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一品縣令 作者:隔山打牛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12 10:4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 112237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1
第二百○一章 包圍俄城

    數萬牧民轉瞬間將米哈薩篷朱城圍了個水洩不通,因為人馬混雜,人數無法估計,但馬匹的數量至少也有十五六萬匹,本來城外數里範圍都被大雪覆蓋,現在卻成了馬的海洋。

    李元宏做夢都沒見過這麼大的陣勢,伏在矮牆上看直了眼,心說:乖乖,今天算是開眼了,不要說打仗,就是牧民把這些馬趕起來,俄國人就得被踏成肉泥了。

    俄國人這時也亂了起來,穆拉維約夫一身筆挺的軍裝,從城堡裡快步走出,指揮士兵們進行防禦。

    一隊一隊的俄國兵上了城牆,每幾米一個人,端著火槍伏在城頭之上,嚴陣以待的瞄著城外的牧民,土台上二十幾門固守的大炮旁站著俄國士兵,一個個調整炮口,裝填炮彈,隨時準備發射,而城裡的一些平民也被徵集起來,向城牆上搬運守城的器械。

    不過,偌大的一個米哈薩篷朱城,只有不到八百個士兵防守,顯得單薄很多,最關鍵的是,他們的子彈、炮彈、火藥都被大火吞噬了,平民們即使上城協助防守,也沒有火槍和長刀,而土台的大炮旁邊,炮彈箱竟然只有可憐的一兩箱。

    李元宏一邊賊眉鼠眼的亂瞅,一邊一個勁的奸笑:「沒有子彈,沒有炮彈,沒有武器,你們還守個屁啊,趁早投降算啦。」

    德勒克還在一旁補充道:「俄國人糧食也不多了,要不了幾日,他們就得跟咱們一樣挨餓啦,哈哈!」

    只有王雁歸比較冷靜,看了半響道:「牧民們距離城牆的大概有兩千多尺,俄國人的大炮剛巧打不到,所以我敢肯定,圖卜爾大叔和胡麥生必定在城外!」

    俄國人圍困哈圖山的時候,李元宏就讓圖卜爾和胡麥生負責測量俄國人加農炮的射程,為暗算俄國人做準備。而現在這麼多牧民正好在加農炮射距之外停了下來,說明他二人就在趕來救援的牧民們當中,也就是說,哈圖山上突圍的達哈蒙旗牧民,沒有被俄國人追上。

    正在這時。牧民陣營裡奔出一支馬隊,人數不多,直直向著城南門撲來,領頭馬背上的牧民手拿著一面旗子,一邊奔馳一邊怪叫著,好像在進行套馬表演一般。

    李元宏急得放口罵道:「剛誇完你們,你們就來找死了,快回去,回去啊!」他也不想想。這麼遠的距離,就算他拿高音喇叭人家也聽不見啊。

    王雁歸等人也緊皺了眉頭,目不轉睛的看著那支找死地馬隊。紛紛暗道:圖卜爾大叔這是怎麼啦,犯糊塗啦?

    與此同時,南門土台上的大炮開始轟擊了,不過開始幾發都是校驗彈,距離和方向上偏差了許多,沒有對馬隊造成任何傷害。

    一見大炮開火,馬隊領頭的那名騎手,忽然將馬頭一扭,同時將手放入嘴中,打了個尖銳的呼哨。整支馬隊立即在城前一里多的距離處劃了個九十度地急轉彎,向東面奔來,奔馳的方向變得與城牆平行了。

    俄國士兵這下也急了,從南門到北門的所有大炮紛紛開火發射,所有士兵同時開火射擊。一時間,整個城牆上到處都是「隆隆」的炮聲,到處都是「辟辟啪啪」的火槍聲,火光一吐一閃的好像滿天的繁星一樣,瀰漫的硝煙好像升騰的晨霧一般。

    這才叫戰爭。壯觀。激烈,聲勢駭人!李元宏死死撰住拳頭。緊張地大氣都不敢出。

    從南門到東門的大炮相繼發射,每門炮都需要調整校驗,前幾發根本打不準,但當他們校驗好距離的時候,馬隊又在他們炮口下一略而過,早已奔馳而去了,發射地炮彈全部落空了,不過,他們身邊的一箱炮彈倒是打的精光了。

    而那些火槍手也跟著大炮湊熱鬧,打的不亦樂乎,只可惜馬隊在火槍的射程之外,火槍根本打不到,純粹是浪費子彈。

    馬隊向東面越奔越近,東門是穆拉維約夫親自指揮防守的,他是久經沙場的老軍官了,一看這情形,立即指揮炮兵在馬隊奔來之前就開始試射校驗,馬隊一進入射程,炮彈立即在馬隊裡面開了花,鮮血四濺,馬匹頓時倒下了一片。

    李元宏氣得一拍大腿,大聲吼道:「穆拉維約夫這個老狐狸,打死這麼多牧民,***,老子抓住他非剝了他的皮!」

    一邊的王雁歸仔細看了片刻,忽然說道:「那個領頭地騎手不是瓦嘎魯嗎?他還活著啊!」

    李元宏聞言一愣,瞇著眼睛望去,果然看到瓦嘎魯正騎在領頭馬上,一手還揮舞著旗幟,一面馭馬一面歡呼,在東門前轉了一個圈,打馬向牧民陣營奔了回去。真讓人沒想到,瓦嘎魯率領蒙達哈去燒俄國人的糧倉,功成之後竟然還能逃出城去,這個機靈鬼果然非同一般。

    不過李元宏還是徹底糊塗了,牧民馬隊被大炮炸死了幾十個人,為首的瓦嘎魯還這麼興高采烈,這唱得是哪一齣啊!

    殘餘的馬隊跟著瓦嘎魯向回逃跑,大炮繼續追著他們的尾巴轟擊,又有十幾匹馬倒下了,而那些沒被炸到地戰馬,騎手們竟然被震得東倒西歪,有的乾脆掉落馬下了。

    「不對啊!蒙古人的騎術都高超的緊,哪有被震掉下來的道理,奇怪,奇怪啊!」王雁歸莫名其妙地望著遠方,一臉地不解。

    而德勒克則拍著腦袋,懊惱的叫道:「還沒靠近城牆就被打跑了,這攻城地攻的真窩囊,瓦嘎魯是個膽小鬼,不配當蒙古人……」

    而李元宏這時卻哈哈大笑起來,拍著矮牆說道:「瓦嘎魯,好樣的,真聰明,不錯不錯!」

    一句話把眾人都說愣了,看著德勒克疑惑的目光,李元宏笑著一指東方,說道:「你們看仔細了,那些馬上的騎手根本不是活人,全是披著牧民衣服的假人。」

    「假人?」

    德勒克等人仔細一看,立即恍然了,只見那些所謂的「騎手」,一個個身體僵硬,有的身體已經歪斜的與馬匹成九十度角了,就算最不會騎馬的人,也不可能騎成這樣啊,顯然都是用繩子綁在馬背上的人偶。

    「綁的這麼不結實,一顛簸就歪歪扭扭的,綁的時候肯定在偷工減料。」李元宏一臉的不忿,他堅定的認為,若是由他來偽裝,肯定不會露餡。

    城牆上的俄國士兵顯然也發現他們賣勁轟擊的,只不過是一群坐在馬背上的假人,立即停止了射擊,而穆拉維約夫在城牆上舉刀指著早已跑遠的馬隊,氣急敗壞的叫著,雖然聽不清他喊的什麼內容,但也能猜到肯定是「你們中國人都是卑鄙無恥、陰險狡詐的懦夫」之類的。

    王雁歸點了點頭,微笑道:「瓦嘎魯果然聰明,他知道咱們已經把俄國人的軍火庫炸了,剩餘的炮彈不多,現在就是故意帶著一隊假人前來消耗俄國人的炮彈……只是可惜那些馬兒了!」

    雖然不知道炮台上的彈藥還剩多少,但有一點可以說明俄國人的炮彈已經不多了,因為城牆上的炮兵陸陸續續開始退出炮台,裝炮彈的箱子被丟棄到了一邊。

    消耗俄國人彈藥的一仗幹的太漂亮了,鐘樓上的眾人興奮的手舞足蹈,四個牧民就差沒跳舞了。

    下午,牧民們又發動了一次佯攻,不過俄國人這次學聰明,知道牧民們沒有大炮和火槍,除了搭梯子爬城牆以外,根本不可能攻破城防,所以便隨牧民們在城外瞎折騰去,只要不靠近城牆,一槍不放。

    第二天上午,牧民發動了幾次小規模的攻擊,都被俄國人打退了,死傷了十幾人,下午牧民們乾脆在城外安營紮寨,營帳外甚至還能望見成群的牛羊啃食著雪下的嫩草,看樣子牧民們是打算和俄國人打持久戰了。

    這倒讓李元宏很是費解,因為據他瞭解,蒙古人生性豪爽,不怕死,打起仗來應該是一往直前的,更何況蒙古人數是俄國人的二十幾倍,怎會這樣湯湯水水的和稀泥呢?

    像這樣的打法,只有漢人指揮的軍隊才幹的出。一看牧民們打算長期包圍米哈薩篷朱城,城內的俄國人開始恐慌起來,穆拉維約夫派出士兵出城求援,但都被牧民們攔截了,第六日,城內的幾家麵包鋪遭到了哄搶,俄國兵前往鎮壓,但人數過少,沒起到什麼作用,事態反而擴大到其他幾條街去了,最後直到士兵開槍打死了一些市民才勉強控制住局勢。

    不過,李元宏在鐘樓上看的清楚,在士兵們鎮壓驅散平民的同時,他們自己也在順帶洗掠著一切食物。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1
第二百○二章 城堡攻防

    接下來的幾天,城內倒是安靜了不少,原因是所有出售食物的店舖已經被哄搶一空,就連藥材店和皮貨店也被搶了個乾乾淨淨,沒東西搶了,個個又餓得氣息奄奄,整個米哈薩篷朱城一片死氣沉沉的模樣,街面上連個行人也看不見。

    而城牆上的俄國士兵們,明顯比之前疏懶了許多,除了因為食物不夠以外,牧民們這些天也不再發起任何攻勢,看樣子是要把俄國人餓死為止了。

    鐘樓上的六個人也好不到哪裡,為了堅持到最後,他們的食物一再減半,用李元宏的話就是——哪怕吃自己的肉,也要看著最後一個俄國人在他眼前餓死。

    所以六個人也沒有了前幾天的興奮勁了,為了保存體力,除了值班觀察的,大都靠在矮牆上假寐。

    第九天夜裡,正當李元宏幾人圈在一起睡覺的時候,忽然被一陣槍聲驚醒了,這槍聲已經好幾天沒出現過了,六人連忙趴在矮牆上向外觀望,只見城南的街道上竟然出現了一大批手持火把和彎刀的牧民。

    「他們怎麼進來的?」王雁歸又驚又喜道。

    李元宏有氣無力道:「這叫緩兵之計,先把俄國人餓幾天,再讓他們鬆懈下來,然後趁黑摸進城將城門打開,既能減少損失,又能一舉攻破城防,端的是好計謀,回頭見到指揮牧民的那位英雄,我非親他兩口不可!」

    城南門已經被打開,牧民潮水一般湧了進來,一些俄國士兵從其他地方紛紛趕往城南,但在街道上就與牧民們接觸上了,一時間,火槍聲、喊殺聲、嚎叫聲驟然響起,城南立即陷入一片混亂之中。

