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一品縣令 作者:隔山打牛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12 10:4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 112104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4
第一百八十一章 遷入俄國

        德勒克微微一愣,站起身來道:「我出去看看。」一掀門簾走了出去。

        李元宏和王雁歸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擔憂。

        片刻後,外面牧羊狗不叫了,德勒克緊接著走了進來,一臉欣喜道:「咱們有救了,格日勒,收拾帳篷,咱們去哈薩篷朱城去!」

        這句話讓屋內三人都是一個愣神,王雁歸第一個反應過來,驚叫道:「哈薩篷朱是俄國人的城,你們去那裡幹什麼?你們是中國人啊!」

        旁邊的格日勒也瞪著眼睛,拎起德勒克剛才喝奶茶的木碗,使勁擲在地上道:「要去你去,你一個人去,我不去俄國人那裡!」

        德勒克被說的大臉一紅,看著木碗沉默片刻後,雙手搓著衣擺道:「外面的俄國人,今年大雪災凍死了好多羊,他們的穆拉維約夫總督看在和達哈蒙旗牧民平日的交情上,只要咱們去哈薩篷朱,每一家給5個盧布!」

        德勒克看著格日勒還是沒反應,加重語氣道:「5個盧布啊!夠咱們賣二十多隻羊,咱們拿到錢,買了羊還可以回來,反正哈薩篷朱城離咱們這裡不遠,騎馬只有一日的路程,咱們旗上好些牧民都去了。」

        李元宏在一旁看著不話,心裡卻盤算著,這俄國人為何這麼好心?中國牧民遭災管他們屁事,莫非有什麼陰謀?

        不過李元宏並沒有因德勒克出這話而瞧不起他,事實表明,這個德勒克並不是一個貪財的人,但他們遇到大災,日子過不下去也是事實,這些草原上的牧民不比內地,對國境的概念並不敏感,尤其是邊境的牧民,出入過境那是家常便飯。即使到俄國人那裡居住一段時間,也不會認為自己是叛國。但格日勒是庫倫人,處於蒙古腹地,對中俄之分的概念比較看重,所以對她丈夫的話反感也是正常的。

        更何況,塔蘭谷地被封的事情他們還不知道,若是苦苦等候走私的駝隊路過,他們夫婦兩人接下來地生活恐怕會很悲慘了。活活餓死也有可能啊。

        想到這裡,李元宏呵呵笑了起來,對格日勒道:「我說格日勒嫂子,我覺得德勒克大哥的沒錯,你們應該去哈薩篷朱城,吃俄國人的。喝俄國人的,過幾個月還能再回來,豈不有益無損?難道出去一趟就不算中國人了?說起來,以前這北面的草原也都是蒙古人的,他們俄國人佔了去也不過一兩百年,不定咱們以後還會再奪回來呢。」

        德勒克對李元宏給他打圓場十分感激,對妻子格日勒的表現又有些不解,她平日裡對自己是百依百順,不敢有一絲的不敬。今日竟當著客人地面,將自己的木碗丟在地上,要知道這對蒙古人來。是極大的侮辱了,再說了。去俄國人那裡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有時候放牧都會過了界樁,去哈薩篷朱城賣羊皮買貨物更是常有的事啊!

        格日勒看著丈夫的表情,知道他在想什麼,叉著腰胸口一挺。指著德勒克道:「去哈薩篷朱城沒什麼。平日裡咱們也去過,但這次不同。咱們是去求俄國人,是拋棄自己地家去向他們乞討啊,羊兒什麼時候為了吃草就離開自己的母親?蒙古人什麼時候為了活命就不要自己的草原?你要是為了這點錢去哈薩篷朱城,你就不配當蒙古人,更不配當我的丈夫!」

        李元宏看著格日勒那正氣凜然的樣子,暗暗一吐舌頭心道:好嘛,這媳婦兒夠厲害的,指著老公的鼻子罵,這若是在內地,早把她休了,唉!蒙古女人娶不得啊!

        其實李元宏不知道,蒙古女人比內地女人更講究禮節,尤其在家庭生活中,她們對待自己的丈夫極為尊敬,她們固然性格比較豪放,比不得內地女人細巧,但她們在大是大非上,卻有自己的原則,並堅守著自己地原則,這一點不比男人差。

        不過女人與男人的差別就在這裡,男人肩負著一個家庭的責任,在自己地家庭到了生死存亡的時候,他們甘願放棄原則,當然,做出這一點對他們來也是痛苦地!

        李元宏見德勒克被妻子罵得尷尬非常,忍著笑道:「格日勒嫂子,你不能這樣,德勒克大哥也是為了你們好,蒙古人走到哪裡都是蒙古人,怎麼會忘了。。。」

        格日勒忽然扭頭瞪著李元宏,大聲喝道:「你不是蒙古人,你們漢人最擅長的就是背叛自己祖國,你去看看帳篷外面,那些為俄國人喊話跑腿的都是你們漢人,你自己去俄國人那裡也就算了,現在來竄綴我的丈夫,哼!我的帳篷不歡迎丟了祖宗地人,你給我出去!」

        著話,格日勒一把掀開門簾,虎視眈眈地看著李元宏,意思是讓他滾出去。

        李元宏直接傻眼了,自己為了他們好,沒想到人家趕就趕啊,一點面子都不給,撇眼看了看德勒克,他頭低的快鑽到褲襠裡了,看來指望不上,只好訕訕站起身來,留戀地看了一眼帳篷,重重歎了口氣,唉,本以為今晚可以睡帳篷的,看來又要露宿雪地了。

        哪知道李元宏正無奈站起的時候,旁邊的王雁歸早聽不下去了,騰然站起氣道:「誰我家大人丟了祖宗?他是。。。。。。他是山西平陽府曲沃縣的知縣,是朝廷命官,也是我們的父母官,你休要羞辱我家大人!」

        格日勒和德勒克聽見這話齊齊一怔,不約而同的上下打量一番李元宏,德勒克詫異道:「你是知縣?」

        李元宏心裡忽然騰起一線希望,看來今晚睡帳篷有望了,連連點頭道:「是啊是啊,我是曲沃縣知縣,管的地方可大了,嗯!比你們什麼達哈蒙旗還要大,我的官職嘛,跟你們王爺差不多,嘿嘿,真的。。。」

        這還是李元宏第一次拿自己官職吹牛,沒辦法,為了今晚能睡帳篷,豁出去了!

        哪知格日勒非但沒有必恭必敬的向他行禮,反而冷笑道:「我就說嘛,就算一般的漢人也知道廉恥的,最壞的就是你們這些朝廷命官,俄國人欺負咱們中國人,你們不聞不問,我的阿瓦就是被俄國強盜打死的,你們最在行的就是盤剝商隊、欺壓百姓,你,給我出去!」

        暈啊,怪不得這個格日勒不願意去哈薩篷朱城,原來他的父親就是死在俄國人手裡啊,而清政府的無能更讓她極為痛恨,順帶也把怒氣撒在李元宏這個知縣身上了。

        這一番話讓李元宏聽得直窩心,但人家的有理啊,在這裡,自己就代表朝廷,代表那個連自己臣民都保護不了的昏庸的大清朝,自己還有什麼可辯駁的呢!

        想到這裡,李元宏的臉色也變得鐵青,低著頭就要走出帳篷。旁邊的王雁歸卻不幹了,一把拉著李元宏,沖格日勒道:「如果這樣,那你就更不應該辱罵我家大人了,我家大人不同於那些朝廷貪官惡吏,恰恰相反,你應該感謝我家大人!」

        「不同?哼,狼走到哪裡都吃羊,你也給我出去!」格日勒厭惡的掃了二人一眼,扭過頭望著帳篷外面,好像多看他們一眼都會污穢自己眼睛似的。

        王雁歸微微一笑,抬手解開李元宏肩頭上的繃帶,露出裡面的傷口,沉聲道:「你看看這是什麼?」

        格日勒聽到這話,扭回頭看了一看道:「是槍傷,我的阿瓦死時身上都是這種傷口!」

        王雁歸點了點頭道:「不錯,是槍傷,我家大人也是被俄國人的火槍打的!」

        「啊!」

        格日勒和德勒克同時驚叫一聲,愣在當場,德勒克走上前,仔細看著肩頭那處傷口,還用手輕輕觸摸了一下,癢的李元宏差點笑出來,而格日勒怔著雙眼,手中的門簾也滑落下來。

        「你們怎麼會和俄國人打起來?也是碰見那伙強盜了?傷得重不重?血跡還沒乾,是這幾天受的傷吧,你快快坐下來,我去給你拿些藥!」格日勒的態度來了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目光中透著異乎尋常的關切,好像受傷的是她的阿瓦似的。

        看著格日勒在帳篷裡到處找藥,王雁歸欣慰的扶著李元宏坐下,道:「格日勒嫂子,你別忙活了,傷口我已經替他清理過了,呵呵,要你真該感謝我家大人,因為那伙俄國強盜,已經全死在塔蘭谷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4
第一百八十二章 蠶食國土

        「全死了?誰死了?」格日勒手裡捧著藥箱,滿眼迷惑的看著王雁歸和李元宏二人,好像沒聽懂王雁歸說的話。

        王雁歸微笑著走到格日勒面前,從她手裡接過藥箱,扶著她坐下道:「那伙俄國強盜,三百多人,全死在塔蘭谷了,格日勒嫂子,這是真的!」

        王雁歸接著便從遇見俄國人偷襲商隊講起,170多個駝夫和家丁如何與俄國人在毒草甸展開血戰,如何退入山裡,如何尾隨俄國人到巴成布拉木山,又是如何在塔蘭谷阻擊,最後俄國人、常家家丁以及駝夫們全被大雪崩埋壓的經過詳細的講述了一遍。

        王雁歸從不會誇大其詞,語氣也是平平淡淡,但就是這平淡的語氣更讓人生不出一絲的懷疑,蒙古漢子德勒克聽得是滿眼放光,興奮的雙手連挫,好像他親眼看見了那一場場戰鬥似的,而格日勒則聽得淚流滿面,雙眼緊緊盯著王雁歸的嘴,生怕漏掉一個字,因為他父親仇終於得報了。

        王雁歸說罷,德勒克一手按在胸口上,向著塔蘭谷的方向躬身行禮,像唱歌般說道:「好漢子,你們就是駝路上的布爾古德(雄鷹),飛上了長生天,影子還留在草原上,我德勒克敬佩你們!」

        格日勒用衣袖擦乾臉上的淚水,又去提了一壺熱騰騰的奶茶,雙手給李元宏和王雁歸分別敬上一碗,說道:「你們就在這裡多住幾日,我們雖然沒有什麼好招待的,但我們的心就像這滾燙的奶茶一樣!」

        蒙古人就是這樣,恨的光明磊落,愛的也是熱情似火,一場誤會頓時煙消雲散了。大家的心忽然間被拉近了許多。緊緊貼在一起,李元宏也沒什麼顧及了,想起剛才俄國人資助牧民地怪事,問道:「德勒克大哥,塔蘭谷已經被封,駝隊不可能再來了。所以我贊同你們去哈薩篷朱城,但是,我總覺得這事挺蹊蹺,你們達哈蒙旗和俄國人平日地交情很好嗎?他們這樣幫助你們,不會是另有企圖吧?」

