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一品縣令 作者:隔山打牛 (連載中)

otto544 2008-10-12 10:42:06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210 112238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7
第一百九十一章 釋放總督

        俄國總督穆拉維約夫如此設計吞併大蒙古,奴役牧民,圖卜爾當然也是憤慨難忍了,但他想,既然這份什麼計劃書是李元宏他們弄出來的,必定已經有了打算,先聽聽他的打算再做行動不遲。

        胡麥生緊接著又把在城堡內的一系列事情講述了一遍,聽得牧民們又是愕然,又是敬佩,沒想到漢人裡面也有如此不怕死的人,更沒想到僅僅三個漢人竟然在城內攪的天翻地覆,在數百俄國士兵眼前盜走文書,居然還把俄國總督生擒活捉了,這樣的孤膽英雄,恐怕蒙古人裡面也少見了。

        胡麥生一說完,李元宏緊接著說道:「其實這件事,咱們和德勒克兄弟在來米哈薩篷朱城之前,已經有所察覺了,故而才混進城去刺探,說起來還是靠這位胡兄弟冒死相助才得以成功的。。。既然這份文書在咱們手上,便有了俄國人的罪證,我想,這份證據必須盡快送到庫倫將軍特依順手裡。」

        李元宏知道自己的身份,根本沒有資格與俄國人談判,所以只能將希望寄托在庫倫將軍身上。

        所謂庫倫將軍,其實是草原上對烏里雅蘇臺定邊左副將軍的簡稱,因為該將軍雖然駐地在阿爾泰,但一年裡面一半時間都在庫倫,定邊左副將軍管轄著整個漠北蒙古的各個旗盟,職責之一就在與俄國發生糾紛時進行處理,所以這封計劃書交到他的手裡最合適了。到時候人證物證俱在。容不得俄國人狡辯。

        圖卜爾點頭道:「不錯,李掌櫃說地對,不過那個總督怎麼處置呢?」

        李元宏皺了皺眉頭,心中想到:這倒是件麻煩事,兩國又沒交兵,雖說有一封計劃書,但還沒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好端端把人家總督抓來總是說不過去的,萬一因此引起兵戎之事,自己豈不成了禍國殃民?

        但放了穆拉維約夫吧,也不行,他被自己生擒活捉,也算蒙受了極大的羞辱,萬一惱羞成怒,拿這些牧民報復。自己豈不害了德勒克他們。唉,沒想到這個總督反倒成了燙手山芋,拿也不是,丟也不是。

        圖卜爾看李元宏沉吟半響,沒有言語,知道他在猶豫,於是說道:「按理這個總督是李掌櫃抓來的,草原上的規矩。我沒有處置的權利,但此事關乎城外數千牧民地生計,若是把俄國人得罪狠了,誰管牧民們吃食。誰來給牧民們發活命錢呢?」

        李元宏抬頭說道:「您的意思是。。。」

        「放了他!」

        這話既在情理之中,但由圖卜爾說出來卻是意料之外了,李元宏詫異道:「萬一穆拉維約夫一回去就報復你們,怎麼辦?」

        圖卜爾說道:「讓他寫下誓詞,保證不報復牧民。並給牧民們發放糧食!」

        李元宏思索片刻。說道:「若是將總督押在這裡,用他換糧食豈不是好?」

        圖卜爾臉色一板道:「受了別人恩惠。還羈押別人,咱們蒙古人做不出這種事!」

        蒙古人真是奇怪,傻規矩確實不少,不過李元宏看了看其他牧民,沒有一個人提出異議的,即使是剛才咬牙切齒要殺總督的壯漢艾莫爾,眼睛裡也透出泰然,似乎覺得這樣做是天經地義的。

        想想也是,這樣做似乎是卑鄙的點,不過好在穆拉維約夫身為總督,當然注重身份了,若是他真的寫下誓詞,應該不會反悔的。至於邊境爭端嘛,那是兩國之間地交涉,押著這個總督不但於事無補,很可能還會將事態惡化。

        想到這裡,李元宏點頭道:「那就聽您地,把總督大人帶來吧!」

        艾莫爾連忙跑了出去,不一刻,將穆拉維約夫推了進來,他一見帳篷內這麼多人,都氣勢洶洶的拿眼睛瞪著他,以為自己的大限將至,臉色變得煞白起來。

        李元宏勉強笑著指了指地上,示意他坐下,對胡麥生說道:「替我說給他聽,我們並沒有傷害他的意思,只要他不報復牧民,並給牧民們繼續發放糧食和錢,我們就放了他!」

        胡麥生翻譯過去,穆拉維約夫吃驚的看著眾人,似乎不敢相信事情忽然變得如此簡單,但看見李元宏眼神,知道他沒拿自己開玩笑,心中一陣大喜,忙不迭的點頭。

        李元宏繼續說道:「你先別急著高興,為了雙方都放心,請你以東西伯利亞總督的身份,寫下保證書,我們才能放了你!」

        穆拉維約夫聽完胡麥生的翻譯,微微一愣,想了片刻,像是下定決心似地,狠狠點了一下頭。

        胡麥生連忙從懷裡拿出紙筆,遞給穆拉維約夫,他伏在矮几上一口氣寫完,交給胡麥生。

        胡麥生拿起紙頁,上下仔細端詳一番,沖李元宏點了點頭,李元宏哈哈一笑,扶著穆拉維約夫站起身來說道:「讓您受委屈了,您現在就可以走了!」

        穆拉維約夫這下聽懂了,很有紳士風度的向李元宏微微一鞠躬,瞄了瞄剛才寫下的誓詞,一轉身走出了帳篷,

        李元宏使了個眼色,胡麥生和王雁歸一起起身,跟了出去。

        屋內短暫的安靜過後,李元宏對圖卜爾說道:「大叔,這封計劃書和沙皇地批復還要拜託您幫忙了。」

        圖卜爾似乎放鬆了很多,拿起木碗喝了一口茶,對李元宏說道:「這沒問題,一會兒我就準備三匹快馬,送你們去庫倫。」

        李元宏知道他會錯意了,微笑道:「我們是不會走的,還要勞煩大叔,派出一名牧民送去庫倫。」

        「你們不走?」圖卜爾放下木碗,吃驚的看著李元宏,要知道,這裡現在也算是多事之地了,他又不是牧民,沒必要留在這裡擔風險啊。

        「我們不能走,那個穆拉維約夫雖說寫下誓詞,可還是讓人不放心,我必須在這裡等庫倫將軍派人來!」不知為什麼,李元宏的心一直提著,總覺這件事不會這麼簡單的結束了,當然,他也非常想盡快回到恰克圖,他寧願認為是自己多慮了,但不見到庫倫將軍派人前來,他是不會安心地。

        圖卜爾看著李元宏地眼睛,點了點頭,似乎已經明白了他的心意,扭頭對自己地小兒子說道:「瓦嘎魯,這封計劃書和批復,你連夜送往庫倫,必須在兩日內趕到,一直等到庫倫將軍派人前來,你才能回來!」

        那個叫瓦嘎魯的小伙子,身材比他哥哥瘦小一些,但那雙眼睛中卻透出靈活和幹練,與他的父親倒很是想像,一聽見圖卜爾的命令,猴子一樣跳了起來,將文書塞進自己貼身的衣領內,也不說話,轉頭就往外跑。

        正在此時,王雁歸和胡麥生奔了進來,一進帳篷就說道:「事情可能有變,咱們得早作準備!」這話說的李元宏一個激靈,一躍而起說道:「到底怎麼回事?」

        胡麥生氣喘吁吁道:「剛才我們將穆拉維約夫送到城門口的時候,聽俄國兵向他報告,說參加晚宴的三十四名軍官,全被燒死在裡面,一個都沒救活!」

        「撲通」一聲,李元宏一屁股坐倒在地,說不出話來。

        他倒不是心疼燒死那麼多人,而是如此一來,這次與俄國人的仇算是結大了,三十四個軍官啊,那是第十二邊防營的全部軍官了,其中一些還是貴族,俄國人不氣瘋才怪了,如此一來,恐怕穆拉維約夫想遵守誓詞也不可能了。

        屋內其他人也知道問題的嚴重性,同時站起身來,面面相覷,不知道該咋辦。

        圖卜爾一拍自己的腦袋叫道:「都怪我老糊塗了,早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把俄國總督放回去啊,這一下,城外數千牧民被我害苦了啊!」

        李元宏眉毛皺成一了大疙瘩,思索片刻後,站起身拍了拍圖卜爾的肩膀說道:「此事皆因我等而起,您不要自責,現在說什麼都來不及了,俄國人很可能會伺機報復,圖卜爾大叔,你趕快召集牧民,連夜沿著邊境線向東面撤,只要到了恰克圖就好辦了。」

        「對,趕快離開此地!」

        現在也顧不上什麼草原和家鄉了,盡快脫離險境是正經,圖卜爾對德勒克,蒙達哈,大兒子艾莫爾大聲喝道:「你們快去通知所有牧民,今晚都別睡覺了,收拾好帳篷,全部跟我向東走!」

        一聲令下,帳篷內所有人蜂擁而出,向四周的帳篷跑去,晨曦之下,整個牧民駐地到處傳來拆卸帳篷的聲響。。。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7
第一百九十二章 孤山待援

        牧民們很快知道了俄國人的陰謀了,他們就算死也不願做奴隸,對俄國人欺騙他們憤怒非常,現在圖卜爾要帶他們離開,當然求之不得了,紛紛將帳篷和行李物品裝到馬套車上,到了凌晨時分,上千輛馬車開始向東開拔。

        從這裡到恰克圖,馬套車的腳程要走四五天,起來也不算遠,但對牧民們來,那邊就算喀爾喀草原了,草原上的規矩是不能越界放牧的,否則輕則被旗主鞭撻,重則被斷手斷腳,但是現在,已經顧不上這麼多了!

        向東走了約莫十四五里地,前面是巴成布拉木山的盡頭,綿綿上千里的山脈在這裡截止,而巴成布拉木山在此處卻像一條不甘心走到盡頭的巨龍似的,高高昂起它的龍頭,在草原上隆起一座高大的孤山,蒙人叫它哈圖山,漢人叫它龍頭山,牧民都知道,過了這座孤山,就算出了達哈蒙旗的旗地了,所有馬套車不由自主的放慢了速度。

        李元宏騎在馬上,見德勒克夫婦不時向西南方向張望,知道他們捨不得離開自己的家鄉,勸慰道:「德勒克大哥,你們也別太難過了,此次既有俄國人侵略的文書作為鐵證,朝廷必定能為達哈蒙旗的牧民兄弟們討回公道,你們只需暫避一時,用不了多久就能回來,到時候。。。我拿出一萬兩銀子為大伙購置種羊,咱們地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說完這話。李元宏真想抽自己一嘴巴,曲沃縣庫裡攢那幾兩銀子容易嘛,這還是準備去廣州向英國人購買機器的預備銀,隨便一句話就少了一萬兩,自己簡直就是個敗家子啊。

        不過,牧民們的處境也確實悲慘,羊馬凍死了,草場能否爭回來也是未知之數,還差點被俄國人騙成農奴,而朝廷和他們的布塔爾王爺。對此卻不聞不問,放任他們自生自滅,現在達哈蒙旗的牧民就像被父母拋棄的孤兒,無依無靠。既然都是中國人,自己不能眼睜睜不管啊!