    不過牧民們並沒有放火焚燒房屋。所以房屋內的俄國平民奪門而出,四散奔逃起來,有的誤撞到交戰的街面上,刀砍槍轟的死傷不少,有的逕直向城堡跑來,企圖依靠城堡的庇護。有地甚至趁亂向城門外跑去,不過一個都沒漏網,全被牧民們擒拿了。

    街道上的戰鬥處於一邊倒的局勢,俄國士兵士氣低迷,餓得夠戧,加上人數少,街道混戰和黑戰都不利於火槍發揮優勢,戰時又沒有優秀的軍官指揮,所以與牧民們剛一接觸就處於下風。隨時面臨崩潰的危險。

    穆拉維約夫總督早已穿戴整齊立在側樓上,他不愧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了,一見到這種情形。就知道米哈薩篷朱城保不住了,立即命令大開城堡大門,所有俄國士兵向城堡撤退。

    信號一經發出,沒有受到攻擊地東門,北門和西門城牆上的俄國士兵紛紛向城堡奔來,不過平民們倒是比士兵跑得快,不一會兒就進來了兩千多平民,直把城堡裡的空地都擠滿了。本來穆拉維約夫沒想過要救這些平民,既然已經進來了,他也毫無辦法。總不能都趕出去吧,況且這些平民都怕蒙古人屠城,就是死也不離開城堡,總督大人只得命令趕緊關閉城堡大門,以防更多平民的湧入。只是這樣一來,卻將很多俄國士兵都關在了外面。

    牧民們有條不紊的進攻著,一些牧民順著城牆衝到了其他三門,將城門打開,於是城外的牧民蜂擁而入。甚至將很多馬匹也趕了進來。

    那些沒來得及逃進城堡的俄國平民。紛紛被牧民們捆綁起來,足足有一千多人。都押解到牲口圈裡關了起來,不過對於這個平民,牧民們倒是沒有絲毫的傷害,因為他們大多是商人和商人的家眷,平日裡與牧民多有往來,尤其臨近邊境地牧民還經常與這些俄國人做做毛皮鐵貨生意,也算是熟人了。

    不過那些城堡外的俄國士兵就沒有那麼好運了,一個不剩的砍殺殆盡,一些牧民為了洩憤,還將砍下地頭顱挑在木桿上,舉到城堡周圍,嚇得城堡內的俄國士兵在胸口直劃十字。

    兩個時辰過去了,局面慢慢清晰起來,城內所有街道、房屋、教堂、店舖,統統被牧民控制住了,房屋上面站滿了手拿彎刀的牧民,街道上反而擠滿了馬匹和駱駝,一座城市倒像一個巨大的馬廄一般。

    而城堡這邊,已經被上萬牧民圍了水洩不通,只是為了避免被火槍打傷,牧民們全都退在城堡外兩百米的地方搖旗吶喊。

    李元宏站了兩個時辰,腰酸背疼的看著下面說道:「這城堡可不好攻啊,堡牆比城牆厚了兩倍、高了一倍,就算拿梯子也上不去啊!」

    王雁歸也皺眉道:「火藥都被咱們燒完了,想炸開堡門也不可能了。」

    生還的希望近在咫尺,數萬牧民兄弟就在距離鐘樓不到六百米的距離,他們的面孔都看的清清楚楚,可是,就是這六百米地距離,卻如同天塹一般將他們隔絕開來。

    小半個時辰後,牧民開始發起進攻,他們成群結隊的抱著柴火和乾草向堡門衝來,不用問,必定是想將堡門燒燬,但俄國士兵哪容他們靠近,兩百多支火槍在城堡前的空地上打出一片死地,逼得牧民無法前進一步。

    不多會兒,牧民們不知從哪裡弄來幾輛馬車,馬車上面壘滿了乾草和木板,拉車的馬匹在牧民們的驅趕下向堡門衝來,這種戰術地意圖很明顯,只要馬車能到達堡門之下,無論是人冒險點火,還是用火箭點火,都可以很快將堡門燒起來。

    俄國士兵顯然有對付這種攻擊方式的經驗,一見馬車衝來,立即向城下扔下一桶桶的黑油,將點燃的草簍子推下堡牆,一時間,堡門前的一片空地上燃起了一道地火牆,紅彤彤地火苗高達數丈,拉車的馬匹也被炙熱地火焰驚的四處亂跑,根本靠近不了堡門。

    一輪攻勢又失敗了,牧民們再次退到兩百多米之外,看來又在想其他辦法了,而堡門前的空地上留下了十幾具牧民的屍體,因為距離過近,無法搶走,顯得格外刺眼。

    李元宏連連歎氣道:「又死了這麼多兄弟,這樣打,不划算,不划算哪!」

    正在這時,德勒克忽然低聲叫道:「李掌櫃,下面有聲音,好像有人上來了!」

    李元宏和王雁歸連忙伏到大鐘旁邊向下望去,果然看見兩個俄國士兵正抓著繩索,沿著牆內壁向上爬,正是李元宏等人爬上鐘樓的路線。

    因為戰場已經推進到城堡四周了,鐘樓又是城堡內最高大的建築物,所以俄國人準備將這裡作為觀察牧民行動的望台,可他們打死也想不到,已經有人在這裡望了近十天了。

    王雁歸二話不說,拿起旁邊一塊掂磚,劈手就向下砸去,正中前面一個俄國兵的腦袋,帶著慘叫聲掉了下去,另一個被牽帶的也差點掉落,不過好在爬的不高,一手抓住木門才倖免遇難,當他抬頭望去,發出一聲驚呼,打開木門就鑽了進去。躲了十日的藏身處終於被發現了,鐘樓上的眾人不但沒有驚懼之心,反而有種解脫的感覺——終於被發現了,痛痛快快拚殺一場就是,再也不用喪家之犬一般到處逃命了。

    其他人愣神的時候,王雁歸連忙將牆邊的繩索提了上來,纏成一大卷扔到一邊,沒了繩索,俄國人就算踩著凹槽也上不來了。

    李元宏歎了口氣說道:「讓他們上來吧,來一個殺一個,總比在這裡餓得頭暈眼花強,只當提提神吧!」

    現在的李元宏與以前不大一樣了,以前他殺一隻雞都肝兒顫,但經歷過這九死一生,經歷過這腥風血雨,尤其是親手殺了那麼多敵人之後,他的心也開始變得硬實了。

    鐘樓上有敵人的消息很快傳遍了城堡,堡內所有俄國人都向鐘樓望來,穆拉維約夫更是氣得暴跳如雷,也難怪,城堡外面的敵人還能憑借高牆抵擋,而城堡內的制高點都被敵人佔據了,這就等於說他們已經處在內外夾擊的境地了,這打的叫什麼仗呢。

    不要說鐘樓的敵人有什麼武器,就算時不時的扔幾塊磚頭下來,也讓人防不勝防啊,於是穆拉維約夫命令士兵們,從主塔最高層房間的窗戶上向鐘樓攀爬,但即使是主塔的最高層,距離鐘樓也有十幾米的高度,又搭不成梯子,所以士兵們根本上不去,雖然李元宏等人對俄國人的威脅不大,但他們的存在就是對俄國人士氣的摧殘,很多士兵變得萎靡不振起來,就連城堡內的兩千多擁擠的俄國平民也驚恐的大喊大叫,整個城堡簡直亂成了一鍋粥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1
第二百○三章 避免大戰

        城堡的最高建築一一鐘樓上竟然埋伏有中國人,這讓本來就內外交困的俄國人陷入了絕望的境地,士兵們幾乎失去了抵抗的信心,而平民們則完全混亂起來。

        堡外的牧民顯然也聽出來城堡內出事了,立即發動了第三次進攻,又一場慘烈的戰鬥在堡牆外圍展開了,關鍵點還是城堡的大門,而俄國士兵為了生存,還是強打精神進行防禦,雖然防守比較消極,但還是對牧民們造成了傷亡。

        這一切,李元宏都看在眼裡,心裡焦急分,照這樣下去,城堡肯定會被攻破,但牧民們的傷亡必定也不小,而一旦城破,下面的數千俄國平民在生死攸關的情況下,勢必會和牧民們拚命,那在這城堡內狹小的空間,牧民進來一個死一個,又將造成多大的傷亡啊!

        想到這裡,李元宏對德勒克說道:「俄國人懂不懂蒙古語?」

        德勒克微微一愣,答道:「凡是商人,幾乎都懂蒙語,那些俄國士兵也大多懂蒙語,有些俄國人蒙語還說的很好!」

        「那就好!」

        李元宏掃了一眼下方,忽然一轉身,一把抓過大鐘的鍾繩,雙腿猛然用勁,使盡全力向後一拽,只聽見「咚」的一聲巨響,直震的李元宏耳膜發漲,汗毛都豎起來了。

        要知道這口大鐘是召集全城百姓,或者向全城發出警告時用的,從來是敲鐘人站在主塔下方拉鍾繩,李元宏站的這麼近,能不被震暈嘛!

        這一聲鐘響。猶如晴天響起的一聲驚雷,忽然而又洪亮,一瞬間,城堡內外地所有人都征住了。

        空地上的俄國平民們停止了騷亂。數千雙眼睛同時望著鐘樓,數百名俄國士兵停止了射擊,紛紛詫異的回過頭來,就連城堡外的牧民也停止了進攻,齊齊抬頭遠望。

        李元宏一見撞鐘起到了這麼大地效果,心中大喜,慢慢走到矮牆前面,因為用不著躲藏了,他乾脆雙手扶著牆頭,直挺挺的立在大鐘之前。

        此時已是臨晨。初日的陽光從大鐘後射來,光線在鐘面上折射出一片紅彤彤的光暈,朦朦朧朧的如同紅色的霧氣一般。將李元宏完全包裹起來,彷彿剛從烈火中涅磐而生的火鳳凰一般,看的所有人都是一個愣神。

        穆拉維約夫認出來,鐘樓上站著的人,就是那個假冒的中國廚師,就是那個一把火將俄軍第十二邊防營軍官全部燒死地屠夫,當下氣得肺都快炸了。

        與此同時,城堡外卻爆出一陣沸騰之聲,城外的牧民有一部分正是哈圖山上達哈蒙旗的牧民,他們對俄國人恨之入骨。所以充當了進攻城堡地急先鋒,此時看見他們的英雄還活著,高興的齊聲歡呼起來。

        而那些不認識李元宏的各個盟旗的牧民,當然也早聽說「李掌櫃」的大名,他們此來的一個目的就是搭救「李掌櫃」。一見李掌櫃不但活著,而且沒有落入俄國人的手中,也跟著高聲吶喊起來。

        李元宏沒想到自己一出場就是轟動效益,嘿嘿一笑,對德勒克說道:「我說話。你給我翻譯成蒙語。大點聲,讓城堡內所有俄國人都能聽見!」

        德勒克點頭稱是。也站立到矮牆邊。

        李元宏清了清嗓子,大聲喊道:「穆拉維約夫總督在哪裡,我有話和你說!」

        德勒克連忙翻譯成蒙語喊了出來。

        穆拉維約夫指揮幾名俄國士兵將槍口瞄準李元宏,正要下令開槍,忽然聽見李元宏的叫喊聲,微微一愣,隨即狠狠一咬牙從側樓走了出來,大聲喊道:「你這個卑鄙低賤地中國人,我好心請你當我的廚師,你卻無故燒死我三十四名優秀的軍官,盜竊沙皇陛下的信函,你是強盜,小偷,屠夫,你不配和我說話!」

