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空歷史] 二鬼子漢奸李富貴 作者:無語中 (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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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k2257 2008-12-10 23:40:4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410 61007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1
李富貴第一次發現自己做皇帝還真的能增加周邊的凝聚力,在此之前他一直認為人們希望他做皇帝是因為傳統思想在作祟,可是現在看來他們這樣做更多的是希望能夠把自己以前為李富貴所作的貢獻給確定下來,他們更希望依靠與皇帝的遠近來確定自己的地位。一直到目前為止富貴軍內部的結構仍然沒有完全穩定下來,一個人雖然不像早期那樣可以輕易的跨越幾級的陞遷,但是今天的下屬突然在明天就變成上司的事情仍然時有發生,他們當中的大多數應當已經接受了這樣的體制,但是從內心來講一個穩定的晉級系統更符合中國人的個性,如果帝制被建立起來那麼這就會成為一個明顯的分水嶺,開國的元勳的確不是後來的小字輩能夠輕易挑戰的。

    在想通了這一點之後李富貴再陳述自己與清廷之間的關係時語氣變得更加模稜兩可,同時請風自強他們在民間小範圍的散播李富貴是天地會的臥底的流言。

    很多回民領袖在瞭解了馬千里與李富貴達成的交易之後也的確很動心,因為這裡面的便宜實在太大了:出賣自己的一個仇敵來換取利益這當然是一件非常痛快的事情,他們也理解李富貴對西北的需要,陝甘的回民與新疆的有所不同,他們當中很少有人真的認為自己能夠從中國分離出去,對他們來說能夠受到公正的待遇也就算滿足了,雖然也有人還怕李富貴會卸磨殺驢,但是這種聲音並不怎麼響亮,畢竟歷朝歷代如果一個地區擁戴有功一般都會受到朝廷的照顧,很少有皇帝會在這件事情上過河拆橋。

    達成這樣一種默契之後陝甘回民的騷動終於漸漸的平息下來,也就在這個時候普法戰爭爆發的消息被送到了蘭州,根據現在接受到的情報在聲勢上法國明顯壓倒了普魯士,不過李富貴十分瞭解咬人的狗不叫的道理。對於普法戰爭李富貴已經做和相當充分的準備,實際上這些年儘管南越的局勢較菲律賓戰爭前平穩,不過越南人一直沒有放棄反抗法國人的鬥爭,雖然從中國那裡已經很難得到多少援助,但是法國人的力量不斷抽調回國在一定程度上平衡了這方面的不利因素,而北越經過這些年的發展與廣西的聯繫越來越緊密,那裡華人的人數本來就不少,經過這些年的移民這個地方看起來更是與廣西變得沒有多大差別,李鴻章對此極為自豪,在他看來這片疆土雖然是李富貴開闢的,但是真正使得北越融入中華卻是他的功勞。不過在向南越擴張的問題上李鴻章這一次仍然不願意配合李富貴,他雖然也知道了普法戰爭的爆發,但是對於誰勝誰敗卻一點把握都沒有,所以覺得這個時候落井下石很可能會結下很深的梁子,如果法國在戰爭中獲勝肯定會大肆報復,那就得不償失了。

    李富貴對於李鴻章這種懼外的性格十分的瞭解,所以他從一開始就沒有指望李鴻章幫忙,他在越南的南北都有足夠的力量來促使南越的局勢進一步惡化,越南人經過這些年的鬥爭已經越來越擅長游擊戰,在北越一支由華僑和越南人組成的軍隊也漸漸的成型,李富貴相信這支軍隊會在未來的東南亞戰爭起到極其重要的作用。

    至於派往法國的那隻小分隊現在已經徹底的獨立工作了,一旦普法戰爭爆發他們與國內的聯繫就將完全中斷,將來能夠做到什麼就看他們自己本事了。

    雖然知道普魯士在這場戰爭中贏得非常漂亮,不過在一個多月後傳來的拿破侖三世投降的消息還是讓李富貴吃了一驚,這個在戰前不可一世的巨人竟然就這樣轟然倒地,在這短短的時間裡李富貴來不及約見法國公使,本來他是想先向這位公使敲敲警鐘,然後等到拿破侖三世戰敗再把威脅擺出來,可是現在只好一上來就做出威脅了。

    道格拉爾收到李富貴的緊急約見之後就有一種不祥的預感,國內的災難讓他感到心煩意亂,而中國的軍隊已經在北越開始了動員,海軍的活動也非常頻繁,這一切都不是什麼好兆頭,唯一讓他稍感欣慰的是李富貴這個時候正被西北戰事纏住了手腳。

    李富貴看到道格拉爾的時候先重重的歎了一口氣,「公使先生恐怕還不知道羅馬已經陷落了吧?」

    道格拉爾愣了一下,他進入內陸之後接受消息的渠道變得不那麼暢通了,所以意大利佔領羅馬的事情他的確還不知道,不過這並不出乎他的意料,意大利和普魯士早在普奧戰爭的時候就已經結盟,對於收回羅馬意大利是勢在必得,現在法國倒台,這樣的結果實在是再正常不過了。道格拉爾只是覺得李富貴在這個時候先提羅馬多少有點本末倒置。

    「這真是太不幸了,是什麼時候發生的?」

    「二十天前,我也是剛剛得到報告,竟然會發生這樣的事情,難道你們西方人都不再信奉天主了嗎?」

    「有我們法國人在教廷的大廈就不會坍塌,法國也曾經歷盡劫難,這次我們是經歷了一場慘敗,但是我們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因為本國已經完全陷入混亂所以道格拉爾所知道的國內情報相當的混亂,再加上法國人當中的各種流言,道格拉爾對於大戰的具體損失、國內目前的抵抗力量、普魯士深入到法國的哪裡都不知道,所以在這裡就把自己心中的希望給說了出來,相對而言倒是李富貴參考了普魯士和英國傳來的信息對法國國內的形勢知道的更清楚一些。

    李富貴輕輕的點了點頭,「這次請公使先生前來就是想在這場大戰的背景下討論一下亞洲的形勢。」

    道格拉爾知道談話要進入正題了,「我也希望能夠聆聽親王大人的意見,法國遭此大難,在這遙遠的東方更需要朋友的幫助。」

    「您到了蘭州想必也看到我正陷入一場遠征,在此之前恐怕給法國朋友提供太多的援助,」聽到這裡道格拉爾不禁暗暗鬆了一口氣,如果李富貴把他找來只是為了慰問一番並且給與一些幫助的話那是在是謝天謝地,不過李富貴接下來的話就讓他笑不出來了,「為了防止普魯士的襲擊我覺得在越南、柬埔寨以及冠頭都需要加強防衛,遠的地方我無能為力,不過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還是可以提供一些幫助的,您認為從現在開始這些地方由我們兩國共同防禦怎麼樣?」

    「親王大人是懷疑普魯士會進攻越南?」道格拉爾結結巴巴地說道,他實在不知道這樣一個念頭是如何跑到李富貴的腦子裡去的,「可是普魯士的海軍非常弱小。」一時之間道格拉爾不知道如何來駁斥這樣一個莫名其妙的想法,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看它都是非常荒唐可笑的,所以只好講出了一個最淺顯的道理。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他們來了怎麼辦?普魯士的海軍是不夠強大,但是你也要看跟誰比,英國人肯定比不了,法國海軍現在卻恐怕沒有什麼能力再戰了,美國人肯定不會插手這件事,剩下的就是意大利了,他們的艦隊倒是規模又大又先進,可是偏偏是普魯士的盟友,不能不防啊。」

    這個時候道格拉爾才從最初的莫名其妙中回過味來,李富貴的這個建議明顯是想吞併法國在遠東的幾塊殖民地,看到最糟糕的設想出現在面前的時候道格拉爾不禁心急如焚,在整個東亞和東南亞法國的兵力還不到三千,而且如果想要尋求幫助最近也得到非洲去找,這種可憐的兵力又身處充滿敵意的民眾當中,如果真的發生戰爭西班牙的下場明明白白的放在那裡,雖然法國在遠東的艦隊實力還算不錯,但是對上中國人也不佔據絕對優勢,如果中國人在路上橫掃印度支那之後,完全靠客場作戰的艦隊很難討到什麼便宜。

    「親王大人,法國這次的確是摔了一跤,但是中國有句俗話:『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您這麼做就真的一點都不擔心嗎?」道格拉爾的語氣裡充滿了威脅的味道。

    「說實話我對法國的前景不太樂觀,我猜普魯士人現在已經佔領了巴黎,法國接下來的命運很可能是被肢解或者全境佔領,所以我覺得你們現在應該準備流亡政府的事情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自由法國』,我相信法國人民為此是不會在乎損失一些小小的代價的。」

    道格拉爾心生警惕,他到中國已經多年了,現在對李富貴的瞭解深入了許多,就他的瞭解李富貴很喜歡胡說八道,但是這些荒誕的言詞卻不是隨便說說的,其背後往往會有真實意圖的隱藏。「親王大人認為法國已經徹底的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所以在東方您將可以為所欲為?」

    「就目前來看我的確可以這樣做,但是我並不想,因為我不願意傷害我們之間的友誼,提出印度支那的共防、共管就是希望能夠把這種友誼延續下去,至於最後究竟如何我希望順其自然,否則就算法國如公使希望的那樣重新站了起來,可是遠東仍然是一個太過遙遠的負擔,在元氣大傷的情況下想要收復還是有些吃力的。」

    李富貴的解釋讓道格拉爾猶豫起來,對他來說做一些讓步同時把最根本的問題擱置或許是目前最好的解決方法。兩江的軍事實力道格拉爾現在已經瞭解得很清楚了,如果李富貴真的發動戰爭把印度支那奪去的話即便是在巔峰時代的法國也很難憑借武力重新搶回來,所以這盤棋其實真正的博弈並不在戰場上。現在李富貴願意等到歐洲形勢進一步明朗之後再確定印度支那的歸屬,如果那個時候法國重新建立起國威那就可以通過政治和外交的手段迫使李富貴離開,所以算起來這樣的解決方法當然要比立刻開戰有利的多。

    「親王的意思我都明白了,這件事情還不能馬上答應您,雖說時間緊迫我不可能再向國內請示,但是還是需要與越南政府進行商議。」道格拉爾仍想拖延時間,希望能夠等到形勢好轉的時刻。

    李富貴點了點頭,「你也明白時間緊迫,所以抓緊吧,我現在在蘭州,與廣西和北越傳遞起訊息來不太方便,所以我已經命令北約的軍事長官便宜行事了,在這期間如果有什麼變故他很可能採取單方面的行動。」

    道格拉爾咬了咬牙,「既然如此,我就立刻動身到越南去了,親王對法國的這份情意我們永遠都不會忘記。」

    李富貴面帶笑容的看著道格拉爾離去,「這個小子到現在還想威脅我,真是好笑。」西北的戰事並沒有給兩江帶來太大的負擔,李富貴完全有信心在南方同時再應付一場戰爭,至於法國人的艦隊他也並不擔心,這些年中國的魚類技術有了一些進步,同時為了配合這種武器江南造船廠開始生產一種半潛式的封閉艦艇,這種船不管在適航性、航行距離上都一無可取,但是它的隱蔽性、防護能力卻是一般戰艦所不具備的,使用魚雷做主要武器的這種戰艦被設計成一種近海防衛的艦種,尤其是在夜間其隱蔽的攻擊方式將會給對手以可怕的打擊。

    李富貴的這種自信是經過深思熟慮的,他相信目前英國不會在東方過多的干涉自己,因為他們宿命中的敵人已經在短短的十年中站了起來。不過即便英國人來搗蛋李富貴也並不害怕,因為經過反覆的計算財政與戰爭能力他的確得出自己在東亞已經能夠同時應付這些傢伙。不過李富貴在做這些計算的時候並沒有想到西北的戰爭會擴大,而這件他沒有想到的事情林雨長替他做到了。

    在與陝甘的回民達成了初步的諒解之後補給線路的安全基本上穩定了下來,林雨長也終於可以放開手腳進行戰鬥了。移師伊犁之後他並沒有直接去進攻距離最近的阿克蘇和庫車,而是一路向西打算直接攻打喀什噶爾回城,這裡不僅是阿古柏的老巢,而且也是連接浩罕咽喉,林雨長認為經此一役即可將阿古柏政權摧毀。

    雖然林雨長在阿古柏於浩罕關係的認定上有一定的偏差,但是他突然出現在阿特巴什的確把阿古柏嚇了一跳,自從李富貴把西征的事情定下來以後阿古柏就一直在擔心這一天的到來,儘管對中國內地的情況不是很瞭解,但是李富貴的威名他還是知道的,更何況那些被他屠殺的漢人和滿人一般都會高喊著要李富貴替他們報仇,這種印象經過無數次的加強,現在富貴軍到了他的面前彷彿報仇的一刻真的到來了。

    當林雨長佔領托允多拜直逼喀什噶爾的時候阿古柏已經做好了準備,這次林雨長雖然還是打著出其不意的主意可是沿途的奸細還是很快把他的行動傳到了喀什噶爾,新疆的環境又限制了林雨長的速度,他不得不按部就班的一站一站的行動,不然就很可能錯過水源的供給。

    在托允多拜林雨長碰上了一大批南方逃來的難民,這個時候他才知道阿古柏堅壁清野的手段有多殘酷,從托允多拜向南一直到喀什噶爾所有的老百姓都被抓走,恰哈瑪克更是成了一座死城,所有的水井都被填埋甚至投毒,而這個季節的博羅合和碩河水量很小,甚至可以說乾脆沒有,這讓林雨長感到很是頭疼,不到四百里的距離雖然不是不可跨越,但是如果不能很快攻佔喀什噶爾就有些麻煩了。

    根據情報阿古柏已經把他的主力調回到喀什噶爾,這當然也會給攻城帶來一些問題,心情煩悶的林雨長盯著地圖在心裡猶豫著是不是要冒險強攻,在出發之前他已經向左宗棠誇下海口,所以現在反回頭去進攻阿克蘇和庫車的可能已經被他排除,對他來說如果暫時不攻打喀什噶爾的話那就必須尋找一個更有價值的目標。

    喀什噶爾作為阿古柏的老巢又是中國西陲最重要的城市,想要找到一個替代品並不容易,就在林雨長準備下決心在喀什噶爾與阿古柏決一死戰的時候他的眼光突然瞟到了地圖上邊界以外的地方,在這張地圖上國境線外面繪製的非常粗糙,不過幾座大城標繪的還是比較準確的,在踏出國界三百里的範圍內有安集延、瑪爾嘎郎、那木干三座大城,以及——浩罕。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2
「買買提,浩罕人是不是真得很能打?」林雨長現在得到一批本地人的效忠,據他瞭解本地人當中真正喜歡阿古柏的很少,不過願意投靠漢軍的也不多,現在到他這裡來的這些人大多數是被逼到了絕境,還有一些與浩罕人有解不開的血仇,當然這裡面也肯定混有奸細,林雨長打算在出征前作一次清洗。

    買買提一提到浩罕人立刻雙眼盡赤,他的父親曾經在喀什噶爾擔任過滿清的一個小官吏,本身就比較親近中原,在阿古柏攻克喀什噶爾漢城的時候買買提的家族多人罹難,這幾年他一直在等待著王師的到來。對這些林雨長已經核實過了,這次伊犁將軍榮全為他派來的幾位嚮導中有一個人就認識買買提和他的父親,證實了他的全部身份,「安集延狗子的確驍勇善戰,但是我可以向大人保證只要您發給這些人武器在這裡的回兵絕不比他們差。」

    買買提說的一口流利的漢語,就衝著一點林雨長就覺得這個人可信,「可是我聽說過一句俗語『四十回兵不如一安集延』,」林雨長打趣道。

    買買提的鼻翼開快速的開合,可見這句話對他的刺激有多大,「大人,」他好不容易控制住自己的情緒,「那是安集延狗子自己吹牛,再加上官府對回民不太好,回兵不願意為那些老爺們賣命,可是這裡所有人都對安集延狗子恨之入骨,打起仗來絕對不會吝嗇自己的生命。」

    林雨長點了點頭,「我也知道那是在吹牛,在九道溝我以一勝十就被看作是巔峰之戰了,如果說一個浩罕人能打四十個回兵那豈不是說他們一個頂我們四個,不是我誇口恐怕普天之下還沒有這樣的軍隊。」

    「對,其實阿古柏當年在葉兒羌就曾經被我們回兵打的大敗,後來更是被庫車大軍打的落花流水,他本人都差點本抓住,這次大人攻打喀什噶爾我們回兵自請組建敢死隊,我就是用頭撞也要把城門給大人撞開。」

    林雨長笑著搖了搖頭,「我們暫時不會攻打喀什噶爾。」

    買買提一聽這話就急了,「大人我們以前也有過機會徹底消滅阿古柏,可是都因為沒有配合好而坐失良機,現在大人率天兵到此正當一鼓作氣蕩平賊寇,千萬不能因為一點點困難就因循不前啊。」在買買提看來富貴軍戰力之強是他做夢都想不到的,浩罕人雖然驍勇但是在這種差距面前於事無補,他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能看見自己引導這支部隊進入喀什噶爾的情景。

    「這件事我還需要和大帥請示,你應當知道我不是一個畏難而退的人,老天生我下來就是用來縱橫天下的。」

    聽到林雨長這麼說買買提只好放棄了對這個問題的執著,「希望大人能早日奪取喀什噶爾,無數的父老鄉親都在苦難中期盼王師啊。」

    林雨長笑了笑,他對這段話有些不以為然,說到底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本來是想反抗中央的,現在傷了自己就想起王師來了,這時候他心裡不禁想起李富貴的一句話:什麼時候人們都敢作出自己的選擇,並且為自己的選擇負責那這個世界就接近完美了。

