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歷史] 三國神隱記 作者:大篷車 (已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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joseph06.tw 2009-1-7 19:11:15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394 446675
joseph06.tw 發表於 2009-1-7 19:19

正文 第十章︰論勢(一)

橙黃桔綠,金風送爽。午後的陽光遍撒于河北大地。南皮,城高牆厚,向為冀州重鎮,屬渤海郡。四通八達,前臨黃河,樂陵、德州、平原三地拱繞,實為渤海之門戶。南皮一地,人口眾多,商旅發達。乃兵家必爭之地。

    這一日,往南皮驛道上,遠遠走來一白衣人,身形瀟灑,但卻長眉微蹙,顯得滿懷心事。看他腳下,片塵不揚,似慢實快。一步邁出即近十丈,身形于道上一頓一顯,瞬乎不見。路人但覺白影晃動,轉瞬又無所見,幾疑眼花。

    這人卻正是自北海而來的柳飛。一路行來,見百姓多面有菜色,瘦弱多病。乞兒三五成群,面容枯槁,眼神呆滯。柳飛雖盡力伸手救治,奈何杯水車薪,實無大助。

    沿途多見道裝之人,出入民戶。施符散水,聚眾說教。心中知道必為太平道中人。算算時間,大亂之期不遠矣。想那黃巾之亂起後,村鎮焚毀,赤地千里,餓殍盈野,白骨遍地。中原百姓整日于饑寒交迫中掙扎求存,又逢疫病猖獗,大漢人口極倨減少,之後引發三國混戰,更是使華夏百姓苦難深重。

    即嘆其之不爭,又哀其之所遭。心中悲苦愁緒,纏繞不去,無由排解。徑往城中而來,欲尋酒肆買些食物裹腹。其實以他如今修為,即便十幾日不進食物,亦無大礙。只是習慣使然,又貪圖口腹之欲,便隨性而往。

    隨便尋的一家店鋪,向店家將了些鹵貨,燒雞之類。又取過身邊白玉葫蘆,一口酒一口肉吃了起來。幾杯下肚,心中稍解。

    正自淺飲慢酌,卻見酒肆搭簾一掀,閃進兩個身影。眼前一暗,卻是那兩人已至幾前。喉頭咕咕,兩眼只是望著自己的葫蘆。這兩人俱皆八尺開外,體形魁梧,一黑臉一青臉,相貌甚是凶惡丑陋。此刻兩人見柳飛只是抬眼睨了自己一眼,便又自顧進食,對他們理也不理,不禁心下惱怒。當下那黑臉惡聲惡氣的問道“兀那斯卻是如此無理,竟不見我二人乎”周圍原本幾個客人,在這二人進來之時就是一靜,此時卻紛紛結帳離去。柳飛耳中听得眾人議論“快走快走,這兩個惡漢到此,必有禍事”“唉,那書生稚弱,怕是……”“休要多管閑事,若被那兩斯纏上,便想走也不得脫了”

    耳中听得議論,柳飛漫聲回道“吾與汝二人素不相識,難不成還要倒履相迎耶”兩人听得柳飛所說,也覺尷尬。又抹不開臉面,一時站在那,走也不是,坐也不是。柳飛這幾日心中本自不爽,當下沉下臉道“汝等有話便說,無事便閃開些,莫要擾人酒興”兩人大怒,道“不識好歹的賊斯鳥,咱們若不是有話問你,定要你嘗嘗爺爺的拳腳”柳飛卻正中下懷,起身道“那便讓某領教下,若你二人勝的我,某自有問必答,若勝不得那又如何”,二人听得柳飛相激,哪還忍的住,齊聲喝道“勝你不得便隨你處置”柳飛哂笑“好,那便隨我來吧”扔下幾個大錢,當先走了出去。

    三人尋的一處林間,柳飛負手而立,道“莫要浪費時間,汝二人便一起上吧”那黑臉大怒道“汝安敢小覷我等!只一人與你打過”青臉卻不答話,縱身撲到,帶起一股惡風,斗大的拳頭直奔柳飛面門而去。柳飛嘴角噙笑,堪堪待那拳頭臨近,方袍袖一卷,順勢一帶,下面一腳正中青臉的胯部。那青臉但覺一股大力起自胯上,便飛了出去,直跌了個七暈八素,不知東西南北。黑臉大驚,喝道“修傷吾兄弟”直沖上來,狀若拼命。青臉晃晃腦袋,醒過神來,生怕兄弟吃虧,也顧不得先前所說了,亦揮拳撲近。

    想這二人鄢是柳飛對手,只是見二人拳法有度,存了觀摩的心思,便使出太極手段,左撥右挑,帶動二人拳勢。那二人起初不覺如何,十幾個回合後,便覺身不由己,如處一個大漩渦之中,踉踉蹌蹌,不一會兒便氣喘如牛,汗透衣衫。

    柳飛經這陣活動,心中那股邪火也出的差不多了,看二人已是面青唇白。長袖一兜一翻,閃出圈外。那二人猶自原地轉了兩轉,方砰地坐倒。喘息不停,滿臉如見鬼魅,駭然望著柳飛,說不出話來。

    柳飛靜靜的等二人把氣喘勻,才開口問道“汝二人可服否”兩人對望一眼,齊齊跪下道“謝壯士不殺之恩,我等服了。但憑壯士處置”柳飛既已發泄完,心中暢快,也不為己甚。扶起二人,自于地坐了。這才問道“我三人莫名打了一架,卻不知你二人姓甚名誰,又所為何來,可能為我解惑否”見柳飛動問,二人丑臉上尷尬無比。對望一眼,這才說道“我二人乃顏良、文丑。便是這南皮人氏。平日好游俠,人皆懼之。今日自酒肆走過,聞到一股酒香,香的甚是古怪,這才……”

    柳飛愣住,自己到得這漢末已是三年,這次出游,竟是又遇到有名的大將了。這二人實有萬夫不當之用,武藝精熟。至于在白馬被關羽所殺,不是因武藝不及,實是死在赤兔馬的速度上,冤枉之極。此時听到兩人竟是為自己所釀之酒引來的,搞了這麼大個烏龍,不禁哈哈大笑。當下拿出白玉葫蘆,告知此酒乃自己所釀,取名“玉露”。遞于二人飲之,二人自是沉醉不提。

    三人不打不相識,將那葫蘆輪轉,不多時便以盡數落于腹中。及至問起柳飛姓名,柳飛說了。想起二人下場,便問及二人有何打算。二人平日只好打斗,哪有忒多想法。柳飛知二人雖粗魯卻有忠義,有心改變他們命運,便勸他們暫隨自己,應承日後為他們安排個好的去處建功立業,不負一身所學。二人本就佩服柳飛,有心相隨,這時自是概然允諾。當下二人自去收拾馬匹兵刃,隨柳飛出城而去。

    這一日,行至巨鹿境內,見一山俊秀,柳飛動了游興。便與顏、文二人將馬匹兵刃寄于山下農戶。三人邁步上山,賞玩風景。及至山腰,林木掩映間,見一小亭,石桌石凳,頗顯雅趣。柳飛愛其幽靜,建議在此稍歇,顏、文二人自無不應。秋風習習,松濤陣陣,柳飛興起,取過【藍月】吹奏起來。

    卻說這巨鹿有一大賢,名為田豐,字元皓。博覽多識,權略多奇,初闢太尉府,舉茂才,遷侍御史,因不滿宦官專權,棄官歸家,以正直不得志于冀州太守韓馥。每日或于家中讀書,或出游于山中,寄情于山水。以排解心中郁郁。

    這日見天青氣爽,喚一僕從,擔著酒食亦往山中消遣。堪堪臨近平日長留的半山亭時,卻听的一縷笛音響起。那笛聲初時似不可聞,婉轉于天際,將散未散時,清音又起,那笛聲竟如被召喚般復至。只覺天地間,笛聲無處不在。紛紛自自四周涌來,竟不知那吹笛之人是在天上還是地上。笛聲回旋婉轉,恰似吹奏之人一面吹,一面慢慢走近,笛聲清越,忽高忽低,忽輕忽響,低到極處之際,幾個盤旋之後,又再低沉下去,雖極低極細,每個音節仍清晰可聞。漸漸低音中偶有珠玉跳躍,清脆短促,此伏彼起,繁音漸增,先如鳴泉飛濺,繼而如群卉爭艷,花團錦簇,更夾著間關鳥語,彼鳴我和,漸漸的百鳥離去,春殘花落,但聞雨聲蕭蕭,一片淒涼肅殺之象,細雨綿綿,若有若無,終于萬籟俱寂。

    此際,無論是亭中顏良、文丑,還是亭外田豐與那僕從,俱是滿面迷醉,不能自已。恍恍惚惚中,不知天上人間。

    柳飛自田豐接近,便已有所覺。此時,停下笛子,轉首向著田豐站立處說道“笛聲清幽,音中忽起高亢之調。卻不知哪位賢者蒞臨,何不近前容小子拜識”

    田豐正自思此曲雅致高潔,以曲度人,顯見吹奏之人心性高潔,淡泊恬然。此時,耳邊響起這清朗之音,顯是年紀不大。暗暗稱奇,忙趨身向前。口中回答“山野閑人,冀州田豐,偶經此處。未得許可,擅听雅音,望祈恕罪”口中說著,已是步入亭內。

    見亭中三人,兩個面貌丑陋凶惡的大漢,叉手而立。另一人,綸巾素袍,二十四五歲年紀。長身玉立,修長有度的手中握著一支藍光流轉的長笛,不知什麼材料所制。五官雋永,目若朗星。眉宇間透著一股書卷氣。嘴角微揚,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淡淡然,恍若謫塵仙人,一股出塵之氣。此時正詫異的望著自己。

    亭中三人俊的極俊,丑的極丑,文雅的如洵洵君子,粗鄙的如惡鬼轉世。兩種極端的視差反襯,讓田豐心中興起極端怪異的感覺。

    柳飛聞听田豐報名,也自驚訝。這位三國智者,生性剛直卻又謀深多計,眼光毒辣,對世局把握極準。然其悲慘的下場卻讓人扼腕不已。觀田豐現在年不過四十,卻已兩鬢帶霜,一張清矍的臉上滿布滄桑。唯有那雙眼楮,卻是目光堅定,偶爾一轉,泄出一絲對命運的不屈和倔強。身形瘦削,一身青布寬袍,腰系布絛。腳穿白襪,蹬一雙雲頭布靴。

    心中念轉,口中謙遜道“自娛之調,有辱清听。何來恕罪之說”欠身禮讓。重新敘禮落座,田豐請教柳飛姓名。柳飛說了,田豐略一沉吟,問道“莫不是‘隱神谷主’當面”原來,柳飛北上一路救危扶困,善名早已隨著流民傳開。故柳飛雖詫異,卻也坦誠道“然”。田豐肅容而起,再施一禮道“谷主仁義,豐甚感敬佩,請受一禮”柳飛趕緊扶過,謙遜不已。

    肅手請田豐落座,這才又將顏良、文丑向田豐介紹。田豐見二人雖相貌凶惡,但卻極是守禮。道“真壯士也”。讓僕從將酒食擺于石桌上,要邀三人共用。柳飛也不推辭,欣然就坐。顏、文二人卻不肯坐,只叉手立于柳飛身後。田、柳二人無奈,只得自用了。柳飛取出“玉露”奉上,田豐自是大贊。

    柳飛自後世來,學識淵博,談古論今縱橫開闔,田豐深許之。推杯換盞,二人聊的很是投機。酒至醺然時,田豐忍不住問道“谷主天縱之才,對今天下之勢有何高見”

    柳飛持樽一頓,又將樽內酒水一飲而盡,將酒樽放下。方緩緩說道“飛一路走來,所見不忍言之事,車載斗量。也頗有些感觸,姑妄言之”

