手陳川,這對風格同樣是硬打硬進的鄭宇白來說,是又一重考驗。

  週六晚上七點半,京海體育館門前人山人海,無數的人擠在入口處,一半的人高舉著手中的橫幅,為自己的支持者吶喊助威,另一半的人在尋找著黃牛黨,希望買到門票。

  本來只是一百元一張的普通坐席門票已經炒到了五百元,這還只是有價無市,看到這樣的情景,楊飛雲美的嘴都合不上了。而最開始只是抱著試試態度的丁如龍也發現他的投資居然已經能夠從廣告費用中收回,不禁對女兒當初的判斷十分滿意。

  雖然上一次比賽之後經歷了一場生死考驗,可丁貝貝還是出現在了主席台上。其實小妮子的心裡反倒希望再來一次冒險,反正有鄭宇白保護著自己,如果有什麼危險,就一頭鑽進他的懷裡去。愛情的偉大讓丁貝貝變得什麼也不怕,居然胡思亂想起又一幕王子救公主的好戲來。

  和之前的比賽不同,從這一輪開始,財大氣粗起來的賽事組委會不但聘請了武術界赫赫有名的幾位大宗師做裁判,還將選手們的待遇大幅度提高。現在比賽已經進入到了十六進八的階段,十六名選手不再如同從前一樣自己去體育館報到,而是由一輛豪華大巴接送。

  當豪華大巴來到體育館門口時,無數熱情的粉絲衝到大巴車前,揮舞著手中的簽名筆和本子,希望偶像能夠為他們簽名留念。鄭宇白坐在最後一排,他的身旁就是這一輪的對手陳川,兩人看著外面無數的橫幅,卻偏偏沒有他們的名字。

  「唉,人長的丑果然沒有市場。」陳川自嘲道,他已經四十多歲,又是一副農夫的長相,可以算是十六強之中最貌不驚人的一位。不過他年紀雖大,為人卻很是幽默風趣,調侃完自己,立刻又把矛頭對準鄭宇白。

  「我說你這小伙子長的也不差勁,還有幾分帥氣,怎麼連一個粉絲也沒有?」陳川問鄭宇白。

  鄭宇白撓撓頭:「我也不知道,大概我長的沒什麼特點吧。」

  「要什麼特點,像那小子一樣?」陳川偷偷指了指粉絲最多的風拔寒,這位上屆全國武術大賽亞軍生的面如冠玉皮膚白皙,相貌也稱得上英俊,他若不學武,倒是個偶像派男演員的好苗子。正是因為一副帥氣的模樣,他擁有無數的少女粉絲,可謂這次比賽的人氣冠軍。

  「大概我長的像送牛奶的或者郵差吧?」鄭宇白跟陳川說多了話,也學會了他略帶一點幽默的自嘲。

  「唉,咱們一個是年老色衰的大叔,一個是憨厚憨腦的郵差,這場比賽真的會有人看嗎?」陳川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

  鄭宇白認真的想了想:「這種事情,讓組委會去操心吧……」

  兩人相視一笑,倒是在這無人喝彩的境地裡,為自己找到了點小樂子。

  大巴車來到體育館的後門,眾選手魚貫下了車,這一回他們每個人都擁有專用的休息室,比起原來在鬧哄哄的大廳裡條件要強上許多倍。

  因為前面的選手都已經被淘汰,四號的鄭宇白將第一個出場,他也理所當然的使用了第一個休息室,隔壁就是陳川。兩人走到各自休息室的門前,一起道:「保重哦。」

  休息室雖然地方不大,勝在清淨隱私,鄭宇白端坐在皮凳上,閉目養神屏息靜氣。陳川是個非常厲害的對手,想要取得勝利更進一步,和更多的高手比試,這一場就得全力以赴。從現在開始,每一場都是龍爭虎鬥的決賽。

  「砰砰砰」門響了,鄭宇白去打開門,就見丁貝貝紅著小臉站在門口。

  「你怎麼來了。」鄭宇白心裡一喜,忙讓她進來。

  「我想比賽前來看看你。」丁貝貝喃喃的說,頭卻低垂著,似乎不敢看鄭宇白的眼睛一般。

  「怕我打輸嗎?」鄭宇白笑道。

  「才不是呢,在我心裡,你最厲害。」丁貝貝脫口而出,隨即就後悔了,臉皮燙的厲害,心說我怎麼這麼莽撞啊,說出這種話,如果被他覺得我很輕浮,那該怎麼辦?一貫聰明伶俐的小妮子碰到這種男女之間的情感之事,頓時就如同發高燒一般昏了頭。

  「那一會就好好看我的表演吧。」鄭宇白看著丁貝貝那嬌羞的模樣,心中充滿了自信。

  丁貝貝使勁點點頭:「你一定能贏的。」

  比賽之前有暖場的歌舞表演,請來的是最近正當紅的明星獻唱,據說為了搭現在最火爆的武林大會的順風車,這些平日裡動輒十幾萬一首歌的明星都免費來表演,可見武林大會的受歡迎程度。

  可惜觀眾們來體育館是為了看精彩激烈的比武,而不是歌舞明星,才唱了兩首歌,觀眾們就不耐煩了,他們打起旗幟標語,大聲的起哄。歌星只得匆匆的下了台,隨著主持人激動人心的介紹聲,進入十六強的選手一起亮相。

  鄭宇白排在第一個,他的身後則是陳川,兩人出場的時候只有寥寥的幾聲喝彩,還大部分是身在包廂之中的徐瑾於洛素素楊飛煙四女發出的。陳川苦笑著跟在鄭宇白後面說:「你還有幾個女朋友來喝彩助威,我連個捧場的人都沒有。」

  鄭宇白撓撓頭,不好意思的道:「都是普通朋友而已。」

  陳川一副「我很理解」的笑容:「放心,我不會誤會的。」

  後面出場的選手獲得的掌聲和歡呼聲越來越多,當風拔寒,黃石玉,孫海童這幾個非常具有人氣的選手出場時,滿場都爆發出驚天動地的叫喊聲。幾個十幾歲的少女瘋狂的捧著鮮花要衝上來給偶像鮮花,可惜卻被盡職盡責的保安給攔住。

  陳川看著這熱鬧的局面,歎口氣道:「你知道我為什麼來參加武林大會嗎?」

  「為什麼?」鄭宇白看他似乎有話要說。

  「我們螳螂拳近年來逐漸式微,我希望藉著這次的武林大會重振螳螂拳的聲威,可看眼前的局面,打得好不如長的好啊。」陳川道。

  鄭宇白望著台下觀眾們瘋狂追星的模樣,也不知道這種情形是否就是楊飛雲要的效果。或許有些時候需要變通一些,扶植幾個風拔寒這樣的英俊少年做偶像,吸引更多人對武術感興趣,儘管有點旁門左道,卻也是武術跌落到谷底後不得已而為之的辦法。

  主持人用各種溢美之詞介紹過十六位選手之後,終於宣佈比賽開始,而第一場就是被內行人士十分看好的形意拳鄭宇白對陣螳螂拳的陳川。

  「老孫,你看這個鄭宇白怎麼樣?」孫雲清,楊虎亭和洛衡陽三大宗師坐在裁判席上,洛衡陽問身邊的孫雲清。

  孫雲清瞇著眼睛,曬笑一聲道:「不過野路子的練法,難有什麼大作為。」

  洛衡陽點點頭說:「那個陳川可是七星螳螂這十餘年來的第一高手,武藝相當扎實,我看這一場他有八成的可能獲勝。」

  孫雲清也道:「陳川的名字我也聽過,也算是個高手。」

  楊虎亭坐在一邊,也不說話,只是看著場中的鄭宇白和陳川相對行禮,然後各自回到本方的角落,等待著裁判的指示。他微微笑著捻了捻鬍子,心裡想:孫雲清心胸狹窄,又溺愛自家的弟子,容不得別的弟子出頭,我倒要看看你調教出來的孫海童能不能打敗野路子的鄭宇白。

  「比賽開始!」隨著現場裁判的一聲令下,主持人發出高八度的聲音。這一場比賽和之前幾輪不同的是,主辦方請了一個著名的體育節目主持人和一位武林之中的「名嘴」共同為現場和電視觀眾做解說,當比賽一開始,他們的聲音立刻通過體育館的高音喇叭和電視信號傳播到了世界各個角落裡。

  「各位觀眾大家好,你現在觀看到的是第一屆武林大會十六進八的第一場淘汰賽,對陣的雙方是『形意小子』鄭宇白和『螳螂大叔』陳川,兩人一個青春年少,一個老當益壯,究竟鹿死誰手,請看比賽!」

  主持人的解說落進鄭宇白和陳川的耳朵裡,他們兩人相對苦笑著,對自己的綽號實在有些不滿意。不過比武已經開始,此刻容不得他們考慮其他,眼前的對手雖然交情不錯,可比武場上無父子,一定要爭出個勝負才行。

  陳川率先擺起了架勢,他的雙手高高揚起,一前一後做出了模仿螳螂的動作。看他沉腰屈膝,雙手勾張,搖頭晃腦,還真如同個巨大的螳螂般。那副樣子讓觀眾們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鄭宇白不敢怠慢,他知道螳螂拳的厲害,立刻擺出了迎戰的架勢,左臂橫在眉前,右臂在後,如同拉栓開炮的架勢,正是炮拳的起手式。

  「得罪了。」看到鄭宇白準備完畢,陳川這才大喝一聲,欺身而上,他的螳螂拳十分剛猛,正要先下手為強,才能顯示出雷霆霹靂一般的手段。

  鄭宇白也毫不示弱,當陳川的腳步一動,他的身形也隨之而晃動起來,下半身穩穩當當的向前邁進,上半身則如同風中擺柳一樣,來回的搖動,在這亂花漸欲迷人眼的晃動之中,猛地一計炮拳轟擊出去。

  在擂台下觀戰的美國拳手湯姆斯看到這一幕,不禁大為驚訝的叫起來:「這不是蝴蝶步和拳擊的手法嗎,這個傢伙好古怪!」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44

第九章 惡鬥螳螂

「媽,今天吃什麼啊?」剛剛逛街回來,唐晴一進屋子裡就搓著手走進廚房,廚房裡瀰漫著香濃的味道,讓她肚子裡的饞蟲有點躍躍欲試了。

  「是你最喜歡吃的燒牛肉。」鄭霜降笑道,近來女兒乖巧了許多,不但不會再和家人鬧彆扭,學習上用功了許多,還時常幫著她做家務,這讓作為母親的鄭霜降非常開心。

  唐晴能有此轉變自然都是鄭宇白的功勞,不過那些故事都是他們表兄妹兩之間的秘密,當然不敢告訴鄭霜降。

  牛肉很快就燒好了,一直在書房裡工作的鄭宇白的姑父唐雲生走了出來,微笑道:「好香的味道啊,唐晴,你覺不覺得你媽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唐晴一邊幫著鄭霜降將碗碟在桌上擺好,一邊笑著說:「還是爸爸的魅力大,不然媽媽怎麼會洗手做羹湯啊。」

  鄭霜降聽到他們父女調侃自己,也不禁莞爾。換作二十年前,她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當年在京海頗有名氣的鄭霜降可謂是武林之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和八卦掌的高手洛衡陽,形意拳的孫雲清,太極拳的楊天瑞並稱三傑一秀。

  後來楊天瑞車禍去世,鄭霜降也遇到了唐雲生,便拋開了在武林中的一切,規規矩矩的做了個賢惠的妻子。這許多年過去,她雖然偶爾還是會練上幾路拳腳,可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照顧家人身上。此刻看著唐雲生和唐晴面對美味的燒牛肉,忍著口水的樣子,鄭霜降就覺得自己當年的決定沒有錯。

  這世上的一切繁華,都不如家庭重要啊。鄭霜降心中一邊想著,一邊將燉好的湯裝了端上桌。

  唐晴將湯分好,唐雲生則順手將電視打開說:「新聞節目快開始了吧。」

  「對了爸爸,看武林大會的直播。」唐晴忽然想到今天逛街的時候同學跟她提起最近特別火爆的武林大會,還強烈的跟唐晴推薦又帥又厲害的風拔寒,把他誇的天上沒有地上無雙。

  「武林大會?」唐雲生倒也聽幾個學生談論起這個比賽來,見女兒有興趣,他便調到了體育頻道,恰好看到了開幕式歌舞的尾聲。

  鄭霜降給父女二人盛飯,一邊盛一邊說:「什麼武林大會,我看是三腳貓的雜耍罷了。現在的年輕人哪裡肯像前人那樣練功,每天站上一兩個小時的樁就抱怨不休了,我小時候可是每天從太陽升起一直練到落山的……」她兀自喋喋不休的說著,卻沒發現那邊看電視的父女二人臉色已經變了,直勾勾的盯著電視屏幕,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而不自知。

  「你們怎麼了?」鄭霜降將飯盛好,給唐雲生遞過去,看到他那副古怪的模樣,不禁也將目光投向電視。

  電視上,一個特寫鏡頭恰好給到了第一個出場比賽的鄭宇白身上,他憨厚的揮動著手臂跟觀眾打著招呼,換來稀稀拉拉的掌聲。

  「宇白!」鄭霜降「騰」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電視屏幕裡的鄭宇白,「他怎麼會跑去參加這種比賽?」

  唐晴也不知道鄭宇白參加了武林大會,她雖然沒練過武,卻知道鄭家這一脈的形意拳門規深嚴,有很多比較頑固死板的規矩。這一回鄭宇白偷偷去參加武林大會,只怕要倒霉了。

  果然鄭霜降顧不得吃飯,立刻就要去京海體育館教訓鄭宇白這個不守門規的孽徒,唐晴忙一把將她拉住:「媽,你先別衝動,表哥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

  「有什麼苦衷,他一定是想出風頭!」鄭霜降惱火的說,「我明明告訴他咱們家的規矩是不准出風頭,做人要低調,他倒好,現在居然都上電視了。我如果不管教管教他,下一次他只怕就去月球上表演了。」

  唐雲生看到妻子大發雷霆,卻還是比較謹慎,他輕聲說:「宇白不是個愛出風頭的孩子,這個你我再瞭解不過了,我看這件事情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就是啊,媽你先別急,就算你要教訓表哥,也等他打完這一場的啊。」唐晴心裡偏向著鄭宇白,忙拉住鄭霜降的胳膊。

  鄭霜降也知道現在趕過去於事無補,只能氣呼呼的坐下來,本來好好的一場晚飯,就因為鄭宇白出現在電視上而變得氣氛有些怪異。

  「媽媽,你說表哥能不能贏啊?」電視畫面上,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鄭宇白和陳川站在擂台上,進行著準備活動。

  鄭霜降冷冷的說:「陳川是螳螂拳成名的高手,當年我還在武林中時,他就是聞名遐邇的新人,實力非同小可。他這麼多年堅持練功,功夫只怕不在孫雲清洛衡陽之下,我看宇白這一場並不樂觀。」

  「我看表哥會贏。」唐晴嘴角揚起,微微笑著,那一晚上鄭宇白殺進廢棄工廠救下她的情景,唐晴一直無法忘懷。如今的她對鄭宇白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然會站在他的一邊。

  唐雲生雖然不太懂武術,卻因為妻子的關係而研究過一點,他道:「這個陳川的名字我也聽說過,據說是螳螂拳近二十年來的第一高手,宇白雖然實力出眾,可畢竟練功的年頭短,只怕在經驗上首先就不如陳川。」

  鄭霜降點頭同意丈夫的觀點,嘴上嘀咕道:「這個死小子,不守門規跑去參加比賽,正好讓他吃點苦頭。」

  唐晴聽著媽媽的話,忽然好奇的問:「媽,如果表哥打贏了,你是不是就不懲罰他了?」

  「當然要懲罰。」鄭霜降一副鐵面無私的表情。

  「那如果他輸了呢,你就饒過他吧。」唐晴央求道。

  「輸了豈不是給我們形意拳丟人,如果他輸了,就兩罪合一,加倍處罰。」鄭霜降斬釘截鐵的道。

  唐晴聽的直乍舌,看著屏幕上的鄭宇白和陳川已經行過了禮,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不禁在心裡暗暗的給鄭宇白加油道:表哥,你一定要贏啊。

  擂台之上,陳川猛的一擺頭,在鄭宇白拳頭擊中他之前堪堪的避開來。他腳下靈活的向後一閃,讓出了鄭宇白的臂長範圍之內。

  「這是什麼招數?」陳川不曾見過形意拳之中有這種攻擊技巧,不禁心生疑惑。他雖然避開了鄭宇白的直接攻擊,可拳風帶起來的勁力刮在臉上,卻也有些疼痛,這讓他越發感覺到鄭宇白的實力實在非同小可。

  擂台下的湯姆斯兀自在嘟囔著:「這個中國人很有趣啊,他竟然把中國的武術和拳擊的步法打法結合起來,我很欣賞他。」

  其實湯姆斯的話只能算是半對半錯,鄭宇白的步法的確有點類似拳擊的步法,但卻是他將謝春來的輕身功夫和形意拳的基本步法結合獨創出來的一種快速的進攻步法。拳擊的步法可謂是各種格鬥技中的翹楚,行動敏捷跑位飄忽,尤其以拳王阿里當年運用的出神入化的蝴蝶步最具有威力。鄭宇白這種步法正和蝴蝶步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刺拳的打法卻的確是鄭宇白從拳擊之中學來的,這是他之前想出來的對付陳川的辦法。刺拳雖然威力較小,勝在速度奇快,又能做出連續的擊打,追擊能力可謂最強。鄭宇白為了克制同樣擁有強力拳法的陳川,決定從敏捷快速上下功夫,才有了這樣的變化。

  一擊未中,鄭宇白心裡也暗暗震驚於陳川動作的靈活,他不敢怠慢,抓住先機,猛撲上前,繼續用刺拳攻擊。

  陳川也不反擊,只是依靠著腳下的步伐來回的躲閃,鄭宇白的刺拳雖快,力量也毫不遜色,每一拳揮出去,都在空中留下「咄咄」的聲響。這正是拳勁強到一定境界的徵兆。

  眼看鄭宇白步步緊逼,陳川也不驚慌,他看準鄭宇白一拳揮老,後勁未生的機會,腳下節奏一變,合身上前,右手如同閃電一樣甩出去,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往鄭宇白肘部的麻筋上彈去。

  鄭宇白手臂一抬一磕,卸去了陳川的攻擊,可陳川毫不後退,手指巧妙的一勾,恰恰抓住了鄭宇白的手臂,整個人立刻衝了上來,貼近了鄭宇白,左拳帶著短促的風聲,一拳轟過來。

  「好一招螳螂勾手,陳川果然名不虛傳。」楊虎亭看到這精彩的一幕,不禁大聲的發出讚歎來。一旁的孫雲清和洛衡陽也不住的點頭,同意楊虎亭的看法。

  螳螂勾手乃是螳螂拳中比較獨特的一種攻擊方式,和詠春拳裡的勾漏手和太極拳裡的采手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只是一種輔助攻擊的手段,在比武的時候,卻能起到誘敵和傷敵的雙重功效。陳川方才被鄭宇白連連逼退,電光火石之間以螳螂勾手抓住鄭宇白的胳膊,從而和他拉近了距離,讓鄭宇白的身體暴露在螳螂拳的威力範圍之內,算是成功的將局面扭轉過來。接下來就要看他們誰的拳頭更硬一些了。

  眼看陳川的拳頭如雷般轟向自己,鄭宇白也毫不示弱,他不退反進,左拳帶著爆炸般的衝擊力迎了上去。雖然兩人距離過近使得揮臂不充分,可這一拳的威力也絕非兒戲。兩人的拳頭正撞在一處,到底都是血肉之軀,同時覺得手上劇痛,一起微微的退了小半步,迅即再度鬥在一起。

  兩人距離不過一步的距離,雙手如同閃電一樣的向著對方連續攻擊,你來我往你攻我守,打的眼花繚亂,看的觀眾們都忘記了喝彩,只顧著瞪大眼睛注視著那一拳快似一拳的對攻。

  螳螂拳有各種出色的短打功夫,尤其擅長「挨著何處何處擊「,此刻的陳川的身體各個部位都變成了可以傷人的武器,舉手投足彎腰扭胯都是攻擊的動作。

  鄭宇白當然也不含糊,儘管形意拳以大開大合為主要特點,在短打上並不佔優勢,可鄭宇白偏偏學過最小巧精緻的賭術和盜術,他的手指手腕靈活程度已經不下於杜必勝和徐若愚,此刻他以巧勁來施展形意拳裡的大小纏絲擒拿手和點穴功夫,不但沒有落下風,反而逐漸的佔據了主動,將陳川的攻勢給壓制了下去。

  「砰」兩人的拳頭再次撞在一處,鄭宇白近兩個月來每日在鐵蠶豆裡錘煉的手掌終於見到了效果,他只是動作略一遲鈍,就能立刻再發動攻擊,而陳川顯然有些吃疼,見鄭宇白繼續攻擊,腳下一踩一轉,身體滴溜溜的閃了出去。

  這正是七星螳螂拳裡的七星步,他逃離了鄭宇白身邊後,暗暗的鬆了鬆拳頭,只覺得五指要碎裂一般的疼痛。

  「這小子難道不怕疼嗎?」看到鄭宇白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陳川微微心驚。方纔的一通連續短打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氣,陳川畢竟已經年近五十,體力不比正當巔峰的鄭宇白,他知道再拖延下去的話就算不被鄭宇白打敗也會因為體力耗盡而告負,便沉著的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來。

  鄭宇白被陳川逃了之後並沒有追擊,因為方纔的一通激烈的對攻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雖然他身強力壯,也不禁有點氣喘。眼看陳川擺出了架勢,他知道勝負在此一舉,便也擺出了崩拳的架勢來。

  經過方纔的一番對打,觀眾們已經完全被兩人的精妙功夫所折服,他們忘記了支持的偶像,轉而為台上的精彩比賽而熱烈的鼓起掌來。

  電視機前,鄭霜降先是點頭又是搖頭,看到最後,又微微的點頭,也不知對鄭宇白的表現是否滿意。倒是兩個外行唐雲生和唐晴都覺得鄭宇白打的不錯,尤其是開始暴風雨般的攻擊如同水銀瀉地,看起來驚心動魄極有觀賞性。雖然後面被陳川抓住手臂失去了先機,卻能很快奪回優勢,短短一分鐘左右的激鬥,一波三折引人入勝,看得他們大呼過癮。

  「媽,你看表哥能贏嗎?」唐晴偷偷望向鄭霜降,見她的臉色比最初發現鄭宇白參加武林大會時緩和了不少,便大著膽子問道。

  「哼,他至少浪費了五個能一舉獲勝的機會,還是個愣頭青呢。」鄭霜降似乎對鄭宇白相當的不滿意,不過她頓了頓之後,又加了一句,「……能跟陳川打到這個程度,還有獲勝的機會,也算不錯了,沒給鄭家丟臉。」

  聽到母親講話的口氣中有諒解的意思,唐晴不禁鬆了一口氣,電視屏幕之上,陳川和鄭宇白髮動了最後的互搏,唐晴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默默在心中為鄭宇白加油。

  「咄」拳風凌厲,在陳川的耳畔爆開。他雖然避開鄭宇白這雷霆萬鈞的一計崩拳,左耳卻被拳勁攏住,頓時嗡嗡作響,頭腦中一片混亂,可見拳勁的威力有何等的剛猛無儔。

  雖然被鄭宇白一拳之威震的頭昏腦脹,陳川的拳也不是吃素的,他化拳為掌,從鄭宇白雙手間防禦的微小空隙橫切進去,在身體幾乎失去平衡的狀況下,一掌拍在鄭宇白的左小臂上。

  兩人換過一招,陳川踉蹌跌出三四步才勉強站住,鄭宇白的小臂中了一掌,臂骨劇痛,竟然一時無法抬起來了。如此看來,倒是陳川佔據了上風。他趁著鄭宇白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機會,腳下七星步轉起來,身影若風,幾個閃身重又攻上來,專門向鄭宇白左側空虛處進擊。

  一連三五下重擊都被鄭宇白躲過,陳川的攻勢就略微有些慢下來。雖然普通的觀眾看不出區別,鄭宇白卻立刻敏銳的發覺陳川不但體力已經下降,而且身體略有一些不平衡,他的右側身體動作和左側並不協調,總是微微的慢上一拍。

  「就賭一下。」鄭宇白心頭一個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他先是一側身避開了陳川的又一計攻擊,隨即身體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讓到了陳川的身體右側,右拳劈下,一計劈拳勁兜頭打中了陳川。

  在鄭宇白旋身的同時,陳川已經意識到了他的行動,可就在他想移動腳步防禦的時候,右側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慢,就這不到百分之一秒的延遲,讓鄭宇白的劈拳順利發出。陳川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雙腳如同被釘在擂台上一樣,挪動不了。

  鄭宇白釘住了陳川,毫不遲疑的再發出一計橫拳,正撩在陳川的額頭,陳川如遭雷噬,「噗通」向後坐倒在地,再想要活動身體,卻哪裡能夠。

  「……九……十!」當裁判數到十的時候,陳川依舊無法掙扎的爬起來,裁判立刻宣佈鄭宇白獲得了勝利,他拉著鄭宇白的手高高舉起,體育館裡立刻響徹了歡呼聲。

  「表哥好棒啊!」電視機前,唐晴興奮的一躍而起,高聲的歡呼著。唐雲生也情不自禁的鼓著掌,他這最討厭打打殺殺的讀書人第一次被格鬥比賽給吸引住,此時如夢方醒的讚許道:「宇白這孩子還真是不錯。」

  鄭霜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當鄭宇白的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比誰都要緊張。直到鄭宇白抓住陳川右側身體的動作遲緩而獲得勝利之後,她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對侄兒的表現十分滿意。

  「媽媽,你還怪表哥嗎?」唐晴敏銳的發現到鄭霜降的變化,嘻嘻笑著問。

  鄭霜降一瞪眼睛:「當然不能饒了他,形意拳的門規又不是裝樣子的,這小子既然犯了錯,就絕對不能輕罰。」她話說的嚴厲,語氣也十分的緩和。唐晴聽了,面帶笑意的跟唐雲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沒事吧?」獲得勝利之後,鄭宇白顧不上慶祝,而是走到陳川的身前,向他伸出手去。

  陳川苦笑一聲:「兩腿麻木,站不起來了。」說著伸手拉住鄭宇白,在他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

  「實在不好意思,似乎出手有點重了。」鄭宇白撓撓頭道。

  「我還要多謝你呢,如果你真的下重手,我只怕已經沒命站在這裡了。」陳川道。

  大家都是高手,自然知道方纔的瞬間發生了什麼。陳川之所以右側身體會不協調,正是因為鄭宇白那一計崩拳震盪了耳內部的前庭和半規管。這兩個器官是人體用來感知頭部運動和位置的,如果受到震盪,輕則身體動作不協調導致失去平衡,重則會立刻昏厥過去。

  鄭宇白的劈拳和橫拳都沒有直接命中陳川,而是利用拳勁刺激了陳川的神經系統。神經系統被刺激之後,雖然陳川的意識還保持著清醒,可腦部的命令無法通過紊亂的神經系統傳達到身體的其他部位,讓他無法站立起來。

  形意拳在史上以剛猛著稱,強如郭雲深尚雲祥之類的大宗師級人物,往往可以一拳致人死命。而且形意拳入門簡單,有「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說法,因此大受歡迎。可能把剛猛的形意拳拳勁控制得妙到纖毫,既讓人的神經系統暫時無法工作,又不傷人,也只有鄭宇白這樣掌握了形意拳高深發力方法的高手才能夠做到。

  鄭宇白攙扶著陳川下了擂台,渾然沒聽到主持人在聲嘶力竭的誇獎著他方纔的表現。也不知是真的欣賞鄭宇白,還是為了下一輪的收視,反正主持人口若懸河舌燦蓮花,把他從「形意小子」直接升級成了「形意俊傑」,雖然綽號一樣的難聽,起碼不再那麼白癡了。

  慢慢的走動了一會,陳川的行動能力終於恢復了,他活動了下手腳,不無遺憾的說:「這一次我甘拜下風,不過如果再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鄭宇白的左小臂此刻還隱隱作痛,他知道陳川的藝業十分驚人,若不是自己運氣好,還真的難說鹿死誰手,因此聽了陳川的話,他十分認真的道:「既然如此,有機會你我一定再切磋切磋。」

  正說話間,身後忽然響起如雷的掌聲和無數的歡呼聲,其中間雜有許多少女的尖叫。

  「風拔寒,我愛你!」

  陳川苦笑道:「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先看看下一場的對手吧。」

  鄭宇白回頭望過去,就見聚光燈打在紅方選手的出口處,隨著具有強烈節奏感的樂曲和主持人激動人心的介紹聲,出口的門徐徐打開,身高體長英俊瀟灑的風拔寒面帶微笑走了出來,衝著情緒激昂的觀眾們揮手致意。

