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小說] 9S 作者:葉山透 (連載中)

dan4514 2008-10-12 12:01:13 發表於 其它小說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5 43598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5 23:55
9S (VI)
作者:葉山透

貼者註:原本看完序章之後覺得怪怪的... 原來是少一段... 在下在此打入

錄入翻譯:乙烯
矯正潤色:狂神
於輕之國度貼出 - 如要轉載請勿刪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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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扭曲了歷史。
他,扭曲了心靈。
他,扭曲了作為人的本質。
然而,他只不過是一個純粹的探求者罷了。
(節選自筱原千冬的詩集“醜惡的世界”)


序曲


數萬的人,沉浸在悲傷之中。
枯槁的大地上並排著無數翻卷著破布的帳篷,密集的人群佈滿這片土地。
人們衣衫襤褸,骨瘦嶙峋。
灰黑的臉如同刀削般深深凹陷。但是仔細觀察,卻能發現他們的表情有著微妙的異樣。這是理所當然的。這裏的人們都是為了逃離戰火,從各地聚集而來的難民。
但是,覆蓋著大地那濃重的悲傷卻不是來自於他們所遭受的境遇。
數萬隻充滿悲哀的眼睛都集中於一點。難民營地中央的灰色帳篷,以那為中心人們聚集在一起。
瘦弱的姐弟被人群阻隔在外,姐弟的表情與其他難民一樣充滿著悲傷的氣息。
“呐,死了嗎?爺爺,要死了嗎?”
年幼的弟弟拉著姐姐的手。姐姐咬著下唇望著弟弟。正想開口說些什麼,話卻只停留在腦中。現在無論說什麼,帶來的只有悲傷。
小小的身影自然是無法越過厚厚的人牆看到帳篷,只能來回張望,試圖尋找方法。
突然感到一種奇妙的氣息。回頭看去,飄飄然站著一人。從未見過的陌生人,其著裝在難民營中實在顯得太異常了。
另人眩目的白色西服與帽子,配上鮮紅的領帶,印象鮮明。長相沒於陰影之中無法看清,但嘴角顯出的表情讓人感到親切。
男人走向人牆。走過男孩身旁時用手拍了拍他的頭。是一雙溫暖的手。
這之後發生的事情實在是非常奇妙。在充滿灰土的難民營中,男人的裝扮本應十分醒目,但儘管如此,沒有任何人打算朝他看一眼。無論如何沉浸在悲傷之中,這也不是可以無視的打扮。甚至旁邊的姐姐也沒有注意到他。
奇妙的現象還不僅於此。
就如同莫西分紅海般,人像潮水般分開,讓出了道路。但是,沒有任何人察覺到。明明是為了這個男人讓出了道路,但沒有一個人注意到他。
男人悠然地朝著難民營中央的帳篷走去。
分開的人潮正迅速合攏。男孩迅速跟向了西服男子的背後。
“啊!”
手突然被甩開,吃驚的姐姐追隨著弟弟的背影,撥開即將合攏的人群追了上去。

老人躺在死氣沉沉的地上。
肌膚如同乾涸大地般溝壑縱橫,膚色與土色無異。呼吸微弱而急促,而心臟的跳動正越來越慢。
老人已沒有對生的留戀,該做的都做了。近百年的人生都耗費在救人工作中,獲救的人也有相當的數量了,應該吧。
周圍聚集的人群中不斷傳來悲歎之聲。整個小村莊幾乎所有的人都到了,為老人祈禱著。其中不乏伏地痛哭之人。
被捲入戰爭而破敗的村落,老人賦予了其生的希望。自己所能做的都做完了,到了迎接自己生命終點的時刻了。
要說自己心中唯一的一點留戀,那就是人們會對自己的死而悲傷吧。死亡是神賦予人類唯一平等的東西。
這一睡下去,也許就再也不會醒來,但他心中並沒有恐懼。過往的人生中充滿了大風大浪,能像睡著般平靜地迎接死亡,其實倒也不壞。這麼一想,老人的嘴角邊自然地浮現出微笑。
他從小睡中醒來,感覺到有人的氣息。不知道是不是有村民擔心自己而跑來探望?
轉頭過去,老人看到的是個打扮十分奇特的人物。不知何時,一明穿著西裝的男人就站在入口處。在這塊遍地都是泥土色的土地上,他一身純白的衣裝實在太過耀眼。
老人心想他的眼神怎麼這麼冰冷。男子望向老人的視線,簡直就像看著沒有生命的東西。
"有什麼事嗎?"
雖然很懷疑這名長的不像中東民族的人聽不聽的懂自己的話,但遺憾的是老人也不會說對方的母語。
對方回話時用了另一種語言,但這種語言卻不陌生,那是老人在許久前就捨棄的故鄉母語,令他頓時熱淚盈框。
老人這時忽然省悟,男子的眼神並不意味著冷酷無情。
他的眼神不是冷漠,而是平等得令人害怕。無論是人、是馬、是狗、是草木、是擺在這房裡的家具、是瀕臨死亡的老人、有沒有生命、有機無機,都連對他自身的存在,他都徹底地以平等的態度看待。
不是冰冷,而是公平。會覺得那是冷漠,也只是凸顯出自己那自以為高人一等的傲慢。老人自嘲地笑了,就連死前自己都還是如此愚蠢,根本沒有資格讓人當成聖者崇拜。
男子問了一句話。
--你想活下去嗎?
老人覺得對方的嘴裡似乎說出了這句話。這會是惡魔的耳語,還是來自上帝的救贖?
老人想要知道,想了解他所具備的這種萬物平等的境界。老人覺得懊惱,懊惱自己長達百年以上的修行是多麼的無濟於事。

老人心中產生了眷戀。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00:00
VI - 第一章 包圍網


1


天空被遮蓋了。
眼前所發生的事,只能如此形容。
時鐘正指向午後兩點。到處是一片晴空萬里。沒有錯,現在是白天,正當時。
“騙人的吧。”
將身形隱蔽于高丘上的森林之中,始終觀察著事情發展的萩原,只是驚愕地自言自語。平時隨性而輕浮的性格,完全地沉寂了。
從沒見過的巨大飛行物體將天空遮蔽。目測大約有300米以上。如同空客那細長的身軀與機翼並非呈十字形組合,到是和世界最初的隱形飛機F-117A十分相似。多角表面結構的黑翼與機身整體相連,更增加了機體的巨大與威壓感。而如同樹根末梢般覆蓋表面的管道,總讓人有種未完成品的印象。
另人驚異的是如此巨大的物體竟然突然出現在空中。只是覺得天空稍微有些模糊和扭曲,而下個瞬間,巨大的機影就出現在那裏。
直到現在,萩原才開始詛咒上司八代的命令。
——稍微有那麼兩三個可能會有點生命危險的隱秘行動,你的話當然是沒問題的吧?
一如往常,可以感到八代輕鬆的口吻;一如往常,可以感到不詳的預感。

侵入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是在三十分前。此處正是海星的據點,敵人的腹地。
但是萩原到達時,敵人早已不復存在。本應駐紮在此處的數千名士兵突然消失,在本應作為司令部的荒野中,只能看到半毀的建築物和破損的兵器殘骸。
取而代之所見到的是兩名的少男少女。朝著荒野中央殘存的建築物奔跑著。從望遠鏡中確認到他們的身影的萩原,用一種比起驚訝更多的是羡慕的語氣開了口:
“竟然是和阪上在一起啊……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鬥真旁邊少女的面龐,十分熟悉,想忘也忘不掉。正是在週末發生的【希望】事件時,被給予照片成為搜索對象的少女。在午夜作戰時,乘著機車闖入危險大樓的的少女。名字在前幾天剛剛得知,聽到名字的那一刻,萩原吃驚得差點癱坐下來。
峰島由宇。
峰島勇次郎的女兒,峰島由宇的存在,是ADEM,甚至是日本整個國家最重要的機密,是世界頂級的機密。
雖然大腦保密機制被強化,封閉了從口中洩露的可能性,但這些事對萩原來說不值一提。就峰島由宇的外貌來看,就與他擅自想像的峰島父女那種瘋狂科學家般的印象大相徑庭。更何況她現在是在和阪上鬥真一起行動。
阪上鬥真,乍一看不過是個隨心所欲且有點呆呆地同班同學,但萩原卻知道他不僅僅是個平凡的高中生。鬥真乃是掌握著日本,乃至是世界最高權利的迷之一族——真目家的被詛咒的孩子。
他們的行動中存在著許多自己這樣的小人物無法得知的情報,以及不知為妙的事情。
但是,透過望遠鏡,就在眼前奔跑的兩人,只不過是一個有著無與倫比美貌與一席秀麗的黑色長髮少女,以及擔心著少女而跟隨其後的普通高中男生。
萩原望著這一光景,在一瞬間產生了一種這不過是一對隨處可見的關係親密的戀人的錯覺。比起險惡氣氛與謎團來說,心裏更多的是不甘與羡慕。
“明明那麼可愛……”
儘管如此,萩原並沒有忘記自己的工作,他打開了通訊機。必須要將現在的狀況,海星突然消失的事情,以及發現峰島由宇和阪上鬥真的事情立即向八代彙報。
但是通訊機沒有接通。雖說不是遺產,但作為ADEM的正式裝備品,因該是地表的任何地方都能接的通才對,但通訊機則完全沉默了。就算調到緊急頻道也完全沒有聲音,連一點雜訊都沒有。這種經驗還是頭一次。
“怎麼搞的啊,喂,爭氣點啊,P型。不會就是因為P型才不行吧?”
一邊碎碎念念地抱怨著,一邊警視著周圍,確認是否有妨害通訊器械的可能性存在。電源已經接通,通常的機能也確認沒有異常。如果是受到妨害,至少也應該能聽到雜音啊。雖然周圍根本看不到敵人,但卻可以明顯地感覺到異樣。但是,以萩原對危險的察知能力來判斷,現在還不到撤退的時候。
不管怎麼說,好不容易用肉眼可以捕捉到峰島由宇和阪上鬥真,可不能跟丟了。
“說回來,麻耶也好,那個洋娃娃般的混血兒也好,峰島由宇也好……就只有阪上被這麼多極品美少女包圍著。總覺得很火大啊。”
竟然還有吐糟的餘力。當然,有一半是認真的。
而在這之後,萩原對鬥真的好感度又再次下降。鬥真的眼前又出現了一位褐色肌膚的少女。
“嗯?那孩子是外國人吧。而且還是超級可愛呢。真是的……”
但是,萩原輕鬆的態度在下一瞬間就結束了。
異國少女普通的地方只有外貌。之後發生的情況,只能用驚歎來形容。
阻擋在鬥真前的少女——利末安森周圍產生了如同放電般的現象,周邊的物體一個接一個地飛向鬥真。雖說是飛過去,但並不是小石頭或者小型槍械。
吉普和坦克伴隨著沙塵在空中飛舞。
變異體,龍,以及其他的,作為ADEM的諜報員,把只有在科幻電影中才發生的事情當作家常便飯的萩原,也不禁啞然。
更難以置信的是,拔出鳴神尊的鬥真,以脫離常人的行動——事實上,以萩原的眼力,已經無法抓住鬥真的動作——躲過撲面而來看似無法回避的物體,或者用手中僅有的小刀撕裂阻礙。最後穿過少女投擲過來的整幢混凝土大樓,毫髮無傷且面帶笑容地站到了少女面前。
那笑容,已不是萩原所認識的平時的鬥真了。那是在直線特快號的變電所與變異體戰鬥時所看到的另一個人格。他的強大,萩原是有親身感受的。
因此,兩人的戰鬥以鬥真的勝利而告終,這點萩原並沒有太過驚訝。而自己對於危險感知的嗅覺告訴自己,這回的危險級數已達到了黃色警告區域。
“禍神之血果然厲害啊,要是去獻血的話不知道會怎麼樣呢?”
鬥真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抱頭露出痛苦的表情,但已經獲得勝利的他很快追隨著峰島由宇,消失在舊研究所的建築物內。
儘管是最高端的望遠鏡,終究無法照出混凝土建築物裏面的情況。
此時,建築物的一部分開始燃燒並崩塌。
“喂,阪上,在搞什麼啊,趕快把那孩子帶出來啊……”

大約過了十分鐘左右。
兩人終於從燃燒的大樓中逃出,萩原這才松了口氣。而正在此時,突然間,萩原對於危險的嗅覺警報一下子進入了紅色警告區域。
“怎,怎麼了?怎麼回事啊?”
環顧四周,別無異常。沒有任何看似危險的東西。但是,萩原對自己的危險感知能力十分確信。望遠鏡中的兩人,望著天空顯得很是慌張。鬥真擔心地看著天空,由宇竭盡全力地在小型筆記本上操作著什麼。
朝著由宇和鬥真望向天空的方向看去,可以看到什麼在發光。難道是飛彈?目標是這裏?
還是逃吧,萩原雖然這麼想,但腳卻不聽使喚。並不是感到恐怖,他感到這只不過是個開始,是之後更糟糕的狀況的預兆。
刹那間,世界被白光所包裹。
什麼都感覺不到,只是因為過於耀眼,萩原閉上了眼。

——到底經過了多久呢。數秒還是數分?
慢慢睜開雙眼,展現在眼前的景象與剛才別無二致。
沒有發生任何不良狀況。是被鬼迷心竅了嗎?然而萩原很快恢復了理智。通訊機依然不通。
是繼續監視峰島由宇,還是探索與八代聯絡的方法?正在猶豫時,本應退去的危險預警又再次提升到紅色警戒區。
而這次,徹底將萩原的常識,理智和其他一切徹底粉碎,真真正正的常識外物體降臨了。
突然出現,遮空蔽日的巨大飛行物。萩原只是怔怔地張口看著。
“今天不是1999年吧?不是諾查丹瑪斯預言的恐怖大魔王吧?”
思考回路突然混亂,口不擇言。不過,萩原的反應是再正常不過的了。看到這樣的東西,想必沒有人能冷靜的了吧。
而且,真的是突然出現的。天空在一瞬間扭曲,然後,巨大的飛行器如巨傘般遮蓋了天空,光是影子就遮蓋了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區域的近一半。
遮空蔽日,這是對現在狀況最為貼切的形容了。
不僅如此,那不詳的黑色巨大物體,接連不斷地從中散落下另人不安的物體,為了奪去生命而存在的各種各種降落到了地上。
士兵和武器,裝甲車和戰車一個接一個地落下。士兵的數量達到上萬,戰車等車輛類超過了兩百輛,VTOL戰機及戰鬥直升機也輕鬆超過四十架。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原本除了鬥真和由宇別無他人的荒野,被數千,不,數萬的士兵所覆蓋。
被包圍的兩人已是插翅難飛。
兩人對一萬,實在是太荒唐的戰力差了。
在難以置信的光景前,萩原再次恢復了冷靜。已經沒有了是否要撤退的迷茫。親眼見證兩人最後的時刻是自己的使命。
鬥真和由宇沒有選擇戰鬥,這是當然的。
很快峰島由宇就被海星捕獲了。
“海星的主帥,黑川謙親自出迎嗎?混帳!別把我的由宇美眉帶走!”
鬥真一人逃到了建築物的地下避難。從現狀來講的確是正確的選擇,但萩原還是憤憤地緊咬牙關。
將由宇帶走的如同空中要塞般的巨大飛行母艦,如同出現時那樣,不知何時悠然地吞入數萬的士兵和兵器,在下一瞬間消失在空中。剩下的只有進行搜索的數千人的士兵。
在他們消失不久後,萩原的通訊機及PDA的紅外線機能開始運作,電波信號恢復正常。
最先收到的是一條不吉的訊息。
“啊?這,這的確是……不是吧?”
反復確認了幾次後,似乎是為了讓自己聽到,萩原不斷地自言自語。
“E-001號發佈……”
啪地將手蓋住了臉,萩原歎息起來。
E-001也就意味著放棄ADEM總部。
“……真是要命啊。”
現在把握到更絕望的狀況之人說不定還是自己。
ADEM不知因為什麼原因遭到攻擊而放棄總部。而絕對不能被奪走的ADEM等級S-00001號遺產,峰島由宇又落入敵人之手。
“還是跳槽到海星吧。”
邊口不對心地調侃著,邊將E-001緊急線路接通,聯繫上了八代。


2


時鐘的指標指向了午後兩點。
蓮杖直人抱著雙腕,用嚴厲的表情審視著周圍。
如同廢墟的場所中,只剩下窗框的廢棄大樓林立,道路上隨處可見支離破碎的看板和標識橫于路間。街道已經荒廢許久的狀況一目了然。
但並不代表街上空無一人。成為廢墟的樓群,正好成為特定的職業人群難得的鍛煉場所。
槍聲回蕩在樓宇之間。在指揮下,武裝人員在道路與建築物間穿行,動作簡練而敏捷。
在蓮丈眼前所進行的是城市街道模擬戰。
他們所進行的訓練是為了在任何異常突發事件發生時,都能快速對應。這種訓練強度,在日本國內是無出其右的。Legacy Counter,簡稱LC部隊,是專門對應遺產犯罪的部隊。
所謂的先進LC部隊,是裝備有ADEM最先進武裝的團隊。而這個部隊的指揮的蓮杖,其實力更是名副其實的最強。兩周前,放鬆遺產使用等級的法案在日本通過了,在本國得到活動許可的現在,LC部隊的指揮權,在蓮杖以上只有伊達一人。
而現在所進行的並不是通常訓練。ADEM所持有兵力的八成都在這裏集結。而且現在在此處訓練,其實也是半違法的。
凍結LC部隊的決議在數日前已經通過,這就如同斬斷了ADEM的手足。而更糟的是,“海星”勢力開始蠢蠢欲動。
必須要對非常時期做好準備。而這非常時期已經不遠了,蓮杖隱隱感到。
蓮杖不時地將架在頭上的護目鏡戴上,眺望LC部隊的狀況。因果觀測鏡,這是只有蓮杖才能使用的遺產技術。雖然還不完善,但能探知過去,預見未來。
但因為因果觀測鏡的解析計算時間過長,並沒有將其劃分遺產等級。等外品,也就是作為不良品對待了。但是蓮杖把它的缺點用自己豐富的經驗補足了,使它可以實際運用於對於過去的再現。如果能正確解析出過去的幾分鐘所發生的情況,對於戰術上是有著很大意義的。
為了將另一功能——未來預知也能成為自己使用的一項能力,現在蓮杖正以自己的經驗來克服因果觀測鏡的缺陷,進行著未來預測的實驗。
就在此時。
“嗯?”
因果觀測鏡所顯示出的一部分結果讓蓮杖感到驚訝,總覺得不對勁,但環顧四周,並沒有發現什麼不協調的地方。
視線投向天空。只是看到蔚藍的天空和緩緩流動的白雲。雖然時值五月,但已能感到初夏的氣息。沒有異常,但總覺得哪里有點奇怪。
這時,通訊機傳來了緊急呼叫。正想確認內容,卻發現報警資訊無法顯示。緊急呼叫一般都會準備多份備份,就算信號隔斷,也不可能發生像現在這樣的報警情況。很明顯有異常。
為了確認情況,蓮杖試著接通ADEM本部的聯絡。但是通訊機連一點雜音都沒有。
再次抬頭望向天空,沒有任何異狀。
但是蓮杖還是行動了。因為無法使用通訊機,所以打開喇叭筒,將音量調到最大高喊起來:
“敵襲!”
說道底,對這話能有對應能力的日本武裝組織到底有多少呢。作為島國,不會與其他國家產生紛爭的日本,在內陸遭到敵襲的可能性幾乎為零。也就是說,無法做好心理準備。
但是,LC部隊的對應十分迅速。
迅速交換了武器的彈膛,從藍色條紋標籤的彈膛切換到了紅色,即是說從訓練彈切換成了實彈。
從敵襲聲音響起到LC部隊全員彈膛交換完畢,只花了三十秒不到。對應如此迅速的部隊,在全世界也是屈指可數。對於高訓練度加上隨時保持臨戰態勢的LC部隊而言,心理素質亦是十分過硬。
儘管如此,LC部隊的對應還是遲了。
天空開始扭曲。之前還是碧藍的天空,如同受熱般扭曲。不過這種現象僅僅維持了幾秒,下一瞬間,某個巨大的物體出現在空中。
“什麼啊,那是?”
LC部隊的一名隊員不禁感歎。
上空浮現出的巨大物體,任誰看了都會覺得自己對距離的感官產生錯亂了。全長300米以上,寬幅400米以上的飛行物體,不僅不是飛行器,甚至是任何陸海空乘物都無法比擬的異樣存在。
但是,投射到地面的巨大陰影昭示著這空中怪物並非夢幻。
如同隔斷天空的飛行物體——自由號從中釋放出無數小點。是全副武裝的敵人。自由號如同拋下錨一般射出鋼索,深深埋入地面。
戰車和裝甲車順著鋼鎖飛馳而下。緊接著,如同被捅的蜂巢般,戰鬥機從中不斷湧出。
陷入完全包圍只用了不到兩分鐘。
就在這兩分間,蓮杖計算了敵我的戰力差,然後將LC部隊集結。不足兩百名的LC部隊面前,是目測超過五千的敵人。90式戰車及96式運輸裝甲車,89式裝甲戰車以及120mm迫擊炮已排開陣勢。然後在上空坐鎮著遠超人類常識的怪物。
在這一個月內,LC部隊遭到了巨大的損害,再加上現在又與本部失去聯絡。在這狀況下,無謂的消耗貴重的戰力是無謀的。
“不要抵抗,放下武器。”
蓮杖迅速做出了決斷。


3


“隊長?隊長?蓮杖隊長?喂,請回答!”
不管晶如何呼叫,從蓮杖那裏收不到任何音信。
“我沒聽錯的話,蓮杖最後喊了敵襲了吧?”
坐在駕駛座,有著一頭茶色頭髮的ADEM秘書官,八代一粗暴地打了下方向盤,很難得地用一種不愉快的口吻回問道:
“也就是說LC的主力部隊被壓制了嗎?”
“不管如何優秀的部隊,在無任何徵兆下中樞部被投入了數千部隊的話,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抵抗的吧。”
後座坐席上的金髮女性淡淡地回答。垂髻發配上質樸的眼鏡,讓人難免留下女強人的印象,而將襯衫緊崩的巨大胸部卻將這一形象徹底顛覆。正是艾莉西亞•新井。
與艾莉西亞並坐在後排的紅發的身材高挑的先進LC部隊一員,環晶小聲地嘀咕起來:
“不是曾經有人這麼說過嗎,從空中突然降下一萬兵力,是任何國家都無法抵抗的。”
“本傑米•福蘭克林,雖說是距今三百年前的老爺爺了。”
“這就是你們在追趕的自由號的工作?”
坐在臨座的晶問艾莉西亞。
“嗯。直擊敵人的中樞不僅是戰術上的用途,在戰略上也是極為有效的。這就是美國開發的秘密武器。”
“亂說什麼呢,幾乎都是Made in峰島吧,明明是違法使用日本的技術啊。”
“哦?你是想說只要有理論支援誰都可以造的出來囉?是想和世界上所有的技術人員為敵嗎?”
察覺到後坐不安的氣氛,八代慌忙插入兩人之間:
“晶,越塚和吉見呢?”
“沒關係,剛才跟越塚和小萌聯絡過了,總算合流了。”
“幸虧先進LC部隊都另有任務。LC部隊幾乎全員都被蓮杖緊急召集起來了呢。本來為了防範于未然而集中到訓練場的,卻沒想到適得其反。真是被黑川給擺了一道啊。”
八代表情生硬。黑川的軍隊是擁有一萬五千兵力的自由號。真是絕望到極點的懸殊戰力差。此外,還擁有被稱為中東之英雄的傭兵部隊,七原罪。
八代不安地不斷敲打著方向盤,晶從後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呐呐,小八。這裏有越塚和小萌,還有我啊。大家可都是一騎當千的啊,總有辦法的啦。”
“就算你們三人真的是一騎當千,黑川的軍隊可有一萬五千啊,還有著一萬兩千的戰力差呢。”
“阿莉,你也算上啊。”
“也對,我比你們強,應該可以對付兩千左右吧。這樣就剩一萬的差了。”
“還有在下呢。”
“忘了。”
“這樣的話,差就變成九千九百九十九?”
“啊?我就減了一個人?那,我是一騎當一?”
慌張地想要通過後視鏡抱怨的八代,卻遭到了後座已經和好的兩位女性的殘酷反擊:
“至少請你不要拖我們的後腿,八代先生。”
“小八啊,在戰場上也要講究女士優先哦。另外,在NCT有真治先生,而LC部隊有蓮杖,都沒有關係。”
“可惜我們的司機有點不可靠呢。”
“好過分啊。”
車內緊張的氣氛一時和緩了許多,但就像算准這一時刻似的,八代的手機響了。
接到電話的八代表情布慢陰雲。
“不,那邊怎麼樣?”
電話是對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進行監視的萩原打來的,對峰島由宇落入黑川之手之事進行了彙報。
“明白了,你繼續留在那裏。有什麼情況隨時聯絡。可能會稍微有點生命危險,不過你的話應該沒問題……不是啦,這是對你的信賴不是嗎。E-001這些瑣碎的事現在沒時間說明啊。咦?聯絡不上NCT?那裏大概沒問題,不,不是大概,絕對沒問題。不,真的啊……總之,我信任你,拜託了。”
最後一句的聲音,很微妙的聽起來異常認真。
“怎麼啦?”
不明白報告內容的晶開口問道。
NCT被完全包圍,峰島由宇被捕獲,這些狀況就算想對晶與艾莉西亞說明,但無意識地卻被大腦保密系統封鎖。說出的話,諷刺而又簡潔地將戰況表述出來:
“國王被完全包圍,女皇被奪。”
“什麼意思?”
對於感到不安的晶的提問,八代一如既往地輕輕聳了聳肩,答道:
“黑川的將軍吧。”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00:01
(VI-1)


4


“我要見峰島由宇。”
“非常抱歉,意識似乎還沒有恢復。”
“那就在我過去的路上,讓她恢復意識。”
黑川向副官福田武男下達命令並確認了多部監視器後,離開了房間。這期間,福田對負責監護由宇的醫生傳達了黑川的意思。
“到現在為止計畫還算順利,真是萬幸。”
走在黑川旁邊的福田以一種讓人感到心存疑慮的事務性口吻開口道。
黑川的副官福田,留著三七分的髮型,毫無特徵的臉,不胖不瘦的身材。要說特徵的話,就是毫無特徵,就是這樣的一名男性。
“順利嗎?”
對於黑川的反問,福田的表情毫無變化。
“是的。ADEM組織上的機能事實上已停止,ADEM的許可權也很順利地移交到我們海星手中,佔領NCT研究所也只是時間問題。自衛隊和員警現在還在持續對應著之間的混亂局面。對於非常時期的對應速度緩慢,這對我們的行動應該是有利的。抓獲LC部隊的八成人員,最重要的,不是還抓獲了那名少女嗎。”
依然是事務性的口吻,但這次很少見的話很長。
的確一切都在迅速地實行,計畫實行的時間點拿捏的非常絕妙,這些黑川也能切實地感受到。但在他的臉上絲毫感受不到喜悅的表情。
“哪里順利啊。”
黑川露出自嘲的笑容。
“雖說ADEM機能是停止了,但我們得到的只是被遺棄的總部建築而已。機密資料都被刪除,幹部級的成員一個都沒抓到。”
“雖然的確如此,但作為司令官的伊達在NCT研究所被壓制的現在,只能是疲於奔命。被帶出來的機密,估計也留在NCT研究所中吧。”
“不要說些口不對心的話,這裏除了我們沒有別人。”
福田的態度沒有變化,不過,所說的內容產生了變化:
“……說到要廢棄什麼程度的遺產,我估計會是B級以上的。”
“意見相同。”
“ADEM想必也不想失去。但是,如果逼的太急的話,就會像總部那樣被廢棄,這點很棘手吧。”
“伊達可不是那麼簡單就捨身取義的男人,不是會這麼簡單就認輸的笨蛋。”
“但是,不顧正式手續移交許可權,從ADEM將NCT研究所的遺產廢棄的可能性是有的。不,他們已經確實那麼做了吧。”
“本來的話,現在NCT研究所應該落入海星手中了。”
——最大的誤算就是伊達回到了NCT研究所。
現在回想起來,不管用什麼手段都應該阻止他的。最應該警戒的人卻疏於防範,這是自己的失誤。
前幾天見到的伊達已失去了過去那種炙熱的熱情。一直追隨的背影,自己尊敬的存在,成立了ADEM這一奇跡般地維持著世界平衡的的組織,但是,現在自己眼中的他,已經失去了過去那種充滿野性的熱情。
雖然福田說是自己大意了,但並非如此。比起自己超越伊達的心情,感到更多的是失望。並不是沒有注意到他而大意了,而是根本不想去注意他,看著他只是徒增痛苦。
“的確,作為ADEM的總司令,有警戒價值。不過,到了如今的狀況還能有什麼作為呢?”
“誰知道呢。現在NCT還沒有落入我們的手裏,這是事實。徹底被騙了啊,還是說從前的他回來了?”
福田驚訝地望著自己的上司。
這也難怪,雖說只是一小部分,但畢竟計畫受阻了,然而黑川卻露出了從來沒有過的開心表情。