    “周末七國分爭,並入于秦。及秦滅之後,楚、漢分爭,又並入于漢。大漢自高祖斬白蛇而起義,一統天下,後來光武中興,傳至至今已歷近四百年。致亂之由,殆始于桓、靈二帝。桓帝禁錮善類,崇信宦官。及桓帝崩,靈帝即位,大將軍竇武、太傅陳蕃共相輔佐。時有宦官曹節等弄權,竇武、陳蕃謀誅之,機事不密,反為所害,中涓自此愈橫。朝中君子闢易,小人雀躍。各地吏治腐敗,民不聊生,盜賊四起。此時,若有心人登高一呼,必景從者眾,以星星之火而成燎原之勢。到時,朝廷與諸州道路不靖,賦稅錢糧難以入庫,朝廷以何為俸祿而成軍平亂?必將以權付與各州,就地征兵討之。如此,則大禍不遠矣。想那亂民雖所涉極廣,然無明確之政治目的,更缺乏軍事素養,故雖亂卻不能持久也。而各州因亂就勢,自決賦稅錢糧,整軍備武,軍權,錢糧均決于諸侯,則成尾大不掉之勢。中庭內無賦稅,外無兵甲。若帝在一日,則諸侯無由而動,然若一日帝崩,繼位者幼。內廷不協,外令不達。必成強枝弱干之勢。若此時有奸佞適時而動,則國器蒙塵,皇室頃頹便在即刻了。屆時。各地必然形成割據,諸侯混戰,大亂也就真的開始了。然,這卻亦非最可慮之事。”柳飛頓了一下,接著道“諸侯割據亂戰若能短時間平定,且少造殺孽,也還罷了。如若一旦拖延日久,則必傷我華夏之民的根本,到時即便最後取得統一,也已是滿目蒼痍,人口凋零。兄弟鬩牆外必侮之,到時一旦外族鐵騎突入,我華夏漢人便將面臨斷根亡種之禍矣”說罷,唏噓不已。

    一席話只把田豐听的汗透夾背,手中顫抖,酒樽鐺的一聲,墜于地上。嘴唇哆嗦著,喃喃的,反復自語“如此,將之奈何”田豐本雖對漢室現況不滿,預感到將有變亂而起,卻哪里想到如此之遠,後果竟至如此可怕。一時之間,腦中如兩軍混戰,人叫馬嘶,亂成一團。兩眼無神,漫無焦距的瞄著,看到柳飛,猛然站起。伸手扯住柳飛衣袖,嘶聲道“谷主高才,必有計以保我華夏,望谷主教之”說罷,跪下身去,就要磕頭。

    柳飛急忙拉住,道“先生休慌,且先起身,容飛說之”田豐涕淚橫流,勉強起身坐下,只是拿眼看著柳飛。

    柳飛無奈,俯身將酒樽撿起,為他布上酒。這才緩緩道“此時亂像已顯,非是能旦夕可解之事。然事無絕對,若到時能有英雄崛起,揮雷霆之劍,以霹靂手段,統一六合,整合八荒。以忠義事君主,內修仁政,輕賦稅、興工商、練軍備。重視農事,鼓勵蠶桑。外則以霹靂手段行鐵血之事鎮之。則亦不失為中興之機也。更或宗室如有人能行此事,則更是大善。”

    田豐听罷這才鎮定。低頭沉思片刻,毅然站起,正了正衣冠,端端正正向柳飛跪倒。道“谷主大才,若能挺身而為天下擔負,豐也不才,願奉谷主為主公,牽馬贅蹬,萬死不辭”旁邊顏良、文丑亦跪倒,大聲唱和。

    柳飛不禁一陣頭大,慌忙站起,道“你們這是作甚,都快快起來。且听我慢慢道來”三人對望一眼,滿面迷惑,只得起身。

    柳飛看了看三人,搖頭苦笑道“非是我拿喬,實在是無心做這王霸之事,且我本不為此世中人,終有一日會離開。若事未成,而我卻要離開,豈不是拿天下蒼生玩笑?此事斷不可為”

    田豐聞听,大失所望,嗒然若喪,默默不語。顏良、文丑二人亦僵立當場,不知如何說才好。

    柳飛見狀又道“爾等也不必喪氣。我雖不為王霸之事,但對現今天下英雄稍有了解,為你等選一明主佐之。我亦在能力允許範圍內出些力氣也就是了。且旁人做來也未必就比我差了,你等又何必如此”

    田豐听聞,如魂魄回體。急急問道“明主何在”柳飛微微一笑,道“天機不可泄漏。該出現時自會出現。只是如今卻是需要未雨綢繆,早做準備以應來日之事”

    田豐問道“計將安出”

    柳飛微笑,道出一番話來。

    正是︰盡吐錦繡展韜略,指點江山做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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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一章︰論勢(二)

卻說半山亭中,田豐問計。

    柳飛心中篤定,緩緩說道“吾自北海一路而來,多見田地荒廢,流民者眾。此非只天災,亦為人禍也。更兼各地多發疫病,各州官府非但不放糧施粥,備藥解病,反而圈民閉戶,以避時疫。諸多百姓有家不能回,只得落草,使得各地小股盜賊蜂擁而起。而其間,卻有許多道士散符施水,聚眾傳教以取人心。故,吾料他日起事者,必為這太平道”

    田豐點頭,甚為贊同。曰“吾亦多見這些道士鬼祟,每每空言惑眾,語含挑撥”

    柳飛點頭,接著說道“此亂初起時,必將聲勢浩大。若朝廷能選賢任能,放手施為,平定此亂,實易事爾。然十常侍把持朝政,不願外戚掌權,定會從中掣肘。屆時,戰事延綿,陛下本是個急躁的性子,為早日平息亂事,必將付權于地方,如此,則各州郡征兵自討之勢已成,若有英雄人物必會乘勢而起。吾料民亂雖不持久,然亂息之日,朝廷對地方的掌控,必然大為減弱。而以目前觀之,民亂之地主要現于冀、青、幽、並諸州。故北方之地,將是往後幾年,戰亂集中之地。”

    田豐頷首。

    柳飛又道“吾觀自古至今,華夏統一,多為自北而南。實為北地苦寒,民風彪悍,多出良將悍卒。若有王霸之心者,必將盡力以奪之。然北地州郡密集,諸侯勢力交錯糾結,若要將之整合,非果敢之君不能為也。若想將之盡快培育成爭霸天下的資本,又必以霹靂雷霆之威,使血腥手段,歷諸多戰事,方能做到。如此,雖能得久戰之兵,然對行此事之君主來說,卻容易被人詬病,動必稱其殘暴。此其一也。其二,待的一統北地,如何面對大漢朝廷?反身以侍之?元皓非為智短之人,當知絕無此種可能。蓋因,能行如此血腥手段者,必為鷹視狼顧,心懷野望之輩。那麼,面對朝廷的對策便只有兩條路︰一、直接無視。到時,再攛掇一二傻鳥搞個漢室已頹,自己稱帝的把戲,將視線轉移即可。二、直接將皇帝掌控起來。挾天子以令諸侯,待到利用完畢,逼迫漢室禪讓,便可水到渠成。但不論哪條路,均將背上個謀逆的名號。自古得天下者,莫不珍惜羽毛,怎也要搞個以正誅邪的名義,否則,將對己方之號召力大有損毀。綜上所述而得,于此時,以北地而得天下,必以霸道。反之,若以王道爭天下,必不會在北地出頭。”

    田豐嘆服。問曰“以公之見,若行王道,當如何行事?”

    柳飛伸手取酒,泯了一口。接著道“天下如棋局,若以王道爭天下,當舍棄北地而就大江之南。于北地烽煙之際布局于南方。北地亂起之日,當兜旋其中,不以奪地佔城為目的,而是細細訪查,搜尋賢臣良將以為己用,另遣人至南方,廣積錢糧,暗招兵馬。以恩德結于百姓,以金珠利益交好氏族,搜尋賢才以充自身。一日有變,行政變之法以奪權。屆時,外以大將臨江扼淮,塞其險要,舟行大江以巡天險。內有世家大族擁護,良臣賢才輔之左右,百姓既得恩惠,焉能不簞食壺漿以迎王乎。吳揚之地,多水網而富產出,地質軟而不利騎兵跋扈。今時之戰,若無騎兵突陣陷營,如何可得勝耶?且其地三面環水,若定都于此,則成偏居一隅之勢,無爭天下之力矣。故其地可為錢米之倉,用為援也。使一上將鎮之,仔細經營即可。荊州富庶,交通便利。北據漢、沔,利盡南海,東連吳會,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地也。荊州之西,益州險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國,民殷國富,高祖因之以成帝業。若跨有荊、益、揚三州之地,保其岩阻,西和諸戎,南撫彝、越,據長江之險,內修政理,屯兵積糧,以練士卒。多派密探于北地,尋隙詆息,或間之,或騷擾。一旦有變,則分三路以伐之。命一上將將荊州之兵以向宛、洛,一將率吳揚之兵進合肥,王自領益州之眾以出秦川,誠如是,則大業可成,漢室可興矣。屆時,以外王內聖之道以治天下,施仁政,輕賦稅、興工商、練軍備。重視農事,鼓勵蠶桑,國愈富而民愈強。如此,外族安敢正眼覷吾華夏哉。”

    柳飛一席話,將整個時局變化、安排如畫面般盡展眾人面前。田豐只听得如痴如醉,酣暢淋灕。至此,柳飛成功的利用後世所學,結合所知道的歷史,給出的這份戰略要案,將田豐等人徹底折服。

    田豐于後將今日問答,詳細記錄,細細整理,珍而藏之。其後,雖幾經輾轉,偶有片言流于外間,卻無人能得窺全豹。直至近一甲子後,方始現于世人面前。世人稱之為【半山亭武略】,與若干年後諸葛亮所做之【隆中對】,並稱當世兩大戰略奇觀。【半山亭武略】雖因後面時局變幻,未能盡數實現,然其高瞻遠矚之境界,一直令兵家之人稱道不已。後,諸葛亮歸漢,自田豐處看得此文,亦撫卷嘆息曰“此實天成,吾不如也”。

    柳飛將大勢說完,對田豐說“元皓大才,今于韓文節處,卻為其不喜。欲求請見而不可得,雖有良謀而不得納,此徒耗青春耳。吾思荊棘叢中非棲鸞鳳之所,先生何不舍這小官,隨我以游天下,拜賢訪才。而後計議,可乎”

    田豐概然允諾,“願從公言”。

    眾人下山,于農戶處取了馬匹、兵刃。當夜,便宿于田豐家中。因田豐頗有家資,一時不得行。柳飛三人也只得暫住下來,忽忽十余日。田豐方收拾停當,當下,一同踏上北上之途。

    柳飛于日也常自思量,幾多比較,終將目標定在劉備身上。後世讀三國時,對于當時各路諸侯紛爭,最終脫穎而出的三人,曹操、劉備和孫權。孫權首先被柳飛排除。其原因,一是孫權缺乏開拓進取的心思,善守而不善攻。這在爭霸天下的過程中是致命的。而且孫權性多嫌忌,果于殺戮,晚年時更是昏聵的不像話。而其父兄雖英雄了得,但皆是脾氣急躁,難以成事之人。