        旁邊的一個軍官將穆拉維約夫地喊話翻譯成蒙古語喊了出來。

        李元宏聽罷,哈哈一笑,高聲道:「說到強盜,我可不敢和您想比,你派遣強盜馬隊,沿途襲擊我中國商隊,殺死殺傷數百人;你趁達哈蒙旗遭遇雪災,誘騙牧民兄弟來到俄城,企圖將他們全部變成開鑿礦山的奴隸;你將中俄邊界的界樁向南移動七十多里,搶佔我蒙古草原達十數傾;若說強盜,屠夫,你當之無愧!」

        穆拉維約夫被人揭了短處,氣急敗壞道:「你胡說八道。」

        李元宏無心和他打口水官司,繼續喊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我現在和你說話,就是為了解決當前的情形,你也知道,你的城堡已經被十幾萬中國大軍包圍起來了,你沒有火炮,缺少火藥子彈,就連糧食都沒有了,你們能守多少天?恐怕等到俄國援軍到來之前,你們都已經餓死了吧!」

        穆拉維約夫哼哼冷笑道:「你別忘了,你也在我們地包圍之中,我們餓死了,你也活不了!」

        李元宏哈哈大笑著,從旁邊拿起一大塊牛肉,舉在手裡晃了晃喊道:「總督大人,實在不好意思,我們上鐘樓之前,路過你地廚房,順手就拿了這些牛肉和麵包,味道是差了點,勉強填填肚子罷了,支撐個十天半個月還沒問題。」說著話隨手就扔了下去,好像扔一團垃圾似的。

        旁邊德勒克看見李元宏將牛肉扔了,驚地腿一軟,差點跪倒在地,低聲道:「李掌櫃啊,那牛肉可是咱們最後一點食物了,您怎麼說扔就扔啦!」

        李元宏還是一臉的微笑,只是舌動唇不動的低聲道:「快翻譯過去,不然這牛肉就白扔了!」德勒克只好翻譯了過去。

        而那塊牛肉,在數千雙眼睛的注視下,逕直落在鐘樓下方的地上,立即引來一陣哄搶,一塊牛肉被數十雙手揉成了碎塊,凡是搶到碎肉的平民都拚命的往嘴裡塞,生怕再被別人搶了去,而搶不到的平民則發出一陣陣哀嚎。

        李元宏小小一個動作,便引起俄國人如此大的騷亂,既讓穆拉維約夫吃驚,更讓他顏面掃盡,氣得咬牙切齒,當下就要下令射擊。

        李元宏早就看見那十幾支黑洞洞的槍口了,壯了壯膽,大聲說道:「不過現在倒有一個辦法,只要總督大人答應我的條件,我保證,不僅可以給你們食物,還可以解除城堡外的包圍,從此以後,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互不相干,你看可好?」

        其實事情發展到這一步,是李元宏想不到的,在他認為,這場戰爭根本就是他一手挑起來的,雖然出發點是好的,但死了這麼多牧民卻是他不願看到的,他做的這一切,根本目的就是解救牧民,維持國家領土完整,如果這個目標能夠達到,便不能再讓事態擴大了。

        但是,牧民們如果繼續攻城,死傷必定慘重,一旦攻破城堡,為了洩憤,這城裡的數千俄國人恐怕都不能倖免,據說歷史上的蒙古大軍就有屠城的嗜好嘛,如果一座俄城被中國人屠了,那就是一件震驚世界的大事了,俄國人的反應自然不用說,必定是傾其國力的報復中國人了。

        雖然俄國人的很大一部分軍力牽制在歐洲,但那是到處佔便宜的,並不影響它的本國利益,而遠東的俄城被屠,又鄰近其商貿重鎮一一恰克圖,這就是傷其根本了,俄國人必定會不管不顧的從歐洲抽調所有兵力,全力進犯蒙古草原,到了那個時候,就是一場兩國之間的大戰了,死多少人都是可能的。

        李元宏這幾日一直在考慮一一如何避免這一系列的事情發生,如何避免一場大戰的出現。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打量一下李元宏,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你不過是個小小的中國商人,有什麼能耐讓十幾萬匪軍撤除包圍,你們中國人慣用陰謀詭計,我是不會上當的!」

        李元宏也哈哈大笑起來,說道:「不錯,我是個商人,也不知道能否讓牧民兄弟們聽我的,姑且可以試試,若是牧民兄弟們給我這個面子,總督大人,您又該怎麼說?」

        穆拉維約夫說道:「那你就有資格和我談條件了!」

        「好!」

        李元宏對王雁歸說道:「把繩索放下去,我要下去!」

        王雁歸知道阻止不了李元宏,順從的將繩索從主塔外側放了下去,李元宏、德勒克和王雁歸一起下到了塔底,俄國平民們知道這是事關他們性命的談判,紛紛閃立兩邊,讓三人通過。

        李元宏慢慢登上側樓,走到穆拉維約夫面前。

        當真是仇人見面,分為眼紅,穆拉維約夫吃了李元宏的心都有了,不過此時此刻,當然不能輕易殺了他。

        李元宏轉過身來,面向城堡外的數萬牧民。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2
第二百○四章 談判桌上

        李元宏轉過身來,面向城堡外的數牧民,因為側樓與牧民們的距離只有兩百多米,下面的情況看的清清楚楚,甚至連牧民們的面容都很清晰。

        李元宏正要說話,卻見東堡門外的人群中,最前面一排站著的是圖卜爾、瓦嘎魯、艾莫爾、蒙達哈,胡麥生等人,後面站著十幾個蒙古人,衣著打扮鮮艷奢華,一看就是各個旗的旗主,再後面一排是馬奔程、高孟局、常運達、祁北望等人,而東邊一面大旗下面,竟然站著莊師爺和一個老喇嘛。

        莊師爺最先看見李元宏,激動的大聲叫道:「元宏。。。你個兔崽子,怎麼又搞這麼大動靜啊,你想嚇死我啊,你個兔崽子。。。」

        李元宏一看見莊師爺,鼻子就發酸,雖然莊師爺連喊帶罵的不堪入耳,可進到他耳裡卻比唱戲還好聽,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嘴裡卻說不出一句話來。

        而這時,其他人也看見了李元宏,頓時一陣騷亂,老圖卜爾最先搶出幾步,大聲喊道:「李掌櫃,您。。。受苦了。。。」說著話,單手撫胸,慢慢躬身行禮。

        可不是嘛,李元宏此時的形象實在不敢恭維,髮辮散亂,渾身上下都是血跡,左肩上纏著繃帶,就連臉上也是青一片紫一片的,好像戲台上的花旦。

        老圖卜爾這一行禮,瓦嘎魯、艾莫爾、蒙達哈,以及後面站著十幾個蒙古旗主紛紛快步上前,面向李元宏撫胸行禮,而胡麥生、馬奔程、高孟局、常運達、祁北望等人也走出人群,雙手抱拳躬身行禮,仰望著李元宏的幾雙眼中都含著淚水,尤其是常運達,乾脆放聲嚎哭起來。

        與此同時。城堡前的數牧民,像風吹湖面似的,由近到遠,一片一片俯下身去,面向鐘樓行禮,稠密的人群從近到遠塌陷下去,如同灌木叢忽然被齊齊割倒一樣,又好像大地猛然塌陷下去一般。

        城堡內外在這一時刻安靜下來,數萬牧民木雕泥塑一般保持著躬身的形態。就連馬匹、駱駝、牧羊狗也彷彿被這種氣氛感染,不發出一點聲音,城堡周圍數里之內。一切都彷彿靜止了,只有西北風吹動著旗幟發出「烈烈」之聲,只有燃燒的草簍發出的「啪啪」之聲,只有天空中盤旋的大雕發出地「啾啾」的聲響。

        這一場面。讓堡牆上所有的俄國人驚詫的合不攏嘴,一個個抱著火槍不知所措,不過也難怪,誰見過數在同一時間,整齊劃一的做出同一個動作啊!

        而穆拉維約夫總督也吃驚莫名,他知道蒙古人最重禮儀,這樣的禮節只有晚輩對長輩、低賤者對尊貴者、旗民對旗主才會做出,而這個假冒的中國廚師年齡不過二十左右,又是個漢人,而下面那麼多旗主老者竟然都在向他行禮。這意味著什麼?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嘴角閃過一絲冷笑,對李元宏說道:「中國人,你無需再證明什麼,你可以和我談條件了!」說完左手一指側樓。做了請的手勢。

        李元宏也被這場面震撼的說不出話來,直到聽見穆拉維約夫嘰裡咕嚕說話才反應過來,但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向下招了招手大聲喊道:「大伙暫時忍耐片刻,我已經答應穆拉維約夫總督。只要他願意與咱們訂立盟約。咱們就與俄國人互不侵犯,各收刀兵。永無干戈!」

        下面一陣騷動,一般地牧民就奇怪了,現在拿下城堡只是個時間問題了,幹嘛還要與俄國人訂立盟約呢?要知道蒙古人對盟約看的很重,一旦訂立絕無反悔之理,而蒙古人常年與俄國人接觸,知道有一些俄國人很不地道,做生意偷奸耍滑,根本不能相信。

        老圖卜爾走上幾步說道:「李掌櫃,千萬不能相信那個總督,您忘了他曾寫下的誓詞了嗎?他能不遵守誓詞,同樣也不會遵守盟約地啊!」

        李元宏知道現在沒法解釋,乾脆說道:「圖卜爾大叔,咱們中國人從來出師有名,等我先教訓他一番,你們再收拾他好了。」

        圖卜爾被他這胡說八道搞的一頭霧水,正要說話,一邊的莊師爺卻拉了拉衣角低聲說道:「一切等元宏談完了再說,反正俄國人又跑不了!」

        「可是李掌櫃的性命在他們手裡啊!」圖卜爾不無擔心地向上望了望。

        莊師爺望了一眼李元宏身邊的王雁歸,呵呵笑道:「這個你就更不用擔心了,現在不是元宏的性命在俄國人手裡,而是那個鳥總督的性命在元宏手裡!」

        圖卜爾聽到這話,更是納悶了,不過從包圍米哈薩篷朱城起,牧民們的一切軍事行動一直都在這個莊老頭的部署下完成的,並取得了奇跡般的成功,事實證明,這個其貌不揚的,甚至有些齷齪的莊老頭,在關鍵時刻總有些奇謀怪策,聽他地應該沒錯。

        李元宏見圖卜爾不吭聲了,轉身鑽入了側樓。

        李元宏和王雁歸都是空著手,只有德勒克提著一把彎刀,被門口的衛士攔下,德勒克正要爭辯,李元宏卻擺手笑道:「一把彎刀嘛,給他們吧!」德勒克只好解下丟到一邊。

        側樓裡面擺著一張簡陋的木桌,對面坐的是穆拉維約夫總督,旁邊一個充當翻譯的軍官,身後站著四個持槍握刀地哥薩克士兵,一個個膀大腰圓,虎視眈眈的望著三人。

        李元宏知道這時候拼的就是膽氣,定了定心,大大咧咧的坐了下來,也不廢話,直接說道:「總督大人,盟約如何訂立,我們可以開始了吧。」

        哪知穆拉維約夫哈哈大笑一聲,說了幾句,旁邊軍官翻譯成蒙古語,德勒克再把它翻譯成漢語時,咬牙切齒道:「他說,現在不是訂立盟約,而是談條件,談放咱們活著出去的條件!這個無恥地混帳!」