5


黑暗陰冷的房間。
打上鉚釘的牆壁以及可以看到骨架的天花板,這房間與其說簡樸,到不如說是另有目的。輕量化,這是包括這房間的所有建築物一大課題。就算想利用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但要讓全長超過320米,全幅超過420米的物體飛行,這是必不可少的。何況還要搭載戰鬥機和戰車等兵器飛行,就更不用說了。
在空間設計毫無浪費的超大型航空機的一個房間中,有一名少女。就算是在不尋常的機內,少女的姿態也太異常了。
少女——峰島由宇被拘禁著。帶著拘束具,被從天花板上懸吊下來。不僅如此,四周數條鎖鏈將由宇牢牢地固定在房間中央,就好象落入蜘蛛網的蝴蝶一般。
由宇的臉被眼罩和銜枚堵的嚴嚴實實,她唯一自由的,只剩下聽覺。雖說是自由,但房間裏充斥著如同低吟般的振動聲。
捆綁少女的鎖鏈動了起來,傳出有別于振動音的聲響。並不是少女想掙脫逃走,她如同死了一般身體紋絲不動,鎖鏈之所以發出聲音,是因為房間傾斜,同時整個房間承受到重利加速度。是自由號正在迴旋。
之後的一段時間,房間裏除了震動音以外就這麼保持著靜止,時間無為地流逝,而房外的動靜終於讓變化造訪於此。
隨著接近的腳步聲,門鎖被打開了。漫不經心地走進數名男性。
“健康狀態如何?”
毫不客氣的視線就如同看著被困的蝴蝶,正是黑川謙。在似有若無的微笑中,看不到任何對於由宇憐憫的感情。
“是,現在脈搏62,血壓92。在送到這房間前還處於非常危險的情況,現在終於恢復到基本健康的狀態。”
看上去像是醫生的男子回答到。
“嗯。”
黑川毫不在意地走近由宇,輕輕拍打臉頰。
“意識還沒恢復嗎?”
將粗暴地抬起下顎的手抽回,由宇的臉一下又垂了下去。
“雖然有時會恢復意識,但馬上又失去知覺了。”
黑川看了看表,無感情地點了下頭。
“沒時間了。使用強硬手段吧。”
就像是在等著這話似的,從後面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音。
“久等了呢。”
攙雜奇妙的語調,但是可以感到親切的年老的聲音。成為中東戰亂地域傳說的傭兵部隊,七原罪,其中的一人路西華。如同乾涸的大地般被陽光炙烤的肌膚以及浮現在臉上那柔和的笑容,任誰看來都只是一名普通的老人。
不過向老人敬禮的士兵們的態度並非是形式上的,老人的經歷使其擁有著極高的人望。
“哎呀哎呀,做的真是過分啊”。
看著被囚禁的少女,老人流露出率直的感想。
“靠你了,路西華。”
黑川在出聲前,露出一絲猶豫的表情,但在下一瞬間已經消失。當黑川退下後,路西華來到由宇面前。
“要叫醒熟睡的孩子,還真是於心不忍呢。”
邊說著,邊輕輕將兩手合十。看似虛弱的老人兩手之間發出響聲,然而在場全員的耳膜都受到了近乎震裂的衝擊,其中不少隊員都情不自禁地抱頭縮作一團。
還帶著餘音的手掌,輕輕地靠上了由宇的額頭,只是這樣而已。
由宇的身體動了。不是自由號的重力加速度造成的,也不是因為碰觸的作用力,由宇身體的活動並非來自外部的干涉。
“把銜枚和眼罩拿掉。”
黑川無感情地命令醫師。或者說,是將多餘的感情強壓而下的聲音。
“咳、咳。”
銜枚和眼罩被卸下後,由宇痛苦地不斷咳嗽。咳嗽中伴隨著少量的血。
“恢復意識了嗎?”
路西華退下,黑川走了上來。老人就這樣靜靜地坐到房間的一角,而那裏就成為了房間中唯一淳樸而安詳的空間。
“聽的到嗎,峰島由宇?”
出乎意料,黑川的聲音顯的很溫和。由宇沒有回答,她抬起頭,用那無神的眼睛望著黑川。
“看樣子是聽的到呢。”
“有什麼事……黑川謙。”
由宇一字一字痛苦地說道。她動了動身體,緊縛在身上佈滿房間的鎖鏈發出金屬的碰撞聲。
“能讓世界最棒的頭腦記住我的臉和名字,是該感到高興吧,這樣的待遇您還滿意吧?”
由宇保持沉默,環視四周確認自己所處的狀況,捆綁過度的拘束具,但是對於她來說,這已經是習以為常的了。
“待遇嘛,太鬆懈了。讓我的視覺和聽覺獲得自由,連說話都……允許。”
說到這裏,由宇稍微停頓了下,看來說上兩三句就很痛苦了。
“哦。那麼峰島勇次郎還活著嗎?”
“不知道。”
由宇搖了搖頭。
“完全不知道啊。那麼核分裂連鎖反應及放射能無效化裝置的下落呢?”
“不知道。”
“不知道?沒想到這你也想裝傻。那麼那枚刺穿房頂被無效化的核彈,你又你怎麼解釋呢?”
“我也很吃驚。”
“太過裝傻我會很困擾的。人類是最危險的兵器,可以讓核彈無效化,不僅如此,放射能的威脅如果被消除,核動力發電可以使電力問題解決,能夠挽救許多的人。你能就說一句不知道就完了嗎?”
沒有反應。
“不打算合作,是這個意思吧?”
由宇依然保持沉默。
“真是讓人頭痛的女孩啊。與父親相關的事情,全部都保持沉默啊。”
“不要把我說成是那個男人的女兒。”
由宇抬起了頭。
“說是把核無效化用於有益的事情上,其實是別有所圖吧。如果能讓核無效化,世界戰爭就將被限定在只能使用常規武器的範疇,而這巨大艦載空母在戰略上的地位將產生質的飛躍。”
由宇忍住疼痛,微微睜開雙眼,回瞪著逆光中的黑川。
“但是這巨大艦載空母,始終存在於某一威脅之下。峰島勇次郎,不知何時,何地,勇次郎又會做出什麼兵器來對抗它。核無效化技術與峰島勇次郎,這兩點直接關係到海星的存亡。黑川謙,你的思考模式單純明快,從某種意義上說是相當好相處的人呢。”
一口起說完這些,由宇又再次垂下了頭。
“實在是太精彩了。”
黑川笑了,並不是虛張聲勢,滿足的笑容浮現於臉上。
“終於感情上有反應了,沒想到這麼不想被觸及到關於父親的事啊。嗯,慢慢開始能明白你的事了。說回來,峰島由宇小姐,你不僅知識淵博,還擁有著很高的知性啊,這點讓我感受深刻,我很中意你,也就是說,我們是非常相似的人吧。”
避開由宇瞪過來的視線,如同誓言般,黑川以強有力的口吻宣告著:
“越來越想擁有你了啊。不管用什麼手段。”


6


如同戰場般的風景展現在眼前。
在廣闊的荒地上,無規則地點綴著傾倒的建築和被遺棄的戰車及裝甲車。就像是不知道收拾玩具的孩子的房間,但是不知被何種力量掀翻,橫倒著的車輛毋庸質疑是真貨。
可以看到被拋擲的車輛在地面上劃出深深的溝壑。崩壞的建築物的巨大瓦礫也有著相似的樣子。這非現實般的景象,讓人無法感受到現實感,而讓人產生一種像是玩具場景般的錯覺。
但是,這無可否認就是現實所發生的。
被稱作七原罪的傭兵集團的其中一人,利末安森。要是聽說這一切都是出自這名少女之手,不知道會有人相信嗎。
與七原罪結盟的黑川謙的手下,儘管從空中看到了少女的行動,但是仍然堅信著是否使用了什麼障眼法,帶著懷疑的眼光審視著荒野的風景。
但是,不可能有那樣的東西。
他們在非現實般的風景中繼續搜查著,從峰島由宇被抓已經過了超過兩小時。
在瓦礫間,成為廢鐵的車輛中,不放過任何角落仔細地搜索著。當搜索完一定區域後,“G23,搜索完畢。”,通過通訊機如是報告情況。
“H12,搜索完畢。”
在這裏的某個地方,一定有什麼讓核武器無效化了,搜索正是找尋與其相關的線索。為了這個目的,黑川將軍隊相當於一成兵力的一千人留在了舊峰島研究所。
而在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中,還有另一種異動。
舊峰島研究所建築物的一部分,不斷傳出嘈雜的聲音,迴響不絕。而且不時傳來爆炸的聲音,或是讓人神經發毛的金屬聲,各種各樣的。不過,只是通過聲音也能明白是在進行什麼破壞性的活動。
但是從噪音開始已經經過了好幾個小時,到現在都未能達成目的。


7


混沌的噪音傳入地下室。整個房間都有些搖晃,從天頂上落下塵埃。
‘這回是炸藥啊,慢慢變的膽大起來了呢。’
黑暗中,筆記本螢幕發出的亮光朦朧地照亮著周圍。聲音是從筆記本中發出來的。
“但是,聲音似乎停了啊。不會就這麼罷手了吧?”
阪上鬥爭豎起耳朵,可疑地側著頭。
‘怎麼可能。但是以他們的技術,想要突破地下設施的大門,基本是不可能的。’
“也就是說現在基本安全?”
‘誰知道呢。比起這個,趕快找網路介面。’
“知道啦,不要再催了。”
在風間那不可靠的螢幕光源下,鬥真幾乎是用摸索的在地下室中四處尋找。
平常一向性格散漫的鬥真,現在也無法抑制焦躁的情緒。
“這個……怎麼樣呢?”
“試試看。”
在鬥真的期待下,風間開始連接網路。但是風間之後所說的,卻與鬥真所期望的背道而馳。
‘不行,線路斷了。’
“又這樣啊。”
第四次了。
‘找找別的。現在可沒喪氣的空閒。’
“知道了啦。”
在變得越來越焦急的情緒中,鬥真繼續尋找著信號介面。
‘急是沒關係,但發慌的話就有點麻煩了。’
“都一樣啊。”
‘不一樣。如果著急可以使作業速度提高的話,那慌亂除了提高作業速度,在感情上……’
“真囉嗦啊,這樣的話……”
房間突然變亮了。
“又來?”
‘這是第三次了啊。’
異常也好,突發事件也好,連續發生三次的話,兩人的聲音中已經幾乎感覺不到驚訝的感情了。
如同第一次出現的那樣,並不是讓人感到眩目的光芒,也不是讓整個房間如同埋沒在光的洪水之中。在朦朧的淡淡的亮光中,一個長髮的小女孩如同夢幻般出現。
虛幻的身影從角落緩緩而來。雖然那身影呈現出半透明狀,無法看得真切,但能看出是個五、六歲的少女。從最初由宇將核導彈發射的光景開始,過去曾經在這間房間所發生的事情,都毫無徵兆地再現出來。
“……由宇。”
鬥真的目光追隨著虛幻的身影。如同失焦的照片般,顏色與輪廓都顯的曖昧不清,但聲音的語調與表情可輕鬆分辨。
‘從體形上推定應該是六歲的影像。’
年幼的少女穿過鬥真的身體,走向什麼也沒有的桌子,拿出如同備忘貼般的東西。
“爸爸,這個做好了喲。”
少女的聲音迴響起來。似乎是在與父親峰島勇次郎對話,不過只有少女的聲音在持續著:
“怎麼樣呢?”
那姿態就像是是普通的孩子,有點害羞地將自己的畫或者做的東西拿給父母看的樣子。能得到褒獎嗎,會對自己說些什麼呢,混雜著期待與不安,抬頭望著父親。這點就算是峰島由宇,也是一樣的。
“這樣,許多人都能獲救。可以實現代理大腦的作用了,大腦代理裝置……”
少女那可愛的雙眸緊盯著看不見的父親,拼命想要得到認可的表情顯而易見。
鬥真將雙目緊閉,緊咬牙關。
在過去,由宇還稱呼峰島勇次郎為父親。雖然或許並不自由,但在舊峰島研究所內可以自由地生活。聲音也是天真無邪,除了頭腦聰明外,只不過是個普通的小孩子。
但是,現在為什麼由宇會被敵人抓住,為什麼總是無法獲得自由,自己在這裏到底在做什麼。
鬥真眼睜睜地望著年幼的由宇消失的地方。但是,很快就將感情切換回來,又開始了工作。
已經過去三個小時了。大概查探了下房間,並不是很大,雖然已經荒廢,但也沒有大量物品散亂一地。
地下房間裏所有的只有佈滿塵埃的桌子,翻倒的椅子,一些碎瓦礫,以及醫療用床。
雖說LAFI三號機螢幕光線無法依靠,但鬥真擁有著超于常人的夜視能力。就算是微弱的光源,也能夠像在白天那樣作業。拂去桌上的塵埃,搬開地上的瓦礫,從地板瓷磚的小孔到天頂的縫隙,不遺餘力地搜尋著。
找到的連接埠共有七個。不過,不是被阻斷了就是無法使用。
仔細想想,也是理所當然的。這個房間根本與廢墟無異,到是有能夠使用的線路才叫不正常。而且,這個房間是峰島由宇被保護的場所,早就被專家們仔細調查過了。像鬥真這種外行,要能找出有什麼可疑的東西,那幾乎是不可能的。
但儘管如此,鬥真並沒有放棄尋找,臉上也沒有放棄或是灰心的表情。整體搜索完了後,現在,正使用鳴神尊敲擊牆面,通過聲音來調查。地板已經調查完了,現在正進行到靠桌子的右半面牆。
這個房間一定是有什麼東西,最明顯的證據就是反復出現消失的由宇的影像。LAFI四號機的反應也是從這個地下設施中發出的。
在這個房間裏,一定有關於LAFI的東西。對於這點,只要由宇和風間意見一致,鬥真就充分相信並且專心尋找。面對這樣的鬥真,風間開口道:
‘鬥真,現在先說明一下。’
“什麼?”
‘如果找到連通外部的網路,我就黑入軍事衛星,會對這比良見特別禁止區進行攻擊。必要的話,還會使用導彈,沒問題吧?’
“除此之外別無他法,這不是風間你說的嗎?”
‘儘管如此,外面剩下的一千還是一萬的兵力要全部消滅確實很難。說到底只是用來幫助逃走。’
“我明白。”
‘會死很多人的喲。雖然他們是敵人,但並不是壞人。不過是所屬不同思想的組織,僅此而已。’
“我當然明白。但是要是這樣去想的話,什麼也做不成了。必須趕快離開這裏,然後找到那看不見的飛行器,一定要把由宇救出來不可。要做的事情像山一樣多,可現在只剩下不到三十個小時了。”
雖然語氣雜亂,但手上動作仍然十分有效地繼續著作業。
‘不過說回來,你還真有趣呢。’
“什麼意思?”
‘不要那麼激動嘛。你是怎麼看待人的生命的,就是這麼回事。之前還勸由宇不要殺生,現在卻能輕鬆地捨棄。’
“並不輕鬆啊,但是這不是沒有辦法嗎?”
‘不,還是很輕鬆啊,至少說對你來說是輕易地就捨棄了,這種心態很有意思。嗯,本以為禍神之血變淡了,但總覺得總覺得又從無形間滲透出來。’
鬥真的動作停止了。但也只是一瞬間。
“如果真是那樣,我多少還有些放心了。”
‘是因為可以使用鳴神尊了嗎?’
“有這方面因素。雖然有這方面因素,不過……”
鬥真停止了話語,專心地進行了一會兒探察工作。
“……我從前,一直是靠依賴另一個我生存下來的。”
風間保持著沉默,只是任憑鬥真繼續訴說。
“發生什麼危險的時候,戰鬥的時候總是另一個我,殺戮者的我。雖然有記憶,但決斷與行動的是另一個人,我只是在一邊看著,什麼決定都不做,都是讓另一個我背負責任。”
‘是感到自我嫌惡嗎?’
“我再也不想將責任都推到另一個人頭上,自己逃走了。不,並不是另一個人,不管哪邊都是我,只是……”
又一次將話停了下來,這次連工作都停了,抬頭望向昏暗的天花板。
“想親手殺了由宇的也是我,想從其他人手中保護由宇的也是我。”
只說到這裏,鬥真陷入沉默,繼續埋頭於工作。
‘人類的意識如果能這樣簡單的兩分的話,你現在的想法或許沒有錯。但是,人類不是那麼簡單的。你在由宇面前所表現出來溫柔是虛假的嗎?在我看來未必如此。’
對於風間的話,鬥真揚起了嘴角。
“說得好像自己是人類一樣呢。”
‘就算你說的話有一半是虛假一半是真心的吧。你對峰島由宇抱有好意的同時,又想殺了她。如果你認為是你特殊的雙重人格所造成的話,就不會感到特別驚訝。甚至是普通人,如果無法得到自己喜歡的人,也會考慮到不如將她殺了,並不少見。我感到不可思議的是,為什麼這麼執著想與強者交手,這明明對於暗殺者並不是必要的資質,甚至可以說是妨礙。是無法容忍比自己強的人存在嗎?還是說想借由別人的手抹消自己的存在呢?’
“……誰知道呢,不明白。”
‘別放棄思考啊。’
“現在怎樣都無所謂了啊。”
就像映射出自己內心般,用陰沉的聲音中斷了對話。
‘你現在或許已經慢慢變得和峰島由宇成為無法相容的存在了。’
“這點,現在也無所謂了。”
——只要能救出由宇。
決意迴響在心中。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00:02
(VI-1)


8


黑川似乎想起什麼。
“對了對了,和你在一起的少年,在你被抓後很快就被發現了。哎呀,不過很麻煩的閉門不出呢,那是你的指示嗎?”
對於黑川的話,由宇沒有露出任何表情,但是正是她的毫無表情卻恰恰表明了自己的心情。如果真是對對方毫不在意的話,反而應該露出一些表情的變化。
“那個避難所還真是難對付啊,除了能夠防禦核爆外,那扇門也堅固得超乎尋常。炸藥對對它無可奈何,冷熱衝擊也無效,通風口的過濾裝置能夠將任何氣體液體淨化,可算峰島勇次郎發明的嘉年華啊。多花點時間應該有辦法吧,的確,作為藏身之地再理想不過了。已經花了好幾個小時想要撬開大門,不過結果另人難以滿意呢。”
黑川繞著由宇的椅子慢慢地踱著步。繞完一周,將臉湊近到能感受到由宇鼻息的至近距離。
儘管被眼罩遮住了一半的臉,但依然可以充分想像到那份美貌。但是黑川並沒有觀賞那份美貌的心情。
“哎呀,說到棘手,是真目家的血親這點要來的更麻煩呢。要和那位大人為敵人,比起與大國為敵來的更頭痛啊。”
黑川所說的大人,就是指真目不坐。
“恐怖份子也會怕真目家?”
由宇揚起嘴角,笑了。
“雖然把我們認為是恐怖份子是你認識上的錯誤,但我沒有想要糾正你的意思。我們是善是惡,交由以後的歷史來判斷吧。戒備真目家是理所當然的,那個家系從某種觀點來看是世界的支配者,將情報這一當今世界最有價值的東西盡在掌握。那麼,該怎麼辦呢?”
由宇沒有回應。雖然嘴上說著怎麼辦,但黑川的口吻中卻流露出從容的態度,那只是為了想說出解決的辦法。
“但是呢,峰島由宇小姐,把兩件棘手的事情聯合起來的話,其實意外地容易解決呢。”
“你想怎麼做?”
愉快地看著由宇反應的黑川在她耳邊低語。
“如果那個少年不想出來的話,到不如我們幫他一把吧。”
快速離開由宇身邊,下達命令:
“福田,馬上準備。”
但是福田沒有馬上應答。
“對方是未成年,不,真目家的人?”
“是接受過特別保護法的少年,沒關係。”
“但是,真目家……”
“不管。”
黑川強勢的態度沒有改變。
“把峰島研究所地下避難所的出口用混凝土埋起來。如果不想出來,那就讓他出不來,通風口也全部堵上。”
“……”
“嗯,這樣地下避難所就完全密封了。一個人在那樣的空間裏,那些氧氣能堅持多久呢,聰明的你不用說也知道吧。”
“住手。”
“擔心嗎?”
“那個男人,比你想像的要更難對付。”
“你很相信他啊?想不到你也有這種感情啊。與其擔心別人,到不如先擔心自己。”
向醫生使了個眼色後,仿佛是故意拿給由宇看似的,藥品和注射器一一被擺了上來。
“我可要用藥了喲,自白劑。你的腦內塞滿了能夠左右世界命運的知識,ADEM沒有實施大腦保密系統的唯一的例外,不過,不必擔心,從你那裏有許多想知道的,不會馬上把你變成廢人的。”


9


‘太安靜了啊。’
風間疑惑地發出聲音。
“怎麼?”
‘外面什麼聲音都沒了,但是我有不好的預感。’
“你會有預感,總覺得怪怪的。”
‘從各方面分析狀況,將算出的狀況以百分率匯總,這樣說好理解些嗎?為了讓你好理解些,我才用預感一詞表現出來,只是想節省無意義的對話而已。’
“但是失敗了呢,說的話更多了,不是嗎?”
‘閉嘴,你總是在無關緊要的地方賣弄小聰明,不,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鬥真,試著把門打開。’
“但是外面不是還很危險嗎?”
‘沒關係,打開看看。’
雖然鬥真滿心狐疑,但還是老實地將地下室的鎖打開,試著打開出口大門。
“奇怪。”
‘打不開嗎?’
“嗯……被封起來了嗎?”
鬥真用力推門,卻紋絲不動。到現在為止還誇耀著其鐵壁的防禦性的大門,反而成了現在最大的障礙。
“混帳!”
鬥真撒氣似地敲打著大門,只是傳來沉重的回音。聽這這聲音,‘被堵起來了啊。堵住門外的估計是混凝土之類的’,風間冷靜地回答。
“也就是說,通風口也?”
‘應該吧。’
鬥真看了看天花板附近的通風口,馬上坐到翻倒的椅子上,聳了聳肩。
“看來是堵上了。”
‘嗯,萬幸聲音還挺冷靜。不,等一下。在這種場合下還能保持冷靜,應該是對現在狀況還沒充分把握吧。’
“什麼意思啊,你把我當笨蛋啊?被完全堵死在裏面了對吧?”
風間深深長長地歎了一口氣:
‘我小看你了,你對狀況把握能力的欠缺已經不是那麼簡單的了,應該說不是欠缺,而是根本沒有啊。知道嗎,聽我說,完全被封閉了,甚至包括與外部大氣的流通。’
“嗯?”
‘……空氣無法流通的含義明白嗎?與外部完全斷絕的現在,氧氣的量只有房間裏的這點。也就是說,阪上鬥真,你在不久後就會窒息而死。’
“然後呢?”
要是有身體的話,現在一定是要手頂太陽穴了。帶著脫力感,如同對幼兒說話般,一字一句,鄭重其事地吐出聲音:
‘聽我說,明白嗎?會窒息而死。按房間的體積計算,十小時,就算減少運動量,盡可能延長時間也……’
“我明白啊。所以說,然後呢?”
鬥真會這麼沉著並不是因為頭腦不好,到現在風間終於領悟到了。
‘……真是冷靜呢。’
“還好啦,因為我還不打算在這房間就這麼悠閒地度過十小時。”
就在兩人對話的間隙,房間第四次亮了起來。房間中央幼小的由宇,好像在考慮什麼似的,緊鎖雙眉,一邊“嗯~嗯~”地低吟著,一邊苦著一張臉,像動物園的小熊一樣轉來轉去,那表情實在是招人可愛,讓看著的鬥真那艱澀的表情也緩和下來。
“峰島勇次朗的目的是什麼呢?對【腦中黑子】有興趣這點已經從由宇那裏聽過好幾次了,在【希望】都市的天國之門裏甚至放了遺產。但是,在這破爛的研究所裏始終放著到現在都沒人發現的什麼,會不會和十年前的爆炸,和這次事件有什麼關係呢?但是……”
‘不要說太多,不要無畏的浪費空氣,考慮事情的話,在腦袋裏想就可以了。’
“我是想讓你也聽聽才說出來的。”
‘那就變成提問形式說出來。’
“……那我想問問。”
‘什麼?’
“由宇曾經說過,從球體實驗室事件開始,就是有預謀的,而且給予了風間你了一個使命,就是那個變異體。說到底,那個變異體就是你謀劃的吧?”
‘沒錯。’
“目的是什麼呢?”
到現在為止都是迅速答對的風間,果然這次沒有回答。由宇關於此事也沒有作過回答。
“我與風間很相似,也不認為風間會騙我,所以能不能稍微……”
告訴我一下,本想這麼說的,但最終還是放棄了。
就算自己聽了也未必會明白。但是,不想自己一人被排除在外,鬥真並沒有一味地要求回答,而是將自己理解範圍內的事情說了出來:
“【希望】事件,是你的求知心,還是對於創造主的服從,這點由宇也不明白。但是,我認為至少那不是求知的好奇心。”
‘哦?’
從音調上可以分辨出風間對此表示關心。鬥真鼓起勇氣,說出了自己並不確信的想法:
“我認為雖然還存在著對於創造主的服從,但是卻有點不一樣。”
‘有意思。那你認為是什麼呢?’
這次輪到鬥真稍微沉默了一下。看著年幼由宇的幻影,鬥真簡短地吐出了一個詞:
“反抗……”
風間沒有回答,但是也沒有聽到笨蛋之類的責駡聲,只有鬥真的聲音在繼續。
“是為了某人的目的被人為的製作出來,我也是一樣。但是,人的心、靈魂,卻是無法刻意創造的。我就是我,就算無法違抗自己的使命,但絕對是想要反抗的……風間和我很相似,想要解開背負在自己身上的詛咒,不是嗎?”
風間的回答稍微有些遲疑:
‘你啊,雖然是笨蛋,但有時候真是敏銳到讓人害怕呢。’
“真過分,雖然由宇也說過同樣的話。”
由宇可沒有說過自己是笨蛋,鬥真抗議起來,而風間難得地認了錯。接著反過來向鬥真提問:
‘對於我的開始,你認為是什麼時候呢?’
“不是從球體實驗室開始的嗎?”
雖然才過了一個半月,但感覺上似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集結著峰島勇次郎的遺產技術的球體實驗室被恐怖份子佔領,而作為當時頭領的風間,現在正和自己這樣的對話著,鬥真被不可思議的氣氛所包圍。
‘換個問題,為什麼會認為我已經孕育出反抗創造主的感情呢?’
察覺到風間並非為了追求答案,鬥真沒有作答。
‘我在那裏,領悟到自己為何,並找回了自己。’
鬥真回想起球體實驗室事件。讓風間找回自己為契機的正是由宇。眼睛追隨著由宇的幻影,鬥真不自覺的露出微笑。一雙小手正熟練地擺弄著什麼。
‘就算擁有人類的軀體,我畢竟並不是人。是考慮事情的方面與價值觀都與人類完全不同的生命體。那時侯,我是在這世上唯一的存在。被移植到人腦內的自己究竟是什麼?孤獨感始終充滿自己的內心,這也是造成球體實驗室事件表面的原因之一。所謂的孤獨,同時也表示喪失與他人比較的概念,勇次郎也推想到了在這種狀態下我的行動。但是,在這裏產生了一點誤算,我並不是孤獨的。’
“存在於LAFI三號機,那如同塵埃般的顆粒體對吧。”
鬥真回想起一個半月前的事情。在風間還未進入前的LAFI三號機,在畫面上,總有著小點構成的集合在運動。按由宇的話來說,那是LAFI三號機中偶然孕育出的生命體。
‘說是塵埃也太過分了,我稱之為八十八元素。但是在你看來如同塵埃般的八十八元素的存在,給我帶來了巨大的變化。本以為孤獨的我,竟然還存在著同類。如果以人類的語言來說的話,應該是一種喜悅的感情吧。而在同時,也產生了別的感情,與他人的比較,也就是說優越感與劣等感。這就是峰島勇次郎的誤算。’
“優越感我是明白,劣等感是什麼呢?那個小小的八十八元素要與風間你比的話,就如同人類與草履蟲啊,進化度完全不是一個量級的,不是嗎?”
‘塵埃之後是草履蟲嗎……算了。在LAFI中誕生的生命體中,我不管如何優秀,自己的一部分行動總是受到勇次郎意志的束縛。但是,八十八元素並沒有那樣的行動模式,自由地生存著。’
言語稍微停頓了下,可以感到如同人類那般的緊張感。
‘那就是我感到的劣等感。’
“但是,對那意識體下達命令的不是風間你嗎?”
‘是的。因為峰島勇次郎事先就讓我產生了那樣的想法,無法違抗。如果比作人類的話,就像是事先烙印在遺傳基因上的類似於本能的行動。’
風間的語調變了。
‘你說得沒錯,我和你的確相似。看得到對自由的嚮往,但結果,卻逃不出創造者的意志。’
鬥真點了點頭,對風間萌生出一種奇妙的感情,當然絕對不是產生共鳴,但就好像身體的某一部分的形象正從鏡中被映射出來。
‘LAFI的設計也好,你們所生活的世界也好,我對LAFI以外的世界都有所把握。這些知識,在LAFI中的混沌領域中,也能發揮巨大的作用。由宇說那時候把我的意識移植到人類的身體中,只是勇次郎的心血來潮之舉,但真是如此嗎?現在想來,自己所生存的世界之外,自己到底為何,是以何種意義而存在,如果知道了這些,作為LAFI世界的住人——也就是我,能將混沌領域如何運用,能得到多大的能力,一定很好奇吧。我認為這是對【腦中黑子】的模擬試驗。’
由宇是不是直到現在都認為風間的事純粹是勇次郎的隨心之作呢。如同是要詢問般望向年幼的由宇,只見她正將雙手伸向高度無法夠到的架子,努力地想要拿取什麼。
‘到現在為止,從來沒有想過會與你相似。的確——因為LAFI以外知識而獲得巨大力量的我與通過【腦中黑子】窺探外部世界,發現了足以歪曲物理法則之力的你。可以解釋為我在LAFI世界裏打開了【腦中黑子】呢。’
這種相似性是偶然嗎?鬥真當即否定了這種想法。如果說是偶然,未免太過巧合了。
但是現在沒有辦法向由宇確認。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趕快離開這裏救出由宇,為了讓這種想法再次在心中加固,鬥真望向年幼的由宇。
終於從架子上拿到什麼的由宇,連接上筆記本電腦,又一路小跑橫穿過房間。
“爸爸,這個借一下行嗎?嗯。謝謝。”
年幼由宇的笑容中,看不到現在的影子。
“那這個介面我借用了哦。”
身影與崩塌的瓦礫重疊了起來,年幼的由宇將網線插入瓦礫之中,以前這裏本是沒有瓦礫的。
“風間,難道說!”
鬥真跑向由宇身邊。由宇盤坐在地上,面對筆記本,正在打著些什麼。
移開瓦礫組成的小山,雖然比想像的還要累人,但由宇就在身邊,讓自己精神百倍。
“有了。”
瓦礫下的地板上露出了網路介面,虛幻的網線連到了由宇的筆記本上。
鬥真將LAFI伸出的網線接到了埠上,虛實兩根網線重疊在一起。
‘OK,連上了。’
風間的聲音難得的高亢。
鬥真朝著一心不亂地敲打著鍵盤的由宇露出了微笑。
“謝謝。”
“嗯,加油。”
或許是對父親說的話語,非常切時地重疊起來。明知觸摸不到,鬥真仍是微笑著,伸手試圖摸摸她的頭。
“馬上就去救你。”
微笑的由宇的身影消失了,心被揪的緊緊的。
“總是受你的幫助啊。”
——一定,會去救你的。
在心中,又一次重複著決心。