        德勒克想了片刻後,說道:「要說我們達哈蒙旗和俄國人。也沒有什麼交情,無非是他們買我們土撥鼠皮、羊皮,我們買他們一些鐵貨、藥材而已,說實話,我們草原上的牧民對俄國人沒什麼好印象,都說漢人狡詐,其實山西的商隊非常仁義,而那些俄國商人就很不誠實。經常在交易中欺騙我們牧民,有一次我買的鐵刀表面挺好看。回來一使就折斷了!」

        格日勒緊接著說道:「還有那些俄國兵,不尊重我們牧民,在草原上橫衝直撞,在河水裡洗澡,甚至還會掠走我們的馬和羊!」

        王雁歸皺眉道:「我記得很多人說。牧民和俄國人相處很融洽啊。怎麼會是這樣呢?」

        德勒克搖頭歎氣道:「我們是敢怒不敢言啊,俄國總督與我們旗的塔布塔爾王爺關係很好。經常送名貴地禮物,有一次還送了一隻鑲綴著寶石的黃金鐘錶,我還聽說,塔布塔爾王爺能繼承王位也有俄國人的幫助,王爺說過,俄國人是他最尊貴的客人,你們說,我們怎麼敢對王爺的客人不敬呢?」

        其實李元宏知道,德勒克還有一點沒有說到,那就是武力,聽大盛魁的毛掌櫃說過,俄國人在恰克圖駐有一個火槍營,其他邊境城市也都駐有軍隊,時刻虎視眈眈地盯著大草原,雖然漠北蒙古仍舊歸朝廷管轄,但很多王爺們也知道,有時候,得罪了朝廷還有迴旋的餘地,得罪了俄國人可就沒那麼簡單了。

        「不管怎麼說,你們還是先去哈薩篷朱城,等過了這個冬天再說,等我回了恰克圖,一定替達哈蒙旗的牧民想想辦法,我想,山西商號們不會見死不救的!」

        李元宏確實很想幫助這些牧民,但他在草原上人地兩生,根本沒有資格把話說滿了,再說了,現在他身上堆的事情已經夠多了,其一,雖然三百多俄國強盜死在塔蘭谷,但這些是不是他們的全部?以後還會不會出現其他俄國強盜阻斷商路?這都很難說,所以讓章嘉大活佛號召牧民協助商號的事情絕不能停下來。其二,現在已經是十一月了,山西那邊的情況還不知道,如果持續大旱,自己答應購進地糧食就是救命糧了,必須抓緊時間,不惜一切代價運回山西。

        其三,恰克圖與俄國人的貿易戰不知進行地如何了,說起來,能否買到便宜糧食已經不是李元宏所關心的了,關鍵在於那兩家俄國公司,他們很可能就是俄國強盜的幕後支持者,如果不能整垮他們,天知道他們日後還會玩出什麼花樣來。

        格日勒對李元宏的話已經沒有牴觸情緒了,知道他是為了自己著想,很爽快的就答應和丈夫一起去哈薩篷朱城,夫妻兩個開始收拾帳篷準備搬家了。

        在帳篷裡休息了一晚,大清早,德勒克夫婦將全部家當都裝在馬套車上,向北出發,他們本來執意要將僅剩地兩匹大青馬送給李元宏二人,但李元宏知道這是他們唯一值錢地財產了,寧肯自己走回恰克圖也不願接受。

        李元宏也必須向北直走,到了中俄邊境才向東轉往恰克圖,德勒克夫婦正好將二人送一日的路程。

        雖然馬套車顛簸地厲害,也比走路省勁得多了,日頭西下的時候,馬車已經走出二三百里,到達了一處高起草丘旁邊,王雁歸一指草丘下面的一根高大的黑色木樁,叫道:「那就是界樁吧?到邊境了?」李元宏知道離別的時候到了,拉著王雁歸的手跳下馬車,向德勒克夫婦拱手說道:「送君千里,終有一別,德勒克大哥,格日勒嫂子,咱們後會有期!」

        德勒克也跳下馬車,卻沒理會李元宏,轉身跑到界樁前,左右端詳半響,搔著腦袋說道:「咦?不對啊,記得幾個月前,我去買鹽巴的時候,界樁不在這裡啊!」

        格日勒也跳下車來,皺眉道:「是啊,我記得在北面的大青河邊,怎麼會到這裡了?」

        這句話讓李元宏打了一個激靈,劈口道:「大青河與這裡有多少路程?」

        德勒克答道:「有三十馬鞭的路程!」

        草原人很少用「裡」作為路程單位,通常都是用馬兒抽一鞭所跑的距離計算,李元宏聽得一頭霧水,不知道這三十馬鞭是多長的距離,還是王雁歸聰明,換了個問法道:「通常這季節,你們從帳篷坐馬車過來,什麼時辰能夠到達界樁?」

        「太陽下山才能到大青河邊,過了河再走七馬鞭的路程就到米哈薩篷朱城了。」

        李元宏看了看日頭,回想剛才馬車的速度,大吃一驚道:「也就是說,界樁向前推移了至少七八十里路啊,這群俄國人真是混蛋!」

        這時王雁歸已經走到高丘上,一指遠處高聲叫道:「大人快看,那裡也有界樁,是一條線。」四人一起跑上山丘望去,果然看見雪原一根根界樁像一溜黑點向遠方延綿而去,東面直到遠處的巴成布拉木山腳下,西面則望不見頭,也就是說,所有的界樁都向南移動了七八十里。

        李元宏皺著眉頭,沉聲道:「俄國人神不知鬼不覺的就佔去了咱們數頃草原啊,過個三年五載,這界樁就算根深蒂固,誰也說不清邊界應該在哪裡!」

        王雁歸想了片刻,忽然恍然道:「怪不得俄國人這麼好心,讓邊境的牧民去哈薩篷朱城,原來是為了蠶食我國國土哪,只要牧民離開了,這草原就是無主的了,界樁到哪裡,俄國人的邊界就到哪裡,要不了幾十年,整個巴成布拉木山以西的草原就全被俄國人吞併了啊!」

        原來如此,四個人都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了。

        「等我們回來的時候,這兒就不再我們的牧場了!」德勒克望著遠處,神情默然半響,忽然轉頭對妻子大聲說道:「格日勒,我們不能走!就是死,我們也不能失去自己的牧場。」

        格日勒重重的點點頭,上前拉著丈夫的手,一起的望著那茫茫的雪原。

        王雁歸看著他夫婦二人,鼻子有些發酸,心道:不怕暫時離開家鄉,就怕永遠失去故土哪。

        哪知一邊的李元宏卻沒頭沒腦說了一句:「你們要去哈薩篷朱城,不僅你們要去,我也要去。。。」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4
第一百八十三章 到達俄城

        如此淒涼的氣氛,被李元宏一句話破壞了,德勒克夫婦齊齊扭過頭來,睜大了眼睛的看著他,不知道他為何這麼說。而王雁歸當然曉得李元宏又要攬事了,不過他可不是莊師爺,凡是李元宏要做的事情,他都認為是有道理的,所以也不吃驚,只是凝神聽他的下文。

        李元宏歷史雖然學的不好,但也知道晚清時期,沙皇俄國誘迫中國簽訂一系列的不平等條約,割佔了中國大片領土,從初中到大學的歷史課上,每次講到這裡,李元宏都氣得肚子疼,乾脆跳過不學,而現在,俄國侵佔中國土地的事實就擺在眼前,任何一個有血性中國人都不應該坐視不管,尤其對於李元宏這個血性過旺的傢伙來說,更是如此!

        李元宏沒有能力阻止這一切,但他已經拿定主意,無論如何都要把這件事弄清楚了,即使自己不能阻止,也要向朝廷稟告這裡發生的事情,朝廷裡一蹦出個大忠臣,趕走俄國人也說不定啊。

        想到這裡,李元宏故作輕鬆的的呵呵一笑,說道:「德勒克大哥,牧場當然不能丟,但性命更重要,俄國人佔得了一時,佔不了一世,咱們總有奪回來的時候,所以你們還是先去米哈薩篷朱城,一年不成兩年,兩年不成四年,說不定便會有轉機,到時候牧場回來了,你們卻不在了,豈不冤枉?」

        王雁歸也勸慰道:「是啊,俄國人佔了這麼多地方,朝廷不會不管的。交涉一番不定真能要回來呢,只是需要些時日,你們正好多積攢些銀錢。回來的時候買馬買羊,重新在草原上放牧。」

        能活下去沒人願意餓死,德勒克夫婦只是見大片牧場被俄國人侵佔,心裡難過,聽李王二人這麼一說,倒寬慰了不少,表情也慢慢鬆弛下來。

        見二人將自己地話聽進去了,李元宏話鋒一轉,繼續說道:「兩國之間的紛爭不是你們所能左右的,我既然是朝廷命官。就有責任將這裡發生地一切呈報上去,所以我先不回恰克圖。跟你們一起去米哈薩篷朱城看看!」

        德勒克點頭道:「好。李大人,我們一起去米哈薩篷朱城,我德勒克聽你的差遣!」

        米哈薩篷朱城是恰克圖以東的一座小城。雖然不像恰克圖是中俄貿易的中心,卻是一座真正的城市,有城牆,有城堡,面積比恰克圖大十倍不止。人口也有兩千多。不過米哈薩篷朱城在東西伯利亞的名聲卻不好。那是因為這裡居住的不僅有哥薩克人,還有大批走私貨物的俄國商人。

        山西的一些商號為了逃避稅厘。從塔蘭谷穿過巴成布拉木山到達這裡,與俄國人交易茶葉、絲綢、藥材、毛皮等貨物,而朝廷對走私一向堅決打擊,派駐庫倫將軍的一項基本職守就是抓捕走私商人,所以哈薩篷朱城地貿易量一向不大,面向的對象也主要是草原上地牧民。

        天色已黑,馬套車終於顛簸到哈薩篷朱城外,大老遠就瞧見一輛輛馬套車橫七豎八地停在雪地上,城外黑壓壓的人頭攢動,少說也有上千人,看來牧民們已經先到了。

        一停下車,德勒克跳下車轅就高聲叫道:「圖卜爾大叔,您也來了!」

        一個虎背熊腰、留著茂密絡腮鬍子的老牧民正給自己地狗餵食,聽見喊聲連忙抬頭,滿臉欣喜的走了過來:「小德勒克,你什麼時候到的?找到住處了嗎?」

        「沒呢!我剛到!」德勒克回頭向李元宏介紹道:「他是圖卜爾大叔,曾經用石塊打死過二十五頭草原狼,是達哈蒙旗的英雄,大伙都服他,以前也幫商號走過駝路,會說漢話。」

        圖卜爾走到近前,與德勒克互相撞肩行禮,呵呵笑道:「你把你美麗的妻子也帶來了,這兩位客人是。。。」

        知道德勒克不會撒謊,李元宏扯了扯德勒克地衣袖,走上前自我介紹道:「圖卜爾大叔,我是大盛魁地小掌櫃,這位是我的夥計,我們與駝隊因故失散了,是德勒克幫助了我們!」

        德勒克雖然誠實,但也不傻,知道李元宏這樣說必定有他地用意,眨了眨眼睛算是默認了。

        圖卜爾一聽見大盛魁三字,眼睛一亮,上前一把抱著李元宏的肩膀笑道:「原來是大盛魁的掌櫃子啊,怪不得矯駿的像一匹大青馬,我年輕的時候還給大盛魁趕過駱駝,大盛魁的人,仁義的很啊,走了一程就給我10兩銀子腳錢,好人啊。。。」