    曹操,柳飛卻是對他又愛又恨,即敬且憎。愛其多才多藝,恨其不修品行。敬其銳意進取,致力改革,卻憎其疑忌驕狂,殘暴血腥。對他霸人之妻,擄人之母的行徑尤為憤怒。兼且曹操生性特有的多重性和復雜性,也讓柳飛望而卻步。曹操廣屯田,修水利,倡節儉,輕徭薄賦,抑制豪強,為天下老百姓做了不少好事。但無休止的爭權奪利,無意義的軍閥傾軋又慘殺了大批降卒和勞力,更深地加重了百姓的痛苦,阻滯了社會的進步。田野里只有多些白骨,多些流民,多些啼饑號寒的哭聲而已。渴仰賢才,廣納善良,卻與任由自己私欲野心的驅使。部下稍有不苟,必遭懲罰。殺楊修、誅孔融、逼荀@    W   薏瘓∠雲湫男浴A勺砸倉 姥菀逯形 適碌姆 梗 嚶杏盜醣岵苤 狻5 詼 費胰錘雋撕芏嘀鋅系鈉蘭邸H緡崴芍 蘭鄄懿 骸襖酃漚袷榧 兀 安信傲椅薜樂 跡 誆儻 酢!碧鋪 謁擋懿 骸傲儻V票洌 系猩杵媯 喚  怯杏啵 虺酥 挪蛔恪!閉緶逞趕壬檔模 懿偈歉齪苡斜臼碌娜耍 遼偈歉  郟  步黿鋈鞜碩選br />
    對于劉備,柳飛還是比較認可的。其對兄弟忠義之情,于百姓體恤之心,柳飛都深以為然。史書《三國志》評論曰︰“先主之弘毅寬厚,知人待士,蓋有高祖之風,英雄之器焉。及其舉國托孤于諸葛亮,而心神無貳,誠君臣之至公,古今之盛軌也。機權干略,不逮魏武,是以基宇亦狹。然折而不撓,終不為下者,抑揆彼之量必不容己,非唯競利,且以避害雲爾。”《季漢輔臣贊》中,更是盛贊其︰爰滋八方,靈精是鐘。華夏思美,西伯其音,開慶來世,歷載攸興。而劉備漢室宗親的身份也是爭奪天下,非常有利的條件。

    此次,邀田豐等北上,也是存了考察一下劉備的心思。如果與史書記載不差的話,便多給他些幫助,以成其事。

    這天午時,四人已至冀州。方進得城中,便見前面圍攏著一大群人,將前路擋住,正自嗡嗡的不知議論著什麼。柳飛一皺眉頭,轉頭對顏良道“公驥,且去看看何事”顏良應了,不一會兒,反身回報。原來卻是一瓜主要告一小婦人偷他地里種的瓜,那小婦人卻只是要瓜主還她錢袋,正自僵持,引得路人圍觀,將路阻住。

    柳飛緩步上前,分開眾人往里看去。見一婦人,約二十多歲年紀,懷中抱一嬰兒,雖臉有饑容,卻頗有些姿色,那嬰兒此時只是啼哭。旁邊一漢子,一手叉腰,一手揮舞,腳邊放著一個枝條編就的淺筐,里面三個黃中泛紅的物事,卻是南瓜。漢子此時正唾沫四濺的指著婦人道“汝這女子好不知好歹,若見了官,汝旦夕有事,汝這孩子卻誰來看顧?吾自心善,不與汝計較,只取了這錢,這瓜你自拿走,休的再要刮躁。”那女子卻只是說“汝糾纏于奴家,奴家不肯,你便槍我錢袋,卻在此恁的胡言”

    柳飛看著那筐瓜,沉思了一會兒。抬頭說道“你二人且莫爭吵”,又對瓜主道“汝說這婦人抱著孩子偷你家瓜,可是親眼所見,可有誣賴?”那漢子登時叫起潑天屈,道“這位先生好不曉事,吾自是親眼所見,安敢誣賴”。柳飛道了聲“好”,伸腳將淺筐勾翻,三個南瓜滾了一地。眾人皆楞,頓時安靜。柳飛道“汝且將這些瓜拾起放入筐中,我便信你。但卻只許用一只手拾,如若不然,便是汝存心不軌”。

    那漢子愣愣的不明所以,柳飛喝道“還不快去”,四周眾人看的有趣,紛紛起哄,都叫那漢子去拾。漢子無奈,一手放于胸前,一手去拾那南瓜。卻怎麼也抓不住、拿不起。他只好就地將瓜滾到筐邊,再用腳將筐沿踩住,好不容易把一個滾進了筐里。他再用此法,但再裝進去一個時,原來筐里的那個又滾了出來。他左趕右攆,奔來跑去,鬧得滿地南瓜亂滾汗珠,一滴滴從瓜主的額頭上冒出來,又順著臉頰落到地上,旁觀眾人被逗得哈哈大笑。

    柳飛厲聲喝道︰"住手吧!你一個大男人,用一只手都不能把這瓜撿到筐里,她一個弱女子,懷里還抱著嬰兒,如何能偷摘你這些瓜?又怎麼會拿得動?分明是你借機向婦人求歡,遭到拒絕,反而誣陷好人。還敢狡辯?"

    旁觀眾人齊聲大罵,更有直接撿起那瓜便打的。那漢子見勢不妙,將錢袋一拋,抱頭鼠竄而去。

    那婦人滿面感激,向柳飛襝衽一禮道“多謝先生相助,敢問先生高姓大名,以求日後報答”,柳飛揮揮手道“些許小事,不必如此”。旁邊文丑這莽漢卻自滿面得意,暗思自跟隨柳飛以來,實是爽快。今天這案子斷的那叫一個漂亮,看周圍眾人那崇拜敬服的目光,便好似這事是他做下的一般。此時听到婦人問柳飛姓名,只想著炫耀,哪還顧其它。當下,柳飛話音未落,他便接口道“我家先生乃是稱為‘隱神谷主’的柳飛柳雲逸,北海人人稱道的柳神仙便是”。說罷,丑臉微揚,一副與有榮焉的樣子。

    柳飛看的可氣,搖搖頭,自與田豐、顏良轉身而去。文丑正陶醉在眾人的驚呼聲中,一轉頭,見三人已經走遠,慌忙趕了上去。四人說說談談,渾沒發現街角此時停著一頂小轎。

    一雙剪水雙瞳痴痴的望著柳飛離去的背影。柳飛若此時回頭,定會發現,那是多麼美的眼楮。也絲毫沒有意料到,一段隔著千年的姻緣,正向他迎面撲來。幸福,總是來的那麼突然……

    透過轎簾的縫隙,一張宜嗔宜嘻的面龐,此時,滿布紅暈。“柳飛、柳飛,他便是柳飛”,那張臉喃喃念叨著,語聲纏綿,透著一股糯軟。彎彎的柳眉,一會兒蹙起,一會兒伸展,正是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joseph06.tw 發表於 2009-1-7 19:20

正文 第十二章︰心動

走在冀州城中,田豐對柳飛說“先生要尋賢才,這冀州城中便有一人。少有大志,多權略,當拜訪之。”

    柳飛微微一笑,道“莫非沮授沮公與乎”

    田豐詫異道“先生原來知道”

    柳飛笑答“河北多才俊。但若論智計謀略,當首推元皓與公與二位了。我豈能不知”

    田豐正容道“若是先前,豐自不敢妄自菲薄。但與先生半山亭一敘,方知自身之淺薄。先生如此評價當面,豈不令豐慚愧。實不敢受”

    柳飛呵呵一笑,道“元皓過謙了。罷、罷。不說了,咱們先尋個客棧,安頓下來。沐浴更衣後,方是求賢之禮”

    當下,四人尋了個干淨的客棧,洗漱停當,已是酉時時分。便商議待明日一早再去。喚過酒食,各自歇息,一夜無話,

    翌日,由田豐俱帖,柳飛落名。田豐持之先往沮府去投拜帖。沮授現為冀州別駕,需的等其處理完公務方可回府。

    至未時,四人收拾停當,往沮授家中而去。到得門前,自有家人通稟,請四人進去。及至廳堂,見階前一人站立相迎。寬額方臉,面色稍黑。二目有神,唇上留有微髭。身長七尺,藍布包頭,穿藍色圓領長袍,腰系絲帶。遠遠望見幾人過來,忙大袖一擺,下階幾步,先向田豐笑道“元皓卻是肯到我這蝸居來了”田豐微笑頷首。那人又轉首向柳飛躬身見禮道“這位想必是柳先生當面了。今日光臨寒舍,實是蓬篳生輝。沮授這里有禮了”

    柳飛還禮道“勞先生遠迎,柳飛來的鹵莽,還望先生見諒”。後面顏良、文丑二人亦上前見禮。

    沮授連稱不敢,伸手肅客。將眾人讓入堂中,分賓主落座。自有下人奉茶,待的童兒退下,沮授舉手行禮道“向聞柳先生‘隱神谷主’大號,施妙手于東萊,降恩澤于貧困。昨日更是智破偷瓜案。授一直恨未得見當面,今幸為元皓援引,實慰渴仰之思。聞先生高識妙想,還望不吝一言,為授解惑也”

    柳飛連稱不敢,當下幾人縱古論今,暢言時勢。柳飛妙語如珠,旁征博引。往往自淺顯處論真知灼見。沮授佩服,與語甚歡。待到說及現時大漢狀況,沮授亦是深感憂慮。話語漸漸引至冀州本府,沮授眉間頗見煩惱。田豐在旁以言語挑之,沮授卻避而不答。

    柳飛知沮授愚忠,雖在韓馥處郁悶,卻不像田豐般不受待見。故現在如讓他背韓馥而走,卻是不能。當下,對田豐施了眼色,起身告辭。沮授欲留夕食,柳飛堅辭不受。沮授無奈,只得送出大門。怕柳飛不快,欲言又止。

    柳飛呵呵一笑,道“公與先生忠義,我卻知之。先生不必為難,不過,臨行飛有一言,不吐不快,還望先生恕罪”

    沮授作色道“先生差矣!你我相交,已如知己,何言恕罪耶。有話只管講來”

    柳飛道“好。公與不肯舍冀州,忠也。然若有一天,韓文節拱手將冀州與人,公卻如何”

    沮授瞠目半響,道“焉有是理?冀州乃國家州郡,若不得朝廷指派,豈會私相授受。”

    柳飛笑道“如此,你我二人不仿一賭。若後果無此事,飛便任先生調遣,為先生解決一件難事。但若此事發生……”

    沮授接道“若此,授便賣了給谷主”

    柳飛哈哈一笑,道“卻也不必”,隨即正容道“若真有一天,有此等事發,某請公與急速脫身,至襄陽尋我等共商大事,以救華夏。公與可敢應下”

    沮授道“有何不敢?便是如此”

    二人擊掌大笑。正笑談間,只听得身後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由遠而近,氣喘聲隔著數丈可聞。扭頭望去,卻見一青衣小帽的僕人,直直的向柳飛沖來。邊跑邊喊“前面可是柳神仙,快來救命”

    顏良、文丑橫身立于柳飛身前,將那人擋住。那人只急得跳腳,卻如何推的開。柳飛拍拍兩人,道“無妨”。轉首問道“汝何人,怎知我在這里?”