  而另外一頭的藍方選手出場時,只有零星的掌聲。來自美國的湯瑪斯得意洋洋的揮舞著拳頭,做出各種攻擊的動作,卻沒有人買賬。也不知因為他是外國人,還是嫌他長相太過兇惡,尤其是跟風拔寒一對比,就好像潘安和黑旋風李逵一般。

  一場黑白美醜之間的比試,即將開始。鄭宇白靜靜的站在擂台下,觀看下一個對手的產生。「媽,今天吃什麼啊?」剛剛逛街回來,唐晴一進屋子裡就搓著手走進廚房,廚房裡瀰漫著香濃的味道,讓她肚子裡的饞蟲有點躍躍欲試了。

  「是你最喜歡吃的燒牛肉。」鄭霜降笑道,近來女兒乖巧了許多,不但不會再和家人鬧彆扭,學習上用功了許多,還時常幫著她做家務,這讓作為母親的鄭霜降非常開心。

  唐晴能有此轉變自然都是鄭宇白的功勞,不過那些故事都是他們表兄妹兩之間的秘密,當然不敢告訴鄭霜降。

  牛肉很快就燒好了,一直在書房裡工作的鄭宇白的姑父唐雲生走了出來,微笑道:「好香的味道啊,唐晴,你覺不覺得你媽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唐晴一邊幫著鄭霜降將碗碟在桌上擺好,一邊笑著說:「還是爸爸的魅力大,不然媽媽怎麼會洗手做羹湯啊。」

  鄭霜降聽到他們父女調侃自己,也不禁莞爾。換作二十年前,她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當年在京海頗有名氣的鄭霜降可謂是武林之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和八卦掌的高手洛衡陽,形意拳的孫雲清,太極拳的楊天瑞並稱三傑一秀。

  後來楊天瑞車禍去世,鄭霜降也遇到了唐雲生,便拋開了在武林中的一切,規規矩矩的做了個賢惠的妻子。這許多年過去,她雖然偶爾還是會練上幾路拳腳,可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照顧家人身上。此刻看著唐雲生和唐晴面對美味的燒牛肉,忍著口水的樣子,鄭霜降就覺得自己當年的決定沒有錯。

  這世上的一切繁華,都不如家庭重要啊。鄭霜降心中一邊想著,一邊將燉好的湯裝了端上桌。

  唐晴將湯分好,唐雲生則順手將電視打開說:「新聞節目快開始了吧。」

  「對了爸爸,看武林大會的直播。」唐晴忽然想到今天逛街的時候同學跟她提起最近特別火爆的武林大會,還強烈的跟唐晴推薦又帥又厲害的風拔寒,把他誇的天上沒有地上無雙。

  「武林大會?」唐雲生倒也聽幾個學生談論起這個比賽來,見女兒有興趣,他便調到了體育頻道,恰好看到了開幕式歌舞的尾聲。

  鄭霜降給父女二人盛飯,一邊盛一邊說:「什麼武林大會,我看是三腳貓的雜耍罷了。現在的年輕人哪裡肯像前人那樣練功,每天站上一兩個小時的樁就抱怨不休了,我小時候可是每天從太陽升起一直練到落山的……」她兀自喋喋不休的說著,卻沒發現那邊看電視的父女二人臉色已經變了,直勾勾的盯著電視屏幕,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而不自知。

  「你們怎麼了?」鄭霜降將飯盛好,給唐雲生遞過去,看到他那副古怪的模樣,不禁也將目光投向電視。

  電視上,一個特寫鏡頭恰好給到了第一個出場比賽的鄭宇白身上,他憨厚的揮動著手臂跟觀眾打著招呼,換來稀稀拉拉的掌聲。

  「宇白!」鄭霜降「騰」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電視屏幕裡的鄭宇白,「他怎麼會跑去參加這種比賽?」

  唐晴也不知道鄭宇白參加了武林大會,她雖然沒練過武,卻知道鄭家這一脈的形意拳門規深嚴,有很多比較頑固死板的規矩。這一回鄭宇白偷偷去參加武林大會,只怕要倒霉了。

  果然鄭霜降顧不得吃飯,立刻就要去京海體育館教訓鄭宇白這個不守門規的孽徒,唐晴忙一把將她拉住:「媽,你先別衝動,表哥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

  「有什麼苦衷,他一定是想出風頭!」鄭霜降惱火的說,「我明明告訴他咱們家的規矩是不准出風頭,做人要低調,他倒好,現在居然都上電視了。我如果不管教管教他,下一次他只怕就去月球上表演了。」

  唐雲生看到妻子大發雷霆,卻還是比較謹慎,他輕聲說:「宇白不是個愛出風頭的孩子,這個你我再瞭解不過了,我看這件事情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就是啊,媽你先別急,就算你要教訓表哥,也等他打完這一場的啊。」唐晴心裡偏向著鄭宇白,忙拉住鄭霜降的胳膊。

  鄭霜降也知道現在趕過去於事無補,只能氣呼呼的坐下來,本來好好的一場晚飯,就因為鄭宇白出現在電視上而變得氣氛有些怪異。

  「媽媽,你說表哥能不能贏啊?」電視畫面上,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鄭宇白和陳川站在擂台上,進行著準備活動。

  鄭霜降冷冷的說:「陳川是螳螂拳成名的高手,當年我還在武林中時,他就是聞名遐邇的新人,實力非同小可。他這麼多年堅持練功,功夫只怕不在孫雲清洛衡陽之下,我看宇白這一場並不樂觀。」

  「我看表哥會贏。」唐晴嘴角揚起,微微笑著,那一晚上鄭宇白殺進廢棄工廠救下她的情景,唐晴一直無法忘懷。如今的她對鄭宇白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然會站在他的一邊。

  唐雲生雖然不太懂武術,卻因為妻子的關係而研究過一點,他道:「這個陳川的名字我也聽說過,據說是螳螂拳近二十年來的第一高手,宇白雖然實力出眾,可畢竟練功的年頭短,只怕在經驗上首先就不如陳川。」

  鄭霜降點頭同意丈夫的觀點,嘴上嘀咕道:「這個死小子,不守門規跑去參加比賽,正好讓他吃點苦頭。」

  唐晴聽著媽媽的話,忽然好奇的問:「媽,如果表哥打贏了,你是不是就不懲罰他了?」

  「當然要懲罰。」鄭霜降一副鐵面無私的表情。

  「那如果他輸了呢,你就饒過他吧。」唐晴央求道。

  「輸了豈不是給我們形意拳丟人,如果他輸了,就兩罪合一,加倍處罰。」鄭霜降斬釘截鐵的道。

  唐晴聽的直乍舌,看著屏幕上的鄭宇白和陳川已經行過了禮,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不禁在心裡暗暗的給鄭宇白加油道:表哥,你一定要贏啊。

  擂台之上,陳川猛的一擺頭,在鄭宇白拳頭擊中他之前堪堪的避開來。他腳下靈活的向後一閃,讓出了鄭宇白的臂長範圍之內。

  「這是什麼招數?」陳川不曾見過形意拳之中有這種攻擊技巧,不禁心生疑惑。他雖然避開了鄭宇白的直接攻擊,可拳風帶起來的勁力刮在臉上,卻也有些疼痛,這讓他越發感覺到鄭宇白的實力實在非同小可。

  擂台下的湯姆斯兀自在嘟囔著:「這個中國人很有趣啊,他竟然把中國的武術和拳擊的步法打法結合起來,我很欣賞他。」

  其實湯姆斯的話只能算是半對半錯,鄭宇白的步法的確有點類似拳擊的步法,但卻是他將謝春來的輕身功夫和形意拳的基本步法結合獨創出來的一種快速的進攻步法。拳擊的步法可謂是各種格鬥技中的翹楚,行動敏捷跑位飄忽,尤其以拳王阿里當年運用的出神入化的蝴蝶步最具有威力。鄭宇白這種步法正和蝴蝶步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刺拳的打法卻的確是鄭宇白從拳擊之中學來的,這是他之前想出來的對付陳川的辦法。刺拳雖然威力較小,勝在速度奇快,又能做出連續的擊打,追擊能力可謂最強。鄭宇白為了克制同樣擁有強力拳法的陳川,決定從敏捷快速上下功夫,才有了這樣的變化。

  一擊未中,鄭宇白心裡也暗暗震驚於陳川動作的靈活,他不敢怠慢,抓住先機,猛撲上前,繼續用刺拳攻擊。

  陳川也不反擊,只是依靠著腳下的步伐來回的躲閃,鄭宇白的刺拳雖快,力量也毫不遜色,每一拳揮出去,都在空中留下「咄咄」的聲響。這正是拳勁強到一定境界的徵兆。

  眼看鄭宇白步步緊逼,陳川也不驚慌,他看準鄭宇白一拳揮老,後勁未生的機會,腳下節奏一變,合身上前,右手如同閃電一樣甩出去,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往鄭宇白肘部的麻筋上彈去。

  鄭宇白手臂一抬一磕,卸去了陳川的攻擊,可陳川毫不後退,手指巧妙的一勾,恰恰抓住了鄭宇白的手臂,整個人立刻衝了上來,貼近了鄭宇白,左拳帶著短促的風聲,一拳轟過來。

  「好一招螳螂勾手,陳川果然名不虛傳。」楊虎亭看到這精彩的一幕,不禁大聲的發出讚歎來。一旁的孫雲清和洛衡陽也不住的點頭,同意楊虎亭的看法。

  螳螂勾手乃是螳螂拳中比較獨特的一種攻擊方式,和詠春拳裡的勾漏手和太極拳裡的采手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只是一種輔助攻擊的手段,在比武的時候,卻能起到誘敵和傷敵的雙重功效。陳川方才被鄭宇白連連逼退,電光火石之間以螳螂勾手抓住鄭宇白的胳膊,從而和他拉近了距離,讓鄭宇白的身體暴露在螳螂拳的威力範圍之內,算是成功的將局面扭轉過來。接下來就要看他們誰的拳頭更硬一些了。

  眼看陳川的拳頭如雷般轟向自己,鄭宇白也毫不示弱,他不退反進,左拳帶著爆炸般的衝擊力迎了上去。雖然兩人距離過近使得揮臂不充分,可這一拳的威力也絕非兒戲。兩人的拳頭正撞在一處,到底都是血肉之軀,同時覺得手上劇痛,一起微微的退了小半步,迅即再度鬥在一起。

  兩人距離不過一步的距離,雙手如同閃電一樣的向著對方連續攻擊,你來我往你攻我守,打的眼花繚亂,看的觀眾們都忘記了喝彩,只顧著瞪大眼睛注視著那一拳快似一拳的對攻。

  螳螂拳有各種出色的短打功夫,尤其擅長「挨著何處何處擊「,此刻的陳川的身體各個部位都變成了可以傷人的武器,舉手投足彎腰扭胯都是攻擊的動作。

  鄭宇白當然也不含糊,儘管形意拳以大開大合為主要特點,在短打上並不佔優勢,可鄭宇白偏偏學過最小巧精緻的賭術和盜術,他的手指手腕靈活程度已經不下於杜必勝和徐若愚,此刻他以巧勁來施展形意拳裡的大小纏絲擒拿手和點穴功夫,不但沒有落下風,反而逐漸的佔據了主動,將陳川的攻勢給壓制了下去。

  「砰」兩人的拳頭再次撞在一處,鄭宇白近兩個月來每日在鐵蠶豆裡錘煉的手掌終於見到了效果,他只是動作略一遲鈍,就能立刻再發動攻擊,而陳川顯然有些吃疼,見鄭宇白繼續攻擊,腳下一踩一轉,身體滴溜溜的閃了出去。

  這正是七星螳螂拳裡的七星步,他逃離了鄭宇白身邊後,暗暗的鬆了鬆拳頭,只覺得五指要碎裂一般的疼痛。

  「這小子難道不怕疼嗎?」看到鄭宇白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陳川微微心驚。方纔的一通連續短打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氣,陳川畢竟已經年近五十,體力不比正當巔峰的鄭宇白,他知道再拖延下去的話就算不被鄭宇白打敗也會因為體力耗盡而告負,便沉著的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來。

  鄭宇白被陳川逃了之後並沒有追擊,因為方纔的一通激烈的對攻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雖然他身強力壯,也不禁有點氣喘。眼看陳川擺出了架勢,他知道勝負在此一舉,便也擺出了崩拳的架勢來。

  經過方纔的一番對打,觀眾們已經完全被兩人的精妙功夫所折服,他們忘記了支持的偶像,轉而為台上的精彩比賽而熱烈的鼓起掌來。

  電視機前,鄭霜降先是點頭又是搖頭,看到最後,又微微的點頭,也不知對鄭宇白的表現是否滿意。倒是兩個外行唐雲生和唐晴都覺得鄭宇白打的不錯,尤其是開始暴風雨般的攻擊如同水銀瀉地,看起來驚心動魄極有觀賞性。雖然後面被陳川抓住手臂失去了先機,卻能很快奪回優勢,短短一分鐘左右的激鬥,一波三折引人入勝,看得他們大呼過癮。

  「媽,你看表哥能贏嗎?」唐晴偷偷望向鄭霜降,見她的臉色比最初發現鄭宇白參加武林大會時緩和了不少,便大著膽子問道。

  「哼,他至少浪費了五個能一舉獲勝的機會,還是個愣頭青呢。」鄭霜降似乎對鄭宇白相當的不滿意,不過她頓了頓之後,又加了一句,「……能跟陳川打到這個程度,還有獲勝的機會,也算不錯了,沒給鄭家丟臉。」

  聽到母親講話的口氣中有諒解的意思,唐晴不禁鬆了一口氣,電視屏幕之上,陳川和鄭宇白髮動了最後的互搏,唐晴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默默在心中為鄭宇白加油。

  「咄」拳風凌厲,在陳川的耳畔爆開。他雖然避開鄭宇白這雷霆萬鈞的一計崩拳,左耳卻被拳勁攏住,頓時嗡嗡作響,頭腦中一片混亂,可見拳勁的威力有何等的剛猛無儔。

  雖然被鄭宇白一拳之威震的頭昏腦脹,陳川的拳也不是吃素的,他化拳為掌,從鄭宇白雙手間防禦的微小空隙橫切進去,在身體幾乎失去平衡的狀況下,一掌拍在鄭宇白的左小臂上。

  兩人換過一招,陳川踉蹌跌出三四步才勉強站住,鄭宇白的小臂中了一掌,臂骨劇痛,竟然一時無法抬起來了。如此看來,倒是陳川佔據了上風。他趁著鄭宇白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機會,腳下七星步轉起來,身影若風,幾個閃身重又攻上來,專門向鄭宇白左側空虛處進擊。

  一連三五下重擊都被鄭宇白躲過,陳川的攻勢就略微有些慢下來。雖然普通的觀眾看不出區別,鄭宇白卻立刻敏銳的發覺陳川不但體力已經下降,而且身體略有一些不平衡,他的右側身體動作和左側並不協調,總是微微的慢上一拍。

  「就賭一下。」鄭宇白心頭一個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他先是一側身避開了陳川的又一計攻擊,隨即身體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讓到了陳川的身體右側,右拳劈下,一計劈拳勁兜頭打中了陳川。

  在鄭宇白旋身的同時,陳川已經意識到了他的行動,可就在他想移動腳步防禦的時候,右側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慢,就這不到百分之一秒的延遲,讓鄭宇白的劈拳順利發出。陳川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雙腳如同被釘在擂台上一樣,挪動不了。

  鄭宇白釘住了陳川,毫不遲疑的再發出一計橫拳,正撩在陳川的額頭,陳川如遭雷噬,「噗通」向後坐倒在地,再想要活動身體,卻哪裡能夠。

  「……九……十!」當裁判數到十的時候,陳川依舊無法掙扎的爬起來,裁判立刻宣佈鄭宇白獲得了勝利,他拉著鄭宇白的手高高舉起,體育館裡立刻響徹了歡呼聲。

  「表哥好棒啊!」電視機前,唐晴興奮的一躍而起,高聲的歡呼著。唐雲生也情不自禁的鼓著掌,他這最討厭打打殺殺的讀書人第一次被格鬥比賽給吸引住,此時如夢方醒的讚許道:「宇白這孩子還真是不錯。」

  鄭霜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當鄭宇白的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比誰都要緊張。直到鄭宇白抓住陳川右側身體的動作遲緩而獲得勝利之後,她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對侄兒的表現十分滿意。

  「媽媽,你還怪表哥嗎?」唐晴敏銳的發現到鄭霜降的變化,嘻嘻笑著問。

  鄭霜降一瞪眼睛:「當然不能饒了他,形意拳的門規又不是裝樣子的,這小子既然犯了錯,就絕對不能輕罰。」她話說的嚴厲,語氣也十分的緩和。唐晴聽了,面帶笑意的跟唐雲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沒事吧?」獲得勝利之後,鄭宇白顧不上慶祝,而是走到陳川的身前,向他伸出手去。

  陳川苦笑一聲:「兩腿麻木,站不起來了。」說著伸手拉住鄭宇白,在他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

  「實在不好意思,似乎出手有點重了。」鄭宇白撓撓頭道。

  「我還要多謝你呢,如果你真的下重手,我只怕已經沒命站在這裡了。」陳川道。

  大家都是高手,自然知道方纔的瞬間發生了什麼。陳川之所以右側身體會不協調,正是因為鄭宇白那一計崩拳震盪了耳內部的前庭和半規管。這兩個器官是人體用來感知頭部運動和位置的,如果受到震盪,輕則身體動作不協調導致失去平衡,重則會立刻昏厥過去。

  鄭宇白的劈拳和橫拳都沒有直接命中陳川,而是利用拳勁刺激了陳川的神經系統。神經系統被刺激之後,雖然陳川的意識還保持著清醒,可腦部的命令無法通過紊亂的神經系統傳達到身體的其他部位,讓他無法站立起來。

  形意拳在史上以剛猛著稱,強如郭雲深尚雲祥之類的大宗師級人物,往往可以一拳致人死命。而且形意拳入門簡單,有「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說法,因此大受歡迎。可能把剛猛的形意拳拳勁控制得妙到纖毫,既讓人的神經系統暫時無法工作,又不傷人,也只有鄭宇白這樣掌握了形意拳高深發力方法的高手才能夠做到。

  鄭宇白攙扶著陳川下了擂台,渾然沒聽到主持人在聲嘶力竭的誇獎著他方纔的表現。也不知是真的欣賞鄭宇白,還是為了下一輪的收視,反正主持人口若懸河舌燦蓮花,把他從「形意小子」直接升級成了「形意俊傑」,雖然綽號一樣的難聽,起碼不再那麼白癡了。

  慢慢的走動了一會,陳川的行動能力終於恢復了,他活動了下手腳,不無遺憾的說:「這一次我甘拜下風,不過如果再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鄭宇白的左小臂此刻還隱隱作痛,他知道陳川的藝業十分驚人,若不是自己運氣好,還真的難說鹿死誰手,因此聽了陳川的話,他十分認真的道:「既然如此,有機會你我一定再切磋切磋。」

  正說話間,身後忽然響起如雷的掌聲和無數的歡呼聲,其中間雜有許多少女的尖叫。

  「風拔寒,我愛你!」

  陳川苦笑道:「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先看看下一場的對手吧。」

  鄭宇白回頭望過去,就見聚光燈打在紅方選手的出口處,隨著具有強烈節奏感的樂曲和主持人激動人心的介紹聲,出口的門徐徐打開,身高體長英俊瀟灑的風拔寒面帶微笑走了出來,衝著情緒激昂的觀眾們揮手致意。

  而另外一頭的藍方選手出場時,只有零星的掌聲。來自美國的湯瑪斯得意洋洋的揮舞著拳頭,做出各種攻擊的動作,卻沒有人買賬。也不知因為他是外國人,還是嫌他長相太過兇惡,尤其是跟風拔寒一對比,就好像潘安和黑旋風李逵一般。

  一場黑白美醜之間的比試,即將開始。鄭宇白靜靜的站在擂台下,觀看下一個對手的產生。「媽,今天吃什麼啊?」剛剛逛街回來,唐晴一進屋子裡就搓著手走進廚房,廚房裡瀰漫著香濃的味道,讓她肚子裡的饞蟲有點躍躍欲試了。

  「是你最喜歡吃的燒牛肉。」鄭霜降笑道,近來女兒乖巧了許多,不但不會再和家人鬧彆扭,學習上用功了許多,還時常幫著她做家務,這讓作為母親的鄭霜降非常開心。

  唐晴能有此轉變自然都是鄭宇白的功勞,不過那些故事都是他們表兄妹兩之間的秘密,當然不敢告訴鄭霜降。

  牛肉很快就燒好了,一直在書房裡工作的鄭宇白的姑父唐雲生走了出來,微笑道:「好香的味道啊,唐晴,你覺不覺得你媽媽的手藝越來越好了?」

  唐晴一邊幫著鄭霜降將碗碟在桌上擺好,一邊笑著說:「還是爸爸的魅力大,不然媽媽怎麼會洗手做羹湯啊。」

  鄭霜降聽到他們父女調侃自己,也不禁莞爾。換作二十年前,她也無法想像自己會變成今天這個模樣,當年在京海頗有名氣的鄭霜降可謂是武林之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明星,和八卦掌的高手洛衡陽,形意拳的孫雲清,太極拳的楊天瑞並稱三傑一秀。

  後來楊天瑞車禍去世,鄭霜降也遇到了唐雲生,便拋開了在武林中的一切,規規矩矩的做了個賢惠的妻子。這許多年過去,她雖然偶爾還是會練上幾路拳腳,可更多的精力都放在工作和照顧家人身上。此刻看著唐雲生和唐晴面對美味的燒牛肉,忍著口水的樣子,鄭霜降就覺得自己當年的決定沒有錯。

  這世上的一切繁華,都不如家庭重要啊。鄭霜降心中一邊想著,一邊將燉好的湯裝了端上桌。

  唐晴將湯分好,唐雲生則順手將電視打開說:「新聞節目快開始了吧。」

  「對了爸爸,看武林大會的直播。」唐晴忽然想到今天逛街的時候同學跟她提起最近特別火爆的武林大會,還強烈的跟唐晴推薦又帥又厲害的風拔寒,把他誇的天上沒有地上無雙。

  「武林大會?」唐雲生倒也聽幾個學生談論起這個比賽來,見女兒有興趣,他便調到了體育頻道,恰好看到了開幕式歌舞的尾聲。

  鄭霜降給父女二人盛飯,一邊盛一邊說:「什麼武林大會,我看是三腳貓的雜耍罷了。現在的年輕人哪裡肯像前人那樣練功,每天站上一兩個小時的樁就抱怨不休了,我小時候可是每天從太陽升起一直練到落山的……」她兀自喋喋不休的說著,卻沒發現那邊看電視的父女二人臉色已經變了,直勾勾的盯著電視屏幕,驚訝的張大了嘴巴而不自知。

  「你們怎麼了?」鄭霜降將飯盛好,給唐雲生遞過去,看到他那副古怪的模樣,不禁也將目光投向電視。

  電視上,一個特寫鏡頭恰好給到了第一個出場比賽的鄭宇白身上,他憨厚的揮動著手臂跟觀眾打著招呼,換來稀稀拉拉的掌聲。

  「宇白!」鄭霜降「騰」的站了起來,瞪大眼睛看著電視屏幕裡的鄭宇白,「他怎麼會跑去參加這種比賽?」

  唐晴也不知道鄭宇白參加了武林大會,她雖然沒練過武,卻知道鄭家這一脈的形意拳門規深嚴,有很多比較頑固死板的規矩。這一回鄭宇白偷偷去參加武林大會,只怕要倒霉了。

  果然鄭霜降顧不得吃飯,立刻就要去京海體育館教訓鄭宇白這個不守門規的孽徒,唐晴忙一把將她拉住:「媽,你先別衝動,表哥說不定有什麼苦衷呢。」

  「有什麼苦衷,他一定是想出風頭!」鄭霜降惱火的說,「我明明告訴他咱們家的規矩是不准出風頭,做人要低調,他倒好,現在居然都上電視了。我如果不管教管教他,下一次他只怕就去月球上表演了。」

  唐雲生看到妻子大發雷霆,卻還是比較謹慎,他輕聲說:「宇白不是個愛出風頭的孩子,這個你我再瞭解不過了,我看這件事情說不定有什麼誤會。」

  「就是啊,媽你先別急,就算你要教訓表哥,也等他打完這一場的啊。」唐晴心裡偏向著鄭宇白,忙拉住鄭霜降的胳膊。

  鄭霜降也知道現在趕過去於事無補,只能氣呼呼的坐下來,本來好好的一場晚飯,就因為鄭宇白出現在電視上而變得氣氛有些怪異。

  「媽媽,你說表哥能不能贏啊?」電視畫面上,第一場比賽即將開始,鄭宇白和陳川站在擂台上,進行著準備活動。

  鄭霜降冷冷的說:「陳川是螳螂拳成名的高手,當年我還在武林中時,他就是聞名遐邇的新人,實力非同小可。他這麼多年堅持練功,功夫只怕不在孫雲清洛衡陽之下,我看宇白這一場並不樂觀。」

  「我看表哥會贏。」唐晴嘴角揚起,微微笑著,那一晚上鄭宇白殺進廢棄工廠救下她的情景,唐晴一直無法忘懷。如今的她對鄭宇白佩服的五體投地,當然會站在他的一邊。

  唐雲生雖然不太懂武術,卻因為妻子的關係而研究過一點,他道:「這個陳川的名字我也聽說過,據說是螳螂拳近二十年來的第一高手,宇白雖然實力出眾,可畢竟練功的年頭短,只怕在經驗上首先就不如陳川。」

  鄭霜降點頭同意丈夫的觀點,嘴上嘀咕道:「這個死小子,不守門規跑去參加比賽,正好讓他吃點苦頭。」

  唐晴聽著媽媽的話,忽然好奇的問:「媽,如果表哥打贏了,你是不是就不懲罰他了?」

  「當然要懲罰。」鄭霜降一副鐵面無私的表情。

  「那如果他輸了呢,你就饒過他吧。」唐晴央求道。

  「輸了豈不是給我們形意拳丟人,如果他輸了,就兩罪合一,加倍處罰。」鄭霜降斬釘截鐵的道。

  唐晴聽的直乍舌,看著屏幕上的鄭宇白和陳川已經行過了禮,馬上就要開始比賽,不禁在心裡暗暗的給鄭宇白加油道:表哥,你一定要贏啊。

  擂台之上,陳川猛的一擺頭,在鄭宇白拳頭擊中他之前堪堪的避開來。他腳下靈活的向後一閃,讓出了鄭宇白的臂長範圍之內。

  「這是什麼招數?」陳川不曾見過形意拳之中有這種攻擊技巧,不禁心生疑惑。他雖然避開了鄭宇白的直接攻擊,可拳風帶起來的勁力刮在臉上,卻也有些疼痛,這讓他越發感覺到鄭宇白的實力實在非同小可。

  擂台下的湯姆斯兀自在嘟囔著:「這個中國人很有趣啊,他竟然把中國的武術和拳擊的步法打法結合起來,我很欣賞他。」

  其實湯姆斯的話只能算是半對半錯,鄭宇白的步法的確有點類似拳擊的步法,但卻是他將謝春來的輕身功夫和形意拳的基本步法結合獨創出來的一種快速的進攻步法。拳擊的步法可謂是各種格鬥技中的翹楚,行動敏捷跑位飄忽,尤其以拳王阿里當年運用的出神入化的蝴蝶步最具有威力。鄭宇白這種步法正和蝴蝶步有異曲同工之妙。

  至於刺拳的打法卻的確是鄭宇白從拳擊之中學來的,這是他之前想出來的對付陳川的辦法。刺拳雖然威力較小,勝在速度奇快,又能做出連續的擊打,追擊能力可謂最強。鄭宇白為了克制同樣擁有強力拳法的陳川,決定從敏捷快速上下功夫,才有了這樣的變化。

  一擊未中,鄭宇白心裡也暗暗震驚於陳川動作的靈活,他不敢怠慢,抓住先機,猛撲上前,繼續用刺拳攻擊。

  陳川也不反擊,只是依靠著腳下的步伐來回的躲閃,鄭宇白的刺拳雖快,力量也毫不遜色,每一拳揮出去,都在空中留下「咄咄」的聲響。這正是拳勁強到一定境界的徵兆。

  眼看鄭宇白步步緊逼,陳川也不驚慌,他看準鄭宇白一拳揮老,後勁未生的機會,腳下節奏一變,合身上前,右手如同閃電一樣甩出去,食指中指並在一起,往鄭宇白肘部的麻筋上彈去。