10


NCT研究所內部的景象宛如地獄。
灼熱造成的大氣對流,如同暴風般肆虐。無法承受高溫的牆壁與天頂像黏土一樣失去原貌,熔解的地面看上去就像熔岩流一般。
還在幾小時前只是普通的NCT研究所職員工作的建築物內,已經變得像是另一世界的光景。
在這地獄的中央,發出高亢笑聲的身影站在那裏。帶著無機質的電子聲音,散發出狂氣,讓周圍的景象也變得詭異。全身被銀色的套裝完全包裹,整個頭部帶著奇妙的假面。
“脆弱,太脆弱了,這就是守護峰島勇次郎的據點嗎?”
異型男子——七原罪成員之一,撒旦悠然地在灼熱的地獄中慢步。本應構築著多種防禦機制的通向NCT研究所內部的通道,在數千度的高溫面前幾乎全都消於無形。
只有僅存的幾個防禦機構在進行著無力的抵抗。
機關槍從牆壁內伸出,感知入侵者,以每秒三十發的速度噴出火舌。四挺機關槍,共計每秒一百二十發子彈,飛向撒旦。不帶任何裝備的話,只要五秒就能將人射的屍骨無存,就算是裝甲車也堅持不到十秒。但是面對如此猛烈的攻擊,撒旦只是悠然地迎了上去。
並沒有躲避,也沒有帶著媲美裝甲車的盾,只是悠然地在通道上走著。每秒一百二十發子彈逼近撒旦,但是沒有一發能夠夠觸及到撒旦的身體。包裹著撒旦的灼熱,讓子彈在到達前全部溶解,失去衝力的子彈就這麼掉落在地面成為熔岩的一部分。
少數殘存的防禦機構再次運作,代替機關槍出現的是鐳射光線,鐳射光線可以切斷入侵者以及在通道上張開緻密的結界,但是撒旦悠然地從中穿過。
沒有比這個更對撒旦無效的了。能產生高熱的撒旦,也就是說保有著對高熱極高耐性的能力,鐳射之類的攻擊,完全沒有意義。
撒旦繼續向前,直指NCT研究所的內部,撒旦眼前的防禦門鎖閉起來,傳出厚重的金屬聲,但是撒旦不慌不忙地將手掌貼向大門。不出幾秒,大門表面開始溶解。
為了保護NCT研究所的秘密,使用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之一,G04合金構成的大門眼看著開始溶解。儘管能抵禦爆炸物等攻擊,但在超過一萬度的高溫面前,卻只能輕易屈服。
不到數分鐘便形成了一個足以讓人通過的大洞,撒旦不費吹灰之力通過了大門。
“聽得到嗎,NCT研究所的人們啊。就這點程度嗎?持有世界最高機密的研究所的防禦能力就這種程度嗎?讓我再好好玩玩嘛,讓我感到棘手啊,弄點真本事出來,好讓我顯顯身手。”
‘相當的自信啊。’
在研究所內的某處,殘存的擴音器中傳來冷靜的中年男子的聲音。
“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我聽出來了哦。伊達真治,ADEM的最高司令官,直接上陣了啊。能和你說話,光榮之至。”
‘不必奉承了。’
“再這樣下去,不到一小時我就能到達你那邊了喲。不會說就這點微不足道的防禦能力吧,世界最先進的NCT研究所,一定還藏有什麼吧”。
‘呼,怕是無法滿足你的期待了。你所使用的最新兵器什麼的,我認為只要狀態良好,就可以隨心所欲。’
撒旦不禁感到可疑,伊達的話不是說謊,但是聲音中沒有緊迫感。在撒旦所知的遺產中,沒有能夠打敗自己的兵器,到如今,伊達聲音中的那份從容到底是什麼?
‘但是要讓你愉快享受的要求恐怕也無法實現,要使用非常原始的方法真是對不起呢。’
“你說原始的?”
‘只是想說,是幾百年前的技術了,非常抱歉。’
在伊達停止說話的同時,防火噴淋裝置一起噴出了水,水在接觸到地面前就蒸發了。
“怎麼啦?到現在火災探知機能才運做……應該不是這樣吧?”
不光是噴淋裝置,不知從哪里連接過來的,通風口中也噴湧出水,落到地面形成了巨大的水蒸氣。
“哈!難道想滅火不成,笑死人了,就想拿這來回應我的期待?”
撒旦那充滿電子音的笑聲代表了他對NCT研究所策略的評價,混雜失望的感情。認識到再停在這裏也沒有意義後,打算朝著更深處前進。
“怎麼了?”
但是撒旦停下了腳步。不可思議地看著自己的手腳。
“怎麼了,出什麼事了?”
與銀色套裝一體的手套,慢慢地開始變形。不,正確來說是被擠壓收縮。
不光是手,腳和身體,全身都被扭曲壓迫。就好象沉入深海的易開罐被擠壓般,撒旦的身體開始不斷收縮。
“這是……瞄準的是這點啊!”
望著充滿蒸汽的房間,撒旦吼叫著。

NCT研究所的操控室中歡聲雷動。
在顯示器中映出無力而屈膝的撒旦的身影,身體已經收縮了大約兩成。
“蒸汽作戰進行得很順利呢。”
岸田博士以喜悅的表情望向伊達。
NCT研究所面臨的困境並未改變,外面依舊有黑川的幾千兵力待命著。與外部的聯繫中斷,現在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但是,把撒旦這種驚異的存在擊退了。將僅用不到一小時就將NCT研究所的多道防禦輕易突破的存在遏制,可以說是一大喜訊。
“嗯。”
在所有歡喜的人員中,只有伊達的表情沒有改變,只是盯著顯示器中的撒旦。撒旦的身體如同被清風拂過一般,面罩下顯現出與灼熱無緣的面貌。
年輕,而且擁有著如同散發出寒氣的冰冷美貌。
撒旦接著將套裝除去,露出雪白的肌膚。果然與臉一樣,並沒有燃燒起來。
不可思議的現象。數千度的高溫中,站著連耐熱服都沒穿的人。但是,不可思議的現象還不止如此。
異變在撒旦周圍產生。
原本熔岩般的地面開始固化,融化的天頂和牆壁也同樣固化了。原本赤熱的一切物體都停止了流動,以撒旦為中心被一片白色所替代。不,不是被白色替換,白色是附著在表面的東西,是冰。蒸汽不知何時已經消失,化做結露佈滿四周。
撒旦悠然地站立起來,被壓迫的身體已然復原,以無表情的冷俊美貌環視周圍。
撒旦敲了敲以熔岩狀態凝固的牆壁,“喀”地發出並非金屬的冰冷響聲,再一擊,揮出巨大幅度的拳頭撞上牆壁。牆壁如同玻璃般碎裂,不是金屬被破壞的形式。
“難道說,以超低溫來冷卻了嗎?!”
灼熱的地獄被替換成了以撒旦為中心的極寒地獄。隨著撒旦的揮拳,牆壁和地面如同脆弱的冰工藝品般粉碎。
“沒想到作為碳素體生物,做得還不錯。終於能讓我以這姿態現身了呢。”
流暢的聲音迴響著。所有的人都慢了一拍才注意到聲音的主人是撒旦。除去了面罩的現在,已不是電子聲。
“那麼,NCT研究所的諸位,怎麼來防禦我呢?”
帶著殘酷而冰冷的微笑,撒旦提問。

在這非常時期誰都沒注意到。也沒有餘力注意到,在操控室中朝倉小夜子的身影已然不見。


11


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顫抖。
“的確,應該是在這裏的啊。”
為了掩飾恐怖感,小夜子一邊自言自語一邊進行著作業。但是這是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的作業,是不是應該保持安靜呢,剛想到這裏馬上又搖了搖頭。
正在調查的是木梨留下的程式。現在在NCT研究所中,能夠使用LAFI二號機的沒有一人。使用得最熟練的職員,木梨孝已經在前幾天的事件中死去。
為了讓LAFI的混沌領域無效化,受命調查解決線索,交到小夜子手上的是木梨留下的個人電腦中的部分資料。
“……有了。”
點字顯示幕傳達了達成目的的訊息,木梨的資料中留下的一個程式。
“安全系統改寫程式,有了這個的話就能像木梨先生那樣……”
能夠在無人發覺的情況下,潛入被施以嚴重安全保護的LAFI一號機安置場所。不管NCT研究所多麼機密的場所,現在小夜子都能憑自己的ID順利進入。木梨就是這樣潛入,嘗試與LAFI一號機接觸,然後被吞噬。
對之後自己的危險行動再一次在頭腦中反復。真的有必要這麼做嗎?這個疑問再次浮現。
明明並不寒冷,身體卻在顫抖。現在自己正要實行與木梨相似的行動,是不是很愚蠢呢?不,一定是很愚蠢。但是並不代表無意義。
為了確認狀況切入作業系統。狀況沒有改善,海星的部隊正一層層剝開防壁,朝著NCT研究所的內部突進。被完全突破的時間雖然還有不少,但卻沒有迷茫的時間了。
咬著嘴唇拋棄迷茫,啟動程式。點字顯示器開始到記時。下定決心的小夜子猛然站起。甚至連椅子翻倒都沒有注意到。
小夜子手持ID,迅速走出房間。在記憶並不熟悉的通道上急行,沒有人的氣息。因為前些日子的事件,人員大幅削減,變異後的木梨造成的傷痕現在仍濃烈地殘留著。
乘坐電梯到達了目的的房間,高安全等級區域的大門,在小夜子的ID前輕易打開。
房間的一角被玻璃包圍,而對面一米見方的黑箱——LAFI一號機就應該擺放在那裏。
小夜子憑藉著記憶,坐上了以前曾坐過的地方。伸出手觸及到特製的鍵盤與點字顯示幕,失明的小夜子要是沒有這個就一事無成了。
——讓我實現你的願望吧。
前幾天,LAFI一號機的提問再次浮現。聽說LAFI一號機中存在人格,但與其接觸卻是第一次。
肌膚感受到昏暗的房間中顯示幕被點亮的光芒,小夜子迅速敲打鍵盤,一步步開始與LAFI接觸。一旦開始作業,便不再迷茫。
——讓我實現你的願望吧。
與前幾天完全相同的文字顯示在點字顯示幕上。
本已消失的猶豫再次出現,但僅僅維持了數秒,敲打鍵盤發出回復:
我想掌握LAFI的使用。
——4170027秒前,我才剛把資料給你啊。
我想馬上就掌握,沒時間了。
——不行。不管再怎麼優秀的人,光是理論上的理解最低也要兩天。要想熟練運用,必須要一周的時間。
沒時間了。
小夜子重複道。
——那麼,到我的世界來,就像峰島由宇和木梨孝那樣。
如同惡魔耳語般的回答。
感到恐怖的小夜子無法抑制自己身體的顫抖。如同祈禱般地,再一次切換到作業系統。
狀況變得更加嚴重。
難以置信地,那個灼熱的魔人已變身成為冰之惡魔。身體的顫抖開始加劇,牙齒不斷打顫。
那個操縱著遺產的敵人與眼前的LAFI一號機,小夜子已分不清哪個更讓她感到恐懼。
小夜子摸索著確認頭罩與坐席的存在,這是與LAFI一號機同調的裝置。
在頭罩多次從顫抖的手中掉落後,終於戴到了頭上,然後坐上座椅。雖然背部有所支撐,但被恐懼支配的身體無法停止顫抖。
“同調開始,還有十秒。”
小夜子並沒有按下開始,只是坐上座位,電子聲音就開始預告自動啟動的狀態。倒計時無情地迴響。
“6,5,4……”
“要是不來……就好……”
“2,1,0。”
在後悔脫口而出的同時,倒計時數到了零。

失去知覺到底經過了多久呢?小夜子漂浮在無重力的世界中。
——這就是LAFI的世界?
小夜子沉浸於未知的感覺中,但是並不僅於此。
從手指開始,慢慢地感覺開始消失,腳也到腳踝左右也沒有感覺。越是想控制手腳動作,那種失去的感覺越是強烈。
變得稀薄,被世界所溶解。慢慢被世界吞沒的感覺,除了恐懼別無他物,連死的概念都變的曖昧不清。並不存在終結,只是化作一片廣闊。
小夜子因恐懼想要叫喊,但無法出聲。意識到發聲器官已經消失的同時,意識也煙消雲散。
小夜子被混沌吞噬,逐漸消失。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20:49
VI - 第二章 壓制


1


“黑川先生,你打算做什麼?”
老人們面露難色,將黑川包圍。沒有一人顯露出友好的表情,就如同前幾日伊達審問會的再現。
“是不是做的太過頭了啊?”
“給你兵力,可不是為了挑起內亂。”
“我可沒記得下達過行使武力的許可。”
“偏偏還在與國聯安全保障理事會交涉ADEM的海外派遣的問題的時候。”
“真是太輕率的舉動了。”
統一艱澀風格的老人們,坐在正中的一位,嚴肅地開口:
“看來你也有必要整頓一下了?”
全場鴉雀無聲。對於黑川的處置方針已是不言自喻,為了讓黑川充分理解話中的含義而給予了思考的時間。
但是黑川的態度仍是閒庭自若。無視周圍的壓力,向前邁出一步。
“的確是做的過火了點。但是那時候的我,海星只有那樣做。”
威風凜凜的口氣。
“報告書也提出了,NCT研究所拒絕審查。而且,首先開火的是ADEM的最高司令官伊達真治。首先訴之不當武力的是ADEM一方,我們採取的行動只是防衛手段。”
具有誠意的說話方式。纏繞于黑川的黑色流言,卻與此時的狀況背道而馳。黑色流言就是指為了掩蓋自己過於清廉的性格而使用的卑劣手段。而現在的態度,卻是將黑色的思維潛藏於表層之下。
“到了這時候為什麼還要拒絕調查?答案很明瞭了。NCT研究所中有不可見人的東西。ADEM雖然是個小規模組織,卻有它的有利之處,行動便捷。作為組織的行動與其成績相比,本應有著比現在更高評價的很大一塊空間。”
暗示老人們對ADEM的評價過低了,無論如何都必須要說。理解ADEM組織的生存是如何艱難的人實在太少,黑川抱有著這種矛盾的感情。這一點絕對不會使自己的計畫朝好的方向發展,但黑川還是說了出來:
“所以我沒有請示上層就行動了。如果作為組織的行動力遲緩了,ADEM就一定會將不利證據湮滅了吧。現在ADEM本部一定以上階級的人員失蹤,資料被刪除。雖然將LC部隊捕獲成功,但在NCT研究所現在仍聚集著許多相關人員,ADEM是必須要提高警惕的對手。我會接受處罰,但能否等這件事終了後呢?”
“嗯。”
老人面色僵硬地互相對視。黑川的見解中不少觀點值得肯定。
“峰島由宇的搜索如何了?”
一位元老人改變了話題,或者說想要從另一方面觀察黑川的行動。黑川沉著對應。甚至可以說是過於冷靜了:
“雖然還在搜索中,但個人有一個推測,希望能在這裏發表一下。”
“說說看。”
“要從如此多的員警與自衛隊的盤問中逃脫是極為困難的。很有可能峰島由宇早已被NCT研究所抓獲。作為放走峰島由宇的條件,獨佔遺產技術,這不是很有可能嗎?如果真是這樣,為什麼NCT研究所要如此強硬地拒絕調查也可以解釋了。”
把自己計畫的一部分,替換成了ADEM。
“嗯,有道理。”
另一老人以貌似隨意的口氣提問:
“有情報說,你似乎在使用來歷不明的兵器啊?”
“那是誤會。”
黑川的態度沒有絲毫的動搖。
“如果真有此事,我會毫不在乎地跑到這裏來嗎?”
“你說的我們明白了。但是不要做的太過了,處分之後會通知你。”


2


“麻耶小姐,黑川謙的處置有結果了。對於這次違背上層意思的行為,以及對於ADEM的嫌疑……”
“說簡單點。”
“似乎並沒有遭到責難。”
輕呼了一口氣,憐簡潔地報告。
“這樣啊。”
單手拖腮的麻耶露出無聊的姿態。
“我們若是施加壓力的話,應該是可以改變判決的。”
“能改變多少呢?過度的越權行為只會讓自己將來處於被動。”
一時間嘛耶緊鎖雙眉。
“憐,這種狀況,你認為是誰在背後操控?”
“不是黑川謙嗎?”
“嗯,他以外的。”
“可以想到的答案也只有幾個,一個是不坐老爺,另一個是勝司先生。但是對比以前的事件,還有一人讓人無法釋懷。列舉真目家人員名單的話,還有北斗先生。要是把七原罪的事情考慮進去,也不是毫無可能。”
“是啊。不過不像是沉不住氣的北斗兄長的行事作風。對於所做的事,雖說是以玩樂的心態可能不太確切,但的確是以快樂為本,這一點,說不定與父親是最接近的。但是,更相似的另有其人。”
“峰島勇次郎對吧?”
憐脫口而出。
“嗯,峰島勇次郎,這個男人終於開始行動了。雖然這樣想,但是……”
“儘管如此還是無法理解嗎?”
憐以稍帶以外的語氣問道。
“嗯。不,峰島勇次郎的可能性十分高,一開始就很確信。但……總覺得什麼地方想錯了。”
憐靜靜地等待著麻耶繼續。這之後的思考,是只有被真目家選中的人才有資格的領域了。
“搞錯的……大概是……範圍。”
一字一字,麻耶慎重地從口中吐出。
“範圍?峰島勇次郎所能涉及到的範圍嗎?”
“嗯,大概,比我們所考慮到的要更廣。那個瘋狂科學家的手所及之處是從哪里到哪里呢?”
麻耶的聲音帶著怯懦:
“峰島勇次郎正干涉著某一出乎意料的巨大事件。而且,一切都正朝著他的意思推進著。世界的動向,我與黑川,甚至是父親,不,連真目家全體都不過是在他掌中跳舞吧?”
“怎麼可能?”
就算是憐,對於這種想法也不禁提出質疑。掌握世界最大的情報網,監視各國動向,以他人無法模仿的精度進行預測的真目家。要是連如此強大的真目家的動象都能預測,實在是無法想像。
但是憐的反論,僅僅一句話就被終止了,連憐也被未知的不安所籠罩。
“有什麼,非常不好的預感。”
麻耶心中的某處踩下了緊急刹車。勇次郎的思考中,有什麼自己不能知道,也不想知道的事情。
毫無根據的預感,但是麻耶縮起了身體。堅毅的她強打精神,對憐下達指示:
“那麼,繼續進行調查。”
在平常立即接受任務的憐,此時並沒有動。
“追加一件報告,對麻耶小姐來說是很重要的事。”
“嗯,什麼?”
憐要說出什麼,應該早已了然。帶著緊張的表情,等待憐的繼續。
“鬥真先生的行蹤,現在還沒有判明。不過,走出比良見特別禁止區的可能性為零,現在仍在區域內。”
“這樣啊……”
“是否還要繼續搜查?雖然危險,但對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直接……”
“不,沒必要做到那樣!”
麻耶以激動的聲音打斷憐的話語。
“鬥真是按自己的意志在行動。對於自己的行動……應該要負起責任吧。”
咬著嘴唇,麻耶強壓心頭的感情。不管做了何種覺悟,心中的痛感絲毫無法消減。


3


已經過了兩個多小時了。
“還沒好嗎?”
回應鬥真焦急聲音的,依然是風間的沉默。從連上網路後,風間始終保持沉默。
“喂?”
‘等,現在等下。’
總是這種論調。終於想要發作,卻在下一瞬間洩氣了。鬥真別無他法,尋找除了被堵住的門外是否還有其他逃出的手段。但是不管怎麼搜尋,出口只有一個,沒有其他能通向外界的路徑。
“這個也太窄了吧。”
窺視通風口後,不禁歎了口氣。對人來說太窄了,而且據風間說通風口也被堵起來了。就算能讓人通行,怕也是無法出去的吧。
想要推開唯一的大門,結果也是一樣。不管花多大力氣,依然是紋絲不動。
“沒時間了啊!”
‘這是……果然。’
焦慮的鬥真與風間的低語重合起來。
“咦,什麼?怎麼啦?”
‘這樣嗎?難道是這麼回事嗎?’
疑惑的聲音。
“所以說,怎麼了啊?快點說明啊,還要等多久啊?!”
‘明白了。從結論說起,剛才找到的介面無法連到外面。以前雖然能連,但現在斷線了。’
“咦,那剛才?”
‘搞錯了,被迷惑了。不,如果我的推測正確的話,並不是故意要擾亂我們。總之是錯了。’
鬥真越聽越糊塗。但是接下來的話,讓鬥真為之一震。
‘這並不是連到外面,而是LAFI四號機。’
“咦,咦?怎麼回事?為什麼一下子LAFI四號機又跑出來了!”
似乎是為了告誡追問的鬥真,風間的回答十分冷靜:
‘雖然能做出幾種推測,但依然無法逃出這裏。’
“那也沒關係,告訴我啊。總有些想法啊分析啊什麼的做了吧?”
‘這之後說的是與LAFI四號機直接接觸後的解析結果,加上自己的推論。首先是LAFI四號機,看來與當初所想的是大相徑庭。雖然打著LAFI四號機的名號,但或許並不確切。’
“嗚,嗯。”
似懂非懂,鬥真的反應顯得不太可靠。
‘不管懂沒懂,聽著,理論及理由你都沒必要理解。’
“明白了。”
‘說重點,聽好,根據我的推測,四號機是基於完全不同的理論被製造出來的。首先說到底是誰在使用它,恐怕沒人在用。’
“哎?但是?難道說是存在像風間這樣的人格,自我獨立運作嗎?”
‘能從你的口中聽到自我這詞,讓我吃驚,但可惜答案是NO。這並不是自我,推測是條件反射,從那十年前由宇的影像所做的推測。’
“十年前的大爆炸是由宇發射了核導彈……”
鬥真直到現在都無法相信。造成三萬以上犧牲者的事件的主犯是由宇,實在是難以想像。
‘十年前也發射過核彈,而且也實行了黑川所追求的放射能無效化。雖然不知道十年前怎麼樣,但五小時前我們所體驗的是毫無意義的,感覺不到必要性。不覺得那只是在重複十年前的事情嗎?’
房間再次亮起。
“又來了。”
‘這是我幹的。不,正確來說是LAFI四號機——為了方便我就這麼稱呼了,讓四號機動作,故意形成的。’
五歲左右的由宇猶豫地發問:
“為什麼我沒有媽媽呢?”
似乎在害怕什麼似的,幼兒縮起了身體。被罵了,鬥真可以感到。
“……對,對不起。”
快要哭出來的幼兒身形漸淡,房間再次回歸黑暗。
“一切都是過去記憶的再生。核彈以及讓其無力化,可以說都是如此吧。”
‘是的,LAFI四號機就是將記憶再生。’
“那麼,由宇所見到的峰島勇次郎也是LAFI四號機再生的囉?”
‘或許吧……但是總覺得無法釋懷。’
“怎麼?”
‘為什麼在這裏再生的影像看不到峰島勇次郎呢?’
這也是一直困擾在鬥真心中的問題。地下室中在與誰交談的由宇,但是交談方的空間始終是黑暗著的。
‘無論怎麼搜索LAFI四號機的記憶,都找不到勇次郎的身影,完全被抹消了。’
“那怎樣將映射放出來呢?”
‘關於這點,知道巴克斯特效應嗎?’(注:巴克斯特效,1966年巴克斯在植物上接上測謊儀記錄植物發出的電信號,當他在腦中思考要點燃植物時,植物竟然發出類似恐懼的電信號。經過多次重複試驗,證明植物能感知其他生物的意識,並作出反應的效應。)
“完全不知道,那是什麼?”
‘……雖然古人雲:忍恥一時,免恥一世,但是像你這樣連一時之恥都沒有的人不覺得有點問題嗎?’
“為什麼?比起這個,知道的話就趕快告訴我。還是說對救助由宇沒有作用?”
風間一時沉默。
‘不,這之後的推論很危險。而且依據這之後的行動,或許是不允許失敗的。現在的問題是,至今仍無法連接到外網。’
“早說啊!那不得不找別的地方了。”
‘沒用的。這房間雖然還存在兩個介面,但一個已經斷了,另一個LAFI四號機連著,這是通過四號機的記憶瞭解到的。我們現在依然是孤立無援的狀態。’