    「你們總是把浩罕人叫做安集延,為什麼呢?」其實林雨長知道這是為什麼,他只不過想把話題轉到浩罕上去,這個時候他的戰略意圖還不打算讓別人知道。

    「安集延是浩罕人主要的貿易城市,我們喀什噶爾是與其相對的通商城市,平時來大清的浩罕人都來自安集延,而我們過去的目的地也都是安集延,所以就把他們叫作安集延人了。」

    「安集延是個怎麼樣的城市,大嗎?」李雨長看似隨意地問道。

    「很大,甚至比喀什噶爾佔地還要廣闊,在沒有發生戰爭的時候喀什噶爾和安集延之間總是有絡繹不絕的商隊。」

    「浩罕其他的地方你們去過嗎?」

    「我最遠只到過安集延,不過這裡有一些人曾經到過浩罕狗城,大人如果有興趣瞭解浩罕我去給您找一位來。」

    「不用了,不過浩罕的情況我們還是必須有所瞭解,當進攻喀什噶爾的時候我可不希望浩罕的援兵出現在背後。」

    「這一點大人不必擔心,浩罕現在被俄國和布哈拉汗國聯手打得喘不過氣來,他們肯定沒有什麼能力支援阿古柏這狗賊了。」

    「小心一點總是好的,另外有一件事需要先生幫忙。」

    「大人有什麼話儘管吩咐。」買買提把胸脯拍得山響。

    「阿古柏這個人十分的奸詐,我害怕你們這群人當中混有他們的探子,能不能請你幫忙暗中甄別一下。」

    買買提的腦袋搖的像撥浪鼓,「絕不可能,我們當中絕對不會混有安集延人,回人也不會為阿古柏那個狗賊當細作。」

    「別說得那麼肯定,阿古柏的軍隊到現在為止還是回人佔大多數,他手裡的浩罕人也就五六千。」

    買買提想了一下點了點頭,「行,要是真有狗奸細不用大人動手我們就一口一口的把他們吃掉。」

    林雨長知道突襲浩罕恐怕不能太指望補給線了,他決心囤積一批給養之後甩開後勤,這個計劃他並沒有告訴李富貴,現在的電報線路只通到伊犁,離他這裡還遠著呢。林雨長只是向李富貴和左宗棠求援,希望有更多的兵力進入新疆,給與阿古柏更大的軍事壓力,他這樣做當然是希望後續部隊能夠壓的阿古柏不敢出頭騷擾他的後路。

    對於林雨長的這種反常舉動李富貴和左宗棠都感到十分的奇怪,因為林雨場曾經不止一次的向他們兩個表示過不希望別人來幫他,現在一仗未開就忽然來信求援實在是很不尋常。這個時候左宗棠坐鎮伊犁,曾國荃駐迪化,兩人商量了一下決定對阿克蘇和庫車進行試探,在此之前左宗棠覺得如果林雨長直撲喀什噶爾又能在短時間內結束戰鬥的話自己肯定是跟不上這樣的速度的,他和曾國荃的部隊還沒有完全準備好。不過現在既然林雨長認為他自己吞不下阿古柏那他們兩人就應當立刻行動起來了,喀什噶爾是阿古柏的老巢,如果林雨長頓於這座堅城之下那他們就有可能搶先攻克阿克蘇和庫車,說不定最後能在喀什噶爾和林雨長會師。左宗棠覺得如果運氣好的話在喀什噶爾會師還是很有可能的,畢竟林雨長未經一戰就求援決不是一件平常的事情,這肯定意味著他遇上了大麻煩。

    李富貴也認為林雨長遇上了麻煩,可是電報裡什麼也沒有說,這讓他十分著急,剛接到電報的時候李富貴幾乎要親率軍隊立刻入疆,不過冷靜下來以後他又把電報看了幾遍。電報的內容十分簡單,就是說現在新疆的軍力不夠希望能夠增派部隊,李富貴認為林雨長肯定沒有遭受到挫敗,否則電報上決不會一字不提,林雨長再胡鬧也不可能瞞報軍情,何況左宗棠對此也無隻言片語,林雨長必然發現了隱憂,或者說不太確定的隱憂他才會這樣含含糊糊的不說原因。

    「西北的隱憂,那就是俄國佬了,據我的情報他們應該沒有能力干涉我在新疆的行動,」李富貴這個時候對自己的情報有些擔心起來,的確從俄國獲得的情報不管是數量還是質量都不太令人滿意,雖然情報中有俄軍在中亞地區的數量,但是這並不代表俄國人不能夠秘密的增加兵力,「他們現在就想對我動手嗎?也不是不可能啊,英國人的目光被普法戰爭吸引去了,俄國佬身上的壓力也減輕了不少,不過他們居然不盯普魯士反而來盯我,還真是有眼光。」

    李富貴記得歷史上與左宗棠平定西北同時進行的還有與俄國人進行的伊犁談判,好像曾紀澤立下了很大的功勞,這就意味著俄國人完全有可能對伊犁下手,雖然現在的形勢看起來對他們不是非常有利,不過事情不可能總按照預想變化,這個世界充滿了意外。

    想通了前因後果之後李富貴平靜了下來,威脅一旦明確了危險性也就降低了,「俄國人在打浩罕,我們在打阿古柏,如果我們再和俄國人打起來那這裡真是太熱鬧了,英國人一定喜歡看到這一切,要是能把他們也拖進來就更好玩了。」李富貴雖然不願意在西北和俄國人開打,不過現在他的準備相當充分,所以如果戰事真的降臨他也並不害怕。李富貴把韋昌輝請了過來仔細詢問了關於俄國人的情報,結果韋昌輝仍然認為俄國人不可能出兵干涉,並且一再保證情報部門從來沒有放鬆對俄國的監視。

    「你真的敢保證沒有漏掉任何情報嗎?」李富貴有些不高興,他知道自己的情報部門現在還算不上一支可以完全依賴的力量,實際上這個時代情報工作的春天還沒有到來,要想說沒有疏漏實在是很難想像。

    「我們不敢保證監視了每一支俄國軍隊,所以說完全有可能有一支秘密軍隊的存在,但是通過其他的情報,尤其是市面上物資的變化我們有理由相信俄國人還沒有干涉新疆的打算。」

    李富貴在心裡點了點頭,這幫情報人員現在懂得更多地從側面收集資料了,「計算的結果我也看了,我雖然一直很強調計算,但是盡信數不如無數,計算的結果只是可能性很小,而不是沒有可能,現在我需要你們加強對俄情報的搜集。」

    在下達命令給各路情報部門讓他們更加關注俄國人之後李富貴把石打開請了過來,這段時間他們之間相處的還不錯,李富貴對石達開相當的坦誠,自從石達開進入這個司令部以來從來沒有什麼情報是背著他的,那些需要李富貴批閱的文件在被送走之前石達開都能查閱,對於富貴軍的訓練、戰鬥規程以及指揮系統甚至派專人給石達開和他的一些隨員作了培訓。

    在這裡石達開很快就瞭解到了李富貴真正的實力,這讓他感到一陣陣的眩暈,在以前他知道李富貴的軍力、財力冠絕中華,但是絕對沒想到能大到這種地步,特別是看到馬鞍山一座新投產鋼廠的鋼產量竟然超過了他治下六府所有鐵產量的時候石達開深深地被一種無力感所包圍。在度過了這一段失意期後石達開開始認認真真的觀察李富貴做事的方法,他現在相信李富貴的任何舉動都必然別有深意。李富貴雖然不喜歡別人窺視他,不過在這件事上還是盡力的作了配合,這讓石達開很是感激,雖然他到頭來沒有能從這些窺視當中發現多少奧妙,但是他仍然在持之以恆的做著,並且相信總有一天他能進入李富貴所在的那個神奇空間。

    李富貴是在會議室接見的石達開,因為如果在他的辦公室的話石達開總是不肯坐下來,而李富貴不喜歡別人俯視自己,同時他又無法把自己的座位弄得很高。

    「達開,這次找你來是想看看你做好率兵出關的準備了沒有?」李富貴不打算親自進入新疆,他覺得自己還需要遙制兩江,那裡畢竟是自己的根本,所以最後他決定讓石達開出去,他相信這位翼王處理突發事件的能力,他需要一個能穩得住的人去幫他鎮住新疆。

    「王爺是讓我帶兵去伊犁?」石達開有些不相信,雖然在最初的條件裡他提出了自己必須領兵的要求,但是自從真正加入到這裡以後石達開發現自己需要學習的東西實在太多了,李富貴是不可能把軍隊交給自己這樣一個新手來指揮的,而自己帶來的人馬不過千人,這些本來就是他用來保命的,石達開可從來沒想過就帶著這一千多人上戰場。

    「不到伊犁,你去迪化給我盯著,阿古柏不用你管,他一個小小的舞女我出動了這麼多大將名臣已經是太給他面子了,不可能再勞動翼王去對付他,你的任務就是防範任何的突發事件。」

    「突發事件?」石達開有些不明白,他覺得這話的意思是在暗示有人想造反。

    「對,尤其是俄國,我會讓前面的情報人員把所有的情報都給你一份,雖然你對俄國並不瞭解,不過我相信你在這個問題上能保持謹慎。」

    石達開發現這不是一個鍾會式的任務悄悄的鬆了一口氣,「我將全力以赴。」

    「很好,我需要你不管在什麼情況下都保證天山北麓的暢通。」

    「明白了,不知道我要帶哪支部隊去?」現在李富貴手上還剩下兩個師,石達開覺得執行這個任務起碼要給他一個師。

    「你帶我的警衛師去吧。」

    李富貴說這話的時候沒有刻意的加強語氣,但是石達開卻瞪大了雙眼一時說不出話來,「用不著這樣吃驚,那兩個師都有自己的工作,想要完全抽調出來肯定會花費不少時間,我的警衛師就在蘭州,明天就能開拔,而且他們的戰鬥力我是知道的,放在迪化的威懾作用決不是一個普通師能比的。」

    「可是王爺的安全怎麼辦?」

    「我的安全?那絕對不是什麼問題,警衛師走了蘭州還是有差不多五千兵力,周邊的兵力也不少,至於我這個行轅只要留下一個營,就不會有什麼變化。」

    「可是…」

    石達開還想說些什麼李富貴一擺手打斷了他,「就這麼定了,你的本部人馬也帶去,明天就走,路上耽擱的時間越少越好,到了迪化不要輕舉妄動,如果局勢實在太糟糕可以樹我的帥旗來穩定軍心。」

    李富貴在蘭州的忙亂林雨長一點都不知道,他一連串的命令給軍需部門以很大的壓力,因為長途行軍隨軍的很多車輛都受到了損壞,林雨長一面命令工兵盡快的修復一面尋找替代品,托允多拜的南面現在就如同一片鬼蜮,可是它的北面仍然是人煙稠密,在西北的城鎮當中馬匹的保有量相當大,於是林雨長就開始以托允多拜為中心向北、東、西三個方向徵集馬匹。這個過程當然伴隨著暴力,雖然林雨長聲明這些馬匹只是借用,一個月後一定奉還,如果馬匹死傷他還會加倍賠償,但是老百姓顯然不相信這些鬼話。倒是買買提這些人因為從林雨長一個月的允諾中看到了喀什噶爾被攻克的時間而興奮異常,也就竭盡全力的幫助林雨長搜集馬匹,結果戴上了一頂「維奸」的帽子。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3
林雨長給自己的準備時間並不多,雖然他定了一個月的作戰計劃,但是並不意味著他要帶一個月的給養,實際上這次隨軍攜帶的糧食只夠吃七天,如果不是軍需官一再反對他甚至想只帶五天口糧,其他的時候就因糧於敵,這個時候浩罕人的糧倉應該還是有些存貨的。糧食可以從敵人那裡搶,可是彈藥就不行了,在富貴軍的後勤運輸中彈藥相對於糧食佔有更高的地位,現在對林雨長更是如此,所以馬背上馱著的絕大部分是軍火。

    當一切準備就緒之後林雨長進行了一場清理內奸的行動,買買提在這件事情上交上了一份優秀的答卷,在接到這個任務後他經過暗中摸排很快發現了兩個奸細,這兩個外來人缺乏有力的身份證明,同時他們的行動也有一些鬼祟,買買提帶著幾個人在跟蹤之後發現了他們傳遞情報的證據,這個維吾爾人部分的實現了他的承諾,兩個奸細被抓回來的時候已經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經過訊問他們向阿古柏傳遞了林雨長最近的各項行動,並且警告阿古柏富貴軍很快就將做好準備進攻喀什噶爾。

    清除內奸的行動一直到這個時候仍然很正常,不過在接下來的兩天事情變得有些失控,原來發現本地人當中確實藏有內奸的這件事對買買提產生了相當大的刺激,他又自發的組織了一次互相告發的運動,結果這一次在短短的兩天時間就抓住了一百多名奸細,這把林雨長嚇了一跳,雖然對這些人的指控明顯缺乏證據但是林雨長為了確保軍事行動的隱秘行還是把這些人關了起來,他準備等出征浩罕回來以後再仔細的審問,同時立刻制止了回兵們的深入揭發,這些人個個苦大仇深,一旦他們把仇恨轉向內部必然會產生極大的危害,為了轉移他們的視線林雨長將這些人期盼已久的武器發了下來,在這場戰爭中李富貴並沒有依靠本地人作戰的打算,這些槍是林雨長憑借自己的關係給弄到的,當然回兵做不到人手一支,事實上這次參與西征的五千回兵中只有一千桿槍,不過這還是讓他們非常的興奮。

    買買提興高采烈的到林雨長這裡請求擔任嚮導,林雨長隨口答應了他。

    「我問什麼時候出發?」

    「明天拂曉。」

    「這次終於可以把安集延狗子殺個痛快了。」

    看著買買提興奮的樣子林雨長心裡好笑,「他會發現安集延人多的殺不完。」

    當買買提看到大軍出城之後向西行進的時候不覺愣住了,他立刻來到林雨長的馬前,「大人,我們這是去哪裡?」

    「蘇約克。」林雨長的回答簡單明瞭。

    買買提愣了一下,隨即恍然大悟,「大人真是用兵如神,從蘇約克到坎素,然後就可以沿商道和喀什噶爾河行動,既解決了我們的補給還出其不意,太了不起了,阿古柏做夢也想不到我們會沿著從他老家來的那條路出現在他的大門口。」

    林雨長含笑不語,如果他沒有進攻浩罕的打算他就會選擇這樣攻擊線路。

    大軍到達蘇約克之後林雨長把買買提找了過來,「下一個目標是亮噶爾,你覺得我們是直接向西好呢,還是向南走喀什噶爾到安集延的商路?」

    「亮噶爾?那不是要到安集延了嗎?」買買提驚呼道。

    林雨長點了點頭,同時把食指樹在嘴唇上,「大人是想打安集延?」買買提低聲的問道。

    「是啊,你們不是整天叫著要殺安集延人嗎?喀什嘎爾城裡就那麼幾千安集延人,哪裡夠殺的,你想想安集延什麼最多?當然是安集延人最多。」

    買買提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好厲害啊,安集延人肯定一點防備都沒有,這要是一下子殺進去…」

    「我問你的話還沒有回答我呢?你覺得走那條路好一些?」

    買買提想了想,「從這裡到古勒沙大約有三百里,我們三天就到了,中間的路當然不如商道那麼好走,但是我們過去是沒有問題的,古勒沙之後就是一片坦途,帶上休整我們最多三天後就能到安集延了,如果走南面時間會化的更多,而且消息也會走漏。」

    「和我想的一樣,」

    到古勒沙的這段路程林雨長並沒有急行軍,因為到達古勒沙之前仍然是隱秘行軍,所以速度並不是關鍵,林雨長相信阿古柏肯定摸不清楚自己得去向,畢竟那四百里的無人區並不是只對自己有效,所以在這一段還需要士兵保持好體力,軍隊的爆發力必須留到從古勒沙到安集延的這段路上。

    當天晚上林雨長裹著行軍毯躺在沙地上看著漫天的星斗,現在他的確喜歡上了西北,喜歡上了這樣一個總是不下雨的地方。林雨長出生的時候他的家鄉已經連著下了差不多一個月的雨,一直到他滿月天才算開始放晴,所以林老爺給他這個小兒子取了這樣一個名字。兒時的林雨長就很不喜歡下雨,因為每次連綿陰雨林老爺就會叨咕他一番。現在林雨長已經連著三個月的陽光燦爛了,在他看來這實在是一件很愜意的事。

    「師長,咱們這次要打到哪裡?安集延還是浩罕?」張齊聯睡在林雨長的旁邊,他是不多的幾個知道這次行動目的地的人之一。

    「浩罕。」

    「我可是看著那個買買提一直在磨刀,這次是不是…」張齊聯用手掌作了個向前推的動作。

    「由他們去吧,你發現沒有,回兵說到底還是有些怕浩罕人的,一百多年形成的心理陰影沒那麼容易消除,所以讓他們殺一殺應該有助於這些回兵培養自信。」

    「對,而且這些人回來以後肯定會被當地人視為民族英雄,到時候我們在這裡的行動就要方便多了。」

    林雨長笑了笑,然後對著遠處喊了一聲:「買買提。」

    買買提很快出現在他的面前,「大人,您找我?」

    「張副師長說你準備到了浩罕以後把所有的安集延人都殺了,是不是?」

    買買提立刻跪倒,「我父親、祖母、妹妹和哥哥都死在安集延狗子手上,還望大人成全我這個心願。」

    「張副師長也替你們求情了,說浩罕人這些年算是把你們回人給禍害苦了,這次就讓你給他們一些顏色看看好了,不過殺歸殺,不能亂殺,我不能在身後留下一個混亂的城市,你明白嗎?」

    「明白。」買買提興奮的答道。

    處在西部邊境線上的古勒沙、亮噶爾以前屬於清廷統治,阿古柏來了之後很快就被他納入到控制之下,不過在阿古柏收縮防線之後這些地方只有很少量的軍隊駐守,阿古柏並不如何重視他與浩罕之間的聯繫,因為浩罕這條破船能給他提供的幫助實在很有限。

    林雨長是早上對古勒沙展開進攻的,而當這一天落日的餘暉消失在天邊的時候他正站立在亮噶爾的城頭上,在進攻之前他成功的封鎖了兩座小城與外界的通信,所以他還有一個平靜的夜晚,從明天開始林雨長將全速突擊。

    鄂斯是林雨長攻克的第一座浩罕的城鎮,這座小城人數不多,不過小鎮上的建築物倒是相當的漂亮,顯然往來的商隊給他們帶來了很大一筆財富。林雨長沒有時間在這裡多作停留,他必須在下午趕到安集延,所以大軍只是將鎮子上看得見的財富簡單的搜羅了一下,然後再把牲口和看得見的糧食拉走,在這一切命令都被快速的執行之後林雨長拿出懷表對買買提說:「我給你和你的人三十分鐘的時間,在此之後我們就必須整隊開拔,你看著辦吧。」