        德勒克夫婦和一邊的胡麥生聽見這話,心中倒是挺感動,他們見過不少朝廷的官員,尤其是曾經當過掌櫃的胡麥生。更是領教過貪官污吏地厲害,一個個欺壓百姓、勒索商號、視牧民為草芥,他們就像草原上的狼,貪婪而殘忍。但這個曲沃知縣,卻與那些朝廷命官有著雲泥之別,雖然年紀不大,卻讓人心生敬意。

        眼看著就要過了龍頭山,正在這時。胡麥生忽然從車上站起身,一指身後叫道:「李掌櫃快看,俄國人追來了!」

        德勒克的馬套車一直行駛在車隊最後,作為整個車隊的預警。所以胡麥生一直關注著身後地情況。

        李元宏連忙站起身望去,果然,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一道黑線慢慢從白色的雪原中浮出,漸漸變得清晰起來。一看那高高飄揚的長條形旗幟就知道。正是俄國人的馬隊。

        該來地還是來了,李元宏二話不說。猛然拍馬向前,不出片刻趕到了位於車隊中間的圖卜爾車邊,大聲道:「圖卜爾大叔,俄國人從後面追上來了,都是馬隊,人數至少上千人!」

        圖卜爾最怕的就是俄國人追來,要知道他們這些牧民,雖人數也不少,但若是與俄國人的正規軍隊打起來,根本就是送死,他們倒是會甩石頭,但哪能敵得過人家的火槍,即使肉搏起來,沒有經過訓練的牧民,也必定不是哥薩克兵的對手。

        但是,蒙古人天生桀驁,是絕不會束手待擒的,更何況一旦被俄國人驅趕回去,必定會被迫作農奴,與其這樣,還不如戰死在沙場上來地痛快!

        圖卜爾的大兒子艾莫爾又把他的銅刀拔了出來,一躍而起叫道:「阿瓦,咱們死都不能去當奴隸,咱們和俄國人拼了!」

        圖卜爾一臉的鬍鬚微微顫動,沉吟片刻後,看著李元宏地眼睛,鄭重道:「李掌櫃,我們在這裡抵擋一陣,拜託你帶著所有女人和孩子向東撤,一直向東,只要她們還活著,咱們達哈蒙旗就還沒斷根!」

        這是在說遺言了,李元宏聽的心中一酸,到了這個地步,又能有什麼好辦法呢?

        李元宏向四周望了望,只見所有馬套車都停了下來,車上的牧民們都巴巴的望著這邊,他們顯然也意識到危險的來臨了,一張張粗糙而又樸實地臉上,透著迷茫和憤慨。

        一旦與俄國人在這雪原上接仗,這群牧民恐怕一個都活不了,李元宏太瞭解俄國哥薩克兵地厲害了。

        雖然李元宏不懂軍事,但現在也是趕鴨子上架了,他腦子飛速的轉動著,當他側頭望見那座龍頭山地時候,忽然眼睛一亮,抬手一指對圖卜爾道:「大叔,先別喪氣話,你看那座山!」

        圖卜爾回過身望了望龍頭山,詫異的望著李元宏。

        李元宏望著孤山道:「圖卜爾大叔,我記得一路上所過的山嶺,樹木都非常稀少,這座龍頭山上的樹木為何如此茂密呢?」

        「這座哈圖是草原上的神山,別處的山怎麼能相比呢!」圖卜爾心中奇怪,都到這節骨眼上了,這個李掌櫃怎麼還有心思問這個。

        李元宏點了點頭,挺直身子道:「咱們就退入這座哈圖山,有這麼多樹木遮掩,俄國人的火槍就不那麼難對付了!」

        圖卜爾搖頭道:「可這是座孤山啊,俄國人一圍起來,誰都跑不掉,咱們這麼多人,不是全餓死在上面了?」

        李元宏加重語氣道:「不,咱們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時間,能拖延一刻好一刻,您的兒子瓦嘎魯已經送信去了,一旦庫倫將軍與俄國人開始交涉,咱們就有希望了,但若是在這雪原上與俄國人拚命,不知要死多少人哪!」其實庫倫將軍是否會派人前來與俄國人交涉,李元宏心裡實在沒底。

        圖卜爾思索片刻,猛然抬頭對艾莫爾道:「聽李掌櫃的,所有人退入哈圖山!」

        其實哈圖山並不是什麼神山,之所以樹木茂盛是因為它孤零零的坐落在巴成布拉木山脈的盡頭,常年受到風蝕,石質風化嚴重,山上的土壤也比一般山嶺厚很多,所以適合樹木生長。

        浩浩蕩蕩的車隊在雪原上轉了個九十度,直直駛到哈圖山腳下,所有牧民拋棄了馬套車,將只將帳篷和吃食帶上,向山上爬去。

        牧民們的這一舉動讓追來的俄國人微感詫異,長長的馬隊在哈圖山下兜了一個圈子,卻不急於攻山,而是在山下安紮下來。

        本來李元宏和牧民們已經拉開架勢,準備依靠樹林和俄國人大打一仗,可直到中午還不見俄國人攻山,這才鬆了口氣。

        李元宏站在山頂向下望去,片刻後道:「俄國兵至少來了一千人,恐怕他們的第十二邊防營全來了,這次真要和咱們拚命了!」

        王雁歸也看了半響,道:「他們的隊形似乎有些渙散,看來是因為第十二邊防營的軍官全燒死了,新任命的軍官指揮不靈所致,恐怕這也是他們不急於攻山的原因了!」

        李元宏呵呵笑道:「他們的軍官指揮不靈,咱們乾脆沒有軍官,呵呵,到時候打起來就熱鬧了。」

        這時,老圖卜爾帶著一群牧民走了來,向李元宏道:「咱們牧民沒打過仗,可蒙古人沒一個貪生怕死。」一指身後道:「這五十七個都是達哈蒙旗的打狼英雄,甩石百發百中,李掌櫃若有什麼計謀,讓他們去做就成了!」

        「我能有啥計謀呢?」李元宏搔了搔頭,忽然想起剛才和王雁歸的話,道:「所有牧民中,能打架的有多少?」

        老圖卜爾想了片刻道:「除去老人、孩子,女人以外,漢子有兩千二百多人。」

        李元宏用商量的語氣道:「我覺得,既然要打仗,就得有個建制,這五十二名打狼英雄分出四十多人來,每人管制五十個牧民,剩下的人統一歸圖卜爾大叔指揮,我不懂蒙語,下令的事情還是由您來,您看可好?」

        老圖卜爾連連點頭道:「李掌櫃說的是,想當年咱們成吉思汗南征北戰,也是從建帳分翼開始的,艾莫爾,你去挑四十個人,每五十頂帳篷分為一帳,每十帳分為一翼。」

        李元宏繼續道:「看樣子俄國人今日不會攻山了,圖卜爾大叔,牧民中有會設陷阱的嗎?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7
第一百九十三章 牧民的抵抗

        其實俄國人在凌晨時分已經覺察到牧民逃逸的企圖了,但因為在一場大火中失去了所有軍官,重新選配軍官花了不少時間,所以在牧民向東走了十幾里後,俄國人才整頓好第十二邊防營的部隊追了上來,部隊此時的最高長官只能由穆拉維約夫親自擔任了。

        穆拉維約夫雖然簽下了誓詞,保證不對牧民進行報復,但這誓詞是他在生命受到威脅時,被迫簽下的,他從不認為撕毀這種誓詞對他的名譽會產生什麼影響,尤其當他得知邊防營所有軍官都被燒死的時候,憤怒的火焰更是將報復的念頭熊熊燃起,所以他調集了所有的部隊,就連他的親衛部隊也全拉來了,務必要以上帝般的雷霆,懲罰這群野蠻的中國人。

        當穆拉維約夫看到牧民們忽然停止向東撤退,轉而上山的時候,他更是高興了,因為這樣一來,有三個好處:

        其一,事態不會擴大,至少在他沒有準備好與中國政府徹底攤牌之前,不會擴大到達哈蒙旗以外的草原上。

        其二,對於沒有火槍的蒙古人而言,只要將他們包圍在這座孤山上,邊防營的火槍陣正好可以發揮特長,完全有把握將牧民壓制。

        其三,鑒於邊防營全部換成了新人,指揮上還需要一段磨合期,正好利用包圍哈圖山的時間,緩解指揮不靈的不利因素。

        於是。穆拉維約夫讓部隊不要急於攻山,先在山下布設出防禦工事。再做試探性地進攻。

        因為面對的是牧民,工事沒必要修建地多麼堅固,畢竟這些牧民既沒有火槍,又沒有大炮,和歐洲的正規軍隊完全不能相比,所以第三日,邊防營已經將工事大致修好了。這時候就要採取一些試探性的進攻了。

        清晨,草原上的薄霧慢慢散去。哈圖山下出現了二十塊俄國士兵組成的方陣,黑灰色的方陣像的鐵塊一般結實凝重,林立的長槍像灌木一般密集,襯著白茫茫地雪原,給人一種肅殺的感覺。

        而方陣前面是八門口徑5.1英吋12磅的加農炮。這是沙皇特地從莫斯科炮廠運給遠東的,在第十二邊防營一共裝備了兩個連。

        穆拉維約夫騎在高大的戰馬上,舉起單筒望遠鏡,遙望哈圖山。

        讓他奇怪地是,此時的哈圖山上卻無一點人的跡象,既沒有人聲,也沒有樹枝搖擺,到處都是白茫茫死寂寂的。按理說,所有牧民加起來至少也有四五千人哪,比整個米哈薩篷朱城的居民還多啊,莫非都凍死餓死了?不可能。牧民們雖然食物不多,但最不濟也能撐過兩天,那麼唯一的解釋就是,這些牧民們的士氣已經低到了谷底,完全失去了與俄國軍隊對抗的勇氣了。

        穆拉維約夫嘴角閃現一絲不易察覺地微笑。一擺手。炮兵上尉將小旗一揮,只聽見「隆隆」八聲炮響。對面的哈圖山上,出現了三個黑點,想來是三株樹木被炮彈轟倒了,露出下面的土地。

        其實穆拉維約夫也知道,這八門大炮根本不可能對牧民產生較大傷亡,但他就是想借此震懾一下那些土包子中國人,達到打草驚蛇之效,不過看來這群牧民已經被嚇壞了,山上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炮兵繼續發射了一刻鐘,炮彈仍然如石沉大海一般毫無效果,穆拉維約夫一揮手,所有加農炮停止了呼嘯。

        現在就是步兵的事情了,十個俄軍方陣約五百多哥薩克軍,扛著火槍,舉著長刀,踏著整齊地步伐向山腳下挺進,因為長期騎馬造成的羅圈腿,俄軍從後面看好像一群極有紀律的鴨子。

        雖然面對的是普通牧民,但久經沙場的哥薩克士兵並沒有絲毫地鬆懈,一靠近山腳,士兵方陣便放慢了步伐,摸索著向山上爬去。

        因為樹林茂密,加上樹冠都被積雪遮蓋,樹林內地光線比山下暗了許多,一個個哥薩克士兵睜大了雙眼,努力向前方張望,手中的火槍也改為平端,長刀紛紛出鞘,時刻準備應對突如其來地危險。沒有道路,冰雪沒膝,前進的極為緩慢,過了近一刻鐘,才向上行進了一百多米,正在這時,忽然從前上方傳來繩索斷裂的響聲。