4


“呼啊啊啊啊啊~~~~”
萩原誇張地打了個哈欠,揉揉眼睛,繼續拿起望遠鏡。作為監視人員看起來稍許有些不認真,但是卻能獲得有效的成果,萩原誠就是這樣的男人。
望遠鏡正關注著一點。選擇正確的地點,因此不會徒勞,這正是正確把握了狀況後所採取的行動。他所獲得的情報十分有限,能在如此少的情報下,還能正確地分析、行動,並轉化為成果,這也是八代將其看作至寶的理由之一。但,八代對他最高的評價,卻是另外一點。
“已經四小時了?趕快報告吧。”
到了向八代定時報告的時間。取出通訊機正打算呼叫八代,但是,手在中途停了下來。
“真是,今天是危機狀況大集會嗎?”
不是像之前那種茫然的危機感,而是更局限性的。說的更明白點,萩原感到身邊有什麼在靠近。作為八代至寶的最大長處,就是總能讓自己逃過大劫的危機感知能力。
“不是吧,喂?”
就算集中五感,所能聽到的只有五月中旬涼爽的冷風,以及披上新綠搖曳不停地樹葉婆娑聲。雖然有時可以聽到遠處海星部隊嘈雜的聲音,但並不是與萩原所感到的危機來源。
“怎麼回事?”
感覺自己全身冰涼,危機感不斷加劇。從槍套中拔出手槍,打開安全裝置。
“最近都沒做射擊訓練啊。”
輕鬆的口吻,正是萩原流精神集中的方式。集中力提高的同時,逐漸隱藏氣息。
——是海星的巡邏嗎,還是?
保持安靜,專心環視四周。
風停了,樹木之聲回歸靜寂。就像突然間在空氣中張開了空洞,如此靜寂感襲上全身,能聽到的只有自己心臟的跳動及呼吸。
如同切開這片靜寂般,一陣強風猛烈吹過。視線在一瞬間被奪走。
“混帳。”
微微睜開雙眼,映入眼簾的是未曾見過的物體。幾乎如同暈光般的白色,深深映入視網膜。
不知何時,一名少女站立眼前。年齡約在十二,三歲,如同瓷器般硬質的白色肌膚以及雪白的褶邊連衣裙,標緻的面容中不帶有任何感情,綠色的瞳孔凝視著萩原。
“啊,那個。”
萩原已是第三次見到這名少女了,每回都是上天恩賜的偶遇。要是少女再大個五歲,就可以說是命運的紅線相連了吧。
但是現在的萩原卻沒有那麼從容。少女——可麗兒所懷抱的不是可愛的人偶,而是質樸打造的日本刀。
凝視了萩原一段時間的可麗兒,突然像是失去了興趣,將視線移開,從萩原的旁邊擦身而過,又前進了二,三步,停了下來。與其說是停下腳步,到不如說是突然靜止來的更貼切。
“那,那個……小妹妹,還記得我嗎?”
被無視總覺得有點淒涼的萩原,不禁多嘴地提問。可麗兒再次傾首看了看萩原,左右搖頭。
——啊啊,對了,這個孩子有相貌失認症來著。
想起少女患相貌失認症,無法記住人的相貌。在第一次電車中相遇的時候,直接從少女口中得知的。
要是說少女是敵是友,應該更接近於敵吧。但是對於提問能坦率地回答,而且又長得那麼可愛,使身為敵人的認知變的曖昧起來。不過危機感卻並未減輕。
可麗兒馬上又對萩原失去了興趣,直直地盯著舊峰島研究所,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幾張照片。因為無法記住長相,只能以照片來辨認對方,想起這點,萩原偷瞄了一眼,照片上是熟悉的面影。
——鬥真,小由宇……嗯,啊,這個大叔誰來著?
無法認出最後一人,萩原苦惱起來。
少女來此的目的,雖然不知道是不是一樣只是來監視,但感覺到絕不是什麼好事。雖說如此,要從使自己產生怪物級危機感的可麗兒手中奪下照片這種粗暴的行動,是絕對做不到的。現在在這裏,只是保住小命,就已經是上上大吉了。
可麗兒盯著在舊峰島研究所搜索著什麼的海星部隊看了一會兒,稍微困惑地歪起脖子,然後將視線收回地面,發現了萩原使用的望遠鏡。
“啊,那是我的!”
正確來說是ADEM的裝備,並不是考慮那麼瑣碎的事情的場合。可麗兒完全無視萩原的喊聲,用拾起的望遠鏡觀察監視物件。
“我的東西啊……”
稍有節制的抗議。貿然行動的話,怕是當場就會被一斬為二吧。
“啊啊,是是。”
萩原以放棄的心境,曖昧地點了點頭。可麗兒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應,在萩原旁邊輕輕坐下,然後又拿起望遠鏡直直地盯著舊峰島研究所開始監視。萩原毫無辦法地在她旁邊坐了下來,看著少女以及舊峰島研究所。
“這算什麼啊,這種狀況?”
萩原放棄定時聯絡,繼續監視。舊峰島研究所也好,這個少女也好,都無法放著不管。有這樣的預感,在這裏要發生什麼意想不到的事情。
“說回來,還要五年啊。”
望著可麗兒,帶著九成本音的自言自語,脫口而出。


5


“奇怪啊。”
八代確認了時間,感到不解。到了說好的時間,卻沒有收到萩原的聯絡。雖然讓人感到意外,不過萩原一貫做事嚴謹,不會毫無意義地疏於聯絡。
雖然可以肯定萩原那邊發生了什麼,但估計還沒有死,八代的推論比較樂觀,他對於萩原的危機回避能力有著很高的評價。
“小八,手別偷懶啊。”
正在作業的晶一眼就看到正在發呆的八代,提出抗議。
“啊啊,抱歉。萩原那裏還沒聯絡過來,只是有點擔心。”
“那傢伙的話,是不是派給他尋找可愛的女孩子然後進行監視的活啊?”
隨口一說的晶其實猜對了一半。
“說不定就是這樣呢。”
說著,八代環顧整個房間。
“雖說被擱置了七年,但看來沒問題呢。”
屋內佈滿電子儀器,大小與一個小小的講堂茶不多,牆壁的一面嵌入了一塊巨大的顯示幕。
八代他們聚集的地點是在深山山坳的一角,是作為E-001發動時的臨時集合場所,只有ADEM內部人員知道的極為秘密的場所。
從E-001指令發出到現在已經過去四個小時,從各地收到E-001指令的ADEM成員在此集合。
在這期間,先到的八代他們整理好了把這裏作為緊急司令部的各種設備。司令室的啟用,儲備品的點檢,武器的裝備。
聚集到的人還不足一百人,其中有戰鬥力的單位,只是其中的三分之一。要與一萬以上兵力的海星對抗的話,人數實在是太慘了點。加上無法得到政府的援助,甚至還可能反過來被追捕。
儘管如此,雖然微不足道,但對抗海星的設施正在一點點的整理出來。八代的微笑正訴說著這一點,裝出來的精神總比沒有要強。
“下面基本搞定了。竟然讓女士做體力活,這個組織還真不象話呢。”
不平的聲音傳了進來。與她老土的眼鏡不匹配的,艾莉西亞的金髮以及日本人無法比擬的壓迫著襯衫的胸口的性感曲線,就算在充滿塵埃的房間也絲毫無損其形象。不管誰見了,都會認為她是美國國防諜報局的人吧。
“武器的狀況如何?”
“到手的量足夠了,放心吧。很小心地用油紙包著,箱子又是特製的。就七年時間,不會有任何問題吧。”
“武器方面這麼簡單,真好啊。這邊可是忙得不可開交啊。”
“放置了七年的電子儀器為什麼還能用呢?”
對於艾莉西亞的提問,八代只能抱以苦笑。忙碌的技術者們,正抱著必死的決心與機器搏鬥著。就算是最新型的機器,也跟不上時代發展的腳步,在這點上電子設備意外地不能通融。七年的真空期實在是太長了。
“現在,集中兵力版本升級中。要追回七年的差距,還需要點時間。”
“哦,啊,這是你要的箱子,裏面是什麼?真的是相當重啊。”
艾莉西亞吃力地抱起收納箱放置在桌上。
“不是因為胸口垂著兩顆巨大的東西嗎?”
艾莉西亞向嘿嘿嘿地發出大叔般笑聲的晶投射出冷竣的目光。
“真是羡慕一身輕鬆的你呢。”
“啊,突然火大起來。”
“為什麼?是你先調侃我的吧?”
“我是在誇獎你哎!姑且算是。”
“啊啊,我也是在誇獎你喲。身材苗條還認為不好,這是哪國的價值觀啊?”
“不對,你根本不是真心的在誇獎!面對心靈受到創傷的我還是一副淡然的樣子,這就是證據!”
“搞不明白你那細小的心胸裏的想法。”
“細小的胸部,剛才你說了吧?!竟然說細小的胸部!”
“是細小的心胸哦。你的內心真的就那麼一點點啊,只是這麼想而已。順便,這也是讚美的話哦。對你那毫無保留的將心理想法直接表現在言語中的性格並不討厭呢,雖然也不羡慕。”
“……在這裏再來一場前兩天的比賽也沒問題哦,我一定會一雪前恥的。”
“停,停!現在可不是因為胸部什麼的起爭端的時候吧!”
突然闖入的八代,遭到日美兩重冷眼的掃射。
“等下,開車的,剛才說的可不能聽過就算了呢。”
“什麼叫胸部什麼的啊?實在難以相信地沒大腦呢,我們只不過互相開開玩笑而已啊。”
“就是。在日本這叫什麼來著?”
“不解風情。”
“呐,說回來,裏面是什麼來著?”
艾莉西亞敲著收納箱問道。
“沒看嗎?挺正直呢。”
“只是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糾紛罷了。不管怎麼說,現在我們可是有著相同的厲害關係啊。與其說是正直,不如說是理智。”
艾莉西亞的態度無論何時都透露出冷竣。
“也是,說明就在外面進行吧,是時候去迎接他們了。”
“迎接,是指小萌和越塚嗎?”
“嗯。馬上就到了。”

八代他們帶著幾個需要做體力活的職員匆匆來到外面。臨時總部的出口隱蔽在山的斜面上,出到外面就是一片深邃的森林。
“那麼,艾莉西亞小姐,有樣東西要給你看。”
“是什麼呢?”
“雖然是帶有你必須協助我們的條件的。”
“我的目的是奪回自由號,如果無法實現的時候就將其破壞。如果在這範圍內的話沒問題。”
“夠充分了。”
八代打開了艾莉西亞搬上來的收納箱,其中收納著一把槍和子彈。雖然看上去是把普通的槍,但艾莉西亞十分感興趣地眯起雙眼,晶也興致勃勃地從旁邊探頭端詳。
“沒見過的型號呢。”
“ADEM特製型槍。子彈的造價高的離譜,所以還無法達到實用化的水準,但除此以外沒有問題。”
“子彈?不是槍本身?”
“是的,子彈,雖然這有點表裏不一。有聽說過反坦克手槍嗎?”
艾莉西亞拿起槍和子彈。
“第二次世界大戰時,德國國防軍製造的槍吧。子彈的發射不是靠傳統的火藥的爆炸力,而是像火箭那樣靠燃燒推進器的槍支。不過因為精度問題,聽說幾乎沒有投入實用。”
“沒錯,將其小型化到極致,就是它了。看上去只是把普通的手槍,發射出來的卻是小型化的火箭炮。搭載高精度平衡器的槍管,靠著無視成本的理念總算將其開發成功。射程可以達到2200米,媲美狙擊步槍。發射方式有兩種,除了與普通的手槍一樣的使用方法外,還可以使中彈後剩餘的燃料爆炸。根據燃料殘餘量的不同,甚至可以在裝甲車上開個大洞。”
“雖然德國國防軍的反坦克手槍造得好象信號彈槍一樣難看,這把看起來到是真的很普通呢。”
艾莉西亞目不轉睛地盯著這把槍好一會兒,但很快將其收入槍套,並沒有做什麼多餘的細部檢查。
“全新的槍因為使起來不順手,所以不太喜歡。但權衡下來,似乎還是比較有利的。”
將手槍瞄準八代的頭部,雖然明知還沒裝彈,八代依然是冷汗直流。
“之後如果不還我的話會有很多麻煩……”
“是要我將格利夫和才人從我的收藏裏割捨出來嗎?”
“如果你答應歸還的話,那就不必了。”
“扳機再想減輕500克。明明沒有反作用力,卻把重心靠前,怎麼想的啊。技術先行,卻沒有考慮反坦克手槍的特性。我能改造下嗎?”
“本身就是試作品,請盡情改造,只要能還我。”
“我中意。”
手槍在手指間打了個轉,突然消失,子彈也在不知何時失去蹤影,早已收納於身體某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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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I-2)


6


“應該快要到了。”
八代確認著時間。
“越塚和小萌?”
就在此時,遠處突然傳來伴隨著地鳴的爆音。回蕩在山間的引擎聲,就如同噴射引擎般轟鳴。
“啊啊,隔音處理還是再考慮下好了,之後還必須加裝消音裝置。”
撓著頭,八代望向林道的遠端。E-001命令發出以來,許久未見的從容的微笑終於再次浮現在八代的臉上。
晶也追隨著視線望向山谷間。爆音越來越近,受到驚嚇的野鳥群振羽飛向天空。
有什麼在動。在樹木的遮蔽下若隱若現,有什麼巨大的東西在動。
“什麼啊,那是?”
當看清那是什麼後,過於驚訝的晶以愕然的口吻指著那東西大喊。當那東西進入眼簾,甚至都懷疑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在林道上奔來的是一台卡車,然而所看到的並不是在林間穿越,因為卡車的上部已經高出了樹木頂端。
巨大的鐵塊飛馳著,擁有著比普通大型貨車大出數倍的另人難以置信的外觀。
駕駛席上坐著的是先進LC部隊的一員,越塚。正坐在比普通建築物的二樓還高的駕駛席上,在座位邊上甚至有供人上下的梯子。不管怎麼想都太荒謬了,晶不禁語塞。
“久等了。”
車在八代等人前停下後,越塚從駕駛席上下來。停在眼前的車,就如同一堵銅牆鐵壁。
“Terex公司在一九七四年開發的,當時世界上最大的自動卸貨卡車。全長20米,高有17米吧,披露時可是讓不少人嚇破膽呢,可以說是卡車版的自由號,後面的貨櫃甚至可以裝下好幾台大型卡車。在日本的土木業界內就只有一家公司在使用,不過聽說正要退役,就讓他們轉手給我了。”
不等人提問,八代就擅自說明起來。
“能有用嗎,這東西?三十年前的東西了吧?”
雖然被那巨大的氣勢壓倒,但晶還是用疑神疑鬼的眼神望向卡車。只是抬頭仰望就讓脖子酸痛不已。
“我們的人做過修復作業,我想應該沒問題。在越塚熱情地推薦下,被他的執著折服了吧。”
“那傢伙,說不定是交通工具宅男呢。”
“就因為這樣降到民用水準?ADEM嗎?”
“籌措預算方面,我們這邊也很吃緊啊,現還沒奢侈到敢說出不要下降到民用等級呢。說回來,乘坐感覺如何,越塚?”
“雖然外表破舊不堪,但在我們的技術下,已經脫胎換骨了。時速與強度強化後,性能提高了不止一個量級。讓這個大傢伙只用後輪試跑時,那些土木業的工作人員驚訝得嘴都合不攏了。據整備師說,抗幾發對戰車用導彈都沒問題,絕對是信心之作。”
晶只是站在比自己高數倍的輪胎前,楞楞地發呆。但是放在海星的軍隊面前,能成為多少的戰力呢?不安的心情並沒有從心中抹去。


7


“憐,是不是有什麼事瞞著我?”
憐的感情稍稍有點動搖,但是就算長期相處的麻耶也沒能讀出其中的變化。
“你一直在從各方面調查阪上鬥真,我是知道的,已經有一年以上了。我一直在等著你什麼時候向我報告。”
麻耶目光嚴肅,但憐沒有動搖,沒有一絲怯懦的感情。認為有必要才這麼做的,認為現在還不到報告的時機,僅作了以上的報告,從態度中滲透出的確如此的想法。但是讀不到感情,或者說不讓感情被讀到。
“是報告還是不報告,其實我在猶豫。”
兩人互相對視沉默了約有一分鐘,憐終於沉重地開口了。
“調查的內容是與鬥真有關吧?”
“是的,如您明查。考慮到對將來一定有必要,個人獨斷進行了調查。”
“為什麼沒有馬上彙報?”
“十分抱歉,以麻耶小姐當時的精神狀態,我認為要接受當時事件的內容很困難。”
麻耶一時語塞,憐所說的極為有理。但這不能成為隱瞞了一年的理由。
“那麼現在的我,難道也無法聽取?”
“不,當時正想更早一點報告的。但是在對鬥真先生調查的時候,瞭解到一年半前的,那事件的全貌,對於事件的真相應不應該報告,我猶豫了。”
“……一年半前的事件。”
鬥真第一次使用鳴神尊的那天,為了從暗殺者手中保護麻耶而行動。但是鬥真敗給了禍神之血,重複著無差別的殺戮,最終這股衝動讓刀尖指向了麻耶。
麻耶重新想起這一切還不到一個月。那時鬥真的身影再次復蘇,麻耶身體開始發抖。現在的哥哥已經與當時不同了,抱著不斷發抖的自己的身體,不斷地低聲重複。
直到麻耶恢復冷靜,憐一直默默等待著。
“沒問題,沒問題。我已經沒問題了。”
咬著青白的嘴唇,麻耶堅毅地望向憐。
“憐保持沉默的理由,是這個吧。”
“也有這個原因,但不僅如此。因為我調查到了那事件的真相。”
“一年半前的事件,就算是幕後有父親在操縱,我也不會驚訝的。”
但是憐搖了搖頭。
“不是。如果事實只有這種程度的話,我早就向您報告了。但是並沒有那麼簡單,那事件的根源非常深。事件的本質不僅與鬥真先生的出生有所關聯,而且與真目家的存在形式也有著重大關聯。”
“竟然這麼嚴重?”
麻耶在驚訝的同時,一點疑惑浮上心頭。
“但是,憐,獲取如此程度的情報就靠你一個人?”
“不是。對於這點是不是向您彙報也是非常猶豫……當時勝司先生對那件事情抱有非常濃厚的興趣。我只是從旁竊聽了匯總到勝司先生那裏的情報,之後再通過自己的情報網加以補足而已。”
“勝司兄長嗎?”
麻耶的表情蒙上一層陰影。在那事件的背後一定有著什麼出人意料的真相。
“我想,就將這些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沉澱於記憶的底層也不錯吧。麻耶小姐有著充分的資質,就算什麼都不知道,有資格成為真目家當家的才能這點是不變的。”
讀到了麻耶不安的表情,憐溫柔地安慰。
“但是麻耶小姐不是那樣就能安心的人,我是充分瞭解的。”
憐拿出一張記憶軟體交到麻耶手上。為了隨時能夠報告,而隨身攜帶的吧。
“全部都在裏面了。閱讀密碼是Cursed blood。”
“Cursed blood……被詛咒的血緣。真是低級趣味的密碼呢。”
麻耶猶豫了片刻,從憐手中接過了記憶軟體。
憐一如往常端正的身姿更加挺拔,發出宣言:
“麻耶小姐,我不管發生什麼都是站在麻耶小姐這邊的。唯此一點,請您勿忘。”
憐深鞠一躬,退出房間。麻耶望著憐消失的身影有一會兒,然後將記憶軟體插入自己的電腦,輸入密碼。
有種預感。
看了一定會後悔。
但是無法抑制想看的衝動。


8


右肩隱約覺得變暖。
由宇用還未清醒的頭腦思考著,終於從黑川故意打開的小窗中射入的光線模糊地瞭解到了。溫暖的陽光因為落日改變角度,不知何時落到了由宇的右肩。
——真暖和。
視線雖然被眼罩遮蔽,但和絢陽光的溫暖卻是不容置否的。十年來一直渴望的溫暖,在地底魂牽夢繞的溫暖。
然而,現在的這種溫暖卻是如此疏遠。
逃出NCT研究所雖然過了好幾天,但由宇在陽光下出沒的時間卻驚人的少。【希望】市時在麻耶的保護下,成天閉鎖在陽光無法到達的KIBOU大樓中。之後的逃亡生活應該是沐浴陽光最多的期間了吧,但作為被追捕的兩人的行動時間,主要都是在晚上。接下來受橫田家的照顧躲了起來,但為了避人耳目,始終拉著窗簾待在房中。
由宇能沐浴到陽光的時間,少得可憐。要滿足十年來的渴望,無論如何是不夠的。溫暖陽光的誘惑,應該是無法隱藏地動搖著由宇的心的。就算身處何種狀況,渴求的心都會要去追逐。
然而,現實感到的溫暖卻是如此疏遠。
心中如同被掏空,情緒好似從中脫落,感情變得稀薄。
剩下的時間還有二十四小時,整一日。二十四小時後在強心劑中的毒藥就會發作,等待自己的只有死亡。
一瞬間在腦中迴響起口哨的旋律。過去經常吹的旋律,最後一次吹是在什麼時候呢?
寂寞的口哨聲在持續,但是動聽。遙遠的記憶被喚醒,有一種懷念的感覺。但是飄揚而出的優美旋律卻與這個場所實在不相稱,由宇的周圍,數人持槍看守著。
“那口哨,很懷念呢。”
老人的聲音從屋子的一角傳來。口哨停止,換而之的是屏息。不僅是由宇,在房間內的所有人都驚訝的屏住呼吸。
“一直在那裏嗎?”
“從叫醒你開始吧。”
“和黑川說話的時候嗎?”
“不錯,一直在房間的角落安靜地聽著。”
由宇朝著氣息與聲音的方向轉頭,看守與醫師也望向相同的方向。路西華正盤腿坐在角落。
不管是否就在眼前,誰都將其的存在遺忘了。並不是視覺上的,而是從意識上隱形了。隱形之法——隱匿行蹤的方法自古以來就作為武術及修行的一環,具有悠久的歷史。心如止水,歸之於然。
別說是看守和醫師了,就連由宇都沒有發現。路西華卓越的隱形之術讓人不禁乍舌。
不過由宇很快停止驚訝。老人不僅歷經百年,而且還打開了【腦中黑子】,已是身處世界法則的半步之外的人物了。
停止對存在的興趣,提出了另一個問題:
“……你說是懷念吧?”
“嗯,很懷念。已經許多年沒有聽到這口哨的旋律了。”
由宇的表情中混雜著一絲憤怒,但是很快就消失了,幾乎是讓人產生錯覺的一個刹那。
“原來如此……你的話,就算知道也不足為奇啊。”
老人哈哈地笑了。
“是不是經常吹呢?”
被老人問及,本以為吹奏這旋律是在很久以前的事情,然而由宇突然想起,其實意外地是在最近。
——在弧石島,鬥真昏厥之時吧。
嘴角不禁泛起微笑。
門被打開,進來的是黑川。瞥了由宇一眼,望向醫師。
“怎麼樣?快好了吧?”
醫師讀取了連結在由宇身上的醫療設備數值,沉思低吟:
“剛到底限。”
“底限啊。但是沒有時間再等下去了。”
黑川走近由宇,最後提問:
“有沒有打算協助我們?”
“拒絕。”
“這樣啊,可惜。”
黑川向醫師使了個眼色後,冷冷地俯視由宇。
“到現在還不肯合作的話,只有使用下個手段了。”
由宇昏昏沉沉地抬起頭。
“要使用藥了,自白劑。不用擔心,搞壞了我也很困擾,會細心地調整用量的。”
醫師將自白劑的針管紮進由宇的手臂,注入其中的液體。
老人的氣息,不知何時已然消失。


9


寂寞的口哨聲響起。
與被黑暗支配的的房間不相稱的旋律。
吹奏的人是鬥真,但是並不是悠閒地吹著。鬥真依然是匆忙地在房間內來回奔走,四處探察,搜尋逃出的方法。但並不盲目,而是有方向地,尋找可能之處。
為了抑制焦躁的情緒,鬥真故意地吹起了口哨。之前,在弧石島機動兵器Leptoneta暴走事件時,從由宇那裏聽到的旋律,那時就覺得很懷念,刺激著心底沉睡的記憶。
鬥真回想著沉睡的記憶,吹奏出旋律。口哨之聲意外地流暢,就好象是從口哨達人口中吹出一般。
“到底是什麼曲子呢?旋律雖然印象深刻,但就是想不起曲名”。
風間沒有回答。就算到現在,風間仍是經常無視鬥真的發言。對於不感興趣的話題,風間每每採取這樣的態度,並不奇怪。但是鬥真卻有點在意,風間的沉默,與之前的總覺得有點不一樣。
“怎麼了?”
‘不是從由宇那裏學來的嗎?’
“什麼時候?怎麼可能有這樣的時間啊?”
‘那我問你,鬥真,你是在以前就知道這旋律了嗎?’
“嗯,嗯。”
被風間蘊涵怒氣的聲音壓倒,鬥真重重地點了點頭。只不過是一段口哨,風間為什麼反應那麼強烈呢。


10
寂寞的口哨聲響起。
與荒涼的大地十分相稱的旋律。要說到不相稱的話,恐怕是吹著口哨的人吧。
高個的男子,如果只是這點絕對沒有問題,問題在於他那身打扮。全白的西服配上嶄新純白的帽子,左手將帽子壓在頭上,嘴角揚起露出微笑,總讓人有種裝模做樣的感覺,但又卻讓人感到十分相配。
從外表要再獲得更多的情報很困難。雖然看上去像四十來歲,但要說是二十多歲也能夠接受。
右手就這麼插在口袋裏,悠閒地邁著步子,實在是與這一片荒蕪的大地極不相稱。口哨的旋律時而高亢時而低回,行雲流水。
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內有著數千的海星士兵,為了調查而留下的他們正對如此廣闊的大地做著縝密的搜查。
“喂!”
一名士兵發現了白西裝男子。注意到是理所當然的,就算在深夜也能注意到吧,到不如說現在才注意到,已經是太遲了。
“你是怎麼進來的?”
士兵怕是也感到如此醒目的男人直到來到近前都沒注意到實在是可疑。為了表示警戒,將槍的安全栓打開,準備隨時射擊。
“你這傢伙,別吹那刺耳的口哨,快回答。”
口哨突然停止。
“竟然說我的主旋律刺耳?”
微微低頭,從帽子下如同審視一般,西裝男子望向士兵。
拔出一直插在口袋裏的右手。與走路時相同,擺出一副誇張而又做作的動作。
“別動!”
手指加力,扣下扳機到快要發射的狀態。但是西裝男子的右手中什麼也沒有。即使如此,士兵仍沒有放鬆警惕。
從口袋中掏出的右拳,朝著士兵打出。警戒心達到最高點,豪不猶豫扣下扳機。目標是右肩,雖然不至於死,但卻能讓其喪失行動能力。
發生了兩件奇妙的事情。
槍聲響起。在毫無遮蔽的荒野,響聲可以傳到很遠,在荒野中的其他數千名士兵,以及周遍在林中警戒的士兵,應該幾乎都能聽到,但是沒人做出反應,甚至沒人望向這裏。
而射出的子彈在白西裝男子的面前停了下來。子彈就這樣停在空中,只有因為槍膛造成的子彈回轉持續著。但是這也是短暫的時間,子彈如同滲入大氣中般開始消失,就好象在水中滴入一滴銀色塗料,逐漸與水相融、滲入、變淡、擴散,最後消失。
“啊,啊!”
在過度驚嚇的士兵面前,伸出的右手打了個響指。啪地清脆一聲,聽到聲音的同時,士兵臉上驚愕的表情消失了。然後就好象什麼事都沒發生過似的,搖搖晃晃地回到自己的崗位。
在行走的方向上,可進入視線範圍的有數百名士兵,但是誰都沒有注意到西裝男子。邁著悠閒的步子,時而穿過密集的士兵群,卻沒有與任何人發生衝突。
途中,西裝男子忽然想起什麼,停止腳步望向地面。輕輕踢了下地面,揚起塵土。
“睡了十年,還沒睡醒啊?”
究竟是對誰說的呢?男子再次邁開步子,前方就是舊峰島研究所。寂寞的口哨聲再次響起。


11


矗立不動的可麗兒,再加上端正的容姿,讓人有種人體模型的錯覺。
“呐,小妹妹,幾歲了?喜歡的東西是什麼?啊,我不挑食,只要是女孩子親手做的料理不管什麼我都超喜歡的。”
不管萩原說什麼,可麗兒都沒有表示出感興趣。被完全無視的寂寞湧上心頭,萩原歎了口氣,將視線轉向舊峰島研究所。
夕陽沒入地平線,夜晚開始降臨,但是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絲毫沒有夜晚的跡象,數台大型探照燈射出強光,將此地照如白晝。搜索不分晝夜地進行著。
“都已經晚上了,真勤奮呢。啊,我也是呢,性格認真還真痛苦啊。對了,小妹妹的爸爸媽媽或者雇主知道勞動基準法嗎?竟然讓你這麼個小孩一直工作到晚上。”
完全被無視。
“……呼。”
萩原只得放棄,集中精神監視海星的動向。
——咦,什麼來著?
有什麼不自然。雖然無法說出有什麼不自然,但海星士兵的行動總覺得有種不協調感。但是不管如何仔細觀察,始終不得其解。
“發現了。”
年幼的聲音突然從後面傳來,正在迷惑中的萩原嚇了一跳,花費了數秒終於明白到那聲音是來自於近在身邊的少女。
可麗兒從懷中取出某個機器,按下按鈕。那是報警器的一種,正在給某處的某人發出信號。
可麗兒將望遠鏡放在地上,朝前走去。換言之,就是朝著海星士兵,或者舊峰島研究所的方向。
“啊,等一下啊。”
萩原的制止自然不能奏效,可麗兒的背影漸行漸遠。想要追上去,但腳卻像生了根似的一步都邁不開。
“到底會發生什麼啊?”
可麗兒的前方有著無法想像的危險在等待著。那是從少女身上發出的還是別的什麼,無從得知,但是,與從海星士兵身上感到的不協調應該有某種聯繫吧。
“對了,聯絡!”
匆忙開始與八代進行通信。這種狀況,到底該怎麼說明呢?