    那人施禮道“小的乃是上蔡令甄大人家僕。今日未時,甄大人三公子突然暈厥,請了郎中,皆不能醫。聞得柳神仙恰在本城,及至客棧,方知先生來了別駕府。因事急,冒然而至,沖撞了諸位大人,望啟恕罪”

    眾人皆道無妨。柳飛見那家人急得滿頭大汗,知事急。當下與沮授別過,招呼田豐三人隨著那家僕而去。

    一路急行,到得甄府。但見頗大一座莊園,飛檐雕拱,層層疊疊,深不知幾許。莊丁引路,左轉右拐,直趨內府。一路所過,眾多家丁皆面色沉重,氣息壓抑。將至堂口,卻見幾個醫者往外行來,邊走邊低語。柳飛側耳听去,隱約是說什麼脈息紊亂,救不得了之類的言語。與柳飛等人錯身而過,只是看了一眼,便向外去了。

    家丁請柳飛在外稍候,自入內通稟。只听里面一聲怒叱“蠢才,即柳神仙已到,請進來便是,怎如此失禮”隨著語聲,一人已是快步走了出來。年約五十上下,身穿儒袍。長眉細目,面容清矍,身形瘦削,雖疾步而來,仍給人一種洵洵儒雅的感覺,想必年輕時,定是一美男子。只是此時,雙目滿布血絲,眉宇間一股陰霾郁積。

    那人遠遠便施禮道“河北甄逸見過先生,因犬子之事勞煩仙駕,不勝惶恐,望先生恕罪。只是還請先生少辭辛苦,施妙手以活犬子性命,逸拜求了”

    柳飛急忙趨前扶住,道“正是柳飛。不忙說話,且引我去看病人,稍後再說其他”

    甄逸謝過,忙讓下人領田豐三人安置。自引柳飛入內。進得堂內,見里面尚有三人,兩個青年,俱二十四五歲,滿面淒容,正站于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身後,低聲安慰。屋角一張矮塌,一年輕人正仰躺其上。那婦人坐于塌前一個胡凳上,一手拉著年輕人的手,正自哀哀垂淚。

    此時,見甄逸引人進來,兩個青年將婦人攙起,向柳飛施了一禮,便站到一旁。甄逸對柳飛道“此乃拙荊,這二人乃逸長子豫、次子儼”又向三人道“此乃東萊柳先生,爾等上前見禮”柳飛擺手道“無需多禮,先看病人”說著,向三人微一頷首,走到塌前,伸手搭脈。

    但見塌上之人,二十出頭,膚色白淨,面容堅毅,想來平時定是一精明之人。此刻雙目緊閉,面色衰敗。探脈只覺忽快忽慢,若有若無,糾集纏結,一片紊亂。柳飛探身翻開病者眼皮,見瞳孔未散,先自安心。見鼻翼掀動,低頭細听,只覺其耳中略有鳴響。柳飛直起身,微微沉思,又伸手至兩腿內側,摸至交合之處,果有微熱。點點頭,心中已是了然。

    柳飛直起身,回頭對甄逸問道“令公子如何發病,還請將經過細細告我”。甄逸先愛憐的看了一眼兒子,方才對柳飛一一道出。

    原來,甄家向為河北大族。不僅田舍無數,還在外有許多經營,實為北地第一大商。三個兒子俱以成年,只是長子與次子一心讀書,不喜商事。唯三子甄堯喜算術。家中對外產業,甄逸便大都交由甄堯打理。而甄堯也不負所望,憑著自己的精明,做的風生水起,越來越順。但這幾年,隨著朝廷的腐敗,各地盜賊四起。也合該甄堯遭此一劫,今日自南方發來一批米糧,甄堯覺得數目太大,便親自去接。往回運送之時,卻踫上大股饑民,見這許多糧食,已是餓數日的饑民,不知誰帶頭喊了一嗓子,群起而攻,一搶而空。甄堯手無縛雞一書生,只被人流擠的踉踉蹌蹌,暈頭轉向。待到醒過神來,望著只剩地上的一些散碎米糧,欲哭無淚。

    失神落魄間回到家中,向甄逸報說。待到說完,沒多會兒便向後倒地不起。慌的甄逸忙喊家人一起,將他抬回房中,派人去請郎中延看。哪知郎中看完便對甄逸直搖頭,說是脈象散亂,急怒導致氣攻心脈,已是回天乏術了,讓甄逸及早準備後事。甄逸大驚,哪里肯信。接連派出家人,幾乎將冀州所有郎中請回,但眾多郎中竟口徑一致。甄逸如遭雷噬。家中一片哀聲。老妻甄氏更是數次昏厥。

    卻說這甄逸,除了三子外,還有五女。最幼的不到兩歲,便是後來有名的甄絡,又名甄宓。最大者如今年已二八,名為甄姜。美而慧,提親之人幾乎要踏破家中門檻。但甄姜卻言誓,非賢不嫁,若要逼迫,便以死相據。二老無奈,只得由她。

    這日問得噩訊,亦自哀痛。正悲傷間,卻猛的省起昨日路過街角的那人,當下急奔二老處,告知柳飛行蹤,言若能請得柳飛至,施展手段,三哥或許有救。

    甄逸早就聞听柳飛種種,自是大喜。忙派人去求,方才有眼下之事。

    柳飛听甄逸細細說了,心中方才明了。對甄堯之癥業已有了腹案。便對甄逸道“甄公無需悲傷,令郎之癥吾以盡知,但放寬心。”

    甄逸聞听大喜,忙請柳飛施術。柳飛請眾人暫且回避,待到眾人皆出,自【乾坤戒】中取晶石,煉出三十六枚玉針。以陽勁入針,于甄堯百會穴刺入,又自玉枕、印堂、掌心勞宮分別下針,褪去鞋襪,于足拇指下、足掌太陽經、手臂曲池分別入針。催動水神氣游走于內,引天地元氣入體,順氣理脈。不須臾,甄堯一聲輕哼,已是睜開眼來。

    柳飛喚眾人進來。甄逸等听得柳飛召喚,快步進房,一眼看到兒子已醒,不禁激動得渾身顫抖。夫人甄氏更是上前便要摟抱兒子,柳飛連忙攔住,道“老夫人且慢,令郎身上玉針未除,且尚需用藥,以固本元”甄母慌忙停下,只是淚眼婆娑的望著兒子,一眨不眨。

    柳飛讓甄逸著人取藥,以半夏、竹茹、枳實、陳皮、生姜、甘草混和煎煮,交替在兩脅下熨敷。只一炷香功夫,甄堯已是能夠坐起來了,柳飛這才起針,道“無妨了,待我開一方,每日用之,則旬日可安”

    當下,甄氏父子請柳飛至外堂落座,重新敘禮拜謝。柳飛開了方子,便要離去,甄逸哪里肯放。安排人去準備酒宴,又道“先生活犬子性命,乃甄家恩人也。即來冀州,怎能讓先生居于客棧,若傳揚出去,逸無面目立于世上矣”。柳飛無奈,只得隨甄逸安排,自有家丁將行李包裹自客棧取回。當晚席間,觥籌交錯,甄府上下喜氣洋洋,自不需提,因著甄堯之病尚需調理,柳飛幾人也只得暫居甄府,以便就近看護。而經滿城良醫診斷必死的甄堯,起死回生的事跡,卻經甄府家人傳遍河北。柳飛的大名更是傳的天下皆知。

    這幾日居于甄府內,于甄家兄弟卻是混的斯熟。每日除為甄堯施針換藥外,便與甄豫、甄儼吟詩頌詞,揮毫潑墨,倒也清閑。

    這天,柳飛正與甄氏兄弟于後花園亭中,談起繪畫之技,說到興至,二人便央柳飛現場作畫一副。柳飛也不推辭,著下人將筆墨備好,柳飛立于桌前,提筆凝思。正自心中構思,卻見紫影一閃,【百草】已是蹲到了柳飛肩頭,金光閃閃的小眼,骨碌碌的看著來處。只听一女子清脆的童音響起“啊,大姐,快追,那貂兒跑進亭中了”。花樹間紅衣閃動,一個年約四五歲的紅衣女童跑了過來,見到亭中眾人,“啊”的一聲停下腳步。粉白雪嫩的小臉,兩個大眼楮骨碌碌的望著眾人。頭上扎著兩個沖天小辮,系著紅色的絲帶。此刻,歪著小腦袋,伸出一根似能掐出水來般的蔥白手指,抵在唇間。整個人便宛如後世中動漫里的小蘿莉,可愛非常。

    後面那個“大姐”听女童“啊”的一聲,便沒了聲音,心中著急。喚道“榮兒、榮兒,可是傷到了”那語聲溫婉柔轉,似黃鸝清鳴,又帶著一股糯軟,直似要糯入人的骨子里。未見其人,先聞其聲,便有種讓人迷醉之感。

    卻見枝條搖曳,一個身穿鵝黃羽衣的女子,分枝拂柳,梟梟而至。饒是柳飛煉心至境,此刻也不禁心神一震,暗道“好個美貌的女子”。那女子身量不高不矮,縴細婉約,頭梳一個墮馬髻,一個鏤刻的金環冠戴于發上,于額頭處垂下一水滴式明珠,珠氣輝映下,蒙蒙朧朧,如煙如霧。一縷青絲于小巧的耳旁順下,頑皮的落于高聳的胸前。面龐白皙粉嫩,如新剝蛋清,日光照射下,若有流光轉動。細長的柳眉,彎如新月,一雙星眸,顧盼之間,波光瀲灩,如一汪春水。挺翹的鼻子下面一張紅艷艷的小嘴,微露雪齒,如貝如玉。飽滿的胸脯將前衣頂起,縴腰一握。一襲鵝黃色羽衣,長裙曳地。整個人如同畫中嫦娥,姑射仙子謫凡。

    此時,乍見亭中眾人,微愕間,紅暈霎那布滿臉頰。舉起玉手掩住小嘴。衣袖滑落,一截嫩白如藕的蓮臂,白的耀眼。小手白嫩如玉,手指修長,根根圓潤,指根處一個個小旋窩,直讓人忍不住想摸上一摸。

    亭中甄豫眼珠轉了轉,對那女子招招手,示意她上前。轉首對柳飛道“此吾大妹,名姜。這次三弟得先生救治,俱吾妹之功也”,又對女子道“這便是柳先生了,妹子且來見過”

    甄姜蓮步輕移,上前幾步,襝衽為禮,擅口微啟,嚶嚶嚦嚦,道“奴見過先生,多謝先生活兄性命之恩”。

    柳飛定了定神,放下手中畫筆,還禮道“小姐不需多禮,飛乃醫者,救死扶傷是為本分”言罷,不敢多看,自于一旁調弄小貂。甄豫暗暗好笑,喚甄姜入座。

    旁邊卻惱了小蘿莉,脆聲道“大哥怎得不講榮兒”

    甄豫哈哈大笑,對柳飛道“這便是我家的小淘氣了,單名榮,乃我等四妹”

    那甄榮卻甚是活潑,也有樣學樣的襝衽一禮“榮兒見過大哥哥”。禮成,又對著柳飛道“大哥哥,這個貂兒可是你的,它真好看,你能讓它和榮兒玩嗎”言罷,巴巴的看著柳飛,眼光溜到【百草】身上,滿是羨慕火熱。

    柳飛伸手撥了撥她小辮,微笑道“可以啊,它叫【百草】。榮兒對它好,它就會和榮兒玩耍的”

    甄榮小腦袋忙不迭的點著,“嗯嗯,榮兒定會對它好的,榮兒有好多好吃的蜜餞,都給它吃”

    柳飛莞兒,撫了撫【百草】,道“人家對你這麼好,還不快去”。【百草】無奈,尾巴顫了顫,似是向柳飛抗議,把它推給一個小屁孩。然後紫影一閃,便落到了甄榮的肩頭。

    甄榮駭了一跳,接著又感到紫貂毛茸茸的大尾巴,蹭在脖子上,甚是有趣,不禁咯咯的笑個不停,自去一邊尋些果子蜜餞討好【百草】去了。

    這邊眾人重新落座,甄豫、甄儼見自家妹子並無去意,不禁心中有數,對望一眼,眼中盡是笑意。柳飛尚未所覺,甄姜卻因自己心事,直怕被人發覺,一直留心,此時見到二位兄長的眼神,登時大羞。霎時,才退的紅暈又爬滿臉頰,直連脖頸都一片粉色。心中咚咚直跳,直想就此逃去。卻又不舍與柳飛好不容易在一起的機會,直把頭低的快要垂到胸前了,眸中珠淚轉來滾去,極力忍著。

    甄豫、甄儼知道自己妹子臉嫩,不敢再笑,忙搭話道“先生剛要作畫,卻被榮兒丫頭擾了,這便一展絕技,容我等一觀可否”

    柳飛剛才便在心中思量,以何物為題材入畫。此時听聞,抬眼間,看到甄姜那不勝嬌羞的模樣,不禁靈機一動。道“如此,飛便獻丑了。方才已有所得,只是要作這畫”,柳飛頓了一下,瞄了甄姜一眼,接著道︰“卻要勞煩甄小姐稍稍配合,恕飛唐突之罪,莫以飛為無禮,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甄姜一直低著頭,雖支著耳朵听著,卻一直恍恍惚惚。只覺此時實是一生中最快活的時候。雖沒和柳飛說幾句話,但就是如此坐著,听著,四周仿佛到處都是柳飛的氣息。“我和他坐在一起呢!我和他坐在一起呢”,腦海中翻來覆去的就是這個聲音在回響著,心中歡喜的似要炸了開來。只盼這一刻就此停住,永遠不要醒來。

    正自恍惚間,突听耳邊傳來兄長甄儼的聲音“大妹、大妹”。甄姜一驚,忙抬頭應道“啊,兄長喚我何事?”