        走在前面的哥薩克兵極力睜大雙眼,試圖看清前面發生了何事,但是,隨著一陣尖銳的哨聲,出現在眼前的卻是一根根佈滿尖刺的巨木,帶著呼嘯的風聲,凌空向自己砸來。

        「啊!」

        前面的大群哥薩克兵齊齊發出一聲驚叫,有的反應頗快,返身向回跑去,有的抱著腦袋跌坐在地上,更有的直嚇得呆立當場。。。

        一切都已經晚了,一根根巨型狼牙棒從空中直直砸落下來,尖利的長刺將直接命中的一個個哥薩克兵插穿刺透,又帶著他的屍體繼續向下滾去,被追上的哥薩克兵無不被碾壓在地,發出一聲聲慘嚎,直到粗大的木桿上插滿了屍體,或撞在其他樹桿上,才一個個停了下來。

        一陣暴風驟雨般的攻擊後,樹林之間,佈滿了哥薩克兵的屍體,足足有一兩百人之眾,有的被巨型狼牙棒插的血肉模糊,有的被釘在樹桿之上,有的被撞的支離破碎。。。場面慘不忍睹。

        樹林裡面還有一些沒死的傷兵,有的拿著自己的斷臂,嘴裡發出一聲聲慘叫,試圖把血淋淋的斷臂接回到肩膀之上;有的雙手捧著自己流出的腸子,伴著一陣陣哀嚎,使勁將腸子塞回自己的肚腹;而更多的則是躺在地上,雙眼圓睜著看著天空,嘴裡吐出一股一股鮮血。。。

        倖存的哥薩克兵像一片潮水一般,從樹林裡湧下山坡。

        山下的哥薩克兵,倒不愧是久經沙場的部隊,見此情形並無一人驚惶失措,也無一人亂了陣形,只有作為統帥的穆拉維約夫,氣得連拿著望遠鏡的手都在顫抖。

        他完全沒有想到,這群該死的牧民不但沒有放棄抵抗,還用如此殘忍的方式對付他的士兵,穆拉維約夫咬著牙對自己說一一等抓住這群混蛋,一定要將他們活活吊死、凍死,折磨死!

        與此同時,山上的李元宏對圖卜爾說道:「唉,都怪樹木的阻擋,只消滅了他們一百多人,若是空曠地就好了!」

        旁邊胡麥生笑道:「若是空曠地,這些大狼牙棒可就吊不到半空了!」

        老圖卜爾也笑道:「放心,還有後面的招呢,保管他們攻不上來!」

        拉維約夫差點氣瘋了,於是他決定在午後發動一次全面進攻,要讓野蠻的中國人為他們的做法付出慘重的代價。

        午後,將潰敗回來的哥薩克兵整頓完畢,一共損失了一百六十二人,相當於三個步兵方陣,穆拉維約夫將剩下的十七個步兵方陣全部投入了戰場,一起向山上攻去。

        這一次,俄國人吸取了上次的教訓,不敢再在林間空地多逗留,而是採用蛇行進攻路線,從一棵樹後移動到另一棵樹後,意圖依靠樹木的遮擋,躲避預想不到的危險。

        這次是穆拉維約夫親自帶隊,穿過上午受襲的地方,他被眼前血腥的場面堵的心口發悶,同時也更加提高了警惕。說起來,他也是經歷過數次戰爭的老將了,經驗比一般士兵豐富許多,只見他拿著長刀,斗篷被掖在腰間,側著身子,小心翼翼的向前摸索著,目光一刻不離前方。

        正在這時,忽然從側面傳來「嗖嗖嗖」的幾聲,穆拉維約夫下意識的猛然向後一滾,生生避過擦面而過的一枝羽箭,而身旁卻傳來數聲「撲通撲通」倒地的聲響。

        穆拉維約夫知道是身後的士兵中箭倒地,也顧不上理會,猛然向側跑出幾步,一躍撲到弩箭射來的地點,舉刀就是一陣亂砍。

        然而片刻後,穆拉維約夫卻呆立在當場,因為那弩箭射來的地方根本就沒有牧民,有的只是架在樹桿處的一把彎弓,弓弦還在微微顫動,一根繩索栓在弓弦之上。

        與此同時,遠遠近近的地方,到處都是哥薩克士兵的慘叫聲,看來不少人都被這架設在樹上的弓箭射中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8
第一百九十四章 陷阱暗箭

        穆拉維約夫聽著滿山遍野的慘叫聲,頭皮都發麻了,要知道他打了十幾年的仗,還是頭次遇到這種情況,一場徹徹底底的糊塗仗,連敵人的面都沒見到,自己的部隊就損失巨大,這還是在己方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之下啊。

        不過,此時的穆拉維約夫也來不及考慮這麼多了,大聲向身邊的傳令兵喊道:「讓士兵們不許別動,注意腳下,遇到繩索千萬不可碰。」

        「是!」

        傳令兵轉身跑去,可是剛跑出十幾步,忽然向下一陷,整個身軀落入地下,只有頭顱還露在上面。

        穆拉維約夫心中一驚,連忙衝上前去,只見傳令兵陷入的是一個上面鋪滿雪層的陷阱,陷阱四周,插著數根斜向上的尖刺,傳令兵的胸膛,已經被尖刺戳了幾個對穿,整個人被架在洞口,腦袋無力的耷拉在胸前,早已嚥了氣。

        這名傳令兵與穆拉維約夫朝夕相處,早在土拉省時就跟著他了,此時見他慘死,心中暴怒異常,大聲怒吼一聲,將長刀指向山頂:「你們這群野蠻的中國人!卑鄙的中國人!膽小的中國人!如果你們還有軍人的榮譽和勇敢,就光明正大的和我們打一仗,你們敢嗎?你們敢嗎。。」

        叫喊聲在山林中遠遠迴盪而去,卻無一名人應答,彷彿這座哈圖山上根本沒有一個牧民,而哥薩克兵的哀嚎聲卻是此起彼伏,顯然越來越多的人已經被這陷阱和暗箭所傷了。

        此時,李元宏正趴在一張白色的帳篷布下面,笑著對一邊的胡麥生低聲道:「這條老狗叫什麼呢?好像被氣壞了嘛!」

        胡麥生抓了一把雪在臉上抹了抹,以保持清醒。嘴裡也呵呵笑道:「他說咱們殘忍。卑鄙,膽小,不配做軍人哩!」

        後面地王雁歸氣道:「說到殘忍,他們俄國人襲擊咱們商隊,殺害多少無辜,比咱們殘忍多了,說到卑鄙,他們俄國人妄圖侵佔中國領土,誘騙牧民做他們地農奴。他穆拉維約夫這一次還背棄誓詞、報復牧民,卑鄙上咱們可比不過他們。。。」

        李元宏連連點頭,插口道:「說到不配做軍人,嘿嘿,咱們本來就不是軍人嘛。哈哈哈哈。」

        圖卜爾接著說道:「說到勇敢,這些俄國兵倒是當之無愧,是一群漢子,打到現在,他們還沒一個人逃跑!」

        見山上還是毫無動靜,四周哥薩克兵的慘叫聲卻接連不斷,穆拉維約夫無奈之下,大聲喊道:「全軍停止前進。沒有命令,不許亂動。。。」

        其實不用總督下令,哥薩克兵們已經停止了前進,像一群雕塑一般一動不動。只有鼻孔裡喘出的氣息,凝成一股股白色的蒸汽。

        穆拉維約夫環顧著四周,只覺得這灰暗的樹林裡,處處隱藏著殺機,更為可怖的是。從開始攻山至今。竟然沒有見到一個牧民,按理來說。通常的蒙古人,就算打起來,也是光明正大的,這種藏頭露尾的戰術和蒙古人地秉性完全不符啊,難道是那兩個長得像漢人的廚師在指揮?很有可能。

        時間慢慢過去,日頭漸漸西下,所有哥薩克兵已經呆立了一個多時辰,一些耐不住的士兵又開始前進,但是隨即而來的又是不斷增加的傷亡。

        穆拉維約夫看著漸漸臨近地暮色,心急如焚,他不願與牧民們的第一仗就這樣不光彩的認輸了,這對他的威嚴和名譽將產生極為不利的影響,對哥薩克兵的士氣也是一次嚴重的打擊,更是對沙皇陛下的褻瀆,所以,必須在夜晚來臨之前,擊敗這群牧民,如果不能,至少也要挫一下他們地銳氣。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咬了咬牙,大聲吼道:「士兵聽著,所有人排成一列縱隊,以箭型向上前進,敢於逃跑者,本人槍斃,全家罰去烏拉爾開礦山!」全家去烏拉爾開礦山,無疑是哥薩克兵最可怕的夢魘了,也是最重的懲罰。

        士兵們每四十多人排成一條長隊,由長官領頭,再次向山上進發了。

        慘叫聲再次傳來,每支隊伍領頭的士兵不是被羽箭射中,就是落入陷阱,儘管他們竭盡全力地探索著前行的道路,卻還是無法避免,其實這也不能怪俄國人太笨,畢竟這些陷阱和暗箭都是牧民們在對付狡猾的草原狼時,長年累月積累的經驗之作,今日是把看家的能耐全拿出來招呼到俄國人身上了。

        要說哥薩克兵勇敢是一點不假,前面地士兵用鮮血和生命為後者踏出了一條條生路,後面地士卒絲毫不敢停下腳步,踩在戰友的屍體上繼續前進。雖然哥薩克兵地傷亡仍然不斷增加,但由於前進的路線呈一條直線,比起呈散兵陣線前進,傷亡卻是減少了許多。

        李元宏看到這裡,心中暗暗讚歎:拋開敵我不談,這哥薩克兵前仆後繼的赴死精神卻是讓人敬佩,而那個穆拉維約夫總督能下達如此殘酷的命令,也須很大的勇氣啊。

        暮色漸漸降臨,哥薩克兵已經進逼到山腰處了,李元宏看見時機已經成熟,下令將山頂一堆雜草點燃,火光立時沖天而起,哈圖山上下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

        看到李元宏發出的信號,隱蔽在各個地方的牧民立即發起了攻擊。

        藏在樹上的牧民探出身來,從隱藏的枝葉之後向樹下的敵人射出一枝枝羽箭,甩出一枚枚石塊,由於距離較近,每一支箭或每一塊石頭的射出,幾乎都會有一名哥薩克兵倒下,當士兵們舉頭尋找箭石的出處時,卻又被茂密的枝葉阻擋住視線,發現不了樹上的牧民。而他們盲目的舉槍射擊也對牧民們造成不了多大的傷亡。

        躲在雜草叢中的牧民將一枝枝削尖的樹桿拋向前進中的哥薩克兵,一個個哥薩克兵被土製的長矛刺穿胸部、腹部,一張張痛苦的面孔扭曲變形著,一聲聲淒厲的慘叫此起彼伏,一具具屍體歪身倒在地上,而當哥薩克兵衝向拋射長矛的牧民時,卻又一一陷入陷阱之中。。。

        更有不少牧民乾脆裹著白帳篷布,隱藏在雪層之下,哥薩克兵從身旁通過的時候,不發出任何聲音,而當一隊士兵全部過去時,悄然無聲的襲擊走在最後的俄國人,一隊隊士兵每向前走出一段時間,便會損失數人,當他們轉頭殺回的時候,牧民又迅速遠遁起來,俄國人眼睜睜的看著逃走的牧民,卻又不敢追趕。

        就這樣,俄國人的傷亡越來越大,走過的一路上,幾乎被屍體所鋪滿,整個哈圖山上,到處都是受傷者的呻吟聲和瀕死者的哀嚎聲,一隊隊一百多人的哥薩克,最多的損失達到三分之一,少的也損失了四分之一。