        剛才牧民們行禮地時候,李元宏就注意到穆拉維約夫的冷笑了,早就想到這個俄國劊子手根本不會輕易就範,哈哈一笑道:「總督大人,您地話,我有些聽不懂,要說我的性命在您手裡話,你還可以這麼說,可事實是,您的性命在我的手,你這樣說就不合適了吧!」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臉色一冷,猛地一拍桌子,身後的貼身侍衛立即端起火槍瞄準了李元宏,不過與此同時,那名侍衛忽然慘叫一聲,捂著手腕蹲了下去,手腕上赫然插著一把飛鏢。

        王雁歸微笑著晃了晃手裡的匕首說道:「總督大人,若是下次再有槍口對準我家掌櫃,那這枚匕首就插在您的喉嚨上了!」

        俄國人何曾見過如此精準的飛鏢絕技哪,一個個驚的面如土色,而當日晚宴的時候,雖然王雁歸也曾使用過飛鏢,可除了喝醉酒的穆拉維約夫以外,所有俄國官兵不是被殺就是被燒死了,所以剛才門口衛士檢查的時候,根本就沒想到會有如此小的刀子藏在這個矮個子中國人身上。

        門口的衛士聽見裡面的慘叫聲,連忙推門進來,見到這場面就是一愣,卻見穆拉維約夫煞白著臉坐在那裡,向衛士連連揮手,示意他趕緊出去,因為一旦衛士的槍口對準面前這個假冒中國廚師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他可不敢拿自己性命開玩笑。

        衛士趕緊出去了,李元宏呵呵一笑,探身道:「現在可以談盟約了吧?」

        穆拉維約夫氣勢上頓時矮了一截,想了片刻說道:「盟約是兩國之間訂立的,以前貴國與我國訂立盟約,都是派出欽差大臣,我是俄羅斯帝國的東西伯利亞總督,自然有資格,但閣下只是一個小小的商人,恐怕沒有資格和我訂約吧!」

        李元宏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枚官印和一個油包,小心翼翼的擺在桌子上,向前一推說道:「總督大人,您看看這是什麼?」

        穆拉維約夫詫異的接過官印和油包,他不認識中國字,當然也看不出來這個官印上刻的什麼,但他經常與中國人打交道,也知道這是中國官員最寶貴的東西,代表著權利和身份,心中疑惑,連忙又將油包打開,一看裡面一摞子的信封上蓋的統統是兵部關防的印信,不由大驚道:「閣下是中國官員?為什麼會有國防部的印信?」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2
第二百○五章 賄賂欽差

        穆拉維約夫當然見過兵部關防了,因為恰克圖作為中俄貿易的重鎮,從來都是庫倫將軍最重要的管轄職守,如採辦後勤、兵員調動、恰克圖輪防、打擊走私等日常事務都是遵照兵部的命令,所以恰克圖張貼的告示除了庫倫將軍的印信以外,最多見到的就是兵部關防了。

        況且庫倫將軍掌管一切中俄邊境事務,兩國之間的交涉除了理番院的印信以外,還要加蓋兵部印信,所以穆拉維約夫對信封上的「中國國防部」印信很是熟悉,當然,他對中國的兵部理解是錯誤的,認為兵部就等同於俄國的國防部,其實清朝的兵部僅僅相當於現代的總後勤部和人武部的綜合體,並沒有對綠營的直接調動權。

        蒙古語中沒有國防部這個詞語,俄國軍官和德勒克翻譯成「主管戰爭的旗主會議」,不過李元宏倒是能揣測出這句話的意思。

        李元宏之所以拿出兵部關防,其用意當然是想糊弄穆拉維約夫了,只要讓他明白自己有直奏之權,那欽差大臣的身份當然就落到自己身上了,反正俄國人又不懂,只是他沒想到穆拉維約夫竟把兵部當成了國防部。

        李元宏腦子飛速轉動著,片刻後呵呵一笑道:「咱們既然談盟約,那就不妨開誠佈公了,我確是兵部的人,這些信封之所以蓋著兵部關防,就是為了隨時與我國皇上聯絡。全權負責這次與你們俄國重新劃界地事宜,商人只是掩飾的身份。總督大人,這下您明白了吧!」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狐疑地打量了一番李元宏,但由不得不信,首先這官印肯定沒錯,而這兵部關防顯然也不是臨時偽造的,更何況他一個年紀輕輕的漢人,能夠讓數萬牧民俯首帖耳,必定不是普通人,是中國兵部的大官就對得上號了。

        而他身為中國政府的高官。刻意潛入米哈薩篷朱城,偷走自己的計劃書和沙皇的親筆回復,又是為何呢?難道中國政府早就知道自己要對中國不利,特意派出這麼一個官員前來刺探?嗯,應該沒錯,不然不會這麼巧,自己剛派兵移動界樁,他就來米哈薩篷朱城假扮廚師了,肯定是早有算計了啊!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心裡微微一驚。說道:「你是中國官員,卻放火燒死我國軍官,大鬧我米哈薩篷朱城,你這就是代表中國向我沙皇俄國宣戰,你要為你做出的魯莽之舉付出代價!」

        李元宏一臉不忿道:「你以為我願意這麼做啊,假扮廚師燒死那些軍官,拿走你的計劃書,這都是拿命開玩笑哪。若不是皇上讓我這麼幹,你借我十個膽子我也不冒這個險,你說說,這樣做對我有個屁好處啊!」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吃驚的向前探了探身子,說道:「中國皇帝讓你這麼做地?為什麼?」

        李元宏一拍大腿,憤然道:「我們那個皇帝,不怕你見笑。就是太貪了,什麼東西都沒夠兒,銀子越多越好,女人多多益善,唉。卻苦了我。害得我在這裡替他玩命。」

        哪有男人不愛女人和金錢的嘛,這個是當然的了。穆拉維約夫奇怪道:「中國大官,你說的這些與燒死我國軍官和盜竊計劃書又有什麼關係?」

        李元宏搖頭說道:「這是我國的機密,怎能給你說呢?咱們還是先談盟約吧。」

        穆拉維約夫瞇起眼睛看著李元宏,心裡越來越覺得不對勁,中國皇帝這樣做,必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但不管是什麼秘密,肯定是不利於沙皇俄國的,一定要找機會從這個中國大官口中套出來,不過此時自己的性命都在人家手裡,自然無法嚴刑威逼了,對,先喝酒!

        穆拉維約夫笑了笑道:「好,那就先談盟約,我們俄國人的規矩,談盟約之前喝酒言歡,大家高高興興的坐下來談,這樣才談地順利。」說著話一招手,一個俄國兵將幾瓶伏特加和鐵碗端了上來。

        幾瓶酒在桌子上一擺,酒香飄散,屋內劍拔弩張的緊張氣氛頓時緩和了不少。

        本來穆拉維約夫一直琢磨如何擺脫面前的危機,如此一來倒是不急了,畢竟能套出中國人針對俄國的陰謀,比逼退外面那些牧民重要的多。

        李元宏微微一愣,好端端的喝什麼酒啊,旋即恍然,看來這個狡猾的總督又要出什麼壞主意了,要麼酒裡有毒,要麼趁自己喝醉的時候哄騙自己,要麼乾脆想灌倒自己然後要挾牧民,不過嘛,在鐘樓上凍了這麼多天,有口烈酒暖暖身子,實在太有誘惑力了。

        李元宏嘿嘿笑道:「喝酒自然可以,只是我不勝酒力,喝醉了耽誤大事啊!」

        穆拉維約夫哈哈大笑,說道:「一杯酒而已,耽誤不了大事,況且談判要地就是坦誠相待,中國大官不願喝酒,莫不是膽怯了吧!」說著話,將一瓶伏特加倒在碗中,一飲而盡。

        穆拉維約夫正要倒第二碗,卻聽李元宏說道:「既然總督大人有這興致,那我就卻之不恭了。」說完,探身將穆拉維約夫剛才放下的酒瓶和鐵碗抓了過來,也倒了一碗,「咕咚咕咚」喝下。

        一碗酒下肚,李元宏身上暖和了不少,愜意的直伸脖子,又倒了一碗遞給王雁歸和德勒克,王雁歸不喝酒,推給了德勒克,而德勒克一揚脖,將半瓶全灌了下去,咂嘴道:「舒服,好久沒這樣喝酒了!」

        穆拉維約夫知道李元宏是怕酒中有異,隨即呵呵一笑,又將其他四瓶打開,每瓶倒出一碗,一口氣將四碗全部喝下,四個半瓶酒推到李元宏面前。

        穆拉維約夫看李元宏連喝了兩碗,臉上有些發紅了,知道時機已到,微笑道:「好酒量!我佩服閣下是個大英雄,你是為了中國,我是為了俄國,我們都是為了本國的利益,沒有對錯之分,過去的事,就忘記它吧!」

        李元宏喝的高興,笑道:「沒錯,我們中國把這叫各為其主,說起來,總督大人也是位英雄啊,東西伯利亞的所有俄國人都歸您的管轄,在俄國那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哪,您地名頭即使在我們中國,那也是如雷貫耳,我臨來之前,皇上就幾次三番叮囑我,一定要多方打探您的情報,為開闢西伯利亞做。。。」李元宏說到這裡,猛然剎住了嘴,趕緊拿起一碗酒抿了一口。

        負責翻譯的軍官覺得李元宏此言有異,翻譯完又低聲向穆拉維約夫說了幾句。穆拉維約夫聞言一愣,向一名侍衛嘀咕了幾句,那名侍衛轉身離開了側樓。

        穆拉維約夫又笑著端起鐵碗向李元宏連連勸酒,一邊喝一邊說道:「英雄不敢當,只是我國沙皇對有功的臣屬,那是慷慨的很呢,前不久,沙皇陛下又將土波意拉郡封賞給了我,我感恩之極,宣誓至死效忠沙皇陛下,閣下為中國皇帝立下如此大功,不知道皇帝會給您什麼封賞呢?」

        「封賞?唉!能不砍了我,我就燒高香了!」李元宏重重歎了口氣,不過他可不是裝地,這次自己在蒙古草原掀起如此巨瀾,甚至挑起了一場戰爭,道光皇帝和那幫朝廷裡地大官還不知道怎麼收拾自己呢,弄不好一回去就得砍頭。

        穆拉維約夫故作吃驚的說道:「這又是為什麼?對待有功之臣,不但不獎賞,還要砍頭?」

        李元宏一把端起酒碗道:「不提了,不提了,喝酒!」說著話就一飲而盡,兩隻眼睛泛起了血絲。

        穆拉維約夫遺憾地連連搖頭,正在這時,剛才出去的那名侍衛回來了,還吃力搬著一隻小木箱。

        穆拉維約夫將木箱放到桌子上,打開蓋子,轉過來慢慢推到李元宏面前。

        李元宏定睛一看,好傢伙,滿滿一箱子的金塊,黃燦燦的煞是刺眼,這麼一木箱黃金,至少也有兩千兩了,就連王雁歸和德勒克也吃驚的瞪大了雙眼。

        李元宏騰然站起,指著木箱道:「總督大人,您這是幹什麼,我可是朝廷派來的欽差大臣!」

        穆拉維約夫哈哈大笑起來,也站起身道:「閣下不要驚慌,我沒有別的意思,僅僅是向您表達敬佩之心。」

        李元宏看了看穆拉維約夫,一隻手摸摸索索的放在金塊上,掂起一塊,低頭看了半響,忽然抬頭說道:「總督大人,我勸您還是盡快辭去東西伯利亞總督之職吧。。。」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3
第二百○六章 忽悠總督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吃驚的看著李元宏,半響後說道:「閣下這話是什麼意思?我為何辭去總督呢?」

