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二鬼子漢奸李富貴 作者:無語中 (已完成)

 關閉
mk2257 2008-12-10 23:40: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61023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1
「張香主,你是說讓我背叛天國?」羅大剛並非沒有想過這個問題,雖然他嚴厲的駁斥了韋昌輝的密使,但是還是仔細的考慮過這個問題,可是現在看到自己的莫逆之交突然出現同時成為李富貴的說客還是讓他驚訝的瞪大了眼睛。

    「是啊,難道你還沒有看出來太平天國已經不行了嗎?你們原先不是因為它能光復我漢人的天下才加入進來的嗎,可是現在看來他們根本就不是李富貴的對手,你們再呆在這裡還有什麼意義呢?」實際上自從羅大剛在太平天國裡高昇之後他與原來的天地會組織的聯繫就不那麼緊密了,許多機密他已經不能接觸了,這一方面是羅大剛自己避嫌,另一方面也是留在天地會裡的同志對他也有那麼點不信任,現在張一飛會再次以老朋友的身份拜會羅大剛完全是因為長老們覺得羅大剛的天國之夢應該已經破滅,可以回頭走到反清復明的隊伍中來了。

    「可是難道向李富貴投降就能復我漢家河山嗎?」羅大剛並不瞭解天地會與李富貴之間的種種交易。「他那個三姓家奴如何可以信任。」

    張一飛微微一笑,「李富貴的人品怎麼樣我不敢說,可是他的實力在當今華夏絕對是打遍天下無敵手,而且他還是個漢人,只要他想奪取天下那漢室就算是興復了。」

    對張一飛的觀點羅大剛並不同意,「那是不是吳三桂作了皇帝也算興復漢室了呢?」

    張一飛眉宇間的怒氣一閃而逝,「羅香主,你這話說得就不對了,吳三桂是民族罪人,可是李富貴有沒有做過什麼對不起民族的事情?我這次來長老們本來是不同意的,他們覺得你現在已經是拜上帝會的教徒,和我們天地會沒什麼關係了,可是我說你不會的,我是拍著胸脯保證你羅香主是絕對忠於天地會的,所以長老們才同意我把一些機密告訴你,你聽了以後自己決定去留吧。」

    「哦?什麼機密?」羅大剛到給調起了胃口,天地會流傳至今已經算得上是一個鬆散的黑道組織了,所以消息往往非常靈通。

    「李富貴李大人是身在曹營心在漢,就等著把滿清掏空了再給他們來一下狠的。怎麼樣,夠不夠震撼?」

    羅大剛沉吟了一會,要說李富貴與清廷不是一條心他相信,可是要說李富貴已經站在天地會的這一邊他還有些懷疑,「這消息可靠嗎?不會是你們被李富貴給騙了吧?那傢伙可精的似鬼,你們可要小心啊。」

    「也難怪你不相信,不過這件事我可是有足夠的證據,具體的我就不說了,我只舉一個例子,據一位非常可靠的朋友說韃子皇帝的死就是李富貴的傑作。」

    「不會吧?不是說是被洋人打傷不治身亡的嗎?」

    「洋人打傷的是不假,可是洋人怎麼能把韃子皇帝給打傷,他根本就沒有到前敵,是洋人星夜奔襲百里去抓他,沒想到他命大讓他跑了,不過跑得過初一跑不過十五,最後還是在這件事上送的命。」

    「好厲害的借刀殺人啊,現在北京就剩下孤兒寡母,這個李富貴是想平滅天國之後就坐龍庭吧?」

    「我們覺得也是這麼個意思,北京還有個躬親王,不過他也不是李富貴的對手,現在就是太平天國還擋在他的路上,所以我們才希望你轉過來投靠李富貴,這樣既可以加快漢家天下的興復,又可以保存一隻天地會的力量,兩全其美。」

    張一飛的這一段話倒是很有說服力,羅大剛感到頗為躊躇,「天國現在正是困難的時候,我現在背叛它豈不是讓天下人恥笑,咱們江湖好漢不能這麼美義氣。」

    「你這個人怎麼能只講小義,民族的大義你把它放到哪裡去了?韃子佔了咱們得花花江山已經有兩百年了,現在咱們漢人好不容易出了一位能夠混一宇內的人物,就算他有各種各樣的毛病,可你要是看看歷史上的那些開國君王們也就不算什麼了,你背後就是南京,咱們當年的洪武皇帝也就是在這裡坐的龍庭,然後北上驅除韃虜,現在李富貴就是想要南京了,該怎麼做你看著辦吧。」說這張一飛起身準備離開羅大剛急忙把他攔住。

    「現在外面對李富貴的評價真得這麼好?」羅大剛有些不相信,在他的印象裡李富貴仍然是一個聲名狼藉的無恥之徒。

    「怎麼不好,你不就是說他入了洋教嗎?在這件事上你們大哥就不要說人家二哥了。你要是不信就派人出去打聽打聽,要不然在你們內部問一問也行,小刀會這次不是隨著陳玉成一起敗回來了嗎?你就問問他們,看他們有誰不豎大拇哥。」由於有天地會與捻軍群雄的宣傳李富貴在江湖上倒是有很不錯的聲譽,所以從張一飛的角度他說的的確都是實情。

    背叛太平天國這麼大的事羅大剛當然不能草率從事,他派了自己的兩個徒弟隨著張一飛走了一圈,果然江湖上的朋友一提起李富貴都是一臉的景仰,這讓他的兩個徒弟大吃一驚,他們實在沒想到李富貴這個吃人魔王竟然得到這麼多人的擁戴。其實這件事說起來並不稀奇,李富貴因為受武俠小說影響對江湖中人一向是比較客氣的,這在當時的高級官員中可以說是極為罕見,而這個時代的江湖中人有很多還是抱持著忠君的思想,天天盼望著有個包龍圖看上自己,李富貴的這種態度當然為他贏得了很多血性漢子的好感。另外李富貴的建軍方針是貴精不貴多,所以功夫好手在軍中往往能夠被另眼相看,這也使得江湖上的一些有志於吃部隊飯的好漢對李富貴稱頌有加。

    通過這次調查羅大剛還瞭解到李富貴非常講信用,尤其是對江湖中的朋友,一向是說一是一,而他對待降將的態度也給羅大剛留下了很深的印象,韋昌輝就不用說了,他每天都恨不得跑到舞台上向廣大太平軍的指戰員宣揚他投降了以後得了多少好處。讓羅大剛沒想到的是李富貴對洪仁玕的態度,聽說這個小子心灰意懶李富貴就拿出一大筆錢讓他出國去散心,一出去就是兩年也不見回來,真是要多逍遙游多逍遙,而他國內的位子還一直給留著,這的的確確有那麼點仁至義盡的味道。說實話那個洪仁玕羅大剛並不怎麼看得上,也就是會說些大話,和韋昌輝屬於兩個相反的極端,而他們都能在李富貴手下過得不錯,這的確讓羅大剛有些心動。

    人的心思只要一經活動那以前許多匪夷所思的念頭就開始變得合情合理起來,原先困擾羅大剛的許多理由現在突然之間都變得不那麼重要了,在經過仔細的考慮之後羅大剛終於作出了艱難的決定,那就是良禽擇木而棲,畢竟再怎麼看楊秀清都是一根快要腐朽的大樹,叛變投敵雖然聽起來有些無恥但是畢竟是保全自己和部下的唯一方法,再者說自己原來就是天地會的,這些年受這鳥氣也受夠了。

    對於羅大剛的決定張一飛當然是擊節叫好,同時對於聯絡富貴軍也是一肩承擔,實際上到現在為止李富貴還不知道這件事。按照羅大剛的要求張一飛避開了韋昌輝的人馬,直接找到風自強,與他商量投誠的事宜,對與這樣一個天國大將風自強當然不敢怠慢,立刻向李富貴作了匯報。

    當羅大剛在考慮向李富貴投誠的問題時李富貴仍然處在全面接收滿清的外交事務的興奮當中,因為北京變動了這一部分的分管部門,各個屬國分別派出使臣到李富貴這裡報到,當禮部的人把與各國往來的紀錄、卷宗向李富貴做一個大致解釋的時候李富貴才知道原來尼泊爾也是中國的屬國,這讓他小小的吃了一驚,畢竟安南、暹羅、緬甸這樣的國家與中國關係密切他是知道的,可是遠在喜馬拉雅山那一側的尼泊爾也被列入這個名單就沒想到了。「奇怪我明明記得哪個英國佬對我說尼泊爾是英國的殖民地,不是說那些廓爾克團都是從尼泊爾招來的嗎?」李富貴有些被弄糊塗了。

    在這些表章中沒有尼泊爾的,這是因為他們離得太遠,不過東南亞的一些國家和朝鮮派的人基本上都到了。看著他們奏章上那些恭順的言辭李富貴才真正的感覺到中國在古代東方的地位,雖然知道這些言詞基本上都是違心之言,不過能夠看到周邊的國家擺出這樣的姿態還是讓李富貴心理得到了很大的滿足。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蘇祿在大概十年前就停止了向中國的朝貢,這次應該也不會有人來,李富貴當然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一八五一年西班牙入侵菲律賓的事情他當年在上海混買辦的時候還是挺熱門的一個話題,只是當時以為這事和中國沒關係,現在想起來很自然的要給西班牙記上一筆。

    在這個過程中李富貴向這些客人很客氣的提出了商界一直在叫嚷著的開放問題,因為這些國家作為中國的屬國在對中國的貿易問題上卻並沒有很好的開放,這主要還是因為滿清的閉關鎖國,所以中國商人即便是想到這些屬國做生意也是困難重重,倒是這些朝鮮、越南、暹羅人可以用進貢的名義到中國來進行小規模的貿易。自從兩江地區放開之後跨出國門的中國商人自然是首選這些地區踏出第一步,不過這些屬國政府對於上邦天朝的來客並沒有畢恭畢敬的加以照顧,反而不約而同的設定了諸多限制,這讓那些剛剛挺直腰桿的兩江商人很是不快,他們一直在各種場合向李富貴反映在這些地方受到了不公正的待遇,只不過李富貴一直沒有騰出手來。

    現在攜日本大勝的餘威李富貴終於可以名正言順向他們提出這個問題了,這裡面尤其是朝鮮,因為東北大開發的事情奕欣完全不讓李富貴插手,這就讓李富貴覺得朝鮮的地理位置變得重要起來,而且北朝鮮的礦產一向是赫赫有名,李富貴當然不願意放過。

    雖然李富貴的態度看起來十分的友善不過他準備的條約裡面全都是一些張牙舞爪的東西,絲毫不比那些列強制定的不平等條約差,能要的權利他基本上都要了,這讓幾位使節大吃一驚,這裡面暹羅的態度最為溫和,實際上暹羅王已經意識到新時代的到來,自從暹羅與英國簽訂了《鮑林條約》之後已經處於半開放的狀態,對於接踵而來的法美等國也基本上比照英國對待,實際上他們正在準備進行改革來迎接這場挑戰。李富貴的條約雖然苛刻,不過暹羅與兩江的貿易也屬於那種比較健康的互惠關係,中國每年都要從泰國和越南進口糧食,這使得他們在這種貿易中能夠站穩腳跟。而朝鮮的態度就非常的不合作,實際上朝鮮早就在對清的貿易中嘗盡了出超的苦頭,因為工藝低下所以對中國的工業品幾乎幾乎是見什麼買什麼,而這種旺盛的需求憑他們的那點高麗參根本沒有辦法平衡,所以高麗官員對於與中國的貿易是又怕又愛,深受儒家思想影響的他們知道這種出超最終會摧毀朝鮮的民生,可是不買中國的產品又實在過不下去。因此面對李富貴的條約朝鮮這次派來的正二品右參贊金太哲極力反對,而越南和泰國的使臣聽說朝鮮人這樣英勇的衝鋒在前自是樂得坐在旁邊看熱鬧。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2
「總理大臣乃天朝重臣,這等玩笑還是不要開的好。」金太哲拿著李富貴給他的條約說話相當不客氣。

    「玩笑?你覺得這是玩笑嗎?」

    「這當然是在開玩笑,我們李氏侍奉天朝已經有兩百多年了,這貿易上的規矩一向是朝貢的使團隨團攜帶一些貢品來換取天朝的器物,從來沒有漢族商人深入朝鮮的說法,祖宗的法度怎麼能夠一朝廢弛。」金太哲說的義正嚴辭。

    「祖宗的法度,」李富貴不覺啞然失笑,這個詞他聽到的次數可不少,沒想到一個外國友人也能說出這番道理,「祖宗的規矩為什麼就不能改,何況這些規矩裡並沒有說中國人應該怎麼做,你所說的只是你們單方面的規定,中國的使臣能帶多少貨物用於交換呢?」

    「天使光降蔽國我們自然盡力侍奉,不過天使身份尊貴當然不會從事這些販賣的事情。」

    「原來如此,」李富貴笑了起來,「既然你們的使團可以帶人參來賣,我想我們的人帶點筆墨什麼的去賣也沒有什麼。」

    「這恐怕與禮不合,」金太哲並不知道李富貴的真實意思,在他看來如果李富貴只是想利用外交的途徑建立起一支反向的商業線路的話,那倒也不算什麼,畢竟中國派往朝鮮的使節數量要少得多,應該不會形成什麼大問題,所以他的反駁遠沒有剛才激烈。

    「什麼與禮不合,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們的那些巨商為了追求利潤,充當使團的馬伕、奴子,隨同使節團到我們這裡來投機倒把,這難道就合什麼禮數了嗎?」

    「還望總理大人贖罪,這純粹是一些商人和下面小吏搞出來的鬼,我們朝廷從來沒有授意他們這麼做。」

    「有沒有授意那得查過才知道,金大人是否介意我查一下呢?」李富貴的語氣裡有了那麼一絲威脅的味道,這種現象是否為李氏朝廷所授意李富貴的確不知道,不過如果說金太哲這個團長不知道,沒有從中收取好處那恐怕沒有幾個人相信。

    「一些賤民哪裡敢勞動總理大人去審他們,不如讓我把他們帶回去嚴加懲處。當然如果大人覺得上邦的天使親自參與貿易不會有辱天朝尊嚴的話那盡可以帶一些過來,我等小國賤民豈敢有什麼不滿。」金太哲也是借坡下驢,畢竟他不敢真的和李富貴硬頂。

    「這樣很好,那以後凡是到朝鮮的中國商人都算是我們朝廷的使臣好了,我這就發文書給他們。」

    到這個時候金太哲才算明白面前的這個人有多麼的無恥,什麼朝廷的臉面、天朝的體統他都可以把它們扔到臭水溝裡,這讓金太哲感到了一絲寒意,原先他聽別人說李富貴的事跡時還總是不相信,可是現在眼前的事實把他驚醒了。金太哲明白自己的這個對手必定會非常難對付,以往的那些手段恐怕都很難起作用了。

    「這怎麼可以,商人是賤業,怎麼能夠作為使臣呢?」金太哲一時之間也想不出什麼別的理由。

    「商人以前是賤業,不過現在不是了,你們如果仍然保持著這種觀點恐怕要吃苦頭,那些洋商就可以和我平等的商議事情,有時候一些軍國大事也可以由商人來傳達,見了我的面也不磕頭、請安,握個手就算打過招呼了,說起來大清和英吉利、法蘭西這些國家還是平等的關係,為什麼你們朝鮮這麼牛氣,可以看不起我大清的商人?」

    李富貴的這番話說的金太哲啞口無言,倒不是他真的沒有詞去對付李富貴,可是他現在已經明白了李富貴的立場,這個時候不管是用禮教、道義都套不住李富貴了,所以在繼續表現的大義凜然說不定真的會激怒這個傢伙,那可不是鬧著玩的,現在的朝鮮哪裡還經得起別人來打,想通了這一點之後金太哲立刻換了一副嘴臉,「還請總理大人可憐可憐我們,我實話跟大人說吧,現在的朝鮮連年歉收,國內已經是民怨沸騰,以前商人在天朝與日本之間作一些轉口貿易倒也還有些賺頭,可是這幾年這個生意完全沒法做了,短短的幾年時間就有一大批商號倒閉,如果大人再要朝鮮國內向天朝的商人放開那又是一大批要破產,我們實實在在承受不起,還望大人開恩。」

    李富貴笑了笑,「你以為簽了這個條約朝鮮要吃虧是不是?那你可就想錯了,我告訴你一開始可能是有一些陣痛,但是忍過去了就什麼事都沒有了,你們高麗其實條件很好,每年都能向大清出口金、銀、銅、錫、生鐵,可是你們連剪刀都要從中國進口,這是為什麼?你們高麗的技術、工藝都太差了,開礦也是一樣,守著那麼多的礦藏,每年只能開那麼一點,你們不窮誰窮,要是你們放開了,中國人去你們那裡開礦、辦廠,別的不說就那稅收你們的國庫都裝不下。」

    「礦山都是王室的財產,這個恐怕…」李富貴說的話並沒有打動金太哲,作為一個儒家思想熏陶出來的人他根本不相信李富貴說的。

    「你們還真是迂得很,礦山屬於王室,可是你們的那個李昇有沒有本事把地底下的的寶貝挖出來,現在你也知道朝鮮的民怨很大,可是你們的朝廷還是要想老百姓徵收很高的地租,要是能從礦山上賺到錢那農民的負擔不就輕了。而且我說礦山也不過是打個比方,你們那裡的好東西多了,別的不說以前你們沒有辦法賣木材吧,興建造船廠更是做夢都不敢想吧,你們就是那種捧著金飯碗要飯吃的人。」