        剩餘的哥薩克兵,膽戰心驚的繼續前進,在子夜時分,終於穿過了山腰,漸漸逼近了山頂。

        李元宏對旁邊的艾莫爾說道:「準備好了嗎?」

        艾莫爾握著一把銅刀,掃視了一眼身後的牧民,說道:「兩個翼的壯士已準備好了,隨時可以出擊。」

        李元宏此時也操起了一把菜刀(給他蒙古刀也不會使),大聲喊道:「牧民兄弟們,今晚,不是俄國人敗退下山,便是咱們全軍覆沒,想活命的,隨我殺啊。」說著一躍而起,向山下奔去,身後的牧民也叫喊著一同衝將下去。

        兩個翼就是一千人,這也是牧民全面反擊時的預備隊了,在李元宏的率領下,嗷嗷直叫的向山下衝去,而王雁歸則緊緊跟在李元宏身後。

        哥薩克兵已經遠遠看見奔騰而來的牧民,但是,從穆拉維約夫到下面的每個士兵,心裡反倒多了一絲安穩,多了一絲希望,至少他們知道,敵人就在自己眼前,已經不再是看不見摸不著的陷阱和暗箭了。

        哥薩克兵振作少許士氣,立即組成一排排火槍陣,向奔湧而來的牧民們射擊起來。

        但是一排槍聲之後,穆拉維約夫就知道大勢已去了,因為山腰之上不僅有樹木的遮擋,又出現了一片一片的灌木叢,火槍不僅不好瞄準,子彈的彈道也被阻擋住了,而山腰以上的山坡更為陡峭,牧民們從上向下是層疊式的,完全不能發揮火槍的優勢。

        而牧民這方面,從山坡衝下來速度極快,還沒等俄國人放出兩排槍,就衝到了近前,一場肉搏戰展開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8
第一百九十五章 求援無望

        剛放了兩排火槍,牧民們就已經衝到了近前,而哥薩克兵卻也毫不驚慌,紛紛操起長刀與牧民們戰到一處。

        這場戰鬥可謂是勢均力敵,牧民們仗著人數多,士氣旺盛,居高臨下,而哥薩克兵仗著戰場經驗豐富,刀法嫻熟。

        但穆拉維約夫卻知道,這樣作戰對於己方來說,等於是放棄了長處,純粹是和牧民拼體力、拼人數,時間久了就危險了,唯一解救的辦法就是趁著尚未潰敗,趕緊撤退,畢竟山下還有自己的大炮呢。

        想到這裡,穆拉維約夫也不顧這麼多了,一聲令下,所有哥薩克兵不許戀戰,向山下撤退。

        哥薩克士兵們便一邊抵抗,一邊向山下撤去,他們畢竟是久經沙場,即使撤退也是不慌不忙的,而且沿途的陷阱和暗箭已經被觸發了,雪地上又有上山時的腳印,不會再被暗算了。

        李元宏哪會讓他們輕易擺脫,與俄國人好容易打成了膠著戰,這樣的機會可不是經常有的,指揮牧民死死咬著俄國人的後隊,試圖將俄國人全殲於哈圖山上。

        於是,從山上到山下,到處都是打鬥的場面,每一隊哥薩克士兵們交互撤退,後隊的士兵白刃作戰,前隊的士兵用火槍掩護,如此嫻熟的戰術,給牧民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快退到山腳處了,山下的俄國炮兵也看到了這一情形,不用下令便開炮掩護步兵,炮彈一開始只起到威懾作用,隨著戰線越來越接近,炮彈的落點也越來越準確,開始給牧民們造成傷亡了。

        李元宏現在就是想完全纏住俄國人,即使己方有所損失也在所不惜,畢竟這一次是最好的機會了,一旦失去,再想脫離險境就難了。但是,正當他指揮牧民們猛衝猛殺的時候,卻發現射來的炮彈越來越多。似乎不止有八門加農炮的向他們射擊,抬眼仔細一望,不僅吸了一口冷氣。

        本來穆拉維約夫已經將所有十七個方陣的士兵全部投入了戰鬥,加農炮也只有八門,但此刻的山下,卻又多出了近十個方陣的俄國兵,加農炮也變成了十六門了。

        這支軍隊是從哪裡來地呢?

        一直跟在後面的胡麥生大聲叫道:「李掌櫃,那是恰克圖第十六邊防營的,是布魯沙將軍地部下。他們怎麼也來?」

        李元宏一下恍然,敢情不止自己去請救兵,這個穆拉維約夫在這兩日時間裡,也讓駐守恰克圖的俄國兵前來支援了,他在包圍哈圖山。佔有絕對優勢的情況下,竟然還調集援兵,未雨而綢繆,果然是只狡猾的老狐狸。

        李元宏知道,現在除了撤退,已經沒別的選擇了,在山上林間還可以與俄國人糾纏打鬥,但一到了山下。面對嚴陣以待第十六邊防營和那十六門大炮,牧民們除了付出更大的傷亡,什麼也得不到。

        做出這樣的決定很痛苦,但李元宏也沒有辦法了。讓艾莫爾傳令下去,所有牧民脫離戰鬥,盡快退回山中。

        牧民們畢竟不是戰士,雖然得到了命令,卻因為殺紅眼了。還是追著俄國兵不放。最後在艾莫爾發瘋般的怒吼下才向山上退去,傷亡也增加了不少。

        一場大戰就這樣結束了。戰局算是牧民們取得了勝利,俄國人第十二邊防營死傷超過三分之二,加上上午損失的一百多人,總共一千多人地部隊,打得只剩下三百多人了。

        而牧民們的損失則小得多,俄國人攻山的時候,戰死不到二十人,白刃戰的時候損失較大,大概有兩百多人,前前後後的傷亡一共不超過三百人。

        雖然佔了這麼大地便宜,李元宏卻沒有絲毫的欣喜,因為牧民的危機還沒有脫離,下面的俄國兵一共還有八百多人,兼有十六門大炮,面對面打起來,牧民們仍然不是對手。

        山上到處都是屍體,斷肢,到處都是一灘一灘的血跡,本來一座冰雕玉砌的神山,此刻卻被玷污的滿目瘡痍。

        艾莫爾指揮各個帳翼的牧民們重新佈置陷阱和暗箭,料理完具體事宜,已是凌晨了,李元宏等人在山頂開會商量下一步地舉措。

        李元宏一邊把玩著他的菜刀,一邊說道:「德勒克大哥,咱們剩下的食物還夠幾日的?」

        德勒克現在地任務是負責後勤,所有吃食,帳篷、木材等歸他統一調配,想了片刻道:「牧民們遷徙的時候,帶的食物不多,現在已經被圍四日了,估計還能再撐三四日就得斷炊了!」

        形勢不容樂觀,也就是說,即使俄國人不再攻山,七八日後,牧民們就得全部餓死凍死在這哈圖山上了。

        李元宏說道:「那從現在起,只要俄國人再不攻山,咱們也不要出擊,等庫倫將軍派人前來了!」

        旁邊圖卜爾插口道:「若是庫倫將軍不派人來呢?」

        這話一出口,眾人心中都是一片駭然,儘管大伙都想過這一層,但誰都沒勇氣說出來,這也算是他們唯一的希望了吧,此時忽然被圖卜爾一點破,眾人齊刷刷的望向李元宏。

        李元宏心裡也是一顫,如果圖卜爾所說地成為事實,那牧民們就慘了,而且以他對朝廷官員地認識,這種可能性還非常大。

        李元宏咬了咬嘴唇,緩緩說道:「若是庫倫將軍見死不救的話。。。咱們就分頭突圍!」

        「分頭突圍???」所有人吃驚地看著李元宏。

        李元宏揚起頭說道:「對,分頭突圍,咱們有四個翼的牧民,老弱病殘還有兩千多人,每一翼掩護五百人,朝東北,正東,東南,正南四個方向突圍,俄國人有八九百人,又遭遇新敗,士氣不旺,他們若是每一個方向分出兩百多人追擊,力量便會分散,所以咱們斷斷不會全軍覆沒的,只要咱們還有一翼人跑出去,達哈蒙旗的牧民就沒有斷根!」

        李元宏這話說的一點也不硬氣,說到底其實是他心裡沒有底氣,經過這麼多次大小戰鬥,李元宏唯一收穫就是八個字一一「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分頭突圍的關鍵就在於,俄國人在牧民們身上吃了大虧,追擊的時候不敢過分進逼,加上力量分散,可能對牧民有利。但是,俄國人若是沒有受到影響,仍然冷靜的作出判斷,毫無顧及的瘋狂追殺牧民,那一切休矣!

        帳篷內頓時靜了下來,誰都知道,一旦分頭突圍的計劃開始實施,那就意味著達哈蒙旗牧民悲慘命運的開始了。

        過了半響,圖卜爾捋了捋大鬍子,沉聲道:「聽李掌櫃的,一旦庫倫將軍不施援手,咱們就分頭突圍!」

        一連兩天過去了,俄國人顯然被打的銳氣全無,不敢再發動攻山了,而是在山腳下不斷修築著工事,尤其山的東面和南面,更是加強了警戒,想來是預防牧民們向東面南面逃逸。

        這天夜晚,李元宏正在帳篷內和眾人商議,負責警戒任務的艾莫爾忽然衝進帳篷,對著眾人喊道:「我弟弟回來了,瓦嘎魯回來了!」

        李元宏和圖卜爾同時站起身來,互相對望了一眼,異口同聲道:「快帶他進來!」

        其實不用吩咐,瓦嘎魯已經跌跌撞撞的闖了進來,一看到自己的父親,「撲通」一聲癱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王雁歸趕緊上前將他扶起,從旁邊端起一碗奶茶徐徐灌下,這瓦嘎魯這才緩過神來。

        圖卜爾看著二兒子這幅模樣,心裡又是難過又是欣慰,輕輕撫著兒子的胸口道:「慢慢喝,不急,到了這裡就不急了!」

        哪知不說這話還好,一說「不急」二字,瓦嘎魯一把將奶茶擋到一邊,上氣不接下氣道:「阿瓦,庫倫將軍不會派人來了,他們根本不會派人來啊!阿瓦。。。」

        帳篷內所有人齊齊一震,王雁歸和胡麥生的臉色頓時變得煞白,而其他牧民也怔怔的說不出話來,因為這個消息一一太可怕了。

        圖卜爾還是把奶茶遞到他口中說道:「先把它喝了,其他慢慢說!」瓦嘎魯咕咚咕咚幾口喝完,講述起來。

        原來他到庫倫之後,根本就沒見到什麼庫倫將軍,見到的是科布多參贊大臣。

        庫倫將軍特依順剛從杭州將軍任上調來,一到草原上就水土不服,直接病倒了,一切事務都交給那個名叫車林多爾濟的參贊大臣,而瓦嘎魯將達哈蒙旗的事情講述給參贊大臣後,對方乾脆來個一推三六九,說這事他做不了主,要請示庫倫將軍,瓦嘎魯像個皮球一般被推過來踢過去,最後知道求援無望後,抱著與族人共生死的信念,準備回來。

        不過,在出城的前夕,他卻碰見了一個叫高孟局的掌櫃子。。。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8
第一百九十六章 圍魏救趙

        瓦嘎魯正準備打馬出城,卻在城門處被一個掌櫃子打扮的年輕人攔住了,這個年輕人名叫高孟局,不是別人,正是李元宏的老下屬,現在是常家商號掌櫃子的高孟局。

        高孟局見瓦嘎魯風塵僕僕的,不像是科爾克草原的牧民,連忙攔住他詢問,當知道他是達哈蒙旗的牧民後,大喜過望,打聽有沒有見過一個皮膚黝黑,十九歲上下,個頭挺高的年輕漢人。