        李元宏被他抱的肩頭上的傷口陣陣作痛,趕緊抱拳道:「原來是走駝路的老前輩了,那個,對了,圖卜爾大叔,您也遭災了麼?損失嚴重不?」

        一句話說的圖卜爾頓時沒了剛才的好情緒,搖頭歎氣道:「是啊,我的羊群全凍死了,馬也死的只剩下這幾匹了,唉,今年的大雪太厲害了!」

        圖卜爾回頭一指前面的人群說道:「達哈蒙旗的牧民來了這麼多,還有很多都在路上,呵呵,這俄國人也不知道咋了,想起幫咱們度難關了,我和幾個老夥計商量了一下,不管俄國人安沒安好心,反正腿長在咱們身上,實在不成咱們再回去。」

        李元宏看了一眼亂哄哄的人群,說道:「大伙為何都在城外,怎麼不進去呢?」

        一聽這話圖卜爾就來氣了,粗聲道:「那些俄國人說咱們有帳篷,不用住在城裡,明天一早再安排咱們,照我看啊,他們是防賊一樣防著咱們牧民哩,又請咱們來,又防咱們,心不誠哪!」

        正說著話,從前面傳來一陣吵鬧聲,圖卜爾連忙轉身走了過去,李元宏和德勒克也跟上前去。

        只見城牆前面豎著一排一人高的木柵欄,將牧民們擋在外面,木柵欄後面是一排拿著火槍的俄國兵,一個年輕的牧民正站在排木門前,和一個俄國軍官模樣的高個白種人爭論著什麼。

        年輕牧民說的是蒙古語,語速很快,好像很焦急的模樣,俄國軍官筆挺的站在那裡,面無表情的連連搖頭,嘴裡卻咕嚕著俄語,旁邊一個身穿黑油皮襖的人背著身子,一緊一慢的充當著翻譯。

        「他怎麼了?」李元宏低聲問德勒克。

        「他說他們是從旗地走了兩天到這裡的,父親在路上病了,這裡又沒有蒙古大夫,他想進城買些藥,但那個俄國官不同意。」

        李元宏湊到跟前,目光卻被那個翻譯吸引住了,因為這個翻譯的一身打扮和長相,竟是個漢人,難道是個漢奸?

        「相與,相與,你是那個商號的。。。」

        李元宏連叫幾聲,那個翻譯才注意到擠過來一個漢族打扮的人,微微一愣,皺眉道:「我不是哪個商號的,我是布魯沙將軍的翻譯官,你是哪個商號?」

        他這一說話,李元宏聽出來,根本就是山西南部的口音,心裡一喜連忙叫道:「您是山西哪個府的?我也是從山西來的啊,大盛魁商號的,咱們是老鄉啊!」

        翻譯眉毛忽然一跳,瞪了李元宏一眼道:「誰跟你是老鄉,我不是山西人,你口音也不是山西人,是陝西的!」

        這時,王雁歸從後面擠了過來,定睛一望,忽然說道:「你是。。。富貴鎮的胡麥生?」

        那個翻譯向被電擊似的渾身一哆嗦,驚恐的看著王雁歸,連連擺手道:「我不是胡麥生,我不是曲沃人,你認錯人了,你胡說八道!」

        富貴鎮就是曲沃縣下面的一個鎮,他這話簡直就是不打自招,想來是被王雁歸忽然說的話驚的方寸大亂了,李元宏雖然不知道他為何這麼怕承認自己是山西人,但看他的表情,以及留著一頭短髮可以推斷出,他必定是想掩飾自己身份。

        李元宏差點笑出來,自己是曲沃知縣,竟在俄國遇到個曲沃老鄉,這機率比買彩票中大獎還小吧!

        王雁歸卻不理會這個胡麥生的惱羞成怒,繼續說道:「我是衙門的王捕快啊,你不記得了?你的父親和媳婦托我找了你一年,都以為你已經死了,對了,你母親今年十月過世了,臨死還念叨著要見你最後一眼呢,你為何在俄國人這裡啊?怎麼還不回去看看家裡哪?」

        這一連串的話像一顆顆重磅炸彈,直接把這個胡麥生炸傻了,半響後才喃喃道:「我母親去世了?你胡說。。。」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4
第一百八十四章 見過大人

        俄國軍官見胡麥生不再替他翻譯了,而是眼睛直愣愣的望著遠方,覺得奇怪,吆喝了一聲,還不見他有反應,面露不滿,一巴掌拍在他的肩頭。

        胡麥生猛地一個激靈,連忙轉身向俄國軍官一個勁的點頭哈腰,說了一會兒,又一指王雁歸和李元宏,像是解釋著什麼。

        片刻後,胡麥生忽然轉頭對王雁歸說道:「王捕快,你們也想進城?」

        當然想進城了,李元宏就是想探探俄國人的虛實,不進城還探個屁啊。連忙道:「是啊,能進城最好了,這天寒地凍的,就算臨時搭個帳篷也不好過啊!」

        胡麥生點頭道:「你們會燒菜不?」

        這話問的突然,王雁歸一愣,沒反應過來。

        胡麥生有些急了,語速加快道:「不會燒也沒關係,隨便糊弄一下就行了,你們只要點頭就成,我就能讓你們進城避寒!」

        李元宏一下明白了,敢情胡麥生嘴上不說,心裡還是認了他們這兩個老鄉了,老鄉見老鄉,兩眼淚汪汪,現在是給他們走後門呢,要不說中國人無論走到哪裡,鄉土觀念也少不了呢!

        李元宏連連點頭道:「會,會燒菜啊,王老弟燒菜那是一絕,比城南聚仙居的大廚還味道。」

        胡麥生轉頭對俄國軍官說了幾句,那俄國軍官點點頭,用手指李元宏和王雁歸。咕嚕嚕說了一大段,胡麥生回頭道:「王捕快。你們可以進城了,一會兒我就帶你們去我的住所。在這過幾日,我給你們準備馬匹,你們盡快回去,可有一樣,這裡發生地事情可不許對別人說啊!」

        李元宏聞言大喜,正要拉著王雁歸走,回頭一望那個為父親求藥的牧民。心裡一軟。又轉頭對胡麥生說道:「能不能也讓他和他爹進去啊,這麼冷地天,沒醫沒藥的。會出人命啊!」

        胡麥生真就服了這個老鄉了,自己剛脫困,還有心思為別人著想,不是吃飽了撐地嘛,不耐煩道:「不行不行。能把你們弄進去我已經是冒風險了。」

        李元宏訕訕笑著。厚著臉皮說道:「這樣吧,也不要他們進城。幫人幫到底,麻煩你帶我們到城裡藥房,胡亂買些藥來,說不定能救他爹一命,你老哥也算是積德行善了嘛!」

        看到俄國軍官投來懷疑的目光,胡麥生趕緊一把將二人拉過木柵欄,一面往城裡帶,一面說道:「好好好,我帶你們去,老鄉老鄉,背後插槍,我真是上輩子欠你倆的。。。」

        圖卜爾和德勒克都聽到了這場對話,圖卜爾一豎大拇指對德勒克說道:「你這兩個客人,夠仁義,配做咱們蒙古人的朋友!」

        胡麥生對米哈薩篷朱城顯然很是熟悉,帶著二人轉到一家藥房,裡面除了俄國人的藥品以外還有一些草藥,以前也做蒙古牧民的生意,李元宏不知道那牧民的父親生地什麼病,只好要了些祛寒養神地藥,自然又是倒霉的胡麥生付錢,又幫著他們通過關卡將藥送到城外牧民的手上。

        此時已是半夜了,牧民們都在城外搭起簡易帳篷睡覺了,胡麥生帶著二人回到了自己地住所。

        一進房間,胡麥生一改剛才的表情,急不可待的拉著王雁歸說道:「王捕快,我家到底怎麼樣了?我娘的後事辦的好不好?埋在哪裡?棺槨用地什麼材質?」

        王雁歸坐了下來,歎口氣道:「你本來在天和興商號,能被派到恰克圖學生意,鎮上地,村裡的,哪個不羨慕你家啊,說起來你也是咱們縣響噹噹地人物了,可年初從天和興商號傳來你失蹤消息後,什麼說法都有,有的說你在外面沒學好,和俄國女人混在一起,有的說你把字號生意做砸了,有的說你犯了號規,總之,是說天和興把你逐出商號了,從消息來的那天起,你家就塌天了。。。」

        王雁歸說的這一切,胡麥生當然想的到,在山西,一個人一旦被大商號開除出號,那就意味著他的名聲全毀了,順帶著他家族的地位也一落千丈,有些被開除出號的人家,因受不了鄉親們的蔑視和侮辱,乾脆舉家遷徙到外省,所以山西人有個共識,那就是一一即使作奸犯科吃官司,也不能被大商號驅逐出號。

        但自己的家境不裕,父親的身體又一向不好,遷徙外省當然是不可能了,可以想像,自己家人是在怎樣的環境中艱難的生活啊!

        王雁歸繼續道:「你娘病故了,你爹把家裡能賣的都賣了,總算辦了個體面的後事,不過你爹也因此累倒了,家裡全靠你媳婦兒一個人撐著了,又得下地,又得料理家務,還得照料你爹,唉!」

        胡麥生聽的眼圈發紅,若不是當著二人的面,真想號啕大哭一場,他沉默了半響,猛然站起身來,向著王雁歸跪倒在地說道:「王捕快,我求你一件事,你可一定答應我!」

        王雁歸嚇了一跳,趕緊扶起他說道:「這是幹什麼,都是鄉親,我能幫上的一定幫,你快起來。」

        胡麥生慢慢站起身,含著淚說道:「我家在鎮裡已經抬不起頭了,不過總算還有幾畝薄田,維持生計還是夠的,但我就怕。。。就怕何里長這個混蛋趁機侵吞我家的田地,那我爹和我媳婦兒就活不成了,以前我是天和興的,他還忌憚三分,但現在。。。王捕快我求你了。」說著又要下跪。

        一說到何里長,李元宏就想起來了,當初他和惡吏孫良民趁剷除罌粟之機,勒索敲詐農戶,自己當時不就差點被他打死嘛。

        王雁歸一聽這話就笑了,說道:「你不用擔心了,何里長已經被拿,流配三千里,現在死活還不知道呢!」

        「啊。。。何里長怎麼會被拿?他犯了什麼官司?我記得我出徒回鄉的時候,佟知縣已經出缺了,難道來了個青天大老爺,把何里長這個畜生給辦了?」胡麥生又驚又喜,看著王雁歸的眼睛,生怕他是開玩笑的。

        王雁歸點了點頭,微笑著把手一指李元宏說道:「咱們這位青天大老爺,就在你的眼前!」

        胡麥生目光慢慢轉向李元宏,從頭看到腳,又從腳看到頭,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他?王捕快,你莫說笑了,他這模樣。。。年齡最多二十上下,怎麼會是知縣老爺,再說了,知縣老爺不在縣衙享清福,跑到這冰天雪地的地方幹啥!」

        胡麥生還有一句話沒說,那就是李元宏這衰樣,別說知縣老爺了,就是個蘇拉也比他體面些。

        不過李元宏倒是一點不生氣,他被人誤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反正他往人面前一站,不知道的肯定以為一個幹苦力的,更沒人會把他和知縣老爺聯繫上了。