    甄儼搖頭苦笑,道“卻不是我有事,是先生有話與你說”

    “啊”甄姜心中一震,轉過頭來,便看到一雙清亮的眸子,靜靜的看著自己,里面無色無欲,卻滿是欣賞。甄姜只覺腦中“轟”的一聲,心中剎那間似被什麼東西一下子填滿。眼前再也不見任何東西,只剩下一雙清亮深邃的雙眸,直要把自己吸了進去。甄姜痴痴的看著,只覺自己的魂兒越飄越高,雖看到柳飛的嘴在動,似在說些什麼,但她卻一個字都沒听到。“罷了,罷了,就這樣隨他去吧”甄姜心中喃喃著。心里知道,從此,她再也不是那個無憂無慮的少女了,她已經徹底淪陷了。自己此後的歲月,要麼在這雙眸子中綻放永生,要麼便在這雙眸子中枯萎直至死去。竟是再沒有第三條路了,躲不開,逃不走……
joseph06.tw 發表於 2009-1-7 22:27

正文 第十三章︰喜事

甄姜心中柔腸百轉,想到淒慘處,不禁身子顫抖,搖搖欲墜。粉腮霎時失去了血色,一片蒼白。再也忍不住,兩粒豆大的淚水,自美麗的雙眸中涌出。

    她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勉強向眾人施了一禮,轉身掩嘴而去。旁邊甄榮正與貂兒玩的開心,突然見姊姊哭著跑了。不禁大怒,站起來走到柳飛面前,怒道“你干嗎欺負我姊姊,榮兒不喜歡你了”。說著,又戀戀不舍的看了一眼紫貂,將它望柳飛懷中一塞,轉身大叫著“姊姊”,追著甄姜而去。

    亭中三人,面面相覷。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莫名所以。

    柳飛說完那番話後,正自啜啜。見甄姜呆呆的望著自己,眼光變幻不停,半天不見回話。過不多時,竟然臉色蒼白,落淚掩面而去,心中大悔。暗責自己輕薄,即知古時女子規矩多,沒事干嗎撩撥人家。看著甄姜長長的睫毛上的淚滴,心中莫名的一疼。此時,伊人已渺,望著石桌上的淚痕,柳飛嘆了口氣。向甄氏兄弟苦笑道“都是飛妄言,以致于此,還望恕罪,在下且先告退了”。說罷,也不管二人有何反應,轉身黯然而回。

    甄儼看著大哥,道“兄長,這事……似乎不至于此罷”。甄豫望著甄姜離去的方向,若有所思。對甄儼道“吾觀大妹非是怪責柳先生,像是想起什麼不好的事情才以至這樣。汝可知曉,大妹最近可被什麼事情驚嚇過嗎?”

    甄儼想了想,搖頭表示沒有。甄豫道“今日觀大妹初時樣子,其中愛慕之意,不言而喻。算了,待晚些時候,吾與父親說說,且听听父親如何說吧”。

    甄儼點頭,二人自也轉回不提。

    這晚,柳飛心中煩悶,出門透氣。信步所致,竟走至白日所在的亭中。心中有所思,抬頭往亭中看去,亭中卻正有一人也自轉身。兩人目光所接,同時“啊”了出來。原來,亭中之人竟是白天落淚而去的甄姜。

    清冷的月光下,甄姜嬌俏的身子正微微顫抖著,臉上神色復雜。驚喜、哀怨、自憐交織混雜。漫漫然一股淒迷,柳飛心中一緊,竟生出一股想要把她擁入懷中的沖動。往前邁出一步,又竇的停下。張了張嘴,卻什麼也沒說出。

    甄姜今日跑出不遠,便已醒悟。只覺大羞,哪里還敢回轉,只得回到自己閨房。自怨自艾了一陣,忽又想起那雙清亮的眸子,心中百轉,只把手中一塊絲帕絞成千般結,猶自不能排解。到得晚間,竟鬼使神差的走到白天的亭中,撫著柳飛坐過的石凳,心中千千結,思及前時今日,直是如痴了一般。心下落寞間,輕嘆一聲待要轉身離去,卻一眼竟見那魂牽夢縈之人便在眼前,幾疑身在夢中。

    待見柳飛向前,不禁心如鹿撞,大喜若狂。卻見這冤家只邁了一步便即停下,禁不住大是哀怨。想及自己這一日之間,心中所受折磨,心底暗自決斷。便是被人所笑也顧不得了,今晚周遭無人,若不能趁機一吐衷腸,便這般心靈折磨也定會讓自己死去。

    當下,銀牙暗咬,邁步向柳飛走去。此時,雖說不斷給自己壯膽打氣,心中卻是慌亂之至。想一女孩兒家,竟生出這般心思舉動,實是驚世駭俗之極。

    柳飛本待回避,卻見甄姜竟向自己走來,此時自己若是回身離開,卻是失禮之極了。待見她身形搖晃,又擔心她突然摔倒,忙趨身上前,口呼“小心”。

    甄姜見他迎上來,心神一松。剛才費了半天勁鼓起的勇氣,霎時了無蹤影。只覺一陣陣的天旋地轉,便要暈倒。正搖搖欲墜之時,突覺一只大手穩穩的扶住自己的手臂,那手掌是如此炙熱,透過手臂,一陣陣的熱力傳來,身上竟是如被滾水浸著,泛起陣陣顫栗。心中激動,再也顧不上矜持,順勢抱住那具日思夜想的身軀,將頭深深埋入,竟自啜泣起來。

    柳飛當即身子僵直,大腦瞬間當機。怎麼也想不明白,事情竟會變成這樣。見甄姜哭的甚是傷心,不由手足無措,半響方才回神。看著那梨花帶雨,輕輕一嘆,溫言撫慰。

    甄姜又是激動,又是慌恐。激動的是自己竟是如此真實的*在這人的懷中,自從听到這人的傳聞起,就不知多少次幻想他的模樣,幻想著能讓他這樣抱著自己,長久的心願,今夜竟一朝得償。惶恐的是,自己這樣投懷送抱,他會不會看輕自己,若是因此而使他離去,自己卻是寧願即刻死去了。

    正心亂如麻之際,耳中響起一個溫和的聲音“莫哭莫哭,都是我不好。我日間一時糊涂,言語唐突于你,莫要怪罪,莫要怪罪”

    甄姜身形一震,隨即心頭一暖,他終是疼惜自己的,也並未輕視自己。心事放下,也就慢慢止了哭泣。只是此刻形式,實在羞人,不敢抬頭。掩耳盜鈴般自顧將頭埋進柳飛懷中,半響,方幽幽的道“先生不會覺得奴家輕浮吧”

    柳飛心中一震,忙道“哪有此事,小姐在我心中冰清玉潔,怎會有這般齷齪想法。總是我行事莽撞,傷害到了小姐”

    甄姜不語。半響方幽幽的道“沒有,其實很早之前,奴家就很是敬服先生之所為。心中千百次的想象過先生的模樣。先生于東萊為人驅病解痛,從不分貴賤。治‘腸癰’之絕癥,是何等了得的手段。自北海至冀州,一路對貧苦百姓,解衣衣之,贈糧送水,又是何等的仁義。先生之行才是真正的君子所為。奴在其時就已經陷了進去。那日,在街頭又湊巧看到先生巧破偷瓜案,也算真正的看到了先生的樣子,竟是和自己平時所想如出一轍。及至家兄危急,先生概然出手以保的其性命,使父親母親免去喪子之痛,使奴免去喪兄之苦。奴家已經是深陷情障,再也出不得了。自感難以得配君子,只得忍著不見。怎料得人算不如天算,今日,竟還是見了。日間,奴家自己陷入障中,卻累的先生被榮兒呵斥。心中不安,今晚,忍不住來此,以思日間相遇之情,卻天可憐見,又讓奴家遇見了先生,奴家只覺無處可避,無處可逃,厚顏向君傾訴,望先生莫以輕浮以視奴家,否則,奴家卻是寧願即刻死了,也不願被先生以為低賤”

    柳飛怔住了,何曾料到竟听到這麼一番話。靜靜地听著,靜靜地看著。這時更漏三下,夜月正圓,蕭蕭夜風中,花影婆裟,朦朧的光影下,美麗的人兒在絮絮說來,這簡直就是一幅空靈秀逸的圖畫。

    柳飛時至此時,方知甄姜對己用情竟是已如此之深。只覺心底最深處,最柔軟的地方被重重的踫觸了一下。再也忍不住,心中激蕩,禁不住輕舒猿臂,將佳人緊緊摟住。喃喃的在甄姜耳旁輕輕的嘆道“你是傻瓜,我卻也是傻瓜。竟毫不知你心意,苦了你了”

    甄姜被柳飛陡然摟住,初一驚,隨即心花怒放。知道自己一番深情,終得情郎接受。自己的苦難終于熬到了頭。心中歡喜便似要破開胸膛而出。抬起頭看著眼前的俊臉,伸出素手,輕輕摩莎著柳飛的臉龐,柔柔的,柔柔的。精致之極的玉臉上滿是濃濃的情意,一遍又一遍的將那臉上的每一絲線條都深深的刻在心上。

    柳飛側臉以就,半響,伸手將那冰涼的小手握住。深情的看著懷中玉人,甄姜嚶嚀一聲,閉上雙眼。懷中玉人,嬌軀微顫,長長的睫毛抖動,擅口微張。柳飛再也忍不住,探頭過去,輕輕吻住……

    夜風突然也變得溫柔起來,悄悄的轉過房檐,不再露面。月亮低頭看了一眼,順手拉過一片雲,將自己羞紅的臉蛋遮住。周圍萬籟俱寂,暗香浮動。天地間,便只剩下這對痴纏的人兒,他們只是相互的吻著,相互的擁著,一遍又一遍。戀愛中的人啊,總是這麼不知疲倦……

    不覺中,天漸放亮。遠處一聲接一聲的雞啼,終于將兩人喚醒。

    柳飛輕輕撫著玉人的臉龐,臉上愛憐橫溢,輕聲在甄姜耳邊道“姜兒,可是累了。你且回房好好歇息,這兩日,我便央人向汝父提親。柳飛此生,必不負你”

    甄姜微紅雙頰,輕輕頷首。走了兩步,突然反身,撲到柳飛懷中,勾著柳飛脖頸,踮腳輕輕吻了一下,然後轉身便跑。行不幾步,卻又回頭望來,半響,素手輕揮,方才轉身走了。

    柳飛撫著嘴唇,那柔柔的感覺,久久不能消解。一直到看不見甄姜的身影了,這才轉身回房。一路只覺自己猶在夢中,似真似幻。但身上那淡淡的少女體香,卻又明明是如此真實。此刻,柳飛當真有種莊生曉夢迷蝴蝶之感,不知究竟是莊生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變成了莊生。

    進了房中,痴痴坐了良久。方自省起,應該找人商量下究竟該如何向甄逸提親。想來想去,似乎只有找田豐了。當即,也不顧人家起了沒有,推門而出,直往田豐房中而來。

    剛進小院,便見田豐正自房中而出,顯是剛剛起來。柳飛大喜,道“先生起了,正好,吾正有事需向先生請教”