        自打葫蘆口一戰後,馬奔程、常運達等人被大雪與巨石堵在塔蘭谷地以東,無法得知李元宏等人的消息,要知道,遇到這樣大規模的雪崩,谷內的人基本是生還無望了。不過常運達和馬奔程還是不甘心,率人在谷內找了數天,直到無法前進為止。

        消息傳到庫倫,大盛魁毛大掌櫃震驚之餘,心裡悲痛之極,又要給李元宏開祭,不過卻被常運達和高孟局阻止了。

        常運達、高孟局和李元宏交往已久,打死他們也不相信李元宏會死,不過也是,這個長命的傢伙,從來都是死裡逃生,每次別人認為他死定了的時候,這傢伙又會活靈活現的跑出來嚇人。

        所以大盛魁毛大掌櫃聽從高孟局的建議,派出不少人到塔蘭谷地以西的草原尋找李元宏,但是因為大雪驟臨,在雪原上行進困難,派出的人都沒有消息傳遞回來。這下可急壞了高孟局,但因為他要協調晉商各大商號,與俄國人商人展開商戰,無法抽身親自尋找李元宏,所以一見到塔蘭谷地以西的牧民,就格外留心。今日正要向大盛魁毛大掌櫃匯報購買糧食的情況,碰巧見到了瓦嘎魯,連忙打聽。

        瓦嘎魯聽他的描述。很像是那個把米哈薩篷朱城攪得天翻地覆的李掌櫃。至於叫什麼名字,他倒不知道,只對高孟局說了這個李掌櫃與他的描述很像。

        這一下高孟局高興瘋了,為了確定瓦嘎魯所說地人正是李元宏,又打聽這個李掌櫃身邊還跟著什麼人,當瓦嘎魯說他身邊還跟著一個長相俊俏、個子不高的年輕人時,高孟局完全可以斷定,這兩個人就是李元宏和王雁歸!

        於是高孟局仔細詢問李掌櫃現在的處境。當瓦嘎魯把米哈薩篷朱城發生地事情告訴他後,高孟局直接傻眼了,沒想到他地李知縣攪和的本事太離譜了,這才一個月不到的功夫,竟然在俄國人那裡惹下如此軒然大波,還把俄國人的東西伯利亞總督也綁架了,好惹事的秉性一點沒變啊。

        不過嘛,這樣才像他們的李知縣!

        高孟局要拉瓦嘎魯回去詳談。可瓦嘎魯心急火燎要趕回,哪有功夫跟高孟局詳談啊,也不顧他的阻攔,打馬直奔米哈薩篷朱城。

        當瓦嘎魯路過哈圖山的時候,見到這裡早已變成地大戰場了。不用問,肯定是牧民們與俄國人打起來了,他在山外潛伏了整整一日,最後悄悄潛過俄國人的營壘,上得山來。到現在他已經兩日沒吃東西沒睡覺了。

        李元宏聽完瓦嘎魯的講述。心裡騰起一線希望,既然高孟局得知自己的境況。必定會想方設法前來接應的。

        但帳篷內的眾人聽完瓦嘎魯的講述,都知道老圖卜爾的擔心終於變成了現實,庫倫將軍和那個狗屁參贊大臣,根本不管他們地死活,更別說派人與俄國人談判了。

        一時間帳篷內寂靜下來,所有目光都望向李元宏。

        李元宏來回踱著步子,半響後,忽然轉頭對瓦嘎魯說道:「俄國人不是在山下修築了營壘嗎?你是怎麼通過封鎖線的?」

        瓦嘎魯想了一下說道:「他們東面和南面封鎖的嚴實一些,但西面和北面有不少漏洞,我在雪地裡趴了一天,逮著一個空子我就鑽進來了。」

        這個小個子的瓦嘎魯與他哥哥不同,是個機靈的角色,李元宏探身道:「如果讓你再鑽出去,你有把握嗎?」

        瓦嘎魯不知李元宏是什麼意思,掙開父親地手,一挺身道:「有把握,我肯定能鑽出去,我瞅了一天,俄國人巡邏的路線和次數我都有數!」

        「好!」

        李元宏一拍巴掌,轉頭對艾莫爾說道:「艾莫爾大哥,你去挑選十幾個人,要求身材不高,機靈點的,我明日晚上用!」說完轉頭對眾人說道:「咱們明晚分頭突圍!」

        李元宏趴在雪窩裡,身上裹著白帳篷布,只露出兩隻眼睛,靜靜的注視著前方,徹骨的寒氣順著他地雙腿,慢慢向上侵襲,渾身都快凍僵了。

        透過前面露出雪面地一叢乾草,可以看見前方三十米外站著四個俄國士兵,因為太過寒冷,四個俄國兵哆哆嗦嗦的跺著腳,不時嘀咕兩句。

        李元宏眼睛向左右看了看,只見左前方趴著地王雁歸,也是藏在雪裡,一動不動的,要不是事先知道他在那裡,根本看不出來任何端倪,而他的左右前後趴著十二個牧民,其中還有瓦嘎魯、德勒克、蒙達哈。

        他們此行的目的就是米哈薩篷朱城,任務是打入城內,製造騷亂,吸引山下的俄國人回援。

        俄國人把絕大部分部隊都投入到了哈圖山,城內必定空虛,他們的糧食,軍火和後勤物資全在城裡,不可能不回援,一旦山下俄國人分兵,山上的數千牧民正好趁機分頭突圍,這就是兵法裡的圍魏救趙。

        俄國兵人數不少,但想把這麼大的哈圖山完全圍住,卻不可能做到,所以東面和南面守備嚴密,防止牧民逃逸,而西面就鬆懈多了,李元宏在雪地裡已經爬了半個時辰了,他就是在等待俄國兵換班的之前那一小段鬆懈的時間,偷過封鎖線。

        時間已近丑時,這時候的人是最疲勞的,那四個俄國兵看樣子也頂不住了,三個俄國兵鑽到旁邊的簡陋的木窩裡,一個俄國兵嘴裡咒罵著蜷縮在木窩前面,乾脆抱著槍坐下來打盹。

        根據瓦嘎魯的觀察,現在差不多是換崗前最後一段時間了,李元宏將一團雪捏成團,輕輕一彈,雪團滾到了王雁歸旁邊。王雁歸回頭望了一眼,沖李元宏點了點頭。

        十四個人慢慢從雪窩裡拱起身子,一點一點向前爬去,李元宏眼睛一刻不離那個俄國兵,生怕他忽然醒來。

        到了木窩前面,因為這裡火把通明,不宜久留,李元宏等人站起身來,躬身快步通過,哪知正在此時,一個牧民被雪下的一根繩頭一絆,緊接著從木窩旁邊忽然傳來一串鈴鐺聲,雖然被呼嘯的風聲所掩蓋,鈴鐺聲音不大,但那個俄國兵忽然一個激靈,抱著槍站了起來。

        俄國兵的目光和十四雙眼睛對視到一起,嚇得一聲叫喊,正要端槍射擊,喉嚨上卻悄然無聲的插上了一把飛鏢,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牧民們都是精挑細選出來的,反應也快,二話不說提刀衝進木窩裡,將剛被驚醒的三個俄國兵一一捅死,好在剛才那名俄國兵因為寒冷,發出叫喊聲不大,其他地方的俄國人並沒有發覺。李元宏一聲令下,眾人趕緊通過了封鎖線。

        看來俄國人在封鎖線上設置了這些鈴鐺,就是防止牧民潛進潛出的,而瓦嘎魯昨天入山的時候,並沒有碰見這種鈴鐺,想來正是他潛近山中的過程中,留下的痕跡被俄國人發現,俄國人才使出這一招的。

        在雪地裡趴了一個多時辰,本來李元宏打算讓大伙歇歇,恢復元氣,不過俄國人已經有所防備,現在又殺了俄國哨兵,那不出一刻鐘就可能被換崗的俄國兵發現,所以不能耽擱時間,必須盡快進入米哈薩篷朱城。

        一行人在雪原上連奔帶跑,十幾里路沒用一個時辰,米哈薩篷朱城已經在眼前了,城牆上雖然也有燈火,卻黯淡許多,而負責警戒的俄國士兵此時卻一個都沒有。

        其實也不能怪俄國人警惕性差,一是牧民們被圍在哈圖山了,就算牧民打算逃跑,也不可能反而向米哈薩篷朱城逃吧!二是這城牆至少也有四五丈高,雪季又被凍得冰滑無比,城門一關,任誰也進不來。

        不過王雁歸可不是常人,他將背後一捆繩索緊了緊,抽出兩把尖刀,其他牧民按照商量好的搭起「人」字梯,王雁歸退後十幾步,猛然向前疾衝,在「人」字梯上猛一個借力,騰起兩丈有餘,雙手的持刀猛然插向城牆牆壁,雙手又一借力,一個鷂子翻身,穩穩當當的的立在了城頭。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9
第一百九十七章 燒軍火庫

        雖然是牧民們托著王雁歸躍上了城頭,可人家真上去了,這些牧民反倒傻眼了,見過爬牆的,可沒見過這麼爬牆的,一眨眼就能躍上四五丈高的城牆,姿勢還這麼飄逸瀟灑,打死他們都想不到。

        一根繩索垂了下來,李元宏急促的低聲道:「都傻愣著幹嘛,快上去啊!」

        瓦嘎魯個子最小,卻也最機靈,一把抓住繩索,腳踏著城牆像螳螂一般「唰唰」幾聲就上去了,接下來德勒克、蒙達哈以及其他牧民也跟著上去,李元宏是最後一個,被眾人合力拉上去的。

        李元宏從懷裡掏出胡麥生事先畫好的米哈薩篷朱城地圖,瞅了一眼,用手一指城南面,低聲道:「那邊是俄國兵的糧倉,裡面全是小麥和麵粉,防守也不嚴密,瓦嘎魯,蒙達哈,交給你們了,看我的信號就動手,事成之後咱們還是這裡匯合!」

        瓦嘎魯和蒙達哈點了點頭,向後一招手,五個牧民跟著他們消失在夜幕之中。

        李元宏看了看北面,說道:「這邊是俄國兵的軍火庫,防守非常嚴密,咱們要小心了,我可事先說明白,無論如何都要把這個軍火庫點著了,哪怕咱們全交代到這兒!」

        六個人同時點了點頭。

        軍火庫座落於城北的一塊水窪旁邊,水窪的對面就是李元宏等人燒死俄國軍官的那座城堡,水窪起到三個作用,其一是軍火武器可以通過水窪送到城堡內。用船就可以了,節省力氣。其二也是為了保護城堡,與危險的軍火庫隔離開,其三是一旦軍火庫起火,可以就近去水滅火。

        不過此時,水窪已經全部凍結了,彷彿一塊巨大地水晶。月光和火把的紅光在湖面上散射開來。耀得城堡北面和軍火庫比其他地方明亮了許多。

        軍火庫面積大約兩畝地,呈橢圓形,半截在地面以上,全部用青灰色的石塊砌成,外面塗著一層白石灰,在單色調的俄城中顯得很是刺眼,而它四週一百五十米內沒有任何建築,想來是防止敵人偷襲。