        李元宏還在那裡端詳那箱黃金呢,聞言後戀戀不捨的抬起頭來,說道:「我聽皇上說過,歐洲這一陣子挺亂的,是真的嗎?」李元宏聽羅蠻蠻說過,廣州捎來的報紙上寫,歐洲正在發生動亂,具體怎麼回事就不知道了,羅蠻蠻還一直嚷嚷想回家鄉看看呢。

        穆拉維約夫納悶了,怎麼又扯到歐洲去了,不過他這樣問,必定有問的目的,隨即答道:「是的。」

        李元宏繼續說道:「聽說貴國也參與了吧?」李元宏對歷史並不瞭解,只覺得歐洲既然大亂了,必定少不了俄國,正好以此為突破口。

        而巧的是,當時正值1848年,法國於二月份爆發革命,緊接著,從巴黎到布達佩斯,從柏林到巴勒摩,到處都是起義的槍聲,整個歐洲陷入一片混亂之中,矛頭直至封建領主。

        而此時的俄國也好不到哪裡去,先是一場大火燒燬了7多個莊園,緊接著一場霍亂導致7千人死亡,而歐洲起義革命的思潮也蔓延到了俄國,沙皇尼古拉一世派兵鎮壓了多瑙河兩公國的革命之後,在那裡佈置了五萬多軍隊。

        但沙皇此時卻陷入了進退兩難的境地,如果鎮壓匈牙利的起義,勢必會消弱俄國的軍事實力,畢竟俄國此時連武器的生產也很困難了,萬一國內也爆發革命的話,拿什麼鎮壓呢?但如果不鎮壓匈牙利起義,一旦革命愈演愈烈,到最後俄國境內的農奴肯定會隨之起義的,所以沙皇一面調兵遣將。一面通知穆拉維約夫,將遠東的戰爭物資向歐洲方向運輸,並擴大貿易量。

        而穆拉維約夫為了增加國家地收益,甚至派出哥薩克騎兵秘密搶劫中國商隊。當然,這是在不會引起中俄摩擦的前提下秘密進行的。

        俄國參與了歐洲革命,這是眾所周知的,穆拉維約夫也沒必要隱瞞,更何況他還要套李元宏地話,於是說道:「歐洲幾個國家一些貪婪無恥的賤民。在各地搶劫商人,攻打監獄和城堡,我大俄羅斯沙皇與歐洲各國國王是兄弟般的關係,自然不能袖手旁觀了,派遣了數大軍維持各國的秩序,歐洲東部已經趨於平靜了!」

        李元宏連連搖頭道:「那就難怪了,我國皇上說了,要讓歐洲越亂越好,你也知道幾年前。歐洲一個叫英格蘭的國家,在我國南面販賣鴉片,鴉片那東西你知道吧?有毒,人一吸上就丟不掉,我們皇上當然不允許了,哪知道那個英格蘭竟然派兵打我們,剛巧那時候我們南方鬧水災,北方又鬧旱災,我們皇上不願在這節骨眼上和那個英吉利多糾纏,反正他們英格蘭彈丸之地。掀不起什麼大亂子,我們中國地大物博,不和它計較,所以暫時允許他們繼續通商。」

        穆拉維約夫心裡冷笑:你們中國人好面子,明明是打不過。嘴中卻說道:「不錯,英格蘭只是一個小小的島國,中國和大俄羅斯是大國,沒有打不過地道理!」

        李元宏憤慨的一拍桌子道:「除了英格蘭以外。還有什麼法蘭西、美利堅的,反正好幾個國家都來趁火打劫了,真當我們中國好欺負啊!」

        對於那次戰爭,穆拉維約夫的一個貴族朋友當時正在廣州擔任武官,經歷了事件的全部過程。曾經寫信告訴過他。心中耿耿於懷就是那次戰爭,包括葡萄牙。西班牙,比利時,普魯士,奧匈帝國,意大利,荷蘭,丹麥,瑞典等十一個國家都得到了最惠國待遇,唯獨俄國並沒有佔到什麼便宜。

        不過俄國也從這次戰爭中認識到,中國再也不是一百年前的中國了,軍隊的戰鬥力不僅沒有提高,反而大幅下降,英軍僅僅出動了水陸7000餘人,就把一個昔日戰功輝煌的大帝國打爬下了,也就是從那時候起,俄國把擴張的目標瞄準了東方。

        穆拉維約夫擔心中國對俄國有什麼陰謀,可這個中國大官東拉西扯地,就是不往正路上說,急得他鬍鬚亂顫,舉杯道:「閣下,您說的這些我都知道,可那時候,我們俄國並沒有參與這場戰爭啊!」

        李元宏一杯酒下肚,滿面通紅道:「我們皇上說了,就讓歐洲亂起來,既然俄國去平亂了,咱們就去打俄國,俄國若是不從歐洲調兵來,咱們就順便將西伯利亞草原都佔了去,反正漠北草原各旗的旗主都嫌自己地盤不夠大嘛!」

        軍官翻譯完畢,穆拉維約夫一下站了起來,隨即又坐了下來,重重哼了一聲說道:「對於貴國皇帝的話,我深表遺憾,不過我大俄羅斯有陸軍四十萬,即使不從歐洲調兵,我們的軍事實力也足夠擊退任何侵略者!」

        李元宏心裡冷笑道:你就吹吧,你們如果真能把四十萬軍隊到處調著玩,你那封計劃書中就不會寫上「計劃在四年之內拼湊出一支四萬八千人的外貝加爾哥薩克軍」了。

        不過李元宏也不點破,只是呵呵笑道:「這是皇上的決定,我可管不了,不過我看啊,我們皇上這次是鐵了心打一仗了,九個月前,我還負責從英格蘭商人那裡買了一批製作火槍大炮的機器,以前英國才不會賣這些機器給我們的,現在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們一說他們就賣,只是價錢太高了,足足花了十幾萬兩銀子呢!」

        英國人放開機器買賣管制正是今年的事情,這一點穆拉維約夫是知道地,心裡不由恨道:英格蘭這個商人統治的國家,真正是貪婪無比,鼠目寸光,為了賺錢竟然連製造火槍的機器也賣給中國了,這不是自掘墳墓嘛。

        不過穆拉維約夫轉念一想,英格蘭人這樣做也是因為他們不與中國接壤,只要能取得利益,哪管賣什麼呢,可是這樣一來,就苦了俄國人了,因為俄國可是與中國有數千里的邊境線啊!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又坐了下來說道:「貴國與我大俄羅斯開戰,保準一定能贏嘛?」

        李元宏笑道:「這個當然保不準了,不過我們皇上說了,俄國人在西伯利亞人數太少,我們就算打不贏,也輸不到哪裡去,若是俄國人將軍隊從歐洲調過來,那歐洲就更亂了,到時候那些趁火打劫打我們中國的什麼法蘭西啊,普魯士啊,都得倒霉,那些國王弄不好連王位也保不住了,這比派兵打他們划算多了!」

        穆拉維約夫頭一暈,心道:這才是中國人陰謀的關鍵啊,趁著俄國陷入歐洲動亂,與俄國交戰,打贏的話,可以割去大片俄國國土,打不贏的話,也能牽制俄國在歐洲地兵力,讓歐洲的動亂愈演愈烈,借此報那一箭之仇,中國人這一招可謂立於不敗之地,真陰險啊!

        李元宏見穆拉維約夫臉色一會兒變得煞白,一會兒變得通紅,跟霓虹燈似的,知道自己這一番胡說八道奏效了,微微笑道:「所以皇上派我來,一是刺探貴國的軍事實力,二是將米哈薩篷朱城的俄軍一網打盡,為後面地開戰做準備,不過嘛,那場大火真是意外啊,我也沒想到燒死了那麼多貴國軍官!」

        穆拉維約夫氣得渾身發抖,卻又不能發作,拿起一碗酒一飲而盡,重重地摔在桌子上。

        李元宏見狀心裡暗笑,說道:「咱們既然化敵為友了,我也不妨直說了,外面那些旗主,就是奉了朝廷的命令,協助於我地,還不是正規部隊,我國的正規部隊估計明年年初才會進入漠北,呵呵,該說的我都說了,我該回去了,你放心,我一回去就會讓牧民撤圍,反正用不了幾個月,這米哈薩篷朱城就是旗主王爺們的領地了,總督大人,您好自為之吧!」

        穆拉維約夫見李元宏要走,急得連忙站起,想了一下忽然將腰間的長刀解下,遞了過來說道:「這是我祖父留下的佩刀,價值2000盧布,也送給貴使了!」

        李元宏定睛一看,只見那把長刀的刀鞘上鑲滿了紅籃寶石,先不說刀咋樣,光是這刀鞘就價值連城了,心裡竊笑,嘴裡卻推辭道:「這不好吧,我都收了您一箱金子了,這是您祖傳的寶貝,我哪好意思要啊!」

        穆拉維約夫急得一把將刀塞到李元宏手裡道:「我還有要事請求貴使,貴使若不收下這刀,我絕不放貴使離開。。。」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3
第二百○七章 簽署條約

        穆拉維約夫急得一把將刀塞到李元宏手裡道:「我還有要事請求貴使,貴使若不收下這刀,我絕不放貴使離開。。。」

        「好嘛,還賴上我了!」李元宏故作為難的又推辭了幾句,將刀收了下來轉交給德勒克,笑著對穆拉維約夫說道:「總督大人,您可不能再為難我了,告訴您這麼多,我可是擔著殺頭的罪責啊,我是鐵錚錚的漢子,不怕死,可我的家人可還在北京城呢!」

        穆拉維約夫可是東西伯利亞總督,從來都是高高在上,今日還是第一次巴結別人,心裡別提多彆扭了,不過他知道,這是為了大俄羅斯的利益,是為了國家的利益,他即使卑躬屈膝也是值得的,於是撐起一臉燦爛的笑容,又將李元宏拉回到座位上,自己也就勢坐在李元宏的旁邊。

        這一場面若是被外人見了,打死也不會相信他們前一個時辰還是想置對方於死地的仇敵!