        王雁歸每次向別人介紹李元宏都有一種奇怪的自豪感,微微笑著說道:「不要胡說,這位就是上任已經一年的曲沃知縣一一李元宏,你見了本縣的父母官,還不行禮?」

        胡麥生見李元宏面帶微笑的看著自己,又見王雁歸輕輕點頭,知道他所言不虛,心中一凌,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大聲叫道:「草民胡麥生,見過縣尊老爺,恕草民不敬之罪啊!」

        李元宏扶起他說道:「胡兄弟,不知者不怪,起來說話,對了,你怎麼會到俄國人這裡,還給他們當翻譯官,到底是怎麼回事?」

        原來胡麥生在天和興商號幹了足足有十一年了,當了十年夥計,去年年底才出徒,回山西探親四個月後,被商號派往恰克圖分號頂生意,成為一個人人羨慕的掌櫃子,一般的晉商都會說一口蒙古語,會說俄語的也算很厲害了,而這個胡麥生不但會說俄語,還會寫俄國字,這在晉商中就是出類拔萃的了。

        但也正是這一點,讓胡麥生倒了大霉,他在做掌櫃子後,仍然堅持每日學習俄語,一時興起之下,竟把一本《客商歸鑒論》完全翻譯成了俄文,但倒霉的是,這本俄文版記錄著山西行商要訣的《客商歸鑒論》不慎落到了俄國人的手裡,這等於將晉商很多行商的手段向俄國人公諸於眾了,雖然危害不算太大,但對晉商群體來說卻是一件不能容忍的大事了。

        天和興為息眾怒,只得將胡麥生開除出號,但就在胡麥生走投無路的時候,他卻被俄國人看上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5
第一百八十五章 侵略證據

        俄國人會說蒙古語的不少,但會說中、俄、蒙三種語言,又會寫三種文字的人卻幾乎沒有,與中國人和蒙古人做起生意來,總要吃虧,所以俄國人聽說胡麥生被開除出號,立即請他去了。胡麥生氣惱眾晉商小題大做,絕望中想到:你們誣蔑我洩密給俄國人,現在我索性就給俄國人幹了,賭氣之下便投奔了俄國人。

        駐守恰克圖俄國軍營的將軍名叫布魯沙,是個莫斯科宮廷貴族,有兩種身份,既是恰克圖俄商利益保護人,同時也入股米朗布切夫公司做進出口生意,很快就把胡麥生招攬到自己手下,這一次新任的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視察邊境城市,他就讓胡麥生前來聽候差遣。

        李元宏越聽,眉頭皺的越緊,沉聲道:「胡麥生,你這是幫著俄國人算計咱們中國人啊,雖然晉商們冤枉你了,但你這樣做對得起良心嗎?對得起生你養你的山西百姓嗎?」

        胡麥生被李元宏的語氣說的心中一凜,第一次感受到這位知縣大人的威嚴了,連忙解釋道:「李大人,我雖然替俄國人辦事,但這一年以來,我只是幹著翻譯的夥計,可沒有洩漏過商號們的秘密,更沒有做過一絲一毫對不起良心的壞事啊,請大人明鑒啊!」

        見李元宏仍舊皺著眉頭,胡麥生面向南面,跪倒在地,以手指天道:「我胡麥生若是做過對不起祖宗的事情,就讓我父親慘死,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

        李元宏沒想到他發下如此毒誓,連忙將他扶起,點頭道:「不必說了,你想回天和興嗎?想繼續當掌櫃子嗎?」

        胡麥生聽李元宏話音有異,眼睛一亮,語速極快道:「想!太想了!我雖然替俄國人辦事,拿的錢不少。在俄國人眼裡,我只比農奴強上一些,在這裡,我沒有朋友,沒有親人。連個能說話的人都沒有,我太想回去了,不要說掌櫃子,就是夥計我也願意幹啊!」

        李元宏滿意的點了點頭,坐回椅子說道:「這好辦,只要我打個招呼,晉商們必定會諒解你,天和興也必定會接納於你!」

        「您?」

        好事來的太突然了。胡麥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滿臉狐疑的看著李元宏,他是知道的。一旦被天和興商號開除出號,想回去簡直難比登天,別說他只是一個知縣。就是知府道台替自己說好話,也不見得管用。

        李元宏呵呵一笑,從懷裡掏出一隻金牌,遞了過去,胡麥生接下一看。只見這枚做工精巧的金牌上。鑄著兩個正楷小字,仔細一看。竟是「晉商」二字。

        「大人,這是。。」

        「你聽說過晉商總號?」

        胡麥生想了一下,點頭道:「我在恰克圖曾聽說過,那時候我已是布魯沙地翻譯官了,知道的不盡詳細,只聽聞晉商和徽商在武昌府展開大商戰,一個年輕人聯合所有山西商號成立了晉商總號,連出奇招挫敗了徽商總會,其他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王雁歸微笑著插口道:「這晉商總號的大掌櫃一一就是我家老爺,這下,你該放心了吧!」

        今天讓人意外的事情太多,胡麥生腦袋有些接受不了,愣在當場說不出話來,不過這話是王雁歸說出來地,他當然是一百個相信了,以前整個曲沃縣的衙門,只有王捕快剛正不阿,從不會欺騙百姓。

        李元宏面色一改,緩慢說道:「大盛魁毛大掌櫃、常家三爺、喬致墉喬東家,曹戚曹東家都是我的朋友,想恢復你的名聲易如反掌,再說了,你本來就是被冤枉的,只要說明一切,晉商們必定會原諒於你!」

        這一串人名哪個不是山西乃至全國商界鼎鼎大名的人物了,胡麥生雖然做過掌櫃子,但地位與他們相比如螻蟻一般,這些人只要肯替自己說話,想回到山西商號,想回到天和興,簡直易如反掌。

        胡麥生目光炯炯的看著李元宏,激動的渾身發抖,作勢又要下跪,李元宏擺了擺手,淡淡道:「你先別高興地太早,我替你澄清冤屈之前,你得先幫我個忙!」

        胡麥生一怔,趕緊說道:「大人您說吧,只要能讓我回到天和興,什麼事情我都願意做!」

        李元宏示意胡麥生坐下來,盯著他地眼睛,語氣緩慢而又凝重道:「俄國人把牧民們統統誘到米哈薩篷朱城,到底有什麼用意?」

        其實這個問題的答案,李元宏已經知道個大概了,現在問胡麥生,就是為了試探他是否說實話,若是他欺瞞自己,那後面也不用問了,自己再想其他辦法打探吧。

        胡麥生一聽這話,嚇地一個激靈,快步走到門前聽了聽,半響才轉身坐回椅子,低聲對李元宏說道:「這件事本來不是我有資格知道的,但有一次,布魯沙將軍大醉之後對我說,以後整個蒙古都將是俄國的領土了,他們要將這裡變成黃色俄羅斯,於是我便對布魯沙將軍往來地書信留心了。」

        「有一次穆拉維約夫在給布魯沙將軍的信中寫到:恰克圖是我國在遠東地區的重要堡壘,為向中國表明我們力求表達的目的,第十六邊防營應該隨時保持能讓清政府信賴地威力,我們與大蒙古地關係被中國政府粗魯的阻撓,應該不惜一切代價排除這種阻撓,目前唯一地方式就是將大蒙古接納到俄羅斯的懷抱中。。。」

        這話夠繞口的,李元宏沒怎麼聽明白,茫然的看著胡麥生。

        胡麥生解釋道:「其實說到底,就是俄國人要吞併整個蒙古草原!只不過比較委婉一些而已。。。我這次來到米哈薩篷朱城,在俄國人的宴會中瞭解到,他們已經開始行動了,第一步就是趁這場雪災,將達哈蒙旗的牧民誘到俄境內,然後由駐守在米哈薩篷朱城以北的第十二邊防營進行控制,使牧民們失去回去的能力,讓達哈蒙旗變成一片無人區,然後由俄國人設立界樁試探,最後達到逐漸吞併達哈蒙旗草原的目的!」

        這個情況李元宏很清楚,也由此看出胡麥生確實沒騙他們,是真心實意想回天和興商號的。

        屋內寂靜半響,李元宏揚著頭看向天花板,心裡在琢磨著,這件事只能由朝廷出面解決,但是有兩個問題:

        第一,這件事必須快速傳回內地,讓朝廷盡早知道,但是,以自己一個曲沃知縣的身份,誰會相信自己所說的話呢?總不能讓道光親自跑到草原上來看看吧,所以必須有證據證明這裡發生的事,對了,還有一個辦法就是把證據送給庫倫將軍,讓他派員勘察。

        第二,草原上沒有其他參照物,界樁既然下定,以俄國人胡攪蠻纏的水平,談判很可能會拖延很久,但是中國再過幾年便有太平天國起義的大亂,一旦談判拖到那個時候,對中國極為不利,所以這次事件必須疾定速決。

        李元宏越想越是頭大,轉身對胡麥生說道:「有什麼證據能證實俄國人侵佔達哈蒙旗草原嗎?」

        胡麥生搖頭道:「只能兩國派員勘察邊界,然後談判。。」

        跟沒說一樣,李元宏擺了擺手,繼續在屋內來回踱步,半響後忽然說道:「如果俄國人自己承認他們侵佔了達哈蒙旗草原,那就簡單多了!」

        這句話把王雁歸逗樂了,抿嘴笑道:「怎麼可能呢,哪有賊偷了東西還承認的!」

        哪知胡麥生忽然站起身,滿臉興奮道:「有個辦法,聽說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明日就要來視察米哈薩篷朱城,同時會宣示俄國沙皇的旨意,我想這份旨意應該涉及到侵佔草原的事實,大人您想啊,沙皇親筆的文書,還蓋著大印,咱們只要拿到這份文書,他們還能抵賴不成?」

        李元宏望著胡麥生笑道:「你想到倒美,總督親身帶的東西,又是沙皇的親筆文書,咱們想偷都偷不到啊!」

        胡麥生微微一笑,壓低了聲音道:「這個穆拉維約夫總督最愛吃中國菜,今日我就是騙那俄國軍官說你們會做中國菜,才把你們帶進城的,呵呵,咱們如此這般。。。」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5
第一百八十六章 盛大晚宴

        米哈薩篷朱城中心聳立著一座城堡,雖然與歐洲的城堡相比顯得非常小,但樣式卻是一摸一樣,城堡是石頭砌成的,呈一個大的正方形,四角和四邊中央聳立著八座圓形的側樓,塔樓上外圍還築有一層厚實而低矮的護牆,牆頭鑿滿密密麻麻的射擊孔。

        整個城堡呈青灰色,像是一整塊的寒冰雕鑿而成,給人的感覺是冰冷、黑暗和堅實,主樓上掛著大鐘的塔尖更讓李元宏聯想到魔幻電影中的吸血鬼,不僅微微打了個寒顫。

        胡麥生拍了拍李元宏的肩膀,走到大門前對哨兵說了幾句,兩個哨兵轉身吆喝一聲,大門吱呀呀的打開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塊的空地,空地中央是一片高低有致的歐洲式房屋,色彩以朱紅和土黃為主,與周圍的城牆相比,顯得過於艷麗了些,好像是一堆孩子玩的積木一般。