    三十分鐘的時間對買買提來說實在太短了,不過他也知道今天的時間貴如黃金,所以大喊了一聲就帶著他的人開始燒殺起來,因為時間緊迫所以他們選擇了最有效率的做法,就是把浩罕人趕回家中然後放火。鄂斯的居民絕大多數並不是正宗的浩罕人,明格部落在浩罕立國不過一百六十年,所以從人種的血緣上講這些被屠殺的與劊子手之間的聯繫遠遠近過他們的統治者,不過在熊熊燃燒的民族仇恨面前這種辯解實在是非常的無力。當林雨長合上懷表命令全軍整隊的時候,鄂斯已經成為了一根巨大的煙柱,相信在亮噶爾都能夠清楚的看到這個地標,從地圖上來看浩罕方向的阿爾班應該也能看到,安集延距離比較遠,能不能看到黑煙林雨長沒有把握。

    整隊的命令實際上是下給那些回兵的,第一師早就排列的整整齊齊在觀看這一出人間慘劇,林雨長發現組織部下冷眼參觀屠城對維護軍紀頗有好處,在他的師裡現在已經有不少人建立了隨意屠殺百姓是那些雜牌部隊才幹的事情,這是經驗的總結,因為就他們所接觸的對象來說軍紀越壞的戰鬥力越弱,在這個時代這條經驗看起來還是很有道理的。

    進入浩罕之後遠征軍就面臨著一個封鎖消息的問題,回兵對於這個任務十分的熱心,他們總是非常高效的把道路兩邊的村鎮屠戮一番,同時將所有的馬匹搶走,這樣就算還有漏網之魚也無法迅速的把消息送出去,林雨長看到那些小隊如此快速的完成任務也不禁暗自點頭,能夠做到這一點證明他們沒有去搶掠,不然肯定做不到這樣乾淨利落,而在這種情況下抵制住財物的誘惑證明這支部隊還是有它的閃光點的,即便是他們心裡是在想著到安集延再放手大搶也證明了他們擁有一種自我克制的能力,這種性格是一個好軍人所需要的。

    在距離安集延三十里外的地方,林雨長命令把馬車、駝隊以及其他的牲口留在這裡,大炮被解下來建立了臨時的防禦圈,這裡將是一個臨時的營地。擔負起攻城任務的部隊也在這裡經歷了一次簡單的動員,林雨長告訴他們這次攻城將不會攜帶大炮,如果他們不想自己在城牆下灑盡鮮血就要一鼓作氣衝進城,今天能不能進入安集延就要看他們的速度了。

    士兵們鬧哄哄的喊叫著,用他們的嗓音向林雨長表示這決心,不過買買提的臉上卻掛著擔心,因為他到過安集延,這裡的地形十分平坦,大軍所攪起的沙塵十幾里外就能被看見,指望直接衝進城門有一定的難度。

    看到林雨長從高出走下來買買提趕忙過去把自己的擔心說了出來,林雨長聽了之後笑了笑,「直接從大開的城門裡闖進去當然有難度,不過只要安集延人沒有事先加固過城門我們還是可以很快將它炸開的。」

    「用那種炸藥包嗎?」買買提對富貴軍中的炸藥包印象非常深刻,和炸藥包一比配給他們的手榴彈就實在是太可憐了。

    林雨長點了點頭,然後指著馬群當中的幾匹給買買提看,買買提不禁倒吸一口涼氣,那幾匹馬每個身上都綁了四個炸藥包。

    「如果他們把城門關了起來,我們就趁亂衝城,然後在門洞裡面把導火索一拉還有什麼城門不被炸得粉碎。」

    買買提用熱切的眼光看著那幾匹馱著炸藥的戰馬,「用這樣的方法一直到浩罕每座城市我們都能一鼓就拿下了。」

    林雨長搖了搖頭,「沒那麼容易,對安集延是突襲,我們出現的時候浩罕人肯定亂作一團,估計他們也沒有幾門炮能打響,這樣我們才能很快的衝到城門前,後面的城市就很難說了,起碼要在成功壓制了牆頭上的火力以後才能炸。」

    買買提臉上露出了一幅不以為然的表情,「浩罕的那些城市能有過少炮,根本用不著管他們,派幾個人騎著馬直接衝上去把城門炸開就完了。」

    「太危險了,大隊突擊損失肯定大,如果是小隊就會碰上很密集的火力。」林雨長喜歡冒險,但是讓手下去送死那是另外一回事。

    「如果大人的士兵不肯干就由我們來吧,保證完成任務。」

    林雨長看了看買買提,從他的眼中林雨長看到了無比堅定的信念,「好吧,打下安集延以後你找一些人來,給他們做一下培訓,炸藥包很好操作的,相信你們玩起來肯定沒問題。」

    在這一天太陽開始有些偏西的時候安集延的守將穆罕默得站在城頭有些迷惑的看著東面,今天的天氣很好,可以說風和日麗,所以他對煙塵規模的判斷很有自信,能有這樣聲勢的隊伍恐怕不下萬人,而且速度還必須非常快,他實在不明白這會是些什麼人,不過穆罕默德還是覺得來者不善,畢竟上萬來歷不明的隊伍突然出現在自己的視野中一般人都會感到擔心。

    穆罕默德對城防做了一些調整,不過他所能做的也很有限,安集延並不是一座適合防守的城市,因為貿易非常發達,所以城牆並沒有把所有的街區包括進去,尤其是東面為了方便與中國的貿易有很大的一片城區暴露在城外,穆罕默德還必須決定是否對這一片進行轉移。

    又對著那片塵頭觀察了十幾分鐘,穆罕默德發現這支隊伍的速度比他剛才推測的還要快,而且可能還在加速,這加劇了他的擔心,於是向城外的地區發出了警告,這成為他犯下的最大的一個錯誤。城外的居民也看到那沖天而起的煙塵,現在將軍又發出了警告一下子所有的人都慌亂了起來,在從阿古柏侵略中國以後,安集延的商隊就少了很多,但是城外的市場仍然具有很重要的作用,畢竟這是一個商業城市,對於沙漠上的盜賊商人們有自己的辦法,憑借浩罕人的驍勇再配合安集延的守軍這裡一直沒出過什麼大問題,但是林雨長這次的出場是在是太威猛了,所有人都看出事情不妙了。

    當第一師那些矯健的騎士從沙塵中衝出的時候安集延城外仍有很多人沒有撤進城內,這些人都有許多貨物需要搬,他們浪費了太多的時間,直到富貴軍真正的殺來他們才丟下東西向城裡逃跑。富貴軍的鐵騎如同滾滾洪流一般沿著正中間的那條大街向著城門呼嘯而去。落在後面的浩罕人雖然是一些商人但是仍然表現出了驚人的勇氣,在看到逃走無望的時候很多人都把自己的小車橫過來然後拔出他們腰裡的彎刀站在自己的貨物之上準備阻擋富貴軍,這些反抗當然被立刻打得粉碎,這些勇敢的人總是在一陣槍響之後瞪大了眼睛倒在他們的財產上,在他們逐漸變得渾濁的眼睛裡騎士們如同水銀洩地般的一閃而過,堵在路中間的那些礁石甚至連一片小小的浪花都沒有激起。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4
在安集延的城門口則是另外一番情景,人們為了能夠先一步進入城中用力的推搡著身邊的人,守城的軍丁打算把城門關上,這樣的努力當然是徒勞的,面對城外那些奮力向裡面擠著的人群城門口的士兵實在是太少了。穆罕默德知道如果不把這些人砍掉一批是不可能把城門關上的,可是他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在這個時候是不是要把城門關上,因為他的兩個外甥還沒有進城,理智與感情在他的大腦裡做著激烈的戰鬥,一直等到富貴軍衝到城門口他仍然無法作出決斷。

    王誠是先頭部隊中的突擊隊長之一,他帶領著人馬第一個衝到了城門,看到安集延人堵在城門口王誠勒住馬停頓了片刻,他在等著這些人回轉身來作戰。在第一師剛入疆的時候他們就聽說安集延人驍勇,剛才那些人的表現也的確不負此名,所以王誠認為面前的這種混亂只是一時的現象,當安集延人看到身後的敵人時肯定會返身作戰。

    大約等了兩三分鐘亂成一團的安集延人仍然在互相撕扯,拼盡全力把身邊的人向後拽,其他的士兵看到這一切也有些不知該怎麼辦。王誠向兩邊看了看,他知道不能再等了,「用手榴彈。」

    手榴彈在如同沙丁魚罐頭般的人群中炸響,立刻殘臂斷肢四散飛濺,一下子就空出了一大片,那些僥倖逃過爆炸的人們更是如同發瘋般的向前擠去,有兩輛馬車的主人也不再顧及周圍的行人用力的鞭打起拉車的馬匹,這個時候擁擠的人群就好像一台巨大的機器在血肉的潤滑下向城內蠕動。

    城上城下的士兵這個時候才把注意力從這群人身上移開,在互相的瞪視中展開了交火。城頭上的火力不強,可是騎槍的射程很有限,所以在對射中還是城下的比較吃虧,為了能夠盡快地衝入城內圍成半圓形的攻城部隊把大量的彈藥傾瀉在城門口,堵在城門前的人群迅速的消減,而在城門的另一端逃出生天的人們不斷的衝擊著穆罕默德在城內排出的陣型。最後香檳酒的瓶塞終於在『砰』的一聲巨響之後被打開,逃難的人群一下子散開,把那條本來就十分脆弱的防線沖得七零八落,接下來這一段街道成了爭奪無比激烈的戰場,浩罕軍在這裡拚死阻擊衝進來的中國人,他們憑借自己的身軀阻擋不斷射來的子彈,而富貴軍一方面要把戰線一寸一寸的向前推同時還要應付城頭上的槍炮、弓箭還有石頭,形勢也不容樂觀。

    這場戰鬥一直持續到天黑,隨著安集延東面的城牆被佔領騎一師開始展現出壓倒性的優勢,狙擊手們登上城頭為騎兵提供火力支援,同時浩罕軍在經過兩個小時的廝殺之後人越來越少,雖然有很多市民自發的組織起來,但是還是無法彌補軍隊迅速的減員。

    所有的反抗在第二天天亮的時候被徹底鎮壓了下去,整個城市到處都是未燒完的灰燼,看著眼前的景象林雨長咂了一下嘴,「沒想到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浩罕人還真的不是太好對付,我們在這裡駐紮幾天,必須把這座城市徹底的降服。」

    在午飯前衛兵把安集延市民的代表領到了林雨長的面前,林雨長掃視了他們一眼,「你們安集延人在中國犯下了嚴重的罪行,現在是你們付出代價的時候了,你們都準備好了嗎?」

    好幾個代表立刻發出了哀求的聲音,這座城市現在已經完全沒有力量作出反抗了,在這個地區安集延雖然是一座大城,但是實際上不過幾萬人口,昨天夜裡城內的青壯年死傷相當慘重,現在一聽林雨長說還要殺人的確讓人有些膽寒。

    林雨長抬頭想了想,「你們要付出一大筆錢作為補償,同時在中國犯下的血債也必須清算。」

    左邊的一個老頭突然撲出來嘰裡咕嚕地說了一大通,翻譯給他做了簡單的總結:阿古柏不是安集延人,他實際上是塔什干人,所以大將軍不應該報復安集延,從這裡向西北走上四百里就是塔什干。

    林雨長對拿籍貫做借口嗤之以鼻,他沒有再多跟這些人囉嗦,「在安集延的正中心有一條貫穿南北的大道,以這條大道為界我把安集延分成東城和西城,你們也分東西站好,」看到代表們分成兩個陣營林雨長點了點頭,「你們分別回去籌款,我給你們兩天的時間,到時候哪一邊錢籌的少…」林雨長一拍站在他旁邊的買買提,「這位是你們的維吾爾兄弟,他有些帳要和你們安集延人算,如果哪一邊錢少的話我就把那一邊交給我們的買買提兄弟來管理。」

    站在左手邊的那群人當中突然有一個人激動的站了出來大聲的說著什麼,接著右邊也有一個人跟著說了起來,翻譯緊張的把他們的意思告訴林雨長:左邊那個人發誓一個子都不會掏,讓中國人有本事把他們都殺光,右邊那個也基本上是這個意思。

    在林雨長看來左邊那個大漢的激憤看起來比較真實,而右邊那個人的眼光閃爍,顯然在打著其他的主意,「很好,如果你們不願意交也隨你們,那樣的話只好讓買買提兄弟自己選一邊了,不過當你們下定決心一毛不拔的時候最好小心自己的鄰居,如果他們只交了幾個子就從我這買買提兄弟的手裡逃脫那我真的要替你們不值了。」

    代表們看了一眼目露凶光的買買提,西城的人還好一些,那些住在城市最東面的人在昨天已經見識過了回兵們的殘酷手段,現在看到那些人的首領就惡狠狠的站在他們面前不禁心生寒意。

    在這一天當中富貴軍基本上肅清了城中的抵抗力量,而回兵們則向那些浩罕人稍稍展示了他們心中埋藏的仇恨。兩天後林雨長再次接見代表們的時候看到這些人全部兩手空空的時候愣了一下,他沒有想到這些人真的如此硬氣,攻城的那天安集延人在城門的表現讓他覺得這是一個很容易分化的城市。

    「還真是讓我沒想到,能告訴我你們是怎麼想的嗎?」

    一個滿臉鬍鬚的老者站了出來,上次林雨長沒有看到這個人,從其他人對他恭敬的神態來看這個老頭的來歷恐怕不簡單。「尊敬的大人,伊德裡斯他們回去以後告訴了我您的決定,同時不信任的情緒開始在城中蔓延,人們的確準備開始湊錢來逃避將軍的懲罰。」

    「這麼說是你把這件事攪黃了?」林雨長的語調裡帶了一絲怒氣,雖然浩罕人不交並不代表他不能用別的方法來徵集戰爭賠款,但是安集延人膽敢如此狂妄這無疑是在冒犯他的威嚴。

    「是的,」老者得意的點了點頭,「他們如果交了錢,交錢少的一方被屠戮,交錢多的一方也被扎干了油水,而且被屠殺的那一方一定會怨恨另一方,這又會造成整個城市的分裂,身負血海深仇願意獻出生命去抗爭的將成為少數,同時還不能為大多數所容,那個時候這座城市將會完全掌控在大人的手中,這樣一石二鳥的好計策阿明實在佩服的很。」

    林雨長微微頷首,他也對自己想出來的這個主意感到很得意,不過沒有想到竟然會被人看破。

    「所以我勸安集延人不要交錢,哪怕是一個子都不要交,即便是這一個子能讓半城人逃脫屠殺也不要交。」

    林雨長哼了一聲不再理這個老頭,「哪些是西城的代表,請舉手,你們是不是確定不交戰爭賠款?」連問了三遍林雨長又開始問東城的代表,同時還加了一些蠱惑性的言辭,「想一想,你們只要從口袋裡掏出一枚金幣,然後大聲地說出:『東城出一枚金幣的戰爭賠款』,那樣你們整個街區都會被保存下來,我這個人說話一向算數,真的沒有人試試嗎?」林雨長又是問了三遍,雖然其間有幾個人或者動了動嘴唇,或者把手伸進口袋,但是始終沒有人跨出最後的一步。

    「大人不必費力氣了,如果在平時即便我們看透了大人的計謀仍然無法去抗拒,因為無人能夠抵擋這樣的誘惑,今天之所以沒有人回應大人是因為我向他們保證只要他們按照我說的去做就能夠保全整個安集延。」

    看著這個白鬍子老頭在那裡喋喋不休林雨長差一點就要拔槍把他幹掉,「閣下究竟是一個什麼樣的人物,安集延人看來很聽你的話嘛。」

    人群中另一位老者聽了翻譯的詢問之後趕忙站出來做了介紹:「這位是波斯來的大智者——阿明,安拉座前最聰明的人。」

    「是嗎?以前我還以為是穆罕默德呢。大智者,我倒想看看你怎麼保全這座城市,希望您的智慧看到鮮血的時候不會頭暈。」

    阿明顯的成竹在胸,「浩罕快要滅亡了。」

    「這不算是個預言,我這裡所有的人都知道這一點,我們就是來滅亡浩罕的。」

    「將軍想要在這次就滅亡浩罕恐怕不太容易。」

    「那咱們走著瞧,」林雨長相信只要李富貴支持他就能打得下浩罕城。

    「大人或許能夠攻得下浩罕城,」阿明的話和林雨長腦子裡的想法在時間上幾乎完全重合,這讓林雨長心裡一驚,「但是大人無法滅亡浩罕,因為攻克浩罕城在大約三十年前布哈拉人就曾經做過,但是最後他們還是被浩罕人趕走了。」

    「我明白了,」李雨長哈哈大笑,「你是說我無法長久的佔領浩罕,這我可不在乎,我這次來本來就是為了報復,至於浩罕將來怎麼樣我才不管呢?」

    「劫掠一番然後揚長而去這是遊牧民族的作風,你們漢人不是這個樣子的,將軍難道真的對浩罕一點興趣都沒有嗎?我開始說浩罕要滅亡了並不是因為將軍兵鋒犀利,他們無從抵擋,而是因為浩罕的可汗現在已經盡失民心,就算清國、俄國不動手他們也支撐不了多久了。」

    林雨長歪著腦袋想了想,這段話對他有些觸動,「現在的浩罕就如同一塊無主的肥肉,大人如果處置得當可以從上面割下一大塊,如果處理得不好不過是揩一點點油而已。」

    林雨長明白阿明的意思了,這讓他有些頭疼,如果戰爭的目的從懲罰變成佔領那自己的戰略就需要做非常大的變動,可是阿明說的話也的確很誘人,佔領安集延或者在進一步拿下那木干和瑪爾噶朗,以後再慢慢蠶食,直至併吞浩罕。

    「這件事必須要立刻報給老大,」林雨長在心裡說道,「你是讓我饒了他們好收買人心,你知不知道在中國的歷史上對西北一直是恩威並施的,我要是就憑你幾句話就放過他們豈不是顯得太好說話了,我聽說浩罕人性格狡詐,喜好反覆,我要是不讓他們知道點厲害又怎麼能鎮的住這裡呢?」

    「大人的雷霆之威,安集延人已經領教過了,我對大人所在的那個國家也有所瞭解,你們的那位王爺必將會向全世界展現他的力量,當他發怒的時候,安集延雖然遠隔萬里崇山也會感覺到大地在顫抖,又怎麼敢有什麼反覆,前天我已經說服了站在這裡的各位,只要大人不再屠戮安集延人他們就誠心誠意的跪在您的腳下,永遠尊崇漢人為他們的主人。」

    隨著阿明的話十幾個代表一起跪倒在地,這一下林雨長還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想了一下林雨長說道:「這件事我們還要問問買買提兄弟,我答應過給他半座安集延的鮮血讓他來洗刷心頭的仇恨。」