  鄭宇白手臂一抬一磕,卸去了陳川的攻擊,可陳川毫不後退,手指巧妙的一勾,恰恰抓住了鄭宇白的手臂,整個人立刻衝了上來,貼近了鄭宇白,左拳帶著短促的風聲,一拳轟過來。

  「好一招螳螂勾手,陳川果然名不虛傳。」楊虎亭看到這精彩的一幕,不禁大聲的發出讚歎來。一旁的孫雲清和洛衡陽也不住的點頭,同意楊虎亭的看法。

  螳螂勾手乃是螳螂拳中比較獨特的一種攻擊方式,和詠春拳裡的勾漏手和太極拳裡的采手有異曲同工之妙。雖然只是一種輔助攻擊的手段,在比武的時候,卻能起到誘敵和傷敵的雙重功效。陳川方才被鄭宇白連連逼退,電光火石之間以螳螂勾手抓住鄭宇白的胳膊,從而和他拉近了距離,讓鄭宇白的身體暴露在螳螂拳的威力範圍之內,算是成功的將局面扭轉過來。接下來就要看他們誰的拳頭更硬一些了。

  眼看陳川的拳頭如雷般轟向自己,鄭宇白也毫不示弱,他不退反進,左拳帶著爆炸般的衝擊力迎了上去。雖然兩人距離過近使得揮臂不充分,可這一拳的威力也絕非兒戲。兩人的拳頭正撞在一處,到底都是血肉之軀,同時覺得手上劇痛,一起微微的退了小半步,迅即再度鬥在一起。

  兩人距離不過一步的距離,雙手如同閃電一樣的向著對方連續攻擊,你來我往你攻我守,打的眼花繚亂,看的觀眾們都忘記了喝彩,只顧著瞪大眼睛注視著那一拳快似一拳的對攻。

  螳螂拳有各種出色的短打功夫,尤其擅長「挨著何處何處擊「,此刻的陳川的身體各個部位都變成了可以傷人的武器,舉手投足彎腰扭胯都是攻擊的動作。

  鄭宇白當然也不含糊,儘管形意拳以大開大合為主要特點,在短打上並不佔優勢,可鄭宇白偏偏學過最小巧精緻的賭術和盜術,他的手指手腕靈活程度已經不下於杜必勝和徐若愚,此刻他以巧勁來施展形意拳裡的大小纏絲擒拿手和點穴功夫,不但沒有落下風,反而逐漸的佔據了主動,將陳川的攻勢給壓制了下去。

  「砰」兩人的拳頭再次撞在一處,鄭宇白近兩個月來每日在鐵蠶豆裡錘煉的手掌終於見到了效果,他只是動作略一遲鈍,就能立刻再發動攻擊,而陳川顯然有些吃疼,見鄭宇白繼續攻擊,腳下一踩一轉,身體滴溜溜的閃了出去。

  這正是七星螳螂拳裡的七星步,他逃離了鄭宇白身邊後,暗暗的鬆了鬆拳頭,只覺得五指要碎裂一般的疼痛。

  「這小子難道不怕疼嗎?」看到鄭宇白的臉上並沒有什麼表情,陳川微微心驚。方纔的一通連續短打已經消耗了他不少的力氣,陳川畢竟已經年近五十,體力不比正當巔峰的鄭宇白,他知道再拖延下去的話就算不被鄭宇白打敗也會因為體力耗盡而告負,便沉著的擺出了決戰的架勢來。

  鄭宇白被陳川逃了之後並沒有追擊,因為方纔的一通激烈的對攻也消耗了他不少的體力,雖然他身強力壯,也不禁有點氣喘。眼看陳川擺出了架勢,他知道勝負在此一舉,便也擺出了崩拳的架勢來。

  經過方纔的一番對打,觀眾們已經完全被兩人的精妙功夫所折服,他們忘記了支持的偶像,轉而為台上的精彩比賽而熱烈的鼓起掌來。

  電視機前,鄭霜降先是點頭又是搖頭,看到最後,又微微的點頭,也不知對鄭宇白的表現是否滿意。倒是兩個外行唐雲生和唐晴都覺得鄭宇白打的不錯,尤其是開始暴風雨般的攻擊如同水銀瀉地,看起來驚心動魄極有觀賞性。雖然後面被陳川抓住手臂失去了先機,卻能很快奪回優勢,短短一分鐘左右的激鬥,一波三折引人入勝,看得他們大呼過癮。

  「媽,你看表哥能贏嗎?」唐晴偷偷望向鄭霜降,見她的臉色比最初發現鄭宇白參加武林大會時緩和了不少,便大著膽子問道。

  「哼,他至少浪費了五個能一舉獲勝的機會,還是個愣頭青呢。」鄭霜降似乎對鄭宇白相當的不滿意,不過她頓了頓之後,又加了一句,「……能跟陳川打到這個程度,還有獲勝的機會,也算不錯了,沒給鄭家丟臉。」

  聽到母親講話的口氣中有諒解的意思,唐晴不禁鬆了一口氣,電視屏幕之上,陳川和鄭宇白髮動了最後的互搏,唐晴情不自禁的攥緊了拳頭,默默在心中為鄭宇白加油。

  「咄」拳風凌厲,在陳川的耳畔爆開。他雖然避開鄭宇白這雷霆萬鈞的一計崩拳,左耳卻被拳勁攏住,頓時嗡嗡作響,頭腦中一片混亂,可見拳勁的威力有何等的剛猛無儔。

  雖然被鄭宇白一拳之威震的頭昏腦脹,陳川的拳也不是吃素的,他化拳為掌,從鄭宇白雙手間防禦的微小空隙橫切進去,在身體幾乎失去平衡的狀況下,一掌拍在鄭宇白的左小臂上。

  兩人換過一招,陳川踉蹌跌出三四步才勉強站住,鄭宇白的小臂中了一掌,臂骨劇痛,竟然一時無法抬起來了。如此看來,倒是陳川佔據了上風。他趁著鄭宇白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機會,腳下七星步轉起來,身影若風,幾個閃身重又攻上來,專門向鄭宇白左側空虛處進擊。

  一連三五下重擊都被鄭宇白躲過,陳川的攻勢就略微有些慢下來。雖然普通的觀眾看不出區別,鄭宇白卻立刻敏銳的發覺陳川不但體力已經下降,而且身體略有一些不平衡,他的右側身體動作和左側並不協調,總是微微的慢上一拍。

  「就賭一下。」鄭宇白心頭一個念頭電光火石的閃過,他先是一側身避開了陳川的又一計攻擊,隨即身體一個一百八十度旋轉,讓到了陳川的身體右側,右拳劈下,一計劈拳勁兜頭打中了陳川。

  在鄭宇白旋身的同時,陳川已經意識到了他的行動,可就在他想移動腳步防禦的時候,右側身體卻不由自主的慢了一慢,就這不到百分之一秒的延遲,讓鄭宇白的劈拳順利發出。陳川只覺得腦袋裡嗡的一聲,雙腳如同被釘在擂台上一樣,挪動不了。

  鄭宇白釘住了陳川,毫不遲疑的再發出一計橫拳,正撩在陳川的額頭,陳川如遭雷噬,「噗通」向後坐倒在地,再想要活動身體,卻哪裡能夠。

  「……九……十!」當裁判數到十的時候,陳川依舊無法掙扎的爬起來,裁判立刻宣佈鄭宇白獲得了勝利,他拉著鄭宇白的手高高舉起,體育館裡立刻響徹了歡呼聲。

  「表哥好棒啊!」電視機前,唐晴興奮的一躍而起,高聲的歡呼著。唐雲生也情不自禁的鼓著掌,他這最討厭打打殺殺的讀書人第一次被格鬥比賽給吸引住,此時如夢方醒的讚許道:「宇白這孩子還真是不錯。」

  鄭霜降自己都沒有注意到當鄭宇白的手臂無法自如活動的時候,她臉上的表情比誰都要緊張。直到鄭宇白抓住陳川右側身體的動作遲緩而獲得勝利之後,她才暗暗的鬆了一口氣,嘴上雖然沒說什麼,心裡卻對侄兒的表現十分滿意。

  「媽媽,你還怪表哥嗎?」唐晴敏銳的發現到鄭霜降的變化,嘻嘻笑著問。

  鄭霜降一瞪眼睛:「當然不能饒了他,形意拳的門規又不是裝樣子的,這小子既然犯了錯,就絕對不能輕罰。」她話說的嚴厲,語氣也十分的緩和。唐晴聽了,面帶笑意的跟唐雲生交換了一個眼神,一切盡在不言中。

  「你沒事吧?」獲得勝利之後,鄭宇白顧不上慶祝,而是走到陳川的身前,向他伸出手去。

  陳川苦笑一聲:「兩腿麻木,站不起來了。」說著伸手拉住鄭宇白,在他的幫助下慢慢站了起來。

  「實在不好意思,似乎出手有點重了。」鄭宇白撓撓頭道。

  「我還要多謝你呢,如果你真的下重手,我只怕已經沒命站在這裡了。」陳川道。

  大家都是高手,自然知道方纔的瞬間發生了什麼。陳川之所以右側身體會不協調,正是因為鄭宇白那一計崩拳震盪了耳內部的前庭和半規管。這兩個器官是人體用來感知頭部運動和位置的,如果受到震盪,輕則身體動作不協調導致失去平衡,重則會立刻昏厥過去。

  鄭宇白的劈拳和橫拳都沒有直接命中陳川,而是利用拳勁刺激了陳川的神經系統。神經系統被刺激之後,雖然陳川的意識還保持著清醒,可腦部的命令無法通過紊亂的神經系統傳達到身體的其他部位,讓他無法站立起來。

  形意拳在史上以剛猛著稱,強如郭雲深尚雲祥之類的大宗師級人物,往往可以一拳致人死命。而且形意拳入門簡單,有「太極十年不出門,形意一年打死人」的說法,因此大受歡迎。可能把剛猛的形意拳拳勁控制得妙到纖毫,既讓人的神經系統暫時無法工作,又不傷人,也只有鄭宇白這樣掌握了形意拳高深發力方法的高手才能夠做到。

  鄭宇白攙扶著陳川下了擂台,渾然沒聽到主持人在聲嘶力竭的誇獎著他方纔的表現。也不知是真的欣賞鄭宇白,還是為了下一輪的收視,反正主持人口若懸河舌燦蓮花,把他從「形意小子」直接升級成了「形意俊傑」,雖然綽號一樣的難聽,起碼不再那麼白癡了。

  慢慢的走動了一會,陳川的行動能力終於恢復了,他活動了下手腳,不無遺憾的說:「這一次我甘拜下風,不過如果再有機會的話,我一定會打敗你的。」

  鄭宇白的左小臂此刻還隱隱作痛,他知道陳川的藝業十分驚人,若不是自己運氣好,還真的難說鹿死誰手,因此聽了陳川的話,他十分認真的道:「既然如此,有機會你我一定再切磋切磋。」

  正說話間,身後忽然響起如雷的掌聲和無數的歡呼聲,其中間雜有許多少女的尖叫。

  「風拔寒,我愛你!」

  陳川苦笑道:「咱們的事情以後再說,你先看看下一場的對手吧。」

  鄭宇白回頭望過去,就見聚光燈打在紅方選手的出口處,隨著具有強烈節奏感的樂曲和主持人激動人心的介紹聲,出口的門徐徐打開,身高體長英俊瀟灑的風拔寒面帶微笑走了出來,衝著情緒激昂的觀眾們揮手致意。

  而另外一頭的藍方選手出場時,只有零星的掌聲。來自美國的湯瑪斯得意洋洋的揮舞著拳頭,做出各種攻擊的動作,卻沒有人買賬。也不知因為他是外國人,還是嫌他長相太過兇惡,尤其是跟風拔寒一對比,就好像潘安和黑旋風李逵一般。

  一場黑白美醜之間的比試,即將開始。鄭宇白靜靜的站在擂台下,觀看下一個對手的產生。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46

第十章 老爸出馬

湯瑪斯身高一米九十以上,比一米八五身材挺拔的風拔寒還要高上一截,他的體重更是達到了一百五十公斤,渾身結實的肌肉和極低的脂肪比率給他帶來極強的肌肉爆發力。

  在美國的時候,湯瑪斯曾經打過一段時間的職業拳擊比賽,後來又參加過UFC無差別格鬥賽,因為一次意外的受傷,他來到古老的東方以針灸和中藥調理來進行治療。就在他傷勢完全康復,準備回國的時候,恰好看到了武林大會的介紹,便打算來贏得優勝,帶著獎金回美國去繼續格鬥生涯。

  一個重量級拳擊手的力量是相當驚人的,曾經有民間傳聞說泰森曾經一拳擊斃一頭成年公牛。這雖然略微有點誇張,卻也從側面反應了拳擊手的爆發力十分驚人。

  當看到湯瑪斯那公牛一般的健壯身軀時,風拔寒的粉絲不禁都擔憂起來,就算最鐵桿的少女粉絲們也都懷疑風拔寒是否能將眼前這個幾乎能把他裝下的黑人壯漢打敗。

  「你覺得誰會贏?」鄭宇白問身旁的陳川。

  陳川不假思索的答道:「風拔寒。」

  「為什麼?」鄭宇白見過湯瑪斯的比賽,這個黑人壯漢不但擁有黃色人種所難以企及的爆發力,腳底下也十分的靈活,可謂是個移動的坦克。

  「很簡單,拳擊手是不會用腳攻擊的。也許湯瑪斯的實力在風拔寒之上,但他受到的限制太多,注定了只能失敗。」陳川分析道。

  兩人說話間,比賽已經開始了。湯瑪斯仗著身強力壯,立刻向風拔寒發動了潮水一般的猛攻。他的兩隻粗壯的手臂揮動出帶有巨大力量的重拳,左右開弓轟向風拔寒的頭部要害。以他的速度和力量,只要打中一拳,風拔寒就有可能告負。

  不過風拔寒武術大賽亞軍的榮譽可不是靠著長相贏得的,他顯然研究過對手,當湯瑪斯猛撲過來之時,他立刻施展起靈活的步法,和對手保持著一臂之上的距離。湯瑪斯的攻擊看起來十分可怖,可根本打不倒風拔寒,一勢下來,只是徒勞的消耗著體力。

  看到湯瑪斯的速度稍微的慢了下來,攻擊也不如開場時那麼凌厲,風拔寒立刻發動了反攻。他迎上湯瑪斯的重拳,輕輕一側頭,避開攻擊,一拳揮出,打向湯瑪斯的鼻子。湯瑪斯下意識的收回雙手護在頭前,想格擋下風拔寒的攻擊。

  沒想到風拔寒手上的攻擊只是虛招,真正有威力的招數卻是在腳下,就見他手上一個虛晃,左腳點地,身體騰空而起,右腿如同剪刀一樣掃了出去,繞過湯瑪斯的雙手,重重的從側後方踢中了湯瑪斯的後腦。

  後腦是人身要害,如果受到重擊,可能會有生命危險。湯瑪斯雖然健壯,也沒法經受風拔寒有力的一腳。他整個人如同一棵枯萎的大樹般,轟然倒下,身體抽搐幾下,口吐白沫昏迷過去,顯然已經不可能再戰鬥了。

  風拔寒一擊就將湯瑪斯擊倒,立刻贏得了暴風驟雨一般的掌聲,裁判也宣佈他的獲勝。

  在粉絲們瘋狂的示愛聲中,風拔寒洋洋得意。擂台下的鄭宇白則撓撓頭,為比賽這麼輕鬆就結束而感到惋惜。

  「你放心吧,他不是你的對手。」陳川忽然道。

  鄭宇白猶豫了一下:「誰知道呢,說不定他隱藏了實力。」

  「就憑他方纔那華而不實的一腳,難道還看不出他的實力嗎。我看他只是個虛有其表的傢伙罷了,他的運氣很好遇到了不懂得腿技的湯瑪斯,換任何一個對手,只怕他都會打的很吃力。」陳川畢竟經驗豐富,在武林之中混跡多年,一眼就看出風拔寒的實力來。

  鄭宇白呵呵一笑,沒有否認陳川的話。行家一出手,就知有沒有,鄭宇白已經不怎麼擔心下一場比賽了。

  回到休息室門口,徐瑾四女已經在等著了,一看到他,於洛和楊飛煙一左一右的衝過來,齊聲道:「宇白哥哥,你好棒啊。」

  兩個小姑娘各拉住他一隻胳膊,唧唧喳喳的說起方才精彩的打鬥來,鄭宇白被她們誇的有點不好意思。

  比起兩個小姑娘來,徐瑾和素素就顯得有點矜持了,徐瑾微笑著看著鄭宇白有點窘的樣子,心裡暗笑這根木頭還挺受女孩子的歡迎,素素則撅起嘴來,若有所思的想著什麼。

  「你要請客。」楊飛煙滔滔不絕的說完,又開始如往常一樣勒索起鄭宇白來。

  「沒問題。」鄭宇白取得了勝利,心情很好,滿口答應下來。

  在小姑娘的歡呼聲中,鄭宇白先去換了衣服,便帶著她們去附近一家很有名的菜館吃飯去了。

  四個女孩早就在幾次為鄭宇白助威之中熟悉起來,雖然因為各種原因還有些隔閡,可看在鄭宇白的面子上,至少維持了表面的融洽。尤其是楊飛煙和於洛兩個女孩性格年紀都類似,很快就結成一夥,共同欺負鄭宇白。

  「宇白哥哥,我想吃那個……」楊飛煙裝出一副可憐巴巴的模樣看著鄰桌情侶中女孩手裡的冰淇淋。

  鄭宇白撓撓頭:「好,我去給你買。」

  他走到門口,身後傳來素素的聲音:「哥哥,我陪你去買。」

  鄭宇白點點頭,跟素素一起出了門。於洛警惕的看著他們的背影,不甘心的對徐瑾說:「姐姐,你不去看看?」

  徐瑾微微一笑:「不必了,他又不是我的私產,我總不能不讓別人喜歡他吧。」

  於洛一撇嘴:「那我也喜歡宇白哥哥。」

  「好啊。」徐瑾意味深長的說,於洛聽了,臉卻紅了起來。

  楊飛煙一邊喝著甜湯,一邊瞧著經過窗外的鄭宇白,心想這個鄭宇白有什麼好的,人那麼木訥,長的又不是很帥。不過……不過跟他在一起很舒服就是了。

  跟幾位美女吃過了飯,鄭宇白又任勞任怨的先將楊飛煙送回體育館,此時比賽已經進行到了倒數第二輪,孫海童在萬眾矚目之中上場了。

  鄭宇白本想看一看這位形意拳第一年輕高手的實力,口袋裡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了,他取出來一看,卻是姑姑家的電話號碼。不知為什麼,鄭宇白的心頭掠過一絲不安,總覺得有什麼倒霉的事情即將發生。帶著揣揣不安的情緒,他接通了電話。

  「宇白嗎。」鄭霜降的語氣有點冰冷,和這京海的天氣倒有七八分的相似。

  「是姑姑啊,找我有事嗎?」鄭宇白聽出不對勁來,額頭上微微的冒汗了,四女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禁都有點驚訝。要知道她們可從來沒見鄭宇白有過這樣緊張無措的表情。

  「你很久沒到家裡來了,我燒了牛肉,你過來吃吧。」鄭霜降說。

  鄭宇白雖然看起來挺老實的,卻絕對不是個傻瓜,現在都已經晚上九點鐘了,而姑姑家平時吃飯總是很早。他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露餡了。

  「姑姑,你是不是……」鄭宇白試探著問。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什麼能令鄭宇白懼怕的人,鄭霜降一定排在第一位。鄭宇白對姑姑的畏懼遠遠超過從小就折磨他的老爸鄭驚蟄。

  「問那麼多幹嘛,來了就知道了。我在家等你。」鄭霜降「啪」的掛了電話,鄭宇白聽著話筒裡傳出來的忙音,只覺得背後寒氣逼人。

  「怎麼了?」四女疑惑的望向鄭宇白。

  鄭宇白撓撓頭:「恐怕不能陪你們了,我有點事要先走。」

  「你沒事吧?」徐瑾關切的問。

  「應該沒事吧。」鄭宇白心裡忐忑,姑姑應該不會因為觸犯了門規就把我殺掉吧?

  四女都想陪鄭宇白去,可被他給婉言謝絕了,他萬分的清楚,姑姑如果打算做什麼事情,那是一定沒有迴旋餘地的。

  鄭宇白給草雞打了個電話,讓他來接徐瑾和於洛,順便將素素送回家去,將這一切都安排好了,他才帶著不安的心情往姑姑家去了。

  來到姑姑家樓下,鄭宇白剛要上樓,忽然聽到樓上有人輕聲的叫道:「表哥!」

  鄭宇白一抬頭,就見表妹唐晴正從窗戶裡探出頭來,衝他揮動著手臂。

  「表哥,你參加武林大會的事情暴露了,你可要小心了。」唐晴壓低了聲音,生怕被鄭霜降聽見。

  鄭宇白心裡不禁叫苦,本來只是想讓楊飛雲幫忙對付高飛,如今卻被姑姑發現,這可如何是好。事情的真相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告訴姑姑的,否則讓他知道自己混進了黑社會,還成了什麼賭王,只怕會被她打斷雙腿。

  「不過沒關係,我媽似乎不怎麼生氣。」唐晴嘻嘻一笑,為鄭宇白送上了一顆寬心丸,「她看你打敗了陳川之後,似乎還有點高興呢。」

  這話無疑是黑暗中的指路明燈,鄭宇白此刻可不敢再怠慢,立刻開動腦筋,想起對策來,等來到樓上敲門的時候,他已經不緊張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我可是她的親侄子,怎麼也不會真的三刀六洞處置我吧……

  給鄭宇白開門的是姑父唐雲生,一看到鄭宇白,就衝他擠了擠眼睛,小聲的說:「你小心點……」話音未落,裡面就傳來鄭霜降的咳嗽聲,唐雲生立刻打斷了話頭,將鄭宇白讓進客廳裡來。

  鄭霜降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半閉著眼睛,似乎在思考著什麼。鄭宇白戰戰兢兢的走了過去,就聽她道:「坐下吧。」

  小心翼翼的坐下之後,鄭宇白輕聲的問:「姑姑找我來有什麼事嗎?」

  「你難道不清楚嗎?」鄭霜降猛地睜開眼睛,瞪著鄭宇白喝道,「難道你還想隱瞞嗎?」

  證據確鑿,鄭宇白當然不會頑抗到底,只好道:「姑姑一定是說武林大會的事情吧。」

  「知道就好。」鄭霜降冷冷的道,「你告訴我,我們家法的第二十二條是什麼?」

  「凡練形意拳者,不得街頭賣藝……」家法一共是三十條,鄭宇白從五歲開始就每天默背,他還記得父親和姑姑常常會搞些突然襲擊式的提問,如果答不出來,就用竹板打手心。最初他背不會,小手總是被打的又紅又腫。

  「哼,你既然知道就好,你說說看,我該怎麼處罰你?」鄭霜降問。

  鄭宇白陪著小心,將方纔一直思量的對策說出來:「姑姑,這是武林大會,不是街頭賣藝。」

  鄭霜降一瞪眼睛:「有什麼區別嗎?」

  「區別可大了。」回答的不是鄭宇白,而是一旁偷聽半天的唐晴,她拉著唐雲生一起走進來,非常堅定的站到鄭宇白身邊,足見她的立場。

  「這是鄭家的事情,你不准參與。」鄭霜降見是寶貝女兒,也不好發火,只能狠狠望向唐雲生。

  唐雲生卻也旗幟鮮明的道:「我覺得這件事情宇白沒有做錯。你們鄭家的那些家法我也略知一二,那些規矩早就不適應這個時代了。如果說限制門人不去做壞事,我很贊成。但若是限制門人的生活方式和發展道路,我覺得實在太沒有人權了。」

  「你懂什麼!」鄭霜降有些惱火,「你們讀書人文縐縐的話我聽不懂,這是我們鄭家的家務事,不用你姓唐的管。」

  「如果這麼說的話,媽媽已經嫁給了唐家,不算是鄭家的人了。」唐晴維護鄭宇白心切,脫口而出。

  這話一出,鄭霜降不禁一愣。武林之中的規矩都很古老,如果真的按照百年前的老規矩,嫁出去的女兒等於潑出去的水,從此以後就和這一家無關了。鄭霜降一直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此刻被女兒叫破,一時窘住,不知道該如何應對才是。

  「我……我還管不了你了嗎?」鄭霜降實在想不出什麼話可以自圓其說,不禁惱怒的道。

  鄭宇白心裡直叫屈,他可沒打算頂撞姑姑,如今見她發火,忙道:「姑姑,我不是這個意思……」

  「不用說了,我雖然管不了你,自然有別人管你。」鄭霜降一揮手打斷鄭宇白的話,「我這就給你爸打電話,我看他能不能把你管好。」說著氣呼呼的回房間去了。

  鄭宇白傻了眼,一個姑姑就夠讓他頭疼的了,如果父親再來,那京海只怕會變成個比地獄還恐怖的地方。

  看到鄭宇白的表情,唐晴大概也發現她的策略失敗了,帶著歉意的小聲問道:「表哥,是不是我做錯什麼了?」

  鄭宇白只覺得嗓子有點乾澀,可他知道唐晴是為了維護自己,這件事情其實也不能怪她,只得道:「沒關係,我想應該沒事的。」

  唐晴卻不放心,忙推著唐雲生道:「爸爸,你快去勸勸媽媽,別讓舅舅來了。我怕表哥真的被罰。」

  唐雲生歎口氣道:「你媽媽那脾氣你也不是不知道,她也許只想嚇唬嚇唬宇白的,要是好好勸勸,說不定沒什麼時。可你方纔的話實在太讓她下不來台了,看來這回我們是保不住宇白了。」

  唐晴這才知道自己好心辦了錯事,不但沒有救下鄭宇白,反而害得他要面對那傳聞中「粗暴凶殘」的舅舅,頓時可憐兮兮的對鄭宇白說:「表哥,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你原諒我吧。」

  鄭宇白苦笑道:「沒關係,我也很久沒見到父親了,他要是真的能來京海,或許也是件好事呢。」

  話雖然說的輕鬆,可鄭宇白的心裡卻好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樣。父親和姑姑若是真的要罰,我能扛的住嗎?