        穆拉維約夫呵呵笑著說道:「貴使願意撤去大軍,那是再好不過了,只是我這總督可不能辭去啊,我從軍十幾年,為了沙皇南征北戰,好容易才當上這個總督,哪能說辭就辭呢!」

        李元宏一臉恨鐵不成鋼的模樣,拍拍穆拉維約夫的肩膀說道:「這就不是兄弟說你了,當官固然是好,可小命更重要啊。」穆拉維約夫又給李元宏斟上一碗酒,岔開話題道:「貴國這次能派出多少軍隊呢?記得上次中英之戰,貴國可是吃虧不小啊!」

        李元宏搖了搖頭說道:「這屬於軍事機密,我就不知道了。」

        穆拉維約夫失望的向後靠了靠,也灌下一杯。

        李元宏知道穆拉維約夫還在考慮到底這場仗能不能打的贏,從他制訂的計劃裡可以看出。這個總督大人不僅卑鄙貪婪,而且膽子很大,敢於冒險,萬一他想冒險與中國開戰,自己的算盤不就落空了嘛。

        李元宏腦子裡飛速的轉著,忽然想起剛才在城下看見高孟局了,他既然在城下。那就是說,從俄國商人那裡購買糧食地計劃已經圓滿完成了。不由靈機一動,對穆拉維約夫說道:「不過我倒是聽說過,為了預防軍糧不足,在我來之前,皇上已經下旨戶部,就近購買大批糧食了。」

        「啊!」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不由驚呼了一聲。猛地站起身來。

        穆拉維約夫在二十幾天前就從俄商那裡得到消息,說中國近年來制酒的糧食短缺,需要購進一大批糧食,於是俄商籌集了十七萬石糧食,準備大賺一筆,後來俄商發現從科布多到東口源源不斷的運來糧食,整車整車的,至少也有二十萬石。鑒於這種情況,俄商只好忍痛降價將糧食售出,還好中國商人並沒有趕盡殺絕。只將購糧價降了兩成,讓俄商們感激不已,只不過穆拉維約夫入股的米朗布切夫和德布斯特兩家公司,與中國商人關係一般,被大砍特砍,糧價足足降了四成,也讓穆拉維約夫心疼不已。

        這麼說來,中國人購買這批糧食根本就不是製作酒的。而是為了與俄國人開戰做準備的啊!前前後後算下來,中國人準備了37萬石地糧食啊!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驚出一身冷汗,身體都有些發抖了,茫然若失道:「中國人準備了37萬石的糧食啊!」

        李元宏正喝著酒。聽完翻譯忽然一口噴在桌子上。吃驚地大了眼睛說道:「37萬石,怎麼可能?你怎麼知道?」

        「貴國從科布多運了20萬石。又從。。。又從我們俄國商人手裡買了17萬石,一共是37萬石!」穆拉維約夫眼睛瞅著桌子,目光已經呆滯了。

        李元宏驚異道:「不得了,皇上這次真是玩命了,37萬石糧食啊,足夠十萬軍隊吃半年的了!」

        穆拉維約夫無力的搖了搖頭說道:「這還只是我所知道,我不知道的可能還有很多,貴國皇帝肯定還會調集其他地方的糧食,也就是說,這次貴國至少會出動十五萬大軍!」

        李元宏想了片刻,點了點頭說道:「十五萬人馬真是不少!怪不得最近幾個月,皇上從各地徵集鐵礦鐵塊的,將北京城外都堆滿了,敢情是要為十五萬大軍打制大刀長劍啊,對了,近幾個月總是聽見城外辟辟啪啪的聲音,聲響大地很呢!」

        這一句話提醒了穆拉維約夫,說道:「那可不止是製造刀劍的,是製作火槍的,對了,貴國製作的火槍是什麼樣子的?」

        「哦,原來如此,怪不得現在北京城裡的巡街的衙役都拿著火槍,敢情都是最近造的啊,那火槍我也玩過,這麼長,有三尺多,從後面裝彈藥,子彈倒沒什麼特別的,就是火藥是一包一包的,比我們以前地鳥銃好使多了。」李元宏想了片刻,一邊比劃一邊說道:

        穆拉維約夫聽著李元宏的比劃,心裡一顫,暗道:英格蘭竟然將他們最先進的製作火槍的技術都賣給中國人了,而且中國肯定製造了很多,否則不會連巡街的警察都人手一支,要知道這種先進的火槍連我們俄國都很少啊!看來中國人經過上次的慘敗,已經開始著力發展軍事工場了,這一仗一一絕不能打,不能打!

        主意拿定,穆拉維約夫探身說道:「說起來,中國和俄國是近鄰,多少年來一直相安無事,我們俄國崇尚中國的文化,精美地絲綢,香郁的茶葉,在恰克圖開設商埠,互通有無,那是兄弟般了關係啊,如果兵戎相見,無論對中國還是兩國,都不利,貴使,你說是這個道理不?」

        李元宏知道穆拉維約夫被自己連唬帶騙的,要打退堂鼓了,心中大喜,不過若是自己太爽快了反倒會引起他的疑心,當即哈哈一笑道:「我只是替皇上辦差,管他對誰有利呢,再說了,我這次的差使還沒辦好,皇上讓我先拿下米哈薩篷朱城,我現在和總督大人是朋友,我是不能將朋友斬盡殺絕地,所以我這次回去,不定還要受到什麼處罰呢,如果萬一打起仗來,皇上興許就忘了這一茬,我不就逃過一劫了嘛,只是您可要受苦了。。。不過作為朋友,我也算仁至義盡了!」

        穆拉維約夫被他這番話說地啞口無言,看來這位中國大官是巴不得打一仗呢,想了半響後說道:「大人沒能完成使命,這個,我也深表遺憾,只是我總不能將米哈薩篷朱城讓出來吧,畢竟這是俄國遠東的重鎮啊!」那無辜地模樣讓李元宏看著都難過。

        李元宏呵呵笑道:「不能不能,哪能呢!」

        穆拉維約夫愁眉苦臉的又想了半天,忽然靈機一動道:「記得一百多年前,貴國康熙皇帝與我國簽定了《尼布楚條約》,第六款規定,兩國永敦睦誼,自來邊境一切爭執永予廢除,倘各嚴守約章,爭端無自而起,如果貴國皇帝此次發動戰爭,豈不是單方面撕毀條約了嘛,這要受到世界各國譴責的啊!」

        李元宏可不知道什麼《尼布楚條約》,不過穆拉維約夫說的這麼有模有樣的,應該是真的,心裡一動說道:「對啊,我怎麼把這茬給忘了,康熙皇帝是我們道光皇帝的老祖宗,我們皇上若是發動戰爭,豈不是對祖宗大不敬啊!」

        穆拉維約夫眼睛一亮,喜的鬍子亂顫,很為自己的隨機應變自傲一番,繼續發揮道:「貴國跟我們俄國一樣,最尊敬先祖,先祖制訂的規矩,絕不敢違背的啊!」

        李元宏卻搖頭道:「這話我說了不管用,打不打仗是皇上說了算啊,再說了,我們皇上這次下了這麼大的決心,又做了這麼多準備,不嘗點甜頭是不可能收兵的!」

        穆拉維約夫臉色又黯淡下來,嚥了口唾沫道:「那貴國皇帝要從我們俄國得到什麼才會休兵?」

        李元宏搖頭道:「我們皇上說過,一是要俄國從歐洲撤兵,二是將西伯利亞草原南面水草豐美的地方占一塊就行了!」

        這下穆拉維約夫知道中國人的底線了,第一個方面,只要假意答應中國人就可以了,反正俄國從歐洲撤不撤兵,中國人就算知道消息後也是幾個月之後了,幾個月的時間,足夠平定歐洲革命了,而第二個方面,只有米哈薩篷朱城附近的水草比較豐美,再向北就是荒蕪的疏草區,就連蒙古人都不會去,也就是說,即使割讓土地也不會太多,完全在自己的職權範圍內。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繃緊的心猛地鬆了下來,探身道:「大人既然身為欽差大臣,必定有簽署條約的權利吧。。。」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3
第二百○八章 【清俄米哈薩篷朱條約】

        「條約?」

        李元宏心裡一顫,要知道他之所以不喜歡歷史,正是因為「條約」二字,清朝末年的中國近代史,幾乎全部被那些喪權辱國的不平等條約添滿了,他上學的時候,一看到這些條約,總是氣得肚子疼,於是歷史課上不是看武俠小說就是看科幻小說,歷史的成績自然好不了。

        而今日,這個俄國總督竟然要和自己簽署條約,一想到自己所做的一切,將要改變中俄之間的局勢,甚至改變歷史的進程,李元宏激動的心潮澎湃,頭皮都發麻了。

        穆拉維約夫咕嚕了幾句,旁邊的翻譯官說道:「李欽差,我們總督問您的話,您還沒回答呢?」

        李元宏猛然驚醒,笑著掩飾自己的心情,想了片刻說道:「我雖是欽差大臣,說起來也有臨機決斷之權,可是這麼一件大事,我可做不了主啊,一旦我把條約簽了,我們皇上不滿意,想毀約又怕世人恥笑,到時候就只能拿我出氣了,到時候我不是要倒霉了嘛,總督大人,您可別害我啊!」

        李元宏知道,此時是最關鍵的時刻,一定要沉住氣,一出了紕漏那就前功盡棄了。

        穆拉維約夫聽完翻譯,笑著說道:「貴國皇帝不是說過,一是要我國從歐洲撤兵,這一點完全可以答應,雖然我國出兵幫助歐洲各國鎮壓起義,但那只是道義上的幫助,畢竟不是本國的內政,況且我俄軍已經撲滅了多瑙河兩公國的起義,也算是盡力了,即使貴國皇帝不要求,我沙皇陛下也打算從歐洲撤兵。徹底脫離那個泥潭。」

        這話雖然說的委婉,但傻子都能聽出來。穆拉維約夫這是在委曲求全。算是示弱認栽了,這話從一個一向強勢、冒險膽大的總督口中說出,實在是難得之極,由此也可以看出,李元宏的計謀正好重擊在俄國地軟肋上了。

        穆拉維約夫繼續說道:「至於第二個方面,我國沙皇肯定不會同意,割地只有在國與國之間戰敗的情況下才會出現,我國只是為了與貴國修好,這種侮辱式地示好,我國是不能承受地。」

        穆拉維約夫這是明顯的避重就輕。只答應簽署從歐洲撤軍的條款,不簽署割讓土地的條款,況且就算他答應從歐洲撤軍,他一個總督,能做的了主嗎?就算沙皇同意了,只要晚個半年再撤軍,李元宏也根本管不了啊,他可是個假冒欽差哪!

        而割讓土地可是最實惠的了,一旦割讓,界樁立起來了。想反悔就沒那麼容易了,即使穆拉維約夫這樣膽大妄為之徒,也只是趁著鬧雪災的時候偷偷移動界樁而已。

        雖然李元宏對割一塊俄國國土沒什麼興趣,這鳥不生蛋的地方就算給他他都不要,但李元宏知道,割下俄國一塊土地,就是對俄國進犯中國的最強有力的回擊,有這個前車之鑒。俄國再想侵略中國就要掂量掂量了。

        況且,若是將米哈薩篷朱城附近地區割下,俄國薄弱地中腹就徹底暴露給中國,無論恰克圖方向、外貝加爾方向、阿莫爾河方向還是烏蘇里江方向,都受到米哈薩篷朱城的牽制。俄國人再想從中國的東北侵略。就得先攻下該城,這等於給中國設置了一塊軍事緩衝帶。其戰略意義難以估量啊。

        第三,牧民們遭受雪災,米哈薩篷朱城當然是最好避難場所了,距離達哈蒙旗又近,只要冰雪融化,來年就能回到草原牧場,同時,既然塔蘭谷地被封了,米哈薩篷朱城完全可以開闢成第二個恰克圖,成為商人們行商坐賈的落腳點,而新的草場也可以分給各個旗主,以表達對他們這次援助的謝意。

        鑒於以上的考慮,李元宏已經下定決心,無論如何都要米哈薩篷朱城名正言順的拿下,嘿嘿,這個重任就靠倒霉的穆拉維約夫總督了。

        李元宏呵呵笑道:「割讓土地是不太好,作為總督大人,你若簽署了這個條約,那就會受到沙皇的懲罰啊,我作為您地朋友,也不同意這一條!」

        這話說的穆拉維約夫一愣,感激的連連點頭,第一次打心底裡感激這個中國大官了。

        李元宏繼續說道:「其實咱們根本不用簽署什麼條約,您把總督之職辭了,讓中俄兩國打一仗就是了,這樣一來,您也不必擔風險,我也能矇混過關不受皇上的懲罰,豈不好的很?」

        穆拉維約夫一下洩氣了,將總督之職辭了倒沒什麼,而中俄一旦開戰,俄國的虛弱便會暴露在貪婪的中國人面前,那麼俄國失去的就是整個西伯利亞,整個遠東,甚至整個亞洲,作為對祖國有著神聖職責地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絕不願意看到這一切在自己手中發生,自己絕不能成為俄羅斯的千古罪人,即使受到沙皇的懲罰也在所不惜。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頓了一下,把心一橫道:「如果我答應割地,怎麼個割法?」