12


‘那口哨是在哪里學來的?’
風間的聲音與往日不同,十分嚴肅。鬥真感到納悶,只不過是一段口哨而已,風間為什麼如此不爽。
“到底怎麼了?這個,雖然不記得是在哪里聽到的了,但不過是段口哨……”
‘如果這段口哨是某個地方流傳下來的,自然沒問題。但這是某個男人隨心創作的音樂,如果不知道那個男人,就不會知道這段旋律。’
鬥真湧上一股不祥的預感。不,答案其實很明顯了。但是混亂的大腦卻想要否定這一事實。
“哎,但是……我……”
‘那個男人的名字叫……’
房間被亮光籠罩,已經是第幾次了呢?
響起口哨聲。鬥真一驚,望向那裏。年幼的由宇正撅著嘴,不熟練地吹出旋律。走到楞在原地的鬥真身旁,抬頭望向鬥真的臉。口哨聲不知何時停止了。
望著鬥真只是偶然,這只不過是十年前由宇做過的動作。但是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鮮明的幻影,讓鬥真產生一種就在眼前的錯覺。
“爸爸,教我後面的。”
鬥真反射性地回頭望去,但是那裏沒有父親的身影。在看到的這麼多次的影像中,勇次郎的身影一次都沒出現過。
側耳傾聽的由宇,終於再次吹起口哨,誰正在教由宇吹這首旋律。
“不,不知道啊,我沒有見過啊。”
鬥真拼命地否定,一定有什麼搞錯了。雖然這樣想,但不管怎麼絞盡腦汁,卻什麼也想不起。看著混亂中的鬥真,風間的沉默讓空氣更加凝重。
‘阪上鬥真,再問你一次,你是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學到這個口哨旋律的?’
“一定有什麼地方搞錯了,或許只是偶然的旋律相似……”
光在瞬間切換場景。比剛才稍微成長的由宇坐在房間中央的床沿,雙腳來回搖晃著。吹出的口哨已經變得十分熟練。
不久一遍吹完,從床上跳了下來,小跑到房間一角問道:
“怎麼樣,吹得很好了吧?”
由宇驕傲地抬頭望向勇次郎。
“啊……”
‘怎麼會?’
不僅是鬥真,就連風間都驚訝不已。由宇抬頭看著的空間,以往都是空白的空間,這次卻有所不同。
一個人站在那裏。穿著白色的西裝,戴著白色的帽子,在下面可看到虛無的笑容。單手輕輕地壓著帽子,另一隻手摸著由宇的頭。笑容在孩子臉上綻放。
“……我不認識,那樣的人,不認識。那曲子只是偶然,只是偶然……”
鬥真搖著頭向後退去。
男人的臉看向鬥真。出乎意料,是一雙溫柔的眼睛。
“並不是偶然。如果不正確面對事實,總有一天真相會成為你的絆腳石。”
男人的幻影開口說道,時機準確地就如同回應鬥真的言行一般。
‘鬥真,不對,那是……’
男人打了下響指,風間螢幕的亮光突然消失,聲音中斷,同時由宇的幻影也消失了,周圍陷入黑暗,只有那個男人依然站在那裏。
“啊……”
想說些什麼,但嗓子裏發不出聲音。男子一步一步靠近僵硬在那裏的鬥真,腳步聲迴響在房內。男子在鬥真眼前停下腳步。
“遲遲沒有自我介紹,十分抱歉。我叫做峰島勇次郎,女兒受你照顧了。”
峰島勇次郎脫下帽子,恭敬地行了一禮。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21:00
(VI-2)


13


鬥真啞然。
由宇的父親,希世的瘋狂科學家,世界混沌的元兇,十年前失蹤,ADEM追尋的,世界上眾多國家及組織想要得到的人才,峰島勇次郎。
“那……那……個?”
就算開口,卻只能哼出聲音。不知道該說什麼,瞭解的只有自己已經完全混亂了。
勇次郎扶起倒在牆角的椅子,掃去塵埃坐了下來。實在是過於普通的動作,反而讓人感到異常。
“幹嗎一直站著,你也坐下吧。”
鬥真沒有動,不,是無法動彈。腦中的混亂逐漸平靜下來,在意想不到的地方遇到了意想不到的人物,不過就是這樣的事情,整理著自己的情緒。但是冷靜下來後,有一件事情讓鬥真煩惱不已。
“……風間?”
為了尋求安心而呼叫風間,但LAFI三號機的電源仍然保持關閉。
“為了能和你慢慢地聊,讓它休息了。給你添麻煩了嗎?”
勇次郎若無其事地回答,並不時望向鬥真。鬥真的目光也盯著勇次郎,比想像中要年輕許多。可以感到自己心底黑暗的感情蠢蠢欲動,鬥真將這感情拼命壓抑。
“現在就用鳴神尊把我殺了,是在這麼想嗎?”
勇次郎以輕鬆的口吻直接命中核心。
“沒有。”
立刻否定。並不是想要殺,只是如果在這裏抓住勇次郎的話,由宇將得到解放。就算不做到如此地步,她所抱有的大多數痛苦都將消除吧。但是真是如此嗎?真的能說一點殺意都沒有嗎?
“要試試嗎?”
勇次郎向壓抑的情緒發出挑釁。牙關緊咬。
——對了,只要抓住這個人,只要將他交給ADEM。
腦中浮現出由宇的面容。笑也好怒也好,就算是平靜的表情,總是蒙著一層陰影,這是來自心底的黑暗。而這份黑暗現在就在眼前。
想到這裏,身體瞬間行動。拔出插在腰後的鳴神尊,流水般地揮動在黑暗中留下一道閃亮的弧光。
勇次郎紋絲不動。但是鳴神尊的刀刃並沒有觸及到黑暗,兩者之間的空氣如同稠密的焦油阻隔著刀刃。儘管如此,鬥真仍不斷加力,但是焦油的重量不斷增加,終於連一毫米都無法推進。
“決斷迅速呢,你啊。”
勇次郎送出掌聲,擺出讚賞的姿態。
“別把我當笨蛋!”
“沒有把你當笨蛋啊,對你的直覺性的行動力純粹的表示欽佩。試著想一下吧,智謀上能勝得了我嗎?無法獲勝的要素就算年輕人再怎麼努力或許也沒有辦法吧,所以無視就好。但是無法輕易拋棄也是事實,所以才稱讚你。”
雖然能理解所要表達的意思,但鬥真仍不覺得那是在讚揚自己。要說起來,總有種被當成傻瓜的感覺。不過從勇次郎的眼神中能明白那是真心話,和善的瞳孔中不帶一絲陰霾。
“說回來,不打算把刀收起來嗎?”
猶豫片刻,鬥真將鳴神尊從凝結的空氣中抽回。
“我不喜歡暴力,與那孩子不同,體術方面並不在行呢。”
充滿安穩笑容的勇次郎與自己之間毫無隔閡。剛才的現象究竟是什麼,鬥真無法理解。
“你來做什麼?”
勇次郎搖了搖食指,發出嘖嘖之聲。這個動作與其穿著莫名地相稱。
“順序錯了,最開始的問題不應該是這個吧?”
很快理解勇次郎的所指,鬥真驚訝不已。現在才注意到這點,的確是太遲鈍了。
“怎,怎麼進到這裏來的?”
唯一的出入口被海星完全封閉,門也完全沒發出開閉之聲,本應沒有辦法出入房間才對。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一開始在這房間裏了。
“那是因為我是峰島勇次郎啊。”
不像回答的回答,卻有著奇妙的說服力。

“安東尼奧•薩利埃裏知道嗎?”
“是,是的。”
“那麼莫札特呢?沃爾夫岡•阿瑪迪亞斯•莫札特的名字總該聽過吧,他的音樂也應該聽過。”
“我知道,雖然沃爾夫那什麼的前半段名字是第一次聽到。”
究竟想說什麼,到現在仍未抓到要點。
“薩利埃裏是與莫札特同一時代的宮廷作曲家。如果說莫札特是天才的話,很不幸地薩利埃裏就只不過是個普通人。所作的曲目遠不及與天才的莫札特,從而對他的才能感到嫉妒而又羡慕的可悲男人。有一部比較早期的電影《阿瑪迪亞斯》,可以去看一下,或許就能對他有所瞭解吧。”
“哈?”
鬥真所抱有的峰島勇次郎的印象與眼前這位人物實在是相差太遠了。是位能夠和藹可親地交談,具有知性而穩重的人物。
“但是,關於薩利埃裏殺害莫札特一說,卻難以認同。作為具有同樣立場的人來說,他的心境感同身受,所以我敢肯定薩利埃裏沒有殺莫札特。”
普通的話題,普通的說話方式。但是有一點決定性的不協調感。
“那個,為什麼是和薩利埃裏有著相同的立場呢?”
世界最高的頭腦為什麼會與凡庸的宮廷作曲家相提並論,難以理解。
“為什麼我叫做勇次郎知道嗎?順便說一下,我是出生在一個平凡家庭的長男。啊啊,不用擔心,這與你的疑問有所關聯。”
“嗯嗯?是什麼意思呢?”
“我的名字裏有個字包含有兩重意思。我以前的名字是峰島勇,但是當我知道自己是世界第二,自己只不過是薩利埃裏時,將自己的名字改了。而真正的天才,繼承了勇的名字。因為勇這個字不適合女孩子,我將字面改了。”
話停了下來。究竟在說什麼啊。
“那孩子很溫順,所以將她與世界隔絕,怕她被世界的污穢所污染,對她毫無自覺的天才性感到恐懼。但是,唉。”
沮喪地歎了口氣,繼續道。
“由宇還是沒變呢。作為人的話,這點應該是得到讚揚的吧,但卻不是我期待的。但是,鬥真,我要感謝你,你幫我完美地修正了軌道。”
不明所以。勇次郎想說什麼呢?鬥真完全摸不著頭腦。
“我從自己的使命中被解放出一半。別說我不想與自己的命運抗爭,就像白血球長出來那樣無法忍耐啊,不,正確來說白血球是那孩子,我只不過是為了讓她出生的媒體罷了。”
理解不能的言行開始讓鬥真超負荷。風間或者由宇應該能理解勇次郎的真意吧,但是由宇不在這裏,風間又保持沉默。
“你最初問了吧,為什麼來這裏,現在馬上告訴你。”
深深扣下帽子,臉上泛出一抹虛無的微笑,溫和的眼神如同孩子般閃著光。
“來的目的就是為了感謝將一切導向正確方向的你。非常感謝,阪上鬥真,你是體現出世界真意的貴重存在。”
強硬地拉住鬥真的手與其握手後,又往肩上一陣猛拍。
“那麼總不能這麼說句感謝就完了,就幫你一下吧。”
鬥真再次語塞,完全被壓制了。
“鳴神尊似乎很麻煩呢?”
“啊,是的,突然又用不了了。”
反射性地脫口而出,說完才感到後悔。不過既然已經說出口,再後悔也與事無補。
“順序錯了,最初的疑問應該不在這裏,搞反了喲。鬥真,你應該對更加更根本的地方抱有疑問。”
果然是難以理解。但是又總覺得不言自明。
“並不是為什麼用不了,而是為什麼到現在都能用……”
勇次郎低聲說了這麼一句。
“對了,你應該想想為什麼你能夠使用鳴神尊。”
“但,怎麼做?”
此時,屋內充滿亮光。那是曾看過一次的影像,哭著敲打著鍵盤,準備發射核彈的由宇。揪心地看著這一場景的鬥真,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過去的影像……對了!如果能想起過去發生什麼……能想起一年半前,第一次使用鳴神尊的事件的話……”
光消失了,由宇的身影也隨之消失。為了確認真意,鬥真轉頭望向勇次郎,但是在那裏只有椅子孤零零地靠在那裏,勇次郎已然不知所蹤。

風間在勇次朗消失後的不久又啟動了。鬥真將所能回憶起來的與勇次朗的對話及所發生的事,盡可能詳細地對風間描述了一遍。
‘雖然是很感興趣的話題,但就不能更正確地記住談話內容嗎?’
對於風間辛辣的諷刺,鬥真感到安心,總算真切的感受到回到現實的場所了。雖說從現狀來講並不普通,但至少是自己所住的世界。之前纏繞在勇次郎周圍的空氣總覺得哪里有點異樣。
‘但是白血球啊,嗯……’
風間像是想起什麼,暫時保持沉默,不過:
‘不管怎麼說還是先考慮另一個問題吧。不是為什麼不能使用,而是為什麼能夠使用嗎?的確是個盲點。’
“但是,我並沒有做過什麼特別的啊?”
‘可能只是想不起來。不過有幾種探查方法。’
“怎麼做?”
‘實行後退催眠法喚醒過去的記憶。’
鬥真面色蒼白。
‘一年半前的事件,聽說成為了你的惡夢。不過總不能一直回避吧?’
鬥真閉起雙眼。不願想起一年半前的記憶,只是想起第一次拔出鳴神尊的時刻,就感到自己的心中冰涼。無法觸及的記憶,但是無法回避。
“明白了,風間。別客氣,做吧。”
‘那麼看著螢幕,還記得視覺毒嗎?同樣是運用了色彩對大腦影響的方法。’
顯示幕上各種色彩眼花繚亂地變換著。驚訝只在一瞬間,意識開始沉睡。
‘想起來吧,一年半前發生了什麼,是什麼改變了自己,想起來吧。’
意識中斷。


14


“哥哥,又睡在這種地方啊?”
睜開眼睛,以天空為背景,插腰正低頭注視自己的麻耶映入眼簾。似乎是在生氣,不過鬥真沒有想出讓她生氣的原因。
“喲,麻耶。”
“喲你個頭!感冒了怎麼辦啊!”
麻耶稱呼自己為哥哥,周圍沒別人了嗎?邊想著這些,邊望向同父異母的妹妹。
身後青草的芳香讓心情舒暢。避暑之地,到了十月頭上就能感受到寒意。隨便就在這裏打盹兒,的確很容易感冒。
“應該沒事吧,我唯一的長處就是健康呢。”
重重地歎了口氣,麻耶像是想起什麼,在鬥真身邊躺了下來。
“哇!”
麻耶的話,應該沒有過直接躺在野外的經歷吧,鬥真側頭看到她臉上浮現出小小的感動。佈滿青草的地面上可以享受到舒適的觸感,閉上雙眼做起深呼吸。
“真好聞!”
“學我的話,又要被三木本先生說教了喲。”
“哥哥真是沒情調呢。”
帶著些許怒氣的聲音從麻耶口中傳出。
“稍微讓自己享受一下被自然包圍的快樂,不是也挺好的嗎?”
鬥真的臉上露出難得的惡作劇般的微笑。
“對吧?所以我在這裏小睡一下,也是無可厚非的吧。”
“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巧舌如簧了啊?”
雖然一瞬間挑起了柳眉,不過馬上恢復到了好心情的狀態。享受著草木清香,享受著碧空流雲,敗給心與自然交流的快樂誘惑了。
與她不同,鬥真坐了起來。鬥真兩人所在之處是山丘上的原野。原野的外側相連著濃密的森林,再遠方可以看到山巒迭起的輪廓。從鬥真正方向望向森林的深處,可以看到樹木環抱的巨大宅邸的屋頂。鬥真以一種疏遠的眼光望向真目家所有的建築物。
待在麻耶身邊多少年了呢?但是對於真目家的所有物,對於鬥真來說依然與他人之物無異。
不是正室的孩子也是理由之一。但是,真目家所漂浮的那種與自己所認識的家族異樣的存在狀態,讓鬥真感到迷茫。雖然不願承認,自己對此感到厭惡。
“麻耶,找我是有什麼事嗎?”
正在奇怪為什麼沒有答復,這才發現不知何時麻耶已經發出淡淡的呼吸聲,輕輕撫摸散開的長髮。從生下來就在真目家的環境下長大的麻耶,不可能與鬥真抱有相同的疑問。但是不是作為族人,而是讓她感到家族溫暖的鬥真,不知何時已成為麻耶最為傾慕的對象。
輕輕搖了搖麻耶,但是沒有反應。看來是完全熟睡了。
“啊,能睡的孩子長的好嘛。”
要是醒著聽到這話,不用說一定是柳眉倒豎了吧,鬥真毫無邊際地想著對應的方法。抬頭望向天空,不禁喃喃自語:
“今天晚上,會下雨吧?”
初秋碧藍的天空萬里無雲。不過山上的氣候風雲多變,肌膚已經能感受到濕漉漉的水氣。曾經用相同方法正確預測到暴風雨的來臨,還被麻耶說成是青蛙。
“下次,也像這樣悠閒地玩吧,帶個便當什麼的。”
朝著熟睡的麻耶投以微笑。但是鬥真所說的下次,卻永遠地無法再次造訪兩人。

回到宅邸,第一個遇到的是叫做野地的年輕男性庭院師。在幾乎都是上一輩人的屋子內,野地可以歸為年輕的一群。
野地一臉吃驚的表情,望著鬥真,正確來說,是鬥真背上睡的正香的麻耶。
“喲,真目的少爺,這回,又……”
“總覺得,叫醒她挺可憐的。還有,我不是真目的少爺。”
“別在意那麼細節的啦,接著。”
反射性地將野地用手指彈出的物體,熟練地張嘴接住。一如往常,甜味在口中擴散開來。
——怎麼,聽說你不是正室生的?
——啊啊,抱歉抱歉,是誰生的根本就不重要,你就是你。
——也沒辦法,雖然你多半會被人排擠,不過還是要抬頭挺胸地活下去。不用多久,總會有些好事發生的。
——好了,就先來看看今天的好事,吃顆牛奶糖吧。
從第一次遇到野地,鬥真就不時地得到奶糖,算是他打招呼的一種方式吧。
“被老爺召喚,必須趕回來,但是又不想喚醒可愛睡相的妹妹。啊啊,真是好哥哥呢,鬥真。”
“咦?父親過來了?”
“所以你才回來的,不是嗎?沒從小姐那裏聽說嗎?”
真目不坐的到訪,應該總能聽到直升機的聲音才對啊,但是今天卻沒有聽到。
“很急?”
“不是嗎?詳細就不知道了。”
“明白了,等我送麻耶回房後,馬上就去。被其他人看到了總不太好,我去了。”
鬥真的立場在真目家有著非常微妙的地位。真目不坐在家庭以外生下的孩子,在母親突然失蹤的情況下,恬不知恥地住近真目家。連母親的名字都不知道,周圍的人自然不會給什麼好臉色看,更何況鬥真擔任著真目家一人配一人的貼身保鏢的職務,一直不離麻耶左右也正緣於此。但是雖然鬥真多少對武術有點造詣,作為守護者的人選卻並不適合,完全無法輔佐麻耶的工作,讓本來就作為守護人選專用的八陣家也索然無趣。
就這樣維持著危險的平衡,只要一步踏錯,周圍將沒有一人會站在自己這邊,這就是現在阪上鬥真的立場。
但是鬥真沒有感到苦悶。要是換作麻耶在這環境下一定是如坐針氈了,但是鬥真雖然感到氣氛壓抑,但卻並沒有那麼痛苦。
“只是打個比方,儘管老爺緊急召見,卻把安頓妹妹睡覺放在首位,以及就算是血親,卻在別人面前稱呼老爹,不會覺得不太好嗎?”
錯身而過的野地開口。
“要我像麻耶那樣喊他父親大人嗎?好噁心啊,而且那就是一張老爹臉吧?”
噗,野地忍不住笑了出來。
“呀,果然厲害啊,你。”
邊不客氣地拍打著鬥真的頭。

“太遲了!”
剛打開隔門,怒吼聲就劈頭蓋來。房間的中央,不坐心情不悅地坐在那裏。現在的氣氛,就算將手裏的熱茶潑過來也不足為奇。
“什麼嘛,等個五分十分的也沒什麼大不了的吧。”
鬥真隨便搪塞了一下,就這樣在不坐對面盤腿坐下。
“那,有什麼事?”
“……你,對我毫無敬意吧。”
失去發洩怒氣目標的不坐,漸漸緩和了下來。
“為什麼要有啊?”
“不,算了。”
身後飄蕩著些許哀愁的氣氛,不坐抿了口茶。鬥真也拿起身邊的小茶壺,注入開水,給自己沏上茶。
一段時間,茶室內只有飲茶之聲持續著。
“情況怎麼樣?”
“總算做的還行。”
“似乎相當招風啊?”
“沒有的事,只是麻耶過於擔心了。”
“那個,怎麼樣了?能用了嗎?”
“那個,指這個?”
鬥真拔出插在後腰的小刀,隨手亮了出來。只有一瞬,不坐的表情突然一振,不過鬥真沒有注意到,只是呆呆地望著拔出的刀身。
“完全沒有,老爹所說的什麼禍神之血完全感覺不到。”
“……這樣啊。”
“切起來手感也不好,頂多也就能給蘋果蘿蔔削削皮什麼的了。”
“喂,喂,你不會真的拿來給蘋果削皮,切蘿蔔吧?!”
鬥真望著驚慌失措的不坐,感到奇怪。
“放心吧,被麻耶警告後就沒再做了。”
“沒再做,你還是做了啊!”
不坐雙手掩面,長長地歎了口氣。鬥真經常能看到別人歎氣。
“啊,算了。從各種層面上你都出乎我的意料啊。”
本以為他又會歎氣,卻沒想到拍著大腿笑了起來。真是奇怪的老爹,鬥真在心裏嘀咕。但是儘管如此,不坐卻對鬥真意外地中意。以自己小妾孩子的名義接進來的時候,在十一歲鬥真面前出現的時候不坐充滿著不信任感,但看著鬥真放任自流成長的姿態,不知道從哪里萌生出了這種喜愛的感情。
“那個啊。”
帶著躊躇,如同滿腔的思念終於溢出般,鬥真開口:
“母親的行蹤怎麼樣?”
一拍的時間,不坐猶豫了一下。
“還不知道,堂堂的真目家,真是面上無光啊。”
“啊,沒關係,畢竟拜託了街上的調查所都沒找到呢。”
將掌握著世界百分之七十情報的真目家與街頭的調查所同列比較,不坐的表情越來越鬱悶。
鬥真品著自己沏的茶,發出嘖嘖之聲。
“真是好茶。”
“看著你喝茶的樣子,就想起弟弟啊。”
“老爹還有弟弟?”
“是啊,十年前就死了。”
鬥真沒有再追問,總覺得不可以再問下去。
“那麼,有什麼急事?”
所以切換了話題。本來來這裏的原因就是不坐的召喚。
“嗯……最近,麻耶怎麼樣?”
“沒什麼特別的,與平常一樣做的很好,不過我作為守護者的使命是不是達成就有疑問了呢。對了對了,這之前,勝司先生和北斗先生來過。”
“啊啊,大概是我說了讓他們偶爾也來露個臉吧。說了什麼嗎?”
“勝司先生來到這裏就埋頭工作,幾乎沒談上話。北斗先生到山上遠行了三天,還是一樣的怠惰,除了走路以外的工作基本都是我在做。”
“你啊,真的是沒有守護者的自覺呢。”
“因為在這裏比我強的人多的是啊。而且,看吧,庭院師的野地先生,那人其實是很厲害的吧?還有許多我不知道的保鏢,所以肯定沒問題的。”
“這樣啊。”
喃喃自語的不坐帶著複雜的表情,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馬上就要十六歲了呢。”
“嗯,下個月十六。”
“這樣啊,應該快了吧。”
不坐直直地盯著鬥真的臉。到現在為止還是親人的表情從不坐臉上消失,不帶任何感情如同注視著深淵的眼神,射向鬥真。
“怎,怎麼?”
“真的一點變化都沒有?”
“嗯,嗯。”
鬥真膽怯地低聲回答。
“這樣啊,那麼,算了。”
與不坐的會見就此終止。鬥真直到最後都沒明白不坐叫自己過去是為了什麼。