  朔雪飄揚,從北至南的道路上,一輛長途汽車飛奔在白茫茫的雪地之間。這附近都是山路,又連續下了幾天的雪,路有點難走。不過若想前往京海,這是必經之路。

  司機正全神貫注的駕駛著汽車,忽然見前方不遠處的道路旁有幾個人在招手。

  這種長途客車在路上揀客人的情形實在很普通,司機也沒多想,立刻踩下了剎車。

  攔車的是三個年輕男子,樣貌普通,他們上車之後,兩個人往後面走去,另一個站在司機的身旁詢問著價格,趁著司機不備,他從懷裡猛地扯出一把尖刀來大喝一聲:「打劫!」

  車上的乘客都是一愣,這是一輛有四十個座位的大客車,如今已經有了三十來個男女老少的乘客,他們看到三個年輕人都擎著明晃晃的尖刀,卻沒有絲毫的懼意。

  「哈……呼呼呼……」被尖刀逼著的司機似乎想笑,卻又要忍著,看起來十分難過。那劫匪甲怒道:「你笑什麼,信不信老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信……我信。」司機強忍著什麼可樂的事情應著。

  劫匪甲覺得有點不對勁,罵罵咧咧的道:「趕緊辦事,誰要是反抗就扎死。」

  「把值錢的東西都叫出來,手機錢包金項鏈戒指,要是敢於反抗的話,就別怪我們不客氣了。」劫匪乙在車後部,劫匪丙在車的中部,揮舞著尖刀恐嚇道。可他們卻奇怪的發現車上的乘客們都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們,似乎面對的不是劫匪,而是滑稽戲的演員。

  「媽的,你們笑什麼?」兩個劫匪心裡有點發毛,他們畢竟是做賊心虛,總覺得車上的氣氛很不對勁。難道被搶劫的人不應該是雙手抱頭大喊大叫乖乖交出錢財的嗎,怎麼這些人卻好像有恃無恐呢。

  「老……老頭,你先交錢。」劫匪乙決心殺雞給猴看,他看到車子尾部角落的座位裡縮著個大概五十歲左右的男子,便將尖刀逼上前去,擺出一副最凶殘的樣子來。

  那男子似乎一直在打盹,剛剛醒過來,還有點睡眼惺忪。聽到劫匪乙的話,他用帶著濃厚北方鄉村口音的話道:「俺沒有錢。」

  「沒錢?沒錢就扎你!」劫匪乙怒道,他嘴上說著,手中的尖刀又往前送了一送,幾乎就要戳在男子的身上。其實他不過是個蟊賊,哪敢真的傷人。

  「你想扎就扎吧。」男子不但沒有害怕,反而還一挺胸。劫匪乙嚇得一縮手,刀子差點掉在地上。

  「你咋不扎?」男子笑起來,帶著瞧不起人的神情。

  「我……我真扎你!」劫匪乙大怒,心說這世道還真是奇怪,到底我們兩個誰是劫匪。

  「來吧。」男子騰的站了起來,身材倒是不高,皮膚也很黑,看他臉上的皺紋和手上的老繭,應該是個整日務農的農民。

  「我殺了你。」眼看旁邊的乘客都面帶笑容的望著自己,劫匪乙終於抓狂了,如果連這麼個跟核桃似的老頭子都搞不定,那還當什麼劫匪,趁早回家賣地瓜去吧。

  劫匪乙起了殺心,手中尖刀猛的往前戳出去,瞄準的是男子的心房部位。

  「噗」的一聲,血光四濺,慘叫聲在車廂裡響起來,聽起來如同殺豬一般。

  劫匪乙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麼他的刀子會在半路折回來,刺在自己另外一隻手臂上。他還沒等想明白,頭上就挨了一下,在昏迷之前,他只聽見耳邊風聲掠起,隨即車廂裡又響起劫匪丙淒厲的叫聲。

  站在司機面前的劫匪甲將一切都看的很清楚,車廂最後那個男子先是抓住劫匪乙的手臂,讓他自傷,然後如同閃電一樣衝到車廂中間,一拳就將劫匪丙打得嗷嗷直叫,跪倒在地,不停的嘔吐,看來一時半會是爬不起來了。

  「你……你是什麼人?」眼看那男子一步步衝自己走過來,劫匪甲嚇的連刀都握不住了。

  男子沒有回答只是活動著手掌,劫匪甲聽到他的骨節發出「咯嘣」的響聲,好像炒豆一般,不禁絕望起來。

  倒是他身旁的司機笑道:「你們幾個也實在太會選擇目標了,難道不知道鄭師傅在車上嗎?」

  劫匪甲聞聽,雙膝一軟,將刀子一丟,噗通跪了下來,拚命的磕頭求饒道:「我有眼無珠,我該死,我不知道鄭師傅您在車上,我該死,我該死……」

  男子冷笑一聲:「現在求饒,晚了。」

  大雪飄飛之中,聞訊趕來的警察在路邊發現了三個重傷的劫匪,他們奄奄一息的倒在雪地上,身體有多處骨折和刀傷。

  一天以後,那輛載著鄭師傅的汽車,終於在晴朗的冬日早晨進入了京海市區。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47

第一章 右眼跳災

一早起來,鄭宇白的右眼眼皮就不停的跳,他按照農村的土辦法撕了一小片紙貼在眼皮上,卻還是無濟於事。

  看到鄭宇白眼皮上的白紙,徐瑾不禁一愣,奇怪的問:「你這是幹什麼?」

  鄭宇白望著窗外的晴日,有些忐忑的道:「左眼跳財,右眼跳災,我總覺得今天有事發生。」

  「沒想到你這麼迷信。」徐瑾忍俊不禁的笑道。

  鄭宇白沒把父親要來京海的事情告訴徐瑾,畢竟這種故事要是從頭說起的話,只怕三天三夜也說不完。

  「我今天想和洛洛去逛街,你去嗎?」徐瑾見鄭宇白有些失神,便將手放在他的頭上,輕輕的搓揉起來,這是她新跟薛冰洋學來的按摩術,據說有提神醒腦的功效。

  徐瑾心靈手巧聰明伶俐,雖然只跟薛冰洋學了兩天,手法已經很嫻熟了,鄭宇白微閉上雙眼,享受著她的按摩,只覺得心曠神怡,心中的不安略微的散去一些。不過他還是沒有忘記問徐瑾道:「雖然最近風聲不緊,還是小心一點為好。一會我陪你們去吧,不過你和洛洛要稍微化一下妝。」

  「那你是希望我們化的醜一點還是漂亮一點?」徐瑾俏皮的問道。

  鄭宇白呵呵一笑:「我當然希望你們漂亮一點,不過為了安全,你們還是……」

  「唉……好吧,聽你的。」為了滿足女人天生的逛街癖好,徐瑾只好選擇犧牲她的美麗容貌,又給鄭宇白按摩了一會,就去招呼賴床的於洛了。

  兩個小時之後,終於化妝完畢的徐瑾和於洛出現在鄭宇白的面前,讓他實在有點驚訝。

  徐瑾在頭上紮了一條顏色十分艷俗的頭巾,臉上不知抹了什麼,灰突突的,身材裹在一件臃腫的羽絨服裡,將她所有的優點遮掩的一乾二淨。至於於洛則梳了兩根可愛又可笑的小辮子,臉上還點了好多麻點,難怪她嘟著嘴,一臉的不情願。

  「這個……也太誇張了吧。」鄭宇白沒想到徐瑾居然這麼下力氣,將兩個美女徹底毀掉。不過這樣倒是安全許多,至少從安全角度來講,鄭宇白非常滿意。

  當三人出現在京海的街道上時,徐瑾和於洛果然不再吸引狂蜂浪蝶的眼球,三人平平穩穩的走過幾條街。因為在安全公寓避難的關係,二女有許多日子沒逛過了,此刻看到很多冬季新品和新春促銷,不禁兩眼發亮,鄭宇白一旁看了,只能苦笑著相陪。

  陪著二女轉悠了一大圈,她們吵著要去吃小籠灌湯包,鄭宇白只得拎著她們買下的大包小包,暫時充當起搬運工,一路來到在京海很有名的「胖子灌湯包」。二女點了蟹黃和豬肉包,等到熱氣騰騰的包子端上來,咬開那薄薄的包子皮,吸上一口鮮美溫熱的湯汁,實在人間樂事。

  鄭宇白吃著美味的灌湯包,心情也逐漸陽光起來。難得一個陽光明媚溫軟如春的冬日,又是和兩個美女一起逛街,讓他將煩惱的事情暫時拋在腦後,不去管了。

  吃飽喝足,三人繼續行動,又在街上轉了一圈。當徐瑾和於洛發現一家有各種新奇款式的鞋店時,鄭宇白也恰好發現有人在跟蹤。

  跟蹤者是兩個人,從兩個方位監視著鄭宇白三人的行動。他們的樣貌十分普通,屬於那種丟在人群裡立刻就找不到的類型,身上也沒有任何的特徵,很難用語言形容這種極為大眾化的人。可往往是這樣的人,才是最適合做跟蹤間諜等活動的。

  鄭宇白耳中聽著徐瑾和於洛的問詢,卻並沒有注意她們到底在試什麼樣的鞋子,他冷靜的在店外往來的人叢中繼續尋找著,終於確定跟蹤者只有兩個。

  「他們是什麼人?姚謙的人嗎……」鄭宇白心裡盤算著,第一個懷疑對像鎖定了姚謙。

  姚謙被騙之後,一定會徹底清查到底是誰算計了他。他畢竟是京海首富,黑白兩道都吃得開的大人物,雖然倒台,但也一定不會善罷甘休。儘管一個月後就是和高飛的生死決戰,鄭宇白卻不認為姚謙會忍耐到那個時候。以姚謙那睚眥必報的性格,如果他發現自己的所為,很有可能困獸猶斗孤注一擲的採取報復行動。

  第二個懷疑的就是美國FBI的人,草雞之前已經打探出了一些消息,說FBI最近在京海頻繁的活動,到處尋找線索。本來這幾天風頭已經漸漸過去,但以FBI通天的本事,也不是沒有可能。

  如果不是姚謙又不是FBI,那就可能是殺手二十六和方宏進,鄭宇白想到自己居然結下了這麼多的仇家,不禁無奈的撓撓頭,望著窗外的街道,開始計劃起一會如何脫身。

  挑過了鞋子,徐瑾和於洛興高采烈的付款,當她們將手中的鞋盒不客氣的交到鄭宇白手上的時候,鄭宇白低聲的將有人跟蹤的事告訴了她們。二女聽了,臉上不動聲色,徐瑾問鄭宇白:「該怎麼辦?」

  「看情況了。」鄭宇白給草雞打了個電話,讓他開車到一處街口等候,便帶著二女走出了鞋店,裝作繼續閒逛的樣子,信馬由韁的在街上漫步。

  兩個跟蹤者顯然具有相當的專業素質,他們不緊不慢,若即若離,利用人群和建築物來隱藏身份,如果不是鄭宇白在多年的練拳生涯之中培養出了超人的感應能力,簡直沒有可能發現他們的存在。

  前方出現一條小巷,鄭宇白一邊走一邊輕聲對二女說:「拐進前面那條巷子,一直往前走,草雞的車在那裡等著。你們先回公寓,我隨後就來。」

  「你能應付嗎?」徐瑾擔憂的問。

  「你要對我有信心。」鄭宇白一笑道。

  三人來到巷口,鄭宇白裝作繫鞋帶,將手上的東西交給二女,便蹲了下來。兩個跟蹤者立刻各自找了個隱避處,遠遠觀望著。正當他們以為三人會繼續閒逛的時候,徐瑾和於洛卻忽然拐進巷口裡,消失不見了。

  兩個跟蹤者頓時急了,可鄭宇白依舊不慌不忙慢條斯理的在繫鞋帶,似乎那是一件十分精細的工程,非得幾個小時不能完成一般。兩人心裡焦急,又不敢驚動目標,只能啟動通訊器,告訴其他的夥伴,讓他們立刻增援,將附近的路口都監視住。

  磨蹭了五分鐘,鄭宇白終於繫好了鞋帶,一閃身,也進了小巷。兩個跟蹤者不敢怠慢,立刻飛奔而去,從兩側包抄到巷口,互相交換了個眼神,一人先邁進了巷子裡。

  巷子不長,一眼望去,就能看到另一側出口外車水馬龍的景象。可狹窄的巷中,卻不見鄭宇白的蹤影。

  兩人捶胸頓足,惱火的用通訊器喊話道:「失去目標,失去目標。你們那裡有發現嗎?」

  「兩個女性目標失去,男性目標在長春路出現,由北向南,快速移動中。」得到消息在附近布下監控網絡的其他人立刻發出消息,讓他們馬上過去增援。

  「我們大概暴露了,馬上向上頭請示,申請收網。」兩人一邊向長春路飛奔,一邊說道。

  通訊器沉默了一會,一個冰冷如鐵的聲音響起來:「同意收網,不要弄傷他。」

  隨著這個命令,以長春路為圓心,二十多個樣貌普通的男女快速的向目標奔去,他們四面八方扼守住了所有的路口。鄭宇白就算插上翅膀,只怕也飛不出這天羅地網。

  鄭宇白看似輕鬆的走在人群中,卻帶著十二分的警惕。徐瑾打來電話,說已經在草雞的車上,並沒有發現有人跟蹤,這讓他放下心來。既然徐瑾和於洛已經安全,鄭宇白並不打算逃走了,他想要看看這一回跟蹤他的到底是何方神聖,有什麼企圖。之前惹下的眾多麻煩,是時候一個個的解決掉了。

  「發現目標,發現目標。」一名女跟蹤者第一個發現了鄭宇白的行蹤,她偽裝成一個推車嬰兒車的婦女,一邊向其他夥伴報告方位,一邊小心翼翼的向鄭宇白靠近。她推的那輛嬰兒車是經過改裝的,其中暗藏機關,可以在目標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以網槍射出捕捉網,從而擒獲目標。

  女跟蹤者很快就靠近了鄭宇白,她的手指就放在發射網槍的按鈕上,嬰兒車的車頭有意無意的對準了鄭宇白,只等行動的號令發佈,就立刻下手。至於其他人,也都已經來到了附近,於人群中穿梭著,盯住鄭宇白的一舉一動。

  鄭宇白似乎沒有察覺般,埋頭走著路。女跟蹤者尋找著機會,寸步不離他身後三米處。

  「行……」那冰冷如鐵的聲音又響起來,要發佈動手的命令。他剛剛說出一個字,本來沒有異狀的鄭宇白忽然轉過身來,右手看似無意的一揮,食指微微探出,在那女跟蹤者額頭上一戳。

  女跟蹤者只覺得眼前一花,隨即腦袋昏昏沉沉,不由自主的軟倒在地,明明看到鄭宇白就在身前,也聽到他大聲的喊道:「有人昏倒了,快叫救護車。」意識無比清醒,卻不能言語動作。

  女跟蹤者一倒下,人群立刻圍攏過來。鄭宇白方纔的動作十分快速隱避,幾乎沒人看到。看到有人倒下,就有熱心的路人打電話叫救護車,又有人自告奮勇來進行急救,鄭宇白卻悄然的混進人群之中,和兩個擠過來的男子撞在一起,便飛快離去。

  那兩個男子臉上露出痛苦的神情,眼看鄭宇白離開,兩人卻無力邁步,反而摀住腹部,緩緩的跪倒下來。

  眼見連續有人倒地,路人不知發生了什麼怪事,唯恐有危險發生,頓時四面逃散開來,使得場面變得混亂不堪。本想跟蹤鄭宇白而去的數個男子被人群阻擋著,好不容易擠出去,哪裡還看得見鄭宇白的影子。

  鄭宇白藏身在事發地點不遠的一處小巷深處,他的懷中還抱著個男子。這男子正是最初跟蹤他的二人中的一個,被鄭宇白在混亂之中一掌拍昏,劫持到這裡來。

  外面亂成一團,普通民眾的驚叫聲,眾多跟蹤者被人群左右著,一時間根本無法發現鄭宇白的蹤跡。鄭宇白來到巷中一個煤棚下,將那人丟在地上,拇指在他人中一按。那人受了刺激,昏昏沉沉的甦醒過來。一見鄭宇白,他張大嘴巴就要喊叫,卻被鄭宇白如電一樣探手抓住了喉嚨,頓時明智的閉上了嘴。

  「你是什麼人?」鄭宇白不打算廢話,開門見山的問道。

  那人卻閉上眼睛,一言不發。鄭宇白見他不說,也不多問,將他一把翻過身來按在蜂窩煤上,先蹭了他一臉的煤灰,再將手指按住他的尾椎,猛地一按。

  尾椎受到刺激,那人不禁發出一聲驚呼,可聲音還沒等衝出喉嚨,又被鄭宇白捏住。他叫不出聲音來,一口氣悶進肚子裡,尾椎不但痛,還十分的酥麻,奇癢無比,渾身如同爬了幾百萬隻螞蟻,無處不難過。這種感覺可不是任何一種詞語能形容的,他忍耐了片刻,便寧可被竹籤插指甲,眼中灌辣椒水,烙鐵燙臉,也不想經受這種折磨。

  「說還是不說?」鄭宇白的手指又放在了尾椎上,輕輕用力。

  那人承受不住,低聲吼道:「我說我說,我是特別事務管理局的。」

  「特別事務管理局?」鄭宇白從來沒聽說過這個機構,不禁疑惑起來,他不記得自己得罪過這個部門,為什麼他們會派人來跟蹤呢?

  「到底是怎麼回事?」鄭宇白又問。

  那人哭喪著臉,一五一十的將前因後果說了。鄭宇白這才知道因為於洛誤闖FBI的數據庫而引發的後續。他略一思索,已經知道FBI必定是和殺手二十六的人在別墅交鋒,隨即又牽扯進了方宏進等人。這些事情雖然不是直接和自己相關,卻也有間接的責任,這麼看來,特別事務管理局找上自己也不算無稽之談。

  「你還是投案吧,局長佈置了三十個好手,你逃不掉的。」那人全數招供之後,身體也不癢了,這時候才驚覺自己洩密。他心中後怕,希望勸降了鄭宇白,將功補過。

  「投案,我犯了什麼罪?我殺了人還是放了火?」鄭宇白問他。

  那人瞠目結舌回答不出來,卻依舊道:「只要是我們特別事務管理局盯上的人,從來沒有一個逃掉的。」

  「哦?」鄭宇白性格之中倔強的部分被這句話激發,不禁笑起來,「既然這樣,我偏要做個第一。」說著一掌拍在那人頭上,將他打昏之後拖進蜂窩煤堆中藏起來。

  來到巷口,鄭宇白往外打量出去。不知發生了什麼事情的普通民眾既恐懼未知的危險,又不願錯過看熱鬧的良機,圍攏成一個大圈子,前面的人想再退幾步,後面的人卻努力往前探頭,造成局面十分混亂。鄭宇白定睛看了一回,找準機會,低頭衝進亂哄哄的人群中。

  雖然刻意隱避身形,特別事務管理局的人還是立刻就鎖定了鄭宇白,在某些方面,他們的專業程度的確令人刮目相看。隨著訊息被傳遞出去,數個男子一起往鄭宇白身邊靠攏過來。

  鄭宇白在人群之中如同泥鰍一般的鑽來鑽去,那幾個男子被他牽引的四處亂擠,逐漸分散開來。

  忽然之中,一個負責在高處觀望局勢的男子發現鄭宇白縮起了頭,消失了蹤影。他忙叫道:「他蹲下了!別讓他趁亂跑了。」

  話音剛落,他就見到一個同伴忽然露出驚恐的神色,隨即身子一矮,消失在人叢中。

  「不好,他在暗中偷襲!」男子驚叫起來,「大家一定要小心。」

  儘管有他的叮囑,越來越多的同伴也集中過來,可就在他的眼皮底下,鄭宇白如同潛伏在水中的蛟龍一樣,不時的躍出水面,在幾秒鐘的時間裡便將獵物拖下水去,再也不見蹤影。那觀望的男子滿頭冷汗,儘管他執行過無數次艱巨的任務,卻第一次產生了無力感。

  鄭宇白身手敏捷的在人群之中鑽來鑽去,形意拳中有專門訓練腿部力量的鑽拳,此刻他真就如一隻泥鰍般,雖然彎著腰,卻依舊快若疾風。本來就十分有力的腰腿力量再配合上從謝春來處學得的飛簷走壁的輕身功夫,他更是如魚得水,片刻間已經撂倒四五個人。等到民眾發現人群之中不斷有人倒下而產生惶恐之時,鄭宇白趁機大呼一聲:「有人發癔症了!」說著隔空一拳揮出去,拳勁吐出,打的空氣發出「砰」的一聲響。這一拳「隔山打牛」的勁力正轟在一個衝上前來的跟蹤者喉嚨上,激得他發出「嗷」的一聲怪叫。

  民眾本來就十分敏感,猛地被鄭宇白這麼一叫,又聽到耳邊響起怪聲,頓時又亂作一團,人群再度混亂起來。鄭宇白一縮頭,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反轉過來再披上身,一溜煙隨著人群轟然散出去。

  人群散去,只剩下目瞪口呆,被鄭宇白玩弄得暈頭轉向的跟蹤者們。他們孤零零的立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只看見數個同伴昏倒在地,沒有被混亂的民眾踩死也算萬幸。

  「人哪去了?」憤怒的跟蹤者們在通訊器裡問詢著負責在高處觀望的同伴。那男子卻呆呆的看著遠去的人群,不知其中哪個才是鄭宇白。

  就在這時,那冰冷如鐵的聲音又響起來:「目標往西北方向雲松街去了,你們跟上去,我馬上就到。」

  「局長!」眾跟蹤者吃了一驚,特別事務管理局的局長冷鐵曾經有個名叫「完美獵人」的綽號,說的就是在他的捕獵之下,沒有任何獵物能夠逃走。不過自從升任局長之後,冷鐵已經多年沒有出手過了。如今他要親自出馬,眾跟蹤者心中既有見識廬山真面目的驚喜,又有強烈的挫敗感。

  鄭宇白跟隨著人流跑出一條街,立刻選擇了一條小巷子,他穿過巷子,又繞了個大圈子,很快來到在了遠離事發地點,依舊一片祥和的另一片街區。

  鄭宇白放慢了腳步,在人流之中穿梭著,特別事務管理局的人應該都被甩開了,可鄭宇白卻總有一種不安的感覺。最為糟糕的是,他的右眼皮又開始跳了起來。

  一種被窺探的感覺湧上心頭,鄭宇白警醒的四處看去,只見忙碌往來的人流,大家都在忙碌著自己的事情,沒人在意鄭宇白在做什麼。

  「難道是我太敏感了嗎?」鄭宇白疑惑的想,他練拳得來的感應十分敏銳。若是身旁有人盯住不放,往往會從心底產生一種警惕,從而能快速的對突然發生的事情做出判斷,這也是練武之人反應往往比常人敏捷許多的原因所在。

  不過眼下鄭宇白的感應卻似乎不太靈光,因為他雖然總是覺得背後有人在監視,卻怎麼也無法發現那監視者到底在什麼地方。

  「看來我應該去看醫生了。」右眼皮狂跳著,鄭宇白猶豫著繼續慢步走著,他心中的感覺越來越強烈,忽然之間,四目重瞳的世界出現在眼前,一個虛虛的人影投映在身後,那身影隨著鄭宇白的每一個舉動而做出反應,總是在鄭宇白回頭觀望的時候閃到一個恰到好處的角度。他利用了人類視覺盲點的原理,雖然就只是簡單的在大街上行走,可鄭宇白偏偏看不到他的存在。

  「好厲害……「鄭宇白不禁有些心驚,他還是頭一次見有人具備如此高明的跟蹤技術,若不是身懷著四目重瞳的超能力,只怕他根本無從發現這人的蹤跡。

  既然發現了對方的蹤跡,鄭宇白心中如電閃,想到了應對的方法,他急匆匆走了幾步,一頭鑽進一座商場之中,在人群之中鑽來鑽去,很快來到樓梯間,一閃身鑽了進去。

  背後那人猶豫著沒有跟進來,鄭宇白毫不客氣的一把將樓梯間裡的窗戶拉開,雙手抓住外面的鐵護欄,略一用力,鐵條彎曲,恰好能容一個人通過。鄭宇白一墊步,上了窗台,扭身穿過鐵護欄,躍了下去。

  身後那人聽到了聲音,遲疑片刻,終於還是忍不住的跟了進來。那人一見鐵護欄被掰斷,不禁一驚,翻身上了窗台,也鑽過鐵護欄,躍了下去。

  「別動。」那人身子剛落地,背後響起鄭宇白的聲音來。

  鄭宇白的手搭在那人的頸後動脈上,只要略一用力,就能讓他昏迷過去。

  「你也別動。」那人不受鄭宇白的威脅,冷冷的道,「看看這個。」

  他右手握著的UPS手槍從左邊腋下穿過穿過,那黑洞洞的槍口正瞄準著鄭宇白。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48

第二章 形意門規

本來晴朗的冬日忽然變了臉色,細小的雪花落下來,很快在地上蒙了薄薄一層白色雪毯。

  鄭宇白和追蹤他的那人一動不動僵持了十幾分鐘,他們的身上罩了一層細雪,將兩個人裝點的如同白色的雕塑。

  如果換作普通人,維持一個動作這麼久,又在如此低溫下,只怕身體早就僵硬了。可鄭宇白和那人都不是普通人,他們的呼吸依舊穩定細密,兩人心中都掠過一個又一個辦法,卻不敢輕舉妄動。這種互相牽制的局面一旦被打破,很有可能造成兩敗俱傷的結果,這是他們兩人都不願意看到的。

  「你把手鬆開,我們聊一聊吧。」那人終於開口道,聲音和這飄雪的冬日一樣冰冷。

  「只要你把槍放下,我就鬆開手。」鄭宇白雖然為人比較忠厚,也不會蠢到先放開手的地步。他畢竟是個肉體凡胎,這麼近的距離之下,就算功夫再好,也萬萬躲不開子彈。

  當年縱橫天下武功超凡的八卦掌宗師程廷華,功夫比鄭宇白高出不只一籌。縱然如此,也在八國聯軍入侵北京的時候被洋鬼子排槍打死,留下一段讓人扼腕歎息的傳奇故事。如今槍支的技術更加進步,比如眼前這人手中的UPS手槍,威力大射速快,只要挨上一槍,就算有金鐘罩鐵布衫十三太保橫練護體,也只有一命嗚呼的份。

  正是因為忌憚著他手中的槍,鄭宇白才決不能鬆手,就算如此。不過對方雖然有槍在手,卻失之於位置,他一直背對著鄭宇白,就算能夠確定鄭宇白的大概位置,一旦一槍不中,那就只有任由宰割的份。因此兩人互相忌憚,誰也不敢動彈。

  「我是特別事務管理局的局長冷鐵,這一回的行動,是想就上個月郊外別墅區一樁殺人案請你回去協助調查。你現在的行為,我是否可以認為是拒捕和襲警呢?」跟蹤鄭宇白而來,又和他僵持在一處的正是人稱「完美獵人」的冷鐵。

  兩人處在商場後門外的一條狹窄的通道裡,這裡到處都是雜物,很少有人來往,因此他們僵持許久也沒有被發現。冷鐵知道不能拖延,這才開口將來意說明,希望可以震懾住他,讓他自動投降。

  沒想到鄭宇白絲毫不為所動,只是道:「這件事情跟我沒有關係。」

  冷鐵冷冷的道:「那棟別墅的確和你沒有關係,可你總不能否認你在那裡住過吧?而那件殺人案發生之後,你就再也沒有回去過,這說明什麼?」

  鄭宇白知道他有所懷疑也是理所當然的,可他當然不可能出賣徐瑾,便道:「我只能告訴你這件事和我無關,其他的無可奉告。」

  「好一個無可奉告……」冷鐵許久沒有聽過鄭宇白這種答覆了。好幾年間,他都是處在居高臨下的地位上,以雷霆萬鈞和冷酷的審訊來凌虐犯人,眼下卻和鄭宇白互相牽制難以脫身,這讓他心頭騰起一股無名火,對鄭宇白的嫌疑越發的確定。

  鄭宇白雖然態度很強硬,可也知道這樣下去不是辦法。冷鐵的人都在附近,眼下已經過去將近二十分鐘,誰知道冷鐵身上有沒有什麼定位裝置。一旦被他的人找過來,那他可就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了。

  「局長,局長……」鄭宇白越是擔心,事情就越是無可避免的發生了。冷鐵的通訊器響動起來,雖然聲音很輕微,卻還是落進了鄭宇白的耳中。

  冷鐵猶豫一下,沒有開口。兩人站立在翹翹板的兩段,只要一點點的外力就會打破這脆弱的平衡,而誰也不知道這會導致什麼後果。

  通訊器裡「局長」的呼喚不停的響起,看來冷鐵的部下很焦急。鄭宇白知道不能採取靜默,便道:「回應一下,你應該知道怎麼說。如果我沒有退路,那也不介意多帶一個人上路。」

  他說的凶狠,其實心中有些忐忑。當知道對方是國家機關的人,來找自己是為了查明之前FBI橫死的案件時,鄭宇白就特意留手。他不想跟國家機關扯上什麼恩怨,何況身份已經暴露出來,就更不能明目張膽的殺人了。

  冷鐵雖然已經調查了鄭宇白的底細,發現他只是個剛出大學校門不久的青年,從來也沒有過任何的刑事犯罪前科,對他和FBI被殺案有關也覺得十分懷疑。本來只打算跟蹤調查,可卻被他發現,這才臨時決定抓捕,否則以他的部署和指揮能力,鄭宇白就算武功超群,也難以輕易逃脫。

  不過看到鄭宇白表現出來的能力,冷鐵還是心有餘悸,他不確定身後的青年是不是一個深藏不露,殺人如麻的凶殘罪犯,也不想用自己的性命來賭博。聽了鄭宇白的話,他只能輕聲的道:「我沒事,正在工作,你們在附近搜查一下,別叫目標逃走。」

  通訊器裡立刻傳來「是」的聲音,另有人匯報說已經請附近的同伴增援,方圓一公里的交通要道都安排了人手堵截。

  鄭宇白聽在耳中,心驚於這個所謂的特別事務管理局神通廣大,先是查到了自己的身份行蹤,又能在鬧市區中不動聲色的進行搜捕,可見擁有極大的權力。不過他是無論如何不肯束手就擒的,就算會造成誤會,他也得先回公寓把事情弄清楚再說。

  通訊器終於又安靜了,經過這個小變故,兩人之間的僵持有點鬆動的跡象,而這個時候,雪花也停了。太陽重新冒出頭來,將這短暫時刻落下來的雪花融化掉。兩人的身上頭上雪花融化,搞得渾身上下濕漉漉,顯得有點狼狽。

  「不如我們數一二三,一起收手如何?」冷鐵猶豫了很久,終於提出了這個辦法。幾乎從來不做出任何讓步,總是以雷霆手段對付嫌疑犯的冷鐵,終於也鬆動了。這若是讓他的部下們知道,只怕會以為今天的太陽是從西邊出來的。

  鄭宇白也早想提出這個建議了,雖然冷鐵的姿勢遠較他不利,說不定再過一會就會因為肢體僵硬和低溫問不能動彈,可那黑洞洞的槍口無論如何都是個威脅,萬一走火可不是鬧著玩的。因此聽到冷鐵的提議,鄭宇白謹慎的道:「君子一言……」

  「駟馬難追……」冷鐵心裡暗笑,心說這年輕人倒是有點古風。

  「一……」鄭宇白的手微微鬆開了一點點。

  「二……」冷鐵緩緩的端起了左臂,槍口也縮了一縮。

  「三……」的尾音未落,鄭宇白鬆開了冷鐵的後頸,身子一彎一彈,閃出了槍口的瞄準範圍。而冷鐵縮槍的同時也一縮脖子,身子向前一縱,就勢在地上打了個滾。他這麼一來,就算鄭宇白有所異動,也能自保。