        李元宏本想著穆拉維約夫還要強硬下去,正打算再嚇唬他一番,哪知他竟答應了,詫異道:「總督大人,您可想好了?」

        穆拉維約夫搖了搖頭,歎息道:「我會拿出我所有的封地和莊園,賠償大俄羅斯和沙皇的損失?」

        這話一出,倒讓李元宏頗感意外,沒想到這個總督大人,竟然願意拿出自己地封地補償俄國地割地!拋開敵我不談,這樣為國家考慮,甚至不惜拋卻個人利益的官員,在中國實在太少了。忽然之間,李元宏對這個穆拉維約夫不由高看了幾分,歎了口氣道:「拿地圖來,咱們慢慢談!」李元宏把胡麥生叫進城堡,進行起草,最後條約一式四份,分別為漢語、俄語、蒙語、拉丁語,具體內容如下:

        清俄米哈薩篷朱條約

        茲以大清帝國與大俄羅斯帝國為歐亞大陸之和平以及繁榮,於米哈薩篷朱城、一八四九年一月二十四日,道光二十九年一月初一,經友好協商,特定立本條約:

        第一章:總章

        條約屬性:本條約為保證大清帝國暨大俄羅斯帝國之和平友好而訂立。

        第二章:主體

        茲大俄羅斯帝國誤會造成對大清帝國地侵犯,大俄羅斯帝國東西伯利亞總督(穆拉維約夫)代表大俄羅斯及全體東正教之領袖偉大的沙皇向東方的主宰偉大的大清帝國皇帝陛下表示誠摯的道歉。

        大清帝國攜兵部關防直奏大臣李元宏,代表大清帝國皇帝陛下接受大俄羅斯帝國之誠摯道歉。

        為徹底消除大清帝國與大俄羅斯帝國之間的誤會,雙方商定重新進行邊界勘核,具體勘核詳見第三章。

        鑒於大清帝國為歐羅巴之諸王聖神統治之克制,大俄羅斯帝國願意付出相應賠償。

        為保證亞洲歐亞大陸至強之大清帝國暨大俄羅斯帝國之和平穩定,雙方商定邊界以北二百五十俄裡內,俄方不得駐軍,邊境以南二百五十華里以內,中方不得駐軍。

        為保證大清帝國暨大俄羅斯帝國之間不再產生誤會,雙方應互派使節常駐邊界暨恰克圖,且互派之使節需具有相等之地位與榮譽。

        為保證大清帝國暨大俄羅斯帝國之間商業穩定雙方應確保對方之商團、商人在異國之安全。其具體條款見第四章。

        第三章:邊界勘核

        大俄羅斯帝國為表示和平之巨大誠意,現承認米哈薩篷朱城為大俄羅斯帝國暨大清帝國共管。

        大俄羅斯帝國為顯示長久和平之誠摯深意,特以米哈薩篷朱城以北小清河邊界為亞細亞之南部邊界。

        以上之勘界應於一八四九年三月一日前完成,雙方當各設立界碑,以明確土地之歸屬。

        第四章:商業穩定

        第十二條、雙方各自商人理應適用其本國之律法,在異國出現違法之實況,該犯當扭送其本國以其本國之神聖律法進行制裁。

        第十三條、任何對彼國商人、商團進行敲詐、搶劫、殺戮之行為當受到嚴懲,如有違反犯事地之地方大員當械送彼國殺之以為律法之神聖。

        第十四條、任何彼國商人運送、經營鴉片、火器等物者當論死。

        第五章:條約之成立

        第十五條、本條約自大清帝國之大皇帝陛下暨大俄羅斯帝國之大沙皇陛下簽字用印且邊界勘和完畢後正式生效。

        第六章:有效期

        第十六條、本條約有效期為五十年

        第七章:違約責任

        第十七條:本條約任何一國違約,則彼國有權力拒不承認本條約,並將事實公佈於各國,使之受到嚴厲譴責。

        簽約代表:大清帝國之攜兵部關防直奏大臣李元宏

        大俄羅斯帝國之東西伯利亞總督尼古拉‧尼古拉耶維奇‧穆拉維約夫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3
第二百○九章 山西大旱

        清俄米哈薩篷朱條約其他部分都與一般條約一樣,只有邊界劃分和駐軍讓李元宏動盡了腦筋。

        首先是米哈薩篷朱城的歸屬,如果完全劃歸中國,對中國反倒不利,因為一旦中國內亂,保不準俄國人就會將發難,趁機將米哈薩篷朱城收回,所以,乾脆將米哈薩篷朱城變成中俄共管。

        城中的俄國人和蒙古人各一半,但同樣數量的人口,蒙古人可比俄國人有戰鬥力多了,還背靠整個蒙古大草原,有著源源不斷的外援,一旦俄國對米哈薩篷朱城有不良企圖,那城中的數千俄人就成了中國人質,等於多了一道保險。

        而駐軍問題,這一點也是李元宏忽悠穆拉維約夫的結果,他裝作替朋友考慮的姿態,將邊境線南北各兩百五十里化成非軍事區,當然,二百五十俄裡差不多相當於五百華里,俄方還是吃虧了,但這又有什麼呢,只要中國軍隊不能進入邊境附近250華里的地方,當然也就不能進攻俄國了,所以穆拉維約夫是舉雙手贊成。

        而李元宏考慮的是,邊境線以南的250華里的地方,本來就沒有中國軍隊,以北的250俄裡的範圍內,俄國軍隊卻是有的,這樣一來,等於將俄國人在這一地區的軍事存在降低到與中國相同的水平,甚至因為蒙古人的存在,中國在這一地區的軍事影響還要高於俄國。

        簽署完條約,雙方又喝了幾杯表示慶祝,李元宏表示先出城堡將結果告訴牧民,並將條約公諸於眾,穆拉維約夫當然同意了,下令大開城堡大門,列隊送欽差大臣出城。

        而鐘樓上那三個牧民,在忍饑受凍十天後,也終於下來了,作為牧民的英雄。邁著大步出城了。

        城外的牧民們見到李元宏在俄國人的隆重恭送下從城裡出來,都是萬分的驚異,眾人將歸來的英雄們迎進附近的一間大屋子,李元宏還沒坐定就大聲叫道:「牛肉,奶皮,烤全羊,都給我上,我快餓死啦!」

        圖卜爾哈哈大笑道:「瓦嘎魯把俄國人的糧倉燒了,知道你們沒吃的,早就準備好了。」說著話一招手。十幾個牧民排著隊端上來一盤盤吃食,這五個人跟餓鬼一樣狼吞虎嚥起來。只有王雁歸一邊吃著一邊向莊師爺講述進入草原以來遇到的諸般事端。

        五個人吃完,李元宏抹了抹嘴將簽訂地條約從懷裡掏了出來,往桌子上一拍,呵呵笑道:「大伙看看這是什麼。」

        旗主們和圖卜爾連忙湊上去看。一看之下頓時欣喜若狂。在屋內大聲歡呼歌唱起來,尤其是達哈蒙旗旗主的大兒子杜嘎爾更是高興異常,因為本來達哈蒙旗被俄國人佔去了十數萬頃草場,而這份條款不但將俄國人佔去的草場還給了達哈蒙旗,還將邊境線向北擴展到米哈薩篷朱城,也就是說,達哈蒙旗的面積不但沒有變小,反倒擴大了十幾萬頃草場。

        而其他旗主高興的是,俄國人一直以來蠶食蒙古草原的態勢。被完全遏制住了,至少在蒙古正北部,俄國人是沒有能力再進犯了,這不僅對達哈蒙旗是個好消息,對各旗旗主都是個絕好的消息。

        牧民們也是喜出望外。至少這個冬天可以在米哈薩篷朱城度過了。總比風餐露宿的好,等到來年開春。草場冰雪融化了,他們可以就近回到自己的草場繼續放牧了。

        接下來,李元宏下令將條約各項條款被簡寫成蒙語和漢語,在米哈薩篷朱城四處張貼,讓所有牧民知道,現在這個城市也有他們的一半了,從今以後,任何中國人都可以來做生意做買賣,甚至開店舖定居下來。

        各個旗主對李元宏是感恩戴德,將關押地俄國人釋放出來,各自下去安排後事,李元宏叫住達哈蒙旗的杜嘎爾說道:「杜嘎爾小王爺,這一攤子地事,您打算怎麼了結呢!」

        杜嘎爾的父親就是達哈蒙旗的旗主王爺,他對父親與俄國人結交一直持反對態度,但是父親一來受制於俄國人,二來也是年老體衰,心有惰意,不願橫生枝節,對俄國人總是一讓再讓,終於導致今日之禍,整個達哈蒙旗差點被割去一半了,作為達哈蒙旗未來的王位繼承人,他對李元宏地感激之情溢於言表。

        杜嘎爾單手撫胸向李元宏深深一揖,解下自己地腰刀雙手奉上道:「李大人,我代表父汗、代表達哈蒙旗所有旗民向您表示誠摯的感謝,從今以後,達哈蒙旗一草一木皆以李大人馬首是瞻。」

        好嘛,又是送刀的,不過杜嘎爾作為達哈蒙旗主的小王爺,獻上自己的佩刀代表著最高的禮儀,李元宏趕緊雙手接過來,放在胸口,也躬身一揖說道:「小王爺太客氣了,我還有一件事請您幫忙呢,你要是這麼客氣,我就沒法說了!」

        杜嘎爾詫異的抬起頭來說道:「李大人有何吩咐只管說,我能辦到的必定竭盡全力!」

        李元宏呵呵笑道:「條約中規定,米哈薩篷朱城以南二百五十里內不許有中國駐軍,我希望達哈蒙旗能組織牧民兄弟們,在邊境南北加強巡視,一旦俄國有什麼異動,及時報與朝廷。」

        杜嘎爾本以為這個朝廷大官會有什麼金銀方面的要求,沒想到卻還是替蒙古人考慮地,心裡又是感激又是敬佩,再次躬身道:「這個即使大人不說,我也會安排的,吃了這次虧,我再也不會相信俄國人了!」李元宏這才放下心來,想了一下,走到穆拉維約夫賄賂他的寶刀和那箱旁邊,拿起寶刀對德勒克說道:「德勒克大哥,你的彎刀被俄國人搜去了,這把刀就送給你了。」

        德勒克聽見李元宏叫他,先是一愣,緊接著驚喜道:「我的那把刀只值幾兩銀子,這把寶刀可值上萬兩銀子啊,真地送給我?」

        李元宏哈哈大笑道:「你可別高興地太早,我送給你刀是有條件的。」

        德勒克臉上一紅,嘴裡嘟囔道:「您就是不送給我寶刀,我也聽您地。」

        李元宏忽然收起笑容,一臉嚴肅道:「從今以後,米哈薩篷朱城的治安就交給你了,這裡雖然不許兩國駐軍,但卻最是凶險,你的任務就是,平日裡注意俄國人的動向,不許火槍流入城內,一旦俄國人有異動,你就率領牧民迅速控制全城,將城內的俄國人扣為人質。」