    買買提聽到這話也趕忙單膝跪到,「如果安集延人真心歸伏,買買提又怎麼會因為私仇而妨礙國家的大義,但是正如大人所說安集延人狡詐無信,不可以輕易相信他們。」

    「是啊,總不能憑你們上嘴唇一碰下嘴唇就相信你們,上梁山還得交一份投名狀呢,你們該如何才能表示自己的忠心呢?」

    「我們願意獻出自己的財產給大人做軍費,」剛才出列的老頭抬起頭來說道,這個時候安集延人的效忠可以說有一半以上的真心了,這幾年來浩罕日趨衰落,國內的各種矛盾也變得越來越尖銳,安集延的居民大部分是商人,腦子的確變得比其他人好使起來,當阿明向他們解釋了林雨長的計謀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完全理解了這裡面的花樣,達成了一致意見之後就再沒有人違反。阿明勸他們投降的時候也沒有費太多的口舌,這些人自打出生就不知道孔夫子為何物,自然也沒有為浩罕這條破船守節的想法,現在漢人在他們面前展示了如此強大的力量,轉換門庭對這些安集延人來說沒有多少思想負擔,只是想要獲得漢人的諒解還有些困難,聽那些回兵不斷的大喊:「見到安集延人就殺」的口號讓他們明白這些佔領軍對他們的仇恨,當然漢人的克制態度還給他們留下了一絲的希望,否則這些人很難相信自己的效忠能得到什麼好結果。

    林雨長不能完全相信這些人,不過他覺得可以試一試,「這多少算是表現出了一點誠意,不過還不夠,以後我們還需要查其言觀其行,這次我們就暫時饒過他們,怎麼樣?」

    「一切全憑大人做主。」買買提多少有些不服,對於就這樣放過安集延人他心裡不太舒服,不過阿明剛才說的他也聽明白了,也知道再這樣的戰略層面上自己這樣的小人物是沒有資格插嘴的。

    既然決定暫時放過這些人林雨長也就不再為難他們,軍隊所必需的補給這兩天已經籌集完成了,現在這些人說能夠籌集軍費那乾脆就再加一些,林雨長給他們開了一個長長的清單後把這些人打發走了。

    「阿明先生旅居安集延多長時間了?」

    「已經十年了,沒想到這裡現在也不太平了。」

    「中國現在的環境不錯,先生如果願意去南京我家大王肯定會歡迎你的。」

    阿明苦笑著搖了搖頭,「我生於斯長於斯,雖然這塊地方已經成了你們這些大國的狩獵場,但是我還是不願意離開這裡,如果浩罕無法居住我可能會到土耳其或者印度去。」

    林於長可不打算這麼簡單的放他走,要是安集延人玩什麼花樣他還要宰掉這個老頭作為補償,就算安集延人乖乖的以後對付浩罕這個老頭也能當說客,「現在戰事還沒有結束,周邊的局勢非常緊張,先生還是暫時在安集延盤桓一段時間為好。」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5
浩罕對於林雨長的到來反映還是很快的,早在安集延被攻克的第二天晚上古德亞汗就得知了中國人的消息,這個壞消息對於浩罕這樣一個風雨飄搖的政權無疑是沉重的一擊。

    「清人來了我們該怎麼辦?據探報他們的火器非常的犀利。」束手無策的古德亞向身邊的寵臣問計。

    「當年阿力木庫爾就不該派阿古柏去招惹清人的,那個時候俄國人步步進逼,英國人在南方也不懷好意,他還敢去挑逗清人。」寵臣那木克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只好跟著抱怨一番。

    古德亞長歎一聲,「阿力木庫爾當年也只是延續了我們一貫的政策而已,誰知道阿古柏一個巴特恰(男扮女裝的舞童)會掀起這麼大的風浪,所以以前的事就不用再埋怨了,關鍵是現在該怎麼辦,西面有俄國和布哈拉,東面有清,要是一個處置不當浩罕真的要完了。」

    「布哈拉是我們的世仇,俄國人對領土的野心大的都沒有邊,倒是清人比較好說話,只要服個軟,再上上貢就應該能把他們打發走了。」

    古德亞點了點頭,這個分析讓他的心情好了一些,「這一招對清人的確很管用,實在不行的話也只好先奉承他們一下,只是這次清人來勢很猛,速度又特別快我們還是需要加強一下浩罕城的防守。」

    「國家的軍力已經很緊張了,恐怕抽不出多少兵力了。」

    「這我當然知道,派人下去再抓一批,先當民夫使也好。」

    阿古柏和古德亞在差不多的時間得知了林雨長的異動,不過他得到的消息是漢人的大軍佔領了古勒沙,對於這樣一個舉動他有些不大理解,佔領那裡唯一的作用就是切斷阿古柏與浩罕之間的聯繫,不過阿古柏當然知道自己現在與祖國還有多少聯繫,「我知道,不過看來漢軍並不知道,這倒是一個可以利用的東西,漢軍如果願意兩線防禦,那當然對我有很大的好處。」

    心頭暗喜的阿古柏繼續盯著富貴軍在西面的動靜,所以安集延被攻下的消息他還是很快就得到了,這當然讓他大吃一驚。

    「什麼?漢軍主力全部越過邊境,他們這是想幹什麼?想把浩罕一口吃掉?」阿古柏知道事情比自己預想的要大很多,他必須迅速調整自己的戰略方針了。

    阿古柏對於自己的祖國並無多少眷戀,那裡沒有給他留下多少美好的記憶,至於浩罕能給他提供的退路阿古柏也不希罕,他的一生歷盡磨難所以對得到的東西特別珍惜,讓他放棄在新疆獨霸一方的生活回到浩罕去仰人鼻息那比殺了他還要難受,更何況在他看來浩罕的日子也不長了,所以返回身去救援浩罕在阿古柏這裡是不可想像的。但是林雨長這次的行動讓他看到了對手劍不空回的氣勢,敵人在各方面都佔有優勢,這一點阿古柏早已知道,但是他仍然相信自己還有一線機會,那就是漢人遠道而來,如果阿古柏堅持的時間足夠長他就有機會挨到漢人退走的那一天,可是叢林雨長對浩罕的突擊阿古柏看到了漢軍的決心。

    「胡裡,退路是沒有了,你看我們現在該怎麼辦?」阿古柏生性多疑,所以他的兩個兒子自然就被當作左膀右臂。

    「父親大人,這事可不能等閒視之,雖然我們並不能對浩罕有什麼指望,可是以前遙相呼應自然就聲勢大壯,要是漢人在浩罕打上幾場勝仗,我們軍心會不會亂姑且不說,但是葉兒羌和庫車的那些傢伙本來就不怎麼服我們,要是聽說我們的祖國都被漢人打敗了他們不起來造反才怪呢。」

    「你說的有道理,現在如果我們在氣勢上再輸下去,以後的日子就真的不好過了,漢軍統帥不簡單啊,這一戰他的勢算是取足了。」

    「那我們怎麼辦呢?」胡裡一想到好好的一個王位自己一天都沒有坐過就要飛了不禁心急如焚。

    「我們必須在氣勢上壓倒漢人,古德亞那個老東西我再清楚不過了,他根本就不敢和漢人去拼,你信不信,他現在肯定縮在浩罕城裡,指望漢人打累了自己退走。」雖然自己已開始也是打著這樣的主意不過現在既然阿古柏已經決心站起來抵抗那他就覺得自己有權力嘲笑一下浩罕的古德亞汗。「伊犁是清人的老巢,我們急切之間恐怕很難拿的下來,不如到塞喇木和庫車找機會反擊漢人,這樣也能鎮住葉兒羌和庫車,你則率領一支偏師重新奪取托允多拜到阿特巴什一線,截斷清人的後路,你這次出征的時機必須掌握的非常準確,漢人現在很輕鬆的攻下安集延如果我們這個時候就去碰他們的後路他一轉身就能殺到喀什噶爾來,我先在庫車與清軍周旋一番,然後你再動手,那時候伊利的清軍無力救援托允多拜,殺奔浩罕的那支清軍也肯定消磨掉了大半的銳氣。」

    「父親說的太對了,這個時候我們決不能再任由漢人為所欲為了,也要讓他們嘗一嘗我們烏茲別克的彎刀。」

    阿古柏滿意的點了點頭,「這一次你們兄弟倆個都要殺敵建功,我老了,如果這一戰能把漢人打敗咱們就在這片廣袤的土地上就算坐穩了霸主的寶座,那時候也該是在你們兄弟倆個當中選一個太子的時候了。」

    胡裡趕忙熱烈的親吻了阿古柏的手,「我們永遠追隨在父親身後。」

    「對了,安集延被漢軍攻克的消息用不了兩天就會傳遍回疆,我現在最不放心的就是庫車,葉兒羌畢竟還在我們鼻子底下,咱們要到庫車恐怕還要好幾天時間準備,讓海古拉馬上把熱西丁的弟弟悄悄的弄死,他作了這幾年的庫車伯克,死了也該閉眼了。」當年阿古柏通過欺騙的手段賺開了庫車的城門之後當天就毒死了庫車的首領熱西丁,雖然後來又委任熱西丁的弟弟作了庫車伯克,但是他始終覺得這是心中的一根刺,現在不管疼不疼這根刺都必須拔出來了。

    林雨長在離開托允多拜之前把自己的全部戰略意圖用加急快馬送回伊犁,這個時候左宗棠已經離開伊犁做著越過天山的準備,所以林雨長出國的信息李富貴比左宗棠知道的更早,他把那份長長的電報看了好幾遍,「他還真是有樣學樣,同一個國家開戰這麼大的事都能先斬後奏,」李富貴倒是不怕浩罕,石達開入疆之後相信阿古柏也翻不了天,只是俄國人對於中國攻打浩罕會採取一個什麼樣的態度就需要費些思量了,現在李富貴相信自己早先對俄國進攻伊犁的擔心是有些過濾了,只要俄國沒有處心積慮的隱藏實力以他們中亞的兵力在這個時候挑起和中國的爭鬥並不是很聰明的做法,但是如果中國出兵浩罕俄國人恐怕不會坐視不理,最大的可能是他們也拿出餐刀來,李富貴有些擔心在這個瓜分的過程中會出什麼岔子,所以立刻回電要林雨長在浩罕謹慎從事,同時命令左宗棠擔任起打擊阿古柏的主攻任務,石達開在迪化仍然不要動,繼續監視俄國,「看來左宗棠和阿古柏還真是宿命中的一對,既然是宿命中的對決,乾脆我就不要再插手了,左宗棠加上曾國荃不過兩萬人,也不知道夠不夠用,」李富貴雖然決定放手讓左宗棠去剿滅阿古柏,但是多少還是有些擔心。

    「告訴後勤部門,全力保障左宗棠和曾國荃部的軍火供應,把他們在名單上放在首位。」李富貴相信目前左宗棠的這支部隊比起他歷史上的那支西征軍在人數上肯定大大縮水,但是裝備和訓練相信勝出一籌,如果能夠保證彈藥把現在的優勢完全發揮出來相信能敵的過阿古柏,畢竟阿古柏也還沒有達到歷史上的最高點,另外新疆的形勢也使得他無法完全集中起兵力。

    接到這個命令軍需部長不禁一愣,「林師長的順位是不是應該更高一些?」

    「左宗棠更高,雨長現在已經是放棄後勤,相信他自己會有辦法的,你們供得上就供,供不上就先保證左宗棠這一路。」李富貴知道單憑浩罕是不能把林雨長怎麼樣的,根據林雨長的匯報他出征前已經準備了足夠五次戰鬥的軍火,如果省一點完全能夠支持了,林雨長本人也的確打著這樣的主意,因為在阿古柏的襲擾之下這一條運輸線很難保證,所以李富貴和林雨長都在一開始就乾脆對此不抱希望。

    石達開對這條命令毫無異議,實際上他現在就算是想動也未必動得了,想隨意的指揮這一個師的御林軍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這個師的頭頭腦腦很清楚李富貴派他們入疆的意圖,作為一個獨立的戰鬥單位他們自己會判斷新疆的形勢,然後作出自己的決定,石達開的想要調動他們說服的成分遠遠大於命令,對此石達開倒沒有什麼怨言,自從他得知自己將指揮這支部隊的時候就已經料到了今天的這個局面,對石達開來說指揮這支部隊是一個很敏感的任務,一方面說明了李富貴對他的信任,另一方面也似乎是一種考察,所以如果沒有突發事件的話他覺得自己沒有必要在這支部隊中立威,反正電報來往快捷,下面這些人不服他他還可以立刻請示李富貴。

    左宗棠這個時候正在翻過天山,在經過初期的試探之後他和曾國荃都發現庫車一帶的叛軍力量不強,而且當地有些人還借此機會和清軍接觸希望能夠裡應外合獻出庫車,戰事可以說是相當的順利,所以左宗棠和曾國荃就決定快速的拿下庫車,兩人分別從伊犁和迪化出發從東北兩面同時發起進攻,左宗棠在翻越天山的時候遇到了一些麻煩,當林雨長的軍情和李富貴的命令一前一後的被送到時他正在對著下面的人發脾氣,因為曾國荃已經到達了玉古爾,隨時可以對庫車發起進攻,這當然讓左宗棠非常急躁,他選的這條路線比較荒涼,道路也不好走,再加上西北糟糕的氣候他這次行動從出師就不太順利,不過左宗棠畢竟不是普通的人物,因此雖然麻煩不斷但是全軍的士氣並為衰落,輜重也十分穩妥,為了讓全軍加快速度左宗棠日漸嚴厲,不過同時他又與士兵在一起同甘共苦。

    一天之內的兩封急報把左宗棠嚇了一跳,林雨長甩開後方出境作戰的膽量讓他有些咂舌,而李富貴居然就此認同了林雨長的做法也讓左宗棠有些難以想像。把這些念頭全部拋開以後左宗棠知道庫車已經成為平叛的主戰場了,阿古柏在喀什噶爾的壓力一輕他就有可能調整自己的戰略,那麼現在趁敵人還未做好準備一舉拿下庫車在天山南麓奪取一個穩固的陣地就變得非常重要了,同時這一戰也能大大的鼓舞隊伍的士氣。想到這裡左宗棠聚集起軍中所有的將領大罵了一番,「你們這幫兔崽子明天再敢磨磨蹭蹭的我直接就砍了你們的頭,下去告訴士兵,明天本帥不騎馬,陪著他們一起走,到太陽落山前就算死也得給我死在天山的山腳。」

    第二天楚軍的行動的確加快了許多,左宗棠年近六旬走在隊伍中間自然是十分的吃力,部將一再請他上馬都被他拒絕了,在行軍的時候左宗棠並沒有給他們太大的壓力,他也只是勉力的跟上全軍的速度,但是他幾乎不用休息的能力就把其他人給比下去了,到了下午士兵們發現他們有些跟不上統帥的步伐了,最後下山的一段路很多人都是連滾帶爬的完成的,雖然十分狼狽,但是畢竟完成了任務。

    在同一天曾國荃拿下了庫車,他比左宗棠更早得知庫車將成為剿滅阿古柏的橋頭堡,所以決定不再等待左宗棠單獨進攻庫車,而這個時候阿古柏的次子海拉爾剛剛把熱西丁的弟弟——庫車伯克給毒死,說起來這位伯克大人實在是有些冤枉,雖然他的心裡的確想過清軍一來就投降,可是畢竟沒有付諸行動,因為說到底當年熱西丁的庫車政權也是對抗朝廷的,而自己又在阿古柏手下干了好幾年的庫車伯克,總有一些心理負擔,與清軍聯繫的是巴桑家族的人,他們基本上沒有多少歷史問題,對浩罕人騎在本地人頭上拉屎早就非常的不滿,現在有了機會自然要反咬一口。

    在這種敏感的時刻庫車伯克突然暴斃這當然引起了人們的擔心與不滿,本來這裡浩罕人就不多,大部分守軍還是本地人,人心浮動之下曾國荃出現的實在是恰到好處,當他把部隊展開攻城以後,城內自己就先亂了起來,海拉爾到了這個時候也不戀戰,帶了一些心腹穿城而走,曾國荃幾乎可以說是兵不血刃的奪下了庫車。

    庫車的各族人民載歌載舞的歡迎了這支軍隊的入城,這為西征中各民族的交往開了一個好頭,因為曾國荃固然知道在這些少數民族地區侵擾百姓的事情必須嚴厲禁止,但是知道和做到是兩碼事,曾國荃在軍紀上的控制一向缺乏力度,想要突然嚴格起來實在有些力不從心。不過在庫車並不存在這樣的問題,友善熱情的當地人使的士兵對這個地方產生了認同感,軍民同樂當中沒有發生一起騷擾百姓的事件,這讓曾國荃非常欣慰,不過這也給了他一個錯誤的認識,那就是庫車的老百姓全都對漢軍十分友好,再加上這入疆的首功竟然如此輕易的落在他的頭上,曾國荃就難免有些飄飄然起來,當天的慶祝活動一直持續到深夜,除了向後方報捷再加上派出一騎快馬到北方通知左宗棠以外就沒有再採取進一步的軍事行動,而這個時候阿古柏正率領他的部隊向庫車趕來。

    在路上阿古柏碰上海拉爾的殘兵敗將之後當即決定立刻反攻庫車,阿古柏這次帶領的只是一支先頭部隊,本來打算先趕到賽喇木、庫車一線瞭解一下敵情,在主力到達之前就把作戰計劃制定下來,沒想到清軍的行動比他還快,這個時候他才意識到清軍很可能是在全線進攻,展開地圖仔細的研究一番之後阿古柏決心利用自己處於內線的優勢先擊潰庫車一線的清軍,然後再掉頭回去和兒子一起切斷出境清軍的退路,這樣就必須以快打快,趁著清軍剛拿下庫車立足未穩的時候打他們一個出其不意就成了阿古柏心中最好的招數。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6
阿古柏的反擊是趁著月色展開的,為了加強這次進攻的突然性阿古柏甚至沒有聯絡城中的內應就直接開始指揮部隊攀爬城牆,這個時候城上負責守衛的士兵大多數都去睡了,僅有的幾個崗哨也找了一個背風的地方紮在一起聊起了天,入疆以後大家都很不習慣這裡晝夜的溫差,這次的勝利來的如此容易同樣也讓這些士兵產生了輕敵的心理,一直到浩罕人摸上城頭才有人發現。

    清脆的槍聲在城內響起,曾國荃在軍中多年,睡覺的時候已經養成了警覺的習慣,所以在第一聲槍響之後他就從睡夢中醒了過來,而且意識到自己的疏忽。黑暗中不斷有騎兵在街上跑過,曾國荃也不知道究竟來了多少敵人,只能組織各營的兵勇向一塊靠攏同時準備撤出城去。