  不過等冷鐵從地上爬起來,端著槍四處端詳的時候,恰好看到鄭宇白的身影越過一堆雜物,消失掉了。

  冷鐵氣的一跺腳:「居然被他被跑了……」不過他的臉色已經不如最初一般的冷凝,而是漸漸的解凍。

  「這件事情背後,看來另有文章啊。」冷鐵喃喃自語道。

  鄭宇白連續繞了幾個街區,確定這一回再也無人跟蹤,這才找了一輛出租車,一路回到了安全公寓。

  徐瑾和於洛正在焦急的等待著鄭宇白,見他安全回來,立刻迎了上來問長問短。鄭宇白說了方纔的驚險一幕,讓二女聽的不時捂嘴驚呼。

  「宇白哥哥,這回可怎麼辦啊。事情似乎越鬧越大了。」於洛平素總是天不怕地不怕,似乎什麼事情都能拿來惡作劇,此刻卻也有點怕起來。美國FBI和特別事務管理局都是不好惹的對頭,背後更有兩個國家撐腰,若是他們窮追不妨,於洛這一輩子恐怕都別想過普通人的生活了。

  鄭宇白也沒有辦法,他現在不知道FBI和特別事務管理局到底想要怎麼樣。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這件事情,恐怕又要麻煩草雞了。

  找到草雞,跟他將事情詳細說了一遍,草雞的臉色也有點變了。

  「你居然從冷鐵的手裡逃了出來?」草雞驚愕的望著鄭宇白,「你的運氣可真是太好了。」

  「他的確很厲害。」鄭宇白也覺得有點慶幸,自己先是利用四目重瞳發現了冷鐵的跟蹤,又找了個有利的地形伏擊,這才勉強鬥了個平手。

  「他外號叫做完美獵人,還有人稱他罪惡剋星,我有不少兄弟都折在他的手裡。這人出了名的鐵面無情六親不認,咱們老闆都要給他面子,不敢惹他呢。」草雞低聲說道。

  黑星公司的許黑星那是何等的人物,在亞洲的黑道之上,他稱第二,幾乎沒有人敢稱第一。可特別事務管理局不是一般的機構,他們背後有強大的國家力量支撐,又擁有獨一無二的權力,跟古代「先斬後奏」的尚方寶劍差不多。許黑星再厲害也只是個黑道分子,當然不敢跟國家力量作對。所以每當特別事務管理局找上門,他往往都是忍痛割肉,圖個清淨。他這般忍讓的結果就是大家相安無事多年。

  不過這種平衡似乎因為鄭宇白而有要斷裂的趨勢,如果冷鐵真的查出了鄭宇白的所在跟許黑星要人的話,草雞也不敢保證公司是否還能跟之前一樣力挺鄭宇白。

  「我不會連累公司的。」鄭宇白忙說,他平生最不愛麻煩人。好多次都請草雞幫忙,又要公司出頭力挺,已經讓他有點不好意思了。如果這次的事情會牽扯到公司,進而影響公司的生意,那他一定會自己挺身而出解決的。

  「不是連累不連累的問題。」草雞沉吟道,「這件事情你先不要衝動,我打探一下消息,如果能有解決的辦法最好,沒有的話我也不會讓你吃虧的。」

  「多謝草雞哥了。」鄭宇白感激不盡。

  「咱們是兄弟嗎,你客氣什麼。」草雞豪爽的說,其實心裡也完全沒底。

  草雞撥通一個又一個電話,拜託黑白兩道的朋友幫忙打探消息,鄭宇白在一旁呆立一會,懷中的手機響了。

  取出手機一看,號碼是姑姑家的,鄭宇白心中叫苦,猶豫半晌,終於還是接通了。

  「宇白,一個小時以後在瀟湘樓見面,你爸爸來了,咱們一家人晚上在那裡吃飯。」姑姑的聲音從聽筒裡傳出來,帶來一個鄭宇白最不想聽到的消息。

  「他在哪呢,我跟他說兩句。」鄭宇白只覺得嗓子發乾,真希望身邊有一桶水,讓他咕嘟咕嘟喝下去。

  「他和你姑父出去了。」姑姑說,「一會就能見到了。」說著就掛斷了電話,看起來對鄭宇白還有點餘怒未消。

  鄭宇白無奈的收起電話,想到上次見父親的時候被逼著和他打了一場,結果硬是在床上躺了三天才能爬起來。雖然現在他的武藝已經今非昔比,可觸犯了門規卻不是小事情。不知道這回會發生什麼事……

  半個小時後,鄭宇白出了門,這一回他特地從徐瑾那裡弄來一個鴨舌帽扣在頭上。聽草雞說現在的風聲很緊,冷鐵已經下令特別事務管理局專門追捕重大犯罪嫌疑人的刑事五組出動了,這些精英人員已經遍佈在京海的大街小巷,到處尋找著鄭宇白的蹤跡。

  明知山有虎,鄭宇白也只能偏向虎山行,如果沒去參加這場家庭晚宴,以父親和姑姑的脾氣,只怕會認為他畏罪潛逃,那可就大事不妙了。他毫不懷疑若是這對兄妹大發雷霆,京海就會倒大霉。

  走在街上,鄭宇白十分小心的,因為草雞的提醒,他知道身邊那些看起來和普通人毫無兩樣的路人之中說不定就藏著幾個冷鐵那樣的跟蹤高手。特別事務管理局神通廣大,一旦盯住了某個獵物,不成功抓獲是不會罷休的。

  瀟湘樓距離安全公寓所在的海龍小區並不遠,名為瀟湘,顧名思義經營的主要是南方菜式。那裡消費中檔,菜品優良,是京海人比較喜歡去的一家飯館。鄭宇白大學的時候曾經去過,如今輕車熟路,一路走去,很快就看到瀟湘樓的兩層白色小樓出現在視野之中。

  鄭宇白加快腳步,想早點過去,剛拐過一個拐角,腦海中靈光一現,一種熟悉的感覺湧上心頭。

  腦海中先有了警覺,耳中的聲響才告訴鄭宇白,身後有人偷襲。

  路上車水馬龍,有不少的行人,一片嘈雜之聲。不過鄭宇白還是聽到背後傳來的破空之聲,他顧不得身旁還有路人,左腳發力一蹬,身體向右側滾出去。

  路人們都奇怪的望向鄭宇白,不知道這人怎麼走的好好的忽然摔了出去。鄭宇白在地上打了個滾,手一撐地,身子如同彈簧般彈起來,面向身後,尋找偷襲之人。

  一個五十來歲的男子面帶著笑容站在身後十米左右的地方,正緩緩的將手收回。他身材不高,也就一米七十左右,皮膚黝黑身體健壯,穿著一件和京海這種大城市的時尚風氣完全格格不入的藍布衣和黑褲子,褲腿還綁著,看起來頗為土氣。在他的身後,還有個男子,卻是鄭宇白的姑父唐雲生,他正目瞪口呆的看著鄭宇白。

  看到他們,鄭宇白不禁深呼吸一口,迎上前去,不知是喜是憂的說了一句:「爸,你來了。」再跟姑父打了個招呼。

  那男子正是鄭宇白的父親鄭驚蟄,他斜眼看了眼兒子,只是低沉的道:「走吧,別叫你姑姑等急了。」

  鄭驚蟄走在前面,唐雲生和鄭宇白跟在後面,看到鄭宇白一臉的無奈,唐雲生衝他做了個手勢,意思讓他放心。鄭宇白感激的向姑父拱拱手,心知這與其說是家庭晚宴,不如說是一場鴻門宴。一個不小心,只怕就得被父親揍個半死。

  三人前後腳的往瀟湘樓去了,身後不遠處一個路人看著他們的背影,悄悄的按動通訊器:「局長,發現三個可疑的人去了瀟湘樓……」

  鄭驚蟄一馬當先的走進了瀟湘樓,門口的兩個迎賓小姐看到他那一身打扮想笑又不敢笑,只能強忍著請他進去。唐雲生是這裡的老客人,忙趕上前兩步,引著鄭驚蟄上了二樓。鄭霜降和唐晴已經到了,正在綠竹軒包間等待他們。

  打開綠竹軒的門,鄭驚蟄大步的邁進去,唐晴立刻起身笑瞇瞇的對他道:「舅舅,怎麼出去這麼久啊。外面挺冷的呢,我給你倒杯茶吧。」說著端起茶壺,給鄭驚蟄滿滿的倒了杯熱茶。

  鄭驚蟄笑呵呵的回身對唐雲生道:「妹夫,我這外甥女可真懂事,你教育起孩子來比我強多了。」

  唐雲生忙道:「哪裡,都是霜降管教的好。」

  鄭驚蟄瞧了一眼妹妹,不禁曬笑道:「她能教育孩子,哈哈哈,她那個脾氣我還不瞭解嗎?」

  鄭霜降哭笑不得的道:「行了行了,快入座吧。」

  鄭霜降,唐雲生,唐晴,鄭驚蟄和鄭宇白,五個人按照這種順序坐了下來,唐雲生點了幾個瀟湘樓的特色菜,等服務員離開,包房裡的氣氛立刻就緊張起來。

  鄭宇白正襟危坐,越是這種時候,他越不能表現出害怕的樣子。他可是記得少年的時候犯錯被父親責罰的事情。鄭驚蟄的名言就是:男子漢大丈夫,做錯了事也要挺胸抬頭扛住了。我現在打你,你要是求一句饒,我就打折你一條腿,求兩句,我就打斷你兩條腿,要是有第三句,我就打死你!

  從小接受的這種棍棒教育,卻沒有讓鄭宇白的心理產生陰影,毫無疑問有這種教育的作用。而其實鄭宇白對父親的畏懼更多的是出於對家庭權威和道德的尊重,而不是對於暴力的懦弱。也不知這是否算是鄭驚蟄家庭教育的成功之處。

  唐晴今天特別的熱情,不停的問著老家的事情,鄭驚蟄一邊喝著外甥女給倒的熱茶,一邊用他那帶著濃厚口音的北方方言口若懸河的給唐晴講述著城裡人遇不到的新鮮事。

  鄭霜降和唐雲生陪著唐晴一起聽,心裡很是奇怪平素很少打聽這些事情的女兒今天怎麼這麼多的問題。

  鄭驚蟄一直講到菜上齊也沒有得閒,等菜全上齊了,唐雲生問鄭驚蟄道:「哥喝什麼酒?」

  鄭驚蟄瞇著眼睛道:「來烈一點的,吃飽喝足之後,我好教訓宇白。」

  眾人聽了這話,都望向鄭宇白。

  鄭宇白心想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索性開口道:「京海的酒度數都太低了,給我爸來一瓶二鍋頭吧。」

  「二鍋頭好。」鄭驚蟄點點頭,「我兒子很瞭解我,知道我要是喝爽快了,他能少受點苦。」

  唐晴一旁聽的嚇人,,忙說:「舅舅,宇白表哥其實沒犯什麼錯誤啊。」

  鄭驚蟄一揮手:「晴兒啊,這件事情你就別管了,形意拳有規矩,鄭家也有家法。這些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是不能違反的,宇白犯了錯,就得受罰。」

  服務員聽著他們的談話,不知發生了什麼事,只覺得這幾個客人都有點古怪。她慌忙的記下了點的酒水,出了包房,剛走到樓下,就被兩個男子給攔住了。

  外面發生了什麼事情,綠竹軒裡的人自然不知道。大家的焦點都集中在鄭宇白的身上,在鄭驚蟄的要求下,他正在一條條的背誦著形意拳的門規和鄭家的家法。雖然是兩套守則,其實除去一小部分以外,內容都差不多。鄭宇白從小就對這些爛熟於胸,雖然離家數年,卻也沒有忘卻,雖然算不上倒背如流,卻也一字不差。

  等到鄭宇白背完,唐晴立刻鼓起掌來,對鄭驚蟄道:「舅舅,你看表哥背的多流利啊,這說明表哥對門規和家法很尊重的,是不是應該免於處罰了。」

  鄭宇白聽得暗暗叫苦,果然鄭驚蟄嘿嘿一笑道:「晴兒啊,雖然舅舅我沒念過什麼書,可有一個道理是知道的。知法犯法,那是要罪加一等的啊。」

  唐晴本來想方設法的幫助鄭宇白,聽了舅舅的話,頓時洩了氣,不禁望了鄭宇白一眼,心說:表哥你保重吧,我恐怕是救不了你了。

  服務員將二鍋頭和唐晴要的飲料送了進來,招呼幾聲之後便出門去了,誰也沒有發現她離開的時候順手在包房放置碗筷的櫃子後面安上了一個小巧的竊聽器。這一下包房裡說的所有話一個字不漏的落進了在隔壁包房準備收網的冷鐵耳中。

  「哥,我給你倒上。」唐雲生將二鍋頭打開,給鄭驚蟄倒了滿滿一杯。

  鄭驚蟄滿意的道:「有酒有菜,大家還愣著幹嘛,俺可不客氣了啊。」

  隔壁的冷鐵聽到這話,愣了一下,心頭掠過一個名字,心道:不會這麼巧吧,難道是那個人不成?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50

第三章 勝者不咎

v菜過五味,酒過三巡,酒桌上的氣氛不但沒有歡快起來,反而越發的尷尬。唐晴努力的調和氣氛,不時的旁敲側擊,希望為鄭宇白減輕點處罰。可鄭驚蟄雖然疼愛唐晴,處罰鄭宇白的事情上卻決不鬆口,只要唐晴一求情,他就打個哈哈給敷衍過去。

  鄭霜降一旁看著,心裡暗暗好笑,心說女兒到底還沒長大,哪知道她這個舅舅看起來像個老實巴交的土包子,其實老奸巨猾著呢。十五年前在京海,那個讓惡人聞風喪膽的「鄭要命」還有個「雙絕」的外號,這雙絕一個自然就是形容他的武藝高超,一身內家拳的功夫所向無敵,另外一個就說的是他的裝傻充愣扮豬吃虎。跟鄭驚蟄作對的那些人,往往不是倒在他的拳頭下,而是被他算計掉的。雖然十幾年過去,這塊姜卻是越老越辣,想跟他耍花招,唐晴還遠遠未夠班。

  在鄭霜降看來,鄭宇白違犯了門規和家法就應該受到處罰。形意拳源遠流長,之所以成為三大內家拳之一不禁是因為拳法本身,更是因為祖祖輩輩的形意拳傳人嚴於律己寬以待人,在老百姓心中留下極好的口碑。這就如同太極拳的發展更多是因為越來越多的人練習太極前身健體,而不是說學會了太極拳就能天下無敵。

  正因為是我的親侄兒,才不能姑息。鄭霜降看著鄭宇白默默的吃菜,心裡想著。她不是不知道哥哥的手段,鄭驚蟄那個「鄭要命」的綽號還是她給起的呢。可若是心疼侄兒不處罰,又怎麼對得起祖宗呢。

  思前想後,鄭霜降還是覺得她沒有做錯,只是暗暗盤算一會勸說下哥哥,不要下太重的手。真要是傷了侄兒,她也捨不得。

  鄭驚蟄一口將杯中剩下的一點酒喝光,紅光滿面的道:「我吃飽了。」

  席上諸人其實都沒什麼胃口,只看著鄭驚蟄大吃大喝,不時的說南方菜不如北方農村的豬肉燉粉條好吃。倒是鄭宇白似乎不為即將到來的處罰擔憂似的,吃了不少菜之外,還吃了滿滿兩大碗米飯。

  「霜降,附近有沒有寬敞無人的地方?」鄭驚蟄取了根牙籤,一邊剔牙一邊問道。

  鄭霜降點點頭:「我家附近有座橋,橋下面有很大一片空地,這種時候這種天氣,不會有人過去的。」

  「很好,就那裡了。」鄭驚蟄剔過了牙,沖鄭宇白一招手,「跟我走。」

  唐晴起身想跟去,被鄭霜降一把拉住,鄭驚蟄回頭笑道:「晴兒,你和爸媽回家去吧,舅舅一會就回去。」

  「舅舅……」唐晴還想求情,卻看到鄭宇白衝她做了個放心的手勢,話便沒有出口。

  鄭宇白和父親出了綠竹軒,鄭驚蟄站在門口,疑惑的撓撓頭:「兒子,你姑姑說的地方在哪裡?」

  「跟我走吧。」鄭霜降說的地方正是鄭宇白以前夜裡偷偷出去練拳的那片河灘,現在是冬日,河水枯竭,僅剩的水窪也都結了冰。那裡本來就少有人去,如今天寒地凍,更是連個鬼影也不會有。

  天色已經暗了下來,父子二人走在華燈初上的京海街頭,鄭驚蟄左看看右看看,感慨的道:「十多年沒來京海了,變化可真是大啊。」

  鄭宇白隱隱約約知道些父親當年的事情。他剛剛出生沒多久,父親來到京海做生意,可他脾氣暴躁,生意沒做成,反而捲進了黑幫的火並之中。憑著一身的武藝,鄭驚蟄把黑幫打的落花流水,無心插柳之間成了京海人人稱頌的打黑英雄。

  到了鄭宇白五歲的時候,鄭驚蟄就時常回家教導他練拳,再到後來,就乾脆回到了農村,不再來京海了。在鄭宇白的記憶裡,自從他八歲以後,父親就再也沒有離開過那個家鄉的小村子。

  「爸,你當年為什麼不留在京海呢?」這是個埋在鄭宇白心頭十幾年的疑問。當年姑姑為了愛情選擇留在京海,如今日子過的也不錯。雖然不再是那個快意恩仇的女俠,和普通的家庭主婦沒什麼兩樣,卻也始終無悔當初的選擇。

  鄭驚蟄活動了下肩膀,嘿嘿笑道:「大城市規矩多,俺不習慣。」

  他說的輕鬆,鄭宇白卻不太信,不過他也知道若是父親不想說,怎麼問都不會有結果的。他選擇了沉默,兩人一路走著,很快來到了那座橋前。

  橋上車水馬龍,無數的車燈照耀的人睜不開眼。鄭宇白領著鄭驚蟄下了橋,來到一片白茫茫的河灘空地上。

  「嗯,這裡還算清淨,地方也夠寬敞。」鄭驚蟄滿意的點點頭,轉向鄭宇白道,「你認錯嗎?」

  鄭宇白沒有絲毫的猶豫:「我沒有錯。」

  鄭驚蟄點點頭:「你小子還是以前那副臭脾氣,俺本來以為送你上大學,學了文化之後會改改,沒想到還是跟老子一個模子刻出來似的。」

  鄭宇白呵呵一笑,沒有半點的緊張:「還不都是從小被你養成的習慣。」

  「好了,別誇俺了,從小到大俺打你那麼多回,你不記恨俺也不怕俺,倒是跟別人家的孩子不一樣。」鄭驚蟄有點感歎的道,「你現在雖然大了,也還是俺的兒子,形意拳的門人。你觸犯了門規和家法,俺就得代替祖宗罰你。」

  「我知道了,跟以前一樣。」鄭宇白自嘲的道,從小到大他被父親用無數的理由懲罰,雖然當初很痛苦,可如果沒有那些體罰,他恐怕也沒有今天這副強悍的不怕擊打的身體,更不會有一身的精湛武藝。正因為如此,體罰或許不對,但在鄭宇白心中,卻不是很反感痛恨。

  「那你還不認錯?難道你忘記了規矩嗎?」鄭驚蟄慢慢的解開藍布上衣的扣子,露出裡面一身黑色的貼身棉襖。

  鄭驚蟄的規矩很公平:犯錯之後分為認錯和不認錯兩種,如果認錯的話,就要接受懲罰。這種懲罰雖然嚴厲,有時候會皮開肉綻,卻不會傷筋動骨,至多修養十天半個月就能下地走動了。而若是不認錯的話,就得和他打一架。這一架若是打贏了鄭驚蟄,那無論犯了什麼錯都可以一筆勾銷,而若是輸了,也沒有什麼懲罰。因為在打架的過程中,鄭驚蟄是絕對不會留手的。

  從小到大,鄭宇白和父親打過二十三架,以全敗告終,輸的最慘的一次身上被打斷了十二根骨頭,足足在床上躺了三個月才能爬起來。最輕的一次,也被打的頭破血流,直接送去縣裡的醫院輸血了。

  雖然不認錯要慘的多,可鄭宇白如今那老實憨厚,似乎誰都能欺負一下的外表下面,卻是從小就養成的一股倔強的驢脾氣性格。每次被打倒之後,他都更加認真刻苦的修煉,雖然總不是父親的對手,他卻從來沒有放棄過。自從十六歲那年第一次不認錯之後,父子二人這一回終於迎來了第二十四次交手的機會。

  鄭宇白也緩緩的將上身比較礙事的厚外衣脫下來,疊的平平整整,放在身邊的雪地上。

  「這回的事情,我有苦衷也有道理,等打完之後,自然會告訴你。」鄭宇白活動了下身體,確保一會打架的時候不會因為天氣寒冷而僵硬。

  「為什麼不現在說呢?」鄭驚蟄壓了壓腿,活動著肩膀和手腕。

  「怕你手下留情。」鄭宇白開了個玩笑。因為在他的記憶裡,沒到這個時候,父親從來不會留手,而是把他當成殺父仇人一樣的痛毆,直到他認為教訓夠了為止。這個殘暴的父親,在鄭宇白的生命裡,更多的擔當了假象中敵人的角色,留給鄭宇白的,毆打多過關愛,折磨多過教育。每次想到這些,鄭宇白都有點慶幸自己能順利活下來,心理還挺健康。

  「你也知道俺從來不會留情的。」鄭驚蟄呵呵笑道,此刻的他看起來就像個人畜無害的農村小老頭。可鄭宇白知道,一旦動起手來,父親比猛虎都要兇惡。

  「那就好,這幾年我也進步不少,很想看一看是否已經超過你了。」自從知道父親要來,鄭宇白的心情一直都很矛盾。一方面他略微有點恐懼,可另外一方面,他又強烈的希望今天的局面發生,這樣他就能堂而皇之名正言順的和父親一戰,來驗證一下他這些年來的進步。

  「你老子俺也沒有退步,如果你以為俺老了就可以超過俺,那就打錯算盤了。」鄭驚蟄說著擺出了鑽拳的起手式,「小子,可以開始了嗎?」

  「可以了!」鄭宇白本來沒有絲毫的準備,卻在拋下這句話的同時腳下一蹬,將一團積雪揚起來,恰好一陣微風從他身後吹來,將那團雪徑直的吹向鄭驚蟄。

  趁著積雪漫卷迷人眼的空當,鄭宇白飛身躍出,腳步在積雪上只留下幾個淺淺的足印,人若疾風,拳若閃電,直轟向鄭驚蟄。

  就在鄭宇白攻向鄭驚蟄的同時,冷鐵出現在了離他們百米外的一根橋墩旁,他將身體藏在陰影裡,舉起手中的望遠鏡打量著這父子之間的惡戰,口中唸唸有詞道:「居然是他的兒子,難怪呢……」

  「來的好啊!」鄭驚蟄面對兒子的進攻沒有絲毫的怠慢,他一彎腰,人便縮成了一個黑色球狀影子,在襲來的積雪之中一閃,橫向滑動出去,躲開了鄭宇白的直接攻擊。

  鄭宇白早就知道他會躲避開一樣,一擊不中,橫拳脫手而出,追擊鄭驚蟄而去。他的腳下步法十分的靈活,出乎鄭驚蟄的意料,腳下一慢,便給橫拳給擊中背心,矮小的身影騰空而起摔出五六米之外,在地上打了滾抵消了衝力之後,在十米外爬了起來。

  抖了抖身上的雪,鄭驚蟄開口道:「這招不錯,步法很是靈活,這是哪裡學來的?」

  「這是盜門的飛簷術。」鄭宇白實話實說道。

  鄭驚蟄點點頭:「很好,能取長補短,去蕪存菁,不愧是我的兒子。不過就靠這步法,你還是贏不了我。你的弱點就在於……拳頭太軟了。」說著,鄭驚蟄如同一隻狂牛,筆直的向著鄭宇白衝了過來,他的拳勢非常簡單,筆直的伸出右臂,拳頭握緊,青筋暴露,帶著一往無前的氣勢,似乎要把這世界一舉毀滅般。

  鄭宇白知道這是父親的絕招「牛勁撞」,這是他從熊形和虎形之中總結出來的經驗,因為有點像發了瘋的公牛撞人的樣子,所以叫做牛勁撞。表面上看起來這牛勁撞不過是一根筋的往前衝,可若是由此就麻痺大意,就會吃大虧。

  眼看鄭驚蟄衝到身前,鄭宇白只覺得勁風撲面,一股巨大的衝力將身前的積雪都給捲起來。來到近前,鄭驚蟄沉肩縮頭,全身的力量都集中起來,往鄭宇白身上撞來。這要是撞的實了,立刻就是骨斷筋折的下場。

  鄭宇白當然不會硬扛,他早已經準備好了對策。眼看鄭驚蟄的肩頭撞過來,他雙腳一抹,身體如同風中飄絮一樣,鬼影子似的往一旁蹭了出去。

  鄭驚蟄力拔山河的一撞被鄭宇白躲過,可事情卻沒有那麼簡單。雖然看起來蠻勁十足,其實這牛勁撞真正的厲害之處就在於後招。鄭宇白雖然躲開,可鄭驚蟄的腳一抬,就踢了出來,正是燕形足打。

  這一腳快若離弦之箭,距離又近,鄭宇白根本來不及躲。眼看就要中招,鄭宇白猛地往前一彎腰,小腹往後一縮。

  「躲得好……」鄭驚蟄的足尖繃緊,卻還是距離鄭宇白的小腹有半寸的距離。他這一腳勁道已經用老,而鄭宇白藉著彎腰之勢打向他的腿彎,逼得他不得不退。

  鄭驚蟄一退,鄭宇白也不追擊,連退兩步,臉色蒼白,嘴角滲出一絲血來。雖然沒被一腳踢中,可那凌厲的勁道已經隔空透進他的小腹中,震盪了內臟。這一下讓他受創不輕。

  「你已經不錯了。」鄭驚蟄笑道,「能把我逼退,的確有進步。」他嘴上誇著,身上卻沒停,再度逼近過來。

  鄭驚蟄動起手來如同急風暴雨,往往以雷霆霹靂的手段連續進攻,不給對手一點喘息的機會。鄭宇白自然深諳父親的特點,雖然內臟受損,卻也勉力運起渾身的力量,瞅準他的攻勢,揮動雙臂,一一扛了下來。

  「接我這招!」鄭驚蟄打的興起,雙拳連環擊出,身上棉襖的袖子甩動起來,啪啪作響,而打出的拳轟在空氣裡,也發出嗡嗡的聲音。這卻不是形意拳的拳法,而是通臂拳。

  通臂拳用身體黏著衣服發勁,打鬥的時候,不但拳頭厲害,就連衣服也能作為武器,一旦被通臂拳手甩起來的衣服給黏上,那就等著倒霉吧。

  鄭宇白被鄭驚蟄這一連串的快拳給打的狼狽不堪,他連連後退,腳步越來越凝重。

  「來嘍!」連擊之中鄭驚蟄忽然一閃身,雙拳橫掠盪開了鄭宇白的防禦,欺身來到距離他不到一拳之地,臉上露出個促狹的笑容。

  鄭宇白大驚失色,剛要後退,鄭驚蟄一抬胯就把他撞的失去平衡,再一聳肩,正頂在鄭宇白的胸口,讓他踉蹌後退。隨即鄭驚蟄搶上一步,擰過腰來一撅屁股,正撞在鄭宇白的腰上,把他橫著甩了出去,甩在雪地之中,七葷八素。

  「多年不見,這傢伙還是那個樣子。」遠遠觀戰的冷鐵看到這激烈精彩的一幕,不禁心中暗想。正在這時,通訊器響了,屬下報說:「局長,人員已經準備就緒,隨時都能行動,是否現在收網?」

  冷鐵毫不猶豫的道:「告訴所有人撤退,另外派幾個人把橋附近看住,不准任何閒雜人等靠近。」

  「局長,這……」屬下疑惑不解,明明已經發現了目標,又集結了大批精英,隨時都能將嫌疑犯繩之以法,可局長怎麼改變了主意。

  「不要多問,立刻執行命令。」冷鐵斬釘截鐵的說。

  「是!」雖然有所疑惑,屬下還是立刻將人員遣散,按照冷鐵的命令把附近的出入口堵住。

  鄭家父子並不知道附近發生的事情,鄭宇白雖然被父親的肩打,胯打和臀打的三連擊給摔出去,卻還沒有失去戰鬥力。他一個鷂子翻身跳起來,深呼吸一口,擺出崩拳的架勢。崩拳是鄭宇白最強力的拳招,他深知如想獲勝,必須使出真正的雷霆手段了。