    金太哲對李富貴的戒心又提高了一層,雖然朝鮮這些年來一直雌伏於滿清,但是深受儒家正統思想影響的他們卻一直不把滿清視為正溯,在內心裡面他們仍然視滿人為蠻族,甚至有的人還有忠於大明的思想。所以現在看到李富貴這個滿奴的手突然伸得這麼長,如果按照他的條件來看以後朝鮮國內恐怕事事都要看他的臉色了。「我們小國實在當不起大人如此厚愛,這件事事關重大,我想我還是要向我們大王請示才能答覆大人。」沉思一番之後金太哲決定還是把這件事交給上面的人去頭疼吧,雖然知道這樣做難免會受到遷怒,但是他實在想不出更好的辦法。

    「倒也是,不過告訴你家大王,這件事我這邊很急,要說朝鮮對我大清的忠心那一向是沒話說的,每次天朝有什麼事你們總是主動要求衝鋒在前,這一次可不要落後了,暹羅已經想要爭當先進了,你們也要加油啊。」在李富貴的計劃中周邊這些國家並不完全是掠奪的對象,經過這次升職他內心中的中華有了一定的變化,雖然他也知道這些國家臣服於中國未必是心甘情願,但是畢竟已經有好幾百年的主從關係,現在西方帝國主義侵略者又是步步進逼,所以如果處理得當完全有可能把它們納入中國版圖,而想要達到這個目的首先這些國家本身就不能太弱,否則又變成了李富貴與西方列強硬撼,這一直是李富貴極力避免的。他一方面他希望借助這些國家自身的力量對抗西方,另一方面在這個過程中有需要這些國家與中國越走越近,這無疑又是一條細細的鋼絲,目前李富貴是要加強整個東亞的聯繫,而在這個過程當中這些屬國的經濟營改也會得到一定的發展,從地理的角度上看他們甚至會排在西北和西南之前。

    大義說完之後李富貴決定再加一點實在的,「金大人這次遠來也著實辛苦,回頭我讓他們帶著大人到處看看,或許大人就會發現你們朝鮮的改革也是遲早的事情,任何一個國家面對這種改革都會發生巨大的變化,金大認可要把握住這個機會,說不定過兩年坐在領議政位子上的就是大人了。」

    這話讓金太哲怦然心動,剛想回答李富貴卻搖了搖手指,「一切等看完再說吧。」

    對於羅大剛想要投誠的報告李富貴半天沒有反應過來,這種天上掉餡餅的事情他還真的沒有碰上過。這讓他最初懷疑自己是不是面對著一個圈套,不過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這個念頭,現在的太平天國向自己用詭計那實在太愚蠢了,楊秀清連湘軍和粵軍都對付不了了如何敢來招惹自己。

    「羅大剛?這個人的名聲很不錯啊?不記得他有什麼劣跡,怎麼會如此的沒有骨氣?」李富貴在心裡暗暗納悶。

    「那個張一飛呢?」李富貴抬頭問風自強。

    「就在我家裡。」

    「他靠得住嗎?來歷你都查清楚了?」李富貴不是很相信他們洪門的交情,這個組織的內部十分的鬆散,雖然說起來都是一家兄弟,不過要是真的查起底細來常常一問三不知。

    「絕對靠得住,紅沙會也是兩廣的老字號了,我們和他們打交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這樣啊,那就請他來見一見吧。」

    張一飛看起來比想像中的年輕,也沒有張飛的一點影子,李富貴因為聽風自強說這個張一飛是羅大剛的老友又是紅沙會的香主所以猜他起碼有四五十歲,沒想到一見之下也就二十幾歲的樣子,如果他十年前就是紅沙會裡的重要人物拿到真是讓人有些難以想像了,難不成他也是什麼總舵主的弟子。

    李富貴一邊請張一飛坐下一邊寒暄道:「張壯士千里迢迢的到這裡來為國出力,李某實在是感激,此事若是真的能成,李某定當重謝。」

    張一飛正色說道:「大人的威名在下一向是景仰的,這次不辭辛勞的穿引線一方面是希望我們漢人能團結起來驅逐韃虜,另一方面也是覺得大人很快就要對南京動手,而我們的羅香主首當其衝,我們天地會也是擔心他會有所損傷,所以才在陣前策反。」

    李富貴在心裡歎了一口氣,連遠在廣西的人都看出來自己必將攻打南京,看來這一戰實在是沒有辦法再拖了,要不然下次就得輪到街上賣菜的大娘來告訴自己該打南京了。算一算也差不多了,把南京拿下來自己的地盤就算是合為一體了,否則總有這麼一根刺紮在這裡也確實不舒服,李富貴決定把那些新式的爆破武器給部隊裝備上然後就開打,自己要是再不打可就要便宜李鴻章了。

    「張大俠說得很有道理,我們漢人之所以老是被外族欺負就是因為我們不團結,咱們以後漢人不打漢人,看還有誰是我們的對手。」李富貴對這種不打內戰的口號並不怎麼看重,畢竟有多大的利益就有多大的紛爭,不過對天地會的人這種口號總是能起到很好的作用。

    果然張一飛的眼睛一亮,「李大人真是深明大義,難怪江湖上一說起大人都要伸個大拇指。」

    李富貴微微點了點頭,算是謝過對方的誇獎,「可是說起這個太平軍呢我真得很痛,估計張大俠也看出來了,就算我不去打他們他們也長不了,不知道天地會與太平天國究竟是一個什麼關係。」

    對這個問題張一飛倒是沒有保留,「洪天王剛起事的時候我們廣西的洪門弟兄就紛紛加入太平軍,不過那個時候還只是隨他們個人的意思,後來太平軍的勢頭越來越猛就有一些堂口為了大業整個投過去,但是天國的官制裡並沒有我們天地會東西,所以實際上我們還是互不相屬,在太平天國裡羅大剛是天官丞相,要受上面的那些王、豫、燕、侯們管,在我們紅沙會裡他是香主要受總舵主管。」

    「噢,如果兩者有衝突他還是聽總舵主的是不是?」

    張一飛笑了笑,「也不是這麼說,不過太平天國對咱們天地會的好漢總是防著一手,實在是讓人心冷,老羅的功勞可都是拿著腦袋拼出來的,可是到現在還只是個丞相,這個狗屁官我早就勸他不要做了。」

    「這麼說還是太平天國對不起天地會,難怪羅大剛那麼義氣的一個人會想投誠,不知道羅大哥有沒有什麼條件。」

    這話一問出來張一飛可是覺得有些為難,羅大剛的確有條件,不過這些條件在張一飛看起來有些苛刻,「大人您別生氣,羅大剛那個人就是有些牛脾氣,所以他的確有些要求。」

    「說來聽聽。」

    「他說他在太平天國雖然天王、東王對他說不上好,不過也不算壞,現在只是不和而去,並不是有什麼仇恨,所以他不能出賣太平天國,到時候他帶著願意跟隨他的人馬前來投奔大人,但是如果大人想要南京和鎮江還得自己去打。」

    「這樣啊,倒是有點意思。」李富貴剛才的確在想最好等到自己要打南京的時候羅大剛陣前倒戈給太平軍出其不意的一擊,可是現在人家事先就把這扇門給堵上了,「看在這小子是歷史名將得份上就縱容他一回吧,其實背叛就是背叛,哪有那麼多囉哩八嗦的,就算他只是帶人離開鎮江以楊秀清的性格難道會有任何不同嗎?」李富貴在心裡想道。

    「這個我可以答應,到時候就請羅大哥帶領人馬開出鎮江到常州接受整編好了。」

    李富貴的大度讓張一飛很是感動,不過他還有更苛刻的條件沒說出來,「羅大剛聽說在大人的領地內可以不用剃頭,所以他不願意重新剃頭、續辮。」

    這個條件讓李富貴有些為難,雖說在他這裡不留辮子的人的確越來越多,但是要是成建制的蓄髮似乎有些太扎眼了,尤其是一支太平天國的降卒,羅大剛這樣意氣用事卻置部下安危於不顧讓李富貴對他有些失望。

    看到李富貴沉默不語張一飛趕忙解釋:「羅大剛他說自己好容易恢復了我漢人的冠衫,實在是不能再打扮成韃子的樣子。」

    「你讓我很為難啊。」

    「還請大人多多海涵,羅大剛它的牛脾氣要示犯起來誰都拉不回來。」

    李富貴冷笑了一聲,「牛脾氣?未必吧,他這樣的牛脾氣要是對著洪秀全或者楊秀清犯過一次只怕立刻就要腦袋搬家,怎麼這麼多年就偏偏是要到我這裡來的時候就犯了?你去跟他說他的人可以不留辮子,但是也不能留長髮,回頭你帶一個板寸的的髮型回去,跟他們說以後就是這個樣子,這是將來我軍中的統一髮型,現在讓他們先趕這個時髦。」

    雖然不知道板寸是什麼不過張一飛能得到不留辮子的承諾已經是喜出望外了。「大人如此大度,我替羅大剛先在這裡謝過大人了。」

    李富貴擺了擺手,「我也知道羅大剛這次背著叛徒的名聲心裡肯定覺得很不舒服,我現在也算給足了他面子,而且你還可以告訴他,我讓他去山東,不會和太平軍再碰面,省得他們見了面尷尬。」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3
羅大剛是在除夕前夕拉著部隊投了李富貴,鎮江守軍的大部分都跟隨他走上了這條背叛之路,畢竟這些部下跟隨他已經有好幾個年頭了,他們駐守在鎮江對富貴軍的軍力瞭解得最多,單是說那江面上來來往往的戰艦就讓人看的心寒,往來的商船也經常和這些老總們套套近乎,從這些客商的嘴裡太平軍的戰士們也能從側面瞭解到一些外面的事情,所以當羅大剛與他的心腹商議易幟的事情立刻得到了一致的贊同,接下來的事情也都很順利,除了少量還對天國抱有幻想的死硬拜上帝教徒之外所有人都順從的遵照他們指揮官的命令行事,而那些不願意加入的人員也沒有被難為,只是把他們暫時關押在一些穀倉裡而已。

    當楊秀清得知這件事情後差一點吐血,「羅大剛竟然做出這種事情來,這個卑鄙小人,當年他不過是個水匪,是天國把他提拔到今天的位子,他居然敢造反。抓住了沒有?」

    「沒有,天京的守軍本來就不多,而且離鎮江還有一百多里,實在是來不及。」

    「混蛋,什麼來不及,分明是你們和羅大剛串通一氣,羅大剛是給你們打前鋒的,對不對?」

    這一下可把送信的嚇壞了,立刻跪在地上磕頭如搗蒜,嘴裡只是極力的辯解,楊秀清也不去聽,喚來親兵把他拖下去嚴刑拷打。「你們都要反我,我不怕,我有天父保佑,不對,我就是天父,你們這幫混蛋,誰反我誰就得死。」楊秀清歇斯底里的狂叫起來。

    羅大剛在面見李富貴之前心情非常緊張,他在天國雖是有名的猛將,不過人並不糊塗,特殊的身份使得他的性格越來越沉穩,在羅大剛的心中林鳳翔、石達開這些人都屬於天空中最璀璨的將星,即便是秦日綱也在自己之上,可是這些人都不是李富貴的對手,他真的非常想知道這個軍神究竟是個什麼樣子。

    一見之下不禁有些失望,李富貴的形象說不上威武,講笑話倒是一把好手,偏偏羅大剛經過了這些年天國沉悶壓抑的生活已經變得非常沉默寡言了。李富貴一方面想活躍氣氛,讓這些降將不要太拘束,另一方面他也對天國的生活報有意思好奇,希望能從這幾位嘴裡掏到些什麼,以前韋昌輝和洪仁玕的觀點很不客觀,倒是這個羅大剛看起來比較中立。

    雖然李富貴的樣子讓羅大剛有些失望,但是羅大剛倒是給了李富貴一個不錯的印象,他雖然不是很高大,但是寬度和厚度都讓李富貴吃了一驚,在他看來這樣的人實在太適合做一名猛將了,將為軍中之膽,士兵跟著這樣一員將領很自然的會生出一往無前的勇氣。不過就是這麼一個人居然不放一槍一彈就投降了,這讓李富貴覺得十分有趣。

    「說說南京吧,我現在是兩江總督,說起來應該駐江寧的,可是你們這些天兵就是不肯把南京還給我,弄得我有家難歸,聽說秀全、秀清他們哥倆把南京裝修的特別豪華,我還真是想見一見。」

    羅大剛歎了一口氣,現在在窮途末路之下回想起當年天國的奢華真是滿嘴的苦澀,「當年的南京的確氣度恢宏,不過現在想想真是大錯特錯,若是那個時候不把錢都花在大興土木上,也不至於到今天的這個地步。」

    李富貴看了一眼這幾位降將,他們的神色都是一暗,「說起來各位在天國的地位不算太高,奢華的時候估計也沒攤上多少好處,要是那個時候能分上十幾個王娘現在老兄估計就沒有這麼冷靜了。」

    羅大剛覺得李富貴的想法十分的不堪,起碼他自己不是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但是不可否認那些王爺們的確非常享受那些待遇,即便是他很欽佩的石達開也從來沒有對這些表示過反感,「羅大剛雖是粗人,但是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的道理還是懂的,我看大人的生活就非常樸素。」就這一點來說當時滿清的大員當中能做到艱苦樸素的還真的有幾個,不過李富貴和他們有所不同,他之所以能夠保持一個看起來比較簡樸的生活方式主要還是因為他對當時的那些用來顯現奢華的東西毫無興趣,很難想像李富貴會介意鼻煙壺、扳指的做工,實際上他的馬車就屬於奢侈品,其工藝遠超出一般的水平,不過並沒有特別的裝飾,所以一般人看不出來。

    「在天國裡還能保持這樣的頭腦,不容易啊,我聽說秀清現在變得神神道道的,你知道些什麼嗎?」對於楊秀清的變化李富貴知道一些,不過這裡面的傳聞有多種版本,他到很想聽聽這第一手的資料。

    「具體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聽說東王得到了一些神秘的指引,據說和舊約上的那些先知的經歷很相似,好像東王正在尋找懂得巫術的大師來幫助他破解這些謎語,很多人都相信這是上帝給我們的一個考驗,只要通過了這次考驗天國就會重新振作。」

    「你不相信是不是?」

    羅大剛搖了搖頭,「我出身天地會,信天信地信祖宗,對上帝沒有多少的感情,我看這次東王是沒有別的辦法了,所以才弄了這麼一個幌子。」

    「我倒覺得秀清未必是故意這麼做的,當然這裡面必然要牽涉到很多心理學方面的問題,確實太複雜了,也不知道弗洛伊德出生了沒有?」李富貴因為自己人格分裂對心理學一直比較感興趣,可惜這個時代這方面的成果很少,「說起來秀清也算不容易了,他能支撐到現在固然是因為我在放水,但是如果是秀全的話我就是成心想放水恐怕也做不到,秀清對天國的貢獻還是非常大的,這幾年也算是把所有的資源都用起來了,不過死胡同還是死胡同,人要是發現自己陷入絕境難免會胡思亂想。」李富貴對於楊秀清陷入到神秘主義的泥潭當中也是唏噓不已,似乎搞邪教的最後多半都會走到這一步,在李富貴看來這就是吹牛的最高境界了。

    「或許的確如此吧,我發現大人似乎並不憎惡太平軍。」

    「我幹嗎要憎惡你們,你真的相信外面傳的那些我和太平天國有不共戴天之仇的謠言,其實我對太平天國談不上喜歡不喜歡,在我看來你們是一場注定要失敗的實驗,我只是想看看在這個過程中你們究竟能綻放出多少火花罷了。」

    李富貴冷漠的口氣讓幾個降將心中一涼,那種俯視的態度的確讓人不太舒服,「其實你們在那一邊能走多遠我基本上算得出來,不過到了我這裡就不一樣了,羅香主一定會發現自己的潛能以前被壓制的有多麼的利害。」

    「但願如此,大人真的能放手用我們而不心存芥蒂嗎?」不知為什麼羅大剛總覺得和李富貴可以實話實說,這在天國是不可想像的,所以以他的性格就乾脆一言不發。

    「為什麼不呢?羅香主的為人我是信得過的,不過你可能會發現這裡有它自己的規則,你是什麼出身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的選擇,比如說羅香主不希望接受整編,這當然可以,不過不接受整編的部隊就沒有制式的裝備,並不是因為你出身於太平天國才受到這樣的對待,希望你能夠明白。」

    對於這一點羅大剛早有心理準備,他當了這麼多年的客將什麼沒見過,「這我可以理解,我們也不是不願意整編,只是隊伍現在剛帶過來,軍心不穩。」

    李富貴大度的擺了擺手,「到山東以後和捻子們搞好關係,應當不會有多少需要動用武力的地方,不過不管你是否整編,軍紀都不能違反,憲兵現在不歸我管,要是犯了事天王老子他們都敢抓,我可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發生,不過我想你們也不必太擔心,富貴軍的軍紀定的雖然很嚴密,但是比起太平天國那一套還是松的多。」

    「這一點大人只管放心,雖然這幾年太平軍中很多部隊已經紀律敗壞,不過我們鎮守鎮江的這一支還在保持十年前的作風。」

    羅大剛的投誠讓眾人一八六二年的新年都多了許多喜氣,李鴻章甚至摩拳擦掌的準備北上大幹一場。經過一八六一年的戰爭太平天國明顯的顯出了暮氣,清廷這邊就算是最保守的人都認為最多五年發匪就會被剿滅,畢竟楊秀清在這一年連遭敗績,而石達開雖然在戰場上仍然不落下風,可是他始終無法很好的控制自己打下來的地區,為了扭轉這種不利局面李秀成和李世賢兩兄弟已經在下邊嘗試不再貫徹太平天國的那一套軍事化的下層管理方式,而是利用地主,保甲來控制大片的農村地區,雖然收到了一定的成效,但是這實際上又走回了滿清的老路,而且這些反動的地主階級在內心裡仍然終於滿清,有不少人利用太平軍給他們的權力暗中培植自己的勢力,然後與湘軍暗通款曲,這也讓西部太平軍的根基只能做到表面上的穩固。