    田豐一愣,柳飛從未有這麼早來尋自己的時候,難道有什麼大事發生了?狐疑間,已被柳飛重又拉入屋中。坐下後,卻見柳飛在屋中來回的轉著圈子,抬頭看看自己,欲言又止,滿臉尷尬。剛要開口詢問,卻听外面顏良、文丑喊自己過去用飯。

    柳飛回身就走,邊走邊說“走走,先用飯,先用飯,吃完再說,吃完再說”,田豐郁悶,剛剛從看到柳飛,自己甚至一句話都沒說,柳飛都是自說自話,現在又直接走了,這到底在搞什麼啊。無奈,只得跟了出去。

    飯後,四人一起回到屋里。柳飛又開始轉圈,田豐實在忍不住了,問道“先生到底有什麼事情,若信得過豐,便請試言之。只是莫要再轉,豐實感頭暈矣”

    柳飛停下,滿臉尷尬,心道“剛才只顧找人商量,渾沒想到此事如何開口。難道跟人說自己給人家看病,結果給人家妹子看成自家老婆了,這也太……那啥了”轉念間,心頭浮起甄姜如花玉容,不禁心頭一熱。咬咬牙,便期期艾艾的將事情向田豐說了一遍,最後對田豐道“吾實不知該如何向甄大人說,這才來向先生求教,望先生有以教我”。說罷,深施一禮。

    田豐听著,滿臉古怪,氣息越來越重,待到柳飛一禮到地,終于沒有忍住,哈哈大笑起來。這一笑,直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足有盞茶時間,竟還未停歇。

    柳飛起初也覺尷尬,只是愣愣的站著,可隨著田豐笑聲不斷,臉色越來越黑,終于發作道“元皓,你……”,話出口,卻又不知說些什麼,就那麼僵在當場了。

    田豐嘴中笑著,氣喘吁吁,說不出話來,只是向柳飛又是作揖,又是擺手。柳飛無奈,嘆口氣,自顧坐下,卻听身後兩道粗重的呼吸聲。回頭就見顏良、文丑兩張丑臉此際正憋的發紫,兀自擠眉弄眼,呲牙咧嘴的。不由氣道“要笑便笑吧,卻弄出這些鬼樣子來”。

    二人卻齊齊回到“我等不敢無禮”。柳飛沒好氣的一揮手,道“你們愛干嗎干嗎去,休要在這礙眼”

    二人急忙躬身道“我等告退”,話落,轉身就往外跑。柳飛詫異的看了二人一眼。卻見那門剛一關上,外面便爆起兩聲鬼嚎似的大笑。

    柳飛氣的蹭的跳起,站了片刻卻又頹然坐下,望著田豐,恨恨的道“先生難道便只剩取笑于飛了嗎”。

    田豐好不容易止住笑聲,將氣喘勻。這才對柳飛道“先生莫怪,呵呵,實是一向見先生淡然鎮定,突然顯出一副手足無措的樣子,實在怪異”又呵呵笑了兩聲,才道“這事易爾。先生不需操心,只交與田豐,自與先生辦的妥妥當當。”隨即,又正容道“若能與甄家結秦晉之好,于日後大計實是大有裨益,豐定將此事辦實。”

    柳飛急急道“吾豈是那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此卻是真心實意。甄家小姐于我用情至深,柳飛必不相負!”

    田豐笑答“是是,好,豐自曉得。先生不必焦躁,現在只須回房,等著迎新人過門就是”。言罷,哈哈大笑,出門自去找甄逸去了。

    柳飛心中栗六,想了片刻,毫無所得。只得自回房中,一時想起昨夜種種,不禁心頭一片火熱。想想自己在後世時,因自幼孤苦,就幾乎沒有朋友。長大後,又一門心思撲在工作上,哪有心思交女友啊。來到這個世界,三年有余,雖做了些事,但一直是一種踫上就做,隨緣而就的心思。心中知道自己其實還是沒有融入這個時代,一直便只是個過客。而昨晚這事,卻突然讓他對這個世界有了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這種感覺竟是那麼清晰。“自己再也不是一個過客了”柳飛心中自語。剛剛想通此節,便覺的丹田一震,似乎發生了什麼變故。柳飛心中一驚,忙沉下心神看去,竟發現,水神內丹竟然大了一圈。兩年來,長久徘徊在第七層門口的水神心法,終于再次突破,成功進入了第七層。

    看來,每次自己心境上的提升,都能促使心法進階啊。柳飛默默想著。慢慢的讓真氣自主的在體內循環著,柳飛索性閉上眼楮,由心法自己主導運行。自己在一旁只體會著剛剛進階帶來的變化。不知不覺間,竟已入定。

    一陣敲門聲,將柳飛喚醒。卻是甄逸請柳飛前廳敘話。柳飛心下揣揣,自己悄莫聲息的將人家閨女的心偷走了,不知甄逸現在是火冒三丈,還是暗罵自己無良。心中忐忑著,隨著來到前廳,但見甄逸與甄豫、甄儼俱在。柳飛不自然的咳嗽一聲,抱拳與三人見禮。

    卻見甄逸滿面歡喜,對柳飛道“剛剛元皓先生與逸為先生提親,逸不勝之喜。小女蒲柳之姿,竟能得入先生法眼,實為甄家之幸也”說罷,呵呵一笑,又道“此刻請先生來,只因聞听元皓先生說,你們不日還要遠行。故問問先生之意,看何時行納彩、問吉之禮,成親之日定在何時為佳啊?”

    柳飛“啊”的一聲站起,道“甄公應允了?!”甄逸捋須,微笑頷首。柳飛又看看甄豫、甄儼兩兄弟,兩人俱是含笑點頭。柳飛大喜不已,忙向甄逸道“飛多謝甄公成全”旁邊甄儼笑道“呵呵,還要稱吾父‘甄公’乎”柳飛恍然,重新見禮,口稱“岳父”。喜的甄逸哈哈大笑,差點將胡子拽下幾根來。

    親事既然定了下來,便是一家人了。柳飛便將自己的打算與安排,與甄逸細細說了。甄逸听完,面色凝重,道“賢婿既已安排妥當,那我甄氏一族也要早做準備了。你三兄此事,也讓我甚是擔憂,如能南下經營,則萬事都迎刃而解了”頓了頓,看看柳飛道“既然賢婿有大事要辦,這親事不宜久拖。也不便大辦了,只請親朋前來一祝,待日後在南方立足之後,再找機會補辦一次就是,賢婿意下如何”

    柳飛道“正合吾意。甄家太大,而小婿又略有薄名,如現下被人知道兩家關系,實不知要生出多少枝節。只是如此,有虧姜兒了”

    甄逸道“成大事者不拘小節,我兒非不顧大局之人。賢婿但放寬心。如此,不若就定在七日後成親,如何”

    柳飛道“全憑岳父做主便了”。當下,柳飛安排人快馬回東萊通知太史慈等人,甄府上下也自開始準備。有丫鬟報知甄姜知道,那妙人兒自是歡喜,不需細表。

    待到第六日,太史慈與吳忠吳勇兄弟趕到,自有一番熱鬧。王洪卻因醫鋪離不開人,未能親到,只讓太史慈送了一卷竹簡。柳飛打開看去,卻是一套陰陽交附密法。不禁搖頭苦笑。太史慈卻道“徒兒臨行之際,王先生一再叮囑,要師父仔細研究,說此乃其祖上所傳,頗有妙用”。柳飛詫異,再看之後,若有所思。原來此法自有一套運行線路,依之修習,不但能增加夫妻房事的樂趣,更能起到改善體質的作用,原是一套養生術。但若能結合自己水神心法,必能創出一套陰陽雙修的內家心法。使的和自己交合的女子慢慢適應接納自己的水神真氣,從而達到由內及外,臻至大成之境。但若無自己的真氣特性,卻是毫無用處了。當下,妥善收好,待空閑時再仔細推敲。

    第二天,甄府上下一片喜氣,處處張燈結彩。甄家眾兄弟、姐妹齊聚。甄姜二妹甄脫、三妹甄道、四妹甄榮,連不滿兩歲的五妹甄絡亦由乳母抱著,一同出席。甄脫、甄道俱已是豆蔻之齡。甄榮小蘿莉,肩扛【百草】,四處晃蕩,以示招搖。

    待到吉時,新人拜堂,新娘送入洞房。柳飛自是出來答謝眾親朋好友,沮授亦至,與田豐坐了,太史慈、吳忠吳勇三人卻是被顏良、文丑二人拉到一邊,行拳猜令去了。柳飛挨桌敬酒之後,方自轉身。

    進得房內,見喜燭高燃,紅光滿堂。佳人一襲大紅吉服,頭罩紅巾,正坐于榻上。柳飛揮手,將些喜錢與丫鬟、喜婆。眾下人掩嘴下去。柳飛踱步來到榻前,挨著甄姜坐下,痴痴的看著,心中念道“這便是自己的妻子了,從今天起,自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口中輕喚“姜兒,姜兒”。甄姜自入了房內,便覺身子顫抖,如同做夢。前幾日尚自于苦戀中掙扎,今日卻是得償所願,已是心上人的小嬌妻了,一時被巨大的幸福沖擊著,暈暈乎乎,渾不知天上人間。待听到柳飛進房,坐于自己身邊時,想起娘親囑咐過的話語,不覺羞不可抑。此時,听著自家夫君深情的輕喚自己,細弱蚊鳴的應道“嗯”。語音柔糯,勾人心魄。

    柳飛看了半響,方想起應掀起蓋頭,伸手取過銀桿,將大紅頭蓋揭去。但見一張艷若牡丹的玉臉,在紅燭掩映下,含羞帶怯。一雙嫵媚的大眼楮,睫毛顫動,稍抬即闔。一絲胭脂染玉盤。兩只白嫩的小手搭于紅裙之上,此時,因為緊張,正緊緊的抓著裙面。紅白相映,耀人眼花。

    柳飛取過合巹酒,夫妻二人飲了。伸臂將甄姜攬入懷中,嗅著玉人發間的清香,輕輕的道“姜兒,自今日起,咱們就是夫妻了。為夫定會疼你、愛你。不再讓你受了丁點的委屈。”甄姜心中感動,仰首看著柳飛道“妾不求富貴、不求美食。只要能與夫君相伴一生,便什麼也值得了”。

    二人絮絮耳語,俱覺情動。甄姜鼻息咻咻,星眸迷亂,柳飛一雙大手在玉體上游走著,慢慢的將衣物除去,但見玉體橫陳,酥軟若綿。兩團滑膩,顫顫巍巍,紅豆挺立,如寒梅綻放。玉臍雪臀下,修長豐潤的大腿間,淡影若現……甄姜顫聲道“望夫君憐惜……”隨著一聲低吟,房中紅燭爆起一個火花,轉瞬滅去。是夜,令人心顫的呻吟聲吟唱不絕,被涌紅潮,雪影如浪。久久之後,風止雨息,玉人鼻間發出一聲悠長的顫音,如嘆如息,帶著一股滿足,房內充斥著一股淫靡曖昧的氣息,久久不息……

    窗外鳥鳴清脆,天光微亮。不多時,太陽一蹦一跳的爬了上來,將萬道金光撒下。房內,一條雪藕般的粉臂攀在柳飛脖頸之上,一片光亮如錦的黑發中,露出一張醉人的玉臉,寫滿了慵懶和滿足,枕在胸前。此時,嘴角含笑,猶自酣睡未醒。好一副海棠春睡圖。

    柳飛靜靜的看著,心中滿是溫馨。昨夜二人一番酣戰,初時因甄姜破瓜之痛,動作不敢太大。及至後來,漸入佳境,竟是婉轉逢迎,嬌憨痴纏。直到將至五更天時,方才相擁而眠。柳飛體質特異,一夜金槍不倒。內息轉了兩轉,體力盡復。此時,看著美人媚態,竟又蠢蠢欲動。于被中伸過手去,將一只玉乳握在手中,輕揉慢捻,片刻間,紅豆已是驕傲的挺立起來。甄姜睫毛抖動,一絲紅暈爬上臉頰,銀牙輕咬紅唇,強自忍耐。待到感覺柳飛又要合身而上,心中大恐,忙睜開星眸,顫聲道“夫君憐惜,姜兒實是不成了”