  「崩拳嗎?讓我看看是是否能夠半步崩拳打天下!」鄭驚蟄飛快的靠近,雙手抱在胸前,左右晃動,好似個黑熊般。這正是形意拳裡的熊形。

  眼看鄭驚蟄衝到近前,鄭宇白忽然變了手法,閃到鄭驚蟄的側身,雙臂一展,卻是一招「野馬分鬃」。這是形意拳裡用胳膊拿人的招式,一搭上鄭驚蟄的身體,就將他給箍住。沒料到鄭驚蟄反應神速,一呼氣,身體竟然憑空胖了幾分,巨力湧出,震得鄭宇白雙臂一鬆。

  雙臂雖然鬆開,鄭宇白卻身體一靠,硬是和鄭驚蟄貼在一起,這又是形意裡面的擒拿招數,名叫「懶驢臥道」,正是用全身拿人的高明功夫。

  貼緊了鄭驚蟄,雙手如同纏絲而上,一計大小纏絲扣住了鄭驚蟄的雙手,鄭宇白心裡一喜,剛要卸下他的手腕,鄭驚蟄卻一甩頭,後腦勺砰的撞在鄭宇白的胸口。

  鄭宇白胸口巨震,好像被巨石砸中一樣,雙臂一鬆,身上的黏勁也沒了,噔噔噔的退了三步才勉強站住。

  「別忘了,咱們形意人渾身都是武器。」鄭驚蟄得意的道,「你的擒拿手練的不錯,不過好拿不如賴打,練好了也沒啥用。」

  鄭宇白穩住身形,撓撓頭道:「看來我還是打不過你。」

  「已經不錯了,以前你都接不下俺十招。」鄭驚蟄笑道,「再有十年,你或許就有機會了。」

  「我可等不了十年。」話音未落,落了下風兀自喘息不已的鄭宇白反而衝了上來。

  真正的格鬥是非常耗費體力的,如果是性命相搏,往往一兩分鐘就能分出勝負。只有競技和表演性質非常濃厚的比賽才會持續十幾二十分鐘。在真正的格鬥者看來,拳擊那種分成回合中間中間休息的比賽完全就是商業化的愚蠢格鬥,根本沒有任何的意義。

  鄭宇白正是身體最強壯的年紀,幾招過後,也覺得有點氣喘吁吁,何況鄭驚蟄。雖然有受傷的因素在,鄭宇白也認定父親的體力很快將耗盡,所以他決不能拖延時間,一定要不停的進攻,等待父親體力告罄的時刻到來。

  劈拳如掄斧,鄭宇白如同手中擎了兩柄大斧,好似梁山泊的黑旋風李逵一般,雙斧力劈華山,向鄭驚蟄砍去。

  鄭驚蟄雖然沒有鄭宇白那樣靈活的身法,卻也毫不遜色,他的猴形施展開來,身影如同鬼魅,來回躲閃之間還能回手反擊。鄭宇白的拳風雖然凌厲,卻連鄭驚蟄的衣角也碰不到一片。

  一連二十幾拳劈出去,倒是將地上劈出一堆雪坑,可就是打不到人呢。鄭驚蟄依舊氣定神閒,體力充沛,鄭宇白卻氣如牛喘,勁力有點跟不上了。此刻他才知道,無論之前打敗了多少個高手,跟父親比起來,他還是個剛入門的小孩子而已。

  「小子,服氣不服氣,現在認錯還來的及。」鄭驚蟄口中笑道,腳下絲毫不停,一陣風似的在他身前掠過,虛晃的一拳就讓鄭宇白疲於招架。

  「我是不會認錯的。」鄭宇白忽然停下了攻擊,靜靜的站在雪地上,調整著呼吸。

  鄭驚蟄也停下了腳步:「怎麼,不打了?」

  鄭宇白默不作聲,甚至連眼睛也閉上了,他的週遭世界緩緩的改變著,體內的經絡圖又浮現在腦海裡。本來充滿了白色內力的經絡已經空了大半,正是在方纔的激烈打鬥之中消耗掉了。

  「你要是不攻的話,我就來了。」鄭驚蟄不知道兒子的葫蘆裡賣的什麼藥,一個墊步欺身上前,一計炮拳打過來。

  鄭宇白刷的睜開眼睛,眼前的世界變得緩慢無比,那本來杳若流星的炮拳好似電影裡的慢鏡頭,一點點的往他面門上轟來。

  腦中電轉,鄭宇白猛地向右一側身讓開炮拳,隨即提跨靠上前去,左膝順勢往前一頂,再度以懶驢臥道貼住了鄭驚蟄。

  「我擒!」鄭宇白雙手纏絲,緊緊的抓住了鄭驚蟄的肘中,右臂一頂,截住了鄭驚蟄肩膀的動作,不讓他發力,

  「別動了……」看到鄭驚蟄還要動,鄭宇白略微一用力,他的手扣在鄭驚蟄的肘部關節上,如果真的發力,可以瞬間將鄭驚蟄的這條胳膊廢了。

  鄭驚蟄停止了動作,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快了?」

  鄭宇白當然不能說是超能力的幫助,只是鬆開了父親的胳膊,退後一步,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

  鄭驚蟄呆呆的望著他,沉默了好一會,才忽然道:「你贏了……」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19:59

第四章 特別任務

「其實你早就能贏我的。」鄭宇白知道自己的實力並不及父親,如果方纔的打鬥中父親能早下重手,他只怕連使用超能力的機會都沒有就輸掉了。

  「贏了就是贏了,哪來那麼多的廢話。」鄭驚蟄嘟囔道,「去把衣服給俺拿來。」

  鄭宇白忙去將父親的藍布上衣給撿起來,撲了撲雪遞過去。鄭驚蟄穿上衣服,歎口氣道:「俺就知道遲早有一天你會贏,現在贏了我總比十年後再贏我的好。畢竟你是俺的兒子,當兒子的厲害啊,俺這當老子的臉上也有光彩。」

  他越說眼睛越亮,鄭宇白這才知道父親的心裡原來一直裝著這個念頭。只聽鄭驚蟄又說道:「你知道俺為什麼每次揍你都那麼狠?」

  「為什麼?」鄭宇白也想知道,其實父親偶爾也有溫柔的一面,可留在記憶裡的更多是他的拳頭。

  「俺想啊,要是把你打狠了打恨了,說不定你小子就能為了早日報仇而刻苦練拳呢。」鄭驚蟄道。

  「難道不揍我就不努力了嗎?」鄭宇白心說這是什麼邏輯啊,難道希望兒子把父親當作仇人嗎?

  「一開始我以為你不努力,後來打的習慣了……嘿嘿。」鄭驚蟄的回答差點沒把鄭宇白氣昏過去。

  「……你也知道,從京海回來我就沒地打架了,只能跟你練練手,打著打著就控制不住了。好在沒把你打死,不過就這樣,你媽也總是吵著要跟我拚命。」鄭驚蟄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這習慣性的動作和形意拳的功夫一樣傳給了兒子。

  鄭宇白完全拿他粗暴的父親沒了辦法,攤上這麼個父親,還能怎麼做……

  「咱們現在怎麼辦?」鄭宇白看父親穿好了衣服,扣緊了扣子,不禁問道。

  鄭驚蟄神秘的一笑:「看來你還是不如我,有個朋友一旁看了咱們好久,你沒發覺嗎?」

  聽父親這麼一說,鄭宇白心中一凜,這才感覺到遠處有人在窺探。

  剛想問問父親怎麼應付,遠處的橋下陰影裡一個人影閃了出來,慢慢的走了過來。

  「什麼人,難道不懂江湖規矩嗎?形意拳門下在這裡交手,不想別人觀看。」鄭驚蟄粗聲粗氣的道,手上跟鄭宇白做了一個暗號,意思是對方若有什麼異動就立刻出手制住他。

  那人繼續走過來,一邊走一邊道:「這麼多年,你粗暴的性子還是沒有改啊。難道就這麼對待老朋友嗎?」

  鄭驚蟄本來已經準備好出手,聽到這話,不禁一愣,立刻對鄭宇白做了個安全的手勢,哈哈大笑道:「咱們有多少年不見了?我早晨才到京海,你晚上就找到我了?」

  那人已經走近,鄭宇白定睛看過去,卻正是下午好不容易才甩掉的冷鐵,頓時警惕的退後一步。

  冷鐵道:「你可別誤會,我是追著你兒子來的。」

  「我兒子?」鄭驚蟄疑惑的看了眼鄭宇白。

  鄭宇白撓撓頭:「爸你認識他?」

  「何止認識,我們當年可是並肩作戰的戰友。」說話的是冷鐵,他已經來到近前,攤開手沖鄭宇白晃晃,示意並沒有攜帶武器。

  鄭驚蟄清了清嗓子:「宇白,你和你冷叔叔之間發生什麼事情了,難道作了什麼壞事嗎?」

  鄭宇白心裡暗暗叫苦,光是武林大會的事情就惹得一場惡鬥,利用了超能力才好不容易獲勝,如果冷鐵把那些有的沒的的事情都安到自己頭上,父親恐怕會立刻暴怒,把自己大卸八塊吧。

  冷鐵難得的在他那張常年冰封的臉上擠出一絲笑容來:「別人也許會做壞事,你鄭驚蟄的兒子不會。」

  「你這傢伙,還是那麼會說話。」鄭驚蟄爽朗的笑起來,「我說老冷,聽說你現在當了大官。」

  「特別事務管理局的局長。」冷鐵道,「當年我們一起創立的事業,如今只有我一個人在支撐了。」

  鄭宇白聽了,不禁愣住,扭頭望向父親,見他那總是粗獷的面容上竟然多了一絲的緬懷。只聽鄭驚蟄輕歎一口氣道:「別在這裡說了,附近找個暖和的地方喝兩盅吧。」

  「好。」冷鐵應道,兩人並肩走在前面,冷鐵還不忘意味深長的看了鄭宇白一眼,其中的深意自然不必言明。

  大橋附近的一個小酒館裡,熱氣騰騰的火鍋咕嘟咕嘟的涮著羊肉。這是家清真的小館子,手切的羊肉片鮮嫩無比,在滾水裡打個轉就熟了,蘸上美味的麻醬和店家秘方調配出來的小料,入口就化,味美無比。再喝上一口本地特產的燒酒,在這冬日的夜裡,是件莫大的享受。

  「這些年過的還好,我看你紅光滿面,兒子也這麼大了,想來應該不錯吧。」冷鐵吃了兩口羊肉,喝了一口燒酒,鐵青的臉開始紅潤起來,也有了一絲的笑模樣。若是被他的屬下看到平日裡不抽煙不喝酒不苟言笑的局長這副樣子,只怕會吃驚到眼睛當電燈泡用的地步。

  「有什麼好,還不是面朝黃土背朝天,春天播種夏天耕耘秋天收穫冬天休眠,年年如此。」鄭驚蟄道,他捏著酒盅,已經連干了三個,算起方才吃飯時喝的二鍋頭,他今天可喝了不少。

  「一晃都十幾年過去了,咱們都老了啊。」冷鐵感慨的道。

  鄭驚蟄心有慼慼的道:「是啊,一轉眼都成了老傢伙了。」

  鄭宇白還年輕,處在人生最值得珍惜的年紀,自然不懂得歷盡滄桑之後的感歎。不過聽著這老朋友之間的談話,倒也有些感慨時光的飛逝。若是二十年後再和今日的朋友相逢,會談論什麼話題呢,是不是也在這樣一個簡陋但溫暖的小酒館裡,燙一壺酒吃幾口肉提當年勇論天下英雄呢?

  鄭驚蟄和冷鐵眉飛色舞的說起當年的事情,鄭宇白一旁默默的聽著他們曾經的青春歲月裡那些輕衣怒馬的故事,時而跟隨著他們心思飛揚,時而跟著他們心潮澎湃。

  兩人一邊說著一邊喝酒,轉眼兩斤燒酒喝的涓滴不剩,鄭宇白忙又給他們打了兩斤。冷鐵看著鄭宇白給自己倒滿了酒,笑了笑道:「老鄭啊,你這兒子本事不小啊。」

  鄭驚蟄本來有點最眼朦朧,聽了冷鐵這話,眼中精光一閃,笑道:「老冷,你今天跟俺兒子過來的?你們是怎麼認識的。」

  鄭宇白知道說到正事了,看了眼冷鐵,不知他會如何編排。卻聽冷鐵道:「我和你兒子之間似乎有點誤會。」

  「什麼誤會?這小子自從來到京海,哼哼,就不聽話了。」鄭驚蟄也不知是喝多了還是對方才輸掉的打鬥耿耿於懷,斜了鄭宇白一眼道。

  冷鐵正色嚴肅的道:「鄭宇白,你是我老朋友的兒子。這位老朋友的為人我很清楚,他是個正直的人,從來沒做過虧心的事。你是他的兒子,我現在相信你是無罪的,可你要給我解釋一些事情來證明你的無罪。」

  鄭驚蟄盯住鄭宇白道:「臭小子,你到底做了什麼?」

  鄭宇白知道躲不過去了,撓撓頭對冷鐵道:「你問吧,只要我知道的,都告訴你。」

  冷鐵道:「好,那你先告訴我,為什麼FBI會盯上你?」

  鄭宇白歎口氣:「FBI盯上的不是我,而是跟我住在一起的一個朋友,她叫做於洛……」

  將於洛被人陷害無意闖入FBI數據庫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冷鐵這才知道其中的端倪。因為保密的緣故,FBI一直沒有把真實情況告訴冷鐵,只是請他協助調查,直到從鄭宇白口中聽到於洛的所為,冷鐵才知道FBI為什麼這麼緊張。

  FBI的數據庫裡有無數美國的,大到敵對國家的導彈分部,小的FBI在世界各地的間諜,隱避如FBI參與進行的刺殺活動,甚至還有一些絕世的機密,一旦洩露出來,將會引發國際社會的軒然大波。正是因為數據庫之中存在太多的機密,FBI才會對於洛的闖入萬分的惱火,一定要將她抓住。

  至於之後FBI特派員在京海被殺的事情,冷鐵已經調查出了一些眉目,再問鄭宇白,從他口中也得到了有關XYZ三殺手的消息,他將這些線索整合起來,終於在腦海中畫出了整個事件的脈絡。

  「原來是這樣,看來事情真的和你沒有關係。」冷鐵道,「……除了窩藏FBI的目標。」

  「你真的要抓於洛嗎?」鄭宇白為難的道,和於洛相處這麼久,他早把那個可愛的小妮子當作親妹妹一樣疼愛,絕不忍心她被FBI抓去。

  冷鐵詭秘的一笑,端起酒杯來喝了一口:「我國和美國之間沒有引渡條例。我只負責協助FBI調查他們特派員的死因,至於我國公民是否闖進別國的數據庫,是否盜取什麼機密,那跟我可沒有關係。」

  鄭宇白聞言大喜:「多謝冷叔叔了。」

  「呵呵,現在不是捏著我的動脈,想幹掉我的時候了?」冷鐵難得的開個玩笑,冷面男的形象蕩然無存。

  「下午是我的不對。」鄭宇白不好意思的撓撓頭,給自己滿上一杯,敬酒道。

  鄭驚蟄一旁聽著他們的談話,嘟囔道:「你們到底在說什麼,俺怎麼都聽不懂?數據庫是個什麼玩意?」

  冷鐵和鄭宇白相對一笑,冷鐵拍著鄭驚蟄的肩膀笑道:「老鄭啊,你落伍了。」

  「不管了,喝酒喝酒。」鄭驚蟄舉起杯來,「這麼多年不見,咱們不醉無歸!」

  「說的對,誰要是不醉,就是烏龜。」冷鐵哈哈大笑,端起杯來。

  鄭宇白走在街道上,十分發愁,他左邊攙扶著爛醉如泥的鄭驚蟄,右邊攙扶著一步三晃的冷鐵,時間已經是午夜,這裡又很偏僻,往來的車輛十分稀少,根本看不到出租車。

  「嗚……」鄭驚蟄一晃,掙開鄭宇白,在路邊的樹下嘔吐起來。

  那邊冷鐵被傳染了一般,也找了個牆角,扶牆一陣狂吐。

  鄭宇白無奈的看著他們,心道這麼大的歲數了,怎麼還跟莽撞的年輕人一樣根本不懂得節制呢。

  吐了一通,兩人算是清醒一點了,並肩坐在馬路牙子上,勾肩搭背的說著醉話。

  「只能麻煩草雞哥了。」鄭宇白給草雞打了個電話,讓他派個車來接。草雞辦事很是爽快,不過十分鐘,一輛車就飛馳而來,穩穩當當的停在面前。

  「宇白,這是誰啊?」開車的卻是黑皮,他下車和鄭宇白一起將兩個醉鬼扶上車,疑惑的問。

  「一個是我爸,一個是我叔叔。」鄭宇白無奈的道,「先送我爸回去吧。」

  鄭驚蟄住在附近的鄭霜降家,鄭宇白將他扶上樓敲開了門,看到鄭驚蟄酩酊大醉,鄭宇白安然無恙,鄭霜降不禁愣住了,心說哥哥這是怎麼了,難道一時心軟放過了宇白?

  唐晴見到鄭宇白沒事,笑逐顏開,衝他做了個打電話的手勢。鄭宇白會意的點點頭,跟姑姑說還要去送人,約好明天來看父親,這才匆匆下了樓。

  來到車上,鄭宇白問冷鐵:「冷叔叔,你家在什麼地方?」

  方纔還惺忪著雙眼的冷鐵卻忽然眼中一亮,十分清醒的說:「找個避風的地方,我還有話要跟你說。」

  鄭宇白一怔,猶豫片刻道:「黑皮哥,找個喝茶的地方吧。」

  二十四小時開張服務的「江濱茶樓」裡沒有什麼客人,服務員都歪在椅子上假寐,聽到門響才睜開眼迎過來,看那眼神表情,想必很是惱火深更半夜跑來喝茶的這兩個閒人。

  冷鐵和鄭宇白要了一個包間,應景似的點了一壺茶和幾盤乾果,等服務員上全了東西,將門一關,說的話就不會外流了。

  「冷叔叔,你還有什麼要問我的嗎?」鄭宇白撿了一粒無花果放進嘴裡嚼著問。

  「不是問你,是有件事情需要你幫忙。」冷鐵倒了杯濃茶,喝上一口,精神了些。

  「什麼事?」鄭宇白直覺到這件事情一定非同小可,能讓特別事務管理局的冷局長開口相求的,當然不可能是小事。

  「殺手二十六是亞洲聞名的殺手集團,XYZ三人組在國際的檔案裡有十幾宗命案,可一直難以把他們擒入法網。近來FBI對我們施加壓力,要求盡快破獲特派員肯尼?安德森被殺的案子,我很難做啊。」冷鐵慢慢的道。

  鄭宇白聽了冷鐵的開場白,有點明白過來了。

  果然冷鐵繼續道:「我們特別事務管理局雖然有很多出色的人才,畢竟不如你在黑星公司做事渠道那麼廣泛……」

  鄭宇白聽到這裡,不禁一頭是汗,方才冷鐵並沒有將他的底細揭穿,否則被父親知道他混黑社會,那可就不是鬥一場就能解決問題的了。

  「……XYZ也想要你的命,也就是說你我現在是在頭一條戰壕裡的戰友,如果你能幫助我們將XYZ繩之以法的話,對你來說也是減少了一樁麻煩。」冷鐵又道。他分析的合情合理井井有條,鄭宇白不斷的點頭。

  「所以說,我想請你幫忙,一起對付XYZ,死的活的都可以。」冷鐵終於明確提出了要求。

  「這個忙我幫了。」鄭宇白沒有絲毫的猶豫就答應了下來。XYZ上次襲擊的事情他一直沒有忘記,現在胳膊上還有那時留下的槍傷疤痕。對付他們,鄭宇白不需要動員。

  「那好,從今天開始,你就是我們特別事務管理局的編外探員了。」冷鐵伸出手來,「明天我會給你一份最新的資料,如果你有什麼行動的話,可以隨時給我電話,特別事務管理局會全力支持你。」

  鄭宇白知道以冷鐵的身份說出的這句話就等於他可以在對付XYZ的時候利用國家機器的力量,這將是巨大的助力。在京海這塊特別事務管理局的地盤上對付XYZ三個外來的殺手,就算他們有飛天翼,鄭宇白如今也有信心彎弓射鵰,把他們一個個的幹掉。

  一連幾天京海都是好天氣,跟鄭宇白的心情一樣。父親的到來不但沒有讓鄭宇白受到懲罰,反而消弭了和國家機器之間的誤會,更得到冷鐵的幫助對付XYZ。現在鄭宇白不禁感激起姑姑當初的衝冠一怒來了。

  鄭霜降知道哥哥被侄兒打敗的事情之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不過她知道哥哥是個好面子的人,決不可能說這種折自己威風的謊話,聽到鄭驚蟄描述的當時對戰情形,鄭霜降雖然覺得不可思議,卻也只能默認這個結果。誰讓鄭家的規矩總是偏愛強者,而強者往往都是喜歡破壞規矩的。

  鄭宇白倒是不記恨姑姑,他知道姑姑就是那個暴躁的脾氣,從那天父親與冷鐵的談話中他也聽到一些姑姑當年的事跡。當初鄭驚蟄鄭霜降兄妹兩個,加上早死的楊虎亭的兒子楊天瑞,還有這回武林大會的評委之一八卦掌的大師洛衡陽,再加上一個當初還是警察局小小探長的冷鐵,這幾個人可謂是京海的罪惡剋星,將黑社會分子打的落花流水苦不堪言。

  不過鄭宇白一直不知道父親為什麼會突然回到老家去,而姑姑遇到了姑父,和洛衡陽分手,冷鐵調入了秘密的特別事務管理局,楊天瑞又遭遇車禍而死。這些人才最終分開,那之後黑星公司和三江會一類的黑社會才入駐京海,其他小幫會也都死灰復燃。雖然有疑問,但是父親不說,姑姑也不肯提,鄭宇白只能把疑問放在心底。

  家裡的矛盾解決了,鄭宇白陪父親觀賞起京海的景色也有了心氣。鄭驚蟄離開京海十幾年,再次回來,滿眼望去都是高樓大廈,不禁感歎這裡的巨大變化。

  唐晴的學校已經放假,這幾天也一起陪著鄭驚蟄到處遊覽,鄭驚蟄沒有女兒,對唐晴這個外甥女怎麼看怎麼喜歡,再瞧瞧自己有點傻乎乎的兒子,就對妹妹十分的嫉妒。

  鄭宇白哪知道父親重女輕男的心思,一路上由著他和唐晴說話,心裡卻在琢磨如何對付XYZ。那日回去之後,他已經請草雞幫忙打聽消息,而冷鐵那邊的資料也已經送來。將雙方的線索匯總來看,XYZ最近將會有一筆大買賣,他們正通過黑道在購買武器彈藥。如果沒猜錯的話,他們的僱主就是破產之後躲起來的姚謙,而目標正是鄭宇白。

  「既然他們主動上門來,那就再好不過了。」鄭宇白心裡想著。鄭宇白如今就是引誘XYZ出現的誘餌,就在他陪父親遊覽的時候,身邊一百米開外也總是有幾個特別事務管理局的便裝探員在跟蹤。這一回他們不是為了抓人,而是為了保護。

  可惜就算鄭宇白把表妹和父親都當成誘餌,一連逛了好幾天,也根本沒見XYZ的影子。這三個人都是成名的頂尖殺手,只要他們不露面,在京海上千萬的人口之中想要尋找到他們的蹤跡簡直就如同大海撈針。

  雖然沒有釣到魚,畢竟也算是陪著父親盡了孝心,沒耽誤事。更何況下一場對陣風拔寒的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鄭宇白勝了父親,他繼續參加武林大會的事情也就順理成章了。既然沒有了門規和家法的束縛,全家都成了他的支持者。為了給家人弄票,鄭宇白這回特地舔著臉給楊飛雲打了電話。

  自從進入八強戰之後,武林大會的票變得十分的緊張,就算是達官顯貴想要求一張好位置的票也十分困難。原本還可以買到包廂的門票讓徐瑾等四女去看,現在卻花多少錢都沒有法子了。儘管門票如此緊張,楊飛雲一聽是鄭宇白要,就立刻給他安排了一個包廂。

  拿到包廂的票後鄭宇白才想到一個問題,徐瑾他們肯定也是要去看比賽的,到時候父親姑姑見到她們,該如何介紹呢?想到這個問題,鄭宇白就覺得XYZ一點都不難對付了。家人和女人才是最讓他頭疼的存在。

  不論多麼為難,萬眾矚目的八強賽在又一個週末來臨了,參加比賽之前,鄭宇白已經將父親來的事情告訴了徐瑾和於洛,連冷鐵的事情也和盤托出,聽說國家不會幫著FBI引渡自己,於洛頓時歡快的大喊大叫起來。

  徐瑾則不同,她緊張的不知所措,一扭頭就衝回房間,半天才鑽出來問鄭宇白:「你說我這身衣服好看嗎?」

  她換上了一件短的白色羽絨服,配上高挑的身材,更顯得人漂亮又挺拔,鄭宇白和她認識這麼久,一望之下也覺得有驚艷的感覺。

  「幹嘛打扮的這麼漂亮,是我參加武林大會,又不是你去參加模特比賽。」鄭宇白撓撓頭,不解的問。

  一旁的於洛恢復了喜歡惡作劇的本性,高呼一句:「媳婦見公公,自然要打扮的漂漂亮亮了!」

  這話一出,一旁看熱鬧的客人們都哈哈大笑起來,唯獨鄭宇白和徐瑾臉色緋紅,心裡不知在想些什麼。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01

第五章 帥哥對手

來到體育館,按照票面上的指引來到包廂門口,鄭宇白才知道楊飛雲對自己有多麼的大方。體育館的最上層一共有八十個包廂,其中二十個豪華的,楊飛雲居然給他騰了一個出來。

  如今網上叫賣的普通座位門票也要三五百元才能買到,這麼個豪華包廂至少要賣一兩萬元。

  引座員熱情的打開包廂的房門請鄭宇白等人進去,鄭驚蟄一進去就嘖嘖道:「宇白,你朋友對你還不錯啊,他是什麼人啊?」

  鄭宇白撓撓頭:「他叫楊飛雲,是太極拳大師楊虎亭的孫子。」

  「虎亭叔的孫子?」鄭驚蟄和鄭霜降對望一眼,「那豈不是天瑞的兒子?」

  「嗯,應該是的。」鄭宇白道,他記得楊飛煙給他講過,正是在導致楊天瑞死亡的那一場車禍之後,楊飛雲和楊飛煙兄妹雙雙獲得了超能力。

  鄭驚蟄的臉上掠過一絲怪異的笑容,拉著鄭霜降去了一旁,兩人一邊嘀咕著一邊偷望鄭宇白。

  鄭宇白被他們看的摸不著頭腦,正想問問他們要搞什麼鬼,有人敲起門來。

  門一開,徐瑾和於洛兩人緊張兮兮的望進來,鄭宇白忙過去引她們進來,對家人道:「咳,爸爸,姑姑姑父,這是我的朋友。這位是徐瑾,這位是於洛。」

  鄭驚蟄三人一起望過來,看到徐瑾和於洛,不禁都是一愣。平心而論,唐晴算是個美女了,在學校裡的時候也有無數人追求。如果不是頗有姿色,也不會被方宏進給看中。可跟徐瑾比起來,唐晴就落了下風,難怪她酸溜溜的看著徐瑾,心裡頗有不平的味道。

  「你朋友?」鄭驚蟄疑惑的問。

  「這是我爸爸……」鄭宇白忙給徐瑾和於洛介紹道。

  徐瑾上前恭恭敬敬的對鄭驚蟄說:「叔叔好,姑姑姑父好,表妹好。」她穿的正是那件白色的短款羽絨服,顯得明媚非凡。而於洛也上前來跟他們問好,完全是一副美麗天真的小女孩模樣。兩女各有所長,看的三個長輩心中稱奇,琢磨著她們和鄭宇白的關係。

  「晴兒,你陪她們聊吧,你們女孩之間肯定有很多共同話題。」鄭宇白完全沒發現表妹對兩個新來的美女心懷成見,兀自傻乎乎的希望她們成為好朋友。

  唐晴自然不好表現出不悅的神情,只能答應下來,和徐瑾於洛聊起來。二女知道鄭宇白對這個表妹很疼愛,當然表現出特別親近的態度。三人這邊聊著,那一邊鄭驚蟄已經將鄭宇白拉過去,壓低聲音盤問道:「小子,這裡面可有俺未來的兒媳婦?」

  鄭宇白撓撓頭苦笑道:「爸,你說什麼呢。只是普通朋友而已。」

  「真的是普通朋友嗎?這兩個姑娘長的可都不賴啊,你比你老爹俺有能耐啊。」鄭驚蟄嘖嘖讚歎道。

  鄭霜降橫了哥哥一眼,也耐不住好奇心道:「宇白,我看那個高個子的徐姑娘不錯,好像很大方,人又漂亮……」

  「咳,姑姑……我們真的還只是普通朋友。」鄭宇白忙道,生怕他們說出什麼離譜的話被徐瑾聽到,那可就丟人了。

  他哪知道徐瑾看起來是在跟唐晴聊天,心思卻全在這邊,她豎起耳朵,依稀聽到幾位長輩的話,心裡別提多開心了。徐瑾早就分析過鄭宇白的性格,猜到他一定是個孝順的孩子,如果長輩們對自己有良好的印象,那還怕這個榆木腦袋不乖乖上鉤?想到這裡,徐瑾心花怒放,覺得前途一片光明。

  鄭驚蟄還待拉著兒子問問,門又響了,這一回來的卻是素素和楊飛煙。兩個小女孩最近很是親熱,每天結伴去逛街,相處的好像親姐妹一樣,剛去街上轉了一圈買了幾件漂亮衣服,打扮的漂漂亮亮來給鄭宇白助威了。

  看到又進來兩個漂亮姑娘,鄭驚蟄的眼睛都直了,低聲對鄭霜降說:「這小子哪認識這麼多漂亮姑娘?」

  鄭霜降也有點傻眼:「每天只聽說上夜班,沒聽說他有這麼多的好朋友啊。」

  「爸爸姑姑,這就是楊飛煙。」鄭宇白將素素和楊飛煙介紹給長輩們,特別的點出了楊飛煙的名字。

  「你就是天瑞的女兒嗎,跟你媽媽長的一模一樣啊!」鄭驚蟄看到故人之女,不禁大為驚喜。

  「你認識我媽媽?」楊飛煙奇怪的問。

  「當然了。」鄭驚蟄笑道,「一會比賽完了,我去拜見一下你爺爺。我和老爺子也有十來年不見了,很想念他。」

  楊飛煙不知道父輩們之間的故事,抽了抽鼻子,瞧了鄭宇白一眼,見他一臉帶笑,就也沒多問。

  幾個女孩又湊到一起聊天去了,唧唧喳喳的好不熱鬧。鄭驚蟄推了推鄭霜降:「怎麼樣?」

  鄭霜降瞇起眼睛:「不錯,很好。」

  「那你看……」鄭驚蟄一副問詢的表情。

  「等見到老爺子,問問他的意思吧。」鄭霜降低聲道,「雖然天瑞不在了,可老爺子也知道這事的。」

  「砰砰」門三度敲響。

  幾位長輩立刻「絕望」的看向鄭宇白,心裡哀呼這個孩子看起來老老實實,難道還有什麼美女朋友嗎?