    當石達開得知鎮江兵變的消息之後良久不語,他與羅大剛相交多年,現在他竟然做出了這種事情讓石達開不勝唏噓,不過在他心裡也知道遲早有這麼一天會發生這樣大規模的叛變,楊秀清待人刻薄寡恩,雖然他處理政事的手段十分高明,但是在用人上則是極其失敗,凡是能得罪的幾乎都讓他得罪光了,最近連他最信賴的心腹陳承熔也派人與石達開接觸。石達開不知道這裡面陳玉成究竟是什麼意思,不過同時天國一脈,而且自己在道義上比楊秀清還要高上一籌,陳玉成願意投到湖北來也不足為奇。

    等到李秀成和李世賢兄弟趕到翼王府的時候石達開已經控制好了自己的情緒,「叫你們兄弟前來沒有別的什麼事,只是告訴你們羅大剛投了李富貴了。」石達開不動聲色的說道。

    李秀成和李世賢聞言大驚,「羅大剛會向清妖投降?那鎮江已經丟了?」

    石達開搖了搖頭,「鎮江並沒有丟,羅大剛是帶著人叛逃的,聽說他還和李富貴搞了降漢不降曹的那麼個約法三章,具體的東西暫時還不知道。」

    「李富貴要打南京了。」

    「我也是這麼想,你們覺得我們該怎麼辦?」

    李秀成想了一下,「以我們現在的力量根本不可能去支援南京,何況我們還有更重要的是要做,我們上次向翼王提的事情不知道王爺考慮得怎麼樣了?」

    「我仍然認為不妥,讓他們各耕其田,任由地主收租,我們再按照田畝去收稅這和清妖有什麼區別。」

    「可是我們現在實行的那一套老百姓都非常反對,無處不均勻或許可以做到,但是無人不飽暖實在是差得太遠,種出來的糧食全部上交聖庫根本做不到,我們的人下去收糧就跟搶劫沒什麼兩樣,這樣下去不行啊。」李秀成已經決定跟石達開攤牌,經過天京事變之後他對上帝的信仰已經被殘酷的現實給擊碎,在湖北紮下根以後他明顯的發現天朝田畝制度在實施的時候僵化呆板,很多地方就根本不具備可操作性,所以能變通的他就盡量變通,可是現在革命形勢如此嚴峻,他覺得已經不是修修補補就能完成的了,必須把天朝田畝制度完全廢除,這樣或許還能挽回日益失去得民心。石達開倒不是不知道天朝田畝制度的缺陷,他只是不知道廢除了以後該如何去做,畢竟如果重回老路那他這麼多年的奮鬥還有什麼意義呢。

    「王爺,下決心吧,李富貴現在越來越強,可我們卻停步不前,他打了南京以後很快就會來對付我們的。」李世賢也在旁邊敲著邊鼓。

    湖北太平軍的領導層在李富貴征日之後都受到了極大的震動,久在軍旅的他們當然知道這次軍事行動的難度,這是他們才發現富貴軍幾年沒打仗戰鬥力非但沒有減弱反而更上一層樓,而太平軍則一直在走下坡路,所以這些人現在都有很沉重的危機感。石達開也知道李富貴大規模進攻的倒計時已經開始,「好吧,就按你們說的辦,先把我們佔到的地方穩固下來,有田同耕的事我們以後再慢慢的想辦法。」

    羅大剛的叛變讓所有站在清廷這邊的人都認為南京的光復已經是指日可待了。就在全國上下正處在這樣一種樂觀主義情緒中的時候北京突然發生的事件就讓大家有些措手不及。一八六二年的壬戌事變的起因是慈安太后突然死了,而且據說死狀非常可疑,流言到了兩江之後已經變成了好幾個版本,除了最普通的七竅流血之外,還有收殮的時候突然慈安太后的屍體變得柔軟如棉和太后的鬼魂經常出現在午門的城樓上這兩種說法比較流行。

    李富貴在這個時候剛剛送走大仲馬,聽到這個消息後苦笑了一聲,想起了大仲馬對於東方神秘主義的推崇,「想當年我們下毒的威名可是遠播海外,人家都稱頌我們東方人是下毒的大師,可是到近代以後我們明顯落後了,依靠經驗主義發展起來就是慢,而人家已經是用近代化學理論來武裝自己了,真是沒想到慈禧太后還在使用潘金蓮的手段,真是想不落後都不行啊,你們說說這不改革怎麼得了。」

    慈安太后在朝臣中有著很高的威望,她的暴死當然引起了大家各種各樣的猜測,而這個時候肅順糾結了一批人首先跳了出來,元氣逐漸恢復的肅順覺得這件事是一個最好的機會來報他前次的一箭之仇,這一次他突然在朝堂上發難決心徹底把這個狠毒的女人交給祖宗的家法,可是事與願違,除了他網羅的一批對朝政不滿的過氣貴族之外,絕大部分手握實權的重臣並沒有跟隨他的意思。當朝堂上的直接發難沒有引發原先一呼百應的局面後肅順的這一場政變立刻就以流產而告終,這一次肅順又一次以下獄而告終,為了防範夜長夢多慈禧與奕欣很快就秘密處死了肅順,然後緊張的看著南方。

    肅順的死訊與慈安相隔兩天,這一次李富貴就不是苦笑那麼簡單了,「看來肅順在當年辛酉政變中的敗亡實在是眾望所歸,這個人對力量的判斷偏差太大,這一次咎由自取,怪不得別人啊,虧我那個時候替他佈置了那麼好的條件,他居然如此輕率的向慈禧挑戰,他也不想一想慈禧是什麼人。」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4
對肅順的死定了性之後李富貴就把這個歷史人物丟到腦後去了,他可沒有一點為肅順報仇的意思,如果他活著說不定還有那麼點利用價值,既然已經死了李富貴也就算了。「說起來慈禧顯然已經早有準備,我說她為什麼一個勁的加官進爵呢?不過從奕欣的表現來看倒是有些讓人沒想到,難道他對慈安的死就這樣視若無睹嗎?要不然就是這位恭親王已經徹底被慈禧降伏了,這倒是讓人沒想到,這個女人不平常。」李富貴躺在安樂椅上在大腿上打著拍子。

    奕欣並沒有如李富貴所想得那樣徹底被慈禧馴服,在慈安暴斃之前他也是一無所知,而且在慈安死後他的第一反應也是揪出慈禧,可是仔細一分析卻發現他無法這麼做,如果這個時候是太平盛世奕欣以攝政王的身份的確可以與慈禧翻臉,但是現在清王朝的威信已經降到了歷史的最低點,如果他在朝堂上沒有慈禧的支持那麼計劃中的改革是沒有辦法衝破那些保守派的重重阻礙的。所以反覆權衡之下奕欣決定利用這個機會取得慈禧的支持,而不是站在這個女人的對立面上。在與慈禧達成了一系列的協議之後奕欣最終對慈安的死採取了無視的態度,而慈禧也將暫時漠視奕欣擴充軍力,對於慈禧來說現在的當務之急是站穩在朝堂上的最高處,這樣她就處於不敗,而那些實權在她自己無法牢牢抓住的時候讓其他人互相制衡也算是上乘的選擇了。所以在這件事情之後北京終於做到了表面上的團結,由於內部的掣肘、扯皮少了很多所以在那些督撫面前朝廷的威望倒有了少許的恢復。

    北京的紛擾讓朝鮮最終選擇了向李富貴屈服,金太哲在受到李富貴的威脅後想到了他們以前結交的幾位滿清大員,所以他假裝在兩江遊歷,同時派自己的心腹手下化妝趕到北京請求王中堂替他們向皇上、太后申訴,希望能夠博得一些同情。

    這位王中堂一聽說使者的來意嚇得差點把手中的如意給扔到地上,作了個噤聲的手勢王耀章壓低聲音的對來人說道:「小聲一點,你們不要命了,」然後緊張的四處張望,讓那位高麗使者納悶不已,他實在沒想到這樣一位軍機大臣居然會對李富貴如此懼怕,「這件事不是我不幫忙,實在是幫不上,回去告訴你們國主,李富貴的這些條件真的不算什麼,千萬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李富貴這個人你順著逆著都不行,但是相比之下還是順著損失小一些。」

    「大人身份尊貴還在那裡富貴之上,我實在不明白大人為什麼那麼害怕李富貴。」高麗人雖然知道李富貴的權勢很大,但是總認為那只是在地方,北京一應該還有講理的地方。

    「笑話,我哪裡是怕他,只不過我不肖於和他計較而已,這個人不講規矩,特別難纏,我看你就是能夠見到太后也沒有用,朝廷現在對李富貴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使者懇請再三王耀章只管搖頭,最後端茶送客把他趕了出來。這個時候高麗人的韌勁就顯了出來,沒有完成任務他乾脆就不走了,每天輪換著到幾位大人的家門口去求見,不過那些老爺們可不吃他這一套,一連串的擋駕讓他求告無門,等到發生政變北京城裡亂哄哄的,又開始搜捕這幫高麗人才呆不下去了,只好又急急忙忙的趕回江蘇,

    金太哲這個時候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孤立無援,而他看到的那部戰爭機器也讓他膽寒,作為小國使臣的敏感讓他預感到朝鮮或許又要換一個主子了,所以他再一次求見李富貴,「總理大人,我非常遺憾的發現朝鮮向要拒絕您的條約恐怕是不可能的了。」

    李富貴滿意的點了點頭,「你終於想通了,這很好。」

    「可是如果我拿著這樣一個條約回去,只怕會被砍頭的。」當金太哲發現這個條約與朝鮮是沒辦法拒絕的時候,他還想明白了另外一件事,那就是究竟該由誰來為此負責,自己作為經辦人國內很可能拿他做替罪羊來來平息民憤。

    「這我就不明白了,你只是一個傳話的,他們又怎麼會怪罪到你的頭上?」

    「我來天朝朝貢,處置不當,最後帶回這麼一份條約,自然會受到嚴懲。」

    「決策者不承擔責任反而要懲罰傳話的,你們的大王道是頗有古風。那你打算怎麼辦呢?」李富貴覺得這挺好笑的。

    「不知大人能不能施加一點影響,既然總理大人要求朝鮮接受這樣一份條約,總不會對朝鮮毫無準備吧?」金太哲說的閃爍其詞。

    「這個嘛,本來這樣做也沒有什麼不可以,不過金大人總該為我做些什麼來換取支持,比如說你看我們是不是這就把條約簽了,等到你回去他們如果想借此懲治你,我就可以理所當然的介入。」

    「總理大人說笑了,我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背著國主私自訂立條約,不過我可以幫助大人與我們朝鮮的右議政李正勳李大人聯繫上,這樣條約在朝廷上被通過也就有了三、四分的把握,大人在在外面給一點壓力,應該可以通過正常的途徑得到您想要的東西。」

    李富貴點了點頭,「好吧,我請一道聖旨讓你帶回去,就說你公忠體國、恭謹有禮,把你大大的誇獎一番,這次我請一位欽差和你一起回去宣讀此事,相信他們就怪不到你頭上了,不如你們走海路回去吧,我想也可以讓你們那位李昇大王看看天朝現在的軍隊,面的有些人看到我們吃了一次敗仗就要小瞧我們。」

    「小邦萬萬不敢有這樣的念頭,我們朝鮮定當世世代代忠於天朝。」

    「很好,我就知道你們忠心,我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這個時候的中國的確已經有了割據的勢頭,兩江、湖廣各自為政,而兩廣在大破陳玉成之後又連成了一體,現在葉名琛自從上次被迫向英法聯軍投降之後就已經與朝廷拉開了距離,而李鴻章、徐繼畬兩個人分工合作在兩廣大展拳腳,對北京的指示也不再放在眼裡,總是陽奉陰違。文祥以漢制漢的計策究竟能不能成功現在還說不準,可是它的副作用已經充分的顯現了出來,雖然知道這個結果是必然會出現的,因為在原來的計劃裡清廷就是要放棄對長江流域以南的直接控制,以一種軟弱的姿態來放任漢人內鬥,在自己實力不夠的時候先做一陣子周天子,等到北方也改革成功以直隸、山陝再加上關外,這個天下還是北京的勢力最大。但是現在看到這些人都不把朝廷放在眼裡奕欣心裡還是非常的不是滋味,「這幫亂臣賊子,遲早要把他們都收拾掉」。

    奕欣能有這樣的信心倒也不全是白日做夢,從關外滿蒙各部落篩選精銳重建新軍的計劃他已經和慈禧達成共識,與俄國的密約也已經到了可以實行的時候,很快就會有一支哥薩克騎兵來到蒙古幫助奕欣訓練這支部隊。這個計劃是奕欣仔細的分析了他與李富貴的長短之後才制定出來的,南人善舟楫,以往也是多用步兵,在奕欣看來現在李富貴走的就是這條路,而他如果想要對抗李富貴的這種優勢就必須組建一支能夠重建祖宗雄風的騎兵,十分巧合的是在列強當中恰好是他的盟友對騎兵最為重視,讓奕欣覺得這一定是冥冥中有天意在安排他復興大清。

    僧格林沁即將再次被啟用,雖然奕欣當初對這為僧王也有些失望,但是僧格林沁以前就和奕欣走得比較近,所以把他從失意中拯救出來可以保證他的忠誠。在用人上奕欣也很羨慕李富貴,他發現自己只能在這些王公大臣中選出所用的人,而不能像李富貴那樣想用誰就用誰,即便是這樣也必須不斷地考慮各種各樣的平衡。為了避免再次陷於這樣的麻煩他把新軍的組建與訓練都放在遙遠的外蒙草原,奕欣夢想著在那裡他能夠重起爐灶,現在的奕欣和文祥都對北京徹底的失望了。

    對容閎來說不管是北京的事變還是南方的戰爭對他都沒有太多的影響,這些事情應該由李富貴去煩神,對他來說這次歸國讓他最吃驚的是兩江學堂上市了。容閎的繼任者向他匯報學校這段時間的情況時搬出了學堂業績、市盈率和一堆K線圖,容閎看著這些自己完全不懂的金融名詞的時候不禁目瞪口呆,學堂現在的產業相當龐大,幾個校董都是一些大名鼎鼎的人物,董事長胡雪巖更是商界的奇葩,雖然對這幾個人的能力容閎還是非常欣賞,但是他實在無法接受凝聚了自己無數心血的學堂突然就變成了別人的事實,這一頓歡迎教育部長的酒宴讓他食不甘味,雖然表面上仍然與大家談笑風生,但是心裡已經已經在計劃如何質問李富貴了。

    「你問我為什麼把兩江學堂賣出去?這有什麼問題嗎?我的產業一般都會在初具規模之後就賣出去,現在兩淮學堂已經在選址了,計劃就在淮陰的東北,怎麼樣?這樣我們就能有兩所學堂了。」李富貴對於容閎的深夜來訪並不感到十分吃驚,實際上他一聽門子來報容閎急沖沖的跑來他就已經猜到是為這件事情。

    「教育是百年樹人的事情,兩江學堂剛剛興建,這麼快就讓他產生效益簡直就是殺雞取卵,大人萬不可如此短視啊。」容閎在兩江學堂上傾注了大量的心血,現在說到動情處眼中不覺濕潤了。

    「效益?沒有啊,從學校的主業上來看應當還是不賺錢的,現在賺錢的也只是一些附加產業罷了。」李富貴有些奇怪,他雖然把學校已經賣掉了但是可沒有甩手不管,實際上他一直在用一隻眼睛盯著這所大學,學校的一舉一動他都瞭如指掌。

    「怎麼會沒有效益,我雖然不是很懂金融,但是如果沒有很好的效益它怎麼可能在上市後股價翻了四倍。」

    「這倒是真的,不過公司上市股價往上翻個兩三倍也是常有的事,而且這一次內部認購的幾個大股東都是商界很有名氣的大老闆,有這樣的人物坐莊自然會引起中小散戶的跟風,所以股價有些虛高也是正常的。」對於這幾位直接組成兩江學堂董事會的人物李富貴可是費過一番思量的,最終以胡雪巖為代表的幾家大商號入選,對於他們來說,這的確是一項長期投資,不僅僅是投資教育產業,而且也是投資李富貴,另外他們對於學堂商學院的定向委培業務也很感興趣,這些人也都痛感缺少瞭解現代市場經濟的人才。

    「對,股價虛高,這就有問題了,這些人都是商場老手,他們當然知道這所學堂不值那麼多錢,等到他們把股票炒到高位然後一下子全都拋出,那兩江學堂的股票不就成了垃圾股了嗎,這對學校會產生多大的負面作用難道大人看不到嗎。」這兩年來上海的股市日趨成熟,漲漲跌跌、進進出出的事情已經司空見慣了,惡莊害的中小投資者傾家蕩產的事也時有發生,容閎對於這些故事也知道一些,也正是受到這些傳言的影響他才對兩江學堂上市非常擔心。

    「嗯,你說的這種情況在股市裡的確有,而且最近還有上升的趨勢,不過對於這種金融詐騙我們可是從不手軟的,至於兩江學堂你大可以放心,現在的幾個莊家都是一些老字號,我在向他們轉讓內部股份的時候就已經跟他們說好學堂的大宗股份是不可以隨便轉讓的,所以你所說的這種情況肯定不會發生,而且股價虛高也只是站在短線的角度上看的,如果從長遠的利益來看這個價格還遠遠沒有體現出學堂的價值,畢竟一所名牌大學它的隱藏價值是非常大的,這一點你在美國應當有所瞭解。」

    對於名校的價值容閎倒是非常的看好,實際上他根本無法想像牛津、劍橋這樣的大學能用金錢來衡量,現在他覺得或許對上市產生的危害有些杞人憂天了,畢竟這是兩江第一所大學,李富貴不會容忍有人為了在股市上賺上一筆就損害學校的聲譽,但是他仍然反對由商人來主導學校的運營,這肯定會讓學校的正常教學出現問題。