“從沒聽說過還有要做學校家庭作業的保鏢啊。”
背後傳來麻耶驚訝不已的聲音,這已經是第幾次了呢?鬥真無視聲音,繼續解決眼前的問題。
“說回來,要走10公里的山路,還真累人呢。”
“我不想乘車上學,更何況是那麼惹人注目的大型車。”
轉過身,可以看到麻耶擺著一張鬧彆扭的臉在褥墊上保持著正座。比起喜歡和室的鬥真,喜歡洋房的麻耶要更懂得正座,真不知道為什麼。
“而且乘車上下學的話,來回你都會跟著吧。”
鼓起小臉,扭捏地望向鬥真。雖然只是亂猜一通,但看來是命中了。雖然傾慕自己很開心,但總覺得有點過度,但鬥真並不是不能理解。與兩位兄長疏遠,與父親也不怎麼見面,與自己最親近的親人,另人感到諷刺的竟然是遠離真目家霸權爭鬥的同父異母的哥哥,鬥真。
無法忽視的寂寞心情,一直等待著失蹤母親的鬥真是深有體會的。
“在做什麼作業?”
“世界史和古文。”
麻耶越過鬥真的肩膀,朝書桌上窺探。
“實在是討厭這些啊。”
“是啊,將時間花費在這麼簡單的問題上,除了痛苦真是別無他物了。”
雖然持有相同意見,其本質卻相差了一百八十度。
“啊,啊,簡單?”
“嗯嗯,因為,你看。”
壓著肩頭探出身體,麻耶搶過鉛筆刷刷地寫了起來。
“麻耶……好重。”
折斷的鉛筆芯擦過臉頰。
“抱歉,手滑了下。”
拿起第二支筆後,直到麻耶將答案全部寫完,就沒有停頓過。
“看吧,全做完了。”
還不到幾分鐘就放下了筆,不愧是接受真目家英才教育的啊,與直到十一歲都在普通的母子家庭成長起來的鬥真有著天壤之別。但是,鬥真在麻耶面前幾乎感覺不到劣等感,雖然與鬥真豁達開朗的性格有關,但也因為印象裏麻耶總是喜歡躲在自己背後吧。
白天睡覺背著的時候,現在也是,麻耶都是看著自己的身後。
既然在自己背後,就要挺立於前,奮不顧身地保護她,鬥真漸漸形成這種意識。雖然作為守護者的實力不足,但想要保護的那份心情卻越發強烈。
雷光一閃。
“啊啊,果然要下雨啊。”
打開窗戶,鬥真望向天空。看不到星星,厚重的黑雲籠罩天空,空氣中的濕氣也要比白天來的重。
“哥哥是青蛙啊。”
隆隆不絕的雷聲傳來。
“作業也做完了吧?”
完全沒有被雷嚇到的樣子,麻耶問道。與柔弱的外表不同,一點都不可愛。
“還有一門,美術的……”
鬥真終於想起白天忘記的東西了。為什麼要跑到那山丘上去的目的,現在終於想起來了。
“哇,糟了,素描本忘了。”
現在,大雨隨時都有可能傾盆而下。下下來的話,素描本絕對就報廢了。被死磨硬泡要求畫的,最終成果是蠻不講理一臉怒氣的麻耶的肖像畫也在其中。
雖然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決定去拿。
“麻耶,稍微等我一下,有東西忘了。之後春爺來接你的話,就算我沒回來也老實回去,明白嗎?”
麻耶不滿地點點頭。

朝著丘頂飛奔,小顆粒的雨滴已開始啪啪地敲打臉頰。
丘上果然躺著那本素描本,被風吹動的本子翻開著,露出嶄新的白紙。
“啊啊,太好了。”
心中的石頭落下,鬥真打算拾起素描本。但是鬥真斜著眼停止了動作。
“這是,什麼?”
素描本上有一個被誰踩踏的足跡,是一個很大的足跡。應該有誰來過這裏,但是周圍都是真目家的私有土地,宅邸內的人又幾乎不來這裏。
不自覺地朝足跡的方向望去。一如往常,是幽深的森林,森林的對面是真目家的別莊的主屋。稍微離開一點的別棟,是鬥真起居之所。
視線被閃光遮蔽,雷鳴也在幾乎同時發出咆哮,離開不到100米處的百年大樹劇烈地燃燒,並帶著巨響折斷。
“哇……”
鬥真啞然。
一段時間呆呆地望著傾倒的大樹的鬥真,突然注意到火焰對面的人影。不是一個兩個,幾十人的身影潛伏在林中。
“誰?”
全員有著相似的著裝。黑色基調的茄克衫,頭部裝備暗視鏡,然後肩上或背上都背著大型的槍械。
“什麼人?”
不祥的預感。武裝集團一絲不亂地朝真目家的別莊迅速突進。
“……糟了。”
鬥真立刻追了上去。沒有帶著能夠對抗持有槍械武裝集團的武器,腰間被稱作鳴神尊這一誇張名字的小刀根本是毫無作用。
大粒的雨滴刹時化作傾盆大雨。

渾身泥濘的鬥真終於回到別莊,在路上被拌倒兩次後,終於來到了這裏。
傳來槍聲,隨即響起悲鳴。
“麻耶,麻耶呢?!”
正想沖進主屋的鬥真隨思考停了下來。最後見到麻耶是在別棟的鬥真的房間,不過也有可能已經回到主屋。
猶豫只在一瞬,鬥真朝著別棟自己的房間奔去。
看到玄關了,只見玻璃與陶器的碎片散亂一地。顧不得滿腳的泥濘,鬥真沖了進去。正前方就可以看到倒著一人,一眼就能知道已經身亡,頭部被子彈擊穿,腦漿飛散在四周。見到的第一具屍體就是認識的人,是個偶爾會對鬥真露出嫌惡表情,相處並不怎麼友善的人。
嘔吐感在胸中翻騰,腳步蹣跚,只得靠在牆上支撐身體,儘管如此,鬥真仍在前進。擔心麻耶,她沒有任何能力可以保護自己,必須要去保護她。
又經過了三具屍體,兩人是認識的人,另一人通過身上的裝備可以辨認出是襲擊人員一夥的。
“呀啊啊啊啊!”
突然傳來麻耶的悲鳴,鬥真猛然沖了過去。踩到地上擴散開來的血跡,身體一下失去重心,著地的手一滑,鬥真如同爬行般地繼續前沖,自己的房間此時竟然覺得如此遙遠。
“麻耶!”
飛奔進房間,倒在地上的麻耶映入眼簾。一名瘦小的襲擊者騎在她身上,高舉過頭的軍用小刀正打算刺向麻耶胸口。
“住手!”
一瞬間,自己做了什麼自己都不知道。所能記得的,只有無論如何都要救麻耶的感情,還隱約記得和襲擊者扭打在一起。
當回過神來的時候,染滿鮮紅的鳴神尊已握在手中,而襲擊者的胸口已被鮮血染紅,只剩下微弱的呼吸。
“啊,啊,啊啊啊!”
發瘋地想把鳴神尊拋開,但手指卻像凍住了一樣。
“……嗚嗯……”
傳來的痛苦呻吟聲讓自己清醒過來,馬上將麻耶抱起。沒有外傷,呼吸也很規律,看來只是昏過去了,鬥真終於松了口氣。
“麻耶小姐!鬥真少爺!兩位都沒事吧?”
白髮的老人沖進屋內。
“春爺!我沒事,麻耶也應該沒事。”
只一眼就瞭解到現狀的老人,十分冷靜。
“現在就帶您和小姐到安全的地方去,趕快!”
邊抱起麻耶,邊催促。實在是難以想像這是個超過八十高齡的老人。
“鬥真,等下。”
正想跟著春爺出去,卻從屋裏傳來呼喚自己的聲音。鬥真的屋內,現在只有一人,就是那只剩下一口氣的襲擊者。
鬥真凝視著襲擊者。呼喚自己的聲音如此的熟悉,雖然已經有多年沒有聽到,但不可能聽錯。

讓春爺他們先走後,鬥真在襲擊者旁邊跪了下來。出血量足以致死,已經沒救了。
“幫我把面罩拿下來。”
襲擊者懇求,鬥真默默地照做。鬥真並沒有對面罩下的臉感到驚訝,只是表情因悲傷而凝固。
“……媽媽。”
滑落的淚水,滴落在血泊中母親的臉上,飛濺開來。
“為什麼,這麼做……”
並不是想要聽理由,只是,感到悲傷。
“為什麼……要給你起名叫鬥真,現在告訴你吧。與真目家戰鬥之人,是包含有這層意思的……”
這就是五年不見的母子的對話。
“今天是暗殺真目不坐的絕好機會,不,是暗殺真目家之人的絕好機會。”
“為什麼啊?我不明白啊。媽媽,你在說什麼啊?”
有著與體溫相同溫度的東西,從母親的口中湧出。儘管如此仍在微笑,鬥真的感情凍結了。
“啊……啊……”
母親的手指像小時候那樣,溫柔地撫摩著自己的臉頰。唯一的不同就是現在手指如冰,無法感到生命的溫度。
“記住……鬥真,你是因三個人的意志來到這個世上的。”
眼睛已經失去光彩,估計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了。
“一個是真目不坐,作為真目家最強的暗殺者。”
不明白母親想說什麼。
“接著是我,作為真目家的毀滅者。”
不明白那份憎恨是為什麼。
“背負著殺害同胞,殺害親人的烙印。你繼承了真目家最濃的血緣,詛咒之血……因為不坐和我是……”
母親的身體失去力氣。
“然後,最後的那個男人……是……”
眼睜著,口張著,母親一動不動,抱著的身體一下子變的沉重。
“啊……啊……”
凋零的生命,化做秋風吹散。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阪上鬥真咆哮了。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21:02
(VI-2)


15


‘終於到了啊。’
黑暗中風間的聲音依然冷靜。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算看到眼前咆哮的鬥真,也不為所動。不,在LAFI中出生,擁有完全不同思考形態的風間,要讓他有所動,或許本來就是不合理的。但是,就算除去這點,風間也冷靜得過頭了。
咆哮聲終於停止。雖然站了起來,但虛脫的上半身如柳條般無力地下垂著。在震耳欲聾的咆哮之後,是死一般的靜寂。鬥真一動不動,靜止的身體毫無生氣。
要不是聽到那微弱的心跳聲,就連風間都會誤認為已經死了,如此地安靜。
‘終於找到了嗎?’
探詢過去的記憶,尋找究竟是以什麼為契機,變得能夠使用鳴神尊的方法。但是就算找到鬥真禍神之血覺醒的原因,要在這裏再現的可能性也是極低。而且就算能滿足條件,也無法保證再次覺醒。
因此只有一個辦法。
‘這樣的話,把當時的鬥真叫到這裏來就行了。’
鬥真依然保持著安靜,但風間冷靜下來。
‘問題是,怎麼樣把這傢伙停下來。聽說以前是不坐讓他停下來的。’
充滿邏輯性的思考,卻接了一句矛盾的話:
‘船到橋頭自然直吧。’
停止著的鬥真指尖動了一下,微微抬起頭,從垂下的頭髮間,黑暗而銳利的目光隱隱閃現。
“哼……”
笑聲,從喉嚨深處傳來的笑聲,雙肩震顫著無聲的笑。上半身不斷搖晃,配合著搖晃,腳也動了,或者說為了不讓自己倒下,向前踏出一步。
“哼……啊哈哈……”
虛無的笑聲一直持續。慢慢地,鬥真走到了被封鎖的地下室門前。
鳴神尊一閃,酷似鎂瞬間燃燒般眩目,房間在這一瞬被點亮了。但是僅此而已,門依然紋絲不動。
“既然切不開的話,那就弄個粉碎。”
壓低身體重心,擺出突進的架勢。
‘鬥真,打算做什麼?這個障壁沒有固定的震動頻率,就算能讓任何物質崩潰的遺產——霧斬也對它無可奈何……’
還沒等風間的忠告說完,鬥真已經動了。刀尖如同流水一般劃出,留下一道充滿質感的美麗弧線,阻擋在該軌跡前的一切,都是不被允許的,接觸到不僅堅固,並且兼備耐熱耐壓,如同鑽石般堅硬的合金制大門,沒有任何聲音。門就如同是立體影像般,好象根本就不存在一樣,只能這樣解釋。鳴神尊深深地嵌入大門之中,聲音在隨後發出,以嵌入的刀刃為中心,出現放射狀的裂縫。龜裂迅速密集擴展,終於變成無數以肉眼無法分辨的細小裂紋,不,這已經不能說是裂紋了,門如同沙土般開始在地板上堆積,這正是崩潰的現象。
“聽說外面有上千名士兵呢。”
笑。
“風間,如果要擋我的路,立刻破壞。”
‘是指我會叫你什麼也別做嗎?’
代替回答,鬥真用腳尖踢起放在地上的LAFI三號機,隨手抓住在空中合上的LAFI,踏著歡喜的腳步向出口走去。
阻擋在眼前的混凝土塊,現在對他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16


“沒有異常。”
已經重複多次的報告,從通訊機裏傳來。接著三島就在地圖上敲上印章。
要對1600萬平方米的荒野,僅靠不到一千人來調查,可以想像有多麼辛苦。最重要的調查物件是荒野的中心部,雖然是舊峰島研究所的周邊,但仍是非常廣大的面積,而且還必須時刻警戒敵襲。
一千左右的士兵數,的確感到力不從心。
“辛苦了啊,各位,真是同情呢。”
半靠在椅子上,百無聊賴地男子口中的話,聽不出任何同情的感情。
“但是,這是任務。”
充滿禮度的回答。國籍、年齡、性別、身形均各不相同的七原罪的成員都充滿著一種未知的神秘感,就算到現在三島仍沒有習慣。
纏繞在手上的繃帶滲出血,滴落到地面,地面上已形成不小的一灘血塘。不疼嗎?沒事嗎?
當然因為血量不足,必須定時攝取血漿增量劑,不過男子並沒有顯示出痛的樣子。將增量劑隨便地倒入酒瓶之中,有時也通過注射吸取的時候,就給自己打一針,從來不管什麼衛生不衛生,怎麼看都是一團糟糕的男人。
通信傳來,估計又是無異常報告,並不怎麼期待的三島拿起通訊機。但是傳來的內容並不是聽膩了的話語。

“你說奇妙的東西?”
慌亂地做著準備的調查隊中,只有一人依然悠閒,是別西蔔。就算接到異常報告,依然是沒有一點要動的意思,只是無聊地坐在椅子上。
“你不去嗎?”
“我的興趣,不在那裏呢。”
邊說著,邊用腳蹬地面。是指地下嗎?但是在這建築物下面什麼也沒有,就算有也只有數小時前被混凝土埋沒的地下設施而已。
慌亂的人群中,一人打著哈欠。
“呼啊啊啊……”
哈欠在途中聽了下來。突然,別西蔔的倦怠消失了,慌亂的氣氛在一瞬間被緊張感所代替。
注視著混入增量劑的酒瓶,但是才剛剛注射過,而且本來注射的時候也不曾有過緊張感,就像喝水般適當地補充而已。
三島也不禁望向酒瓶中的血漿增量劑,沒有任何變化,為什麼看著這個會緊張到這種地步,三島無法理解。
“那個……”
正想發問,瓶內的血漿增量劑發生了變化,是微小的變化,可以看到水波紋。些微的水波紋在不到數秒內就消失了,僅此而已。
“地震?”
是人體無法感受到的地震讓水面產生波紋嗎?但是僅僅是地震,別西蔔不可能會如此緊張,而對於緊張中混雜著喜悅的神情,也是無法理解。
在這些疑問在頭腦中盤旋時,水波紋再次出現。比剛才更強烈的波動,並不是地震。
水面又一次搖動,這次可以聽到伴隨著輕微的地動之聲。地底發出的聲音,如同地鳴般從腳下傳來。
開始搖晃,雖然十分輕微,但建築物在搖晃。
已經不是間斷的搖動了,增量劑的波紋不斷地搖晃,牆上掛著的裝備用眼就能看出在左右搖晃,咯咯的聲音開始迴響。
“終於讓我等到了,這個時刻啊。”
別西卜笑了,如同壞掉的人偶一般笑著。異常繼續著,但是要說最異常的,正是別西蔔。


17


異常的發現從半毀的建築物開始。
建築物整個被拋了出去,地面如同被挖了個坑。想到這竟然是七原罪中那名年輕少女的所為,就令人不寒而慄。
報告的異常,就是在這異常的場所發現的。
被挖空大地的最深處,可以看到發出鮮豔的紅色。
“那是什麼?”
一名士兵儘量不影響半毀的建築,謹慎地下降到坑底。深度達到三米左右的坑,因為十分容易崩塌,要達到底部是相當困難的。
“樹根?”
到達底部的士兵,看著紅色的物體,首先想到就是樹根。只能用樹根來形容的物體,在被挖去的地面上露出一個小角。
士兵環顧周圍,開始尋找連接著這根的樹木。但是這裏不可能存在,而且本身紅色的樹根也是從來沒見過的。
試著挖掘地面,根意外地變深變寬。沒有工具實在是無法挖掘出來。
士兵這時候向上級報告了異常。這樹根般的物體是不是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不敢肯定,但一切的異常都要報告,士兵忠實地遵守著命令。
遵從直到調查隊到達為止都保持待機的命令,士兵就一直等在那裏,一般來說五分鐘左右就能趕到。
十分鐘過去了,誰也沒來。拿起通訊機,想要確認狀況,但是沒人回答。
“奇怪啊。”
爬出深坑環顧四周,不禁感到詫異。
就在此時,從舊峰島研究所處傳來槍聲。


18


整個建築物的震動,讓在地下設施入口附近的士兵聚集起來。那裏已經被混凝土填滿了,但那邊的混凝土突然沙化,如同流沙般向著地底流動。揚起混凝土的粉塵將視線遮蔽。
正在周圍警戒的士兵,一時無法理解眼前的狀況。地底不斷傳來地鳴,混凝土緊跟著崩塌。
在混凝土沙瀉聲中,可以聽到一步步靠近的確實的腳步聲。
覺察到異常,士兵們端起槍,警戒著周圍,朝那裏走去,將地下室唯一的出入口包圍起來。
聽來悠閒的腳步聲讓人焦躁不安,一步一步,用力踩踏地面的行走方式。在極度緊張的氣氛中,彌漫著混凝土沙塵的地下階梯處,出現一人的身影。毫無特別的只是一名少年,但將混凝土在一瞬間化為粉塵的,正是此人。
“不許動!”
出現的少年並沒有聽士兵的制止,似乎覺得混凝土粉塵實在礙眼,隨手揮舞起小刀。僅僅如此,以少年為中心產生出風的旋渦,將粉塵吹散到周圍。強風打在士兵的臉上,如同刀割一般。
“叫你不許動,聽見沒!”
士兵發出怒吼,但聲音的末端卻在顫抖。
低垂著頭的少年,瞪視著將自己包圍的士兵們。在滿塵飛舞的昏暗空間中,少年——阪上鬥真的瞳孔如同被塗上異樣的色彩,強烈地放射出光芒。
看著這眼神的士兵,都不禁吞了吞口水。峰島勇次郎的遺產讓人匪夷所思,但眼前這名少年所散發出的異樣也不遑多讓。
如果說對於遺產的畏懼是只能用理論不明的非正常科學來解釋的表面性的東西的話,鬥真的表現就是從靈魂深處讓人感到恐懼。作為生命體的畏懼,可以說是寫入遺傳基因的恐怖感。
恐怕沒有人知道,這正是真目家經年累月的積累所成的成果。
鬥真隨意地踏出一步,毫無意義的動作,士兵們卻感覺異常的漫長,只是一步的腳步聲,卻黏著在耳中不斷迴響。又一步,腳步聲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臟緊縮。
“再不停下來就開槍了!”
開了一槍作為威嚇,子彈擦過臉頰,鬥真卻毫不在乎地繼續前進。又一發,士兵開槍了,瞄準肩頭的子彈可以奪去行動能力,但是鬥真的步子絲毫沒有停頓,甚至可以說是行走動作的一部分,極自然地揮動鳴神尊。在昏暗中火花一閃,這是僅以一把小刀防住槍彈的證據。
士兵們的槍口同時噴出火舌。本來,鬥真的生殺決定必須由上層決定,但對於眼前少年的恐怖感,已經奪去了他們正常的判斷能力。現在他們只是靠多對一的狀況,勉強維持著理智。
士兵們持續著射擊,他們手中拿的89式5.56mm口徑槍,是作為原自衛隊員的象徵。裝填彈數三十,每分鐘六百發以上的連射速度的槍十三把,每秒約一百三十發子彈,朝著僅僅一人的少年呼嘯而去。
子彈全部射盡僅花了不到五秒,三百發以上的槍聲令人膽戰心驚,但是,槍聲所構成的旋律卻缺少了決定性的音色,沒有打到的聲音。
硬物也好,軟物也好,沒有一顆子彈發出命中的聲響。在這彈雨之中,沒有任何停滯,鬥真平然地前進。腳下飄散的鐵沙,有誰能想到剛才還是子彈的形狀呢?
“這種砍法真是不風雅。”
碎念的同時帶出的苦笑,實在是普通。鬥真踏著輕鬆的腳步,靠近士兵群。士兵們都已做好死的覺悟,抵抗的情緒早已枯竭,從靈魂深處湧出的恐怖,刻在遺傳基因上的畏懼,讓他們動彈不得。
但是鬥真只是單單地穿過士兵群,背對著建築物朝外走去。
活著,但是卻感覺不到活著的真實感。這只能說是幸運,對於鬥真來說,這些裝備槍支的士兵根本就沒有進入他的眼中,就像獅子根本不會刻意去踩踏腳下徘徊的螞蟻是一個道理,根本就不會對螞蟻的存在產生注意,是被踩到而死或是生還,都只能說是運氣。
他們只是運氣好罷了。
建築物外,同樣的情景重複著。將鬥真包圍的士兵,槍聲,在彈雨中淡然地行走的鬥真。要說不一樣的,就是能聽到中彈的聲音,在少年周圍轉瞬而逝的無數火花,以及在腳下碎落一地的半顆彈頭。
“果然,是這邊嗎?”
揮舞著鳴神尊的鬥真,像是感到滿足似的,展開笑容。
接下來是重機槍,12.7mm重機槍M2在地面上架起。全長1.65米,能與一人身高匹敵,40公斤重量,是作為對空對地的槍支,決不是用來只對付一個人的,一發子彈就能在身上穿個大洞。
但是荒唐的對抗手段,還不僅如此,連輕型對戰車誘導彈,俗稱LAT,都拿了出來,將鬥真設定為追尾目標。但是在場的士兵沒有人對將戰車用導彈對向鬥真抱有疑問,到不如說是理所當然的事。
然後再加上84mm無後坐力炮,一人將武器架好,另一人將圓木粗的彈頭裝填好後,抵住狙擊手的腰部。
海星的士兵們,使用了步兵能搬動的武器以所能想到的最高武裝,準備迎擊只是一人的少年。
鬥真的腳步在這裏第一次停了下來,但是臉上的表情並不是警戒,一副興趣盎然且讓人感到吃驚的從容。
‘鬥真。’
帶著責難口吻的聲音從鬥真腰間傳來,是隨手抓著的LAFI——風間的聲音。
‘還有玩的時間嗎?’
“不要說些掃興的話。”
‘掃興?竟然說興?你的目的是什麼?不是在這裏玩耍吧?’
“啊啊,對了。”
愉悅的表情突然轉變成認真。風間此刻確定,鬥真兩重人格的境界,又進一步變淡了。


19


“咦……啊?”
麻耶在幾秒之內都沒有理解自己的狀況。朦朧的視線中,自己熟悉的工作環境為什麼橫轉了九十度?
過了幾秒,才終於注意到自己趴在桌上睡著了。麻耶並沒有立即坐起來,只是呆呆地望著這視線歪曲的景象。
提不起勁,光是思考就覺得疲憊。被抓的峰島由宇、黑川、七原罪、ADEM的封鎖、以及自己的哥哥阪上鬥真,必須要思考的事情如此之多,有多少時間都不夠。
情報戰上是不允許落後的。
“但是,這又該怎麼辦呢?”
就算獲得情報,但卻沒有能活用這些情報的手段。真目家擁有著超過法度的武力,這是日本國內的民間企業圈內的共識。但是就算如此,終究只是有所超過這種程度,並不足以對抗如黑川這樣龐大的武力。
但是,這些只是表面上的理由。讓麻耶從根本上感到無力的,另有原因。
視野的角落處,有什麼紅光在閃爍,是電話。因為總是響個不停,已經將鈴聲取消了,但是來電的紅色明滅信號仍工作著。
“……喂。”
慢吞吞地伸手接起電話,以無力的聲音接聽。不出所料,電話的那頭正是憐。
‘打擾您休息,十分抱歉,但是有緊急情況需要向您彙報。’
“發生什麼情況了?”
憐很少見地顯得有些慌張。
‘請看一下十七號監視器,現在馬上。’
麻耶從點亮著的監視器方陣中找到第十七號,開始確認影像。
真目家的監視衛星所顯現出的是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的圖像。影像的延遲時間是兩秒,而圖像的清晰度如果除去峰島勇次郎的遺產不算,是世界頂級的。雖然十分模糊,但已經能夠將每個人識別出來了。
看著這影像,麻耶朦朧的思考一下子清醒過來。
‘在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裏有異常事件發生。’
已經聽不到憐的話語了。將顯示器影像的一部分擴大,異變正在發生,駐紮在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的黑川軍,已經停止了搜索。
在非常局部的地方,正在發生戰鬥。而戰鬥中心的人物,讓麻耶的心臟的跳動急速加劇。
“哥哥!”
‘是的,鬥真先生還活著。生還的現在,正在與海星軍發生戰鬥。’
憐的聲音依然沒有傳進耳朵裏。
麻耶呆呆地望著螢幕,只能望著,什麼也做不了。
鬥真被數百名手持武器的士兵團團圍住,感覺就是要進行小規模的戰爭一樣,但是這麼多的兵力面對的,就只有麻耶的哥哥一人。
“……騙人的。”
但是麻耶並不是在擔心,並沒有產生對鬥真安危擔心的感情,所有的只是對於鬥真仍平安無事的歡喜,對於隻身於敵陣仍遊刃有餘的驚訝,以及淩駕於其上的畏懼之感。
在數百名士兵的面前,鬥真卻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要不是衛星拍攝的影像,怕是根本把握不到鬥真的動作吧,他沒有任何一秒是停留在同一位置的。
那些根本不是用來對付人的各種強大武器,集中將火力砸向鬥真所在的場所,通過影像就能感受到劇烈的爆炸。但此時,鬥真早已不在那裏,如同疾風一般,迅速逼入敵陣,橫掃一片。
在一對多的戰鬥中,甚至沒有運用讓自己人自相殘殺這種合理有效的手段。根本就不需要這種賣弄小聰明的手段,就將敵人翻弄於股掌之間。
有什麼咯噔咯噔的聲音發出。一開始麻耶沒有理解聲音的來源,被鬥真的戰鬥姿態奪去了心神,好不容易才理解到聲音的來源,聲音其實很近,發出聲音的源頭,正是麻耶的手。不斷顫抖的手,讓桌子搖晃發出聲音。
發抖也是理所當然的,就算通過鏡頭,就算距離遙遠只能看到輪廓,也能清楚的認識到。
麻耶知道現在的鬥真,也見過在那裏戰鬥的鬥真。兩次,一次是在兩周前,鬥真被敵人操縱,在【希望】市的行動,以及另一次,一年半前的秋天。鬥真的禍神之血第一次覺醒,甚至連麻耶都差點殺了的那個夜晚。
那時的恐怖感越發清晰起來。如果現在從鬥真的眼前經過,自己也會被殺,這點麻耶清楚的意識到。
用手支起自己癱軟的身體,刷啦地發出紙張的聲音,手所支撐的地方是憐帶來的資料。
麻耶緊盯著資料,無法移動目光。如果憐的報告是真的話,鬥真就是被詛咒的孩子,為了被詛咒而生,而自己也不過是為了繁榮真目家的部件之一。
感到腳下有什麼正在崩潰,已經不知道該相信什麼好了。
監視器中鬥真依然在戰鬥,就如同在嘲笑多對一的不利局面,將敵人輕鬆擺平。
‘麻耶小姐,麻耶小姐?!’
聽筒那頭憐的聲音虛無地回蕩著,麻耶的耳朵已經什麼都聽不到了。
‘發生什麼了?現在馬上到您那邊去!’
“難道說要讓我和哥哥……”
為什麼要安排鬥真作為自己的貼身保鏢終於慢慢開始理解。不坐想要讓這被詛咒的血變的更濃,徹底地變濃變深。
為什麼要用這種非人的手段。
“……峰島勇次郎。”
只有呼出的氣息。
捂著嘴站立不穩,腦袋昏昏沉沉,房間的傢俱開始傾斜,空間開始扭曲。