        一個轉角的小房屋外面有一口井,一個頭上披著毛巾,身材肥碩的俄國女人正在指揮著幾個女奴僕打水搬菜,胡麥生走了過去,一指身後李元宏二人,嘰裡咕嚕的說著話,看樣子這個胖女人就是城堡裡負責燒飯的廚師了。

        胡麥生說完,轉過身說道:「李三,王四,你倆就跟著這位莫特姆太太去廚房吧,今晚穆拉維約夫總督宴請第十二邊防營的所有長官,大概有三四十人,你們得抓緊時間燒菜啊!」

        李元宏連忙點頭哈腰連連稱是,胡麥生將二人帶進廚房,低聲道:「她聽的懂中國話。你們小心了!」接著輕輕捏了捏李元宏的手,轉身向大門走去。

        廚房也是歐洲式的,面積大約60多平米,最裡面是一座薰成黑色地大烤爐,旁邊堆著劈的整整齊齊的長木塊。靠牆砌著一個大灶台,一口大鐵鍋架在上面。廚房中間是一張面積至少八個平米的超級大案板,上面堆著大大小小的刀和勺子。

        李元宏和王雁歸正打量著廚房,後面傳來一聲叫喊,扭頭一看,只見那個胖女人一臉橫肉地站在他們身後,一手肥手指向地上的大木桶,那意思很明顯,就是命令二人去打水。

        暈啊,這麼大地木桶。跟醃菜的缸似的,裝滿水得有多重啊,李元宏嘿嘿笑著一指胖女人後面一隻小木桶,做了個費力的樣子說道:「這只桶,太大,提不動,那隻。小,提得動。」

        哪知胖女人似乎生氣了,一把將大木桶塞到李元宏手裡。嘴裡大聲咕嚕著,意思是讓李元宏必須用這隻大桶。

        李元宏來火了,心道:死胖子,我們來做飯,招你惹你了。又不是你的奴隸。憑什麼受你欺負,作勢就想把木桶給她扔回去。不過他一抬頭。就看見兩個高個子俄國兵,抱著火槍靠在門邊,曉有興趣的看著李元宏,像是在看兩隻馬戲團的猴子。

        李元宏心中一凜,想到自己此行的目的,只得把一口惡氣往肚裡一咽,提起木桶就走。

        正在這時,王雁歸卻從身後走出,一把將木桶搶過,說道:「你身上還有傷,我來!」逕直向井邊走去。

        李元宏正想上去幫忙,又被胖女人一把攔住,一指案板旁一小堆地洋蔥,意思是讓他剝洋蔥。

        「***,等我逮著機會非把你個死胖子好好收拾一頓。」李元宏沒辦法,只好蹲在地上剝起了洋蔥。

        其實李元宏二人確實是得罪這個名叫莫特姆的胖女人了,要知道能為總督做飯,本來就是件非常榮耀的事情,俄國此時的農奴分為三類,第一類是國家的農奴,地位最高,享有很大的自由,第二類是宮廷貴族農奴,地位也較高,第三類是地主地農奴,地位最低。

        不幸的是,這個莫特姆的身份就是地主地農奴,她對自己的廚藝非常自信,燉牛肉和肉菜湯是她的拿手菜,她一直幻想著能成為宮廷貴族的農奴,卻苦無機會,而這次穆拉維約夫總督視察米哈薩篷朱城,正是個最好的機會,只要總督喜歡吃她做地燉牛肉和肉菜湯,說不定就會將她買了,那她地地位直接就會升為宮廷農奴了,那簡直是一步登天了。

        但是李元宏和王雁歸的出現讓她非常憤怒了,加上俄國人本來就瞧不起中國人,自然少不了刻意刁難了。

        幾名低等地女奴僕和俄國兵圍在一起,嘻笑的看熱鬧,他們知道莫特姆是在故意欺負這兩個中國人了,要知道這麼大的桶,就是兩個俄國男人抬起來也費勁的很,而這個眉清目秀的中國小伙子,個頭這麼低,身材這麼單薄,能抬起來才是見鬼了。

        王雁歸也不吭聲,逕直走到井邊,從井裡打水將大木桶灌的滿滿當當,忽然單手一拎桶把,輕輕巧巧的一提,裝滿水的大木桶瞬間便被他平舉過肩,好像他舉的不是一隻重達一百多斤的木桶,而是一隻鳥籠子。

        周圍的奴僕和俄國兵同時發出一聲驚叫,一雙雙藍色的眼珠差點從眼眶中掉出來,一個俄國兵在胸前不住的劃十字架。

        屋內正在剝洋蔥的李元宏,頭也不抬暗笑道:「這隻大水桶算什麼,人家王捕頭沒事就喜歡丟石鎖玩,你們若是見到了,不嚇死才怪!」

        王雁歸平舉著木桶,緩緩走到莫特姆面前,平靜道:「這水倒哪裡?」

        那個莫特姆早嚇傻了,顫顫微微的一指水缸,卻說不出任何話來。

        王雁歸將水倒入缸裡,回到廚房,對莫特姆說道:「這裡有什麼菜和佐料?」

        莫特姆雖然聽的懂中國話,卻不會說,指著案板下面咕嚕一句,又指著櫥櫃咕嚕了一句,王雁歸也不用她廢話了,直接走到案板下面翻看起來。

        說起來俄國人吃的東西實在簡陋,寒冬臘月更是如此,無非是些牛肉、鵪鶉、雞蛋、魚、蘑菇之類的,因為穆拉維約夫總督是貴客,所以還有一些這個季節少見的胡蘿蔔和洋蔥。

        王雁歸皺了皺眉,又走到櫥櫃前一看,眉頭皺得更緊了,所謂的那些佐料,似乎只有糖和鹽,還有一些不知道什麼做成的怪味醬汁,這麼少的佐料,恐怕中國貧窮農戶家裡的佐料也比這個多一些,也不知道俄國人平時怎麼吃飯的。

        王雁歸對滿臉淚水的李元宏說道:「俄國人佐料真少,咱們得再買些。」

        李元宏被洋蔥嗆得痛苦不堪,用袖子一抹臉拉過王雁歸低聲說道:「你還真打算拉開架勢給那幫俄國人燒菜啊,隨便湊合一下不行嗎?」

        王雁歸掃了一眼四周,低聲道:「必須把這頓飯燒好了,那個穆拉維約夫總督才可能見咱們,咱們也才可能下手!」

        李元宏一想也是,低聲道:「嗯,不過現在不在山西,哪有什麼佐料賣啊!」

        「你記得咱們賣藥的時候,不是見到藥房裡有很多草藥嗎?你每樣都買一些回來!」

        「草藥?」李元宏一聽就暈了,詫異道:「草藥也能當佐料?你別開玩笑了!」

        「誰有空給你開玩笑,還不快去!」王雁歸看見李元宏那傻樣就想笑,一樣勺子將他趕了出來。

        李元宏二話不說跑出城堡,找到胡麥生要了幾盧布,然後就一頭扎進藥房了。

        當李元宏抱著大包小盒的草藥回到城堡廚房的時候,只見案板上堆著各種肉類和蔬菜,王雁歸正著袖子揮刀如飛呢,而那個自認為廚藝了得的莫特姆太太和那些女奴僕,正瞪大了雙眼看著王雁歸,臉上的表情只能用「見鬼了」來形容,也難怪,他們從沒見過能把牛肉居然切成針尖一樣的細絲,沒見過胡蘿蔔居然被雕成一朵朵栩栩如生的荷花,更沒見過生魚肉居然被削成薄如蟬翼的細片,這樣的切菜方式,他們想都沒想過。

        王雁歸將李元宏帶回來的那些草藥分門別類攤到案板上,拿起這個聞聞,拿起那個放在嘴裡嚼嚼,不一會兒便嘗了個遍,心中已經有數了,一指灶台,示意可以生火了,幾個奴僕趕緊上去開火生爐。

        時間已近傍晚,餐廳已經準備齊當,一張能容納百人同時進餐的大橢圓桌上,擺著數十套明晃晃的銀質餐具,最前面坐著一名蓄著茂密的鬍鬚,身穿籃呢絨軍裝的俄國人,橢圓桌兩邊則坐著三十多個第十二邊防營的各級軍官。

        一場盛大的晚宴即將開始。。。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5
第一百八十七章 美味佳餚

        坐在橢圓桌最前面的就是穆拉維約夫總督,全名叫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穆拉維約夫,一看這個姓氏就知道是個俄國宮廷貴族,他的家族與莫斯科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而他更是27歲從軍,一生喜歡冒險,前後參加過俄土戰爭和鎮壓十一月黨人,並多次負傷。

        由於他的好戰深得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的讚賞,在1846年,也就是道光二十六年被任命為土拉省省長,道光二十七年,沙皇巡視土拉省的時候,穆拉維約夫不失時機的向沙皇提出了他的《穆拉維約夫計劃》,制訂了一整套侵略中國的方案。

        而這一時期,歐洲正處於大革命的劇烈動盪中,沙皇俄國身為「歐洲憲兵」,自然是到處用兵,於是沙皇的手頭就比較拮据了,越是這個時候,尼古拉一世越看到了遠東利益的重要性了,因為這裡有一塊巨大的肥肉一一中國。

        俄國國土橫貫亞歐,但它每年的財政進項約有三分之一來自恰克圖,這麼一個面積連鎮都算不上的彈丸之地,竟然是俄國的經濟命脈,那麼,它背後的整個中國呢?蘊藏著多大的財富自然不言而喻了。

        所以穆拉維約夫的這個侵略計劃簡直就是雪中送炭,尼古拉一世二話不說就把他任命為東西伯利亞總督了。這一年當中,穆拉維約夫在中俄邊界巡視了個遍,他的侵略計劃更顯豐滿了,他把向中國方面的侵略分為三個方向,第一是中國西北部的新疆方向,第二是中北部的蒙古方向,第三是東北部的阿穆爾河(黑龍江)方向。

        這三個方向各有各的優點與缺點。新疆方向地優點是與俄國歐洲部分最接近,兵員與物資運送最為便利,但缺點是這塊地區民族關係最為複雜,也非常動盪,況且商業也不發達,與侵略中國的初衷不符。

        東北部阿穆爾河方向的優點是該地區人煙稀少,清政府對黑龍江以北方向也不甚重視,防守最為薄弱,穆拉維約夫曾說過一一「只要選擇適當的時機。帝國在該地區採取進攻態勢,完全可以迫使中國政府將阿穆爾河以北托付與帝國。。。」,但缺點是「該地區可以信賴的俄國人的數量非常少」,與俄國歐洲部分距離最遠,也沒有建立便利的交通線。

        基於以上的考慮,穆拉維約夫把侵略中國的方向選擇在中北部地蒙古方向。一個最大的好處就是有一條現成的商路,而商路的盡頭正是財富的集中地,晉商的大本營一一山西。只要俄國步步為營,不斷蠶食中國領土,那麼距離山西越近,獲得地財富也就越多了,當然,這也是不瞭解中國國情的穆拉維約夫一廂情願的想法。

        既然選擇在蒙古地區,那麼也有兩個侵略方向,一是恰克圖正面地方向,但恰克圖事關重大,一個不慎就可能導致與中國政府徹底決裂。而中國的真實軍事實力對於俄國人來說還是個謎,一旦中國停止恰克圖的貿易,對俄國就是致命打擊了。