    對於容閎的這個擔心李富貴報以爽朗的大笑,「你啊你啊,虧你還是美國留學回來的,為什麼還是對商人抱有成見呢?你認識胡雪巖嗎?」

    「今天剛剛認識。」

    「你覺得他怎麼樣?」

    「人還不錯,不過沒有深交,具體的講不好,聽說他生意做得很精。」

    李富貴點了點頭,「我從來沒有見到哪個人像胡雪巖那樣嚮往一個好名聲,雖然他這個人在官場和商場上的手段和其他人一樣的齷齪,但是為了在民眾中博得一個好名聲他可使費盡了心力,你知不知道他開的胡慶余堂藥價公道,有名醫免費坐堂,對於窮人有時候還會賒藥,這樣的大善人你以前聽說過嗎?」

    「胡慶余堂的善行我也聽說過,聽說他開這個藥行的頭幾年一直在虧本。」容閎也覺得胡雪巖在這件事情上做得有些奇怪,就今天的接觸來看這個人絕對不算是個聖人。

    「這就是商人與地主之間的區別,你很少聽說某個商人被叫做周扒皮一類的綽號吧?當然我是指正當的貿易商人,放高利貸的、開當鋪的不在此列,因為如果一個商人有一個盤剝的惡名會影響他銷售商品的。胡雪巖辦藥行這是他聰明的地方,在這種關係到民生的行當裡特別容易撈取好名聲,教育和醫療都屬於這種行當,我現在正在商界推廣胡雪巖的成功經驗,希望大家能夠意識到教育產業是一項有名有利的生意,我想可以吸引不少有識之士投入到這裡來,到時候我們可就不是一兩所學堂這麼簡單了,想像一下那美好的前景吧,你是教育部長,不是大學校長,自己的定位可要弄清楚。」

    容閎有些迷惘,李富貴描述的前景非常美好,但是經驗告訴他是情恐怕沒有那麼簡單,「如果大家都知道辦學堂是一件賺錢的生意,那肯定會吸引很多騙子或者一些根本不具備辦學條件的人混進來。我怕這樣反而會損害教育事業。」

    「在利益的洪流中,總是泥沙俱下,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這種情況緒要慢慢地加以引導和約束。」

    「如果教育沒有那麼多的利益就不會有這個問題了。」容閎仍然抱著他原有的觀點企圖來說服李富貴。

    「我不是這麼想的,對我來說一個好的東西就代表他有利,可是為什麼有利的事情卻常常辦不好,那是因為利益的分配不合理,而你所說得無利化我認為是最不合理的,因為它剝奪了一部分參與者分配利益的權力,我很難想像它會得到一個好的結果。」

    容閎歎了口氣,他知道自己無法說服李富貴了,對於兵家那一套利益至上的觀點他並不認同,但是他已經發現持這種觀點的人邏輯往往非常清晰,他們都是極難被說服的,現在從李富貴的描述來看教育產業化起碼有利有弊,既然李富貴如此堅持,而且現在也是木已成舟,他也只好在自己的權力範圍內規範那些學校了。

    看到容閎沉默不語李富貴認為他已經被自己說服,就轉向了另一個話題,「我有一件事情想要問你,學堂開辦的熱潮很快就會到來,就我所知已經有三所大型的私人學堂正在籌備中,可是學堂和那些文武、廚師培訓學校不一樣,它對生源的要求還是很高的,如果到時候學堂開起來招不滿學生可就有些尷尬了,畢竟這個一窩蜂的辦學熱潮是我給弄出來的。所以我打算想辦法擴大一些生源。」

    「不知大人像用什麼方法來擴大生源呢?」容閎有些好奇,實際上他完全想像不出如何才能擴大生源,當年籌建兩江學堂的時候對於可能接受高等現代教育人數已經有了一個大致的推算,兩江學堂的規模也是根據這個推算來設計的,所以當他聽到李富貴準備大辦學堂的時候心裡就有些打鼓,容閎猜測李富貴只是要吸引大家投入到新式教育中來,至於是不是正規的大學相信這位大人並不介意,因為他總是把「沒有最好,只有更好」這句話掛在嘴邊上,大家一起辦學堂當然比原先只辦私塾要好得多。可是現在李富貴似乎真的是想建一系列的大學這讓他很是吃驚,「要知道辦一所大學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要我看就算是那些大商號恐怕也只能辦一所文武、廚師培訓學校,辦大學恐怕不是他們所能做到的,別的不說,就說那些實驗器材本身價格就高,而且又特別嬌貴,萬里迢迢的海運特別容易碰壞,只這一項一所大學就恐怕要花上好幾萬兩銀子。」

    「你說這個啊,」李富貴得意的回答,「你還沒有到兩江學堂的實驗室看過吧?在你去美國的這段時間裡,我們已經成功的為大部分實驗器材找到了替代品,效果相當不錯,現在兩江學堂裡大部分的實驗器材都是國產的,價格比起外國貨來最多只有十分之一。」實驗器材所需要的巨大費用早進引起了李富貴的注意,在馮子銘的那幫化工專家的努力攻關之下終於克服了一個個的困難找到了在不大幅影響試驗效果的前提下使用各種替代產品來進行試驗的方法。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5
容閎突然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李富貴的玩世不恭他可是早就領教過,任何金科玉律似的東西到了他手裡都可以變上一變,他彷彿已經看到一個班的學生圍著一個火鍋做氧氣的制取試驗。心慌意亂的他決定明天立刻到學堂裡仔細的看看,雖然容閎對化學並不是非常精通,但是他還是決定要把太過分的內容給改回來。實際上容閎的猜測雖不中亦不遠,在化學課上雖然沒有動用火鍋但是的確有使用煤爐和小沙鍋的地方。

    「能夠省一點當然是好的,」容閎決定還是到學校裡看過之後再進行下一步的行動,現在他認為暫時把這個話題繞過去更好一些,所以就接著談起前面的話題,「那大人打算如何增加學堂的生源呢?」

    「我們可以招收留學生,附近的國家應該會有不少願意到中國來學習先進的知識。」

    容閎連連點頭,「這個想法的確很好,既加強了我們黃種人之間的聯繫又可以促進整個亞洲的現代化進程,不過他們能夠派出多少學生呢?我猜加在一起也不過千把人吧?」

    李富貴對這個數字表示同意,「人數倒在其次,主要是這些公派留學生將來肯定會在那些國家擔任很重要的位置,這種留學經歷將會成為我們之間的紐帶,就好像你一樣。至於想真的把這些學堂都填滿我看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兩江全面廢除科舉,甚至連公文往來中的文言文也一併廢除,這些士子顧名思義都是識字的,如果我們在學堂的正式課程前安排一個兩年制的預科,我想他們應該還是可以應付學堂裡的課程的。」

    容閎被這個石破天驚的決定驚呆了,同時他也對李富貴的價值觀產生了很強的懷疑,並不是說他反對取消科舉,而是在容閎的心中取消科舉這件事的影響比開辦學堂不知要大上多少倍,現在李富貴為了讓學堂能夠找到足夠多的學生而取消科舉,這實在讓人無法想像。「大人,雖然我也覺得科舉毫無用處,但是科舉取士已經有上千年了,想要動它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

    「這個我自然知道,這的確不可以草率從事,首先我要知道我們替代科舉的取士標準是不是已經能夠很好的運轉了?」

    「我覺得從學堂畢業的學生先從吏做起,等到積累了經驗之後再走上官員的位置應該是沒有什麼問題的,現在兩江的官僚體系基本上已經沒有多少是從科舉出身的了,可是不也運轉得非常好嗎?實際上我這次回國後看到的兩江官場真的是給了我一個耳目一新的印象,要是對比起我剛從美國學成歸來的所見所聞那簡直是恍如隔世。但是我擔心的不是兩江本身的運轉出現問題,而是在大人廢除了兩江科舉之前,士人雖然不能在兩江做官但是他們考中進士之後還是可以放到別的省裡去的,可是大人現在等於徹底斷絕了他們的希望,尤其是那些沒有中舉的秀才,我不知道會有多少人上吊,那個時候他們恐怕會瘋狂的反對,那個情景想像起來還真是很嚇人。」

    李富貴長歎一聲,「其實這個年頭作了舉人如果沒有相應的家當也不過是一張廢紙而已,即便是中了進士能夠飛黃騰達的也不過那麼幾個,大部分進士也不過是撈個溫飽。現在我是把他們面前掛著的那個膀胱給拿走了可是卻準備了一盤肥肉給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恨我呢?再說他們要是真的放不下科舉可以做科舉移民嘛,他們要是到其他的省份去住我當然不會再去干涉他們趕考的事情。」

    容閎不禁心中一動,他聯想到美國的那些選舉活動,「正如大人所言,您讓他們心中不切實際的幻想徹底破滅,但是您為他們準備了比以前寬的多的出路,雖然他們需要花個幾年時間重新學習,但是他們的底子畢竟比那些不識字的農民、商販要強得多,所以說到底兩江這些官職還是他們的,而且還不用和滿人、捐班一起排隊,實際上他們是佔了便宜的。我們要讓他們知道這個事實,他們的腦筋如果轉過來了那反對的聲音肯定會小得多了。」

    「這倒是,我本來也是希望他們能夠迷途知返,要不然我不管他們就是了,何必冒天下之大不諱得罪這麼多人。不過這些傢伙的腦袋比喻木疙瘩還硬,要想讓他們轉過這個彎來可不是那麼容易,這次的事情投河、上吊恐怕都是輕的,說不定出動軍隊鎮壓都是有可能的。」

    「如果大人暫時不表態,而是由我們這些留洋回來的學子發起一場廢除八股、文言文的運動,他們會站出來與我們辯論,在這個過程中我們可以逐步的把這裡面的利害關係向他們剖析一番,我相信到時候會有很多士人逐漸的站到我們這一邊的。」

    這個建議與李富貴以往的做事風格不同,他以前總是裝傻充愣搞突然襲擊,可是現在這件事干係太大,一下子絕了這麼多人的畢生希望光靠裝傻恐怕糊弄不過去,所以他決定這次就相信廣大民眾一把。

    在李富貴所生活的這個社會上這幾年各種各樣的異端邪說層出不窮,但是除了兵家的觀點以外都只能在小範圍內形成影響,畢竟讀書人本來就少,這裡面能夠接受異端的比例就更低了,而廣大民眾對於這些新奇的學說雖然並不完全持排斥的態度,但是他們更多的還是關心各種各樣的生計問題,對於這些學說並沒有抱著一種嚴肅的態度去傾聽。

    可是一八六二年春天的那一場聲勢浩大的廢除八股、古文的運動還是把所有的人都捲了進來,這一次李富貴所掌握的各種媒體不再是一邊倒的宣揚廢除科舉的好處,而是你來我往的演出了一場精彩紛呈的大辯論。而本已被李富貴逐漸收服的士人們也都跳了出來力保科舉,這一次不再像以前的辯論那樣只是意見之爭,這實際上關係到成千上萬人的身家性命,所以這些士子們第一次真正的方下身段出入酒肆、茶館、戲院走到工農當中宣講科舉的好處,因為他們知道李富貴並不喜歡科舉,而且對他們這些讀書人也缺乏尊重,所以如果這位兩江總督大人真的被這種邪說所迷惑那光憑讀書人是無法力往狂瀾的,所以必須發動各種力量,包括他們所有的親族來反對這件事。

    對容閎來說造成一個廢除科舉的聲浪只是這次的副產品,他們真正想告訴大家的是在廢除科舉之後大家雖然無法再通過科舉這條道路作上朝廷的官,但是兩江卻有大量的空缺等著他們,現在的兩江因為發展迅猛經常有各種各樣新出現的官職,官民比例也較以前有了上升,雖然這些職位並不高但是只要幹得好都有陞遷的機會,即便是在小巡警當中也有干到警察局長的,通過反覆的計算容閎要讓士子們知道在廢除科舉之後他們的前途不但沒有被斷絕,反而越走越寬了。

    這一著的分化作用的確很快就顯現了出來,在兩江的官僚體系中官和吏早就混到了一起,實際上自從那次大保舉之後除了轉業軍隊幹部就再也沒有過一個普通人能夠直接去當官的事情了,即便是轉業軍隊幹部也必須在基層干個一兩年才能向上提,由吏入官的道路已經逐漸被人們所接受,所以也的確有不少覺得科舉無望的士子想要換一條路走走,現在一聽說科舉改學堂能有這麼多好處立馬就到兩江學堂報名去了。

    不過大部分人仍然舉棋不定,畢竟科舉對他們的影響實在太深了,很多是人根本無法想像如何在一個沒有科舉的世界生活。在經過一個月的激烈討論李富貴覺得該他出來收拾局面了,這一個月來前來遊說、上訪的士人不計其數,對於那些不太好擋駕不見的李富貴總是耐下性子見一見,有些滿嘴大義的頑固分子他只是好言勸慰,這些人視金榜題名為自己的畢生理想,一張嘴就是國將不國的大話、空話,對他們李富貴完全沒有道理可講,只能說一些含含混混的言詞來打發他們,實際上李富貴覺得這些人也挺可憐的,他們的一生都寄托在非常遙遠的那麼一根骨頭上。而大多數人則是來打探內幕消息的,畢竟像這樣能夠直接走到李富貴面前的多少總有那麼點背景,對他們來說弄清楚李富貴的真實意圖,然後順應潮流來為自己和家族爭取更多的好處才是最關心的。

    對於這些人李富貴總是很耐心的解釋未來的官僚體系,在將來官和吏都被稱為公務員,那個時候一個縣的公務員再怎麼精簡也不可能少於一百人,好像現在的連雲港說以來還是一個鎮的編制可是它的公務員已經差不多有三百人了,當然作為一個繁榮的港口它有一定的特殊性,但是這畢竟說明了一些問題,那就是一個縣只有一個縣令、一個縣丞再加上幾個衙役的體系將被徹底的放棄,隨著經濟的發展將會有大量的職位湧現出來,而且基於高薪養廉的指導思想公務員都能過上一種體面的生活,工作成績出色的話當然可以升職。至於是不是要馬上廢除科舉李富貴並沒有說,他對眾人的解釋是在兩江科舉生是肯定沒有前途的,不過如果大家非要去擠那個獨木橋那李富貴就不去動科舉,不過他總是在這個時候對科舉的前途發表一番悲觀的言論,並且拿出自己的例子來炮製最早的讀書無用論。

    李富貴結束這場辯論的方法是組織一場更大的辯論,在他發佈的告示裡宣稱基於民間的這兩種觀點鬥爭的非常激烈已經影響到了兩江的安定團結所以總督大人決定組織一場公開的大型辯論賽,由正反雙方派出代表在大家面前進行針鋒相對的討論,由總督大人親自任評委,未來究竟要不要科舉,要不要古文就由這次辯論會決定。

    這個告示一貼出去立刻掀起了軒然大波,因為這代表了李富貴已經受到了那些壞分子的影響在考慮廢除科舉的事情了,而這場辯論賽對於兩江士林就是生死的決戰,眾人都相信如果在這場辯論會中被判定為失敗的一方的話李富貴是不會對他們客氣的,畢竟李富貴已經作了太多的驚世駭俗的事情,現在已經沒有人敢去挑戰他的決心了。

    非常具有諷刺意味的是士林中選出的四位代表中竟然有三個是不願意參加科舉的民間大儒,這些人並不沉溺於八股,完全是在儒學中尋找自己人生的指引,所以對儒家經典啃得比較透,而且平時訪師會友也經常進行一些學問上的切磋,在辯論這個方面要遠遠高於一般的儒生。對於這場事關無數人身家性命大辯論所有人都不敢等閒視之,眾人在討論大賽中將要使用的策略的時候沈效愚提出了他的觀點,「我看總督大人是被這幫狂生給繞昏了,所以才會想出這樣一個昏招來。」處於對尊者的敬重現在的的兩江士林對於李富貴已經很少正面的批評了。

    「還請則如兄指點一二,我們也知道李大人是被壞人蒙蔽,可是究竟如何做到的我就不是很明白了。」智囊團中有人沒有弄明白沈效愚的邏輯。

    「實際上我們這次辯論的有很多東西,八股、科舉、儒學、古文,這些東西豈可混為一談,相對來說八股最是缺乏根基,也不過幾百年的歷史,而且它的創建者也不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所以這次辯論中想要保住八股恐怕不那麼容易,」沈效愚自己就不參加科舉,實際上他對八股文的確不大看得上,「可是科舉和八股並非是同樣的東西,自從隋唐開科取士以來,歷朝歷代都用這種考試的方法,這難道是一種巧合嗎?當然不是,通過考試選需人才怎麼也比推薦來的公平,所以李大人即便不用八股他還是需要科舉,只不過考試的內容變化了。」

    「那不考八股,考什麼呢?我們可都是學了半輩子的八股文了。」有人聽出沈效愚要放棄八股的意思,趕忙追問道。

    沈效愚看了提問的人一眼,輕輕的笑了笑,「李大人對八股的反感恐怕不用我向大家多做解釋了吧?這兩屆鄉試他都反向取士,簡直可以說對八股深惡痛絕,要是大家非要在這個方面頂著來那不用辯論我們就已經輸了八成了。其實考不考八股我看確實沒有什麼關係,只要考的是儒學和古文這秀才、舉人總跑不出各位的手心,是不是?」

    這話的確把很多人心中的疑慮給打消了,「則如兄說的有理,不過這樣的科舉朝廷能承認嗎?」雖然通過這種科舉大家可以在兩江撈到個小官做,但是如果得不到朝廷的承認那就做不了進士了。