    在這一夜的戰鬥中曾國荃親自率領他的衛隊守住庫車城的東門,一隊一隊的士兵從這個門撤出去在城外集合,阿古柏數次想要攻下東門把清軍留在這座亂成一團的城中,可是始終無法成功。就這樣到天色漸亮的時候大部分的清軍都已經撤到了城外,而這個時候曾國荃也發現敵人的數量並不多,但是極其彪悍,再看看城外自己部隊衣衫不整的樣子,曾國荃知道這一戰自己輸了,不過他相信自己能夠找回來,因為城外的那支部隊雖然士氣低迷,但是他們並沒有掉頭逃走,實際上這些人始終盯著城頭上豎著的帥旗,同時昨天晚上雖然慌亂,但是大部分士兵並沒有丟棄他們的武器,所以曾國荃仍然相信這些手下,這次的失敗是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不是他的軍隊有什麼不好,湘軍歷史上曾經經歷過多次失敗,但是總是能夠重新站起來,曾國荃相信這一次自己同樣能夠渡過這道難關。

    阿古柏也看出這支漢軍還沒有完全喪失鬥志,所以他並不過分追趕,而是利用他的部隊大部為騎兵的特點進行追擊,庫車距玉古爾足有兩百里,阿古柏認為以漢軍目前的狀態只要在沿途不斷的進行衝擊他們遲早會徹底的崩潰,然後那就是一場屠殺了。

    曾國荃相信只要自己能退到阿巴特就能夠組織起有效的防禦,同時也能獲得駐守在玉古爾守軍的支援,當然這並不代表後撤到阿巴特就是一件很輕鬆的任務,浩罕人就像一條惡狼一般緊緊的跟在身後,時不時的就會猛衝上來,曾國荃指揮部隊且戰且走行進的速度非常緩慢,唯一讓他感到欣慰的是士兵們都很明白在這片廣袤的戈壁上隊伍一旦分散所有人的命運都將是死亡,因此曾國荃最害怕的潰逃並沒有發生。但是今天晚上究竟該如何度過曾國荃還不知道,戈壁灘深秋的夜晚非常的寒冷,同時黑暗也將會給獵食者提供最好的保護。

    對於漢軍的戰鬥力阿古柏感到十分的吃驚,不過他並不認為這會妨礙他摘取勝利的果實,他已經派遣一支小分隊繞過曾國荃到前面破壞水井和村鎮了,相信明天漢人就會嘗到焦渴的滋味了,到那個時候每到一處水源漢人就會慌亂的四處找水,而他則可以抓住機會驅趕他們,最終將他們變成羊群。

    就在雙方都認為今天會這樣平平淡淡過去的時候變數發生了,阿古柏突然得報在自己的後方有漢軍在活動,這個報告如同一道閃電讓阿古柏看到自己疏忽了什麼,和曾國荃一樣他也被輝煌的戰果迷住了眼睛,只看到面前的肥肉,卻沒有想到潛伏的危險。在這場追擊戰中阿古柏本來兵力就不足,又要分兵去包抄,所以能派出的偵查力量非常有限,只能保證在部隊行進的線路上不會有敵人的埋伏,而想要探查整個戰場肯定是力不從心,更何況也沒有人認為有這個必要。

    「立刻放棄對敵人的追擊,去沙雅爾。」阿古柏當機立斷。

    「不等弄清楚情況再作決定嗎?而且偷襲阿巴特的部隊怎麼辦,我們要是掉頭就走他們會被漢人吃掉的。」海拉爾覺得他的父親有些太小心了,實際上探子還沒有弄清楚後方漢軍的規模。

    「等弄清楚就晚了,立刻調頭。」阿古柏明白在這一帶活動的漢軍絕對不會是小股部隊,在這個距離上發現了敵人很可能代表著現在行動都已經太遲了。

    阿古柏的擔心並沒有錯,這一次各方都打著以快打慢的主意,所以行動之前都缺乏細緻的準備,這就造成了庫車混亂的戰局,當左宗棠出現在庫車的北方時其他人竟然毫無察覺,曾國荃認為他起碼還要有一天的時間才能到達,而阿古柏就乾脆沒有想到北方還有一支漢軍。

    左宗棠自己率部重新奪回了庫車,浩罕人入城之後在庫車簡單的燒殺了一番就去追趕曾國荃了,在庫車留下的都是一些本地的內應,他們本來正在等待著浩罕主子勝利凱旋,沒想到一眨眼庫車又被漢軍圍了個水洩不通,城裡剛剛被鎮壓下去的反浩罕力量立刻抬頭,城牆上的戰鬥激烈而短促,很快大批的賣國賊就被抓了起來,庫車城的大門再一次向王師打開,不過這一次入城顯然不如迎接曾國荃的那樣熱烈,因為雖然只是一次小小的反覆但是城中卻減少了五分之一的人口,所以對比起昨天慶祝解放的歡快今天整個庫車顯得凝重了許多。

    在這種凝重的氣氛下一大批賣國賊掉了腦袋,左宗棠很高興得看到老百姓以自己的行動來支持西征大業,他一方面探查周邊情報、加強庫車的防衛,另一方面仔細的詢問了這次浩罕人反撲的情況,當他得知這次是阿古柏親自帶隊的時候左宗棠立刻命令麾下大將劉錦棠把庫車守好,自己則率兵跟著就追了下來,當浩罕的探馬發現楚軍的先頭部隊的時候左宗棠的主力距阿古柏只有二十里路了。

    同阿古柏一門心思的追蹤曾國荃不同,左宗棠的探馬派的相當遠,對於阿古柏的行蹤他摸的還是很清楚的,當左宗棠一聽到浩罕人調頭的報告立刻命令部隊展開向著阿古柏的方向包抄過去。

    雙方戰鬥開始的時候太陽已經漸漸的西沉,阿古柏為了殺開一條血路不斷的催動他的部隊衝擊著漢軍的陣地,而楚軍憑藉著火力上的優勢一次次的打退他們的衝鋒,當太陽躲藏到遠方沙丘的後面,月亮代替了它主宰了這片殺戮之地,這個時候楚軍的主力已經集中了起來,浩罕人只剩下了東面一條路可逃,可是他們也知道東面還有曾國荃的部隊正在觀望,置之死地的浩罕人充分展示了他們彪悍的天性,雖然他們衝不破左宗棠的防禦,但是漢軍的進攻也遭到他們猛烈的反擊,這一戰一支殺到月上中天曾國荃率隊投入戰場才算徹底的結束,左宗棠和曾國荃連夜清點死屍與俘虜,可是阿古柏和他的兒子卻沒有被找到,只抓住了阿古柏的外甥阿吉托拉。

    左宗棠一邊派出騎兵四面追捕一面拷問阿吉托拉,這個小子倒也算硬氣,一直到第二天中午才在狂笑中道出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原來阿古柏看到漢軍如此準確的攔截在他的歸途上他就已經知道今天是凶多吉少了,當看到面對漢軍還算稀鬆的防線他手下的騎兵兩次出擊都無功而返阿古柏明白這次想要全身而退已經是不可能了,大隊人馬想要繞開漢軍的攔截非常的困難,因為從這裡到沙雅爾沿途全是沙漠,這裡看似廣袤可實際上供人選擇的線路並不多,漢軍可以走直線搶佔各個要點,而他想要避開敵人就需要大兜圈子,這種情況下漢軍很容易就能把他的退路掐斷。基於這樣一個認識阿古柏決定利用夜色的掩護帶著親信小隊偷偷離開,讓大隊人馬吸引漢軍主力的主意,而留下來指揮的就是他的外甥,到了這個時候阿古柏離開了將近一天,漢軍已經不太可能追得上他了阿吉托拉才把這一切說了出來求一個痛快的了結。

    左宗棠和曾國荃面面相覷,阿古柏此去肯定帶了用於換乘的馬匹,先行了將近一天的確很難再追得上,錯失了這個良機讓他們都大感懊悔。

    「四千部下加上一個外甥,就這樣說扔就扔了,這個阿古柏究竟是不是人啊?」左宗棠搖著頭說道。

    「季高兄還記不記得王爺是怎麼評價那個阿古柏的?」曾國荃也是頗有感觸,他這次輸在阿古柏之手,如果不是左宗棠突然出現自己很有可能全軍覆沒,所以再也不敢輕視這個對手了。

    「這我倒是記得,王爺說這個阿古柏幸好是生在浩罕這艘快要沉的船上,如果生在哪個強國絕對能夠建立不世的功業,別的不敢說,起碼狠辣這一項他算是夠格,」左宗棠又掉過頭來問阿吉托拉:「這一戰你留下來指揮簡直就是死路一條,沒想到你們這些禽獸一般的浩罕人中也有這樣的忠義之士。」

    阿吉托拉聽完通譯的翻譯愣了大概有十幾秒鐘,然後爆發出一陣狂笑,這陣笑聲把左宗棠弄得有些莫名其妙,他不知道自己的話有什麼好笑,只好狠狠的瞪了通譯一眼,覺得肯定是這個傢伙胡翻一氣惹的蠻族恥笑。

    好容易阿吉托拉笑完了,搖著頭說道:「我早就聽說你們這幫漢人整天就會說什麼仁義道德,講的那些東西能把人笑死,當年我舅舅為了謀一個向上爬的機會把我母親獻給一位伯克做妾,你居然在這裡講什麼忠義。」

    拿自己的親人去討好上司的事左宗棠也聽說過一些,這些人當然都受到了他的鄙視,不過對阿古柏卻有些鄙視不起來,「行事無所不用其極,也難怪他能攪動西陲的風雨,阿古柏這樣做我能夠理解,可是對於你我就有些不明白了,你舅舅如此對待你的母親為什麼你還願意替他賣命呢?」

    「我母親是心甘情願被送出去的,舅舅是這個家族的主幹,我們都是枝葉,為了主幹犧牲一些枝葉本來就是天經地義的事情,那裡用得著你們的那些廢話。」在這裡阿吉托拉有一件事沒有說,那就是如果一旦阿古柏表現出無法再扮演主幹這個角色阿吉托拉會毫不猶豫的將他踢下去,西北惡劣的環境的確在這個家族培養出了一種特有的狼性。

    左宗棠也的確發現在西北人們家族的觀念特別濃厚,在湖南人們宗族觀念雖然也很重但是還沒有到能夠壓倒其他一些價值觀的地步。

    「看來這浩罕人的確和我們不大一樣,你覺得該如何處置他們?」左宗棠覺得無法從俘虜那裡得到更多的東西就轉而向曾國荃徵求處置俘虜的意見。

    曾國荃在這一戰中死傷慘重,而他的性格外向,既然吃了虧自然就想要找回來,「那還用說,自然是全殺了,安集延人豺狼之性,你對他們好也沒用,殺了最乾脆。」

    這個建議挺合左宗棠的心思,他也覺得這些俘虜留不得,不過還有些猶豫。

    曾國荃看出左宗棠的躊躇,想了一下又提出了另一個建議,「林師長在西面處理安集延人的手法頗為巧妙,我覺得我們倒是可以學一下。」

    「哦?說來聽聽。」左宗棠知道林雨長迅速的攻下了安集延,不過林雨長怎麼處置安集延人他就不知道了。

    「林師長把他斬獲的頭顱用大車裝回來到各地傳閱,那些和安集延人有仇的還可以申請一個拿回家去洩憤,一下子就把那些回回都調動起來了。」

    「這樣啊,不過這並不是殺俘,那只是在戰場上斬獲的首級,我倒是聽說他在戰事結束後並未大肆屠戮安集延人。」

    「這就要活學活用了,林師長用死的,咱們卻可以用活的,這些安集延人哪個手上不是沾滿我們西北各族同胞的鮮血,不如咱們就開個公審大會,讓大家控訴安集延人的暴行,最後把這些安集延人交給庫車的老百姓處置,這就不算是殺俘了吧。」

    左宗棠眼睛一亮,「你這招很有意思啊,真是妙計,看不出來沅甫兄還有這樣的謀略。」左宗棠覺得這一招處置了安集延的俘虜,同時加深了本地維吾爾人、哈薩克人同安集延人之間的仇恨,再加上此舉還可以收買人心,實實在在是一個好主意,不過據他所知曾國荃並不是一個擅長陰謀的人。

    「我也是跟別人學的,王爺不就是用這一手對付西班牙人的嘛。」曾國荃謙虛地說道。

    阿古柏帶著自己的兒子一路逃回賽喇木之後深感漢軍勢大,乾脆又向後撤到了拜城,在這裡遇到了東進的主力才重新回到賽喇木與左宗棠遙遙相對。說起來這一戰雙方互有傷亡,漢軍的損失還要大過阿古柏,不過阿古柏畢竟是全軍覆沒,這在心理上對他的打擊頗大。再加上庫車的公審大會把一千多名俘虜還有他的外甥一起送上了天堂,敵人的狠辣也讓阿古柏頗感擔憂,心存疑慮的阿古柏暫時不敢輕舉妄動,於是不斷的進行小規模的試探來尋找左宗棠的破綻。而左宗棠也充分吸取了上一次曾國荃戰敗的教訓,把庫車到沙雅爾一線守的風雨不透,他在等待李富貴答應給他們補充的軍火,只要這批軍火一到曾國荃部基本上就能恢復戰力,再加上兩支部隊整合完畢,那時他將完成最後的準備。

    阿古柏在賽喇木也感覺到了漢軍變得越來越強,這並不出人意料,既然是主力會戰漢軍的力量自然會不斷的加強,他也明白時間不在他這一邊,可是他對此卻沒有什麼好辦法,這是他第一次面對一支現代化兵器裝備起來的部隊,阿古柏很快發現沙漠地形竟然對對方有利,在沙漠中作戰騎兵不管是衝擊還是迂迴都受到諸多限制,一望無際的戈壁讓埋伏和隱蔽也變得十分困難,而對方的火力優勢則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在大多數的衝突中浩罕人都吃了虧。阿古柏在正面無法打破左宗棠的防禦就只好把扭轉乾坤的希望放在他的長子胡裡了,這個時候林雨長正把浩罕鬧得雞犬不寧,阿古柏覺得是時候切斷林雨長的退路了,在阿古柏的計算中自己不需要獲得全面的勝利,李富貴現在把一隻巴掌掄圓了扇過來,如果讓他結結實實的打上的確會被拍得死死的,但是在這個過程中他只需要斬斷漢軍的一根手指那對手就會因為疼痛而把巴掌收回去,所以他對於自己的未來仍然充滿信心。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7
林雨長本來計劃在浩罕打一場破襲戰的,那就是沒有前方後方只要對浩罕達成最大的傷害就可以了,所以沿途的城市原先都放在被摧毀之列。在這個計劃裡因為沒有後方需要防禦林雨長得以集中力量狂飆猛進,他打算一直打到浩罕城下再作道理。可是戰局的變化讓林雨長的想法落了空,如果以佔領為目的他的兵力就不可能覆蓋太大的範圍,因此在攻克安集延之後騎一師的行動就以立威為主,擋在浩罕前面的瑪爾噶朗城在這短短的時間內遭到兩次破城的災難,每一次林雨長說來就來,將城池攻克之後抄掠一番然後把城牆一拆就掉頭回安集延了,瑪爾噶朗在無可奈何之下也只好作出一些配合中國人的舉動來換取一定程度上的和平。

    龜縮在浩罕城裡的古德亞汗見識了騎一師強大的戰鬥力那還敢派兵增援,西北方俄國與布哈拉的動向同樣讓他心驚膽戰。中國人在東方的勝利大大的刺激了俄國人,他們一直將浩罕視為囊中之物,這次突然被別人咬了一口自然是難以容忍。俄國人對於這一次中國對浩罕的進攻明顯準備不足,他們沒有料到李富貴會因為阿古柏而與浩罕開戰,幸好在塔什干為了併吞浩罕他們也作了不少的準備,所以還不至於束手無策。在經過緊張的準備一個哥薩克旅同兩萬布哈拉騎兵匆忙的對浩罕展開了入侵,這些帝國主義侵略者雖然名義上是在打擊浩罕,可是他們卻越過了浩罕城猛攻那木干,這座腹背受敵的城市沒有支撐多少時間,很快就放棄了抵抗。從這個時候開始在浩罕境內鬥爭的重點就開始逐漸向外交上轉移了,事後林雨長對此感到十分的不痛快,本來他準備橫行西域,斬獲幾十萬顆頭顱回去的,可是沒想到結果卻是要整天對著那些政客的喋喋不休,坐視左宗棠在新疆建功立業。

    俄國人拿下那木干之後沒有進一步的動作,但是威脅的意味瞎子都能看得出來,林雨長也不理會他們,對他來說只要兵力不被分散他並不怕俄國人,林雨長對戰場的分析使他得出了與李富貴相反的結論,那就是俄軍也沒什麼了不起,在這個地區他仍然是老大。為了更好的抵禦俄軍帶來的威脅林雨長乾脆把部隊的活動範圍一直擴大到納倫河的南岸,與俄布聯軍隔河相對,每天在安集延周邊的地區該搶就搶、該燒就燒,不過主力始終保持著警戒,俄國人面對這種情況倒也不知道該如何下手。

    這次俄布聯軍的統帥伊格納耶夫少將對於中國人對他的無視感到相當惱火,本來他並沒有挑起中俄衝突的打算,可是現在他倒真的想稱量一下這個對手了,中國人在南岸並沒有建立有效的統制,更多的是使用武力威脅一下各個部族、村鎮,要是有誰不服就敲打他們一下,初期不斷出現各種各樣的抵抗,不過成效並不大,林雨長對任何形式的抵抗都進行了嚴厲的鎮壓,到了這個時候安集延周圍人煙稠密的地區大部分都接受了中國人的存在。

    在伊格納耶夫看來這個方法自己也可以用一用,既然中國人並沒有建立下層的政權也就不存在什麼邊界,中國人能來俄國人也就能來,所以伊格納耶夫也派出多支小分隊到納倫河的南岸活動。

    一開始雙方的部隊還算是有默契,一方辦事的時候另一方總是會迴避,只是苦了納倫河南岸的廣大浩罕人民,這兩邊都不是什麼講理的人,應承一邊已經非常吃力,更何況他們一起來南北夾擊。實際上在西面的首都地區老百姓同樣快沒有活路了,古德亞為了加強城防不斷加重人民肩頭的負擔,如果不是兩支侵略者正在對這座城市虎視眈眈恐怕早就有人揭竿而起了。