        所以選擇了米哈薩篷朱城。這裡處於人煙稀少的巴成布拉木山以西,便於秘密入侵,而米哈薩篷朱城以南是達哈蒙旗,旗主是塔布塔爾王爺,他相信這個老朽不堪的糟老頭絕不敢冒犯俄羅斯大帝國。這也是對中國實力的試探。

        讓對穆拉維約夫欣慰的是。侵略達哈蒙旗草原的進展異常順利,一千多根界樁已經向南移動了100多俄裡。牧民們也被誘騙到米哈薩篷朱城下,一個冬季過去,這一片廣大地區作為俄國的領土便成了既成事實,即使談判起來,對俄國人也十分有利,畢竟胡攪蠻纏是穆拉維約的拿手好戲。

        所以穆拉維約夫今日格外高興,設宴款待第十二邊防營上尉以上所有地軍官,在晚宴之前,他將自己的計劃書和沙皇給他的親筆書信當眾朗讀了一遍,當然,此舉沒有半點炫耀地意思,他就是要讓充當侵略急先鋒的第十二邊防營知道,他們所做的一切,是被沙皇極大肯定和讚揚的。

        宣讀完畢,穆拉維約夫總督請軍官們就座入席,一個奴僕適時的端著一大罐開胃湯走了進來。

        隨著這個女僕地走進,一股濃郁地香氣也跟著瀰漫在大廳之內,所有軍官包括穆拉維約夫總督在內,齊齊用鼻子吸了吸,又齊齊望向那一罐開胃湯。

        這股香味是在坐眾人從未聞到過的,也是從未想到過地,就好像一根絲線直直伸入眾人的五臟六腑當中,將人的食慾一下提到了頂點,三十幾個肚子發出咕嚕嚕的聲響,顯得格外刺耳。

        穆拉維約夫總督一聞就知道,這是他最喜歡的中國菜餚的味道,而且做的非常地道,但他身為總督,總不能在下屬面前失了尊嚴,而是強忍的翻江倒海的腸胃,做起了飯前祈禱。

        下面的軍官們很多都是哥薩克人,可不管什麼尊嚴,遇到這麼香的開胃湯哪還顧的上做祈禱啊,連勺子都不用了,端起盤子就向嘴裡倒,整個大廳內頓時寂靜下來,有的只是嘴巴「吧噠」的聲音和穆拉維約夫的祈禱聲,而端著罐子的奴僕忙不迭的給軍官們添湯。

        祈禱完畢,穆拉維約夫文雅的用銀勺舀了一勺,哪知剛倒入嘴裡就覺得腦袋嗡的一聲,各種奇怪的香味通過味覺像水銀一般流向大腦,渾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整個人都愣住了。

        穆拉維約夫迫不及待的將盤子端起,一股腦喝了下去,快的連舌頭都差點咽到肚兒裡,一放下盤子就對女僕說道:「請你再給我上一份開胃湯!」飯前開胃湯既是開胃用的,通常只上一次,所以穆拉維約夫說這話的時候有些難為情。

        不過女僕的一句話卻讓穆拉維約夫差點崩潰,「尊敬的總督大人,開胃湯已經沒有了。」說著話拿眼睛瞄了瞄那些軍官,意思是都被他們搶光了。

        穆拉維約夫瞪著女僕,又瞪了蹬眼前這群沒教養的軍官,氣得鼻子都歪了,自己只不過祈禱了幾句,一大罐湯就被他們喝光了,他們那是肚子還是飯桶啊!

        就在這時,第一道菜上來了,又是一股奇香飄至,這次穆拉維約夫可不敢怠慢了,菜餚剛一入盤,他看也不看就拿叉子一插扔進了嘴裡,不過這次他嚼到的卻是一塊充滿腥味的牛肉,除此以外別無它味。

        這種希望與事實之間的落差也太大了,大到穆拉維約夫的心理幾乎承受不,一把丟掉叉子對女僕大聲怒喝道:「這樣難吃的也叫菜?你們要為做出的選擇付出代價!」

        哪知那女僕戰戰兢兢的說道:「尊貴的總督大人,中國廚師說了,這道菜要蘸醬吃,你盤子上不是有一勺子醬汁嗎?」

        穆拉維約夫低頭一看,可不是嘛,剛才自己急著吃,居然沒看到銀盤上還有一勺黑褐色的醬汁,再抬頭看那些軍官,他們倒這次倒不急,似模似樣的用手撕下牛肉,蘸了醬放在嘴裡,一個個吃的眉開眼笑的,顯然這道菜也是好吃非常。

        快也不行,慢也不行,這不是倒霉催的嘛,穆拉維約夫氣得直翻白眼,只好耐心的等第二道菜了。

        接下來的菜餚一點沒讓他失望,一道比一道好吃,一道比一道奇特,最難得的是,這些菜餚的主料全是他們日日能吃到、最稀疏尋常的菜,也不知加入了什麼佐料,採用了什麼樣的烹飪手段,竟變得如此美味。

        十幾道菜風殘雲一般一掃而光,穆拉維約夫拍拍肚皮,對女僕說道:「你去把中國廚師叫來,我有話要說,對了,還有門口的那個中國翻譯,也讓他進來吧!」

        李元宏和王雁歸一直在廚房焦急的等待著,一是怕這些菜不合俄國人的口味,二是怕穆拉維約夫吃完飯拍拍屁股就走了,那這頓好菜就算肉包子打狗了,所以當女僕過來叫他們二人的時候,李元宏高興的差點蹦起來,拉著王雁歸就跑。

        當李元宏和王雁歸走進大廳的時候,胡麥生正站在穆拉維約夫的身邊哈腰說著什麼,一見二人進來,微微一笑,右手垂到桌子下面,一指穆拉維約腰間掛的一隻小皮包。

        李元宏和王雁歸立刻會意了,他們找的東西就在那只不起眼的小皮包內。。。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6
第一百八十八章 突發變故

        李元宏看了看那皮包的主人,低聲對王雁歸說道:「他們怎麼沒喝醉啊,我聽說俄國人頓頓離不開酒,一喝酒就醉,***,現在個個這麼清醒,咱們怎麼偷東西哪?」

        王雁歸掃了一眼,低聲道:「得讓他們喝醉!」

        這時,穆拉維約夫總督已經看見二人走了進來,知道他們就是中國廚師,拿叉子指著李元宏咕嚕了幾句,一邊胡麥生連忙翻譯道:「總督大人讓你們把這幾道菜的做法說一說。」

        王雁歸一邊想著主意,一邊信口說道:「這第一道開胃湯,採用了九種主配料,有大白菇,雞蛋,奶皮,人參,杜丹皮、小茴香、白芥子、穿山龍、透骨草,先將小茴香切絲,在乾鍋裡燥,三分黑七分黃後,再用白芥子煮的湯沁鍋,用布包裹著人參片,杜丹皮、透骨草,放在湯裡煮。。。最後放入蘑菇、奶皮,此外每一種佐料的入量不能多一分,也不能少一克。」

        一個蘑菇湯,王雁歸足足說了二十幾道工序,別說那些俄國人,就連李元宏和胡麥生都聽傻了,想不通他一個捕頭,把燒菜研究這麼深幹什麼,難不成想改行當廚師嗎?

        聽完胡麥生的翻譯,穆拉維約夫總督皺了皺眉頭,繼續聽他講第二道菜,沒想到看似簡單的牛肉蘸醬的做法,比剛才的蘑菇湯還要複雜。穆拉維約夫甚至懷疑中國人平時是吃飯呢還是做化學試驗哪。

        十幾道菜足足講了半個時辰還沒結束,外面天色都已經黑透了,下面那些俄國人早就聽得不耐煩了,要不是總督大人在這兒,他們早就叫喚開了。

        穆拉維約夫最喜歡中國菜,本打算讓這個中國人將這些菜餚地做法教給俄國廚師。但這麼一聽這麼複雜,俄國廚師打死也學不會啊,於是徹底放棄了這個想法,抬手打斷王雁歸的話語,對胡麥生咕嚕了幾句。

        只見胡麥生臉色一白,扭頭對王雁歸說道:「王四。總督大人要買下你們做他的私人廚師!」

        李元宏這段時間一直琢磨怎麼將那只皮包偷到手呢,一聽這話,臉色也是一白,雙手連擺道:「不行不行。咱們怎能把自己賣了呢,咱們還要回家的啊!」

        不用胡麥生翻譯,穆拉維約夫也知道這兩個中國人不願意了,一拍桌子,指著李元宏大發吼了幾句,不用翻譯也知道這傢伙要強買強賣了。

        胡麥生聽的神情又是一滯,扭頭說道:「總督大人說了,外面的牧民,今早已經在米哈薩篷朱城外登記上戶了,從此以後。所有米哈薩篷朱城附近地中國人都是農奴身份,作為農奴是沒有自己選擇權利的,主人讓幹什麼。他們就得幹什麼,你們二人也不例外!」

        這句話一說,李元宏和王雁歸算是徹底明白了,敢情俄國人的陰謀還不止是侵略中國領土,吞併達哈蒙旗。更是將誘騙而來的牧民統統變成了他們的農奴啊。這也太狠了點吧。

        不過讓李元宏奇怪的是,城外地德勒克夫婦和圖卜爾大叔都是明白人啊。為何自己簽下了賣身契呢,難道是因為他們不懂俄文,上當受騙了?

        其實李元宏不知道,這一時期的沙皇俄國,在東西伯利亞幾乎沒有了自由農民牧民,所有登記上戶的農民和牧民,統統被法典規定為農奴,這也是為了解決該地區人口稀少、勞動力不足的措施,所以那些蒙古牧民一旦加入俄國國籍,身份立即就變成了農奴,就連他們自己都不知道。

        李元宏正想說話,身邊地王雁歸忽然搶先說道:「既然總督大人喜歡咱們的廚藝,那咱們當然要留下來了,只不過那薪俸得給高一點嘛!」

        這話一出口,李元宏和胡麥生都是一愣,胡麥生急得眉毛直跳,卻裝作問話道:「王捕快,你胡說什麼,你不打算回去了?」那些俄國人還以為他在規勸二人。

        王雁歸微微一笑道:「你放心給他說吧!」

        胡麥生遲疑一下,翻譯了過去,穆拉維約夫聞言大悅,衝著王雁歸直點頭,一伸巴掌咕嚕了一句,胡麥生翻譯道:「總督大人說只要你們給他當廚師,每個月給你們5個盧布。」

        王雁歸連忙拱手行了一禮,忽然像想起什麼似的,說道:「對了,我還有道拿手好菜忘了做,我現在就去,總督大人少待片刻。」

        聽了胡麥生的翻譯,穆拉維約夫更是高興了,看來這兩個中國人急於要在新主子面前表現表現了,擺擺手讓他們出去。

        過了一刻鐘,又是一大盤菜端了上來,不過此時穆拉維約夫和俄國軍官已經吃的差不多了,食慾也是大減,三三倆倆的開始喝酒,只是象徵性的吃了幾口,全無剛才狼吞虎嚥的模樣。

        穆拉維約夫也和軍官們中的貴族們邊喝邊聊,一會兒說到歐洲革命引起的動盪,一會兒說到土耳其對沙皇俄國地威脅,一會兒又說到波蘭革命,早已不再注意王雁歸二人。

        李元宏端著大盤子,對王雁歸悄聲說道:「你這個辦法行不行,不行咱倆就趕快想辦法溜啊,這個穆拉維約夫真把咱倆帶回莫斯科就糟糕了。」

        王雁歸目光緊緊盯著那群俄國人,不動聲色道:「肯定行,你就等著瞧吧!」

        而胡麥生不知道這二人搞得什麼鬼,心裡焦急,因為這個穆拉維約夫總督明日一早就要去莫斯科向沙皇匯報去了,李元宏今晚若是沒有行動,那明日別說偷信件了,連他們自己都得被帶走。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酒沒喝多少,那些俄國人竟然漸漸出現了醉意,這倒讓胡麥生有些奇怪了,他是見過俄國人喝酒了,一個個跟酒桶沒什麼區別,即使最濃烈的伏特加酒,三瓶五瓶下去也少有喝醉地,但今晚才喝不久,怎麼不少人已經東倒西歪了?