    「這個問題倒是有些棘手,不過攝政王也是個喜歡新政的人物,而且李大人在北京的面子也很大,我想若是大人發話只怕朝廷不會駁大人這個面子。」

    「他們現在反對的最厲害的就是八股,而我們在八股上擺下空城計,在科舉上反手一劍,避實就虛,高啊。」

    「儒學與古文都經過了幾千年的錘煉,在這兩方面我們更是要站穩腳跟,這樣就不怕這些狂生翻了天。」

    「是啊,則如兄覺得我們這次辯論的勝算能有多少。」被沈效愚這一番計謀所鼓舞,大家都覺得充滿信心。

    「大概五成吧。」沈效愚對前景卻並不十分看好。

    「怎麼會這麼低?」大家都吃了一驚。

    「李大人做評委對我們很不利啊。」

    「此話怎講?李大人雖然行事古怪,但是如果你言之有理他也能夠接受的,這個人實際上還是很開明的。」這也只是兩江士林的觀點,如果有人到北京說李富貴還不算是蠻不講理的話說不定會被人打。

    「我並不是說他不講道理,而是說我們以往的一些手段在他面前用不出來,」沈效愚在心裡歎了一口氣,實際上他對一些儒生動不動就給人扣大帽子的做法也看不慣,「首先我們沒辦法對對方的道德加以質疑,比如說洋奴這樣的詞絕對不能出口,你們看我今天只說他們是狂生,到辯論的時候大家用詞一定要小心,還有對對方的學識也不可以隨意的去貶低,其中的道理就不用我說了吧。」

    「就是說只能就事論事的講道理,任何延伸都不可以,是不是。」

    「基本上就是這樣,我想我們這幾天必需熟悉一下這種講話的方法。」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6
這些士人們並不知道他們進行的是一場注定要輸的戰爭,這使得他們的行為有了那麼一絲悲劇的色彩,相對於他們絞盡腦汁的戰前準備他們的對手要輕鬆的多,這些經過各種邏輯思辨鍛煉過的選手認為他們的勝利是不言而喻的。

    辯論當天盛況空前,會場選在上海九重天大舞廳,這裡可以容納上千人旁觀,在中國除了紫禁城恐怕找不出比這裡更大的地方了,為了讓更多的觀眾都能夠瞭解辯論的精彩過程還特意選擇了上海四處熱鬧的所在進行文字現場直播,每一段發言結束以後都會以大字報的形勢在這些地方張貼。

    會場裡的人數進行了刻意的安排,對於這場辯論士子們無疑比別人要熱心的多,畢竟這是關係到他們的未來命運,所以安排了了很多留學生到場,再就是各界的名流也被請來了不少,這樣能夠更好的增加這次辯論會的影響。

    整場辯論非常精彩,反方在八股上準備的大量材料打了個空,而在科舉上卻受到了正方的一記回馬槍,然後就是在儒學與古文上雙方針鋒相對,士人們成功的把這個話題的概念轉換成中國傳統文化與西方先進文化之間的對抗,儘管在辯論手段和辯論賽的會場規則上他們吃了很大的虧,但是總的局面雙方並沒有太大的差距。

    最後當雙方都做完結案陳辭之後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富貴身上,畢竟所有這一切的結果都將由李富貴的一句話來最後定奪。李富貴看了正方四辯沈效愚一眼,如果單單只是說辯才的話今天反方的幾個年輕人應當說是輸給了沈效愚這個老狐狸,李富貴眼睜睜的看著他們一步步地走入沈效愚的圈套,不過由於選題上正方實際上是吃了虧的所以才出現這種難分難解的場面,可惜這場辯論的勝方已經內定好了。

    又看了沈效愚一眼李富貴決定親自出馬考較他一下,以使自己的判決看起來更公正。「今天的辯論十分精彩,而且也達成了一定的共識,首先八股和經義不宜在列為考試的項目大家應該都沒有什麼意見了,而科舉作為選拔公務員的方法還是有他可取的地方,至於大家希望朝廷能夠繼續承認我們的變種科舉所產生的舉人我也可以向朝廷申請,朝廷答不答應咱們以後再說。現在關鍵的問題就是公務員考試究竟要考些什麼?說實話我從兩方的爭論中看到的是各有各的道理,所以我想再問一些問題,這是我的一些疑惑,還請大家幫我弄明白。」

    看到進入加時賽大家剛才提起的心只好一直這麼提下去了,因為看起來是金球決勝,所以八個選手大氣也不敢出生怕自己一個不留神說錯了話。

    「首先我們說一說古文的問題吧,我對語言文字的要求不多,只要求一點:不以文害意,所以我想知道白話文和文言文會造成表達意思的時候出現問題嗎?」

    話音剛落雙方立刻開始互相攻擊,因為這不在原來辯論賽的賽制範圍之內所以也就沒有一二三四辯輪流出場,也沒有什麼時間限制,戰況比剛才更加激烈,不過這一次由於都沒有很好的準備所以李富貴覺得他們說的都不在點子上,「沈先生,」李富貴打斷了他們的爭吵,「我有一個疑問,各位的說話聽起來都文縐縐的,但是仍然屬於白話,當然這可能是幾位照顧我們這些沒讀過書的人才這麼講話的,那麼你們自己坐在一起聊天的時候時用文言呢還是白話呢?」

    「白話,」這件事沈效愚可不敢吹牛,雖然他的文思一向敏捷,狀態好的時候也能做到文不加點一氣呵成,但是要他成天用文言說話那也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呢?既然文言有你們說得那麼多好處,為什麼你們說話不用它們呢?」

    「文言雖然有很多好處,但是想要寫出一篇需要很費一番思量,所以如果說話也要用的話實在很不方便,而且好的文言應當立於文字流傳下去,隨口說出來之後就丟到腦後實在太可惜了。」沈效愚知道在考量他了,這已經到了最後的關頭,如果這一關過不去可就前功盡棄了。

    李富貴盯著屋頂想了一會突然開口道:「不對,既然詩可以用口吟為什麼文言就不行呢?」然後轉過頭來叫了一個記錄員上去低語了兩句,那個記錄員立刻拿起毛筆在一張紙上寫下了四個大字:「吾有一梨」,「你們之所以不用文言說話並不是因為文言寫起來太困難,就我所知儒生們一向都是迎難而上的,你們做的許多事情都是在增加書寫、閱讀的困難,是不是這樣?」

    「那大人認為,我們為什麼不用文言說話呢?」沈效愚看著李富貴手中的那張紙有了一絲不祥的預感。

    「以沈先生的大才用文言說話或許會麻煩一些,但是如果習慣了也並非不可能,可是對於那些聽的人就有很大的問題了,實際上是聽您講話的人聽不懂,即便他和您一樣有學問他也聽不懂。」說著李富貴舉起手中的那張紙,「我不太明白文言文,沈先生能給我解釋一下這句話的意思嗎?」

    沈效愚不太明白李富貴的意思,不過還是老老實實的作了解釋,「這句話的意思就是『我有一個梨子』。」

    「那能不能解釋為『我有一棵梨樹』?」

    「也可以,」沈效愚知道李富貴是在針對古文的歧義做文章,他趕忙加了一句解釋,「不過聯繫上下文這句話的意思並不難確定。」

    李富貴點了點頭,「其實它還有別的解釋,比如說可不可以解釋成『一個叫李吾的人有一棵梨樹或者一個梨子』?」

    「這也是可以的,不過如果我們仔細的推敲起來白話也常常有歧義。」

    「對,任何一種語言或文字都不可能說完全不存在歧義,只是看歧義有沒有多到影響理解的程度,您認為文言的歧義經過上下文的關聯可以消除著我基本上同意,雖然這種作上下文關聯十分的費力,可是如果你說話的時候也用文言的話那歧義就會多到可怕的地步了,因為漢語中有大量同音字的存在,如果這一句不是寫在紙上而是用嘴說出來那麼第一個字就有可能是吳越的吳,意思就是吳地有一種梨樹,當然最後一個字可能是耕地用的犁,或者籬笆的蘺。這樣一句話的歧義就可能有上百種,偏偏你還沒有辦法參考上下文,因為下文我還沒說,而上文一方面你未必能完全背下來,另一方面上文的意思因為也需要參考上下文所以很有可能你還沒弄懂,沈先生不覺得這樣講話太可怕了嗎?我想蘇東坡他們一家子再帶上秦少游五個人那麼大的學問恐怕也米有辦法用文言說話吧?」

    「大人一番話讓沈某頓開茅塞,不過我們現在辯論的並不是是否應該用古文說話。而是是否應該用古文來考試。」沈效愚對於李富貴的計算並無異議,不過他認為這只是一個小挫折。

    「那麼我們達成了一項共識,那就是文言無法在語言的範圍內取代白話,是不是這樣?」

    「是的。」

    「那我們為什麼不能按照說話的方式來寫字呢?從剛才的例子我們可以看到即便是寫到紙上白話文的歧義也比文言文要少很多,它能夠更清楚的表達我想寫出的意思,而且又不需要特別的練習。」

    「可是文言文簡練優美。」

    「文言文的簡練是以增加歧義為基礎的,這是標準的以文害意,而優美就有些不好說了,畢竟以前有學問的人不喜歡用白話文寫作,所以白話文的優秀作品確實很少,可是我們現在是在討論官樣文章,即便文言文更加優美也很難敵的過白話文的精準。」

    這道判決讓所有的儒生蔫了半截,不過李富貴對他們的打擊還沒有完,「至於說到儒學我覺得是不應該被列入考試的,因為儒學實際上是哲學的範疇,而哲學是不可以被考核的,公務員考試應當考核那些可以量化的實學。你們儒生都認為儒學學得好就能有更好的品德和節操,這當然很好,不過品德、節操這些應當在成為公務員後的實際行動中考核,而不是通過紙面,所以正確的哲學觀點還是很有用的,它們將陪伴你們一生,而不是被當作敲門磚。」

    雖然已經作了充分的輿論準備,但是當最終的科舉改革方案被確定下來之後還是引起了一場大地震,為此自殺的達到了兩位數,最讓李富貴好笑的是有個傢伙快七十了還沒考上個秀才居然也來湊這個熱鬧,不過抬棺鬧事的倒沒有,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在等著李富貴兌現他的諾言——拿出更多的官位來。

    這場地震同時也震動著整個中華大地,恭親王已經很久沒有笑得這麼開心了,「文祥,李富貴真的是個愣頭青,那個時候聽說他們兩江在鬧廢科舉我就在想李富貴絕不會這麼胡來的,沒想到他真的敢這麼幹,他的膽子實在是太大太大了。」

    「王爺準備怎麼做呢?」

    「李富貴這次肯定又要玩先斬後奏,這沒關係,等他奏的時候我們給他一道嚴厲的上諭,讓天下士人都明白誰是親人誰是仇人,李富貴肯定要耍橫,我們就找個御史上奏要求把這種改革推向全國,讓他開口李大人閉口李大人的,到時候我們就順水推舟,把全國的科舉都改了,再把責任推給李富貴,天下的讀書人都要恨死李富貴了,真是痛快啊。」奕欣彷彿已經看到自己成功設計到李富貴的那一天。

    「可是那些喜歡新學的讀書人卻會對李富貴產生好感,他們很可能聚到李富貴身邊。」文祥知道李富貴喜歡不按牌理出牌來敗中取勝,所以他對於能否如此完美的算計到李富貴有些缺乏信心。

    「這我也想到了,喜歡新學的讀書人連一成都不到,而且全國科舉改良後這些人還是要從科舉進身,到時候我給他們封官進爵他們當中大部分還是會為我所用。」

    「王爺的確妙計,不過上這道折子的御史可是要與天下士林為敵,不知誰有這個膽量呢?」文祥把前後的細節想了一遍,覺得沒有什麼疏漏也就放下了心來。

    「這個嘛,我看劉若傅就可以,讓他放開手腳鬧,把李富貴的那三板斧全部學去,要是鬧得好事後我放他出去作巡撫。」

    各地的情況的確如奕欣所料,本來各地的士人對李富貴的各種奇談怪舉已經有些麻木了,畢竟這麼多年總是逮著一個人罵,偏偏被罵的對象還越活越精神,這讓人沮喪的同時也難免產生了一種厭倦的心理,可是這一次李富貴是奔著他們的飯碗來的,可以說是生死攸關怎麼能不把音量開到最大。在這股倒李的聲浪中即便是那些原本對新學有些好感的士子也覺的李富貴做得實在太過分了,在這些地方新科舉對於讀書人的好處顯然沒有進行充分的宣傳,可是廢除老式科舉的壞處大家不用想都知道,隨著朝廷有可能在李富貴的壓力之下改革科舉的謠言越傳越盛反對的聲浪也越來越大。有些地方舉人秀才們從早到晚的騷擾地方官員要求討個說法,那些地方官其實也是心急如焚,他們也面對著如果科舉被否定那他們的前程也就會被葬送的陰影,可是面對這些上訪的群眾還是得賠出笑臉,好言勸慰,這時候他們才發現大清國雖大卻已經找不到一處能避開李富貴的地方了。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7
在湖北的宜昌臥病在床的胡林翼與左宗棠也在討論兩江的科舉改革,「季高,伯函兄對此事是一個什麼態度?」胡林翼對科舉的感情還是非常深厚的,想當年也是十年寒窗讀出來的,不過當他去年看到沿江而來的新型輪船的時候他就意識到天要變了。

    一八六一年李富貴因為炸藥生產過剩就想出一個主意拿炸藥來炸毀礁石清理長江航道,現在噸位小一些的輪船已經能夠直接開到宜昌,甚至開闢了一天一班的客輪。胡林翼就是在這個時候看到了讓他無比震驚的東西,不過比起歷史上那一次著名的邂逅因為這一次看到的不是外國人的船,所以對他的衝擊要輕一些,也沒有吐血墜馬,只是看過輪船之後身體總是不太好。

    「他還能有什麼態度?自然是跳著腳的大罵,這也難怪,他們曾家哪個不是走科舉出來的,現在李富貴說科舉無用,豈不是說曾家的人都沒有用嗎?而且他的弟子、幕僚也都是在科舉上吃飯的,廢除科舉他們又怎麼能受得了。」左宗棠因為一直沒有考上進士所以對科舉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李富貴這麼大的動作他還是有些難以接受,至於曾國藩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差點昏過去。

    「季高你肯定是不在乎的,但是你真的覺得科舉無用嗎?」

    「我是不怎麼在乎,」左宗棠說這話的時候心裡有些酸酸的,因為從內心來說他仍然視自己未能登科為人生一大憾事,一方面他還想考上進士來證明自己,另一方面徹底否定科舉也讓他感到十分的痛快,「不過我覺得科舉還是有他的作用的,就拿我來說吧,那個時候為了準備功課仔細攻讀四書五經的確讓我明白了做人的道理。」

    「是啊,我也是如此,不過這和八股的確沒有什麼關係,」胡林翼拿出從上海流傳出來的辯論賽文字轉播紀錄,「李富貴說儒學無法考核,這一點倒不能說一點道理都沒有,畢竟文無第一,我們做儒生的目的就是修身、齊家、治國,可是若是沒有實實在在的能力又怎麼能做到這些呢?」胡林翼這段時間只要身體好一些就會到長江航運公司的客輪上觀摩學習,對那些能夠把蒸汽機原理講得明明白白的工程師們也是非常的佩服,他也的確痛感這個社會的很多讀書人除了四書五經什麼都不會。

    「是啊,除了四書五經也得有一技之長才行,我練這楚軍的時候就覺得人怎麼都不夠用,平時看的時候倒是不少,可是一到用的時候就沒有一個能用的,什麼都要現學,就這一點上我還是很佩服伯函的,他的幕僚起碼能做到有一個頂一個用,要說識人我兩個恐怕都不如他。這人才實在是難找,想當年諸葛孔明天文地理機械農務無所不知,可是現在的讀書人卻是一樣都不懂,所以我覺得李富貴此舉雖然有矯枉過正之嫌,但是對天下卻有莫大的好處,我只是沒想到他有這麼大的膽子,現在的李富貴敢把皇帝拉下馬不算奇怪,可是敢和天下的讀書人這樣作對我實在是有些佩服,這個二鬼子的膽量確實無人可及,亡我名教之心也是一直不死。」

    「矯枉過正啊,若是他肯把儒學也列入考核就好了。季高,我想去一趟蘇州。」胡林翼突然披衣站起。

    左宗棠被嚇了一跳,「潤芝,你去蘇州?那是白費力氣,李富貴可不是個講道理的人,而且你的身體也經不起長途跋涉。」

    「我的身體這幾天覺得有勁多了,應該已經不妨事了,至於李富貴我覺得他不是個不講理的人,你看辯論記錄上的這些話,他不但講道理,而且對道理的剖析還非常的明白,這個人非同一般,雖然出身草莽但是將來不可限量,我想他一直以來被一些腐儒攻擊對我們儒家有些誤解,我一定要去澄清一下,告訴他真正的儒生也是這個國家的脊樑,我離開的這段時間湖北就拜託你了。」自從真正開始瞭解西方文明之後胡林翼就開始有些理解李富貴了,雖然他並不認為李富貴的所作所為就是對的,但是這樣做起碼有他自己的道理,所以胡林翼覺得與李富貴溝通會比反對他得到更好的效果。

    「不行,你的身體總是這樣反反覆覆就是因為你不肯好好的靜養,身體稍有好轉就要爬起來,這次又是長途勞頓,說什麼也不行。」

    「沒關係的,你也知道坐江輪並不算辛苦。」胡林翼淡淡的說道。

    「什麼?」左宗棠吃驚的叫起來,「江輪?你是說要從石賊的地方上過去?這還了得?」

    「我坐的是兩江的輪船,石賊對這些商船一向不會留難。」胡林翼笑了笑。

    「可是船到武昌的時候長毛會搜查的,如果有個閃失如何是好。」

    「長毛裡面沒有人認得我,我只要不帶可疑的東西是不會被他們發現的。你不是說李富貴膽子大嗎,我要是不做出點驚人的事情難免會被他小視。」

    「好,就算你能到蘇州,你又能做些什麼呢?」

    「我會勸他把儒學加入考核,只要他答應了我就站出來支持他的科舉改革,到時候我上書支持李富貴,在湖北也實行新式科舉。」

    左宗棠長歎一聲,「潤芝啊,你有沒有想過這樣做的後果,伯琛就是因為出使西洋鬧得身敗名裂,每次我一想起他就心酸不已,可他說起來還是個人節操,你現在要做的比伯琛厲害上百倍,一世的罵名啊,你是真的豁出去了嗎?」