    柳飛哈哈大笑,輕刮了下甄姜瓊鼻,道“逗你呢,讓你裝睡”甄姜羞不可抑,玉手握拳,輕捶柳飛。柳飛起身穿衣,甄姜連忙起來侍候,錦被滑下,美好的上身盡皆露于外面,搞的柳飛差點又要化身為狼。

    甄姜嗔了他一眼,自行穿衣,雙腿挪動,不禁輕呼一聲,秀眉簇起。正是“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初承恩澤時”。

    柳飛心疼,道“你初破身,不必起身,再歇息會吧”。甄姜搖頭,忍著下來,招呼下人打水,親自服侍柳飛漱洗。洗漱完,柳飛扶著愛妻至幾邊,夫妻二人共用早食。

    歡樂之中,不覺時光流轉,忽忽已是月余。柳飛日日與甄姜或花前漫步,或閨房畫眉。撫琴弄簫,吟詩作畫。直至這日,太史慈前來告辭,柳飛方自省起。暗嘆道“真真是溫柔鄉便是英雄冢”。遂振奮精神,安排諸事,準備繼續北上。
joseph06.tw 發表於 2009-1-7 22:28

正文 第十四章︰偶遇

公元一八三年,秋十一月。瑟瑟的秋風中,已是微帶著一絲涼意了。天高雲淡中,艷陽卻仍舊固執的將熱度遍撒大地。

    華夏北方廣袤的大地上,平靜中卻隱隱藏著一股騷動的氣息。官道上,一群群,一簇簇的人流,正緩慢的向著冀州境內,巨鹿方向集結著。間或有一些道士模樣的人,穿梭期間。每每在人群中停留一會兒後,便匆匆往另一堆人群中而去。道士停留過的人群,卻一陣騷動,腳步卻又加快了許多。

    此時,卻有一輛馬車,正晃晃悠悠的和人群反方向的行駛著。馬車車廂被青幔圍著,車體整個比常見的馬車高出一截,拉車的兩匹馬卻甚是神駿。馭座上卻沒有人,想來駕車之人甚是懶惰,反正官道平坦,也無岔路,就任由馬兒信步由僵的往前挪著。

    馬車從外看來,極是普通,雖因沒有馭者,稍顯怪異,卻不會引起人們過多的關注,大多只是搭了一眼,便低頭繼續著腳下的路。

    但若這時有人掀開車簾看一下的話,定會大吃一驚。那車廂內布置極是奢華。四壁皆被軟皮厚厚的包裹著,地上鋪著一層厚厚的長毛絨毯。廂頂吊著一顆龍眼大的珠子,光華流轉,發出淡淡的柔光,雖不甚明亮,但卻將車廂內不大的空間,照得縴毫必現。抵著壁角處,一張小幾橫放,上面放著幾盞蜜餞果子。幾旁一個紅漆小櫃,約半人高,層層的排列著一個個抽屜,想是放了不少的東西。

    櫃前堆著睡枕錦被,此時,卻有一個白衣男子,右肘向後撐著,斜倚其上。左臂懷內擁著一個絕色佳人。那佳人一襲鵝黃的綢衣,將曼妙的身形裹住,只在裙下露出一雙如玉般的縴足,花瓣似的足趾上涂著豆蔻,紅白相映,讓人心動。

    “百草,休要憊賴,去外邊采些花草來”一聲清朗的薄叱聲中,紫影閃出,一個紫色小貂已是落到了幾上,兩只小眼骨碌碌的,金光閃閃。這二人卻正是新婚燕爾的柳飛夫婦。

    那日,太史慈辭歸,柳飛便仍然讓吳忠吳勇跟著回去,侍候慈母。叮囑太史慈用功修習,日後,自有人持神隱令召喚。太史慈三人方辭別而去。

    又將田豐三人喚至,取出幾個釀酒的方子和農具的圖樣,讓他們先去襄陽。尋一處所在,開個酒鋪,以自己所給的方子,照方釀酒,以結勢力。開個鐵鋪,照農具圖樣打造農具,低價將于百姓,以助生產,收買民心。待甄家到後,一明一暗,將荊州經濟,民生,軍備掌握住。時機到時,自有明主持【隱神令】相見。

    田豐黯然,知柳飛終是傲嘯煙霞的性子,強求不得。此一去,卻不知相見經年了。顏良、文丑大哭,只是不肯離去。柳飛只得細細開導,又傳了二人【坎離真氣】,方勉強得脫。次日,三人灑淚而別,沮授趕來相送,亦自唏噓。

    待的將人都安排走後,柳飛便自己畫圖,讓人按圖造了這樣一架馬車,馬車廂底加裝的彈簧,卻是柳飛自己偷偷煉制的。只因,以現在的冶煉水平,想造出合用的彈簧那是決無可能的。而這廝用煉器之術,煉制彈簧只為享受,如果三清道尊有靈的話,也定會降下神雷,劈死這個敗類。

    等到馬車整個造好,甄逸看了也咄咄稱奇,甚是眼饞。卻知女婿是心疼自家女兒,兼之要賴之走很多地方,方至如此。而造這麼一架馬車,殊為不易。故雖心底暗饞,也沒說什麼。

    等著造馬車的幾天中,柳飛將王洪給的秘笈,細細研究,終是將一套雙修功法創出。夜夜與甄姜練習,那水神真氣何等神奇,幾日間,甄姜體質由內而外,便改造完成。至于修習過程中,旖旎香艷之處自不必細表。柳飛又將【碧水決】傳了給她。整個人自此更顯脫塵拔俗,如仙如幻,已是身具不俗的功力。日後,隨著功力日深,自可與日月同壽。

    柳飛見她極具悟性,將魚龍三幻步法教了給她,更為其量身創出一套『浮光掠影』的輕功身法和一套『水雲袖』。自此,甄姜亦是算步入了武道。

    待的所有事情搞定,夫婦二人便乘車而行。甄逸一家也準備的差不多了,不日,也將舉家遷往襄陽。

    夫婦二人正值新婚情濃之時,又兼練功需要,更是日日膩在一處。也不願多個車把式礙眼,柳飛便尋得兩匹良馬,以精神力稍稍影響了一下,那馬兒便有了些靈性,自能接收柳飛指令,進退自如。

    二人便每日于車中說些情話兒,每每搞的甄姜心醉神迷。那貂兒此時卻是招厭,總是賴在甄姜懷中,讓柳飛心中冒火。便日日讓其出去,采摘些花草,一來點綴下車廂,二來與甄姜勾勾搭搭自也方便。今日正說到情濃時,卻見那貂兒微閉雙眼,享受的樣子,心中來氣,便呵斥出聲。

    【百草】立于幾上,雖覺憤慨卻也無奈,只得紫影一閃,竄出車外,到山間找些小獸施虐一番出氣,又采些山花野菊之類的交差。

    甄姜見柳飛欺負【百草】,嗔怪的白了他一眼,心中卻甚覺甜蜜。偎在柳飛懷中,伸手將窗簾掀開一絲縫隙,往外瞧去。見了外面的動靜,心感怪異,便說與柳飛知道。

    柳飛聞言,算算日子,心下嘆息。搖了搖頭,卻不多說。甄姜見狀,也不多問,只靜靜的偎在愛郎懷中,享受著這份溫馨。紫影閃出,百草餃了些黃色的山菊,跑了回來,自顧又往甄姜懷中一貓。

    柳飛無奈的甩了它一眼,手捻起一朵小菊把弄著,摟著甄姜柔軟的身子,任思緒飄忽著。

    不多時,馬車已是進入河間縣。河間之名始于戰國,因處九河流域而得其名,古稱瀛洲,是有名的歷史文化名城。後世時,它*近京、津,毗鄰滄州、保定、京九、朔黃鐵路貫穿境內,京開,滄市石等公路縱橫交錯,交通方便,經濟發達。

    入的城中,柳飛讓甄姜掛上面紗。二人下車,緩步而行。走不多時,見前面拐角處一幡飄動,卻是一座酒樓。

    此時,時以近午。酒樓前小二正大聲招呼著,迎進送出。二人也覺腹中有些饑餓,相對一笑,舉步入內。

    酒樓內一片菜香酒氣,嗡嗡雜雜的,頗有些客人。待二人進來,本來亂哄哄的大堂,突然安靜,俱備二人氣度所攝。

    二人也不理會,自去尋了角落坐下,招呼小二上酒布菜。堂內慢慢又恢復了熱鬧,但卻不自覺的都將聲音放低。

    二人正淺斟慢酌之際,卻听得門口傳來一陣吵鬧之聲。柳飛皺了皺眉頭,停箸不飲。轉頭望去,卻見一個老漢正從地上爬起,幾個潑皮正圍著大罵。那老漢卻只是不住打拱作揖。幾個潑皮兀自推搡不止。柳飛眼中不禁閃過一絲精光。甄姜見狀,知道他動了氣,伸出玉手牽了牽柳飛左手,輕輕道“大哥不須著惱,若他們再要過分,再出手不遲”。柳飛點點頭,雙目微眯。

    外面老漢已是被推搡的踉踉蹌蹌,站立不穩。柳飛雙眉一軒,正與站起,卻見一人沖上,扶住了老漢。

    定楮看去,那人四十上下,皺痕斑駁的面上,滿是風霜之色。雙眼明亮,滿含正氣。一身藏青色布衣,滿是塵土。想是趕了許久的路。衣袖挽至手肘,露出一雙粗糙的大手。下身一條黑褲,亦挽至膝下,卻未著襪,赤足穿了一雙草鞋,後背尚背一斗笠。此時,正大聲呵斥那幾個潑皮。

    幾個潑皮突然被人打斷,稍微愣怔後,見一個老農似的窮漢,正大聲訓斥自己,不禁大怒。互望一眼,慢慢的圍了上去。

    那老漢滿面駭然,站在一邊,不知所措。只听那黑衣人卻兀自在說道“汝等亦是父母生養,怎的如此狠心。他一個老人家,諾大年紀,便有小過,說過便是,怎可以拳腳加之。當知,汝等亦有父母,當思及人之老,方為大善,更……”話未說完,突的向前一個踉蹌,卻是被一個潑皮踢了一腳。

    黑衣人怒不可遏,正欲再要說話,卻見一個潑皮,舉起一根木棍,舞起一股惡風,直奔自己雙腿打來,這要被打實了,登時便會折了。待要躲避,卻已不及,不禁咬牙閉眼。便在那木棍將要踫上雙腿之時,只听得一聲輕哼,似有股微風吹過,面前卻傳來一聲痛叫,接著听到“當啷”一聲,木棍墜地的聲音,睜眼看去,登時目瞪口呆。

    只見地上一根木棍,上面嵌著一朵黃色的小花,此時,花瓣猶在風中微微拂動。而剛才舉棍打來的那個潑皮,正一手抱著另一只手,顯是斷了。此際,正嚎嚎呼痛,那手腕上,赫然亦釘著一朵小黃花。以花兒這麼柔嫩之物,竟然將木棍打飛,手腕擊碎,簡直不可思議,直是神仙手段。

    旁觀眾人與一干潑皮皆呆立當地。此時,一聲輕哼又至。眾人遁聲望去,卻見柳飛正緩步走來,手中尚捻著兩朵小花。眾潑皮齊齊哆嗦了一下,向後一退。柳飛冷冷的掃了他們一眼,才緩緩開口道“鼠輩,斷爾一手,以示薄懲。下次若再讓我知你等為惡,定不輕饒。”,說罷,大袖一揮,喝道“都與我滾吧”。眾潑皮但覺一陣狂風吹至,頓時個個變做滾地葫蘆。待到停住了身形,爬起來,發一聲喊,四散奔逃,片刻不見人影。那斷手的家伙尤為快速。