        此時正是午夜。街面上沒有一個人,李元宏等人躲在一座小教堂後面,盯著軍火庫看。

        「一個、兩個、三個。。。有二十五個俄國兵啊!李掌櫃,咱們怎麼過去?」德勒克一手提著彎刀,回頭低聲說道。

        「再等等,萬一他們像哈圖山下的哨兵一樣,換崗之前睡一覺,咱們就有機會了!」李元宏也沒想到會有這麼多俄國兵在防守。他以為俄國人為了攻打哈圖山,已經把兵全部調走了呢。不過話說回來,他的想法也是對的,如果放在平時,軍火庫防守地俄國兵其實是五十個。

        七個人足足等了半個時辰。還是不見俄國兵有睡覺地意思,此時城堡門一開,另一隊二十五人的士兵出來換崗了。

        德勒克急得只抓頭髮,低聲道:「剛換崗,新來的衛兵精神頭足。咱們更沒機會了!」

        王雁歸手裡扣著三把飛鏢。低聲道:「實在不行,咱們只能硬闖了。再過三個時辰天就亮了,哈圖山的牧民兄弟們就逃不掉了啊!」

        李元宏死死咬著嘴唇,從牙縫裡擠出一個字:「等!」

        又是半個時辰過去了,俄國兵還是精神抖擻的巡邏著,這時候李元宏再也等不得了,因為再過兩個半時辰,天色就要放亮,即使自己把哈圖山下的俄國兵吸引回來,牧民們的分頭突圍也失去了夜色的掩護了,為了牧民們能夠順利突圍,必須盡快出手了。

        七個對付二十五個,勝算不高,李元宏對王雁歸說道:「咱們匍匐過去,到了近前,你先把距離遠地俄國兵射死,距離近就看我們的了!」

        王雁歸點了點頭,目光始終不離李元宏的臉龐,說起來,二人此前曾經多次落入危險的境地,但這次,更讓人覺得幸還無望,因為現在處於俄國人的老窩,到處都是敵人,先不說他們能否燒了軍火庫,即使他們辦到了,想逃走也不可能了。

        李元宏倒沒注意王雁歸的目光,向牧民們交代了幾句,從懷裡一把抽出菜刀,第一個趴在地上,向軍火庫爬去。其他牧民也緊跟在後。

        李元宏爬行的路線是東南方向,只有這個方向地光線黯淡一些,地面上還有一些雜草,雖然不能完全擋住身形,但總好過一點遮擋都沒有吧。

        一百五十米的距離,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李元宏渾身繃得緊緊的,一點一點向前挪動,目光一刻不離前方的俄國士兵,一旦有士兵向這邊望來,立即停下動作,等他們目光移動到別處才繼續爬行,這簡直就是對心理的煎熬!

        還有一百米,還有五十米,還有四十米。。。

        李元宏與俄國人已經很接近了,近得甚至能看清他們臉上長了幾顆痔,李元宏知道這是最後時刻,忽然停下身子,向後揮了揮手。

        王雁歸和牧民們同時停了一下,一個個慢慢將彎刀和甩繩握在手裡,全神貫注地望著前方,只等李元宏一聲令下的那一瞬間。

        正在此時,南面的天空忽然一亮,朱紅色的光線像陽光一般灑在地面上,整個城內的建築物都被披上了一層橙色地光暈。李元宏一怔,連忙放下手臂,向身後望去,王雁歸連爬兩下到李元宏身邊說道:「掌櫃,瓦嘎魯他們得手了!」

        李元宏詫異道:「我是讓他們看到我地信號再動手,他們怎麼提前燒起來了!」

        而此時的軍火庫前,立刻亂作了一團,一個軍官模樣地吆喝幾聲,其他士兵連忙排成了三排,一個個緊張的端著火槍。

        軍官沉默了片刻,又是咕嚕咕嚕幾句,一把抽出長刀,向城南一指,其中兩排士兵立即跑向城南,李元宏等人連忙死死貼在地上,不讓奔跑的俄國人發現。

        等兩排士兵跑了過去,王雁歸這才低聲道:「瓦嘎魯肯定知道咱們遇到了麻煩,他們提前點火就是為了聲東擊西,吸引俄國人的注意!」

        與此同時,從城南傳來一陣槍響,李元宏心中一揪,沉聲道:「瓦嘎魯。。。好樣的!」他心中另一個聲音則是:他們凶多吉少了。哨兵就是各司其職,別說糧庫燒了,就算整個城堡被燒了,軍火庫的哨兵也不能擅離職守,但幾天前的那一把大火將第十二邊防營的所有俄國軍官都燒死了,新上任的軍官沒有經驗,一見糧庫燒了就急了,自作主張的派十六名俄國士兵前去救援,軍火庫前只剩下九名哨兵了,而他們此時也是魂不守舍,都駐足望著城南,渾然沒注意危險已經近在眼前了。

        片刻後,城堡的南門也大開,一隊上百人的士兵也前去增援了,與此同時,本來寂靜無聲的米哈薩篷朱城,此時也熱鬧起來,很多房屋的窗戶亮起了燈,不少平民也跑到了街面上,局勢變得開始混亂了。

        良機難得,李元宏等人耐著性子又向前爬出十幾米,與哨兵的距離只有二十米的時候,李元宏一躍而起,猛地撲向一個哨兵,而王雁歸也跳起身,「唰唰」就是兩鏢,打倒了距離最遠的兩名俄國兵。

        其他牧民也不落後,三個牧民揮舞著彎刀撲了上去,德勒克和另一個牧民同時甩出兩個石塊。

        九名俄國兵瞬間就倒下了四個人,另外四個反應也快,調轉槍口就是一排齊射,一顆子彈不偏不倚的擊中李元宏的左肩。

        而李元宏在被擊中的同時,手裡的菜刀也飛了出去,正砸在當先一名俄國軍官的腦袋上,可惜的是,李元宏沒練過什麼飛刀絕技,僅僅是刀柄將俄國軍官的鼻子砸流血了。

        因為事出突然,俄國兵沒來得及瞄準,四槍只打中一槍,被砸中鼻子的俄國軍官疼的彎下腰來,王雁歸抓住時機,又是一鏢將一個準備放第二槍的俄國兵射倒,另外三人還沒來得及扣動扳機,就被衝上去的牧民砍翻在地。

        一場小型戰鬥很快結束了,前後只有五六秒,九個俄國人已經屍橫當場,而牧民一方唯一受傷的只有李元宏。

        王雁歸見李元宏倒地,嚇得心裡一哆嗦,連忙衝上去將他抱在懷裡。

        「***,每次都打我的左肩,就不能換個地方打啊,哎喲,***俄國人!」李元宏掙扎著坐了起來,一邊捂著傷口呻吟,一邊咒罵著。

        王雁歸見他又是左肩受傷,一顆懸著的心才落地,被他的話逗的抿嘴一笑道:「誰讓你跑得那麼快,活該!」

        前面的德勒克已經衝到軍火庫大門前,在門上連砍數下,惱怒道:「這門怎麼打開啊。。。」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19
第一百九十八章 大爆炸

        李元宏望了一眼就笑了,草原上的牧民的帳篷從來不用鎖,也沒見過鎖,所以德勒克亂砍幾下卻打不開,笑著對王雁歸道:「快去那個軍官身上找找,應該有鑰匙。」

        王雁歸將軍官的屍體翻開,果然掏到一串鑰匙,好在這一時代的軍火庫,並沒有什麼密碼鎖,僅僅是門厚一些,鎖大一些而已,只要有鑰匙就能打開。

        牧民們二話不說,一擁而進,而李元宏一走進去就傻眼了,因為佔地兩畝的大倉庫,裡面竟然空空如也,只是倉庫的中央有一個寬闊的斜洞,洞高有三米多,一條石塊砌成的道路直直通向黑暗之中,不知道有多深。

        敢情這庫房僅僅是軍火庫的大門啊,不過李元宏也顧不上考慮,喊了一聲「火把」,逕直奔向洞內,王雁歸跑到門外將四五隻火把拔下來,和其他牧民緊跟下去。

        坑道非常寬闊,足有七八米,向下呈三十度斜角,走了二十幾米,坑道變平,兩邊出現了兩扇大鐵門,門上是巨大的螺旋轉盤,就像輪船的輪舵一般。

        看來是找到真正的軍火庫了,李元宏先跑到左面的大鐵門外,將轉盤逆時針轉了幾圈,使勁一推,大鐵門慢慢打開了,後面的火把立即跟進。

        只見大門裡面佔地大約有四畝,兩側整整齊齊的碼放著一箱箱長條形的木頭箱子,不用問。肯定是裝火槍的。

        一個牧民上前,一刀將一隻木箱劈開,五支火槍匡啷一聲散落下來。槍身被乾草包地嚴嚴實實,只有槍管露了出來。在火把的照射下發出一絲明亮的油光。

        李元宏看地直咋舌,說道:「天哪,這木箱足有四五千個,每箱四支火槍,這一座庫房就裝了兩多支火槍啊!俄國人在這裡藏這麼多火槍幹什麼?」

        王雁歸點頭道:「別忘了穆拉維約夫計劃,穆拉維約夫在裡面寫明三年之內拼湊出四萬八千人的外貝加爾哥薩克軍,也就是說,至少也得有四萬八千支火槍才夠。那個穆拉維約夫總督肯定已經提前在做準備了!」

        「那咱們更要燒了這個軍火庫了,讓俄國人心疼一回,走,到對面倉庫看看!」

        豈止是心疼啊,這個時代雖然俄國能造火槍,工藝也還不錯,但每支火槍地造價可不便宜,尤其對於俄國這個還沒有進行工業化革命的國家來說。這兩千多支火槍可是他們在遠東的全部家底了。

        這些火槍還是歐洲大革命之前,沙皇尼古拉一世為侵略中國做的準備,但自從進入1848年後,沙皇俄國參與鎮壓歐洲資本主義革命,不僅國庫日漸萎縮。鋼產量也不夠,就連武器彈藥也不能完全配備,國內的軍隊甚至開始使用簡易的長矛了。

        鑒於東方暫時沒有大戰事,沙皇俄國正準備將這一批軍火運往歐洲戰場,而穆拉維約夫本來的日程就是去莫斯科。向沙皇闡述東方的重要性。希望沙皇不要將這批軍火運走。

        坑道有三百多米長,一共八座倉庫。分別裝有火槍、火炮、長刀、子彈,炮彈以及其他軍用裝備,數量之大,武裝兩三千人綽綽有餘。

        最後一座頂頭地倉庫裝的是火藥,李元宏沒敢讓火把靠近,自己和三個牧民進去瞅了瞅,將四大包火藥撕開,順著坑道一路灑了出去,為了以防萬一,每個人手裡還拎兩隻體積不大的小型火藥包。

        一行人一直將火藥灑到斜坡上,任務基本完成了,李元宏滿心的輕鬆,拿著火把說道:「火引過去差不多要一盞茶的功夫,我一點火,大伙就往外跑,跑得越遠越好!」說實話,他也不知道一倉庫火藥爆炸起來威力有多大,但有一點可以肯定,五十米之內的人肯定完蛋。

        李元宏把地上的火藥點燃,一股白煙騰然耀起,四處亂竄的火苗向洞內快速竄去,比李元宏預想地快一些,牧民們正打算轉身逃跑,倉庫外忽然傳來一陣俄國人的呼叫聲,王雁歸向外一看,大驚道:「俄國兵,外面好多俄國兵,已經發現外面的屍體了,怎麼辦!」

        「早不來晚不來,我剛點火你就來,存心害死我啊!」李元宏懊惱的看了一眼外面,足足五十多個俄國兵,回身道:「能怎麼辦,別讓他們進來,火藥不能被他們撲滅了!」

        七個人一起跑到大門後面,正好兩個俄國兵衝了進來,王雁歸抬手一鏢解決一個,另一個被德勒克手起刀落,從腰部砍成了兩截,其他俄國人齊齊一聲驚呼,全退回去了。

        俄國人一見攻不進來,劈劈啪啪就是一通射擊,不過也是虛張聲勢,根本打不到石牆背後的牧民。

        倉庫外面簡直熱鬧地跟過年似的,俄國兵的人數似乎越來越多了,德勒克一抹刀上鮮血,沖李元宏叫道:「進來一個殺一個,咱們和他們耗到底,看誰敢不要命!」估計他也是殺紅眼了。

        李元宏看著火藥燃燒的亮光消失在斜洞口,心說完蛋了,最多再過一兩分鐘,這個倉庫就得爆炸,再不出去,真就和俄國兵同歸於盡了啊,七個換五十多個,說起來倒是划算,但自己連媳婦都沒娶就這樣死了,簡直冤透了。但是,硬衝出去的話,被打成篩子是毫無疑問地,唉,這次死定了!