    中俄兩軍的衝突是在一個叫庫塔的小鎮上爆發的,這個窮苦的小鎮實在交不出雙份的捐稅,偏偏雙方的部隊是在同一天到達這裡,兩邊的指揮官都是性格暴躁的傢伙,三言兩語之後嗆上了火,然後就是拔出槍來開打。

    對這種衝突俄國人的心理準備要足一些,伊格納耶夫本來就有用武力來試探對手的打算,所以俄國人在看到長官拔槍的時候行動更加堅決,雙方就在這個小鎮上乒乒乓乓的打了一下午,因為都沒有什麼明確的軍事目標,所以這場戰鬥基本上就是尋找掩體互相對射,一個下午打下來,天黑之後大家各自撤離,他們都急著向指揮官報告。

    「俄國人對我們動手?他們好大的膽子。」林雨長虎著臉在他的桌子前走來走去。「他們打仗的本事怎麼樣?」中俄兩軍互相接觸以後都想盡辦法來刺探對方的虛實,雖然雙方都有理由相信對方是非常出色的軍人,但是沒有打過的話總覺得心裡沒底。

    「很厲害,俄國人的槍法不錯。」因為這場戰鬥基本上就是對射,所以王誠暫時只能得出這樣的結論。

    「其他方面呢?」林雨長對這個回答並不滿意。

    「其他方面還不怎麼能看出來,不過他們的士兵不管戰鬥還是撤退好像都知道自己該幹什麼,軍官只要一聲簡單的命令他們自己就能互相協調。」

    「都是老兵啊,既然已經動了手,以後見面也用不著那麼客氣了,有機會就咬上一口,我倒要看看這些大鼻子有多大的能耐。」

    以庫塔鎮的衝突為開端,中俄軍隊的小衝突開始不斷的出現,不過雙方的統帥都仔細的控制著衝突的規模,中俄兩軍的主力也都駐紮在城裡沒有任何的動作。也就是在這個時候胡裡得知俄國人和中國人糾纏上了,在他看來大好的機會終於降臨了。阿古柏和胡裡都認為佔領托允多拜來切斷林雨長的退路是最好的方法,雖然喀什噶爾北面那幾百里的無人區會給他們的行動帶來不少的麻煩,但是還是比亮噶爾要好得多,亮噶爾離安集延太近,漢軍一旦回師一天就能殺到,而托運多拜離安集延和伊犁都非常遠,守軍不管向哪邊求援都非常的困難。當然在這個計算中阿古柏和胡裡都沒有想到他們會打不下托允多拜。

    阿古柏東進的時候把他部隊的主力帶了出去,尤其是部隊裡的浩罕人大部分都被帶走了,胡裡並沒有因此而覺得自己實力不足,因為在托允多拜只留下幾百名漢軍和兩三千回回兵,胡裡對於漢軍統帥的大意感到十分吃驚,他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林雨長敢如此托大,這個疑惑一直持續到對托允多拜的攻擊開始才慢慢的消失。

    胡裡並沒有帶領喀什噶爾的全部兵力前來,他畢竟還需要對周邊小心防範,另外他也知道騎一師的速度驚人,所以雖然可能性不大但他還是必須為林雨長的東歸留上一手。胡裡偷襲托運多拜的部隊有六千人,而且他把手裡所剩下的浩罕人也全部帶了出來,這一路上偷偷摸摸的就直奔托允多拜而來。

    胡裡偷襲的主意本來打得不錯,他老爹在庫車偷襲的就很有收穫,雖然最後落了個全軍覆沒但是誰也不能否認戰役前半段的成功,這次胡裡準備吸取教訓,把這次奇襲做得更加謹慎,他卻不知道自己的行動早已落在了托允多拜守軍的眼裡。實際上最近喀什噶爾方向頻繁的刺探已經引起守將的主意,托允多拜和喀什噶爾之間畢竟是幾百里的無人區,探子不斷的穿越遲早會被發現,更何況對於托允多拜來說他的正面是南方,對於喀什噶爾這個方向上情報的收集自然是重中之重,這裡與庫車完全沒有可比性。

    胡裡的部隊是在距托允多拜八十里外的地方被騎一師的偵察兵發現的,人困馬乏的浩罕人並不知道自己已經暴露了行蹤,在此之後因為長距離的跋涉胡裡還不得不找了個僻靜的地方給士兵兩天的時間進行修整,這個時候他才知道自己當年下達的堅壁清野的命令被執行的多麼徹底,這一路上走的實在是非常艱難。

    不過這兩天也不能說被白白浪費,胡裡利用這個時間終於搭上了一條當年留下的內線,奸細向他承諾可以幫助打開托允多拜的城門,這可實在是意外之喜,在全軍休整完畢之後胡裡帶著他的人馬利用夜幕的掩護悄悄的繞到了托允多拜的北門,根據奸細的報告這裡的防守最為薄弱。在破曉時分托允多拜的城門果然無聲無息的打開,門洞裡點燃了一支火把轉了三圈,看到約定的信號喜出望外的胡裡催動人馬直向城門衝去,托允多拜是個小鎮,胡裡還沒來得及進城先頭部隊已經看到南門了,可是與此同時他們還藉著曙光看到在大街的盡頭排列著四門火炮,以及擋住他們去路的幾排鐵絲網。

    沒見過世面的浩罕人當然不會知道那是四挺加特林機槍,李富貴並不怎麼喜歡這種笨拙的機槍,不過考慮到西北的特殊情況還是給騎一師配備了一些,不過林雨長對這種槍的偏見比李富貴還大,他很準確地判斷出這種機槍只能用於防禦,對他幾乎沒有任何用處,所以這次出征他帶走了所有能用來攻城的大炮,卻把機槍都留了下來。密集的槍聲在城中響起,獵人發現自己掉進了一個巨大的陷阱,所有的出路都被鐵絲網封得嚴嚴實實,大街兩旁房子的大門也被加固過,任由那些困獸如何衝撞都無法把它們打開,而這些房子頂上則不斷的有手榴彈落下,同時提供的交叉火力也讓街頭的士兵無處躲藏。北門是整個城市裡火力最密集最有層次的地方,因為托允多拜的城門非常簡單,控制城頭的部隊不能用機關將城門重新關上,所以在這裡只好用強大的火力來起到關門的效果。

    章文賓站在清真寺的塔頂看著大街上亂成一團的敵軍得意的笑了起來,看了一眼陪著笑臉站在他身邊的哈伊達爾一眼,「要說還是你識時務,我們師長出征前那樣嚴密的調查也沒有想到你這樣一個世世代代都住在托允多拜的傢伙會是奸細,要不是你自己跑來我還真得沒法發現你。」

    「我那個時候也是一時糊塗讓阿古柏收買了,後來一想起這事晚上就睡不著覺,我真的事一點事情都沒有幫他們干,所以大人才發現不了。」

    「得了吧,你肯定是看到我們騎一師的軍威,知道阿古柏兔子尾巴長不了了,才想著趕緊洗刷自己這個奸細的罪名,正好這個胡裡傻乎乎的撞上來,你就把他賣了一個好價錢。」章文賓挺看不上這個反覆無常的小人,不過這次他的確是立了大功,這個時候城中的戰鬥已逐漸結束,嚇破了膽的胡裡帶著他的部下已經逃得看不到影子了,進入城中的部隊大部被擊斃在街頭,當然也有一些拚死衝了出去,至於那些受傷的和投降的下場比那些戰死的要慘的多,在這座城中任何和浩罕有關的東西都是被仇恨的對象,章文賓對此也是無可奈何,他本來還想利用俘虜爭取一下胡裡手下那些回兵的,可是看到自己屬下的那種狂熱他也只好作罷。

    「大人,我的獎賞…」哈伊達爾看到自己已經沒有利用價值了,就想把報酬確定下來。

    「放心,答應給你的數目一個子都不會少,明天去軍營領錢,不過我怕你有命拿錢卻沒有命去花。」看著這個傢伙一幅死要錢的樣子章文賓乾脆嚇唬他一下。

    哈伊達爾立刻跪倒,「大人您可不能說話不算數啊,我這次可是為您立下了大功,比起這點小錢實在是物超所值啊。」

    「說什麼呢你,又不是我要殺你,」章文賓用手一指下面,「你看看他們恨浩罕人恨成什麼樣子,要是這些人知道了你曾經替浩罕人作內應他們會怎麼對待你。」

    「可是,可是我陣前倒戈把安集延人狠狠的坑了一把,這難道還不能將功贖罪嗎?」哈伊達爾結結巴巴的說道。

    「你說得也有道理,可以試著跟他們講一講。」章文賓指著街角一個正拿著一把彎刀不停的對這一具屍體猛砍的回兵說道。

    哈伊達爾感到一陣寒意,急忙向著章文賓堆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這些傢伙現在好像有些不大正常,雖說我是無愧於心不過如果他們誤解我那我豈不是太冤枉了,還望大人替我保守這個秘密,我也不指望別人當我是民族英雄,其實平平淡淡最好。」

    「我倒是沒有傳小道消息的習慣,不過我們漢人有一句俗語,叫做沒有不透風的牆,你這次為我們做的事有不少人知道,叛軍那邊相信也有不少人知道,這件事你覺得能瞞得過去嗎?」

    哈伊達爾急的抓耳撓腮,「要是真的不行那還是請大人把我的功勞告之天下,頂著一個民族英雄的大帽子總能唬住一些人吧。」

    「這倒是可以,不過我這個人喜歡實話實說,至於你算不算民族英雄還要大家自己去判斷。」

    話說到這個地步哈伊達爾真的慌了,一下子把章文賓的腿給抱住,「大人,救命啊。」

    看看把這個傢伙也耍得差不多了章文賓正打算給他一個保證把他打發走,但是突然的靈光一現讓他又改變了主意,「保護你的安全當然不是不可以,或者把你送到別的地方去住也沒什麼問題,不過我還需要你幫我一個忙。」

    「我為大人上刀山、下油鍋在所不辭,只是這個賞賜…」

    章文賓不知道自己應該好氣還是好笑,「獎賞不回比這次少。」

    「那就成,要我做什麼大人儘管說。」哈伊達爾一聽有錢立刻拍著胸脯站了起來。

    「胡裡應該不會就這樣甘心失敗,這一戰他雖然被打得很疼但是還不到傷筋動骨的地步,我猜他用不了幾天肯定又會回來,我會讓他見識一下什麼叫固若金湯,在此之後你再去聯繫胡裡,就說上次的確是你陰了他們,但是我卻過河拆橋,大肆剋扣了你的賞錢,所以這次你要真的幫他們的忙。」

    哈伊達爾的嘴巴張的老大,「大人,您這不是要我去送死嗎?胡裡還不一刀劈了我?」

    「你怕他不相信你?」

    「打死他也不會相信的。」

    「要是戰事對他有利他或許不信,可是如果他始終打不下托允多拜有根稻草抓一抓我想也是好的。」章本賓很輕自信的說道。

    「大人您能給我多少錢?」

    章文賓想了想,「加倍好了。」

    「成交。」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8
胡裡覺得自己這一次偷襲敗得實在是冤枉,從當時的情況來看很明顯漢軍布下了口袋等著他把頭伸進去,這一切理所當然是那個該死的奸細在搗鬼,胡裡下定決心等到攻下托允多拜之後要把這個哈伊達爾撕成碎片。

    胡裡離開托允多拜的時候並沒有向南逃,而是向北佔領了圖嚕噶爾特山口,這裡地形比較險要,他打算在這裡先看看情況。之所以沒有南歸是因為胡裡這一次並沒有為自己準備足夠的給養,在他原來的計劃裡拿下托允多拜之後就一路向北就地解決糧食問題,現在托允多拜雖然並未被攻克,但是他仍然必須都留在北面,要是把部隊帶到南面的無人區軍隊的士氣很快就會在那片戈壁灘上消磨乾淨,到時候飢渴的士兵可是什麼事都幹得出來。

    浩罕人一開始還算小心謹慎,畢竟這裡是敵占區,他們又剛剛吃了敗仗,可是當他們再一次確認了托允多拜的守軍之後很快就又一次原形畢露,周圍的村鎮就立刻成為他們恢復士氣的地方。對此章文賓無可奈何,他的兵力守住托允多拜是絕對沒有問題的,這裡的城防不但火力強大而且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冬天糧食的儲備也非常充足。但是如果出擊肯定會面臨很大的危險,因此章文賓一再嚴禁他統轄的那些回兵出城報復。如果換一個戰場章文賓對上胡裡他決不會放任對手在自己面前這麼囂張,章文賓曾有兩次擔任誘餌的經歷,他可不是個膽小的人。不過現在的情況十分特殊,章文賓知道時間不在胡裡的那邊,在他的周圍都是清軍控制的區域,而且以胡裡的兵力他也無法負擔大範圍的偵查,換句話說他的周圍充滿了不確定因素,所以胡裡必須盡快攻下托允多拜,既然如此為什麼自己不做好準備等著獵物上門呢?

    事情的確如章文賓所料,在遭受失敗後的第六天胡裡又一次捲土重來,他還從遭受劫掠的村鎮中裹挾了一批青壯年以壯聲威,在攻城的時候也能當作壯丁或者炮灰來用。

    面對著托允多拜低矮的圍牆胡裡把自己的幾門火炮架了起來,雖然用這幾個老古董向漢軍打招呼讓胡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家底薄他也沒有辦法。炮戰的結果自然是毫無懸念,托允多拜的火炮並不多,不過壓制浩罕人還是綽綽有餘,經過一番對射之後胡裡不得不把他的那幾門大炮撤到很遠的距離上,雖然保住了他的那隻小小的炮兵部隊。可是想要在對城牆產生任何的威脅也是不可能的了。

    惱羞成怒的胡裡不再顧及傷亡,命令全軍發動總攻,他的部隊簇擁著一些簡單的攻城器械向著托允多拜蜂擁而去,這是一場相當原始的攻城戰,進攻一方的人數優勢這個時候已經不是那麼明顯了,冷兵器的時代攻城方兩倍於守城方本來就不算多,更何況現在城內很多老百姓也自發的登上城頭協助守城,雖然胡裡一直拒絕將回兵納入計算,可是這次回兵甚至展現了超過浩罕人的勇氣,很快浩罕人的進攻就無以為繼了,那些只經過簡單捆紮的攻城器具被損毀殆盡不說,軍隊的士氣在這種光挨打的情況下也急劇下降,他們的火槍基本上不能對城頭上的守軍產生多大的傷害,可是上面火炮、機槍、步槍,手榴彈不斷的向他們招呼,有一次還扔下來一個炸藥包。

    浩汗人連續進攻了三天,實際上到了第二天中午攻城看起來就如同在演戲了,士兵只是象徵性的沖一衝,一聽到槍炮聲響起就立刻退下來。到了第三天下午胡裡終於接受了事實準備放棄對托允多拜的進攻,到了這個時候他的部隊已經傷亡近半,可是那座該死的小城連根汗毛都沒傷到,胡裡無力的把臉埋在雙手之間,就這樣一直坐到月上胡楊。忽然他被一陣喧鬧驚醒,茫然的向著聲音的方向望了過去,只見自己的副官押著一個人興高采烈的向這邊跑來。

    到了跟前胡裡才發現被押來的這個瘦小枯乾的老傢伙顯然剛剛挨了一頓臭揍,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鼻血都沒有擦乾。

    「他是什麼人?」胡裡疑惑的問。

    「安拉保佑,居然讓這條豺狗自己撞到我們的手裡,這就是哈伊達爾。」副官的臉上神采飛揚,經過多日的鬱悶之後終於讓他找到了一個釋放的機會。

    「哈伊達爾?」胡裡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那個自己做夢都想將他千刀萬剮的傢伙居然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看來安拉的確沒有拋棄自己這個虔誠的信徒,「我該怎麼處置他?」胡裡激動的自言自語,雖然已經無數次設想過各種各樣的酷刑,可是突然之間他還是無法取捨。

    「總督大人,我有話說。」哈伊達爾高聲叫道。

    「你有話說,你們聽見了沒有,這個人還有話說,把他的舌頭先給我割下來。」胡裡確定了第一步的刑罰。

    「我看還是聽聽他要說什麼再割也不遲。」阿古柏的大管家也在軍中,他剛才基本上目睹了哈伊達爾被抓的全過程,基本上可以說是哈伊達爾自投羅網,可是這事情很難說得通,所以他覺得應當先把來龍去脈弄清楚。

    大管家低聲的在胡裡的耳邊把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胡裡想了一下,「嗯,讓他說說也沒什麼不好,好吧,哈伊達爾,現在你要抓緊這最後的機會了,馬上你就什麼話都不能說了。」

    「我這次是來為大人作內應的,」哈伊達爾趕忙把來意說了出來。

    周圍的這些人一陣的狂笑,好不容易胡裡止住了笑聲,「很好,那麼你打算怎麼作內應呢?」

    「我幫大人把托允多拜的城門打開。」

    這一次哈伊達爾的話又一次引起了一陣大笑,但是胡裡沒有笑,他覺得面前這個混蛋正在羞辱自己,這一次上了那麼大的一個當被胡裡視為奇恥大辱,現在騙子居然敢在自己面前說這些話,真是活的不耐煩了,可是他為什麼要這麼做呢,為什麼要來送死呢?