        這也是李元宏事先想好的,在條約的副本裡,他就提名德勒克為米哈薩篷朱城的中方巡捕,一方面負責城內治安,一方面監視俄國人。

        德勒克這才知道自己肩頭的重擔,面色一肅,將寶刀抽出半截道:「李大人您放心,俄國人敢再打蒙古草原的主意,我就全宰了他們!」

        李元宏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指那一箱黃金轉頭對圖卜爾等人說道:「牧民們今年遭遇雪災,牲畜損失嚴重,我答應過,送一萬兩白銀給大伙買羊買馬,這箱黃金可不止一萬兩銀子,以報答牧民兄弟們這段日子來對我的恩情!」

        圖卜爾聞言一愣,雙手連擺道:「李大人,您對我們牧民有再造之恩,我們報答還來不及呢,怎能還收您的黃金,再說,這黃金是俄國人送給你的啊!」

        李元宏搖了搖頭笑道:「穆拉維約夫送我這箱黃金是為了賄賂與我,我不但沒幫他什麼忙,還坑了他,這黃金受之有愧啊,轉送給牧民兄弟們,也算是他給大伙的賠款了!」

        一句話說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圖卜爾知道李元宏是決意送他們黃金,也只好收下了。

        李元宏這才注意到那個喇嘛,就是章嘉大活佛的那個貼身鐵棍喇嘛,上前施禮道:「李某能夠脫困,全賴大活佛號召各旗前來救援,否則這次就慘了!」

        鐵棍喇嘛微笑的看著李元宏,用藏語說道:「大活佛知道李大人身份後,一直心有歉意,李大人為了剿滅俄國強盜,甘願以身涉險,險些喪生塔蘭谷,更是讓人敬佩,又在米哈薩篷朱城以一己之力阻擋俄國人侵擾,實非常人之舉,大活佛說了,以後李大人有什麼困難,盡可以去找他!」

        小王爺杜嘎爾懂得藏語,翻譯給眾人聽,李元宏聽完躬身行禮道:「大活佛的大恩大德,李某沒齒不忘!」

        蒙古人都出去進行接管米哈薩篷朱城的準備,屋內剩下莊師爺和晉商一干人了,莊師爺這才說道:「元宏,該是回山西的時候了,山西已經大旱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4
第二百一十章 一石驚起千層浪

        「山西大旱」這個消息對於李元宏來說,不算太突然,他定了定神說道:「季芝昌季巡撫採取了什麼措施?」

        莊師爺歎了口氣道:「季巡撫已經被調回京城擔任吏部右侍郎,現在的山西巡撫是龔裕,之前任直隸布政使。。。元宏,你還記得當年在戶部,你是怎麼得到這個知縣的?」

        李元宏想了一下,立即記起來了,說道:「直隸藩司衙門,我好像得罪過他們!」

        莊師爺點了點頭說道:「是的,你當年因為奏冊的事情,把直隸藩司得罪狠了,所以你對這個龔裕巡撫要加倍小心,我聽說他來接任巡撫的時候,還特地派人打聽過你,聽說你不在任上,便打算興師問罪,是季巡撫說他派你辦差去了,他這才無話可說了!」

        李元宏呵呵一笑說道:「沒啥,大不了還像以前的巡撫王兆琛一樣,咱們再和他鬥一鬥,對了,這次山西旱情如何?哪些地方受災?」

        莊師爺想了片刻道:「旱情很大,晉南一帶幾乎顆粒無收,咱們曲沃縣因為剷除了罌粟,大面積改種糧食,加上童師爺安排河兵在汾河沿岸興修水利,灌溉農田,所以情況好一些,勉強收上來一批糧食。。。汪百正這個平陽府知府,剛一上任就遇到旱災,這小子急得快上吊了,不過咱們倒是沒看走眼,這小子是個好官,他親自跑到各地籌糧。求爺爺告奶奶,勉強從湖北購進了一批糧食,所以平陽府至今還沒有餓死過人。」

        莊師爺喝了一口奶茶,舔了舔嘴唇繼續說道:「晉南的各府因為有晉商扶持,情況還算好一些,至於山西其他地方。那就慘了,尤其是晉西、晉北各州府。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災荒,唉!慘啊!」

        莊師爺一個「慘」字,說地李元宏心頭一涼,半響說不出話來。只見莊師爺眼圈有些發紅。嚥了口唾沫說道:「一開始,百姓還能採摘槐果、剝榆樹皮、狗糞狼便、草繩枯纓為食,後來就出現大面積逃荒的,只是大部分人在逃荒的路上就餓死了,再後來。。。你們聽說過易子而食吧,現在的晉西北,已經到了父子相食,母女相餐的地步,一些強壯者乾脆殺害贏弱者吃其血肉。市場上甚至有人肉明碼標價出售,購者雲集,聽逃荒的說,道路上已經被餓斃者地屍首鋪滿了,犬狼為伍食人。百里腥氣沖天哪!」

        莊師爺本不想把這些說出來。之前他也一直沒有告訴過那些晉商,生怕在與俄國人的對抗中失了心境。但此時一說起來就忍不住了,一邊說一邊還用粗糙地手抹眼睛屋內所有人都被他描述的這種慘絕人寰的景象震呆了,在坐都是山西出來的,聽說家鄉變成了人間地獄,哪個不心如刀絞,高孟局和馬奔程地身子甚至在微微發抖。

        半響後,李元宏才緩過神來,一拍桌子道:「那個龔裕為什麼不想辦法緩解災情,他可以向朝廷報災啊!讓朝廷撥糧撥銀啊!」

        莊師爺說道:「其實這都怪朝廷,季巡撫剛上任幾個月就被調走,他地一批措施還沒實施就嘎然而止,否則山西百姓也不會到這種地步啊!而那個龔裕接任以來,每日裡吃接風酒,賣候補官,大把大把的收銀子,忙的是昏天黑地。等災情已經發生了,他才急急忙忙向朝廷報災,可是這時候哪還來得及啊,湖北和山東的糧食本來就不多,而且大部分都送往河南和直隸去了,根本沒有辦法接濟山西。。。於是龔裕害怕擔責任,又開始把責任推到前任巡撫季芝昌身上,可季芝昌在山西待的時間太短,龔裕自然告不倒人家,不過這場口水官司一打,他就更顧不上百姓了!」

        「視人命如草芥,這個混蛋巡撫!」李元宏氣得滿眼冒火,轉頭對高孟局說道:「從俄國商人那裡購糧的事情進展如何?」

        高孟局這才回過神來,說道:「按照咱們之前制定的計劃,我們先向俄國人透漏消息,引得他們將大批糧食囤積下來,二十四日前,毛大掌櫃用假糧食從東口運來,逼迫俄商降低糧價,然後咱們晉商陸續購進糧食,我來之前,也就是十日前,俄商的最後一批糧食已經運往恰克圖,估計現在已經到了!」

        李元宏點頭道:「那還磨蹭什麼,趕緊派出快馬,通知恰克圖的毛掌櫃,常家二爺,立即將糧食歸置好,準備南運!」

        李元宏想了一下,對高孟局說道:「這批糧食不能有絲毫紕漏,高兄弟,你趕緊去辦理,我隨後就到!」

        高孟局不敢耽擱,立即快步跑出了屋子,騎上快馬直奔恰克圖。

        李元宏對馬奔程說道:「馬大哥,這批糧食,你要帶領駝隊盡最快速度將糧食運到山西,無論花多少銀子,全部由我出,能早一日運到好過一日!」

        馬奔程騰然站起身道:「我這就去庫倫,召集駝夫,派人通知沿途駝場,保證二十日內將所有糧食全部運抵山西,若是誤了時辰,我就一頭撞死在歸化城地羊橋上!」說完話也快步跑出屋門,騎馬直奔庫倫去了。

        李元宏轉頭對常運達和祁北望說道:「還有一件事拜託你們!」

        祁北望站起身來說道:「李大人,您可別跟我們客氣,有什麼吩咐您就說!」

        常運達好像知道李元宏想說什麼,點頭道:「小李子,你不用說了,我會帶人前往塔蘭谷,在那裡立下一座墳,祭奠在那一役戰死的牧民兄弟和我常家眾家丁。」

        經歷過這麼多事,常運達也變得沉穩和成熟多了,竟然也能猜到李元宏心思,讓他頗感欣慰,說道:「此外,還有在毒草甸陣亡的駝隊兄弟,在沙漠裡被大沙暴掩埋的大盛魁的掌櫃夥計們,找到他們地屍首,運回山西,他們是山西地功臣,不能讓他們死了都回不到故鄉!」

        祁北望和常運達起身道:「我們這就去籌備!」隨即也快步跑出屋子,準備去了。

        屋內只剩下李元宏、莊師爺和王雁歸了,莊師爺這才走到李元宏身邊坐下來,不無擔心道:「元宏啊,你一個縣令,竟敢和俄國簽下的條約,便宜倒是佔下了,可你想啊,皇上在金鑾殿上坐地好好的,忽然有人送來一個條約,說是一個山西的小知縣跑到漠北和俄國總督簽署了邊境條約,皇上會是啥表情,滿朝大臣會怎麼想,往小了說你這叫恣意妄為,往大了說就叫篡權,你回去能落下什麼好兒啊,你忘了朝廷裡不少人要對付你,這下可算抓住由頭了,弄不好就是凌遲處死!」

        李元宏苦著臉說道:「這我早想到了,可那有什麼辦法,條約必須皇上簽字才能生效,咱們若是瞞著皇上,那這到嘴的肥肉不就白扔了嘛!」

        莊師爺說道:「這樣吧,咱們分兩步走,你先將這次事情的經過詳細寫下來,寫成五份,一份用兵部關防送給皇上,事情由你親自說出來總比由那些朝臣轉述的好,不會變味!一份寄給林則徐林大人,林大人現在是雲貴總督,說話有份量,加上他一直對歐夷有戒心,曾經多次上書讓皇上提防俄國人,所以他肯定會支持你。」

        「一份寄給山東布政使潘鐸,一份寄給廣東按察使劉源,他們是你的老朋友,肯定會替你說話,一份給湯金釗,他是皇上最器重的人,曾任協辦大學士,雖然至仕回老家了,但他說的話皇上還是會聽的,一份再寄給戶部尚書祁雋藻,他也是個明白事理的人,應該會替你說話的!」

        「然後你再將《條約》通過庫倫將軍上報給皇上,這樣一來,《條約》就會晚上幾日,也能給祁雋藻一個思量的時間!」

        莊師爺一口氣將事情安排好,李元宏聽得直咋舌,說道:「搞得這麼複雜啊!一定要麻煩這麼多人?」

        莊師爺沒好氣道:「我說你這小子,平時蠻聰明的,怎麼一到官場上就糊塗了,這叫輿論攻勢,大清國就是這個樣子,皇上耳根又軟,不用這個辦法,你就等死吧!」

        李元宏點了點頭,趕緊找來筆墨,伏案寫了起來,措詞上由莊師爺把關,將李元宏進入草原以來發生的事情詳詳細細寫了一遍,洋洋灑灑達數千字,一式五份,派人快馬送往各地,又將《條約》送往庫倫將軍。

        一切安頓完畢已經是第二日了,米哈薩篷朱城的事情已經結束,牧民們各自回去,穆拉維約夫總督也親自趕往莫斯科向沙皇匯報去了,李元宏帶人趕往歸化,準備押解糧食回山西。

        就在李元宏全力趕回山西的同時,《清俄米哈薩篷朱條約》已經到達北京,可謂一石驚起千層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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