  一開門,果然又是一個美女,清麗的丁貝貝站在門口,一看到包廂裡這麼多人,倒是嚇了一跳。

  「進來我給你介紹一下吧。」鄭宇白忙把她讓進來。

  小美女一聽說鄭宇白的父親和姑姑都在,立刻淑女般的過去問候,還問寒問暖,好不貼心。鄭驚蟄和鄭霜降迷茫的看著五個美女,對鄭宇白是越來越摸不透了。

  鄭宇白心知不好,忙借口說比賽就要開始,自己得去做做準備,叫徐瑾照顧場面,自己一溜煙的跑了。

  鄭宇白一離開,幾個女孩心裡各懷心事,立刻湊到鄭驚蟄和鄭霜降的身邊,口中「伯伯,姑姑」叫個不停,一個個嘴上跟抹了蜜一般,把幾個長輩哄的暈頭轉向。

  「那個……你們是怎麼跟宇白認識的啊?」鄭驚蟄被小美女們哄的迷迷糊糊,鄭霜降卻還有點抵抗力,終於將疑惑問出口。

  徐瑾微微笑道:「說起來還有一段很奇妙的故事呢。」

  「就是就是。」於洛幫腔道。

  幾個女孩爭先恐後的說自己跟鄭宇白認識的經過,其中當然謊話連篇,比如徐瑾賭船設計,比如素素脫衣引誘之類的事情當然不能出口。可小女孩們一個個鬼精靈的很,口中的話模稜兩可,處處都誇獎維護鄭宇白,雖然仔細聽起來錯漏百出,卻也哄的幾個長輩笑呵呵的,這才知道鄭宇白有多受女孩子歡迎。

  鄭宇白來到自己的更衣室,剛要進去,不遠處走過來一個高大的男子,身後還跟著幾個跟班,他高聲的道:「你就是鄭宇白吧。」

  鄭宇白抬眼望去,來者正是八強戰的對手,人氣最高的選手風拔寒。上一場比賽之中風拔寒擊敗了勇猛的拳擊手湯瑪斯,算是為國人漲了志氣,支持率節節升高,遠遠將其他選手甩在身後。據說他的後援會已經有了五萬名會員,而人數還在每天增加中。

  不過在內行人眼中看來,風拔寒的勝利未嘗沒有一點勝之不武的意味,若論真正的實力,湯瑪斯和風拔寒應該是在伯仲之間,可惜他吃虧在不會腿攻更疏於防備,這才被風拔寒趁虛而入擊敗。

  在賽前的評點當中,三大評委中的楊虎亭和洛衡陽都認為鄭宇白會獲勝,只有孫雲清認定風拔寒會順利進入四強。為了這個,風拔寒的追隨者們在網絡上群起圍攻楊洛兩位大師,認為他們瞎了眼,鬧出了不小的風波。鄭宇白平常不怎麼上網,當然不知道這些,卻也避免了在網上看到無數詆毀羞辱他的文字。

  也不知是因為後援會的壯大給風拔寒帶來了巨大的自信,還是他真的認為實力超過鄭宇白,如今他趾高氣昂的走過來,帶著睥睨的眼神,那種態度,完全是居高臨下的。

  鄭宇白看到他這副模樣,不禁暗想怎麼參加這個武林大會的傢伙個個眼高於頂,難道他們不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的道理嗎?風拔寒打敗湯瑪斯的比賽他也看了,私下裡讓他評價的話,這人恐怕不是陳川的三合之將。就算他腦袋上頂著一個全國武術大賽亞軍的頭銜,可真正的武林中人誰不知道那種比賽比的是誰表演的好看,根本一點實戰的價值都沒有。

  「我是鄭宇白。」雖然內心裡對風拔寒完全瞧不起,鄭宇白還是禮貌的沒有把這種情緒表現出來。

  風拔寒站到鄭宇白身前,他的個頭比鄭宇白高出一截,赤裸著上身,只穿著短褲,露出一身結實的肌肉。他一停下來,身後的幾個跟班就圍過來在他的身體上捏來捏去。鄭宇白看到這奇怪的一幕,不禁愕然。

  「這人究竟是來參加比賽的,還是來耍猴的……」鄭宇白心道。

  「你就是我的對手嗎?」風拔寒瞇起眼睛來,就好像在打量一件大減價的便宜貨般,充滿了懷疑。

  「嗯,應該就是我。」鄭宇白指了指貼在門上的對戰時間表,「如果比賽正常進行的話,一個小時以後,你我就會在擂台上見了。」

  風拔寒不屑的看著鄭宇白,慢慢的道:「其實我是來提醒你,我很厲害的。如果你怕了,完全可以跟大會申請棄權。」

  「我想沒有這個必要吧。」如今沒有了父親和姑姑的反對,鄭宇白倒是非常想通過這次的武林大會來檢查自己的實力,尤其是想在決賽的時候和那位形意拳的天才孫海童打一場。

  「敬酒不吃吃罰酒嗎?」風拔寒沉下臉來,「你知道上一場跟我打的湯瑪斯現在還躺在醫院裡生活不能自理嗎?」

  鄭宇白搖搖頭:「我不知道……」

  風拔寒惱火的道:「我是為了你好,你如果識相的話,早早的棄權,或者放棄抵抗,或許我還能饒過你。」

  他這話說完,身旁的幾個跟班也七嘴八舌的吹噓著風拔寒的武藝,把他說成天上地下無敵的高手,鄭宇白聽的想笑,卻只能忍著。等他們吹牛完畢,這才道:「對不起,我沒有臨陣脫逃的習慣。」

  風拔寒眼珠一轉,低聲道:「其實比賽的冠軍獎金也沒多少,你就算贏了我,也對付不了黃石玉和孫海童。不如我給你十萬,你放棄算了。」

  「你這是收買我嗎?」鄭宇白聽出他話裡的意思了。

  「當然不是,只是交個朋友而已。」風拔寒嘿嘿笑道。

  「我是不會放棄比賽的,如果你有本事的話,就在擂台上正正經經的把我打倒吧。」鄭宇白正色道,他可不會跟人玩這種坑蒙拐騙的把戲。看不出來這個風拔寒相貌堂堂儀表非凡,卻是一個搞潛規則的小人。

  「你……」風拔寒氣的吹鬍子瞪眼睛,惡狠狠的道:「你敢拒絕我,你會後悔的。」

  「悉聽尊便。」鄭宇白不再理會他,打開自己的更衣室門,走進去之後啪的將門關上。門外傳來風拔寒氣急敗壞的叫罵聲和他跟班們的恐嚇,鄭宇白完全沒有放在心上。他對自己的實力有信心,風拔寒這種廢物,在他的手底下,連一個回合都走不過。

  在鄭宇白門外咒罵了一通,風拔寒氣憤的往自己的更衣室走去,剛走出幾步,就看見幾個容顏俏麗的女孩子談笑著走了過來。正是徐瑾,於洛,丁貝貝,素素,楊飛煙和唐晴。她們手上提著剛給鄭宇白買的礦泉水,準備給他送去,恰好在通道裡遇上了風拔寒。

  「好一群漂亮姑娘。」風拔寒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

  「咳……」風拔寒故意的咳嗽了一聲,他心說這些姑娘一定是自己的後援團,為了加油而跑到這裡。對於美女粉絲,風拔寒一貫是噓寒問暖十分照顧的,有時候甚至照顧到床上去。看到這一群女孩,尤其是最前面的徐瑾和丁貝貝,風拔寒的色心頓起,立刻擺出一個自以為最帥的pose,迎了過去。

  「幾位是來要我簽名合影的吧,哈哈哈,我很樂意的啊。你們的電話號碼是多少啊。」風拔寒熱情的道。

  幾個美女看著他那色瞇瞇的樣子,心裡都想:這人是誰啊,好討厭啊。

  她們側過身子,帶著戒備的表情從風拔寒的身邊走過,徐瑾還特地的說:「對不起,我們不認識你。」

  「不認識我?」風拔寒幾乎要抓狂了,他可是人稱玉面小飛龍的第一人氣王,難道這些美女不喜歡他嗎?

  眼看幾個美女繞過自己,走到鄭宇白的更衣室門口敲起門,那扇門打開,美女們一擁而入。風拔寒的眼睛都直了,他惱火的走到鄭宇白的門口,只聽裡面鶯聲燕語好不熱鬧。

  「怎麼會!」風拔寒要瘋掉了,「我一定要幹掉這個小子。」鄭宇白很無辜的成為了風拔寒的眼中釘,他發誓一定要把鄭宇白打的下半輩子生活無法自理,然後將他的美女全都接收過來。

  賽前照例是歌舞表演,等到喧鬧結束之後,清潔人員將擂台清掃乾淨。片刻之後,體育館裡的燈光漸次的熄滅,只剩下一束探照燈光打在擂台上,隨著主持人那激動人心的語調,武林大會八強戰的第一場,由鄭宇白對陣風拔寒的比賽即將開始。

  首先是雙方選手出場,按照序號,自然還是鄭宇白第一個出場,身為紅方的鄭宇白從紅方通道走了出來,光束打在他的身上,現出他的身影來。

  許多觀看過上一場比賽的觀眾發出陣陣的歡呼和吶喊,隨著幾輪的比賽下來,有越來越多的人喜歡上了這個並不張揚,但卻擁有過人實力的小伙子。他們有節奏的喊著鄭宇白的名字,使得體育館的一下子就熱烈起來。

  鄭宇白聽著觀眾們的歡呼,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擁有了一個網絡後援團,雖然人數上和風拔寒比起來差了幾十倍,但都是一些對武術真正有瞭解的人。相比較起來,風拔寒的後援團和偶像明星的沒什麼區別,完全是只看相貌的狂熱。而鄭宇白的後援團則專業許多。

  聽著山呼海嘯一般的掌聲和喝彩,鄭宇白有些羞澀的揮了揮手,還特別的踢了幾腳打了兩拳,算是秀了一下功夫。

  包廂裡的美女們哈哈笑起來,於洛指著鄭宇白道:「宇白哥哥今天很活躍呢。」

  鄭驚蟄看著體育館裡歡呼的人群,不禁感慨道:「俺想起十幾年前的事了,那時候抓了強盜,人們也是這樣在街道兩旁鼓掌喝彩的。」

  鄭霜降笑道:「好漢不提當年勇,你以前的事情就拿出來顯擺了。」

  等到鄭宇白登上擂台,藍方的風拔寒也出場了。他一出場,照舊是全場熱烈的歡呼,身為人氣王的風拔寒一個漂亮的迴旋踢,先贏得無數少男少女的瘋狂喝彩,十來個少女為了親近偶像,甚至想衝過保安人員組成的人牆。

  看到場面的氣氛如此熱烈,風拔寒不禁得意洋洋,他知道去看望鄭宇白的那些美女一定也在注視著自己,他就不信自己這麼風光的帥哥會有女人不喜歡。

  包廂裡的徐瑾看著風拔寒一副不可一世的樣子,忽然笑道:「有沒有人跟我打賭?」

  「賭什麼?」女孩們都好奇的圍過來。

  「賭宇白能在幾個回合內把他打敗。」徐瑾胸有成竹的道。

  「一個回合!」楊飛煙笑瞇瞇的道,「我賭兩盒哈根達斯的朗姆酒冰淇淋。」

  「我猜……我猜是五個回合。」素素對鄭宇白的武藝瞭解不多,比較保守一些。

  幾個女孩嘻嘻哈哈的下注,一旁的鄭驚蟄問鄭霜降:「這個風拔寒是全國武術比賽的亞軍,應該蠻厲害的吧?」

  鄭霜降噗嗤一笑:「銀槍蠟樣頭而已,中看不中用。如果宇白三個回合還打不倒他,就讓他回來跪洗衣板。」

  評委席上的楊虎亭和洛衡陽和鄭霜降也有同感,他們對風拔寒的實力再瞭解不過。以鄭宇白之前表現出來的實戰能力,絕非風拔寒能比的。可惜觀眾們都被風拔寒的頭銜和表演給迷惑,覺得他才是最有可能穩定武林大會冠軍的人物。兩位大師也懶得說明,畢竟比賽馬上就要開始,結果自然會說明一切。

  孫雲清陰惻惻的靠在椅背上觀看著場上的局面,他何嘗不知道風拔寒的實力,可卻偏偏不想承認鄭宇白的實力。因為他比洛衡陽更清楚鄭宇白的來歷。自從鄭宇白在武林大會嶄露頭角之後,他就派人去查過鄭宇白的底細。結果果然不出他的所料,鄭宇白是那個故人之子。

  當年在形意拳門中,只有那個人能跟名聲鵲起名師門下的孫雲清媲美,可那人偏偏是個野路子練出來的農民。兩人曾有幾次較量,全以孫雲清失敗而告終,那些經歷至今仍被他視為恥辱。好在他後來用計將那人逐出了京海。可沒想到十幾年過去,那人的兒子居然出現在武林大會之中,還一路過關斬將,衝進了八強。

  「這個小子還真有點他的影子。如果在決賽碰上,海童有把握勝過他嗎?」孫雲清看著場上的鄭宇白,默默的算計著。在他看來,只要風拔寒能撐過十招,那就證明鄭宇白的實力不如孫海童。反之孫海童就會很危險了。

  場下諸人的心裡藏著各種各樣的想法,場上的風拔寒和鄭宇白心思也都不相同。當主持人宣佈完比賽的規則,裁判檢查完兩人的用具之後,風拔寒忽然跟擂台下的主持人示意要他的麥克風用。

  主持人忙將麥克風遞過去,風拔寒接過來,燈光打在他的身上,顯得分外的興奮。他一手指向鄭宇白,伸出一根食指晃了晃,高聲說:「一分鐘,我只要一分鐘就能打敗他!」

  這種戰前的挑釁宣言立刻贏得了風拔寒粉絲的瘋狂回應,他們高呼著偶像的名字,聲音幾乎要把體育館的天棚給掀翻了。

  鄭宇白無奈的看著風拔寒耍猴一樣的舉動,任憑主持人那充滿期待的目光,也沒遂他的意應對挑釁。

  「收視率!」負責監測收視率的工作人員看著一路飆升的收視率興奮的合不攏嘴。風拔寒的實力暫且不論,光是他這囂張的挑釁,立刻就將收視率提升了五個點。武林大會的轉播畫面通過衛星在全亞洲播放,這一場焦點之戰是否會在一分鐘之內結束呢?

  隨著裁判的手落下,比賽開始了。風拔寒選擇了快攻,他旋風一般的衝到鄭宇白的身前,在全場的歡呼聲中,一計飛腳踢出,直奔鄭宇白的心口要害。

  包廂裡的鄭驚蟄不禁摀住了眼睛……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03

第六章 蟬捕螳螂

「嘔……」風拔寒跪在地上,一手撐地,一手捂著小腹乾嘔著。

  體育館裡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的聲響,方纔那電光火石間的一幕實在太快,大多數人都沒有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麼

  片刻之後,導播才醒悟過來似的,立刻將方纔的畫面調出來,以慢鏡頭的方式播放出來。現場和電視機前的觀眾這才看到,當風拔寒那一計飛腳踢出來的時候,鄭宇白輕描淡寫的一閃身,右拳閃電一樣的揮出去,正中風拔寒的小腹。

  然後比賽就變成了這個樣子,本以為偶像能大展神威把鄭宇白這個土包子給乾淨利落的幹掉,沒料到局面卻顛倒過來。風拔寒的粉絲們都傻傻的看著場上的情形,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有些心理脆弱的少女甚至已經開始抽泣起來。

  風拔寒努力的想要爬起來,可腹中疼痛如攪,只微微挪動雙腳就覺得五臟六腑要嘔出來一般,何況站立。他掙扎了兩下,終於支撐不住,兩眼一黑,往前撲倒,臉正摔在他的嘔吐物中,不但輸場,還大大的丟了次人。

  可憐的風拔寒被醫護人員給抬了下去,鄭宇白無可爭議的獲得了勝利,比賽一共用時三秒鐘,創造了武林大會的最快擊倒記錄。風拔寒賽前的挑釁言猶在耳,轉眼之間現實就變成這般模樣,大起大落的跌宕起伏將比賽過快結束的弊端給遮蓋住,讓所有目睹這一幕的人不厭其煩的討論著,甚至當下一場黃石玉的比賽開始時,還有很多人心不在焉,只是在回味方纔那經典的三秒鐘。

  「太棒了!」包廂裡爆發出一陣的歡呼,徐瑾興高采烈的對眾女道:「通殺!」

  雖然所有的人都認為鄭宇白會贏,可每個女孩都保守的認為他最少需要三個回合。於是坐莊的徐瑾大獲全勝,贏了十個哈根達斯冰淇淋和五塊奶油蛋糕。雖然輸了,可每個人的臉上卻都帶著笑容,因為鄭宇白打敗了那個囂張的讓人討厭的奶油風拔寒成功晉級了四強賽。

  「這一拳不錯。」鄭驚蟄美滋滋的誇獎道,似乎方才打出那精彩一拳的是他。

  「這一拳比你教的要青出於藍勝於藍啊。」鄭霜降一旁道,「他的步法和發力的方式都有很大的改變。」

  「這小子越來越厲害了呢。」鄭驚蟄想到前幾天那場橋下激戰,對兒子的進步顯得相當的滿意。只是想到以後不能再以打兒子為樂,鄭驚蟄就有點失落。不過看到包廂裡鶯鶯燕燕的美女們,就開始憧憬起將來抱孫子之後再從小磨練的事情了。

  鄭宇白回到更衣室匆匆的將衣服換了,就要去包廂看下一場比賽。這一場的兩個選手是南派無影腳傑出弟子黃石玉和來自泰國的泰拳選手麻宗呂。他們之間的勝者將是鄭宇白的半決賽對手,所謂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如今還留下的全都是高手,如果不事先做足情報,恐怕都不知將來會怎麼死。

  剛走出更衣室,遠遠的就看到風拔寒那高大的身軀在幾個跟班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風拔寒神情萎靡,臉色蒼白,一抬頭正好看到鄭宇白過來,臉上頓時抽搐起來。

  「你還好吧?」鄭宇白看到他們走過來,臉上的表情猶如打翻了一個調料店,油鹽醬醋的感覺都有。

  風拔寒的臉色要多難看有多難看,恨恨的說:「你……我一定要殺了你。以後走在街上,你要小心點。」

  看著風拔寒一邊咒罵著一邊遠去,鄭宇白無奈的撓撓頭,虱子多了不咬債多了不愁,這種威脅鄭宇白不知道聽了多久,多少死亡的威脅都經歷過,還在乎多風拔寒這一個嗎。

  送走了半死不活的風拔寒,鄭宇白來到了包廂,一進門就迎接來熱烈的掌聲。

  於洛,楊飛煙和素素三個小女孩一起衝上來,於洛最放得開,一把抱住鄭宇白的腰笑道:「宇白哥哥,你好棒啊,才三秒鐘就贏了。」

  鄭宇白被她們嚇了一跳,偷眼一瞥,見三位長輩都非常識趣的把頭轉向一邊,這才稍微放下一點心來。

  「宇白,我剛才坐莊可是贏了好多冰淇淋和蛋糕呢。」徐瑾笑瞇瞇的迎過來,「一會我請大家去慶祝啊。」

  「切……」幾個輸了冰淇淋和蛋糕的美女嘟起嘴來。

  跟美女們打過招呼,鄭宇白走到長輩們身旁,撓撓頭問道:「爸爸,姑姑姑父,我回來了。」

  唐雲生一直插不上嘴參與鄭家兄妹專業層面的討論,見鄭宇白回來,不禁頗為興奮的道:「宇白今天打的很棒。」

  可鄭家兄妹顯然不是這麼看,鄭驚蟄一招手道:「你過來。」

  鄭宇白就知道無論他打的有多好,即便是三秒鐘就將對手給KO掉,父親和姑姑也一定有話說。

  果然等鄭宇白來到身前,鄭驚蟄壓低聲音道:「你小子方纔的動作雖然有創見,可還是很拖泥帶水啊。」他說著給鄭宇白示範起剛才的動作來,一板一眼之間,鄭宇白果然有所領悟,不禁深深感歎薑還是老的辣。

  「明白了嗎?」看到兒子一臉虛心求教的樣子,鄭驚蟄的虛榮心大大的滿足,心想若是自己年輕個十幾二十歲,在台上大出風頭一定沒有問題。

  鄭宇白依照著父親改良比劃的動作模仿著,簡直一模一樣,纖毫不差,鄭驚蟄讚許的點點頭,和鄭霜降交換了一個眼神,對兒子相當的滿意。

  談論了一會,下一場比賽已經準備就緒,馬上就要開始了。黃石玉和麻宗呂站在擂台上行過禮,隨著裁判的手勢,第二場比賽開始了。

  黃石玉身材高壯,尤其是兩條腿粗的驚人,和身體比例十分不搭,讓人想起球王馬拉多納那兩條雖然粗短,卻靈活有力的腿來。

  他的對手麻宗呂卻截然相反,身材不高,長的又十分乾瘦,頭上,手臂,腿上都纏著白色的繃帶,看起來好像竹竿。不過沒有人敢輕視他,因為在之前的幾輪比賽中,麻宗呂已經展示出了過人的實力,舉手投足間有開碑裂石的威力。

  麻宗呂是泰拳高手,泰拳可謂是世界各種格鬥技中最注重實戰的,曾幾何時,疏於實戰重視技巧的中華武術遇到泰拳被打的落花流水而沒有還手之力。不但武術,泰拳曾經在某個時代橫掃一切格鬥技,真可以稱得上是打遍天下無敵手。

  不過隨著世界各國對於泰拳的重視,也發明了很多克制泰拳的方法。尤其是無影腳的傳人黃石玉,他面對在亞洲頗有知名度的麻宗呂絲毫也不畏懼。泰拳之中威力最足的就是肘和膝的關節技加上掃腿。而論起腿上的功夫來,黃石玉決不懼怕這個星球上的任何人。

  「泰拳嗎……」鄭驚蟄看到麻宗呂那副典型的泰拳手的打扮,比賽之前還要做一些常人看起來很奇怪的動作來敬神,不禁正色起來,「這人只怕會是個大敵。宇白,下一場你的對手或許就是這個泰拳手,你一定要仔細看他的打法。」

  鄭宇白點頭道:「我會的。」他自然深知泰拳的厲害之處,其實泰拳和形意拳在很多地方很相似,比如雙方都擅長以全身各個部位作為武器,任意的攻擊敵人,也同樣擁有強大的破壞力。在威力上可謂難分勝負,但真正的格鬥從來不是看用的什麼拳法,而是看使用拳法的人是怎麼樣的。

  裁判席上的楊虎亭微微的皺起眉頭來,其實他一直不贊成孫子楊飛雲搞什麼武林大會。自從兒子車禍去世之後,楊虎亭一直固執的認為武術已經沒落,無論怎麼挽救,也必定被科技時代所拋棄。不過看到大會欣欣向榮,孫子又連洛衡陽和孫雲清都請了出來,他自然不好再推辭。

  只是現在看到麻宗呂,楊虎亭就有點擔心。這次的武林大會沒有什麼防護措施,選手對戰的時候連手套都不戴,因此很容易傷人。之前就有幾十名選手受傷,腦震盪骨折應有盡有。雖然楊飛雲早已經投下了巨額的保險,可依然引發了不少的爭論。

  眼看麻宗呂出場,楊虎亭想起之前幾輪在他的鐵拳鐵腿之下,多個對手都骨折入院,甚至有人一度有生命危險。這一場八強賽至關重要,一旦打出真火,難保不會有什麼損傷。想到這一點,楊虎亭就暗暗的擔心。

  不管諸人如何想法,黃石玉和麻宗呂等到比賽一開始,立刻就分散開來,在拳台的兩邊游弋,警惕的看著對方。

  麻宗呂先動了,他並沒有發動進攻,而是往場地中間慢慢的靠近過去,一邊移動,一邊伸出一個手指,對黃石玉做了個帶有一點羞辱動作的勾手指的手勢。

  黃石玉大怒,看準麻宗呂移動時候步子不穩的機會,猛地衝上前來,一腳踢向麻宗呂的腰間。這一腳狠辣無比,要是踢實,只怕會立刻結束戰鬥。

  麻宗呂並沒後退,也不遮擋,反而使出一招「天王轉化」,這一招乃是蹬腳對踢,純粹是一命換一命的拚命做法。黃石玉沒想到他會如此凶悍,心裡一慌,收腿向後退卻。

  既然被泰拳選手佔據了先機,就沒那麼容易翻身了。麻宗呂得到這個機會,立刻發動了狂風暴雨一般的進攻,手,肘,膝,腿各種部位不斷的施展出摧枯拉朽的攻勢,任何一擊打在身上,都有可能骨斷筋折。

  黃石玉連連後退,不過他雖然局面不利,腳下卻不亂。南派功夫的高明之處就在於腳下馬步的沉穩和防禦能力的強悍。雖然麻宗呂的拳腳厲害,卻也沒給黃石玉造成什麼真正的傷害。

  麻宗呂狂攻一番,體力消耗巨大,速度稍稍慢了下來。黃石玉瞅準機會一計鞭腿踢出去。麻宗呂向後略一縮,讓過了黃石玉這一腳,在他第二腳發出的同時,身體猛的向前搶出去,撲進了黃石玉的懷中,左手手肘橫著插向他的胸口,正是泰拳之中的「扎花環」。

  黃石玉也是身經百戰的高手,眼看這一肘打在胸口,只怕命也沒了。這千鈞一髮的當口裡,他硬是依靠強悍的腰腿力量,身子向後翻去,一個鐵板橋,堪堪避開,隨即支撐腿一彈,想麻宗呂虛攻一腳,趁他避讓的時候,就地一滾,閃到了安全地帶。

  這幾下兔起鵲落,打的十分精彩,觀眾大飽眼福之餘,自然不會吝惜掌聲。包廂裡的鄭家眾人也都頻頻點頭,稱讚麻宗呂的凶悍進攻和黃石玉的漂亮閃躲。

  麻宗呂見黃石玉躲開,立刻發動追擊,他沖身上前,一計蹬腿。評委席上的孫雲清不禁大愕:「這不是天神制軍嗎,這種失傳的古泰拳技術他竟然也懂得,的確不可小看啊。」

  黃石玉將麻宗呂來勢洶洶,卻也沒有絲毫的懼意,他大吼一聲:「比腿我可不怕你。」面對著麻宗呂蹬過來的一腳,他左腿支撐,右腿「呼」的掃出去,和麻宗呂硬碰硬的在空中對上。