    「是啊,豁出去了,我的時間不多了,一生能做成這麼一件事也就足夠了。」

    「不如我去吧,你的學識和才幹都在我之上,現在連倔脾氣都要超過我我實在有些不甘心。」

    胡林翼笑了起來,「季高,你不夠格啊,雖然你這陣子代湖北巡撫,但是真正的巡撫畢竟是我,而且我二十五歲就中了進士,所以如果由我來支持科舉改革才有說服力,如果是你人家只會說你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

    「你又拿我沒中進士來挖苦我,我不管你了,你記住,一定要好好的回來,要是李富貴說不通就算了,不要和他硬來,實在不行咱們自己搞一套科舉不也可以嗎?」

    胡林翼的長江之行算得上是有驚無險,為了不顯得那麼特殊胡林翼只帶了一個僕人睡在筒倉。太平軍在武昌的搜查只是例行公事,並不真正的檢查客人的行李,不過看到手拿長矛的太平軍從身邊走過的時候胡林翼還是出了一身冷汗,雖然他外表看起來還是平平淡淡的,那個僕人是新僱用的,根本不知道胡林翼的身份,而且還有些傻頭傻腦的,當然是渾渾噩噩的通過了關卡。

    當李富貴聽到湖北巡撫胡林翼求見他不禁吃了一驚,「胡林翼來見我,這時有些奇怪,他來見我為什麼還要馮道你來引薦?」

    「職道在家鄉的時候受過胡大人的栽培,所以胡大人這次便裝前來就找到了職道,胡大人只是想與總督大人私下見一見。」

    「有什麼事情呢?搞得這麼神秘,你趕快請胡大人來。」李富貴雖然不知道胡林翼的來意,但是他也知道這件事不一般,「難道胡林翼也想向我輸誠,看來這個實力變強了就是不一樣,不過他沒有道理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跑來啊,總得先派個心腹把路子打通,還能為什麼事呢?」

    胡林翼這段時間的身體一直不太好,所以臉上的病容嚇了李富貴一跳,「潤芝公舟車勞頓,你看臉色這麼差,回頭一定要好好休息一下。」

    「李大人太客氣了,我這不要緊,倒是大人的江輪坐起來很有意思。」

    「江輪?」李富貴和左宗棠一樣被嚇了一跳,「難道胡大人是經過武漢、南京到這裡來的?」

    胡林翼微笑著點了點頭,「能得此機會觀察一下發匪也算難得。」

    「不知潤職公看了以後有何心得呢?」

    「我和發匪廝殺多年,不過這次一見卻不在如往日彪悍,倒是李大人的軍隊當的上虎狼之師。」

    「潤職公過獎了,今日看到您獨闖虎穴的壯舉,我相信大人的軍隊也不會差。」

    胡林翼笑著擺了擺手,「哪裡,差的遠了,我從長江上走也是出於無奈,一方面我是私自前來不能耗費太多的時日,另一方面下官最近身體不是很好,若是坐江輪還能對付,走陸路恐怕就架不住了。」

    「潤職公急沖沖得前來一定有什麼事情吧?」

    「聽說大人是個痛快人我就開門見山的說了,我這次是為了大人改革科舉而來的。」

    李富貴一愣,「怎麼,潤芝兄覺得我改革科舉有什麼不妥嗎?」

    「其實我對李大人進行如此改革的魄力和手段是十分佩服的,對於科舉改革我也是一力贊成的,只是把儒學完全排除出去我覺得不妥當,我想澄清大人對儒生的一些偏見。」

    「我不認為我對儒生有什麼偏見。」李富貴當然不會承認他自己有偏見,實際上它的確不喜歡儒生,不過他還是準備把胡林翼施展辯才的通道先一步堵起來。「我這個人有些沒心沒肺,想要說服我必須用邏輯,而不能用感情,就像大人隻身穿越長毛的領地讓李某十分佩服,但是僅此而已,我佩服大人並不代表我認為大人的做法是正確的,所以希望您在勸說我之前巴說此種感情上的東西都去掉,順便把舉例也去掉,我只有在弄不清楚一件事物到底是什麼的時候才會借助例子。」

    胡林翼一下子被李富貴唬住了,他的確準備了一堆例子想要說服李富貴,其中在文天祥身上更是傾注了大量的感情,所以一時倒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麼了,「不可舉例?這是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辦法窮舉,你舉一個先烈,我就能舉出一個敗類,我們這樣永遠也舉不完,根本就說明不了任何問題。」

    胡林翼有些明白李富貴說的邏輯了,「那用自然中的事物類比也不可以。」

    「當然了,八竿子打不著的事放到一起豈不把人笑死。」

    胡林翼歎了一口氣,「既然李大人認為自己對儒生並無偏見,那我能問一下大人究竟是怎麼看待儒生的嗎?」

    「這個嘛,」李富貴微微一笑,他決定把話題從儒生那裡引開,,「大人覺得做官最重什麼?」

    看到李富貴不答反問胡林翼不禁一愣,「德才兼備,雖然我認為德仍然要高於才,但是才也不可或缺,這正是現在科舉的問題所在,但是大人的改革計劃則完全把德忽略了,我覺得這是另一種錯誤。」

    「胡大人說的是,其實兄弟我並不是不講究德,只不過我認為德是沒有辦法通過一張紙來考核,考察一個人的德行應當看行動,而不是看嘴。在我設計的科舉體系裡,通過科舉並不能像以前那樣一步登天,中狀元、招駙馬這樣的好事是不會再有了,通過科舉的人還要用實際行動來證明他們的品德和才能。」實際上李富貴真的不太在乎官員的品德,他從來對自律缺乏信心,不過對胡林翼就不能這麼說了。

    對李富貴的這種觀點胡林翼也有一定的認同,不過並不能就此讓他放棄對儒學的執著,「李大人說的是,不過在入門的時候我們還是應當強調品德的重要,否則老百姓就會認為作官不需要有好的品德,這對教化實在是很不利,所以我還是懇請大人能把儒學作為考核的一部分。」

    李富貴對這個觀點很不以為然,「胡大人恐怕說錯了吧,教化百姓最重要的是身體力行,向我們現在這樣只是把高風亮節放在嘴上對教化百姓沒有什麼好處。」

    「李大人說的的確有理,但是做固然重要,可是說也不能偏廢,我承認現在的情況的確有些光說不做假把式,但是大人也不能因此就把它改成光做不說的傻把式吧?」

    「胡大人是說我矯枉過正了。」

    「正是此意,如果大人能夠把儒學列入考核內容我胡林翼第一個站出來替大人的新政搖旗吶喊。」胡林翼知道跟李富貴要講一些實在的東西,否則很難談得攏。

    這個提議倒是讓李富貴心中一動,胡林翼在湘系的人馬裡聲望頗高,此人文武雙全,能詩能文,為官清廉,而且很重視教育,傾其所有在益陽石筍瑤華山修建了箴言書院,名聲遠比曾國藩那個剃頭匠要好,如果有他的支持不但湖北可以面貌一新,而且湖南這個堡壘也有可能被攻克,「科舉改革的事情如果能有胡大人襄助那實在是太好了,大人既然執意要在新科局中加上儒學考核我就賣大人一個面子,您看這樣做如何,我們加上一個思想品德的考核,裡面不再死背四書五經,一般說來我會拿一個社會上的現象讓大家分析,當然這個時候生員可以隨便用哪一種觀點來分析這種現象,儒兵法道都可以,那些留學生也可以用伏爾泰、盧梭的觀點,最後要提出解決之道。既然儒生認為半部論語就能治天下那他們面對這些問題自然是牛刀小試,考出高分應當是沒有問題的,這也算是考量了品德和教化的能力,胡大人覺得意下如何呢?」

    胡林翼心裡叫了一聲苦,李富貴理論聯繫實際的做法他非常贊成,但是他也非常清楚讓那些讀死書的儒生去半部論語治天下簡直是笑話,就在他沉吟的當口李富貴趁機敲了他一下,「胡大人,朝廷取士實在是天下能否長治久安的根本,現在列強對我中華虎視眈眈,他們和以往的那些韃子可不一樣了,若是現在我們還不肯任人唯賢的話那用不了幾十年我們都只能給洋人做奴隸了。這個滋味不好受,我是深有體會的,我們現在無法自強,所以我只好作二鬼子向洋人學,但是我希望我們的後人用不著再用這樣的手段來自保。開科取士是國之重典容不得私心在裡面啊,無能之人就算他是天王老子也休想混進來。」

    這一番話正說中胡林翼心虛的地方,「李大人教訓的是,胡某慚愧,就按大人說的辦吧,但是這個道德考核如何評判呢?」

    「是啊,道德考核最難評判,所以我本來是打算用工作中的實際表現來作為衡量標準的,不過胡大人認為這樣做會給百姓一個輕德的誤解,所以特地加上這麼一項。所到評判其實也不難,只要言之成理不要弄一些假大空的東西出來就算合格,如果分析的貼近現實,最後的解決方法設計巧妙就可以得高分。我覺得這只是一個面子上的東西,是考給那些老百姓看的,畢竟一個人寫得頭頭是道並不能代表他真的就能做,我們主要還是觀其行,聽其言只是起到一個幅助的作用。」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8
一八六二年的五月一支龐大的軍隊從華盛頓出發在麥克道爾少將的帶領下向著弗吉尼亞州出發,這支部隊的人數高達四萬人,這在美國的歷史上是非常罕見的。可是與這支大軍的人數相配合的是指揮也相當的混亂,不管是後勤還是偵查到處都可以看出業餘的表現。錢水廷現在就在這支大軍當中生著悶氣,這次他們長途跋涉到達華盛頓之後立刻受到了很高規格的款待,美國政府站在了政治高度看待這件事,這個團不僅僅代表了華人對聯邦政府的支持而且也顯示了加利福尼亞這個邊疆州堅定地站在北方。自從林肯發佈對志願兵的招募令之後弗吉尼亞、阿肯色、田納西和北卡洛來納州相繼宣佈脫離聯邦,南方的墨西哥也蠢蠢欲動,雖然還沒有見諸實際行動,但是華盛頓認為墨西哥必然對一八四八年丟失的西部大片領土感到不滿,而且有證據表明蘇洛阿加政府正在積極的活動,希望能與法國結盟。一旦墨西哥人侵入西部不管是北方還是南方都很難抽調力量去制止他們,所以西部各州的姿態能很好的防止這種威脅。

    至於這些黃種人在戰場上能起到什麼作用就沒有人關心了,華盛頓的政客們從來沒有想過需要依靠黃種人來贏得戰爭,他們只是把這個加利福尼亞第一志願騎兵團當作一個象徵,一個美國正在團結一致的反對分裂的象徵。

    錢水廷被任命為少校來指揮他的這支騎兵團,同時因為長途跋涉而損失的馬匹、武器與各種軍需也得到了很好的補充,所以他的這支部隊在當時的美軍當中也算得上是儀表堂堂了。

    本來這一切都很好,可是美好的事物總是短暫的,離開華盛頓的第一天錢水廷的好心情就離他遠去了,他很快就發現周圍的友軍缺乏訓練,後來通過小道消息得知這支隊伍中真正的職業軍人不足兩千,其他的都是志願軍,當然也包括他的這個團,只不過錢水廷一向把自己的部下看作是職業軍人中的職業軍人。

    而且指揮官也不能讓錢水廷滿意,甚至在離開華盛頓的第一天部隊的給養就出現了問題,這實在是讓人難以想像。但這種不滿只是針對麥克道爾少將的軍事指揮能力,如果單論私交這位少將還算是個不錯的人,對待華人非常的友善,只是他並不相信華人的戰鬥力,

    「錢少校,我並不認為軍隊存在任何形式的混亂,在我看來各項計劃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著,至於您要求加利福尼亞第一志願騎兵團擔任偵查部隊的事情我覺得不是一個好主意,」麥克道爾認為讓黃種人處在前鋒的位子上一定會使得南軍士氣大振,而且當這些人一觸即潰之後也肯定會讓北軍陷於被動。「我認為你的團負責軍需供應應該能夠出色的完成任務,你也看到了,我們現在的給養運輸還有一點欠缺,已經發生了兩次食物沒有及時運到的事情,希望您能改變這種局面。」

    錢水廷對押糧官毫無興趣,在他看來軍需經常出現短缺並不是因為東西不夠,而是調配的太沒有計劃,這次戰役的目標是攻佔弗吉尼亞州的森特維爾,與華盛頓的距離並不遠,錢水廷無法想像在這種情況下後勤運輸會有什麼問題。可是指揮官的命令必須服從,還沒等到他帶著部隊離開軍營又傳來了新的命令,因為偵查部隊發現由伯雷加得指揮的兩萬名南軍已經挺進到布爾溪一線,並且建立了穩固的戰線,這讓麥克道爾感到非常鬱悶,本來他指揮大軍打算在森特維爾擊敗伯雷加得之後就直搗裡士滿的,美好的未來都在這一場速戰速決的勝利背後向他招手。沒想到南軍卻先行一步把部隊推到了華盛頓的面前,現在他必須集中全力將面前的對手擊碎,可是很多部隊還沒有準備好,所以他又改變主意把錢水廷的騎兵團留了下來。

    戰役在五月二十四日打響,面對南軍堅強的防守麥克道爾決定向東迂迴,利用自己兵力上的優勢包圍借助地形防守的南軍。錢水廷這時仍然被要求守在營地待命,麥克道爾並沒有在布爾溪一帶完成全部的兵力集結,不過他仍然可以投入近三萬人到這場戰鬥中,所以他仍然認為沒有必要使用中國人。

    不過錢水廷並不打算就在營地裡傻等,最出色的戰士被當作傳令兵派了出去,他必須掌握戰場上的動態,在最初的階段一切看起來還不錯,麥克道爾命令迂迴的部隊進行了一系列複雜的穿插與配合,這些新兵們顯然無法很好地貫徹他們司令的指示,各部隊之間很難配合起來,不過總體上的迂迴任務還是做到了。大致完成了迂迴的部隊對南軍的右翼展開了猛烈的進攻,南軍很快丟掉了三個堅守的據點,當這種進攻的勢頭在碰上傑克遜指揮的弗吉尼亞旅之後被遏制,南軍的防禦從這裡開始變得異常的頑強,北方那些勇敢的志願兵向著南軍的陣地發起一次又一次的衝擊,可是每一次進攻的浪潮都在那堅強的防禦面前被打了個粉碎。

    如果僅僅是進攻被遏制那還算不上太糟糕,但是偵查上所犯下的致命錯誤讓這支軍隊陷入了巨大的危機,北軍竟然沒有發現約翰斯頓中將指揮的一支一萬多人的部隊已經經由鐵路從謝南多厄河谷下游地區趕到了戰場,這意味著北軍原有的兵力優勢已經完全喪失了,而且經過長時間的戰鬥他們也很難抵擋對手的生力軍。

    用於迂迴包抄的部隊最終反而被敵人所包圍,約翰斯頓並沒有把他的部隊投入陣地加強防守,當他看到北軍對於他的存在毫無反應的時候立刻意識到這是一個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他立刻命令他的部隊向右翼機動,在騙過了北軍的偵察部隊之後完成了對北軍的包圍態勢,當他們終於從隱身狀態切換到戰鬥狀態以後整個北軍都陷入了慌亂,麥克道爾完全沒有想到南軍竟然會有這樣一支埋伏,焦急之下一會要各支軍隊頂住,一會又下令急速後撤,實際上他的命令這個時候已經起不到多大的作用了,北軍的潰敗已經不可避免,在這個戰場上的士兵絕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參加戰鬥,前面的攻堅已經把他們的銳氣消磨乾淨,現在突然發現自己陷入敵人的包圍當然是掉頭就跑。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錢水廷面對著一個兩難的選擇,這場戰役已經注定了失敗的命運,但是他這個團可以毫髮無傷的隨大部隊撤走,沒有人會指責他離開戰場,但是他也無法從中得到什麼。或者他可以擔負起阻擊的任務,這樣必然會陷入一場苦戰,但是今天之後所有的美國人都會記住華人為美國流的血。

    「今天或許我會拼掉以後整個戰爭中也達不到的傷亡,但是我也能獲得整個戰爭中所贏得不到的榮譽。」最終錢水廷決定率領部隊向著布爾溪進發,根據他這一天對周圍地形的瞭解錢水廷認為在他西南方的一個高地是最適合進行阻擊的地點,沿途他還成功的收攏了一支三百人的步兵隊伍,當部隊終於到達這個無名高地的時候錢水廷發現聯邦的旗幟正在那塊高地上迎風招展。

    「看來有人和我想到一塊去了,你上去看看那是誰的部隊,」錢水廷對他的副官說道。高地上的人也看到了下面的這支增援部隊,通過望遠鏡他們也確認了這支騎兵的身份,畢竟在美國的土地上由黃種人組成的部隊只此一家。

    錢水廷看到高地上有一個人策馬衝了下來,截住剛走到半路的副官說了幾句之後一起走了回來。等到走到了近處錢水廷看出來人也是一個少校,雙方互敬了軍禮之後做了自我介紹。簡單的交談之後錢水廷才知道這位賽克斯少校指揮著一個步兵營準備在這裡掩護大部隊的撤退,高地上還有一位帕爾默少校指揮著一個炮兵連,現在加上錢水廷的騎兵團諸兵種算是到齊了。

    「就是人數少了點,」錢水廷笑著說道,「我想時間很緊吧,我還是指揮部隊先進入陣地吧。」

    中國人準備作戰的方式讓塞克斯和帕爾默都吃了一驚,這些騎兵立刻自發的在各處挖掘起工事,其積極程度還要超過塞克斯的步兵,當他們看到七八個騎手下馬後手持價格昂貴的惠握斯來復槍進入陣地更是被嚇了一跳,這支部隊怎麼看都不像一支騎兵。