        李元宏見此情形,心中頓時大喜,低聲對王雁歸說道:「好,他們快不行了,對了,你剛才忙活的連話都顧不上和我說,最後加的那道佐料到底是什麼?」

        王雁歸如釋重負的挺起胸,抿嘴笑道:「犀牛角粉,可提酒氣,譬如你平日能喝一斤汾酒,吃了這犀牛角粉後,喝三兩就得醉倒,咱們再等等!」

        又是一炷香的功夫,大廳內地俄國人全部醉倒了,有地趴在桌子上,有的坐在椅子上,還有地乾脆醉倒在地了,不過這些俄國人喝醉酒是常有的事,女僕們見怪不怪,都溜回去偷懶睡覺去了,整個大廳之內站著的只有李元宏三人。

        胡麥生看著最後一個俄國人醉倒,一下跑到李元宏面前說道:「李大人,穆拉維約夫計劃書和沙皇的批復回信都在那皮包裡,咱們拿了從正門出去,我有通行證!」

        「嘿嘿,那還磨蹭什麼,趕緊哪!」李元宏二話不說,走到趴在桌子上的穆拉維約夫身邊,一伸手從他腰間解下了那個皮包。

        正在這時,忽然從大廳一根柱子後面傳來一聲驚呼,一個胖乎乎的身影從黑暗處跳了出來。

        這一聲喊,嚇得李元宏三人齊齊一哆嗦,回頭一看,竟然是那個死胖子女奴一一莫特姆,敢情她根本沒走,一直藏在柱子後面呢。

        莫特姆憤恨王雁歸搶了她升為宮廷農奴的機會,雖然忌憚王雁歸,但她哪會甘心被一個中國人震服,一心想要報復,當她看到王雁歸燒出的菜餚受到總督大人的讚揚,並讓他們充當總督大人的私人廚師時,更是妒忌的發瘋,她堅定的認為若是自己燒菜,也能得到這樣的榮譽,是王雁歸搶了她這個機會。

        她一直滿懷嫉狠的盯著王雁歸的一舉一動,當王雁歸端回最後一道菜的時候,她就覺得這兩個中國人的表情不對勁,似乎有什麼陰謀,而總督和軍官們意外的集體醉倒更讓她堅信這兩個中國人沒安好心,李元宏舉動正好印證了這一點。

        好嘛,莫特姆的這一聲尖叫好像狼嚎一般在大廳內迴盪,刺的人耳膜發疼,胡麥生距離莫特姆最近,一躍而起撲了過去,而莫特姆見勢不妙,撒腿就往大廳外跑,一邊跑還一邊繼續「狼嚎」。

        突發變故,王雁歸早已敏捷的從懷裡掏出了飛鏢,但遲遲下不去手,畢竟莫特姆是個女人啊。

        眼看著她就要跑出大廳了,王雁歸一咬牙,一鏢打去,正中莫特姆的右腿,但她餘勢不減,還是跌出了大廳門口,而她的呼救聲也傳到了大廳之外。。。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6
第一百八十九章 劫持總督

        莫特姆腿上中鏢,但餘勢不減,肥碩的身體直直撞出大廳門口,而她的尖叫聲也隨即傳了出去。

        胡麥生一直在莫特姆身後追趕,見她撞開門飛出去,嚇得頭髮都豎了起來,氣急敗壞的奔上前去,猛然撲在莫特姆的背上,用手摀住她的嘴巴,哪知這個莫特姆像瘋了一樣,死命的掙扎,拚命的叫喊,聲音依然透過胡麥生的手掌遠遠傳了出去。

        莫特姆的叫喊聲雖然沉悶,但在寂靜的夜空中卻是分外刺耳,胡麥生也急了,回身一把將她腿上的飛鏢拔出,一咬牙,狠狠插在她的後心之上。

        一股鮮血撲的胡麥生一臉,那個莫特姆蹬了兩下腿就不動了,而胡麥生目瞪口呆的看著莫特姆的屍體,整個人都愣住了,他還是第一次殺人,眼睜睜看著一個大活人在自己手下變成一具死屍,直嚇得他渾身劇烈顫抖著,幾乎忘記自己身處何地。

        李元宏和王雁歸已經追了上來,看到莫特姆被殺,不禁有些吃驚,不過也知道這是無奈之舉,李元宏一把拉起胡麥生的身子,急促道:「別害怕,你做的對!咱們快走!」

        胡麥生這才醒悟,一抹臉上的血跡,爬了起來。

        而此時,大廳之外的城堡內也傳出聲響,最先跑過來的是城堡門前的哨兵,因為大廳門口燈火通亮,哨兵一眼就看見李元宏三人,以及地上躺著的莫特姆,尤其胡麥生那一臉的血跡更顯得格外醒目。

        兩個哨兵知道情況不對勁,同時發出叫喊聲,一個哨兵衝著天就是一槍。

        這一聲槍響太刺耳了,城堡內各個房間的窗口同時亮起了燈火,已經有幾個的俄國兵從側樓下跑了出來。有的拿著火槍,有的拿著長刀。

        李元宏三人一看到這種情形。知道硬闖出去是不可能了,一拉王雁歸退回大廳。

        王雁歸急道:「大人,咱們不能待在這裡,這皮包裡地信件一定要送出。我用鏢一路打出去,掩護你們衝到大門!」

        李元宏一邊將大門鎖緊,一邊頭也不回道:「信件固然重要,但你比它還重要!」

        這話讓王雁歸肩頭微微一顫,看著李元宏的雙眼,變得模糊起來。隆隆作響,不過大門已被李元宏鎖住,一時半會兒他們還進不來。

        李元宏從皮包裡掏出所有文件。一把塞到王雁歸手裡說道:「一會兒他們攻進來,你千萬別管我們,趁著大亂逃出城,我知道你一定行的」

        剛才王雁歸要掩護李元宏他們走,李元宏不同意,現在他倒讓王雁歸先逃,王雁歸當然也不同意了,無聲的將文書塞回李元宏的手中。

        李元宏清楚王雁歸的脾氣,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和自己在一起了,無奈之下。拿眼睛瞄向了胡麥生。

        欺負不過王雁歸還欺負不過他嘛,李元宏立即板起臉,拿出了知縣老爺的威嚴。沖胡麥生喝道:「哇呀呀。。。胡麥生聽令!」那模樣跟戲台上唱花臉的武生一樣。

        胡麥生正瞅著門口著急呢,聽見李元宏的喝令聲就是一愣,心說都到這田地了,這位知縣大人還有心思學唱戲啊。

        李元宏一把將那文書塞到胡麥生手裡:「胡麥生聽令。。。一會兒我和王捕頭吸引俄國人地注意,你趁亂逃出城堡去。你不是有通行證嘛。肯定能出城,出了城就把這些文書交給牧民德勒克。他是可以信賴的,讓他連夜兼程送到庫倫,交給庫倫將軍!」

        胡麥生都聽傻了,顫聲道:「那您和王捕頭。。。」

        李元宏急的擺手打斷道:「這封文書的重要性,你比我清楚,達哈蒙旗草原是咱中國人地地盤,就是死也不能讓俄國人佔了去,我,王捕頭,今兒就算交待到這兒了,你若是送不出文書,我倆變成鬼也不放過你!」

        李元宏呲牙咧嘴的嚇唬胡麥生,不過適得其反的是,胡麥生不但沒被嚇住,反而雙眼含淚,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面向李元宏和王雁歸各磕了三個響頭。

        正在這時,忽然從身後傳來一聲叫喊,三人回頭一看,毛都豎起來了,只見六個俄國兵竟然出現在大廳內,手舉長刀向這邊殺來。

        李元宏這才想起,雖然大廳大門被鎖住,但遞菜的通道卻忘記封住了,這幾個俄國人就是從那裡鑽進來的。

        王雁歸反應很快,甩手打出一隻飛鏢,一個俄國兵咽喉中鏢,一個仰八叉摔倒在地。其他俄國人見狀都是一驚,高聲叫喊著加快步伐向王雁歸撲來。

        因為距離已經很近,飛鏢來不及打出,王雁歸迎著俄國兵就衝了上去,身子一閃避過長刀,一腳就將一個俄國兵踢翻在地,另外四個俄國兵也顧不上許多,舉刀就和王雁歸殺到一處。

        現在最關鍵的是將遞菜通道封住,李元宏和胡麥生都想到這一點,齊齊奔了過去。

        剛被王雁歸踢到的那個俄國人看見李元宏二人的舉動,知道他們想鎖住遞菜通道,一聲叫喊,揮刀撲了過去。

        李元宏見狀一把將胡麥生推出去,自己擋在了俄國兵的面前。

        俄國兵個頭、體魄都比李元宏大一號,手裡還拿著長刀,而李元宏卻是赤手空拳,雖然擋在人家面前,心裡卻知道肯定不是人家的對手,一見長刀劈來,撒腿就往餐桌邊跑,俄國兵自然是窮追不捨了。

        李元宏雖然打不過俄國兵,但卻比他靈敏許多,在桌椅之間左騰右跳,好像一隻受驚地大猩猩一般。而餐桌椅子上還睡著好些俄國軍官呢,俄國兵害怕傷到長官,自然不敢放開手腳猛劈猛刺了,動作上更是呆滯了一些,追了半天連李元宏的毛都沒傷到一根。

        李元宏一看這情形,更加有持無恐了,專門在俄國軍官身邊轉悠,一會兒抱起這個軍官的腦袋擋一下,一會兒拉起那個軍官地胳膊避一下,俄國兵的長刀幾次差點要砍中李元宏,可刀鋒下卻忽然冒出一根長官的胳膊大腿,嚇得他硬生生收住長刀,等長官胳膊大腿消失了才敢繼續追砍李元宏,這樣打不僅頗費力氣,簡直就是對精神的摧殘,俄國兵鬱悶透頂偏又無可奈何。

        那邊胡麥生已經將遞菜通道關上了,而王雁歸這邊打的是雞飛狗跳。

        王雁歸雖然赤手空拳,卻在四把長刀中間跳閃騰挪、游刃有餘,不時在白刃中反擊幾招,打地俄國兵哭爹叫娘,不過這些俄國人生就體魄強悍,一個個壯地跟鐵塔似的,雖然被打地鼻青臉腫,卻也只是皮外傷,而且四個俄國人刀法也是了得,互相配合默契,王雁歸一時之間還奈何他們不得。