        外面地火槍不間斷的射擊,子彈在對面地石牆迸出點點火花,整個倉庫內到處都是火藥燃起的硝煙,嗆的人幾乎窒息。李元宏嗆的眼淚直流,惱怒下一把拎起小火藥包,用火把點燃導火線,一甩手扔了出去,嘴裡叫道:「也讓你們嘗嘗火藥的味道!」

        李元宏話音剛落,從外面忽然傳來一聲爆炸,外面的火槍頓時啞巴了。

        「這是。。。炸藥,哈哈,快扔,點起來扔!」

        本來李元宏以為這小包裡面也是火藥,為防引火的火藥不夠,每人拎了兩包出來,可沒成想卻是俄軍開山開路的炸藥包。

        李元宏忙不迭的叫喚著,其他牧民立即將手裡的小炸藥包點燃扔了出去,而德勒克乾脆點燃了用甩繩甩了出去,這一下,倉庫外面簡直炸翻了天,就連巨石砌成的倉庫牆壁也被衝擊波震的不住搖晃。

        此時不沖更待何時,李元宏又操起菜刀,一聲叫喊躍出門去,其他牧民也揮舞著彎刀跟了出去。

        外面此時也是一片狼藉,到處都是死屍和鮮血,硝煙像一團凝固的大霧似的揮之不去,透過硝煙可以看見,不遠處的俄國兵三三兩兩縮在地上,至少還有二十多個,一看見牧民們衝了出來,端起槍就射擊,只是他們被炸的暈頭轉向,根本瞄不準。

        李元宏手裡還有兩個炸藥包,不過他並沒有扔向俄國人,因為俄國人早散開了,即使炸藥扔出去也炸不死幾個,所以,李元宏將點燃的炸藥使勁全力扔向了冰面。

        剛才耽誤了至少幾分鐘,也就是說,整個倉庫的爆炸就在眼前,牧民們根本跑不掉了,退一步說,即使能跑出炸藥的衝擊範圍,也必定被俄國人的火槍全部擊斃,那麼,唯一的生路就在這片大水窪裡了。

        為了避免意外爆炸威脅到城堡,地下軍火庫挖掘的方向是東面,也就是向城堡的相反方向,所以,大水窪並不在地下軍火庫的上方,一旦軍火庫爆炸,藏在水下或許不會炸死。

        李元宏也顧不上多想,直接將炸藥包扔到了冰面上,隨著一聲轟鳴,冰面被炸出了兩個大洞,李元宏大吼道:「都給我跳到冰窟裡去!」說著話跑出十幾米,「撲通」一聲跳了下去。

        危機時刻,牧民們也不管不顧了,反正李元宏是他們的頭兒,他幹什麼他們就幹什麼,都朝冰面跑了過去,一個個下餃子似的跳了下去,只是一個牧民在入水前時被打中了的小腿。

        這一下,正在放槍的俄國人全糊塗了,這麼冷的天,這群牧民跳冰窟裡幹什麼,找死也不是這麼找的啊!一個個站起身來,端著槍向冰面追來。

        李元宏一入水,被凍的渾身一個激靈,憋著一口氣拚命向城堡方向游去,身後的王雁歸和眾牧民也緊跟在後,只是牧民們有的不會游泳,只能跟著瞎撲騰。

        李元宏明白,現在是孤注一擲了,頭頂是厚厚的冰蓋,如果軍火庫在三五分鐘之內不爆炸,他們即使不被凍死,也得被淹死,一切全看天意了。

        一分鐘的時間,李元宏向前撲騰了十幾米,已經感到胸口發悶了,而身後的兩個牧民忽然開始翻騰起來,雙手死命的抓頭頂的冰,看來是憋不住。

        正在這時,李元宏只感到腦袋「嗡」的一聲,胸口像被重錘猛擊一般,他知道,軍火庫爆炸了。。。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0
第一百九十九章 鐘樓避險

        軍火庫爆炸了,炸的如此劇烈,如此壯麗,在漆黑的夜晚光芒四射,醒目的好像一朵絢麗的煙花。

        這一瞬間,軍火庫的周圍變成了地獄,有的俄國士兵直接就被爆炸的衝擊力撕成了碎片,碎肉像冰雹一般散落在大片地上,有的士兵被拋到了半空,軀幹和四肢像麵條一樣被扭曲著,有的士兵被爆炸的石塊擊中胸口,心臟噴射的血漿彷彿雨霧一般騰起。。。

        一股蘑菇雲升騰而起,巨大的衝擊波如秋風掃落葉一般向四周橫掃而去,雖然周圍的建築物都在一百五十米以外,卻也被吹的左右搖晃,鬆動的石頭和磚塊紛紛掉落下來,木樑也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而李元宏之前藏身的那座小教堂則轟然倒塌了,就連三百米外的城堡也被震的微微顫抖,面向軍火庫的大門直接被衝開了。

        半空中還在燃燒的碎片向流星雨一般,帶著呼哨聲「簌簌」落下,大多是燃燒的火槍,遠處的幾座房子被空中落下的大炮砸的四分五裂,裡面的人當然活不成了。

        如此大的震動,大水窪上層的冰面像糖衣一般被輕易的擠成了碎片,李元宏和牧民們從冰塊的縫隙中冒出頭來,當他們看到眼前的一切,都驚呆了。

        黑色的煙霧,黑色的建築,黑色的屍體,黑色的天空,黑色的冰面,周圍一切都是黑糊糊的,周圍彷彿是一個毫無彩色的黑白世界,只有軍火庫還在熊熊燃燒著,發出刺眼的紅光。

        李元宏呆了片刻,簡直不相信眼前的一切就是自己幹地。他回頭一看,只見周圍冒出了幾個腦袋,最近的一個是王雁歸,也在吃驚的看著四周。

        「六個。怎麼只有六個,還有一個呢?」李元宏看見只有六個腦袋,衝著德勒克叫著。因為寒冷,他的嗓音已經近乎於狼嚎了。

        德勒克回身看了一下,叫道:「卡布拉還在下面,我去找!」

        李元宏一把將他按在冰面上,自己潛了下去,因為德勒克不會游泳。

        在水下摸了片刻,巧地是卡布拉圖的身體就在李元宏的腳下,很快就拉了上來。不過人已經七孔流血,停止了呼吸,李元宏記得他就是剛才憋不住氣,使勁向冰蓋下面撲騰地那個牧民,肯定是爆炸將冰面擠裂時震到他的內臟,被活活震死了。

        現在沒有時間悲哀了,卡布拉圖屍體也不能落在俄國人手裡,李元宏乾脆一撒手。讓他就長眠在這水底了,自己則和牧民們翻到冰面上,狼狽不堪的到了對岸。

        此時,從遠處各個方向都傳來的喧鬧聲,尤其是西南更是人聲鼎沸。想來很多俄國士兵和平民正在向這邊湧來。

        德勒克被凍得滿臉通紅,哆嗦著說道:「李掌櫃,咱們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逃唄,不過四面八方都是俄國人。往哪裡逃呢?李元宏四下望了望。一指城堡的大門說道:「咱們進城堡躲躲!」

        「城堡?」王雁歸詫異道:「那不是自投羅網嘛!」

        「剛才糧倉著火,城堡內已經跑出了一百多士兵。現在應該沒有多少了,說不定不會被發現,再說,不進去咱們還能往哪兒逃,到哪兒都是死!」李元宏話音一落,先就向大門跑去,其他人也覺得有理,趕緊跟了上去。

        城堡大門倒了,裡面也是雜亂不堪,不過大多是工匠、女僕之類的,並沒有士兵,李元宏等人趁著黑暗躲在幾輛馬車後面,瞅一個空子就跑到主塔下面。

        城堡內,李元宏唯一去過的地方就是廚房和大廳了,大廳被燒的一塌糊塗,自然不能去,那只能去廚房了。

        廚房還是老樣子,裡面沒有一個人,眾人一進去就癱倒了一地,沒辦法,全都被凍壞了,王雁歸對廚房最熟悉,從櫥櫃裡找出幾瓶劣質烈酒,每個人灌了一口,大伙這才緩了過來。

        德勒克捂著臉,大滴大滴地眼淚順著指縫流淌下來,粗重嗓音哽咽道:「我的好兄弟,卡布拉圖死啦。。。他臨走之前,我還給他妻子說。。。一定帶他的丈夫回去,我沒做到啊!」一邊哭著,一邊使勁抓自己頭髮。

        旁邊的牧民不住的安慰他,卻起不到任何作用,這時,王雁歸忽然上前一把摀住德勒克的嘴巴,低聲說道:「別出聲,外面有很多人。」

        這一下眾人都噤了聲,德勒克也停止了哭泣,瞪大眼睛看著外面。

        果然,城堡內忽然多了很多人,李元宏探頭一看,只見六七十個俄國兵已經從東門進來,在前面的空地上集合了,顯然是剛從軍火庫方向過來的,一個長官模樣地用手一指東南面的側樓,一排士兵端著槍就衝了進去,接著又一指東北面的側樓,有一排士兵跑了進去。

        李元宏看的頭皮發麻,說道:「看來咱們跑進城堡時已經被人看見了,現在要搜查了,此地也不能久留!」

        王雁歸當然也看出來了,扭頭道:「前面都是俄國兵,現在跑是跑不掉了,這廚房遲早也會被搜到,咱們只能向裡面走!」

        李元宏忽然想起什麼,一拍大腿道:「你記得咱們綁架穆拉維約夫的時候,幾個俄國兵就是送遞菜通道進去地,咱們順著那條通道走,說不定走到什麼地方呢!」

        兩人互相一點頭,李元宏轉頭對牧民說道:「咱們順著通道走,大伙在這裡帶點吃的,不過不要太多,以防俄國人察覺!」

        眾人躡手躡腳的到處尋摸,找到幾塊白水煮的牛肉,一些胡蘿蔔,幾大塊剩麵包和生洋蔥(牧民也不知道這是啥玩意,反正能吃就行),塞在衣服裡,跟著李元宏和王雁歸進入遞菜通道。

        通道還是比較寬闊的,只是有點黑,眾人摸索著拐了幾個彎,來到那日地大廳前,大廳還是那副煙熏火燎地樣子,只是裡面的餐桌和屍體早被清理出去,整個廳內空空蕩蕩地。

        這通道不會只有這一個去處吧?李元宏又退回通道,點起火折子在沿途的牆壁上照看,終於在大廳相反方向的通道頭有一個木門,只有一個門閂擋著。

        李元宏一陣興奮,將門閂一抬,一推木門就走了進去,哪知這一步猛然邁空,整個人忽然向下跌去。

        還好王雁歸反應快,一伸手抓住李元宏的辮子,跟著向後一帶,李元宏一屁股坐在石階上了,向下望去,嚇了一跳。

        原來這是城堡的中心,中間是一個直徑近八米的空心直筒子,就像現代的巨型煙囪一樣,李元宏所站的位置向下八九米才到底兒,向上三四十米也是空的,藉著月光可以看到最上方還吊著一口大鐘。