    「上次是我欺騙了總督大人,我是為了錢,可是那幫狡猾的漢狗不講信譽,事成之後只給了我兩成的賞金,我一定要讓他們知道我的厲害。」海伊達爾接著說明,眾人都覺得這個說法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好像也只有這樣一個理由能夠解釋此人前來送死的行為。

    「你承認上次是你出賣了我們?」大管家進一步的核實。

    哈伊達爾抽了自己兩記嘴巴,「是,要是大人們不肯原諒我我也無話可說。」

    胡裡這個時候也開始考慮起整件事情的得失起來,大管家把副官拉到一邊查問哈伊達爾的身份,當年這一帶奸細的招募就是這位副官做的,所以他對這些人的底細倒是瞭解的很清楚,要不然他也不可能那麼輕易的同城內的奸細接上頭。

    「這麼說這個哈伊達爾不可能死心塌地的為漢人賣命,」大管家輕聲的說道。

    「應該不會,說是為了錢我倒是相信。」

    大管家點了點頭,「現在城防這麼嚴密,你是怎麼溜出來的?」

    「我家的房子就在城牆邊上,所以有一條密道通到城外。」

    大管家和胡裡對望了一眼,這個訊息倒是很吸引人。「洞口離城牆有多遠?」

    「沒多遠,這是我們家以前挖的,用來做點小買賣,沒有多大的工程。」

    所有人的臉上都顯出了失望的神色,這樣一條地道在月光不強的時候的確可以讓少部分人偷偷的出入,可是要走大隊人馬那就是把城頭上的士兵當作死人了。

    「你怎麼弄開城門?」不知不覺當中胡裡覺得這個主意不像剛開始聽起來那樣刺耳了。

    「我們家族都對浩罕抱有好感,這一點利亞庫特大人可以作證,」哈伊達爾一指站在旁邊的副官,被指的人顯然很不自在,因為他也不知道這個證詞該如何提供,就他在招募內應時所得出的結論這個家族以哈伊達爾為首的確擁護浩罕,可是現在這個為首的傢伙卻出賣了浩罕,那麼其他人的忠誠又有多少可信呢?「這一次漢人背信棄義我們都懷恨在心,所以我找了不少的幫手,守東門的回兵裡就有我兩個侄子,再加上一些忠於真主的人,我們還是很有把握的。另外漢人雖然剋扣了我的賞金,可是我為他們立下了這麼大的功勞還是從他們那裡獲得了一些權力的,到時候行事起來也方便了很多。」

    「你要多少賞賜?」大管家覺得自己已經看穿了站在面前的這個人,實際上他也的確沒有看錯。

    「我要兩馱金幣,這可不是我貪心,雖然是親戚可是該打點的還是要打點。」

    胡裡這個時候必須作出一個艱難的選擇,那就是能不能再相信這個人,雖然在感情上他恨不得把這個傢伙扒皮抽筋,可是理智告訴胡裡這個人說得很有可能是真的,同時這個險也值得去冒,如果抓不住這個機會他就要灰溜溜的逃回喀什噶爾,父親寄予厚望的行動將遭到徹底的失敗,自己的前途肯定會大受影響。而反過來說如果拿下了這座城市,繳獲了裡面的那些可怕的武器到時候即便父親想要立海拉爾為繼承人也得先問一問自己是否同意。

    胡裡環視眾人,大家也都有些拿不定主意,雖然歷史記錄使得哈伊達爾不值得信任,但是如果說這個傢伙是在騙他們又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畢竟拿一模一樣的招數來騙人未免太小看這裡眾人的智慧了。

    「你留下來,要是再敢騙我們我一定讓你後悔來到這個世界上。」思索良久胡裡決定賭一把。

    「這個…,我怕他們辦不成事。」哈伊達爾知道自己不能露出太多的焦慮,否則很可能馬上他就要身首異處,所以在一瞬間他就決定只做象徵性的爭辯。

    「不要緊,我派幾個人跟你一起潛進城去,你把事情交代一下再出來。」

    「這樣啊,也好,有人一起走鑽地道的時候金子就好運了。」哈伊達爾想了想點頭同意。

    胡裡愣了一下,「你今天晚上就要見到錢?」

    「是啊,雖然我是相信總督大人一諾千金,可是我不是不能留在城裡嘛,有錢事情自然要好辦許多。」

    胡裡點了點頭,「你可要記住,我的錢可不是那麼好拿的,要是…」

    「大人說過了,後悔到這個世界上來嘛,您就不用再叮嚀了,我這個人還真是很怕死。」

    胡裡這些天劫掠四方,收入還真是不少,在營中搜刮一番之後湊足了哈伊達爾要的數目,分成幾個小袋分別交給自己的幾名心腹讓他們跟著哈伊達爾一起混進城去,安排妥當之後再派兩個人把哈伊達爾押出來,其他的人就留在城中察看城裡的消息。

    胡裡相信這一次算是萬無一失了,哈伊達爾在自己手裡扣著,城中有自己的人監視,守城方如果想要有什麼佈置也不可能逃過自己的耳目,看來自己終於可以拿下托允多拜了,雖然這座小城在戰略上的重要性已經不復存在了,因為真正交過手之後胡裡知道以自己所掌握的兵力就算加上喀什噶爾的守軍都很難再有什麼進展,不管漢軍的援兵從哪個方向過來,自己都只能乖乖的撤離這個地方。不過喪失了戰略上的地位並不會讓這場勝利減色多少,因為要是就這樣灰溜溜的回到喀什噶爾說不定不用漢人來打本地人自己就要起來造反,安集延人勇武的名聲最近遭到了太沉重的打擊。

    哈伊達爾帶著這幾位尊貴的客人回到家裡,讓婆娘好好的招待,他也在一邊慇勤伺候。馬立克是這些人的頭頭,看著哈伊達爾在這裡忙前忙後忽然發覺這很不對勁,「你還在這裡幹什麼,總督不是讓你趕快去安排獻城的事嗎?時間不早了,人多了目標太大,就我們兩個人一起去吧。」

    「現在?現在可不可能,城裡晚上戒嚴,你要不信可以爬到房頂上去看看,到處都是巡邏的,我這個時候出去肯定會受到盤查,帶上你就更不可能了。」哈伊達爾很平靜的說道。

    「可是大人讓你安排好就立刻出城去。」

    「對啊,明天才能安排好,所以我最快也只能明晚上出去。」

    馬立克發現事情與他們想的有點不太一樣,「那怎麼辦,大人還在營地等著押你回去呢。」

    「總督大人是這樣說的嗎?怎麼我記得不是這樣呢?那請您趕快派個人回去說明一下,今天晚上實在是不可能安排好。」

    馬裡克爬到房頂上察看了一下周圍的情況,哈伊達爾的院子還算僻靜,但是街上有巡邏隊,這時已是後半夜,街上當然不會有什麼閒雜人等,這個時候出門去聯絡大家獻城確實有些太惹眼,無奈之下他只好又派了一個人回去向胡裡報告,胡裡聽了以後也無可奈何,除了乾等也沒別的辦法。

    第二天哈伊達爾要出門的時候馬裡克又想跟著,結果再一次被拒絕,「大人您可千萬不能在白天出門,您看看您的樣子,皮膚這麼白,長相又這麼俊美,再加上這樣的氣勢一眼就看出是安基延人,托允多拜是個小城,生面孔很容易被認出來的。」

    「那怎麼辦?」馬裡克也知道就這樣出去有一定危險,到現在為止他的維吾爾語說的還是十分生硬,只要人家對他稍有懷疑逼著他一張嘴那就全都完了。

    「除非…,還是不行,你們幾個身架都這麼大,就算把鬍子剃掉披上黑紗別人也能看出不是我的婆娘,要是有個小個子還差不多。」

    馬裡克可沒有男扮女裝的打算,主意已經想到這個份上他也有些絕望了。

    「你們還是不要出去,我這以前是個小旅店,現在打仗也沒人住,你們盡可以住下,我讓其他人到這裡來向你們匯報。」說著哈伊達爾就要出門。

    馬裡克一把把他拉住,「這怎麼可以,大人還要我們監視整個漢軍的動向,我們窩在這個小院子裡能幹什麼。」

    「其實就算你們能出門難道還敢湊到漢軍跟前去查看嗎?托允多拜是個小城,一眼就望到頭了,我這個房頂上多加了一間作倉庫,你們可以藏在那裡面偷偷的看,小的地方雖然看得不太清楚,可是軍隊調動、佈防、挖工事難道還看不見嗎?」

    馬立克想了一下,有些猶豫的把手鬆開,哈伊達爾出門之後頭也不會的向著城防司令部走去。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39
哈伊達爾用最快的速度將事情的經過向章文賓說了一遍,不過他略去了向胡裡要錢的細節,『大人那幾個安集延人現在就藏在我家裡,我們馬上把他們抓起來,然後明天晚上趁著胡裡不防備我們去打他一個措手不及。『

    章文賓看了哈伊達爾一眼,『怎麼,想打退堂鼓了?『

    『那倒不是,可是那些人就在城裡,行動前他們還要和城外進行一次聯絡,在他們的眼皮底下我們根本沒有辦法佈置陷阱,這次安集延人肯定學精了,不可能再像上次那樣一個勁的向裡沖,他們肯定要想從內應手裡接管城樓,而且如果沒有見到守城漢軍的屍體他們也一定會起疑,這個埋伏太難了,倒不如算了。『

    章文賓笑著拍了拍哈伊達爾的肩膀,『你說得不錯,不過我們這次的陷阱不放在城內,所以他們什麼都發現不了。『

    哈伊達爾有些不明白,『城外能設埋伏嗎?恐怕不太容易吧?『

    章文賓搖了搖頭,『本來這些事情我是不應該告訴你的,不過這次行動就你出生入死,今晚上還需要你到鬼門關前走上一圈,所以我會把整個計劃說出來讓你定定神,不過要記住絕對不能洩露出去,當然,我相信你不會,說出去對你一點好處都沒有。『

    『我絕對守口如瓶。『

    『這次可以說沒有埋伏,城門會真的向浩罕人打開,我會把主要火力布在城牆上,他們只要先頭部隊一入城我就開打,這幫傢伙現在已經是驚弓之鳥,到時候還不跑的比兔子都快,我們派些騎兵隨後掩殺,從這裡到喀什噶爾一路上都沒有辦法補給,我就不信他們還有幾個人能活著逃回去。『

    『妙計啊,大人用兵實在是鬼神莫測,『哈伊達爾趕忙送上一頂高帽,不過他也的確覺得這個計策很厲害,浩罕人現在唯一可以憑持的就是他們是一支騎兵,漢軍要是猛攻他們還有機會撤走,可是如果在突然遭受猛烈打擊的情況下丟掉了輜重他們八成是要完蛋的,『可是我還在他們的手裡,要是胡裡帶著我攻城還好一些,一下子兵荒馬亂我還能找機會逃走,可是如果胡裡不親自來攻城怎麼辦,他一定會把我押在他的身邊,那樣我肯定逃不掉的。『

    『你這個問題問的很好,這就牽涉到計劃的另一部分,我想胡裡的確不敢親自登城,他們本來就要留一些人看守輜重,而我自然要派人襲擊這裡,不管胡裡是否參加攻城,所以如果你被留在胡裡身邊獲救的可能性更大。我現在把整個流程講一遍,你今天晚上回去告訴胡裡你和城裡的人約好明天晚上起事,等到明天晚上等到浩罕人的內應看到城中風平浪靜出城報告以後我們就把剩下的幾個逮起來,同時派出一隊精兵到浩罕人的營地附近潛伏起來,他們會用一種特製的燈光信號通知城裡,城裡打開城門,浩罕人只要一衝我們就一齊動手,你覺得還有什麼問題嗎?『章文賓對這個計劃作過反覆的推演,他認為自己已經考慮到了所有的方面。

    『對我來說還是很危險啊。『

    『那倒是,畢竟沒人比你撈的更多了,富貴險中求,你當然可以今晚上趁著出城的時候逃走,不過你從我這裡和胡裡那裡刮來的錢可就帶不走了,說起來昨晚上你們竟然弄回來那麼多金子,胡裡還真是捨得。『

    哈伊達爾的眼睛瞪的大大的,『大人怎麼知道我昨晚上帶回來很多金子?『章文賓的話在他看來多少有些超自然力的成分,因為他家裡又沒有別人,這個人怎麼可能一大早就知道自己昨晚上搬了金子回來。

    『你以為昨晚上月黑風高別人就看不見你們了?我一直用望遠鏡盯著你們,那麼些口袋,還真讓人眼紅。『

    『就算您看到了口袋你怎麼知道那就是金子?『

    章文賓哂笑一聲,『這就要靠眼力了,要能用眼睛就能看出一個包袱有多沉,這可是一門學問,真正有本事的不但能分辨金銀,連包袱裡的珠寶都能看出個八九。『

    哈伊達爾暗暗咂舌,難怪自己一個開黑店的玩不過這位大人呢,真是小偷遇上了賊祖宗,重新掂量了一下哈伊達爾還是下定決心把這件事給幹到底。

    『既然這樣,我晚上就出城,不過現在要找幾個人來扮我的親戚,我們得好好對對詞,可千萬不能說漏了。『

    『這個事的確要留意,你自己下去挑,這個可是關係到你的性命,讓別人來做我想你也不放心,明天晚上你也要留神,盡量的拖延時間,等到周圍開了火你生還的機會就要大的多。『

    第二天當新月升起的時候胡裡站在遠離城市的營地裡焦急的向著托允多拜的方向張望,他的旁邊站著心懷鬼胎的哈伊達爾,馬立克剛剛報告了城中一切如常,現在他們這裡所能做得就只有等待了。

    時間在眾人的呼吸聲中一分一秒的過去,就在大家感到有些不耐煩的時候,托允多拜突然槍炮大作,眾人在第一時間的興奮之後馬上明白了事情不對,槍炮聲極其密集不說,還是突然爆發的,這很明顯是城中早有準備。

    胡裡茫然的看了看四周,他突然之間感到手足酸軟,幾乎就要站不住了,最後胡裡的眼光落在了哈伊達爾臉上,看著這個傢伙他不禁鼻子一陣發酸,『你又騙我。『

    『好像事情有些不對,這肯定是哪裡出了岔子。『哈伊達爾趕忙為自己辯解。

    『出了狗屁岔子,你這個混蛋,『胡裡一把抓住哈伊達爾的領子,怒不可遏的他幾乎要把哈伊達爾從地面上給拎起來。在胡裡的一雙大手之中哈伊達爾很快就覺得要喘不過氣來,一直到哈伊達爾快要窒息胡裡才把雙手鬆開任由哈伊達爾滑到地上大口大口的喘著氣。

    胡裡從懷中掏出手槍頂住哈伊達爾的腦門,這樣停了幾秒之後他又把槍收了回去,『一槍斃了你實在太便宜了,『轉過頭來看到身邊的人還傻愣愣的站在那裡胡裡大喝了一聲,『你們這群混蛋還傻站著幹什麼,還不趕快派人上去接應,看看大管家究竟怎麼樣了,營裡的東西是不是不用收拾了,你們是不是想這樣一直站到漢人殺過來。『

    隨著這一嗓子,所有的人開始忙碌了起來,他們也意識到必須馬上準備跑路了,哈伊達爾這時算是把氣喘勻了,他仍然趴在地上偷眼向四周打量,他不明白為什麼援兵還沒有出現,本來是說好兩邊一齊動手的。

    在章文賓的計劃裡的確是同時展開襲擊的,不過出城的這一股發現浩罕人的營地建在一處坡地上,周圍又光禿禿的沒有什麼可供隱蔽的東西,雖然月光不算明亮可是他們還是不能潛到太近的地方,等到托允多拜的戰鬥打響他們才趁著營地內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托允多拜的戰鬥所吸引的機會快速的向著目標潛行。

    哈伊達爾盼星星盼月亮般的盼來的第一槍就擦著他的腦袋飛了過去,他不知道究竟是這個傢伙準頭太差還是目標太高,因為從射擊的方向上來看子彈同樣是擦著胡裡飛過去的。

    浩罕人遭受了突然襲擊之後立刻就地隱蔽,留在胡裡身邊的都是一些久經沙場的老兵,雖然被對手打了個措手不及仍然保持了鎮靜,倒是胡裡有些慌了手腳,揮舞著手裡的槍大喊著:「給我頂住。」

    章文賓派出的是他手中唯一的一支突擊隊,林雨長離開的時候命令他必須守住托允多拜,這個要求看起來有些強人所難,不過考慮到伊犁的清軍在阿特巴什駐有一支部隊可以引為澳援的話在章文賓看來這還不算蠻不講理,這樣的招數他們以前用過幾次,故意示弱吧那些傻乎乎的暴民都引出來,結果是屢試不爽,估計這次師長也在打著這樣的主意。正因為他的任務就是防守,所以留給他的人當中本無突擊隊這個單位,後來是在章文賓一再要求之下才加上的,因為他覺得不能出擊的防守是不完整的。

    這一次這個小隊算是派上了用場,在他們的率領下偷襲的部隊在把第一輪子彈射出之後就翻上馬背向營地內衝來,而浩罕人大多來不及上馬,於是就地舉起武器與突然出現的敵人廝殺在一起。

    胡裡的吶喊突然被掐斷,只覺得背心有一絲的清涼,當他轉過頭去看到的是哈伊達爾獰笑著的臉,從那雙眼睛裡胡裡還看到了貪婪,他不明白這是為什麼,就在他軟軟的倒下去的時候哈伊達爾趕忙抱住他,兩個人一起從他們站著的坡地上滾了下去。

    其他人聽到他們統帥突然失聲都扭頭向這邊看過來,他們只看到胡裡順著小坡滾了下來,在這樣混亂的情況下多半是挨了冷槍,幾個距離比較近的衛士急忙衝上去察看。在滾下來的過程中哈伊達爾已經把他的那把小刀從胡裡的肺裡抽了出來,這是一把藏在靴子底裡的武器,雖然不能說是寶物,可是在他們家也已經傳了三四代了,雖然到哈伊達爾這裡靴子已經明顯太大了一些,不過這次為了保命行動上小小的不便當然可以忽略不計。在他們滾落的過程中胡裡的鮮血噴薄而出,等到衛士趕到的時候兩個人仰面朝天的躺在一個淺坑裡,胡裡壓在壓伊達爾身上,嘴巴裡正往外吐著血沫,看到這個樣子衛士都知道他們的總督大人是活不成了。被湖裡壓在身下的哈伊達爾看起來樣子比胡裡還要糟,身上臉上都是血,躺在那裡一動也不動。

    「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總督已經活不成了,我們還是趕快跑吧。」

    這個提議說到了大家的心裡,可是胡裡卻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雙眼瞪到了最大,「大人,不是我們對你不忠心,您應該也知道自己的傷沒法救了,何況我們帶著您也絕對逃不掉。」

    胡裡拚命的搖了搖頭,他的意思當然不是要這些人救他,情急之下他的手竟然能夠微微的抬起來,胡裡用手指指著自己,「您搖頭也沒用啊,我們知道您不想我們丟下你,我們也不想的,實在是沒有辦法,要不然您馬上就能見到真主了,您就問問他我們這樣做究竟對不對。」說完幾個人頭也不回的向著南方跑去。

    看到眾人走遠哈伊達爾動了一下,然後他的手指在胡裡的面龐上劃過,胡裡在陷入無盡的深淵之前聽到的最後一句話是:「這回可發了,這個腦袋怎麼說也值個幾百兩銀子。」

    胡裡在托允多拜敗亡的報告立刻觸發了左宗棠的攻勢,已經做好準備的楚湘聯軍從庫車出發猛撲賽喇木,阿古柏得到的情報比左宗棠更加詳細,他還知道喀什噶爾可能有變,這個時候他急需穩住自己的老巢,所以阿古柏先派他的次子海拉爾回喀什噶爾穩住局勢,而他放棄了賽喇木與左宗棠邊退邊戰,尋找機會給左宗棠來一下狠的。