        這時,大門被砸的吱呀呀亂響,眼看就要被撞倒了,王雁歸也急了,他知道此時若是不收拾掉這幾個俄國兵,等其他人衝進來了,胡麥生根本就逃不掉了。事不宜遲,王雁歸猛地奔到柱子旁邊,一躍跳到燈台之上。

        本來王雁歸與俄國兵一直近身纏鬥,使得長刀發揮不出威力,他們打的也是極為鬱悶,此時一見王雁歸跳上燈台,腰間正是個破綻,四人齊齊怪叫一聲,四把長刀同時劈將過來。

        王雁歸一見長刀劈來,猛然縱身上躍,四把長刀一起劈在了油盞燈上。

        而王雁歸要的就是這個機會,趁勢雙足一點刀背,一個鷂子翻身,穩穩落在四人身後,右手使勁全力連劈四掌,狠狠砸在四人的後腦處。

        後腦腦幹是人的致命點,哪經得起王雁歸這樣大力的砸擊,四個俄國人同時悶哼一聲,直挺挺向前倒下,王雁歸一見得手,甩手就是一鏢,將追砍李元宏的那名俄國兵射翻在地。

        與此同時,大廳內亮光一閃,柱子旁邊忽然變成一片火海。

        王雁歸吃了一驚,這才想起剛才俄國人使勁全力的四刀,一起劈在了油盞燈上了,充滿黑油的燈盞被打翻在地,燃起了大火。

        這大廳內到處都是可燃之物,尤其還有很多烈酒,這一燒起來立刻便四處蔓延,一眨眼功夫火焰翻騰,根本無法控制了。

        三人跑到一起,胡麥生看著滿眼打火,大聲叫喊道:「李大人,怎麼辦?咱們要被活活燒死在這裡啦!」

        王雁歸一把拾起一把長刀說道:「咱們殺出去!」

        而李元宏焦急之下,忽然想起剛才追殺他的俄國兵的舉動,臨機一動,指著還在沉睡的穆拉維約夫說道:「咱們拿他作人質。。。」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6
第一百九十章 穆拉維約夫計劃

        「人質?」王雁歸和胡麥生面面相覷,都不知道這個詞是啥意思。

        李元宏從俄國兵後心拔下那把飛鏢,三兩步跑到餐桌旁邊,拿起一杯酒水潑在穆拉維約夫的臉上,不過這個總督喝的實在太多,酒水潑在臉上也醒不了,李元宏一不做二不休,拿起匕首猛然插在他的大腿上。

        這一下管用了,穆拉維約夫一聲尖叫跳了起來,捂著自己的大腿哀嚎不已,直到李元宏將匕首抵在他的喉嚨上。

        穆拉維約夫這才抬頭看清眼前的形勢,只見先前還富麗堂皇的議事大廳,此時竟然到處燃著熊熊大火,而面前的地上還有一灘一灘的鮮血,血跡的盡頭躺著兩個俄國士兵,這一驚非同小可,正欲發作,但當他看見李元宏笑嘻嘻的用匕首架在自己脖子上時,一切都明白了。

        李元宏對胡麥生叫道:「給我對他說,若他敢反抗,我這刀子可不認他是什麼鳥總督。白刀子進,紅刀子出,讓他見上帝,他若是老老實實地,我保證他能活命。」

        胡麥生翻譯過去,穆拉維約夫氣得臉色煞白,尤其是面前這個翻譯。還是布魯沙將軍推薦來的。此時竟然也背叛了,看來以後堅決不能相信中國人。

        不過穆拉維約夫當然知道這些中國人什麼都幹得出來,眼前的兩具俄國兵的屍體就是明證,他雖然信奉上帝,卻也不想這麼早去見他老人家,只得勉強點了點頭。

        李元宏轉頭對王雁歸說道:「打開大門。咱們出去,有這老小子在,那群俄國人不敢對咱們怎麼樣的!」

        王雁歸和胡麥生這才明白李元宏的意思,大喜過望,二人也將穆拉維約夫圍在當中,一起向大門口走去。

        大門被緩緩打開,四個人圍成一團走了出來,俄國兵正在撞門,一看這情形,趕緊退了開去。

        面前的空地上站滿了俄國兵。黑鴉鴉一片,沒有三百也有兩百,一個個手拿火槍長刀。虎視眈眈地看著三人。

        不用李元宏教,胡麥生也知道怎麼說,一指身邊地穆拉維約夫,用俄語高聲叫道:「這位是東西伯利亞總督,想必大伙都認得。總督大人和我們的大人是好朋友。想叫總督大人陪我們出城聊聊,你們還不讓開了!」

        面前這些俄國兵。一半以上是穆拉維約夫的護衛親兵,另一半是第十二邊防營的,哪個不認識總督大人啊,不過就算瞎子都能看出來,總督大人已經被劫持做人質了。

        但是他們的長官都去參加晚宴了,沒人下令,所以俄國兵們大都面面相覷,沒有人動作。

        李元宏已經能感到身後熊熊大火射出的灼熱感了,拿飛鏢在穆拉維約夫喉嚨處一逼道:「還不叫他們放我們出去!」

        穆拉維約夫雖然喜歡冒險,但命在人家手裡畢竟不是好玩地,只得下令俄國兵讓開,並打開城堡大門。三個人劫持著總督逃出了城堡,俄國兵們這才想起還有一群軍官在大廳裡面呢,趕緊去撲火。

        三人以同樣方式出了米哈薩篷朱城,李元宏又讓穆拉維約夫命令俄國兵不許尾隨,這才向城南走去。

        城外南面的雪地上是牧民們的駐地,只是比昨日人數更多了,至少也有兩千多頂帳篷,李元宏向牧民詢問德勒克夫婦的住處,可沒人知道,不過一打聽圖卜爾大叔的住處,牧民們倒是都知道,看來正如德勒克所說的,圖卜爾在牧民中的威望確實不小。

        一路黑燈瞎火,到了圖卜爾的帳篷前才有羊油脂點燃的火把照亮,帶路牧民在門口一聲吆喝,帳篷中很快走出六個人,前面兩人一個是圖卜爾大叔,一個竟是德勒克。

        德勒克一看到李元宏,驚喜的跑上前來說道:「李掌櫃,終於把你們盼回來了,你們稍出來地藥幫了大忙了,蒙達哈父親的病已經好轉了!」

        昨晚那個因為父親生病,與俄國軍官爭執要進城的牧民漢子走到李元宏面前,以手撫胸,向李元宏深深鞠躬,李元宏雖然聽不懂蒙語,卻也知道他在表達謝意,連忙抱拳回禮。

        這時候,圖卜爾才看見李元宏身後地穆拉維約夫,微微一愣走上前說道:「李掌櫃,這俄國人是誰?」

        身後的胡麥生嘿嘿笑道:「他就是那個東西伯利亞總督,莫斯科大貴族一一穆拉維約夫。」

        這話一出口,圖卜爾和德勒克同時驚呼一聲,其他牧民們也聽懂了,齊齊圍攏過來盯著穆拉維約夫看,好像在圍觀一件稀奇物件似的。

        而穆拉維約夫此時也確實狼狽,頭髮凌亂,衣服皺巴巴的,鬍鬚上被李元宏潑的酒水已經結成了冰碴子,下半身血跡斑斑,一條大腿上還裹著一根桌布撕成地繃帶,一身花花綠綠地,真好像撲克牌中的老K一般。不過他雖然狼狽,卻把身子挺地筆直,緊繃著一張臉,雖然凍的微微發抖,卻還努力保持著俄國總督的威嚴。

        看見王雁歸還拿匕首頂著穆拉維約夫,圖卜爾一下明白了,臉色一白,對李元宏說道:「你們怎麼把俄國總督抓來了?這可不得了啊,俄國總督比咱們旗的王爺還要大呢,你們這不是惹禍嘛!」

        其實大多數蒙古人都與生俱來一種桀驁不遜的性格,並不害怕什麼大官,但圖卜爾卻不同,他曾多年走駝道,與漢人接觸的多,被官府盤剝的也多,知道凡事不能逞一時之勇,做事之前必須考慮到後果,所以他素來被牧民們所敬重。

        而這次,牧民們遭遇大雪災,無奈之下都跑到俄國境內,等於是寄人籬下,向俄國人表達好感還來不及呢,現在竟然將人家總督抓了,豈不是自毀生路嘛,所以老圖卜爾一下就急了。

        李元宏呵呵一笑,拉著圖卜爾說道:「此事不那麼簡單,咱們到裡面說話!」

        圖卜爾見李元宏神色有異,點了點頭,讓幾個牧民先將穆拉維約夫總督帶到旁邊一個帳篷,好茶好奶照顧著,自己和李元宏等人回到大帳篷。

        帳篷內席地而坐了八個人,李元宏、王雁歸、胡麥生,德勒克,蒙達哈,圖卜爾,此外還有圖卜爾的兩個兒子,生的也是虎背熊腰。

        李元宏一點頭,胡麥生從懷裡掏出一疊文書信件,鋪在小茶几上,對圖卜爾說道:「咱們此次進城,就是為了這份東西。」

        「這是什麼?」

        「穆拉維約夫總督制定的計劃和沙皇的批復!」

        其實這些文書,李元宏等人也沒來得及看,現在便讓胡麥生口譯過來。

        原來所謂的穆拉維約夫計劃,根本就是一份赤裸裸的侵略計劃,連絲毫的掩飾語句都沒有,其卑鄙無恥的程度,讓人觸目驚心。

        整個計劃分為三步,第一步是試探和預備階段,俄國先對蒙古王公貴族進行煽動和籠絡,並對蒙古地區進行經濟控制和武裝滲透,在適當的時機,挑起與中國政府的領土爭端,借此試探清政府的實力和態度。

        穆拉維約夫已經在實施第一步計劃了,包括派出哥薩克騎兵偽裝強盜,打擊中國的商隊,籠絡達哈蒙旗塔的布塔爾王爺,移動界樁,逐步侵佔達哈蒙旗草原。

        第二步是武裝準備,穆拉維約夫計劃三年內,在東西伯利亞拼湊出一支外貝加爾哥薩克軍,預備達到數量為十二個大隊,四萬八千人,並把這只軍隊部署到距離北京最近的地區,隨時威脅中國政府。

        穆拉維約夫也在準備第二步計劃了,這次將牧民們變為俄國農奴,替換出礦山農莊的大量俄國農奴,就是計劃的一部分。

        第三步就是選擇適當的時機侵略中國,在大蒙古方向,讓伊爾庫茨克司令攻擊庫倫和璦輝,使蒙古完全脫離中國政府的管轄,在阿莫爾河(黑龍江)方向,進攻海蘭泡,控制阿莫爾河以北和烏蘇里江以東的廣大地區,並威脅獒吉利亞爾(齊齊哈爾),以達到割占該地區,在中國海建立港口的目的。

        第三步計劃還比較遙遠,最關鍵的是時機,一旦中國發生內亂,穆拉維約夫會毫不猶豫的實施該計劃。

        胡麥生將計劃書翻譯完,整個帳篷內寂靜下來,所有人都瞪著那份羊皮紙,憤怒的目光聚集再一點,像要把它燃成灰燼。

        片刻後,圖卜爾的大兒子艾莫爾忽然站起,從腰間拽出一把銅刀,怒吼道:「想把我們牧民變做奴隸,我去宰了這個畜生!」說著話就要想外走。

        圖卜爾厲聲喝道:「艾莫爾,你給我坐下,聽李掌櫃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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