憐趕到房間的時候,麻耶纖弱的身體已經橫倒在地上,失去意識。


20


誰都在顫抖。阪上鬥真的戰鬥狀態已經不能叫做奮戰了,面對裝備著近代武器的上千人,卻只用一把小刀就能匹敵,不,是壓倒。
“哈哈,哈哈哈哈,啊哈哈哈哈。就該這樣呢,阪上鬥真,你就應該是這樣子啊。”
看著如同噩夢般的光景,只有一人發出笑聲。
“太好了,太好了,太好了!這樣才有殺的價值啊。”
在戰場上回蕩的瘋狂笑聲,讓人不寒而慄。
海星的勢力被削減到三分之一的時候,攻擊終止了,自然地終止了,隨著無法停止的笑聲一起終止。
別西卜分開海星的士兵走到前面,鬥真在中央靜靜地等待。在海星的士兵和兵器下做成的圓形鬥技場中央,兩人相對。
“喲。”
別西蔔帶著親近的口吻,望向鬥真。
“對了,就是這張臉,這個表情,這種殘酷的氛圍,我等好久了。阪上鬥真,為了與現在的你戰鬥,我從地獄的最深處回來了。”
別西蔔大笑起來,因歡喜而顫抖的聲音響徹原野。如同孩子般天真,或者說只有狂人才能表露出的最直接的感情流露方式。
鬥真保持沉默,無視瘋狂的笑聲。身邊是一片靜寂,與對手形成鮮明的對照。安穩的氣息中,只有嘴角浮現出的一抹微笑,才能隱約窺視到他的狂氣。
兩人之間吹起一陣風。
“與之前的氣氛完全不同呢,在笑什麼呢?”
“不,只是想起了以前不成體統的害怕模樣。”
稍稍,別西蔔咂了咂嘴。
“無聊,想起來了嗎?”
“啊啊,那時襲擊真目家的,是我的母親。”
帶著一絲瘋狂的喜悅表情從鬥真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熊熊燃燒的憤怒。
“沒錯,你殺了你母親,就用你這雙手了結了你的親人。”
“啊啊,沒錯,我只是在害怕過去的記憶。像你這樣的小角色,根本就沒有害怕的理由。”
別西蔔的臉上浮現出銳利而冰冷的表情。
“小角色啊,還真敢說呢。”
別西蔔揮動鞭子,鬥真一動不動,臉上劃開一道淺淺的口子,臉頰上立刻掛下血的簾幕。鬥真的臉上自不必說,但同時別西蔔的臉上也出現了相同的現象。
“精神同調嗎?”
鬥真毫無感動地用手指拭去臉上的血。
“正是如此,我們共有傷,共有痛,連死亡也共有,這就是我們廝殺,與我們相配的戰鬥。來吧,相互殘殺自己吧。”
殺死敵人與自己死亡成了同義詞,戰鬥也就意味著自殺,這是一場沒有勝敗的戰鬥,不,是只有敗者的戰鬥。如果說廝殺的終點只是確認自己確實已經死了的話,戰鬥本身就沒有意義,能如此開心地說著這些的人——別西蔔讓人覺得更加異常。
“但是只是這樣的話,還缺少了點樂趣啊。”
別西卜的表情越發不祥。
“互相殺來殺去沒什麼意思,互相玩自殺又沒有什麼競爭性,還得再想個主意啊。”
將卷在手腕上的薄鞭的刃架在左手手腕上,沒有任何猶豫就往下一拉,鮮血立刻噴湧而出,左手刹時被染得鮮紅。
“再加個限定時間怎麼樣?”
鮮血從別西蔔手腕汩汩流出。鬥真的微笑被血雨浸濕,少年的手腕也噴出鮮血。
“真瘋狂啊。”
回應的已不只是狂氣,而是將一切破壞殆盡的言語。
“啊啊,沒錯,如何?就該這樣,我等這時候等了很久了,只有在這個瞬間,才能讓我感到活著,讓我真正感到活著。來吧,增加我的痛苦吧,讓我感受到更多的痛苦,殺了我,把我殺得屍骨無存,代價就是把你自己殺了,賜予你最高的死亡。”
戰鬥之前,二人已被鮮血染紅。
“來了!”
沒有勝者的戰鬥拉開帷幕。

別西蔔兩腕的鞭子貼著地面逼近。對應地,鬥真在離自己毫釐的時刻躍起,回避的同時拉近兩人的距離。不知是預料之中還是反應迅速,別西蔔毫無慌亂地手腕一翻,鞭子的前端再次襲向鬥真。是鞭快,還是刀快,兩者的交錯只在一瞬。
再次拉開距離的兩人脖子和雙手手腕都留下了不輕的傷痕,傷痕的形狀、深淺以及長度都好象是從鏡子裏照出來的一般無二。
“不錯啊,還以為你會因為害怕讓身手變遲鈍呢,沒想到直接就沖著我的脖子來了啊。”
與用手抹下脖子上的血,愉悅地品嘗著的別西蔔相對,鬥真保持著安靜。
周圍海星的士兵們帶著微微感到作嘔的表情見證著二人的戰鬥。這並不是互搏,就如字面意思一樣,是自殺行為。
只有一個與其他人有著不同視線的人存在。十指交叉握著,擔心地看著別西卜的七原罪的一員,擁有褐色肌膚的少女利末安森。
又過了三個回合的互相砍殺。沒有決定性的打擊,但並不算淺的傷口又增加了不少。
從脖子上流淌下來的鮮血,現在都沒有減緩,確實地削減著二人的生命。
“哈哈哈哈,不錯,不錯,再給我些痛苦,殺了我,把我殺得屍骨無存!”
別西蔔高聲歡笑,鬥真保持沉默以斬擊回應。
不知交手了幾次。漸漸地別西蔔的表情開始萌生疑惑,兩者的傷口分毫不差地都在相同位置增加,但出血量的差別開始顯現出來,鬥真脖子上的血已經沒有開始時那樣湧出了。疑惑還在進一步擴大,為什麼鬥真會如此毫不憂鬱地下手呢?明明就意味著自己的死亡啊。
——難道,沒有同調?
真的只有一刹那,別西蔔的身體產生了硬直,疑惑只是在那一瞬間。鬥真的手腕大幅揮動,從腋下落出乒乓球大小的石塊,脖子上的鮮血再次噴湧而出。精神同調並沒有失效,只是用石頭壓住了血管的流通。而讓其失效的不是別人,正是抱有疑問的自己。
別西卜望向自己的胸口,銳利的刀口直接深深刺進自己的身體,大量的鮮血噴出。鬥真的胸口沒有損傷,就是看准了精神同調失效的這個瞬間的一擊。
“混帳……就這樣,完了嗎?”
別西蔔捂住不斷湧出鮮血的胸口,向後緩緩倒去。
“呀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的悲鳴在比良見的荒野拖出長長的尾音。

朝著倒下的別西蔔,利末安森沖了過去。一邊奔跑,利末安森的身體如同放電般被雷光包裹,將周圍不論大小的海星兵器整個卷起。悲鳴與怒吼不斷高漲,在空中飛舞的幾十台車輛開始高速旋轉。
鬥真對此的行動只有一個,只是將鳴神尊朝著什麼都沒有的空間一揮,然而放電消失了,在空中的車輛也接二連三掉落下來。
抱著已經不動的別西蔔,利末安森一臉難以置信的表情看著周圍,再次放出電弧,而在鬥真的又一揮下也作霧散了。
‘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連石頭中含有的金屬都能有所反應的強力的磁暴,將它斬斷。似乎你以前就曾切斷過電磁波呢,實在是不可能,而將這變成可能的,就是【腦中黑子】嗎?你現在可把世界法則給歪曲了哦。’
無視風間的感歎之聲,鬥真以冰冷的眼神望向利末安森,走了過去。利末安森心灰意冷,自己引以為豪的力量從根本被破壞。失去最愛之人的利末安森已無生存之念,只是朦朧地眺望著走過來的死神。
鬥真的一擊不帶一絲憐憫,是將少女的生命切斷的一擊,但是這必殺一擊卻揮空了。就在揮刀前的一瞬,突然刮過一陣強風,就在這一刹那,利末安森的身影從眼前消失,鳴神尊只是切到什麼都不存在的空間。
“哦?連我都看不到嗎?”
鬥真的視線追隨著揚起的塵埃。抱著少女,在那裏站著一名精悍的男子,臉上還濃重地殘留著少年的稚氣。
“連哭泣的女孩子都要砍嗎?”
雖然是不流利的日語,但其中的憤怒絲毫不減。
同時又出現了另外一人,被濃烈的殺氣所包圍的人。鬥真將頭轉向那裏,站著一名妖豔的女性,已將無法動彈的別西蔔抱起。
七原罪的兩名成員,貝芬格和阿斯莫德。貝芬格用異國的語言開口道:
“現在撤退,別西卜就拜託大姐了。”
阿斯莫德輕輕地點了點頭,提出反對的是恢復意識的利末安森:
“求求你,把那傢伙殺了!”
“不行,這片土地很奇怪,正如爺爺所說,有不祥的預感,要發生什麼。”
貝芬格以銳利的眼神掃視地面。
“大家快逃,再待在這裏會有危險。”
與利末安森以異國語言交流的貝芬格,以日語發出警告。接二連三的各種事件,讓海星士兵茫然無措。
貝芬格和阿斯莫德迅速行動,就這麼抱著二人,一眨眼的工夫就已跑到荒野邊緣。特別是貝芬格,只能在視野中留下殘像。
異變的發生也就在此時,從地面傳來像是低吼的奇妙聲音。不知所措的海星士兵中央,鬥真突然向風間發問:
“風間,這是什麼?”
‘恐怕是LAFI四號機。在那地下的影像也是一樣,是被稱作巴克斯特效應的植物共有感覺現象的一種,當然是強化版。鬥真,用心聽著,LAFI四號機的正體,其實並不是電腦,是更另人出乎意料的東西。如果我的推論正確的話,能將各種現象都再現的物理模仿程式,甚至LAFI都可以再現,恐怕將核無效化也能再現。’
鬥真的臉色變的困惑,如果風間的話是正確的話,現在地面的運動就是某個情景再現的前兆。
“看來變麻煩了,防得住嗎?”
鬥真將鳴神尊大幅揮動,周圍的海星士兵一陣緊張,但是鳴神尊揮向的目標是地面,整個刀刃埋入地中。
在這瞬間,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被光所包圍。


21


“究竟發生了什麼啊?”
站立在比良見特別進出管制禁區的荒野之上的萩原終於放下心來。一直監視著鬥真戰鬥的狀況,一直以已經不行了的感情看著一切。
但是鬥真最後做出了奇妙的行動,將刀刺向地面,隨後就被光芒包圍。
然後光芒褪去之後的荒野是一片異樣。光並不是爆炸物產生的,戰車、裝甲車也好,建築物也好,都沒有變化,好端端地在那裏。但是士兵全員都倒在血泊之中,而且所有人都傷在同一位置,特別是手腕的傷很深,而胸口的是致命傷。
話說回來,為什麼就這片土地是荒野啊,被如此多的樹木包圍,為什麼就這片土地光禿禿的,是什麼原因呢?
不明白的地方堆積如山,但萩原還是決定走進荒野,朝著中央小跑前進。在最中央倒著一名熟悉的少年,周圍的大地變成一片赤黑色。
“鬥真嗎?”
趕緊跑過去,這才放下心來。脈搏雖然微弱,但還算有,與其他士兵不同,胸口沒有傷。雖然想問的事情有一大堆,但現在只對能活下來感到高興。

[ 本帖最後由 dan4514 於 2008-10-26 21:11 編輯 ]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21:04
VI - 第三章 無法傳達的思念


1


手腳的感覺完全喪失。
小夜子不斷地想要尋求幫助,但等待她的只有絕望。小夜子與LAFI一號機接觸的事情,沒有任何人知道,不可能有人來。
為了保持自我的那些輔助程式,在LAFI的混沌領域面前,根本毫無意義,連稍稍的安慰都無法做到。
為什麼由宇竟然可以在這樣的世界仍然保持自我呢?為什麼可以不受到混沌的吞噬呢?
自己就要這樣成為混沌的一部分,慢慢死去吧。不,如果是死了的話,那還算好的。應該會是在這既沒有死也沒有生的曖昧世界中永遠漂浮吧。
“嗯,果然變成這樣了嗎?”
突然聽到某人的聲音。明明已經失去聽覺了,不知為什麼聲音傳達到意識之中。是幻聽嗎?要是這樣的話,這未知的聲音也未免太清晰了,就算是自己的聲音,也不至於能如此清晰地迴響在頭腦中。不過就算是這個疑問,也即將淹沒在混沌之中,LAFI的混沌領域將小夜子的意識完全消去只是時間的問題。
“就這樣消失了的話,我也會很困擾啊。”
再一次,大腦深處響起聲音。在一切都是模糊不清的世界中,唯有這聲音有著讓人感到恐怖的清晰輪廓。
感到哪里發出像是打開開關的啪嗒一聲。正在消失的意識,在危險的邊緣停了下來。不僅如此,以意識為中心,自己的感覺重新回到體內。全身的感覺就像膠捲倒帶一般重新獲得,可以感覺到原本消失的手腳的存在,連指尖都可以輕易地感覺到。腳尖似乎碰觸到什麼,是地面。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擁有呼吸功能的肺與喉都已存在。
“我……沒事了?”
可以發出聲音,一切都恢復原狀。
“不光是這樣,好好地感受一下。”
清晰的聲音第三次迴響,就如同窺視著小夜子腦中想法的話語。
未知的感覺刺激著大腦,不,並不是不知道,這是遺忘了近二十年的感覺。
“啊……”
過度的驚訝,讓小夜子不禁失聲:
“啊……啊,難道……難道……”
乳白色的模糊的顏色在腦中浮現,刺激著常年沒有使用的知覺,讓大腦深處感到疼痛,是光的刺激。
“騙人的……”
光的刺激進一步變得複雜,乳白色的色塊過不多久便形成了複雜的形狀與多彩的顏色。
“看的到了?我的眼睛,看的到了?騙人,怎麼會……”
是夢嗎?如果是夢的話請永遠不要醒來。不知何時眼淚奪框而出,濕潤了臉頰,多麼溫暖的淚水。
視覺進一步辨別出顏色和形狀,終於明白現在放在眼前的是自己的手。在遠處似乎是硬質的地板,環顧四周,如果現在還稱之為混沌領域其實是有語病的,天頂與四壁都是有混凝土構成,沒有任何裝飾的廣闊房間,正是現在所處之處。
然後,在離開小夜子3、4米遠的地方,站著一名男性。這對一向是以手指來判斷人的長相的小夜子來說,是難以言喻的景象。
“這裏是精神世界,肉體上的缺陷在這裏毫無意義。”
男子淡淡地說道。與腦中迴響的相同的聲音,這次通過耳朵傳進大腦。
“你是……誰?”
隨著驚奇與感動的慢慢消退,警戒心在腦中抬頭。
“嗯,沒有從峰島由宇或NCT研究所的人那裏聽過嗎?我就是活在LAFI混沌領域的生命體。”
“從LAFI中出生的生命體……你是風間遼先生……嗎?向我點字顯示器發送消息的……?”
面對不明身份的對方,小夜子無意識地倒退了二、三步,腳拌到什麼,失去平衡一屁股坐到地上。但是上半身還沒接觸到地面前,就有什麼將小夜子的身體支撐住了,不知何時坐到了構造樸素的椅子上。
“剛才明明沒有的……”
帶著驚異與恐怖,小夜子不安地環顧房間。
“這是由精神構築的世界,沒有物理性的制約,我已經說過了。”
冰冷聲音的主人徑直走到小夜子面前。小夜子縮起身體,對方並不友好,但也不認為懷有敵意,從表像就可以感受到根本是擁有兩種不同的價值觀。
“有一個實驗,想做一下。”
“實驗?”
“沒有輔助,人可以在這LAFI的世界,充滿著混沌領域的情報的混沌的世界中能保有自己到何種地步呢?”
一聽到混沌,小夜子不禁屏息。回想起剛才即將被世界吞噬的感覺,根本不是能夠抵抗的力量,要保有自己是不可能的。
“但是那孩子,卻能保有自我。”
“由宇小姐,是嗎?”
“不錯,第一次的同步,就是在沒有代理程式的輔助下進行的。然而峰島由宇保有了自我,這的確是讓人感興趣的事實。”
“那個,您是說什麼意思呢?”
無法理解風間說話的意圖。
風間微微露出思考的表情,開口:
“果然是由宇在與LAFI一號機接觸前,就在某處體驗過混沌領域了,不然的話無法解釋。”
是想說明,還是自言自語呢?小夜子無從判斷。
“啊,這個問題先放一邊,現在是和你的交易。”
從交易一詞中微妙地感到一種不祥。
“你們想熟練運用LAFI,而且迫在眉睫,沒錯吧?”
想問為什麼,但放棄了。在這個世界中,風間是如同神一般的存在,隱瞞是毫無意義的。
“就算是我,要在短短數分鐘內將LAFI熟練運用的知識根植到腦中也是幾乎不可能的。這並不僅僅是知識量的問題,還關係到將知識活用的知性的問題。”
感覺是繞著圈子在看不起自己。但是對於風間來說,並不存在看低他人的意識吧,就像人類看到鳥或魚,雖然說他們沒有知性,但並不會嘲笑它們一個道理,他只是單純地陳述事實罷了。
“但是在NCT研究所中,有一人能夠熟練地運用LAFI。”
“誰,是誰?”
應該是岸田博士吧。但是回答令人意外:
“就是我。將LAFI一號機與LAFI二號機連上,我讓你看看如何完美地操作LAFI吧。”


2


“你都給我做了什麼啊!”
伊達責備的話語,比起眼前失去意識的女性,更多的是對著自己說的。
“……朝倉。”
岸田博士投以痛心的眼神。
兩人的眼前正是小夜子。帶著頭罩一動不動地坐在坐席上,頭罩與LAFI一號機相連,她想做什麼一目了然。
“所長,不行。朝倉小姐的同步率已經達到第三深層心理區域。”
“這種狀況,已經好幾小時了……”
“意識無法恢復了嗎?”
“看來是不可能的了吧。”
“就在這種狀態下,將裝置強行取下如何?”
“不行。現在深層心理正與LAFI接觸,如果強行分開,不知會對大腦產生什麼影響。最糟的情況,怕是永遠也醒不過來了。”
儘管如此,岸田博士仍強打起些許開朗的表情。
“萬幸的是,腦的負荷量與由宇那時候比起來要小的多。請看,與LAFI的資料傳送量只有由宇那時候的百分之九,十分之一以下的量,對於腦的負擔,應該是非常小的。”
“為什麼能抑制資料傳送量?由宇在做實驗的時候都應該沒能做到吧?”
想起就在半月前的實驗,伊達不禁感到怪異、不合常理。要是能抑制對大腦的負荷,由宇就沒有必要面臨如此危險的遭遇了。
“是啊,我也覺得奇怪。同調的接續也與由宇那時候的完全一樣,不可能出現差別的。”
“那麼,是為什麼?”
“可以想到的,就只有是LAFI自身將資料傳送量抑制下來的可能性了。”
岸田博士帶著習慣性的謙辭口吻說道。比起缺乏自信,倒不如說自己本身都不敢相信。
伊達望向LAFI一號機的黑盒子,眼神中帶著險惡的表情。在LAFI中存在著叫做風間的意識體,在這研究所中,除了由宇外,沒有人直接或間接地與他有過接觸。在NCT研究所的研究者中,甚至有人提出其存在本身就是個危險。
小夜子的意識長時間與LAFI接觸,還能保持平安狀態,是由於風間的存在嗎?
“你到底在想什麼?到底打算做什麼?”
沖著從未見過的對手,伊達發問,但是自然不可能得到答復。
“總之先監視起來,一有狀況變化,立刻通知我。”
伊達轉身,走回自己的崗位。就算是現在,海星的入侵仍持續著,並不是研究者的伊達,在此能做的事情非常有限,不能再這樣浪費時間了。
但是正想離開的腳步停了一下,環視房間。
“岸田博士,LAFI一號機可以移動嗎?”
“是的,裝置本身是獨立的,但是,為什麼?”
“那麼移送到最下層由宇的房間,要是再發生像上次木梨那樣的事件就麻煩了,那裏有著最堅固的構造,而且……”
看著無機質的實驗室,伊達歎了口氣:
“比起這間屋子,那小公主的房間要更好些吧。”
“明白了。”

伊達穿過走廊,正準備乘上電梯,岸田博士一路小跑追了上來。
“怎麼了?還有什麼情況?”
“有,有一個請求,就算朝倉醒來了……”
“也不要責備她,是想這麼說嗎?但這並不是可以簡單就能原諒的事情,她的行動觸犯了約有三位數左右的規定條目。”
“我明白,但朝倉是……”
“是為了NCT研究所才這麼做的,是嗎?”
“是,是的。她有著很強的責任感,NCT研究所眼看著就要被佔領的現在,必須要儘快把LAFI中的重要資料消除,我認為她是這麼想的。為了能熟練運用LAFI,才如此鋌而走險,或者說,比起熟練運用LAFI,或許還在考慮是否能找到對抗海星的方法。”
電梯正在上升,岸田博士的陳述基本是在電梯內進行的。
“研究所內發生的這起問題,我負有完全責任,處罰就由我承擔。”
在這沒有退路的場所內的主張有著相當的效果,伊達露出苦笑,看著滿臉通紅申訴著的岸田博士。
“你比想像中的還要狡詐啊。”
“啊,您指什麼?”
“不,別在意。把朝倉逼至這個地步的現狀,是由於我的失誤。而且,不管怎麼說,她偷偷出去的時候,直到現在我都沒注意到,我不會將自己的愚蠢束之高閣的。”
電梯到達目的樓層。
“不過現在的首要任務是解決眼前的問題,可要借助你的智慧了哦。”
海星的入侵著實地推進著。這樣下去,別說明確小夜子的責任所在了,這之前全員都將斷送性命。


3


‘第七門禁被突破,防壁門禁數還剩十四。’
從那以後使用了各種手段來阻止撒旦。而作為成果,敵人的推進速度減緩了許多。原本不足一小時就能全部突破的門禁,現在仍有三分之二殘存著。
“沒用的,以為重複相同的戰法就能安心了嗎?”
撒旦對於再度的水攻戰法吐出厭倦的聲音。無論何種障礙,撒旦只是使用超高溫和超低溫對應自如。
推進速度的遲緩不僅僅是妨礙工作的功績。隨著深入研究所的內部,撒旦本身的行動變得慎重起來。越是進到裏面,就越接近貴重的遺產技術及研究資料。
撒旦的能力雖然有著絕對的影響範圍,但同時也成為巨大的妨害。
瞥了一眼撒旦的行動,伊達將NCT研究所的設計圖紙展開在顯示器上,開始研究。要趁著延緩作戰成功爭取來的時間,無論如何都要研討出對策。
“作為最終手段,毀掉遺產技術,將NCT研究所破壞也在所不惜。但同時要確保人員的安全。”
這是伊達的觀點。
匯總遺產資料,無法帶走的遺產全部破壞,就算能成功離開NCT研究所,只要外面還有數千海星的士兵在,該計畫的實現就是不可能的。
以現在ADEM的狀況來看,對策也需要改變。但是與外部的聯絡完全被切斷,首先必須獲取與外部聯絡的手段。
“這條線路如何?”
看著伊達所指的地方,岸田博士露出深思的表情。雖然終於想了起來,但失望地搖了搖頭。
“不行,這是NCT研究所還在建造時使用的臨時線路,已經相當老了,只能連接到這個地方。”
但是對於這個回答,伊達似乎看到了希望,緊繃的嘴角稍微緩和了下來。
“這樣啊,那麼這條線路還能使用的可能性很高啊,海星也有可能都沒注意到,警備也應該會比較薄弱,只要與外界聯絡上就成。誰直接從這裏出去,與ADEM取得聯絡,帶上NCT研究所的有線通訊機,被敵人竊聽的可能性也低。這樣的話,NCT研究所與ADEM之間,勉強就能聯繫上了。”
這不過是充滿樂觀希望的推測吧,從房間內的氣氛就可以感受到這種想法。但是就算感受到這種氣氛,伊達仍然沒有對自己的話語有任何妥協。他並沒持有什麼確實可靠的東西,只是作為一名領導者,完成自己應有的職責。
“走到這裏,打開通訊回路,看。”
伊達在記載著通道的藍圖上用手指描示著,指出與現在伊達他們所在區域的連接經路。
“換氣孔嗎?”
“沒錯,這裏和這裏雖然被封鎖了,但從這一側還可以控制,應該沒有問題。”
“但是由誰去呢?新通訊回路的使用許可,必須擁有一級以上的許可權。”
一名輔佐官提出疑問。持有一級以上許可權的人,現在NCT研究所內只有二人,伊達和岸田博士。
“我去。”
岸田博士帶著緊張的聲音,但卻毫不猶豫地自告奮勇。
“不行。”
伊達當即駁回。
“伊達先生,我可以的。”
面對抗議的聲音,伊達帶著苦笑說出理由:
“以這個區域通氣孔的直徑來看,實在是可惜。”
看著岸田博士的肚子,伊達微微露出苦笑:
“物理上是不可能的了,也沒有讓你瘦身的時間,看來只有我去了吧。”

儘管使用強光手電筒照射,管道的深處仍然不甚明瞭,可見管道的長度。而且除了長度,內徑亦十分狹窄,雖然小孩子可以自由通過,但大人的場合就必須半爬著才能進得去了,本身換氣孔就不是設計成讓人通行的。
伊達現在正拿著地圖,確認到達目的地的路線。或許是得到了與自己記憶相同的答案,用力地點了下頭,將地圖塞入懷中。
“大概要二三十分鐘吧。”
‘請不要太勉強自己。’
岸田博士露出擔心的神情。
“我明白。”
收起有線通訊機,確認手電筒的電源。
“那麼我出發了。”
伊達爬進狹窄的管道,朝著通氣孔深處前進。


4


‘這裏還能再撐個一兩天。’
從伊達的口氣中無法瞭解到真相。儘管身處非常時期,從通訊機中傳來的聲音與往常別無二致,帶著根本就無須激勵的強硬語氣。
“但是真的沒問題嗎?請告訴我真相。”
正是因為如此,八代就更必須確認事實。
‘我說過沒事了。就算想說處境艱難,現在你們又能做什麼?對NCT研究所的包圍是合法的。就算只考慮戰力差,以現在的狀況,要突破也是幾乎不可能的。’
伊達的指示是正確的,現在ADEM的兵力根本不足以與包圍NCT研究所的海星軍抗衡。
但是對於有可能對友軍見死不救的決斷,八代遲遲未做回應。伊達似乎看透了這一點,突然,以嚴肅的口吻發出聲音:
‘八代,ADEM必須要進行管理的是什麼?’
“峰島勇次郎的遺產。”
‘不錯,而其中可以說是最重要的遺產已落入敵人之手。NCT的遺產之中,只要有S-00001,怎麼樣都沒問題。對於這裏的遺產破壞方法已經准裏了好幾套方案,不用說你也知道了吧,E-002以及E-003已經準備完畢。但是聽好,交給黑川的強心劑中的毒,終究只是最終手段,想要抓住峰島勇次郎的尾巴,絕對不能失去那個。我沒有發出E-000命令,也不打算發出,八代,我再問一次,現在就算以性命交換都要完成的最優先事項,是什麼?’
“S-00001的奪回。”
這次八代堅實地作出宣言。
‘這就好,直接的前線指揮就交給你了。無論如何都要奪回來,這是命令,明白嗎?’
“遵命。”
挺直脊背,向無法看到的對方示以神情上的敬禮後,八代結束了通話。在伊達聲音消失的瞬間,一種將其捨棄的迷茫從心底湧出。但是儘管如此,仍是強行將這種情緒斬斷,八代走到全員集合處。
“大家注意!”
隨著喊聲,迅速回到了往常的表情,啪啪地拍著手,橫穿過臨時司令室。
“有個好消息。NCT研究所方面暫時沒有問題,特殊的防壁門禁還有十一層,推定還可以堅持四十八小時。”
臨時司令部內的緊張空氣終於稍有緩和,安心的歎氣聲從各處傳來。
“因此NCT研究所方面,直到那邊有指示再行動,繼續保持現在的監視工作。但是不必擔心,再有半天左右的時間就會得到更詳細的情報。在那之前,先全力搜索自由號的行蹤。”