    左宗棠則一路穩紮穩打,他算準了阿古柏拖不過自己,所以對他搞出的花樣乾脆來個不理不睬,阿古柏因為害怕守城會被漢軍圍住所以一直不敢據城而守,可是在野外漢軍防範嚴密他也找不到便宜,就這樣且戰且走把阿克蘇拱手讓給了左宗棠。

    左宗棠收復阿克蘇後停了下來,因為冬天就快要到了,雖然冬裝已經運到了庫車,但是新疆的冬天可不是鬧著玩的,左宗棠不想拿這些子弟的性命去冒險,這畢竟是他們到北方來的第一個冬天。

    阿古柏在阿克蘇周圍不斷的挑逗,左宗棠開始故意不去理他,等找到機會打了他一個埋伏讓阿古柏疼了好幾天,打完了漢軍也不追趕,打掃完戰場就回城去了。如此兩次阿古柏也看出左宗棠的心思來了,既然漢軍在今年不打算向前推進了他呆在這裡也就沒什麼意義了,經過這段時間的戰爭阿古柏的活動空間已經大大的縮小,想搞戰略轉移或者聲東擊西都不那麼容易了,他也必須利用這樣一個冬天穩定內部,同時把防禦體系建立起來。

    所以自此之後西北的兩條戰線都基本上平靜了下來,整個戰爭的壓力都落在了李富貴的身上,雖然他說過如果無法供應兩頭就先保證左宗棠,但是李富貴畢竟不能真的把林雨長丟在國外不管,尤其是俄國公使和英國的特使現在都到了蘭州,外交談判的同時保持軍事存在是一項非常重要的籌碼。所以最終他還是必須把補給線建立起來,這事說起來也不難,只要有銀子就行,因此西北戰爭的追加預算被送到了議會,兩江的議員們嘀嘀咕咕的抱怨了一番最終還是把李富貴要的數目批給了他,至於其他省份的協餉有的多有的少,不過這就不是議員們所能決定的了,十分有趣的是以日本、菲律賓為首的一些屬國也在例貢之外增加了一筆費用作為西北戰事的軍費。

    這一次李鴻章找到了一個很好的借口不再分擔西北的軍費,因為東南現在也不太平,法國人終於同意了與中國人共管越南,這一方面是因為法國國內的形勢一天糟過一天,法國人已經很難從本土獲得什麼幫助了,另一方面越南人越鬧越凶,這一次的情況與以往有所不同,抵抗組織的武器並不是很精良,因為李富貴並沒有放開武器輸出的口子,他覺得現在用不著給法國人太大的壓力,李富貴相信法國人在目前的情形下是會妥協的。可是即便如此越南的游擊隊仍然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抵抗運動的規模已經超出了李富貴的設計,實際上這裡的事態多少有些失控,王彥朝已經受命動用更多的力量來控制越南人,說實話李富貴並不希望越南人有太強的武裝力量,他對於越南還是抱有一定戒心的。

    王彥朝知道越南的抵抗運動之所以這麼活躍主要是北部滲透過來的一支勢力在搞鬼,從種種跡象來看這是一支中國國內的民間勢力在北越得到了突然的發展,然後趁著法國人遭了難就開始向南發展。這股力量相當神秘,王彥朝只知道他們的人員非常複雜,戰術靈活,十分難對付。

    王彥朝覺得如果光憑自己在南方無法很好的控制這支力量的滲透,治病還得治本,要是李富貴真的不想讓他們在南邊鬧得太凶還得在北越對他們採取一定的抑制措施。

    王彥朝的報告李富貴仔細看了一遍,一支民間勢力在沒有精良武器的情況下會讓王彥朝這麼頭疼讓他有些好奇,李富貴原先並不知道越南的亂子有這樣的內情,如果是由北越推動的他倒想看看再說,這個時候的李富貴還不知道一位手舉黑旗的英雄就此踏上了歷史的舞台。(寫到這裡突然偶發一想,我已經見識了「漢之天下」對於林則徐和左宗棠的奇特看法,那就麻煩再評價一下劉永福吧)
mk2257 發表於 2008-12-11 05:40
英國人對於中國突然入侵浩罕表示了諒解,雖然他們與阿古柏有過一些接觸,不過在目前的形勢下這些無情的人毫不猶豫的拋棄了阿古柏。

    這次英國的特使卡瓦尼亞里爵士是從印度途徑阿富汗先拜訪了林雨長,然後才到蘭州與李富貴商議中亞地區的未來。如果單就中亞來看英國人甚至可以說歡迎李富貴插手浩罕,因為隨著大英帝國的肚子基本上被填飽以後這些年他們對開拓殖民地的熱情已經大大下降,對英國人來說鞏固已有的地盤才是當前的首要任務,而俄國在中亞的表現令英國駐印當局有些擔心,這兩年阿富汗的國王謝爾.阿里開始逐漸顯露出親俄的意圖,俄國人在波斯也取得了不錯的外交成績,至於他們對浩罕的侵食更是不用說了。所以卡瓦尼亞里話裡話外不斷的出現挑撥離間的言辭,在他看來中國在阿富汗的北面介入中亞對英國是實在非常有利,尤其是李富貴對俄國的態度一直很不友好。

    雖然卡瓦尼亞里心裡恨不得李富貴和俄國人大打一場,不過他這次來的任務卻是調停中俄在浩罕發生的衝突,英國因為目前歐洲大陸的局勢而有可能與俄國結盟,所以整個英國的政策決定了他們這次基本上會站在一個比較中立的立場上。

    俄國公使伊凡諾維奇的態度很是強硬,對於李富貴聲稱浩罕是中國的屬國並出示的證據視而不見,他的理由是浩罕這種毫無信義的國家不知道向多少國家稱過臣,要是憑這個就能主張對浩罕的所有權根本就不夠分。

    「這個說法也有道理,所以我並沒有主張整個浩罕都屬中國所有,我還是願意和俄國就分割浩罕的問題坐下來談談的,浩罕以下犯上,我這次可不打算輕饒他們,這浩罕城我是要進的。」雖然李富貴並無在西北和俄國人開戰的意思,但是會談的時候他也不想輕易的作出讓步,畢竟現在的中亞以他的軍力最強。

    「我們決不能接受中國對浩罕城的佔領行為,那將被看成對俄羅斯帝國的挑戰。」伊凡諾維奇是個很直接的人,他相信在這個時候外交的技巧不如赤裸裸的威脅有用。

    李富貴笑著說道:「那就是沒得談了,我不知道既然這樣公使還要大老遠的跑到蘭州來幹什麼,這麼一句話你直接給我發個電報不就完了。」

    看到氣氛變僵卡瓦尼亞里心裡十分高興,可是他的職責還是要求他出來打圓場,「李親王對浩罕進行懲戒,如果不能去碰浩罕城這的確會讓他感到放不開手腳,同時對親王的尊嚴也是一種傷害,我覺得在戰爭期間不應當綁住親王的手腳,公使先生,您覺得這樣是否有道理?」

    伊凡諾維奇想了想,「特使先生的意思是在作戰中中國人可以隨意的行動,那是不是代表著戰爭結束後他們要把不應該佔領的地區退出來呢?」

    李富貴在旁邊冷笑一聲,「用槍炮打下來的地方怎麼會隨隨便便的退出去,你不讓我佔領浩罕城總得有點理由吧,要是你們先打下了那座城市我也沒什麼話說,現在貴國並沒有動手的意思卻對我方的行動橫加阻攔,我不知道你們這麼做究竟是憑什麼?」

    「浩罕受我們俄國的保護,」伊萬諾維奇知道這個理由很有些牽強,不過他還是面不改色地說了出來。

    「浩罕受俄國的保護,我怎麼沒聽說過,特使先生知道這事嗎?」李富貴扭頭問卡瓦尼亞里,這位特使聳了聳肩膀,表示不予置評。李富貴又轉過身來,「請問這種保護關係浩罕的古德亞知道嗎?」

    對於李富貴的挖苦伊萬諾維奇也不加理睬,李富貴看到談判陷入僵局乾脆利用這段時間思考了一下目前西北的形勢,權衡了一番之後李富貴認為自己現在雖然攜重兵君臨西北,但是卻無法長時間的駐留在這裡,左宗棠認為今年冬季無法結束戰爭,這一點李富貴可以接受,但是明年夏季之前戰事必須全部結束,如果在這期間有什麼挫折的話他就真得必須親自入疆了,總之這場仗是不能拖得太久,所以向俄國人作出一些讓步是肯定的,現在的問題就是這種讓步能換回一些什麼。

    「我想俄國政府治是不願意看到我滅亡浩罕,是不是這樣?」李富貴決定重新開始討價還價。

    伊萬諾維奇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點了點頭,「的確是這樣,我們俄國和布哈拉汗國一直在打擊削弱浩罕,到了這最後關頭貴國突然出兵滅亡浩罕,這令我方無法接受。」

    「要是這樣說也算有些道理,既然如此我就不進浩罕城,但是對浩罕的懲罰必須完成,如果俄國可以和我們一起向古德亞汗施壓,迫使他放棄抵抗,那麼我也的確沒有必要非去攻打浩罕城,您說是不是這樣。」

    「您要求俄軍幫助您攻打浩罕?」這個要求讓伊萬諾維奇愣了一下,「那麼您會對浩罕人開出什麼樣的條件呢?」

    「這個嘛,倒也不算苛刻,首先是宣佈阿古柏是非法武裝,並且派一個有份量的人去他那裡表明這一立場,至於浩罕本身無非是賠償軍費,割讓安集延和瑪爾噶朗,對這個窮鬼也就只能提這些了。」

    「親王大人能夠保證以後不再涉足浩罕了嗎?」伊萬諾維奇希望多得到一些東西。

    「未來的事情誰能說得清呢,不過這次戰爭結束之後我還是會回到東面去,浩罕不是我們的重點,甚至連次重點都不算,我很難把目光再次投到這裡來。」

    最終伊萬諾維奇初步同意了李富貴的提議,他還需要與中亞的俄軍商討具體的事宜,等到他離開之後卡瓦尼亞里好奇的問道:「親王大人真的會在戰爭結束後把力量都撤回東方去嗎?」對他來說這是一個不願看到的結局,雖然目前英國有親俄的趨勢,但是過個五年、十年情況完全有可能會變化,但是英俄在中亞對峙的情況在他有生之年卻不會消除,所以他還是希望李富貴能夠在中亞存在以牽制俄國。

    「當然不會全部撤走,這些地方剛剛被平定,需要一定的軍力鎮守,另外我們俄國朋友的胃口也實在大了一些,我還是需要防他們一手,不過在可預見的未來中國在西北應當不會有什麼擴張行為,這一點特使可以放心,我們將成為一支穩定中亞的力量。」

    李富貴的話讓卡瓦尼亞里覺的挺順耳,雖然英國對華的政策已經有所改變,不過這位爵士還是認為與一個文明人打交道讓人很舒心,根據他的判斷英國在中亞和中國的合作前景還是非常光明的。

    送走了這位英國特使李富貴長長的出了一口氣,他再一次承認西北不是一個適合他發揮的戰場,今天的會談讓他覺得非常壓抑,「好了,艱難的工作總算是告一段落,」李富貴對自己說道,然後他又走到門口對著副官說道:「把那個原田帶來吧。」

    李富貴不是很清楚這個時候日本人派使者到他這裡來會有什麼重要的事情,不過能以絕對強者的姿態出場當然可以沖淡剛才產生的負面情緒。

    原田井斯和所有日本使者一樣謙恭,李富貴挺膩味他們這種作派,不過因為不願意傷害日本人民的感情,他還是勉為其難的接受了這位使者的種種奉承。

    在此之後原田呈上了一份文件,同時道出了此次的來意,原來日本的計劃經濟實行的頗為成功,這些年好幾種工業都有了很大的發展,廣大人民群眾吃糠咽菜在生活上雖然仍非常困苦,但是因為配給如果不是大災之年倒也不容易餓死,另外以這種領取俸祿的方式生活使他們身上煥發出一種身為國家主人翁的熱情,所以目前日本的情況可以說是一片大好,以至於他們每年支援中國建設的資金都以百分之十的速度遞增。

    可是在這一片大好的形勢下也有一些暗流湧動,最主要的問題就是這一切變化都是在將軍的領土內發生的。德川控制著大約占日本三分之一的土地,當然這些土地總體上來說要比那些大名的好,更加肥沃,人口也更多,當這片土地上計劃經濟初步成型之後各地的大名就開始感到壓力了,朝廷上那些嘗到甜頭的改革派正在醞釀把這種成功的經驗向全國推廣,有兩個與朝廷關係密切的大名在反覆的勸說之下終於交出了權力,成為領取俸祿的一員,這樣的成功讓改革派歡欣鼓舞,但是同時也讓各地的大名們感到疑懼。在這種背景下稍稍緩過氣來的西南強藩又一次站了出來挑戰將軍的權威,而這一次他們背後的力量前所未有的強大。

    「你們希望擴建一支更強大的現代化陸軍,」李富貴聽到這樣的要求微微皺了皺眉頭,他隨手翻了一下原田呈上來的文件,「八八聯隊」這個名稱讓他覺得很刺眼,聯隊下面的單位是大隊,當李富貴看到一個步兵大隊的人數是一千的時候他小小的吃了一驚,「一個大隊一千人,八八個大隊組成聯隊,小小的一個日本需要六萬多人的現代化陸軍嗎?這實在讓人不可想像,中國這麼大現代化陸軍也不超過二十萬。」

    原田一聽趕忙解釋,「八八不是六十四,而是指八個步兵大隊和八個騎兵大隊,這在前一頁上寫著,王爺可能翻過了,而且騎兵大隊只有三百人。」

    「這樣啊,那就是說一萬出頭,這還差不多,不過你們這個名字起的太沒水平了,讓人一聽就知道你們沒學問,連乘法都不會,回去改成二八聯隊。」

    「叫八八聯隊主要是出於這樣一種考慮,」原田並不是反駁李富貴,他只是要把他們的想法解釋一下,「如果大隊數目有所變化,聯隊的名稱也可以靈活變化,比如說增加了一個步兵大隊就可以把聯隊的名字改成九八。」

    「荒謬,難道你們不準備組建炮兵大隊嗎?加了炮兵以後怎麼辦,叫『八八八聯隊』嗎?你們又不是廣東人,聽我的沒錯,現在叫二八,將來叫三八,即響亮又順口。」

    「是,我們考慮不周,多虧王爺指點,那建軍的事情…」原田把話題又拉了回來。

    「日本現在現代化的陸軍好像也就四五千人,如果要應付一場戰爭,可能是有些吃力,那些大名真的想造反?」

    「這是千真萬確的,那些老封建只知道因循守舊,對新事物一向是非常敵視,更何況改革將會觸動他們的根本利益,那些大名決不會輕易的放棄手中的權力。」

    「所有的大名都會反對你們嗎?」

    「那倒不是,還是有一些大名忠於將軍的,像松平慶永、松平保榮他們都私下裡表示如果朝廷真的和諸侯開戰他們一定會站在我們這一邊,據我們估計到最後雙方控制的領土應該差不多。」

    李富貴輕輕的點了點頭,或許日本真的需要統一了,這個紛亂了好幾百年的國家還真是選了個統一的好時機,如果德川家茂真的能夠做到這一點他在日本的威望將會無人能及,與歷史上的演變相反幕府在公武合體之後權力並未遭到削弱,孝明天皇並沒有抓權的慾望,實際上公武合體前天皇在朝廷裡的權力也不算大。而幕府在李富貴的支持下反而很快把持了朝廷,在這種情況下再統一日本,那新的太陽神之子或許真的會在日本的上空升起。

    「家茂將軍身體還好嗎?」

    李富貴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讓原田一愣,「托王爺的鴻福,將軍倒沒有什麼大癢。」實際上德川家茂的身體不太好,現在已經很少和家臣見面了。

    「好吧,你們可以先準備著,這場戰爭在明年上半年肯定會結束,到時候我相信可以騰出一些力量來幫助你們,一個統一、強盛的日本也是我樂於見到的,相信統一之後你們一定能夠獲得更大的成就。」

    左宗棠收復庫車和阿克蘇全境可謂立下了西征以來的首功,朝野上下對於左宗棠都是交口稱讚,對此慈禧倒是沒有想到,原來總是以為這一仗既然李富貴去了自然沒有別人出手的機會,可是沒成想李富貴自己留在蘭州按兵不動,把前線完全交給別人。本來慈禧打算拿左宗棠開刀,可是現在不得不謹慎從事了。

    在慈禧看來收回湖北的行動最主要的有兩個問題,一個是李富貴的反應,若是在平時想要直接換掉左宗棠李富貴當然不能不出頭,不過西北的戰事給了慈禧一個不錯的借口,這段時間李富貴倒還罷了,左宗棠可是整天把民族大義掛在嘴上,在接受《清報》戰地記者採訪的時候那一番話更是驚天地泣鬼神,所以如果這個調換能套上民族大義的幌子相信左宗棠就算不願意他也說不出口。至於李富貴慈禧認為他對西北的興趣是一個可以利用的因素。雖然本人是一個少數民族可是慈禧仍然保持著傳統的漢家觀念,那就是長城以外的土地對大清來說屬於毛髮,伊犁更是末梢,屬於可有可無的,現在既然李富貴和左宗棠這麼喜歡這塊地方,把伊犁給他們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只要左宗棠把湖北交出來。

    西域建省,這就是慈禧想出來對付李富貴和左宗棠的辦法,連名字他都想好了,就叫新疆,在這個過程中李富貴是沒有什麼損失的,因為左宗棠離開湖北並不代表湖北脫離了李富貴的控制,一般說來繼任的官員肯定會延續左宗棠已經制定好的路線,除非這裡面摻雜了別的因素。

    慈禧對王珍這個人還是頗為滿意的,在湖北尋找潛在背叛者的工作是由東得勝來負責的,這個大內副總管的能力已經得到老佛爺的充分肯定,她正準備等過了年再給他升一級,根據東得勝的觀察王珍的性格屬於那種心比天高的類型,當年在湘軍的時候就不服曾國藩,等鬧崩了以後憑著他以前和駱炳章的關係到了湖北,要說湖北這些人當中他的資歷確實不淺,左宗棠走了以後由他來接掌巡撫各方面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反對聲音,最讓慈禧太后感到滿意的是這個王珍一方面自己心高氣傲整天想著一步登天,可是對別人一步登天卻非常看不慣,也就是說這個人對李富貴不怎麼友善,據內部情報左宗棠投靠李富貴的時候向其他人徵求意見,這位王珍就曾經極力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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