    「南方佬離我們還有多遠?」錢水廷把部隊大致佈置好之後找到了塞克斯和帕爾默,三個人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所以說起話來倒也非常輕鬆。

    「很快了,聽炮聲的話我們應該馬上就能看到他們了。」帕爾默抬眼瞟了一眼遠方。

    「是東面的戰線先潰敗的,我們這邊的正面戰場還算是抵擋了一陣,要不然應該已經到這裡了。」塞克斯補充道。

    錢水廷點了點頭,「南軍的大部分應當也不算是職業軍人吧?否則我們在這裡的阻擊就沒有太大的效果了,而且我看他們追擊的速度也不怎麼樣。」這個高地雖然能夠控制很大一片戰場,但是也還算不上要衝,所以如果對方行事冷靜的話完全可以不理睬他們這支小小的掩護部隊。

    「南方佬比我們也強不到哪裡去,他們也只是臨時拼湊起來的,只不過他們的指揮官比我們要專業。」塞克斯憤憤地說道。

    很快錢水廷的部下當中有一些已經為自己弄好了一個簡單的工事,然後他們開始把炸藥從桶裡面倒出來製作陷阱和地雷,手法看起來相當的專業和熟練。

    「您的這個團以前是幹什麼的?他們怎麼看都不像是騎兵。」帕爾默終於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

    「我們生活在廣闊的西部,所以我們的人都會騎馬,因為要和紅鬼打仗所以他們什麼都會,但是要從他們的作戰方式上看他們還是應該算是步兵。」錢水廷解答了帕爾默的疑問。

    「你們以前打過仗嗎?我看他們都很專業啊。」塞克斯也好奇的問道,這些人自從進入陣地之後至保持著一種沉默的狀態,大部分時間都是在自發的做著戰鬥準備,錢水廷看起來甚至有那麼一絲悠閒,這只有在一些經驗豐富的老兵當中才能看到。

    「我只打過紅鬼,不過這些士兵可就不一般了,他們當中有很多人已經有十年的軍齡了,在中國他們縱橫十五省,差不多相當於我們這裡十五個州,無人能敵,算得上是百戰之師。」

    塞克斯和帕爾默都吐了一下舌頭,作為正規部隊他們的作戰經驗在北軍當中已經算是少有的了,可是現在聽到這些神情木衲的士兵竟然個個都有十年的戰鬥經驗不禁肅然起敬。

    「這樣的職業軍人怎麼會萬里迢迢得到美國來呢?」

    「因為他們不是屬於政府的職業軍人,所以當最終戰敗的時候就被流放了。」

    「就像南軍?」

    「對,就像那些南方佬,等我們把他們打敗了我們是不是也把他們流放掉?」

    「先活過這次戰鬥再說吧。」帕爾默用手指向遠處,一支北方的部隊狼狽的出現在地平線上,後面追殺的南軍雖然氣勢洶洶,不過隊伍卻有些散亂。

    「南軍看起來也不算多,我想我可以衝擊他們一下。」錢水廷通過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一番之後說道。

    塞克斯放下望遠鏡後點了點頭,「在我們的正面不超過兩個團,的確可以衝擊一下,他們有點追瘋了,不過您的部隊並不是騎兵,不會有問題嗎?」

    「當然不會,在必要的時候他們都可以被當作騎兵使用。」

    嘹亮的號聲突然想起,一匹匹戰馬從掩體中翻身而起,在隆隆的炮聲中閃電般的衝向還沒明白過來的南軍士兵,這種突如其來的炮擊和緊接著的白刃戰一下子把這些已經過於疲勞的士兵給打懵了,不過錢水廷也沒有進行深入的追擊,畢竟周圍的南軍很快就會圍攏過來。

    初戰的告捷大大的鼓舞了高地上的士氣,剛剛還在潰散的北軍也有一些留下來參加高地的防守,而那些中國人則開始給雙方的傷員處理傷口,這種騎士精神讓所有的人感到敬佩。

    「您的士兵實在是軍人中的典範,勇敢、沉著、機智、博愛,我必須承認我以往對神秘的中國瞭解得不夠,有時候甚至聽信了一些無恥的謠言,在這裡我要向您表示道歉。」塞克斯向錢水廷伸出了手。

    錢水廷用力地握住塞克斯的手,「其實我在國內的時候也聽說你們喜歡吃人,誤解永遠是這麼滑稽。」

    「是啊,希望我們以後能夠增進瞭解,剛剛你告訴過我這樣一支軍隊在中國被打敗了,這實在讓我有些難以想像,他們究竟是被什麼人打敗的?」

    「是被我的老闆打敗的,當所向無敵的造反者碰上了常勝將軍之後它們的輝煌就結束了,畢竟只能有一方獲得勝利,所以我才有機會指揮他們。」

    「你是說他們投降了?」

    「不,他們沒有投降但被寬恕了,至於我們之間的爭議被擱置了起來,當他們到了美國之後這種分歧也就不復存在了,美國真是個好地方,我愛這個國家。」

    就在這個時候南軍的大炮出現了,周圍大約有七個團的兵力向這座無名高地集結,這裡面恰好有一個炮兵團,而他們的後面還有更大的部隊。

    當第一輪炮擊過去之後高地上的各支部隊都在忙著清點傷亡人數,錢水廷來到炮兵陣地上找到帕爾默,「你覺得現在開始談判是不是有些早了?」

    「我們還沒開始打呢,為什麼需要談判?」帕爾默有些莫名其妙。

    「主要是那幾十個南軍的傷兵和俘虜,剛才被炮彈打死了兩個,我覺得讓他們承受這樣的炮擊是不公平的,我想我們可以先提議交換戰俘與傷員。」

    這個提議聽起來十分具有人道主義的味道,「我覺得這很合理,我馬上派個人去。」

    「我也是這個意思,南方佬都是一些種族主義者,我想他們是不會喜歡和有色人種談判的。」錢水廷淡淡地說道。

    「我們現在正要改變這種情況。」

    交換戰俘是錢水廷用來拖延時間的計謀,不過從表面上看非常冠冕堂皇。南軍看到北方佬如此具有騎士風度自然也不甘落後,於是硝煙瀰漫的戰場上上演了一出紳士們的表演。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29
大規模的進攻開始以後雙方立刻陷入了一場惡戰,南軍擁有數量上的絕對優勢,而且士氣也很高,不過他們面對的是真正職業軍人的堅強防守,在這場戰鬥中剛剛給戰爭披上的那一襲溫情脈脈的面紗又被徹底的扯了下來。

    南軍仍然是排好隊形在炮火的掩護下向前猛衝,而防守的部隊則用密集的彈雨來迎接他們,在步槍的對射中南軍的指揮官很快就發現雖然自己這邊與人數上的優勢但是仍然吃了虧,一方面由於北軍有一定的工事保護,另一方面自己這邊步槍的射速也不如對方,很快有兩個營竟然在這種對射中出現了動搖。於是當機立斷的命令部隊衝鋒,把戰鬥改為白刃戰。

    「我們該反擊了,」塞克斯對錢水廷說。

    「是,你的人上槍刺正面衝,我的人上馬打擊他們的兩翼。」錢水廷微微笑了笑。

    白刃戰最考量部隊的勇氣,南方的那些新兵剛一遇到猛烈反攻立刻被沖得步步後退,他們畢竟已經打了差不多一天了,最後依靠人數的優勢才勉強沒有全線潰敗,在經過了一段時間的膠著之後,南軍再一次慢慢的向後退,因為他們的兩翼已經開始承受不住了,這一次的白刃戰徹底的打消了進攻一方的士氣,新兵的勇氣被對敵人的恐懼和極度的疲勞所擊敗,雖然人數上還佔有優勢,但是他們的指揮官已經很難再組織起進攻了,所以只好暫時停下來等待更多的援軍。

    「打個賭,你看我們能不能堅持到天黑?」錢水廷的心情不錯,如果能堅持到天黑阻擊任務也就算完成了,那個時候憑他的部隊利用夜色繞開敵人突出包圍的勝算還是不小的。

    「我看應該沒有問題,」塞克斯也覺得前途光明。

    「這麼說沒的賭了,沒意思,那就想想等回到華盛頓怎麼慶祝一下好了。」

    「拖過今晚就能回華盛頓嗎,你想回華盛頓還得問一問下面那些傢伙答應不答應。」

    「今晚上咱們就衝出去,憑他們能攔得住我們嗎?」錢水廷輕蔑的說道。

    「晚上突圍?我們的後面可是會有不少南軍,就這樣冒冒失失的衝過去你與把握嗎?」

    「別忘了我在洛基山上和紅鬼打了四年,這種黑夜對我們來說實在是算不了什麼,如果不是覺得戰術上的小勝利沒有任何意義我完全可以向前打。」

    錢水廷的話雖然說得挺滿,不過當他看到陸續開到的一支支南軍之後他的臉色也有些變了,如果對方用這樣的大的兵力猛衝上來,能否堅持到天黑還真不一定。就在他們心裡七上八下的時候,突然南軍有了奇怪的動向,那些部隊一支一支的掉頭離去,這讓他們三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南方佬耍的什麼花樣。

    在天黑之前南軍撤得乾乾淨淨,高地上的眾人感覺死裡逃生,雖然不知道這是怎麼一回事還是立刻收拾起行裝向北撤退。

    原來南方邦聯的總統傑斐遜.戴維斯拒絕了前線指揮官全力追擊的請求,這樣戰役就此結束,各支南軍部隊也收到了命令停止追擊,返回集結。而錢水廷面前的這幾支部隊的指揮官一商量,覺得面前的這隻小股敵人並不是很容易對付,南軍人數雖多但是已經是強弩之末,所以決定放棄了對高地的繼續進攻。

    在這一場大敗中北軍損失了三千人,大大多於南軍,而且通向華盛頓的大門仍然由這支敗軍把守,所以一方面林肯把麥克萊倫招至華盛頓替換麥克道爾少將,另一方面當然要樹立幾個典型來抵消戰場上失利帶來的負面情緒。所以三位少校立刻就因為在戰場上的勇敢表現被提升為中校,中國團再一次進入華盛頓的時候也受到了熱情市民的歡迎。看到街頭飄灑的綵帶錢水廷知道自己第一步的目標已經達到了,中國人從此以後將不再被美國主流社會所排斥,這次他們團損失了三百人,如果與原計劃相比這個數字令錢水廷相當滿意,如果不是戰鬥在最後關頭奇怪的結束他本來打算把一大半的人丟在布爾溪的戰場上。

    在軍隊進入華盛頓修整之後不久有三個士兵開了小差,開始這沒有引起錢水廷的重視,突然來到東部又經歷了這麼一場血戰有人想離開部隊也是正常的,這種事情可以交給憲兵去處理。不過在調查了這三個人的情況之後錢水廷陷入了沉思,這三個人在同一個連隊平時的訓練都很不起眼,既不突出也不落後,所以錢水廷對他們毫無印象,其他的方面也沒有什麼特殊之處,但是他們同連隊一個士兵的報告給錢水廷一些啟示,那就是這三個人都曾經表示過對天國的懷念。

    「如果他們真的是叛逃回太平天國那實在是太瘋狂了,不過這的確是他們唯一的機會,畢竟想從西海岸逃回去那是不可能的。」美國西部到中國的航線基本上被那些與李富貴有關係的公司所把持,同時對這些發配到美國來的太平軍也有一套監督的方法。在一開始的確有一些人想逃回去,不過隨著事業的蒸蒸日上絕大多數人已經放棄了重新回到中國去建立天堂的滑稽念頭,所以在這次計劃派兵到東部來參戰的時候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會不會是我多慮了呢?說不定他們只是厭倦了戰爭,現在又看到美國人對他們這麼友好就脫下軍裝。如果是這種情況相信憲兵很快就能把他們捉拿歸案,要知道在東部黃種人是多麼的罕見。不過要是他們已經有了一個詳細的叛逃計劃那他們現在應該已經在海上了,想要抓住他們恐怕就不太可能了。」錢水廷打算等個幾天再決定是否把這件事上報,實際上他並不認為向國內發出警告會有任何作用,就他所知現在的中國對外開放程度很高,而且對太平軍封鎖的也並不厲害,人們可以很隨意的在各種勢力之間旅行,基本上不會遇到任何麻煩。想要從這樣的人流中找到三個人不亞於大海撈針。

    事情現在正在向錢水廷所預想中的最壞的情況發展,聶至鋼、陳東山和鄭林三個人的確是叛逃了,而且還坐上了直接開往印度的孟買之星號,這條船會在香港停泊。實際上在來東部之前他們就一直在計劃著如何逃回天國去,不過一直沒有機會,陳東山也曾經想過表現的出色一些以獲得一個回國工作的名額,但是那個的要求實在太高,尤其是政審一項對他這樣的人太過困難。

    到東部參戰給了他們一個絕好的機會,但是這仍然是一個機會,把這個機會變為行動的是他們遇到了一條直達中國的貨輪,這三個人頗有一些積蓄,尤其是鄭林曾經淘到過天然金塊,說動了那個見錢眼開的船長之後三個人什麼累贅的東西都沒有帶就這樣奔赴他們的祖國。

    「聶大哥,你說這天國現在是啥樣了?」鄭林在三人中最小,是從童子軍中出來的,說起來還是陳玉成的前輩。

    「不知道,不過清妖的話都不能信,說什麼東王殺了天王,什麼翼王和東王大打出手,全都是騙人的,就是想讓我們對天國絕望好乖乖的替他們賣命。」聶至鋼屬於信仰極其堅定的太平軍戰士任何對於太平天國不利的消息他都一概視為反動宣傳。

    「我也不信,不過你們當年北伐失敗了,也不知道這幾年有沒有再去攻打北京。」

    「我看沒那麼快,」陳東山最晚到美國,所以對國內的情況也知道得多一些,「我來之前西征雖然勝利了,但是李富貴還過得好好的,想打北京先得把他幹掉。」

    「這次我們回去就能把他幹掉了,他那一套現在看來一點希奇的都沒有,美國人比他先進多了,我們只要把這幾年學的搬回去一定能打得他討饒。」聶至鋼一想到就要回國大展拳腳不禁雄心萬丈。

    「只怕沒那麼簡單,我聽說美國人也很敬佩李富貴的軍事才能,就說那個姓錢的這一次打得就很不錯,要是碰上他我就未必能贏,李富貴不會連他都不如吧?」陳東山經歷過幾次對李富貴的戰爭,所以心理陰影要比那兩個人大的多。

    聶至鋼輕蔑的笑了一聲,「那個姓錢的打得不錯又怎麼樣?他指揮的可都是咱們廣西的老弟兄,不是我吹,咱們如果能把西部的弟兄撿出個一萬人回去那就包打天下了,可恨啊,那些傢伙全都背叛了天國,將來他們都要下地獄。」

    另外兩人也都是一聲長歎,「說起來咱們天國恐怕廣西的老弟兄也不多了。」

    「那又怎麼樣,咱們太平軍不抽鴉片、不怕死,以前之所以會輸給李富貴是因為手裡的傢伙不行,再加上用的也不得法,我們回去把這裡頭的秘密一股腦的倒出來,還怕他怎的。」

    「是啊,不出來還真不知道天下有這麼多奇怪的東西,李富貴把咱們流放到美國可算是他最大的失策了。」

    「等著吧,我一定要為林丞相報仇。」

    雖然這三個人對於天國的事業充滿信心可是楊秀清和石達開的日子都不怎麼好過,自從進入到一八六二年之後兩江的工業發展極其迅猛,在有些行當裡洋商已經感受到本地貨的抵抗力,即便是遠在南昌和武漢的楊秀清與石達開也感受到了這股力量。

    在湖北雖然大部分被石達開所控制但是西部地區依托四川也已經顯現出了工業革命的先兆,胡林翼和左宗棠辦的那個槍炮局因為受到兩江各種武器的競爭而顯得有些不景氣,但是民營工商業卻有一個不錯的發展。湖北這個地方本身商業氣氛就比較濃厚,而鄂西這兩年在人才和資金上的濃度都突破了臨界值,和兩江一樣鄂西由於保衛有力基本上沒有遭受過戰火的洗劫,這使的此地成為附近很大一片地區的避難所,逃離家園的老財們身上總是帶有大量的硬通貨。

    在宜昌受過現代教育的人才也相當的多,這是因為當年曾國藩、胡林翼送出去留學湘江子弟現在開始一批批的回來了,但是他們卻很難在故鄉找到立身之處,這兩年湖南民間的排外情緒尤其激烈,這些海龜們都被視為奸細,那些剪了辮子的就更不得了了,常常是剛一回村就有鄉黨上門喊打喊殺的。當年曾國藩只管想著送人出去,對於畢業分配的事情根本沒有做過詳細的計劃,現在面對如此局面他除了在湘軍中安排了一些就業崗位外也就拿不出別的什麼辦法了。而胡林翼和左宗棠經營鄂西正需要大量的現代化人才,而湖南人鄉土觀念又重,於是湖北就成為這些留學生的首選的聚集地。

    也就是在這種情況下宜昌現在已經漸漸成為西部的重鎮,利用上游的優勢甚至有威脅武漢三鎮的意思,石達開對於軍事上十分自負,他並沒有把胡林翼和左宗棠放在眼裡,而李富貴對南京表現出的異動就讓楊秀清感到寢食難安了。自從壬戌事變之後奕欣在北京有了一連串的動作,他的這些改革措施得到了慈禧太后的支持,而那些反對派剛剛被殺的元氣大傷。這使得恭親王的權威在表面上得到了很大的加強。相應的朝廷在面對李富貴的時候措辭也變得更加嚴厲,科舉改革的奏章竟然讓李富貴得到了一頓斥責,這讓李富貴實在沒有想到,雖然後來還是朝廷作了讓步,但是奕欣的強硬態度還是讓李富貴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了,他對恭親王的進步感到十分高興,但是在他看來奕欣取得這麼一點成績就沾沾自喜的把尾巴翹起來是很要不得的,因此決定顯示一下自己的力量給他敲敲警鐘。