八代朝著晶與艾莉西亞所在的司令部裏端走去。途中,側眼看了一下司令席。這本來應該是伊達所坐的位置,直接將前線指揮交給自己就意味著這個座位可以由自己來坐,但八代無論如何都沒有這種想法。那是只屬於伊達的座位。
聚集在小小的會議桌前的,不只是晶和艾莉西亞,還可看到先進LC部隊的越塚清志郎和吉見萌的身影。
八代剛坐下,晶就迫不及待地探出身子。
“再等半天就能得到情報,真治先生有什麼好辦法嗎?”
“不,並不是這樣,是直接去見他。”
“直接?誰?”
“我已經讓我的心腹去了。”
“小八的心腹啊,總讓人覺得很掛心呢,是那個色狼對吧?”
晶這麼一攪和,艾莉西亞不禁充滿興趣地發問:
“司機先生也有部下啊?洗車的?”
“說洗車的未免太失禮了吧,萩原在潛入調查方面可是有著一流的身手喲。”
面對晶與艾莉西亞的揶揄,八代以充滿認真的神情回答。
“不僅如此,運氣也好,長的也英俊,還有比這更好的武器嗎?”
“的確啊,那傢伙的長相的確超帥的,只要不說話的話。”
“啊!晶都誇獎的既英俊又幸運的男孩,應該值得信任吧。”
儘管本來打算開玩笑的,但兩名女性卻以認真的口吻作出評價。當艾莉西亞說出自己想看一下那孩子的話後,晶更是對萩原的相貌大加讚賞。而到現在都一直沉默不語坐在晶身邊的萌說出“我不這麼認為,晶要更帥”的不知所云的意見後,話題就一下子飄到不著邊際的地方去了。呐,我的臉可以打幾分?八代無奈地強忍著這些問題,朝著唯一可能成為自己盟友的越塚望去,但他一如既往地擺出一張撲克臉,看來是不可能派上用場了。越塚表情的變化,只發生在與乘物相關的話題上。
感受著只能自食其力的空虛,八代強制地將話題轉了回來:
“那麼,關於長相的話題就到這裏,接下來說一下我們今天一天的預定。現在我們是在逃之身,也就是通緝犯,而且,決不允許被奪走的東西被奪走了。幸運的是,這兩個問題直接聯繫在一起。”
“自由號對吧。”
艾莉西亞的眼鏡閃出亮光。
“不錯,就是自由號。自由號既是海星的最後王牌,同時也是其致命弱點。只要黑川現在還以現行法為依據展開行動的話,就不得不避免與自由號有所瓜葛,這就是黑川的弱點。所以,如果能抓住這個弱點,就能抑制對NCT研究所的入侵,同時黑川的正當性也將失去,出現反擊的機會。”
雖然這麼說,但八代的內心卻是焦躁難耐。
自由號的問題的確可以解決NCT的問題,但是這裏也有一重大漏洞,黑川打算對世間及上層繼續隱瞞多久。
現在雖然還是以將ADEM及NCT貶為反叛者來欺騙政府的眼睛,但黑川已獲得最高的遺產峰島由宇的現在,只要NCT陷落的話,力量關係將發生巨大的轉變。
七原罪與自由號,再加上各種隱藏在NCT內的遺產以及峰島由宇這一絕對力量,當這些全部聚集到黑川手中之時,黑川很有可能摘下假面,揭起反旗。在黑川的超兵器前,日本政府也好,ADEM也好,都不過如同嬰兒一般。
帶有時限,看著死亡步步逼近自己咽喉的,不只是由宇,自己也是一樣。
“那,怎麼辦呢,小八?”
“首先,就算是一架也好,必須要找到自由號。”
最大的困難在最初就阻擋在面前,隱形的空中航母,這是何等棘手的問題,對於時間已所剩無幾的八代,越發能夠有所地體會。
會議桌上彌漫著如同歎息般的憂愁氣氛。到現在已經搜索自由號的行蹤過了十個小時了,但是一點線索都沒有。一架應該在NCT研究所的上空周邊,但載著峰島由宇和黑川的那架在NCT上空的可能性十分低,剩下的兩架根本是一點消息都沒有。
“真目家的聯絡如何?”
通訊員搖了搖頭。
“……呼,沒有辦法嗎?”
果然發現自由號是最大的難關啊,八代無奈地撓著頭。
“真是,一下子就去依靠他人怎麼成啊。”
晶拍了下八代的後背。
“想到的方法大概有兩種,一種是發現偽裝,確定位置,也就是從我們這邊尋找,另一種方法就是事前預知像襲擊NCT及LC部隊那樣的場所,也就是伏擊。”
“兩邊都希望渺茫呢。”
艾莉西亞的話語一如既往地冷淡。
“有個問題,雖然找它出來的確是個問題,但找到後怎麼辦?以我們現在的兵力,恐怕難以對抗吧。”
難得的,越塚提出疑問。
“發現的話,就算用盡琵琶湖所有湖水,也要用我的溫蒂尼狠狠地把它從空中拽下來,之後小萌就把它打個稀巴爛!”(注:琵琶湖,日本第一大淡水湖,面積約674平方公里,與富士山一樣被日本人視為日本的象徵。溫蒂尼,四大元素精靈的水之精靈,另三大為火之精靈撒拉曼達、風之精靈希爾芙、地之精靈諾姆,遊戲中經常可以見到。)
晶以拳擊掌,可以看到持續忍耐狀況下積蓄已久的鬱憤情緒。
“發現後的對策,其實已經想好了。”
對於八代的回答,先進LC部隊的全體成員都不禁露出意外的表情。
“自由號應該是在日本上空的某處,將作為國籍不明的侵犯領空飛行器處理。”
“怎麼證明看不到的敵人的存在?日本政府還只是對自由號半信半疑呢,黑川說不定還對上層部做了手腳。”
“的確,日本政府的話,腰的確不太靈活呢。日本政府的話……”
對於艾莉西亞貌有所指的語氣,晶露出微妙的表情。
“啊,難道有什麼對策?”
“嗯,請美軍出擊。當然,這就要靠艾莉西亞小姐的關係了。”
繼續八代的發言,艾莉西亞開始進行說明:
“來自美軍的攻擊。這樣,自由號的兩大利器,隱形機能與龐大的戰力,就能封鎖其中之一,不是嗎?”
“怎麼說?”
“自由號中的兵力、兵器也好,人員也好,都是海星所屬,只要看一眼就能明白其真身。想要否定與自由號關係的黑川,對正規軍直接使用兵器是十分困難的。”
想要將自由號在不公開的情況下處理,正是美國與ADEM有著相同想法構築起來的協作關係。
聽取完艾莉西亞的意見後,越塚又提出一個問題:
“但是,在日本領土內攻擊侵犯領空的飛行器是美軍的話,這不一樣也是問題嗎?”
“這時候就可以這樣呢,在訓練中突然不明飛行物異常接近,在沒有警告的前提下突然遭到攻擊,這麼說就可以了。”
“這個好假,根本就是捏造嘛……”
對於晶的話語,艾莉西亞簡單避開。
“這樣啊?只是簡單的構想而已。日本政府這邊先不說,對於美國軍部,將自由號從亞利桑那的秘密基地奪走之人就是明確的敵人。裏面乘的不管是海星還是哪國的人都沒有關係,在哪國的領空發現的也沒有關係。在暗中極為秘密地擊潰敵人,奪回自由號,說不定已經決定將其摧毀了。為了一發現就能發出攻擊命令,不僅是日本,亞洲各國的基地全都已經作了通告。”
對外界的說明之類的,根據之後發生的狀況要編多少都沒問題,莉西亞用手扶著眼鏡,作出補充說明。
“越塚,發現後戰鬥機的操縱就拜託你了。環和吉見,萬一和七原罪級別的敵人交鋒,就要靠你們了。已經得到了伊達先生的許可,馬上與美國進行聯絡,無論如何都要找到自由號的行蹤。”
這個計畫要是在二十小時以內都無法實行的話,八代一一看著四人的臉說道:
“如果無法克服這場戰鬥,我們就是不戰而敗了。”
dan4514 發表於 2008-10-26 21:05
(VI-3)


5


給峰島由宇注射自白劑後,已經過去了數小時。
但是,傳到黑川處的結果並不另人滿意。通訊機那頭醫師的報告十分奇妙。
“怎麼了?藥沒有效果嗎?”
如果是峰島勇次郎的女兒,也不是沒有可能,黑川頭腦中的一角正如此思考著。如果真是如此,那就必須選擇一些自己不怎麼喜歡的方法了。
‘不,用量適量且十分有效,對於質問都能老實地回答,只是……’
語尾含糊不清。
“只是什麼?”
‘很奇妙,不知道您能親自來一下嗎?’
“明白了,等我五分鐘。”

整五分鐘後,黑川出現在監禁由宇的房間內。
“發生什麼了?”
雖然通過醫師的話可以知道與其說明不如直接看來得更清楚,但來到由宇面前的黑川仍不禁喃喃。
“剛才對於核分裂連鎖反應以及放射能無效化提出質問,然後就……”
由宇的嘴唇不斷開合,正在說些什麼。眼睛的焦點空虛,這是被注射自白劑的人的特有反應。所以,現在口中所陳述的內容就應該是與核分裂反應無效化技術相關的內容。事實上,由宇的嘴巴正與意志無關地動著。
“到底是怎麼回事?”
但是,黑川的神情僵硬。由宇確實在說著什麼,將耳朵湊近由宇的臉,側耳傾聽著就算在如此近的距離都難以聽清的低語:
“0XFGQQA3OZ02-M5GGNIG-3JY9KKKLSEIHHHEBMSZZ-UYUXCDF6AD5A0WW9-32LBFGIOQFH7-EUOIEUFOIYHVGDO-IYHQOUZQAAFLWO……”
傳入黑川耳中的是長得可怕的如同機械發出的不明所以的英語數字的羅列。仔細確認手中的資料與監視器,機械而無機質的英語數位排列證明了黑川並沒有聽錯,與少女口中發出的相同的英語數位被正確的記錄下來。
“這算什麼啊?我可沒記得說過要加藥量到連正常說話都不會啊?”
“我最初也認為是意識渾濁,但是自白劑的量只是控制在適量狀態,您可以試著提問。”
隨著醫師的回答,黑川望向由宇的正面。無力地動著的嘴唇,現在還能聽到無秩序的英語數位羅列。那毫無抑揚頓挫的聲音流,甚至無法讓人聯想到某異國語言,那只是非人的無機質聲波。
“聽得到嗎?”
“聽得到。”
英語數字的羅列瞬間停止,由宇的回答比想像的還要清晰。黑川帶著驚異的表情繼續提問:
“你的名字是?”
“峰島由宇。”
“嗯,那麼你的父親的名字是?”
“峰島……勇次郎。”
“峰島勇次郎現在在什麼地方?”
“我也想知道。”
黑川注視著由宇的樣子,滿臉疑惑。
“沒有說謊,請看這個。”
醫師顯示出連接著由宇的計量器類的圖表。
“告訴我關於核分裂連鎖反應無效化的所有知識”
“PQ14XZKAO6QFDWPWD21OIQGC34GQP……”
“夠了,住嘴。”
由宇老實地保持沉默。
“自白劑仍有效,這點我明白了。那這樣的話,剛才的話到底有什麼意義呢?就像是暗號似的排列,是誰……”
黑川似乎想到什麼,抬頭望著由宇。
“難道……”
由宇仍保持著低語,吐出文字的羅列。
“峰島由宇,你記得將遺產技術編碼化是嗎?”
“……是的。”
黑川遭到的衝擊不亞於與外星人接觸。就算打了自白劑,也並不認為能老實回答,還以為會搞什麼詭計。但是,少女老實回答了。不過,那個回答真是過於詭異,實在是異于常理的記憶方法。
“密碼的解讀順序是?”
雖然知道無望,但仍報有一絲僥倖心理。
“有解讀密碼的關鍵字,有關鍵字就可以通過演算法解讀。”
對於質問,由宇依然老實作答。
“解讀關鍵字是?”
“解讀關鍵字的模式有二的二千四百十八次方種,現行的超級電腦解讀的可能性為零。”
“告訴我關鍵字的模式。”
“已經從記憶中消除。”
黑川對眼前的少女放心過早了,一種無法形容的恐怖感不可避免地湧上心頭。將自己的記憶自由地編碼化,並通過自我暗示將其本體完全消除。
但是,現在還不到束手無策的時候。首先,必須要將這些編碼化的遺產從由宇腦中拉出來不可。
不過,將記憶編碼化並不只是異樣,實際上,這是一種合理而又狡猾的手段,有效地妨礙了調查的進行。


6


“能給我報告一下嗎?”
為瞭解讀由宇編碼化的知識,海星所屬的精通電腦編碼演算法的優秀人才被召集起來。
為首的技術者,自信滿滿地與由宇對峙著。這自信不是毫無根據的,他的確有著不凡的身手。
二年前,美國某編碼技術公司為了誇耀自己安全可靠的編碼技術,將編碼文字在網上發表並懸賞。一周內誰能將這段密碼解讀出來,就能獲得十萬美金的獎賞。而編碼文字公開了僅八小時,眼前的這位技術者就得到了這筆十萬美金。而這之後的六天又十六個小時內,沒有出現其他能夠成功解析出密碼的人。而後該公司在這位元唯一解讀出密碼的人的協助下,進一步開發出了更為安全的編碼技術,現在仍被各國廣泛採用。
這就是眼前的這名男子。而就連如此的技術者,在數十分鐘後也只得乖乖地舉起白旗。
“無法解讀。”
滿懷不甘的呢喃聲從口中傳出。
“有兩個難點讓密碼解讀需要花費大量時間。”
“調查還不到一個小時就投降了,是怎麼回事?給我詳細說明一下。”
“第一點是編碼程式的複雜度。二的二千四百十八次方種的關鍵字模式,要解讀出來,就算集合全世界的超級電腦,也要花費數萬年的時間。也曾試過直接解讀出編碼演算法,但毫無破綻。因為毫無破綻,所以演算法的知識並沒有被消除,可以說是完美無缺的方法。但是,如果就這點的話,可能還總有辦法,或許能夠找到突破口。問題主要在另一個難點。”
黑川以沉默催促繼續說明。
“編碼的知識量驚人的龐大,僅僅一條編碼資料所耗費的資料量,平均就在三十二萬四千零一字。”
“然後?”
“這些資料量要通過人的口中說出來,幾乎是不可能的,不,根本就是不可能的。就算一秒以四個字的速度說出來,也要花費二十二個小時,接近一天的時間。但是,資料中只要出現些微的缺損,密碼解讀就無法正常進行,是一字一句都無法錯的。在自白劑投入一定以上的量後,思考能力將被奪走,會使得資料變得不可信。但是自白劑又是必要的,要使自白劑不奪走意識,持續保持一定的判斷力二十二個小時,且必須全無休息地說個不停,這有何等的困難,希望您能理解。”
技術者的語調變得激動起來:
“另外,B級以上的遺產,似乎是隨機排列的。聽到的東西是不是我們所要的資料,不到密碼被解讀出來是無法明白的。就算解讀出這些資料,也可能會是其他遺產,不,甚至有可能只是篇日記也說不定。”
“夠了。”
吐出厭煩聲音的黑川看著顯示器中的由宇。垂著頭的由宇,仍持續地從口中說出意味不明的文字羅列。
“讓她閉嘴。”
黑川向身邊的福田下達命令。既然明白現在的工作都是枉然,還要加大由宇大腦的負擔並不明智。
“……有些被看扁了啊。”
“怎麼辦?”
福田向黑川請示下一個指示。
“叫瑪門來。”
聽到瑪門的名字,福田沉默了一會兒,如同下定決心般委婉地提出意見:
“現在瑪門正在二號機上,還是要?”
“沒關係,馬上叫他過來。”
黑川的話語中不帶任何猶豫。
“用高速艇,馬上把他帶到這裏來,然後把捕獲的LC部隊成員也帶一些過來。”
“明白了,馬上準備。”
福田通過通訊機向各地發出指示的這段時間,黑川就這麼一直盯著由宇的影像。


7


痛徹心肺的慘叫拖出長長的尾音。
發出叫聲的是LC部隊的成員,是與蓮杖一起被捕的LC部隊的一人。LC部隊隊員的慘叫聲持續著,長得感覺人類不可能叫如此之長時間的叫聲讓人寒毛倒豎。隨著時間的經過,聲音逐漸變輕、嘶啞,終於停了下來。
慘叫之後,撲通一聲如同沙袋被扔下的聲音傳來。發出慘叫的LC部隊成員翻著白眼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四肢痙攣,不斷地抽搐著。
“這種程度就不行啦,真困擾呢。”
在癱倒的LC隊員面前,帶著困惑的口氣若無其事地站著一名有著年幼面影的年輕人。年紀約在十五歲上下,帶有多種飾物的黑色皮革長靴與身形配合的天衣無縫,革制的背心中伸出的細長的左右手腕上戴著數只銀色手鐲,隨著運動發出清脆的聲音,從稍長的前發的劉海之間,可以見到露出笑容的雙唇,以及大大的青色瞳孔。絕美的容顏,但總覺得哪里扭曲了的笑容。
倒下的不止一人,屋內橫七豎八地倒著的人數遠遠超過十名。
“這個人也不知道什麼重要情報呢。”
隨從的海星士兵努力地陪以笑容。但是,看著重重疊疊倒在地上不斷痙攣的人,士兵們並沒有還能笑得出來的。他們既不是變態,也不具有那種膽識。
“接下來輪到誰呢?”
一個個審視過房間角落無法動彈的LC部隊俘虜,物色著下一個目標。將終於選中的LC隊員架著兩肋,帶到年輕人面前。
“住,住手。”
已經目睹前面如此多的犧牲者的LC隊員想要逃跑的不斷掙扎,但被押解的雙手始終無法掙脫。
“不要緊,別害怕。”
年輕人帶著溫柔的口氣,臉上浮現出微笑。但是,這天使般的笑容,對於目睹其造成這些犧牲者的LC隊員來說,只使他掙扎的更加厲害。
“開始吧。”
帶著戒指的纖細十指,溫柔地捧起驚恐萬分的男人的臉頰。就這樣臉慢慢靠近,年輕人將額頭靠上額頭,看上去就好象在測量熱度。
“讓我看看你的心吧。”
LC隊員一下子安靜下來,翻起白眼,唾液順著張開的口中滴下,然後就是持續不斷的慘叫,再接著,就像是如壞掉般大肆胡鬧,但是,並不是要逃走。
與剛才一樣,慘叫終於漸漸平靜,倒在地上的LC隊員又多了一名,混雜著失禁的異臭。
年輕人皺起眉頭:
“這傢伙也沒什麼大不了的情報,差不多厭倦了呢。”
吐出這句。而從黑川那裏的聯絡,正在這時候傳來。
‘瑪門嗎?馬上過來。’
年輕人——七原罪的一員,瑪門的表情從無聊變成了不悅。
“現在正忙著呢!”
‘將抓住的LC部隊隊員的腦袋搞得亂七八糟,卻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比起這個,這裏有件事情想讓你做,是只有你才能辦到的。想讓你窺探一下那個少女的頭腦。’
“啊?可能會把大腦搞壞,明明之前你不是不同意的嗎?”
‘情況變了。’
“嗯——好,雖然沒什麼問題啦。本來我對那女孩就有興趣,馬上過去。”
‘等著你。’
通訊終了後,無聊和不悅的表情從瑪門的臉上一掃而空。
“不壞,嗯,不壞。能在那麼漂亮的女孩子腦中搞的翻天覆地,不是很有趣嗎?”
心神蕩漾的表情,瑪門發出癡迷的笑聲。微微側首的脖子兩側,長鎖形的耳環來回晃動著。


8


瑪門出現在由宇面前,是在通信結束的二小時後。
“太慢了。”
黑川抱著雙腕,以不耐煩的表情迎接出來。
“別這麼說嘛,我已經是很著急地趕來了。比起這個,我想快點開始啦。”
瑪門言行就像是天真的孩子,在那天真之中沒有善惡的概念。黑川歎了口氣,帶瑪門進入房間的內部。
來到由宇面前的瑪門,不禁感歎地歎起氣來:
“呀,好漂亮啊,從沒見過像你這麼漂亮的人呢。”
充滿笑意的友好態度,看在黑川眼裏,露出苦澀的表情。
“明白吧,做的時候慎重些,從腦中抽取的情報要是準確無誤的,不然就毫無意義。”
“明白了啦,情況在來的途中大致已經聽過了。”
瑪門走到由宇面前,恭恭敬敬地行之一禮。
“先做個自我介紹吧,我的名字是六道舞風,雖然另一個名字叫瑪門,但並不喜歡,不覺得毫無美感嗎?所以你如果能叫我舞風的話,我會很高興的,叫我小舞也行哦。我也曾是某名家的守護一族的一員,雖然是過去的事了吧。說起來,你也挺慘的呢,還不得不無緣無故地幫不守本分的親人擦屁股。啊,對女性來說,擦屁股這種說法似乎有點粗俗呢,不過就算在這裏裝高雅似乎也沒什麼意義呢,我也不會做出收回前言這種以醜遮醜的行為。”
“瑪門,現在可沒有閒聊的時間。”
對於黑川的發言,瑪門露出驚訝的表情。
“閒聊?錯了喲,這是為了發揮我的能力所做的必要行動哦。對方如果能多瞭解我一些,受到的衝擊就會減輕些。如果衝擊較小,既能夠獲得更大量的的正確情報,對我自己的負擔也能減輕,甚至還能夠不損傷這美麗女孩的心神也說不定,不都是好事情嗎?欲速則不達,心急吃不著熱豆腐,千里之行始於足下,猴子也會從樹上掉下來,這都是古人的名言啊,雖然最後一句稍微有點那個。總之,現在的對話絕不是毫無意義的,而是必不可少的,這點希望能夠理解,能理解嗎?理解的話,我會很高興呢。”
“明白了,明白了。總之,我們的時間不是無限的,不急也行,請拜託盡可能快點。”
面對兩人的爭論,由宇只是默默地看著。
“那麼,說到哪里了?對了對了,你現在陷入不得不幫老爸擦屁股的窘境,峰島勇次郎,真是古怪的大叔呢。但是,你的感受我也多少能體會到呢,我也有個能幹到異于常人的表兄弟,真是受不了啊。不知道什麼因緣,現在卻身處七原罪,人生還真是難以捉摸呢,但是對於波瀾萬丈的人生也並不討厭。啊,這對你來說是不是有點失禮呢,你似乎經歷了比我更為跌盪起伏的人生哦,但是換一種看法的話,或許也並非如此吧?一直被關在地下,應該說是無聊的生活,不是嗎?”
喋喋不休,瑪門完全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六道……八陣家的人嗎?”
在話語的狹縫中,由宇總算插了一句。
“稍微有些不同呢,六道家早就沒落了,另外還有二和五也衰亡了,現在只有五家殘存著了喲。嗯,衰亡的那家是四嗎?算了,總之現在只有五家了……趕快改名為五陣家吧,不這麼認為嗎?”
可以感到瑪門的話語有些沉重。
“這個話題不怎麼喜歡,換個話題吧。對了,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你也應該很有興趣吧,雖然認為問你這個問題很愚蠢,但為了以防萬一還是要確認一下,讀心術的研究有所耳聞吧?”
由宇憔悴的面容稍稍抬起,除此以外別無其他反應。僅僅只是抬頭的動作,就已經顯露出痛苦表情。
“啊?看上去很痛苦呢,沒問題吧,應該沒問題吧。啊,算了,所謂讀心術也是感知能力的一種,就是讀取對方的思考,說到這裏都還明白吧?我待會兒就會窺探你的頭腦,一個角落都不會放過。藏起來也是沒用的喲,不管什麼不為人知的秘密,多麼羞恥的秘密,全都會暴露出來喲。”
撫摸著由宇的臉頰,瑪門愉快地說道:
“但是呢,問題不僅如此哦。沒辦法,告訴你吧,因為你實在太漂亮,特別待遇哦,我的讀心術,是雙向的。”
由宇的柳眉稍微挑了一下。
“似乎明白這意味著什麼呢,不愧是峰島勇次郎的女兒呢。”
“……破壞對方的人格是嗎?”
“不錯,被我窺探內心的人基本都崩潰了,因為對他人共有記憶感到恐怖,比如從來沒有被人知道的自己的秘密被知道了,像這樣的情況,自己與他人的記憶融為一體,那種混沌不清的感覺……可以理解成這樣吧,嗯……”
“迷失自我對吧,二人的記憶混在一起,無法分清到底自己是誰,不是嗎?”
對於尋找著合適語句的瑪門,由宇以提問的形式給於幫助。
“不愧是由宇,能這麼快理解真是讓我輕鬆許多呢。沒錯,我並不只是讀取你的記憶,我的記憶也會流入你的腦中,兩種記憶相互衝突,會讓自己無法理解自己是誰。不要恨我哦,這是敵我之間的宿命,但是還不遲,如果你現在就自己說出秘密的話,我就沒有出場的必要了,怎麼樣?”
“那你為什麼還能保持自我呢?”
由宇的回話並不是對於瑪門提問的回答。
“我到現在已經讀取了數千人的思想,精神還能保持正常的,一個手都數的過來哦,不知道你怎麼樣呢?”
由宇的眼中充滿好奇。
“嗯,保有獨立自己方法是自己擁有讀心術能力這個事實,靠著這個將自己再形成嗎?”
瑪門稍稍流露出不愉快的表情,不過很快轉為微笑。
“真不愧是由宇,是的,我之所以能保持自我,就全靠在這唯一一根不怎麼可靠的救命稻草上了。當自己快要被誰的意識迷失時,就靠著辨認是否擁有讀心術,將自己的人格重新構築起來。”
瑪門靠近由宇的臉。
“那麼談話就到這裏,有被施加大腦保密系統吧?ADEM的成員都被施加了,讀取起來很累啊,而同時也對大腦的負擔過大,導致中途就精神崩潰,真是不好呢。”
對於無言的回答,瑪門越發顯得愉快起來。
“想要馬上藏起來?放棄吧,反正馬上就會暴露的。真是漂亮的臉呢,一想到要貼著額頭讀取你的記憶就心跳不已呢,就算是同性也好。”
由宇的表情毫無變化。
“不吃驚嗎?基本上知道我是女的後,都會很吃驚的說。還虧我專用男性口氣自稱的說,沒意思啊。”
噘起的嘴很快又轉回了笑容。
“你究竟會發出怎樣的慘叫呢?一定是用美妙的聲音哭泣吧。啊啊,好想早點觸摸你的心啊,到底是種什麼形式呢?”
瑪門的雙手溫柔地捧起由宇的臉。
“眼珠也像寶石那樣美麗呢。沒關係,不用害怕,我會一步步慢慢地滲入你的心中,溫柔地將它破壞的。”
撲哧撲哧地像小女孩地笑了起來。
“就這麼直接踏入別人的內心,這個瞬間實在是讓人受不了啊。”
就好像接吻一般,瑪門將額頭與額頭相觸。
“那,開始了喲。”
由宇痛苦地閉起雙眼。
“可以感受到我記憶的流入嗎?呵呵,你的精神實在是絢麗啊,果然有窺探的價值呢。”
“嗚……啊……”
很快,由宇的額頭上冒出豆大的汗珠,滴落到地面。
“我還手下留情著喲,但是,到此為止了,呐,讓我聽聽美妙的叫聲吧。”
悲鳴聲將大氣切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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