  「砰」的一聲入耳,就連觀看他們對踢的觀眾們都覺得有點疼,可兩人卻如同不知道疼痛為何物的瘋子一樣,就面對面的站立,你一腳我一腳的互相踢起來。一開始為的是借助腿法的威力和攻擊控制範圍,逐漸的演變成了兩人的較勁。麻宗呂雖然有各種攻擊技術,此刻卻跟黃石玉大斗腿法,你來我往,乒乒乓乓,不亦樂乎。

  「不愧是無影腳的弟子,沒想到南派隱忍多年,居然出了這樣的年輕高手。」鄭驚蟄驚訝不已。

  無影腳只是誇張的說法,當然不可能真的無影。可黃石玉的腿法卻的確是快速兇猛,如同一條毒蛇,帶著幻影,在麻宗呂的要害部位來回的逡巡,只要一有破綻,隨時都能咬出致命的一口。相比來看,雖然麻宗呂的腿法威力十足,速度卻略遜一點,逐漸的落了下風。

  「有了!」雙方連續的撞擊,可以說除了體力的消耗之外,骨肉也承受著巨大的壓力。在這種高強度的對抗中,身體繃的太緊,很容易損傷。當黃石玉踢出他的第六十一腳之後,麻宗呂的反應明顯有點緩慢了。他本來很瘦的腿在不斷的撞擊之後,已經因為淤血而腫大起來,雖然從小練拳的時候就經受過無數忍耐疼痛的訓練,可黃石玉的腿法實在太凌厲,將麻宗呂的耐力末到了極限。

  黃石玉這一腳踢出,麻宗呂終於沒有跟得上節奏,被蹬在軟肋上,立刻折斷了三根肋骨。

  骨頭雖斷,麻宗呂似乎還有再戰的勇氣,可黃石玉沒給他機會,欺身上前,一連串暴風驟雨的連擊。麻宗呂重傷之下再無還手的力氣,終於被黃石玉一拳擊中面門,倒地不起了。

  「獲勝者,黃石玉!」裁判確定麻宗呂沒有了繼續比賽的能力,宣佈黃石玉獲得了勝利。體育館裡黃石玉的粉絲們爆發出雷霆般的掌聲,經過這一場激烈的打鬥,黃石玉成為第二個晉級半決賽的選手,他在半決賽裡的對手就是三秒鐘擊敗風拔寒的鄭宇白。

  「這就是你的對手了,看清楚了。」鄭驚蟄看到兒子若有所思的樣子,生怕他沒看清黃石玉的實力,忙道。

  鄭宇白死死盯著黃石玉的腿,心中驚愕不已。這樣凌厲的腿法他可從來沒見過,能和抗擊打能力超強的泰拳手如此鏖戰獲勝的人,絕對是個超強的對手。黃石玉不但擁有攻擊力強大的腿功,還有極強的防禦能力,是個將南派武功發揮到極致的高手。

  其實麻宗呂的實力並不弱於黃石玉,如果他不是非要和黃石玉較量腿功的話,根本不會輸的這麼慘。不過就算他輸掉,也給黃石玉留下了十分深刻的印象,因為他雖然獲勝,雙腿卻如灌了鉛一樣的沉重。有人稱泰拳選手個個都是鋼筋鐵骨,這話可一點都不假。黃石玉打斷了鋼筋鐵骨,卻也付出了代價,只是他強露出笑容,揮手和支持者們致意,絕不肯現出一點的受傷跡象。

  這一場比賽結束,鄭宇白確定了對手,剩餘的兩場他就沒什麼興趣了。對於樂觀的鄭宇白來說,那是下一場比完之後才要考慮面對的對手,暫時還不必為之操心。

  眾女也早就對比賽失去了興趣,在她們的眼中,再激烈的格鬥也不比哈根達斯冰淇淋更有吸引力。何況她們跑來體育館看這些打打殺殺流血流汗完全是為了鄭宇白,現在鄭宇白的比賽結束了,她們不在看比賽的時候打哈欠已經夠尊重其他選手的了。

  鄭宇白本打算帶大家離開,可是看到父親和姑姑還是饒有興味的等待著下一場比賽,就把話給嚥了回去。正打算安穩的看剩餘的兩場比賽,觀摩一下孫海童的實力,手機的短信提示音響起,示意他有短信進來。

  取出手機一看,屏幕上只有四個字。

  「目標出現。」

  發信息的號碼是隱藏的,鄭宇白卻知道這一定是冷鐵發來的。他借口去洗手間,出門找了個僻靜的地方撥通了冷鐵的號碼。

  「冷叔叔,他們出現了嗎?」

  「他們在離開體育館附近的榮威大廈設下了埋伏,動用了狙擊步槍,很捨得下本錢。」冷鐵道,「如果你沒有防備的話,很有可能被他們從一千米外射殺。」

  「你打算怎麼做?」對方終於冒頭,鄭宇白算是去了一塊心病。他們帶來的麻煩,是時候解決了。

  「我的人已經將榮威大廈附近給控制了,他們想逃是不可能了。不過強攻的話恐怕會有傷亡,我正在佈置人手……」冷鐵道。

  「不必了。」鄭宇白道,「你給我壓陣,這幾個人由我來負責解決。」

  「這太冒險了吧。」冷鐵猶豫著不敢答應,鄭宇白畢竟是故人的兒子,雖然有一身驚人的藝業,對手卻是殺人不眨眼的亞洲殺手集團的三大殺人機器,就算特別事務管理局想要圍剿他們也得費盡思量,何況鄭宇白單槍匹馬呢。

  「他們佔據著天台,你的人就算能攻上去,也會有傷亡,還不能肯定是否能抓到活口。如果沒有活口,就算你把屍體交給FBI,難道他們會輕易的認賬?」鄭宇白道。

  冷鐵知道這個道理,像XYZ那個級別的殺手,如果暴露,絕不會被生擒的,他們寧可自殺也不願意洩露客戶的秘密。而想要活捉他們,在現在這種情況下實在太有難度。

  「冷叔叔你放心吧,按我的辦法來,一定能活捉。」鄭宇白低聲的說了自己的計劃,便掛上了電話。

  回到包廂,鄭宇白找了個借口,說要去跟組委會確定一下下一場的比賽時間,便出去了。他一出門便直奔體育館的後門。

  榮威大廈正對著體育館的前門,大廈的樓頂,一桿M99狙擊步槍穩穩的架起來,瞄準鏡中將體育館前門看的清清楚楚。Y伏在狙擊槍上,聚精會神的調整著瞄準的參數,他要根據風向和風力不時的進行著微調,以便一槍命中目標。

  X和Z守在一旁,用望遠鏡觀察著周圍的狀況。姚謙這回委託他們一定要殺掉鄭宇白,開價五百萬元。雖然比起之前的懸賞少了一半,卻也是筆大買賣。三人記得上次被鄭宇白逃脫的事情,才佈置下了這個埋伏,務求在無聲無息間一擊必殺。

  只要鄭宇白從體育館前門出來,就將面對Y從M99中射出的百發百中的子彈。

  鄭宇白從後門出來之後,立刻有冷鐵的屬下迎上去,遞給他一套快遞員的衣服,還附送摩托車一輛。鄭宇白套上快遞員的制服,再騎上摩托車,赫然就是個快遞員。他再背上一個挎包,一擰油門,摩托車從體育館的後門繞過來,直奔榮威大廈而去。

  雖然X和Z在觀察著周圍的一舉一動,可一個送快遞的實在引不起他們的注意。鄭宇白悄然的避開了他們的視線,進入了榮威大廈。早有等候在這裡的探員將他接進電梯,一路來到了頂層的二十八樓。

  「他們就在上面,不過我勸你不要從這扇門上去。」冷鐵親自坐鎮在二十八層,配合鄭宇白的計劃。

  鄭宇白笑了笑:「我當然不會走門,我從窗戶爬上去。」說著走到遠離XYZ三人所在方向的一側,將窗戶打開,抬頭望了上下的情形,不等冷鐵提議的安全索到來,便探身出了窗戶,一把抓住牆上的水管,身體整個懸空出去,如同一隻壁虎般吸在了牆上。

  冷鐵錯愕的看著鄭宇白在二十八層的高樓牆壁上表演著這沒有任何安全措施的驚險動作,只覺得一陣眩暈。

  還沒等他提醒鄭宇白小心,鄭宇白已經向上攀爬而去。從謝春來那裡學來的飛簷術在這種情境下發揮出絕妙的功用,鄭宇白的靈活堪比電影裡的蜘蛛人,只是片刻之間,就利用排水管攀上了樓頂。

  在樓頂的另一側,XYZ三人正緊張的等待著鄭宇白的出現,絲毫沒有察覺他們所期待的目標卻在身後。
arccc 發表於 2008-12-29 20:19

第七章 窮途末路

Y依舊在瞄準鏡裡觀察著體育館正門的情況,作為殺手二十六之中槍法最好的殺手,他經受過專業的訓練。為了射殺目標,狙擊手幾天幾夜不動也是常有的事情,現在的Y就好像等待魚上鉤的漁翁,雖然過程枯燥,可只要有最後的一擊,就完全值回票價。

  X和Z也不敢有絲毫的怠慢,在獵殺目標的過程中,只要有一丁點的失誤,就有可能前功盡棄。鄭宇白是塊不好啃的骨頭,這從上次他受重傷依舊逃脫可見一斑。雖然有人暗中搭救,也多虧鄭宇白的一身本領,不然早已經死在三人的手中。

  姚謙的五百萬雖然是個誘惑,對三人更重要的是挽回上一次失敗造成的影響。一個失敗的殺手,只有退休和死亡兩條路可以走。如果再被鄭宇白逃脫,他們三個也不用在殺手這個行當混了。

  鄭宇白躲在一堆雜物後面,隱藏住身形,遠遠的看著他們三人的背影。雙方的距離大概有三十步,天台上風很大,風聲很響,鄭宇白幸運的處在下風處,這對他隱藏十分有利。但就算是如此,想靠近三十步而不被三個頂尖的殺手發現,也是幾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按照之前的約定,鄭宇白用手機發送了一條數字「1」的短信給冷鐵。

  片刻之後,大廈下傳來了警笛聲,許多輛警車風馳電掣的趕來,很快將大廈包圍的水洩不通。XYZ三人想要離開的話,恐怕只能肋生雙翅了。

  警笛一響,三人就發現不對勁了。捕蟬的螳螂往往會因為對實力的太過自信而疏於警惕,這三人雖然都是萬里挑一的高明殺手,畢竟也是人,自然會有著種種的缺點。他們只顧跟蹤調查鄭宇白的動向,卻被特別事務管理局黃雀在後,這是他們犯的第一個致命的錯誤。

  而第二個致命的錯誤,則是他們本以為萬無一失的逃生方法,不出鄭宇白所料,對各種情形早就有所防備的三人並不驚慌,他們很快的將狙擊槍拆開收起來,Y則取出另外一柄繩槍來。

  繩槍的前端是個類似飛虎爪的東西,後面連接著承載力很強的纜繩,專門用來跨越攀登一些比較陡峭的地方。在這種天台上,利用繩槍可以勉強做個飛簷走壁的蜘蛛俠。果然就見Y開槍將繩索放出去,飛虎爪勾在隔鄰的德林大廈上。Y將這頭纏繞捆好,在上百米的高空架起了一道用繩索搭成的空中通道。

  德林大廈要比榮威大廈矮上一些,三人從懷裡取出鎖扣,只要扣在繩索上,自然就能滑向德林大廈,然後在警方沒有察覺的時候逃走。他們的計劃可謂天衣無縫,可惜漏算了一個早就藏身在天台上的鄭宇白。

  X第一個扣上繩索,雙足在天台的邊緣一蹬,慢慢的向對面滑過去。按照鄭宇白的要求,警方的行動很是遲緩,只是在搭建著路障,攔截路人,並沒有什麼實際的行動,使得三個殺手放心大膽的逃脫。

  X上了繩索之後,Z也攀了上去,他那大肚腩顯得十分滑稽,可身手卻實在靈活。鄭宇白等的就是三人分離的時機,看準Z的腳剛剛離開天台往下滑去,就立刻閃身而出,向Y的背後摸去。

  Y是槍法極為高明的殺手,讓他殿後是平時的慣例,有他百發百中的槍坐鎮,可以最大限度的威懾追擊者。但三人都沒有想過一個問題,若是碰到一個讓Y拔不出槍的人,究竟會發生什麼事情?

  耳邊的風聲呼嘯,迷糊了Y的聽覺,可他畢竟不是常人,當鄭宇白距離十步遠的時候,腳步聲雖然輕微,卻還是引起了Y的警覺。他敏銳的拔槍,回身,瞄準,可面前卻只見一個缽大的拳頭。

  「砰」的一聲,鼻血長流,面門挨了一拳,讓Y的神智被嚴重打擊,頭暈轉向之間,手腕也被鄭宇白扣住,略一用勁,就將他的腕骨卸了下來,手中的槍自然跌落。

  再一個掃腿,Y噗通摔倒,再無任何戰力。

  這幾下兔起鵲落,非常的迅捷,即便如此,還是驚動了正往德林大廈滑去的X和Z。

  Z剛剛滑出十來米,聽見天台上的動靜,見Y被鄭宇白放倒,不禁瞪圓了眼珠,雙手拉住繩索,用力往回扯動。他手上的力量很足,竟然拽的他那肥大的身軀快速的攀了上來,這種倒車似的攀登,難度可謂極大,足顯他一身驚人的力量和技藝。

  鄭宇白在Y的頭上一敲,將他打昏過去,順手摸出一把鋒利的傘兵刀來。這種刀本來是傘兵用來割斷降落傘的繩索的,十分的堅固鋒銳,恰好可以對付繩槍的繩索。可當鄭宇白剛起身要割斷繩子,X已經怒吼著撲上了天台。而還懸掛在半空中的X,竟然也努力的扭過身子,照著鄭宇白剛露出來的半截身子射出兩柄奪命的飛刀。

  鄭宇白沒想到在這種被動的局面下,X和Z依然能做出凌厲的反擊,他揮動手中的刀,想將X射過來的兩柄飛刀打飛,眼前卻勁風撲面,X吼叫著撲過來,好似一堵牆般,想將鄭宇白砸在身下。

  鄭宇白一擰腰,身體滴溜溜的轉出去,手中刀刺向X的腰間要害。X劈手來奪,正是高明之極的空手入白刃的招數。鄭宇白正要抽刀,背後勁風又至。X又發兩刀,射向鄭宇白的後心。

  前後夾擊之間,鄭宇白只能棄刀扭身,狼狽的閃出兩步,避開X的飛刀。

  「你找死。」Z叫罵道,雙手一張,肚子一鼓一鼓,卻是民間傳說中極為厲害的拳法「蛤蟆拳」的起手式。

  蛤蟆拳是一種很偏門的武藝,鄭宇白也只是從父親口中聽說過這種拳法,卻從來沒有見過。眼看Z的樣子,十足一隻發怒的蛤蟆,心裡猜測個八九不離十,當下不敢怠慢,一計劈拳先下手為強。

  Z出生在西北大漠之中,小時候家裡貧困,七歲便開始做苦工謀生,打熬出一身的力氣。十歲的時候機緣巧合遇上一個老頭,隨他學得蛤蟆功。後來老頭去世,他走南闖北,陰錯陽差之下入了殺手這一行,靠著蛤蟆功和讓人無法生疑的外形,躋身殺手二十六之中。

  蛤蟆功被武林中人稱為旁門左道,若從廣義上來講,也屬於形意拳的一種,只是出拳的時候常常要伴隨著如同蛙鳴一般的喘息,還要依靠腹部的肌肉來回收縮產生爆發力,這才被不明所以的人視為邪魔外道。其實論起威力,蛤蟆拳堪比螳螂拳一類名聲遐邇的拳法,可惜傳人稀少,動作又不雅觀,才沒有登堂入室。

  眼看鄭宇白劈拳勁力十足,好似一柄鋼斧,Z卻並沒有躲閃,他腰向下一彎,雙拳擊出,和鄭宇白硬對了一拳。

  鄭宇白一拳難敵雙手,甫一接觸,便墊步後撤,卻見Z那微彎的雙膝陡地一彈,整個身子如同個皮球一般的彈了起來,跳起有半人高,居高臨下,雙拳兜頭打來。

  鄭宇白一錯身,避開Z的鋒芒,一計鞭腿踢中,攻擊Z的下盤。Z雖然身材臃腫,卻靈活的很,他身在空中本應行動不變,卻一蹬腿,正踹在鄭宇白的小腿上,討了個便宜,借力翻身躍出數米。

  「果然就像一隻大蛤蟆。」鄭宇白吃了小虧,不禁暗驚。

  那邊X也沒有閒著,他一般努力的往回攀爬,一邊射出飛刀,可惜他一身的功夫都在手腕和眼睛上,上肢力量雖然也很足,畢竟處境十分古怪,一時也爬不回來。不過眼看他一點點的靠近,鄭宇白也清楚若不能速戰速決,只怕會讓他們反噬。

  Z剛才佔據了一點上風,卻也不急著追擊,他屈膝彎腰,上半身幾乎和地面平行,雙手撐在身前,大肚皮幾乎貼在地面上。他的肚子一鼓一縮,口中發出「呱呱」的聲音,赫然就是只碩大無朋的蛤蟆。

  「嗖」一柄飛刀杳若流星,直奔鄭宇白的眉心,與此同時,Z猛地撲上來,果然不愧是合作已久的同伴。

  鄭宇白眼中精光一閃,精氣神再不掩飾,全身的力量瞬間爆發,他一抄手,將飛刀擒在手中,同時一個轉身,腳步妙到纖毫,兩三個轉身,好似一曲優美的華爾茲,便已經繞到了Z的身後。

  「還給你。」鄭宇白口中吒道,手中那柄飛刀一拍,正刺進Z的背心。

  Z悶哼一聲,努力回過身來,竟然還有餘力,一拳打向鄭宇白的面門。

  鄭宇白不躲不閃,屹立不動,那一拳帶的勁風將鄭宇白的頭髮撩起來,卻終於距離他的鼻尖還有五厘米處,便再無後勁。Z仰天倒下,重重的摔在地上,身體不住的抽搐著,就算沒死,背心插著一柄刀,只怕也沒有反抗的力量了。

  X在繩索上見到這一幕,不禁睚眥必裂,天台上已無同伴,鄭宇白來到捆綁繩槍處,用一柄X射出的飛刀在繩索上運力一割。那繩索雖然堅固無比,鄭宇白卻用的是一股巧勁,再加上飛刀十分的鋒利,只一下便將繩索割斷。

  「啊!」X慘叫著,身體隨著那割斷的繩索摔了下去,他雖然緊緊的抓住繩索,卻因為慣性而直衝向對面的大廈。鄭宇白在天台上見他整個人好似一個面袋般,「砰」的摔在對面大廈的天台上,身體裡湧出的血將天台上的積雪染出一朵艷麗的血紅玫瑰花。

  打開被三人封鎖住的天台門,冷鐵帶領著屬下正焦急的等待著,看到鄭宇白安然無恙,他才放心下來。

  「有活口嗎?」

  「應該還有兩個活口,對面大廈的天台上有一具屍體。對了,那個胖子如果不抓緊時間救治的話,可能有點危險。」鄭宇白撓撓頭道,他結束了打鬥之後,立刻恢復了一貫的憨厚模樣,看起來只是個普通的年輕人,丟進人堆裡就找不到,哪裡像是剛經過一場驚心動魄的搏鬥。

  「你覺得能從他們口中挖出有用的信息嗎?」鄭宇白看著Y和Z被拷起來抬出去,有一點點的擔心。這些殺手的意志非同於常人,恐怕不會輕易吐漏有價值的信息。

  「時代進步了,嚴刑拷打已經是過去時了,我們有很多特效藥,只要給他們吃下去,保證連三歲偷看鄰居洗澡的事情都會說出來。」冷鐵去了一塊心病,居然開起玩笑來。一旁幾個屬下偷偷看著他們頭兒反常的舉動,驚訝的張大了嘴,足能塞進去幾個大鴨梨。

  「冷叔叔,我還有個要求。」鄭宇白道,「我想知道姚謙的下落。」

  「沒問題,等我問出來,會給你打電話的。」

  就在冷鐵和鄭宇白從天台上下來,一個返回特別事務管理局準備刑訊,另一個匆匆返回體育館和親人朋友相聚的時候。距離榮威大廈不遠的一棟寫字樓裡,慕容平丟下手中的望遠鏡,急匆匆的離開了。

  二十分鐘以後,慕容平回到了和姚謙一起藏身的民房,他在門上瞧了三長一短四聲,姚謙的聲音響起來。

  「誰?」聲音短促而充滿疑慮,現在的姚謙如同驚弓之鳥,生怕那些心狠手辣的債主找上門來。

  「是我。」慕容平從容的說。

  姚謙打開了門,探頭四下看了看,這才讓慕容平進來。

  「事情進行的如何了,那小子死了沒有?」慕容平一進門,姚謙立刻咬牙切齒的道。

  「已經得手了。」慕容平微笑著道,「我親眼看見X用飛刀把他的頭割下來。他們剛跟我通過電話,要老闆把剩下的一半給他們。」

  「我要見到那小子的頭才行。」姚謙憤憤道,「這個混蛋害的我傾家蕩產,我要用他的頭當夜壺。」

  「那當然沒問題,我們約在哪裡見呢?」慕容平一臉的謙卑。

  姚謙猶豫了下,現在的狀況讓他不敢出門。黑白兩道想要他命的人不在少數,所謂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還是盡快瞭解這裡的事情,找個安全的地方等待高飛的到來比較穩妥。

  想到這些,姚謙道:「你既然都看到了,餘款就可以打給他們了。等高飛來京海,我就有東山再起的機會了。」

  慕容平看著姚謙走進裡間,手立刻摸進了大衣的口袋,那裡面是一柄鋒利的匕首。他躡手躡腳的來到另外一間房,姚謙的那位忠心耿耿的老部下正在酣睡,這幾天他負責守夜,十分勞累,好不容易有了休息的機會,睡的很死。

  慕容平從口袋裡取出匕首,脫去外面的刀套,臉上掠過一絲獰笑,一把摀住老部下的嘴,在他還沒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一刀切斷了他的喉嚨。

  血「泊泊」的湧出來,在地上形成一灘血泊。慕容平將房間的門關好,若無其事的等候在客廳裡。

  姚謙從裡間出來,取出一張紙片道:「這是我在巴拿馬銀行的秘密賬戶,這上面是賬戶名和密碼,你去結了尾款,把那小子的頭給我帶回來。」

  「是的,老闆。」慕容平恭恭敬敬的接過紙片,他只掃了一眼,就確定這就是姚謙最後的保命賬戶了。自從跟隨姚謙起,慕容平就為姚謙操辦各種秘密的事情,這個作為姚謙最後退路的秘密賬戶的一切也都是他打點的,他知道這裡面至少還有一千萬美金。

  「老狗,你已經沒有什麼剩餘價值可以搾了。」慕容平眼中閃過一道邪惡的光芒,可姚謙並沒有注意。

  「事情辦完就快點回來,對了,高飛那邊聯繫的如何了,這麼多天了,他怎麼還沒來?」姚謙有點惱火,他現在大勢已去,只能等待高飛的到來。如果沒有這個結拜兄弟,別說東山再起,想離開京海也成問題。

  「我和高爺聯繫過了,他說這兩天就會到,他正在籌集資金呢。」慕容平道,他說著將手中的紙條塞進大衣口袋裡,順手握緊那沾滿鮮血的匕首。

  「這傢伙如果再不來,日子就難過了。」姚謙道。

  「老闆放心吧,事情會慢慢好起來的。那小子已經死了,高爺也沒有後顧之憂了,那些黑道的人只認錢,只要高爺幫著把錢給還上,一切都好商量。再說老闆手上不還有一批上頭官員的把柄嗎,只要利用的好,想要重振旗鼓也不過是幾天的事情。」慕容平諂媚的道。

  「你說的有道理。」姚謙得意的道,「別看我現在虎落平陽,可手上握著很多人的秘密。他們巴不得我死,如果知道我沒事,一定還會幫我的。」

  「那是自然,所以這些把柄一定要保存好,千萬不能有失啊。」慕容平道。

  「放心吧,我都放在老地方的保險箱裡,除了你我,沒有人能找到。」姚謙道,「慕容啊,這一次我倒台,牆倒眾人推的人太多了,只有你對我不離不棄,等我重振雄風的那天,一定會好好重用你。」

  「多謝老闆的栽培。」慕容平彎腰鞠躬,眼中卻露著凶光,他趁著姚謙得意洋洋屬於防範的時機,猛地掏出口袋裡的匕首,一把揪住姚謙的衣領,猛刺了一刀。

  姚謙猝不及防,被慕容平一刀刺進胸口,頓時血流如注。他瀕死之際,不知哪裡來的一股力量,猛地一推,將慕容平推了一個觔斗。

  慕容平摔了出去,可那匕首還留在姚謙的胸前,他想要拔卻不敢,只見鮮血不斷的湧出來,用手去堵也沒有絲毫的用處。

  「你……你這叛徒。」姚謙指著慕容平,想要破口大罵,生命力卻飛速的消逝,身上軟綿綿的沒有力氣,腳下一軟,便跌倒在地。他不斷的咳嗽著,肺部受損,血沫湧進氣管,隨著他的咳嗽從嘴裡冒出來,看起來十分的恐怖。

  「救命……」姚謙衝著隔壁房間嘶啞的叫了一聲。

  慕容平猙獰的爬起來:「我已經把他殺了,姓姚的,你任命吧。」

  「你,你為什麼要殺我,我待你不薄……」姚謙費力的問。

  「待我不薄?」慕容平似乎找到了發洩的途徑一般,「姚謙,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我慕容平像是一個甘居人下的人嗎,你這廢物也能混得風生水起,我憑什麼不行。現在我有你的秘密賬戶,又有那些把柄在手,取代你是指日可待的事情啊。哈哈哈哈……」慕容平放聲的狂笑起來,多年的隱忍終於有了回報,難怪他如此的興奮。

  「原來你早就……」姚謙眼前發黑,失血過多讓他兩眼發花,這一生的一幕幕畫面在眼前掠過,他很不甘心就這麼死掉。

  「……你殺了我,高飛不會饒過你的……」姚謙還指望著恐嚇慕容平,他就算死,也絕不容忍殺他的人逍遙。

  「實話告訴你吧,我根本就沒聯繫高飛。他雖然知道你倒台了,可根本不知道你在哪,等你嚥氣了,我會把你分屍,用王水化了之後倒進馬桶裡。到時候,大家都知道你欠了一屁股債,逃到不知道哪裡去了,誰也不會想到,堂堂的京海首富會在下水道裡安息呢。」慕容平越說越快意,算是報了這些年在姚謙身邊受的那些冤枉氣。

  「你好狠啊……」姚謙最後一點希望也破滅了,他再沒有力氣抵擋死亡的降臨,奄奄一息的躺倒在地,有出氣沒進氣了。

  「看你這麼痛苦,我再送你一程吧。」慕容平見他失去了力量,走過去狠狠一腳跺在姚謙的肚子上。

  姚謙悶哼一聲,已經失去了意識。慕容平一把將他胸口的匕首拔出來,復又狠狠插下去,如此一連十幾刀,將姚謙的胸口捅的稀爛。

  「呼呼……」慕容平氣喘吁吁,他渾身都沾滿了姚謙的血。不可一世的京海首富滿身是血的躺在地上,再沒有了任何生命的氣息。

  將身上的血洗乾淨,慕容平走出民房,他要去購買分屍的工具。其實他說溶屍是嚇唬姚謙的,就算想要溶屍,去哪裡買那麼多的王水。

  剛下了兩層樓,一個身穿肥大休閒服,像是個HIP-HOP歌手的青年正不緊不慢的走上樓梯,兩人恰好面對面。

  「E……你怎麼來了?」慕容平一驚,不禁後退了兩步。

  E的嘴裡還吮著棒棒糖,他冷冷的看著慕容平:「XYZ怎麼會失手?是不是你把他們的行蹤透漏出去的,不然特別事務管理局怎麼會跟上他們?」

  「不是我……」慕容平知道E的厲害,別看他平時一副與世無爭的樣子,卻可能是殺手二十六里最恐怖的一位。

  「不是你還會是誰。」E從口袋裡閃電般的抽出一把手槍來。

  慕容平轉身就逃,玩命一樣的衝上兩層樓梯,E手中是無聲手槍,連發兩彈,第二彈正打中慕容平的肩膀。

  「別想跑。」E追了上來。慕容平見無路可逃,一咬牙,抱著頭衝向窗戶,整個人從五樓飛身而下。

  人還在空中,E又補了一槍。

  「砰……」慕容平的屍體摔在地上,扭曲成個恐怖的X形。他的死,帶走了很多的秘密,從此再也無人知曉。

  「還有一個鄭宇白……你等著我。」看到慕容平死的不能再死,E的身影飄忽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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