    能夠讓自己進一步樹立權威來對抗朝廷的最好方法就是拿下南京,這樣可以形成一南一北遙相對峙的局面,而且根據先皇的遺命只要拿下了南京他就能夠成為藩王,在身份上也可以制得住奕欣,再者說現在去打南京也是眾望所歸,在軍隊的謠言中已經三次出現攻打南京的日期,但是最後什麼都沒有發生,可是大伙並沒有氣餒,繼續編出一個新的日子來畫餅充飢。

    任何一個看得懂地圖的人都知道太平天國的首都大事不妙,整個江蘇只有江寧府和鎮江府算是完全控制在太平軍手上,而這塊區域百分之七十的邊界與富貴軍接壤,如果富貴軍從太平府的當塗出發不管向哪個方向上突擊百里就能把南京和鎮江從太平天國的版圖上切下來,也就是說如果東西對進的話只需要前進五六十里就可以會師了。而且目標可以取鎮江、常州、湖州三個方向,太平軍就是想佈防也無從下手。

    參謀部的確是按照這三個方案設計作戰計劃的,一路上的地形、敵方兵力配置都被列出以供參考。李富貴選擇了湖州之後,忽然靈機一動否決了把太平軍嚴密監視下的當塗當作進攻的另一端,把攻擊的發起地點定在靠後一些的蕪湖,一方面蕪湖比當塗隱蔽而且也要大上許多,作為部隊的集結地點更加適合,另一方面在蕪湖入江的長河有一條支流叫做綏溪,這條水系一直可以上行到浙江邊上的廣德州,這將給軍隊的行動帶來很多方便。

    在這個計劃中除了要消滅邊界上的太平軍之外廣德和建平也駐有重兵,將會是兩場硬仗,至於南京和鎮江的太平軍將毫無作為,李富貴給林雨長的時間表是進攻開始的三天後他必須完成包圍。

    「三天?你太小瞧我了,這種閃擊戰一天對我來說可能稍微緊了點,不過要是兩天還不能會師那我們軍團恐怕就只能改名叫烏龜了。」雖然南京戰役總指揮的職務是早就說好給林雨長的,不過當他真的聽到即將開始準備這場戰役的時候還是興奮的拍打起了胸脯。

    作為平衡對於南京城的攻堅戰將由陸樹城來指揮,面對這座堅城李富貴有些不放心林雨長的個性。李富貴不知道這能不能算是對陸樹城的補償,因為南京畢竟是一塊硬骨頭,讓陸樹城去啃它不說此次攻克南京的首功還要算到林雨長的頭上,這讓李富貴覺得有那麼點對不起陸樹城。現在他已經發現內部的平衡是一門相當高深的學問,隨著這些大將一步步的成長,他們對於利益的渴望也越來越明顯的寫在臉上。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4:30
「這一仗打完以後你有沒有興趣退伍。」李富貴突然的問話讓林雨長大吃一驚。

    「我為什麼要退伍?我才二十七歲,正是大展宏圖的時候。」

    「退伍又不是退休,到地方上一樣可以大展宏圖,你覺得咱們的隊伍中有多少人會對轉業到地方上發展感興趣?」

    林雨長有些糊塗了,「這個啊,大概有不少吧,我說你不能再打我們軍隊的主意了,這兩年我們已經流失了太多的優秀軍官,有一個我寄予厚望的連長現在居然在連雲港的鐵路上做段長,這都哪跟哪嘛。」

    李富貴點了點頭,「我的確是計劃讓大量的士官退伍,拿下南京以後我打算進行一次大規模的軍事改革,可能現在的規則都要發生變動,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看到李富貴是來真的林雨長趕忙追問:「為什麼?我們現在的這套規則不是挺好的嗎?」

    「對於少量的兵力這套規則的確還不錯,我們現在的士兵算得上是僱傭兵,大部分的軍餉是由朝廷來出,可是這也定下了我們兵員的上限,你看我們這幾年的兵力沒有多大的增長,這裡面固然有我不願意大規模擴軍引起他人猜忌的意思,但是高昂的軍費也是一個瓶頸。恭親王現在也在進行軍事改革,我看他遲早會把手伸到我們的軍餉上,所以還是應該改成義務兵制。」

    「義務兵?不發軍餉了?」林雨長嚇了一跳。

    「當然不是,只不過軍餉要比現在少很多,一個月一兩銀子應該綽綽有餘了。」

    「這麼少?那怎麼行,我們現在每月可是四兩銀子,他們哪裡會答應,著幫小子可都指望著軍餉攢老婆本呢。」

    「現在的士兵待遇不會降,一個月四兩銀子是高級軍團的待遇,新兵一個月也就二兩銀子,差別不算太大。而且我們已經有一年多沒有真正的徵兵了,那些傢伙想當兵都想瘋了,就是一兩銀子一個月他們也會幹的。」

    「他們還有升級的機會嗎?」

    李富貴搖了搖頭,「義務兵不再是軍團制,也就沒有軍團升級的這套東西了,實際上我以前以為我們會有很多仗要打,所以才定下了這麼一個規矩,可是誰想到太平軍這麼不經打,才打了那麼幾仗他們就不敢打了,所以升降級就不搞了。」

    「那他們永遠都只能領一兩銀子的軍餉,恐怕不提太好吧,作這樣的二等兵他們怎麼能受得了。」

    「他們不是二等兵,義務兵的服役期較短,也就三四年,最多五年吧,在這期間他們有機會升為士官,那樣的話他們就可以繼續在軍隊幹下去,否則就要退伍,而我們現有的士兵,一部分會轉業到地方,一部分作為榮譽軍團保留,剩下的升為士官,將來不會再有雙重標準,當兵的和當官的各有各的軍餉。」

    「哪幾個軍團會被保留?」林雨長一下子關心起自己軍團的命運起來。

    「你的軍團可以保留,不過如果開始徵召義務兵那我們的兵力總數立刻就會突破十萬,最後達到二十萬也不奇怪,你真的想守著你那五千人嗎?要知道新軍制中一個師應該就有一萬人,這還不是最高的職位,師上面還有軍。」

    李雨長吹了聲口哨,「手下能有幾萬大軍,那可實在太爽了,要不然我的軍團保留但是我不做軍團長了,我來做這些義務兵裡的軍長?」林雨長隨即搖了搖頭,「不行,這樣我就變成一個光桿司令了,我的那些手下還在軍團裡,這讓我怎麼能帶好新的部隊。」

    看著林雨長陷入患得患失的境地李富貴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著急,你還有的是時間考慮,這件事我打算等到南京攻克之後再和軍隊的幾個負責人商量一下,現在還屬於機密,你可別給我說出去,大戰當前,我可不希望有什麼流言影響軍心。」

    富貴軍的異動引起了太平軍的注意,雖然主攻方向是蕪湖,湖州只負擔輔助攻擊,但是湖州畢竟屬於浙江,富貴軍在這裡的調動比較惹人注意,而蕪湖平時一向是千帆竟過,很多準備工作又可以放在江北,所以反而看起來與平時沒什麼兩樣。湖州的異動讓楊秀清也猜到李富貴準備動手了,陳承熔曾經說過富貴軍經過征日戰爭沒有半年是不可能對太平軍動手的,可是現在大半年已經過去了,這個危險時期的異動自是讓人很是擔心。

    「輔清,有信心守住天京嗎?」楊秀清準備派楊輔清去鎮守南京,自從羅大剛叛變之後楊秀清對屬下是越來越不信任了,這一次陳承熔勸他放棄南京更是惹的楊秀清大發雷霆,這個時候的楊秀清已經陷入到對預言解讀的狂熱當中,實際上上帝越來越頻繁的借楊秀清之口傳遞一些信息,開始只是一些誰也弄不懂的東西,不過這些預言也逐漸顯現出條理出來,最近的幾條已經能夠讓人看出其中的含義了。

    在陳承熔看來這些東西還真有那麼點預言的意思,比如說遠在富貴軍在湖州出現異動之前的兩個月一條預言中就提到了赤壁,現在看來這好像是上帝在暗示李富貴的南征。雖然覺得這些東西確有神奇之處,但是並不代表陳承熔同意楊秀清的火攻計劃,在他看來以現在太平軍的水上力量不管用什麼戰術去進攻富貴軍的艦隊都是找死,不過深知楊秀清個性的他並沒有直接反對這個計劃,他只是提議將南京與鎮江的守軍撤出一部分以加強後方的防禦,在他的計劃裡最重要的是保證南京不被包圍,這樣如果戰況實在不利的話還可以保存實力。結果這個計劃得到的是楊秀清的唾棄,在楊秀清看來南京的城牆天下無雙,而且自從定都南京以來為了防範江南江北大營的威脅各種各樣的城防工事修了不知道有多少,城內的糧食也囤積了不少,足夠守城的士兵使用半年,這在普遍缺糧的太平天國是非常難得的。要放棄這樣一座城市對楊秀清來說是不可想像的,他並不是沒有看出南京有被包圍的危險,他只是希望這座堅城能讓李富貴碰得頭破血流。

    正是基於這種希望楊秀清決定派自己最信任的人來鎮守南京,不過楊輔清就沒有這麼高的覺悟了,讓他接這樣一個有點送死味道的工作實在是強人所難,「啟秉東王,天京城高水深,虎踞龍盤,有我坐鎮富貴小妖就算派來再多的人馬我也不怕,只是如果他們不是直接進攻天京,而是從溧水的方向切斷我們的退路那該怎麼辦?」

    「這一點你不用擔心,天京的糧食足夠你吃上半年,這半年裡我們裡應外合還不殺得他片甲不留。」楊秀清得意洋洋的說道。

    楊輔清可沒有這麼自信,富貴軍的進攻固然犀利,但是更讓太平軍喪膽的是他們的防禦,富貴軍陣地前凝結的無數獻血告訴楊輔清李富貴隨便在哪裡畫上一條線之後就沒有人能夠逾越,指望在富貴軍合圍之後再殺出一條血路可能性非常渺茫。

    但是楊輔清也知道楊秀清最近的精神狀態十分不穩定,羅大剛這樣的天國元老居然會叛變,這給所有人以沉重打擊,所以他不敢頂撞楊秀清,「既然大哥有這樣的把握,我又怎敢推辭,這次富貴小妖不來則已,如果他來了聲勢必定非常驚人,為弟一向愚鈍,去年又在湖南損兵折將,這次只管把這條命豁出去,別的我就不說了。」

    楊輔清的悲觀論調讓楊秀清一皺眉頭,不過他並沒有發作,只要楊輔清能把南京守好楊秀清自認有辦法能救他出來。

    如果按照以往的年份六月對富貴軍來說並不是一個展開軍事行動的好日子,這個月份雖已入夏但是雨水仍然比較多,不過一八六二年的天氣比以往要偏旱一些,而且由於有電報來往傳遞消息所以並不需要事先把日子定死,林雨長決定在中旬做好所有的準備然後等待第一個好天氣。

    這一場戰役的規模超過了富貴軍歷史上的任何一次,不但高級軍團悉數出動,而且人數也達到了創紀錄的五萬人十個集團軍這個空前規模,魏人傑帶著他的日本班底從湖州進攻廣德,與他相配合的是馮子才率領的江南大營殘部,這些年在浙江的魚米餵養下這支部隊已經恢復了元氣,甚至變得比以前更加兇猛。

    一向與富貴軍聯合行動的江北大營這次並沒有被事先告知,李富貴打算等到戰役開始之後再讓江北大營參加進來,他們充其量也就是牽制一下南京地區的太平軍,作用實在有限的很。

    林雨長和陸樹城則率領這次進攻的主力從蕪湖向東急進,水師中適合內河作戰的船隻被集中在一起組成了一支特遣艦隊,龍橫率領的一個團的陸戰隊也登船作為進攻的前鋒。

    從蕪湖出發第一個要拔除的太平軍據點就是黃池鎮,這裡是太平天國的前沿陣地,駐紮著五千名戰士時刻注意著長江上的動向。這支部隊對於富貴軍來說幾乎可以算是透明的,長時間的偵查已經把這個鎮子的一草一木都摸的清清楚楚,所以林雨長根本就沒有打算為這個鎮子煩神,在第一輪交火把鎮子裡不多的幾門火炮壓制住以後,他把行動不便的重炮和劉銘傳的十六軍團留下保證航道的暢通順便攻下黃池,劉銘傳之所以初次出戰就能被委任到這樣一個獨當一面的位置上來主要因為他的部隊中多數都是北方人,在這一場水陸多兵種協同作戰中很不適應,有的傢伙只是渡河就吐的七葷八素,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擔任了一個不需要長途奔襲的任務。

    而林雨長自己則率領主力繼續向上游快速推進,就這樣兵不血刃的一支打到水陽正好趕上午餐,此處向南就是寧國府的首縣宣城,這裡駐有太平軍的重兵,不過宣城並不是這一次突襲的目標,所以仍然只是留下部隊監視。

    當這一天天黑之前林雨長率兵突然出現在建平城下的時候駐守在這裡的太平軍簡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們實在無法想像這些富貴軍究竟是怎麼飛過來的,這裡身處天國腹地,就算敵人攻克了周邊的據點,可是也不會連個報信的都沒有吧。

    看著城外排列的如同豆腐塊一般整齊的步兵方陣,再加上一排排多的幾乎算是炫耀的大炮,綏溪上更是佈滿了長長的烏篷船。建平的守將伍少強只覺得身上一陣陣得發冷。剛才富貴軍的騎兵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視野中,一直到他們快衝到護城河的時候守城的軍卒才反應過來,如果動作稍微慢上那麼一步可能這座城市現在就已經陷落了,伍少強一想起這個就感到一陣陣的後怕。

    林雨長並不打算連夜攻城,把城外的敵人肅清應該已經是他們的極限了,這一路雖然很多輜重都是借助舟楫運輸的,但是一天之內奔襲一百多里畢竟不是鬧著玩的,雖然富貴軍的極限速度是一天一夜行軍兩百里,但是那畢竟只是一個理想速度,要是在這種速度的基礎上還要進行夜戰那就有些不近人情了。所以林雨長只是派出一小隊陸戰隊乘坐那種特製的烏篷船借助夜色繼續向上游潛行聯絡魏人傑。

    魏人傑對於在晚上三點被從床上喊起來十分的惱火,要知道睡眠不足最容易讓人顯得衰老,不過當他得知林雨長已經到達建平的時候這絲不快就完全被敬佩所取代了,「林司令已經到達了建平?」

    「是,離這裡還有差不多五十里的水路。」龍橫答道。

    「了不起啊,一天之內能夠向敵人腹地推進一百里,他們居然還說我是瘋子,從建平到這裡有沒有大股的敵人?」

    「據我們的觀察沒有,我們一路劃過來十分的順利。」

    「這樣很好,明天我就佈置人馬控制從這裡到建平的道路,廣德的守軍非常頑強,我估計還需要幾天才能將他們消滅,建平那邊怎麼樣?」

    「建平那邊的守軍完全沒有防備,差一點就被我們直接衝進了城,雖然最後差那麼一點點但是還是把他們嚇得夠嗆,我們在肅清太平軍設在城外的據點的時候他們連個屁都不敢放。」

    「看來那邊的問題應該不大,哪像我們這邊這麼難對付,」魏人傑現在十分的心焦,他第一天的進攻完全沒有收到奇襲的效果,針對富貴軍的異常調動廣德在前幾天還加強了防守,廣德周圍有幾處地勢險峻的所在,太平軍在這些地方都布設了守軍,這幾處比廣德城更讓魏人傑頭疼,不過魏人傑手裡畢竟有三萬人馬,整整比廣德地區的太平軍多上一倍,所以勝利仍然沒有問題。「不如我這就把他們打起來吧,反正準備一下天也就應該亮了。」

    在第一天的進攻中虎跳崖已經被拿了下來,馮子才在這一戰中就像吃了興奮劑一般,親自帶著他的人向著山頂攀爬,其勇猛頑強連那些富貴軍裡的老兵都咂舌不已。山頭上的太平軍也不客氣,看到清軍爬了上來抄起傢伙就衝下來與敵軍展開了激烈的白刃戰,結果在後面擔任火力掩護的富貴軍也只好裝上槍刺跟上去支援,狹窄的山路限制了優勢兵力的展開,居高臨下的太平軍開始佔了不少便宜,不過馮子才血染征袍仍然高呼酣戰,所以局面對清軍雖然不太有利但是他們仍然與太平軍在半山腰僵持,而富貴軍在後面只能乾著急。

    當最終進攻的一方士氣用完退下去之後魏人傑找到馮子才,「我說馮將軍,用不著一上來就這樣拚命啊。」他用手指著馮子才身上正在包紮的三處傷口,「第一次的炮火準備主要還是試探性的,不也跟你說了打一打把長毛的實力摸清楚就撤的嗎?這會我們的大炮已經佈置好了,長毛不是厲害嗎,等一下你看我先把山頭削下去幾尺,讓他們還沒打先給我哭爹叫娘。」

    「你們這些小傢伙啊,真是沒有過過苦日子,一遇上敵人就是轟轟轟,我這點傷不妨事的,過一會你轟過了我還要帶隊殺上去,把他們殺個片甲不留。你恐怕不知道我們這些江南大營逃出來的孤魂野鬼就是做夢都想著收復南京的這一天。」

    雖然魏人傑誇下了炸平山頭的海口,不過第二次衝鋒的時候太平軍仍然頑強的守住了他們的陣地,馮子才身上又添了一處傷口,直到下午第四次進攻才從那些稀稀落落的太平軍手裡奪過了這個要衝。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

mk2257

LV:8 領主

追蹤
  • 450

    主題

  • 19387

    回文

  • 4

    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