        剛才差點一失足成千古恨啊,李元宏小心肝嚇得「撲通撲通」亂跳,趕緊爬了回來,德勒克探出頭上下望了望,皺眉道:「這是絕路啊!」

        好容易產生的希望頃刻間煙消雲散了,李元宏懊惱的站在哪裡只喘粗氣,說道:「咱們往回找找,看還有什麼去處!」

        眾人正要轉身的時候,王雁歸卻道:「既然是絕路,為何有道木門呢?這不合常理啊!」

        這句話提醒了李元宏,他想了片刻,走到門邊,一隻手抓著門框,一隻腳凌空,另一隻手在外面的牆壁上摸索起來,半響後低聲笑道:「呵呵,我就說嘛,這外面的牆壁上有凹槽,旁邊還有繩子,應該是維修大鐘的工匠上下攀爬時用的,太黑,咱們看不見!」

        這一說,大伙立即興奮起來,王雁歸第一個走上前去說道:「我先上去試試!」

        王雁歸身手敏捷的抓住貼在內牆上的繩索,踩著凹槽向上爬去,其他人擠在門口向上望,不一會兒,王雁歸又爬了下來說道:「上面是鐘樓,咱們可以上去躲躲!」

        李元宏正要去爬,又回過身道:「咱們上去了,可一旦俄國人發現這木門被打開了,肯定知道咱們在上面啊!」

        王雁歸點點頭,想了片刻,忽然從頭髮上拔下幾根長髮,在門閂上挽了活結,說道:「這樣,俄國人就發現不了了!」李元宏豎起大拇指讚了一句,第一個攀著繩索上去了,牧民們緊跟其後,王雁歸最後一個,臨爬之前,他將木門慢慢掩上,順著門縫將門閂輕輕放下,正好將木門關緊了。

        李元宏已經爬到了鐘樓頂端,俯著身子向下一望,好傢伙,從這裡一望,整個米哈薩篷朱城盡收眼底。。。
longwang 發表於 2011-1-3 03:20
第二百章 萬眾來援

        其他人也都爬了上來,紛紛露出半個腦袋向下觀望,只見此時的米哈薩篷朱城只能用一個「亂」字形容,下方的軍火庫周圍聚集著兩三百人,大多是俄國士兵,紛紛用木盆舀起大水窪裡的冰水救火。

        但軍火庫火勢太大,三十米內就灼熱的讓人無法靠近,時不時還傳來的一聲聲爆炸,讓救火者不敢靠的太近,所以他們與其說是救火,倒不如說是走走形式而已。

        而南面此時也在燃著沖天大火,那是俄國人的糧倉,雖然距離遠看不清楚,但也可以斷定,如此大的火勢,肯定是救不及了,只能等它自然熄滅。

        一南一北兩處大火,城內的平民驚慌的到處亂跑,一些士兵挨家挨戶的搜查,到處都是哭喊聲,咒罵聲,驚叫聲,整個米哈薩篷朱城亂得好像一鍋煮沸的稠粥一般。

        王雁歸轉頭對李元宏說道:「掌櫃的,咱們的任務算是完成了,不知道哈圖山那邊怎麼樣?」

        李元宏向東面望了望,說道:「這麼大的火,穆拉維約夫肯定能看見,我估計,他應該正向這邊趕來,咱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就看圖卜爾大叔的了!」

        眾人都不在言語了,靠在矮牆上休息,王雁歸將所有食物收集起來,算了一下,省著吃夠七八天,只是不知他們能否在四五天之內逃出城去。休息了一個多時辰。正當大伙快睡著地時候,耳邊忽然傳來王雁歸的聲音:「穆拉維約夫回來了,快看,俄國士兵也回來了!」聲音雖然壓得很低,但卻遮蓋不住欣喜。

        李元宏趕緊探頭望去,可不是嘛,從東面來了一支馬隊,人數最少也有六百多人,前頭已經到了城東門。不過奇怪的是,馬隊沒有打火把。若不是城牆上的燈火照射,根本看不見。

        李元宏略一思索。頓時恍然了,看來是穆拉維約夫生怕哈圖山上的牧民發現俄國部隊的行跡,故意不打火把的,想的倒是挺周密,只是他此時還不知道,這兩場大火根本就是牧民們放的。

        王雁歸微笑道:「穆拉維約夫真是自作聰明,他可不知道,圖卜爾大叔已經派人在山腳埋伏了,一旦俄國人調兵,立即向山頂發信號。引導大伙秘密突圍!」

        李元宏也興奮地呵呵直笑,掐指算道:「冬季白天短,估計還有一個半時辰才能天亮,也就是說,牧民們有將近兩個時辰的時間。四個翼分散突圍,穆拉維約夫就算回頭去追也來不及了,哈哈,牧民們有救了。」

        不過李元宏地笑聲到最後卻變成了無聲的苦笑,牧民們是有救了。可他們六個呢?估計是沒救了!

        不過嘛。老子一條命,能把俄國人折騰成這樣。還救了數千牧民,值!太值了!

        李元宏如釋重負地靠在矮牆上,轉頭對王雁歸和牧民們道:「我說,你們跟我陷入這絕境,後悔不?」

        王雁歸瞪了他一眼,沒有說話,不過眼神裡的意思很明顯,那就是一一要後悔早後悔了,幹嘛等到今天。

        德勒克一板臉道:「李掌櫃把話說反了,本來達哈蒙旗的牧民不關您的事,可您為解救牧民兄弟,捨了性命幫咱們,您圖的什麼,您後悔不?」

        其他牧民也紛紛轉頭望向李元宏,敬佩的目光中充滿了蒙古人特有的直率和質樸。

        沒想到一向粗魯的德勒克竟然說出這麼有條理的話來,倒是讓李元宏有些愕然,眨巴眨巴眼睛,嬉皮笑臉道:「我?嘿嘿,我還真有點後悔呢。。。到現在還沒娶上媳婦,更沒生個娃娃,我李家在我這一輩算是絕種了。。。對了,德勒克大哥,你和格日勒嫂子怎麼也沒生娃娃啊,是不是你那活計不行啊,嘿嘿!」

        本來悲壯肅穆的氣氛被李元宏最後一句話破壞地蕩然無存了,王雁歸俏臉一紅,瞪了他一眼,扭過臉望著下面。

        其他牧民大都是後生子,還沒結婚,一聽這種話題就來精神了,眼睛瞅著德勒克也跟著嘿嘿傻笑。

        德勒克被說的滿臉通紅,嘟囔著嘴道:「胡說八道,我娶你格日勒嫂子還沒一年,哪會這麼快就生孩子,給你說你也不懂,嗯,不懂!」拉維約夫又派出一百多馬隊出城追擊,他自己卻再也不敢離開米哈薩篷朱城了,不過李元宏一點也不擔心,追擊牧民的哥薩克騎兵也就三百多人,牧民人數有四千多人,俄國人一旦分散追擊的話人數太少,加上俄國人在哈圖山上被牧民們打慘了,肯定不敢過分緊逼。

        再說了,牧民們在雪原上逃了四五個時辰,一旦進入科爾可草原,便如泥牛入海一般,與科爾可草原地牧民混雜在一起,俄國人哪能分辯出來,更何況俄國兵敢不敢滿草原的追殺牧民還是個問題呢!

        心頭事一了,眾人都是輕鬆的很,六個人輪流值班,每人窺視一個多時辰,一旦發現異常情況就通知其他人,不過他們都在做無用功,因為俄國人根本沒想到敵人就藏在鐘樓頂上(期間,俄國人倒是搜查到遞菜通道了,但因為通往主塔的木門緊閉,他們便沒有懷疑塔頂),在城堡內搜查了一晚上就把搜索目標移動到城堡之外了。

        於是六人便在塔頂無所事事了,有時拉拉家常,有時說說黃色笑話(當然是李元宏起頭的,受害者通常是德勒克,誰讓六個人就他一個是結過婚地),實在無聊就看看風景一一為了不被俄國人發現,當然不能駐足遠眺了,若不是夜晚寒冷和擔心食物不夠,六個人在鐘樓上過地倒是十分的愜意。

        若說李元宏這兩天最大地收穫就是學了不少蒙古語,雖然還屬於三腳貓的水平,可也能進行日常對話了。

        而王雁歸則一直注意觀察俄國人的動靜,李元宏神侃亂吹的時候他就抿嘴微笑,胡說八道的時候他就充耳不聞,只有李元宏說的太過分的時候才踹他兩腳。

        第四日中午,正當李元宏添油加醋的吹他在武昌府大敗徽商的事跡時,王雁歸忽然一聲驚呼,猛然站起身來趴在矮牆上,右手筆直的指著東方,說不出話來。

        李元宏嚇了一跳,一把將王雁歸拉的蹲下來,口中低聲道:「我的小祖宗,你站的那麼高幹啥,想讓俄國人發現咱們啊!」

        王雁歸也知道自己失態了,但仍一臉興奮的說道:「你快看,快看啊!」

        「什麼大驚小怪的,難不成俄國人集體自殺了。。。啊。。。」李元宏這一聲驚呼比王雁歸叫得還響亮,目光呆呆的看著遠方說不出話來。

        牧民們趕緊也站起身來,舉目東望,一望之下也差點歡呼雀躍起來。

        只見茫茫的雪原上,從東南,正東,東北三個方向出現三片黑霧,好像墨汁渲染白布一般,慢慢向米哈薩篷朱城方向湧來,又好像漫無邊際的潮水一般,一眼望不到頭。不過倒是可以看清楚,這片黑色的潮水是人和馬組成的,這樣大的聲勢,沒有十萬也有八千啊。

        三股漫天潮水在幾里外匯合一處,頓時迸發出一陣轟鳴,真好像巨浪撞擊在一起似的,隱約能聽見,那是歡呼聲和吶喊聲,潮水微微一停頓,立即分成兩叉,一左一右向米哈薩篷朱城夾擊而來,彷彿一隻巨大的鋼鉗一般,冰冷而有力。

        「我的媽呀!哪來這麼多牧民,放牧不是這樣放的吧?」李元宏眼睛直愣愣的,一眨不眨,嘴裡還不忘說胡話。

        德勒克興奮的直蹦,口中不停叫道:「是各旗的牧民兄弟們救咱們來了,咱們有救啦。。」

        王雁歸最先冷靜下來,將五個人一一揪了下來,低聲道:「不管是不是救咱們,咱們現在都不能暴露行跡,必須等待時機,等待逃出去的最好時機!」

        一句話說的李元宏也冷靜下來,看著其他幾人道:「對,等待時機,從現在起,所有食物再減半,只要咱們能活著撐下去,肯定能逃走!」

        眾人齊齊點了點頭,眼中充滿了希望,又不約而同向城外望去。

        人和馬組成的兩股潮水奔騰而至,繞著米哈薩篷朱城轉了一個完整的圓圈,正好將城團團圍住,牧民們雷鳴般的吶喊聲也清晰的傳了過來,十幾萬隻馬蹄敲打著地面,彷彿山崩海嘯一般,整個米哈薩篷朱城似乎都在這巨浪微微顫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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