    柳飛打發了眾潑皮,回過頭來待要與黑衣人敘話。卻見那人依然傻傻呆呆的,雙眼直直的,只是看著那根木棍。嘴里只是不斷聲的念道“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柳飛不禁搖頭,這摘花飛葉卻敵之術,但凡內功練至化境,均可做到。此人看起來頗有些不俗,怎麼竟會如此失態。

    他卻不知,所謂武學一道,卻全是由戰場上的廝殺之道改進而來。而他心中所想,卻完全是小說中,由作者夸大虛幻出來的。之所以他能施展,卻完完全全是水神心法和水神真氣帶來的異變。便是他所創出來的種種功法,亦是變態的產物。若沒有他這個異數,是決不會出現在真實世界里的。哪能怪人家驚駭。

    此刻,只好上前一步,輕拍了一下那人,喚道“這位兄台醒來”,語氣中卻帶了三分調侃。

    那人被這一拍,方如夢初醒。听得柳飛語中取笑之意,不禁臉上一紅,躬身深深一禮道“雍郡墨甦,謝過先生救護之恩。孤陋寡聞之態,讓先生見笑,實是慚愧”。話語落落,對自己露丑卻毫無掩飾。

    柳飛心中點頭稱許。隨即臉容一正,還禮道“淺薄之技,不值一笑。是飛輕浪了,望兄台恕罪”隨即,肅手讓客道“且請共飲一杯,以為陪罪”

    墨甦躬身還禮,道“不敢,先生請”。

    二人到得幾前,墨甦見有女眷,忙要回避。柳飛拉住,道“此乃賤內,亦非俗人。兄台不必如此。”甄姜亦襝衽見禮,舉動得體自如。

    墨甦見甄姜氣質攝人,落落大方,心中驚奇。這夫婦二人均如神仙中人,卻不知是什麼來頭。心中想著,卻也沒再堅持。三人分賓主坐了,甄姜提壺為二人布酒,自于柳飛身邊坐了。

    墨甦再拜謝柳飛,問起姓名,柳飛說了。墨甦始大驚道“遮莫‘隱神谷主’當面?”柳飛含笑頷首。

    墨甦嘆道“今日方知傳聞不虛,谷主果神人也”

    柳飛謙遜了幾句,方問道“吾觀墨兄出言不俗,當為讀書之人,怎的卻是這般打扮?”

    墨甦聞言,略一遲疑,方道“實不滿先生,甦實是墨門中人,乃是墨辯”

    柳飛一愣,道“可是『兼愛非攻』之墨門?”

    墨甦道“然”

    柳飛道“然吾聞墨門弟子,均有不俗之武力,怎墨兄剛卻如此模樣?莫非相戲乎?還有,那‘墨辯’又是說什麼?”

    墨甦長嘆了口氣,才道“我墨門自漢行『罷黜百家,獨尊儒術』以後,已是分成了兩支。一支注重認識、邏輯、術數的研究,從事談辯者,稱墨辯。另一支則修武技,轉化為游俠,稱墨俠。甦便是墨辯了,並無武技傍身,故才如此狼狽。”

    柳飛這才恍然。二人邊飲邊說,頗是投機。柳飛于後世對于墨家思想便比較認可,但也僅限于應用在後世,然對處于此時的人來說,墨家思想卻是極其超前的,根本沒有生存的土壤,焉有不沒落的道理。

    心中想著,又見這墨甦未老先衰的模樣,頗有些惻然。但對墨門這種為了理想而百折不撓的精神,甚是敬佩。墨甦在心中的形象也變得高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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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指點

墨門至漢末時,已是式微,早已不復當年百家爭鳴時的風采。墨甦自小長于墨門,雖對自己的信仰從未有過動搖,但這許多年來,于大家門閥中,屢不得待見,心中實是苦悶。

    今日與柳飛與語甚是暢快。而柳飛的許多觀點,墨甦初時不覺,但稍一思索,又不僅拍腿稱奇,大為嘆服。

    墨甦初時對柳飛,只是驚佩于他的身手。但這一番交談下來,對柳飛所展現的如海般學識,天馬行空般的思路,新穎立異的觀點簡直佩服的五體投地了。只覺便是以師視之,亦不為過。

    想起墨門這百年來的酸澀苦楚,心中不禁存了念頭。當下,便將言語慢慢往如今時勢上引去。出言道“甦自去歲離開師門,這年來走過許多地方。但見各處皆是狼籍,百姓民不聊生。如今,更有些人似在其中攪風搞雨,尤其于這河北、河南兩地,更是潛流暗涌。眼看一場腥風血雨將至,爭戰殺伐將起。先生高士,當有以教我。”

    見柳飛聞言沉思,又道“我墨門向奉『興天下之利,除天下之害』為旨。今天下動蕩,時勢混沌,而民欲思安定卻不可得。甦竊思,恐成有漢以來之大變局之像。此時,若能擇一賢明以輔之,當有可為。”

    柳飛靜靜的看著他,問道“若此,兄當如何為之?”

    墨甦臉上紅潮涌動,漸漸激動,道“果如是乎,則發政于天下百姓,使上同而不下比。柬上行『尚賢』『非樂』以富強國家,『兼愛』『節用』以親民眾。喻下以奉『天志』,使之『明鬼』『非命』,進而達致『兼相愛而交相利』,則天下可治矣。”

    柳飛听著他滔滔而言,心中卻泛起一股悲哀。這墨門經歷了如許之多的磨難,竟還是未能看清自家的遺漏。偏偏于政治上過于理想化、天真化。不求變通,不知曲中求直之道,難怪在諸子百家中,短短的曇花一現,便隨風消逝,湮沒于歷史塵埃之中。

    此刻,見墨甦猶自手舞足蹈,意猶未盡。雖心有不忍,卻不得不行那當頭棒喝之事。便冷冷的突然問道“兄之所說,皆立于那賢明之人,若無此人,墨門當何去何從?”

    墨甦本正沉浸于自己的意念世界,聞听此話,仿若被當頭一盆冷水澆下,身子一震,愣愣的看著柳飛。半響,方嗓音嘶啞的道“難道我墨門竟再無出頭之日了嗎?”一時,只覺萬事索然,了無生趣。

    柳飛搖搖頭,道“世事無絕對。路至盡頭,當尋變通之法,于曲中求直之道。”

    墨甦眼楮一亮,整個人頓時如活轉了一般,忙深施一禮,道“先生教我”

    柳飛道“縱觀我華夏歷史,自三皇五帝至今,若仔細思之,當可發現,其實自上而下,殆始于商周而已。自商周之前,卻往往是反其道而行之的。”

    墨甦若有所悟,蹙眉沉思。

    柳飛又道“其時,眾生平等,衣同衣,食同食。而同族親愛,無患鰥寡。一人傷,眾皆抬之,一人病,眾皆救之。何也?制度!”

    墨甦心中一震,似是馬上抓到了什麼,卻有忽然逝去,不禁苦苦思索。

    柳飛見他還沒悟通,便又道“其時制度,是以一族之眾之利為利,所行制度皆由下而上。而後世制度,則皆以君王宗室之利為利,皆由上而下行之。今人只顧眼前之弊,卻不知取古法之利,何其愚也。殆華夏一地,漢之一族,為上者多乎?為下者多乎?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不可不查也。”

    一席話,便如醍醐灌頂,墨甦眼前便如突然走出了大霧,只見天地開闊,處處皆路。曲直轉折,皆由自心。但覺心中一片祥和,心神沉處,整個人氣質也似起了變化。疲憊蕭索之態盡去,代之而起的是一股勃勃的生機。神態漸趨沉穩。

    墨甦站起身,仔細的整理了下衣襟,恭恭敬敬的向柳飛跪地行禮,道“先生神人,雖只數語,卻挽墨門于將頹。先生不棄墨門之頹微,使金玉之言而教之,實于墨門有再造之恩,請受甦大禮一拜。”言罷,叩下頭去,踫地有聲。

    柳飛慌忙攙扶,謙遜道“飛無狀,妄言而已,不敢當兄大恩之說。快快輕起,折煞我了。”

    墨甦卻不起身,又叩頭道“甦知先生不耐俗事,只是這由下而上之法,當從何做起,甦也愚魯,還望先生再施慈心,細細教之。”

    柳飛微一加力,將之扶起,道“敢不盡言,墨兄先起,飛才好說之。”

    墨甦無奈,只得起身坐好。旁邊甄姜提壺幫二人又布了酒,雙眸望向柳飛,已是滿眼迷醉,只恨不得立時以身相就。心感得夫若此,當真是此生無憾了。

    柳飛感到了佳人的目光,望向她,輕點了點頭。二人心意相通,雙目交匯,已是盡知對方心意。

    柳飛這才轉頭對墨甦說道“墨氏一門,已歷百代。通術數,知度量。更以擅工巧變而名弛天下。而于輔上行令,卻受環境之限,難得施展。若一意為之,其後果不可知也。故應舍短揚長,先求存活之道,發展壯大。”

    柳飛舉杯邀飲,接著道“今世之事,農為根本。今世之人,農者十之八九。農豐則國強,國強則君王喜。農傷則國弱,國弱則君王怒。今觀農人,累世經代,躬耕四季,自日升至日暮,勞作不息,不可謂不勤。然得不敷出,何也?吏治不靖,故為因由,但器物不利,施不得法,亦為其因。”

    抬眼看了看墨甦,又道“墨門擅工,雖所出甚多,然之前多為上,而少為下。重軍備,而輕農械。今若想自下而上,當將之前重點反道行之。若能如此,墨門只強民而不治政,君王必喜之。民得利而豐,得食而多活,民必愛之。如此,墨門深藏于民而不爭于諸侯,行潛移默化之法,納民心民意之策,如細雨之潤物無聲。諸家爭于明而自傷,墨門潛于暗而積累,此消彼長,長久行之,厚積薄發。待時機至,挾民意而說于治者,則一飛沖天,一鳴驚人,庶幾可期矣。”

    言罷,拱手對墨甦道“此飛為墨門所謀也,智淺言鄙,墨兄自行思量可也。”

    墨甦時已是半痴之態,只覺柳飛字字珠璣,于千頭萬緒中,抽絲剝繭,一絲絲,一片片,漸成藍圖。墨門只要照此行事,重光之期當有望矣。

    當下,重又叩頭謝過。自懷中取出一枚黑黝黝得牌子,雙手奉于柳飛道“先生大恩,不敢輕言報答。此令為我墨門信物,望先生能予收下,今後先生但有所驅馳,墨門弟子便赴湯蹈火,亦無不尊。”

    柳飛推辭,墨甦只是要與,無奈,柳飛只得接過。

    二人這一番談話,已是將近兩個時辰。柳飛見天色見晚,自己心意也已盡到,便起身告辭。

    墨甦送至門口,滿面不舍,躬身道“甦自福薄,不能隨侍先生身邊,以聆教誨。今日分手,不知何日才能再得見先生芝顏。此後,山高水遠,唯望先生擅自珍重,甦必每日為先生祈之。”躬身長揖相送。

    柳飛淡淡一笑,回禮道“今日一晤,甚是暢快。他日有緣,自有相見之期,墨兄也自保重,飛這便告辭了。”袍袖微拂,已是攜甄姜飄然而去。

    墨甦長身立于原地,于天色迷蒙中,望著那離去得身影,久久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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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六章︰赴宴

柳飛夫婦辭別墨甦,自于城中尋了客棧歇息。那客棧卻就叫『河間客棧』,柳飛心下有些惡趣味的想道“怎麼不是『有間客棧』”。

    這『河間客棧』卻是這城中最大的客棧了,倒也干淨。柳飛要了一個獨立的小院,將馬車卸下,讓小二好生喂養馬匹,便與甄姜住了進去。

    甄姜下午自見識了柳飛的神采後,就一直眼神迷離。雖然一直聞听自家夫君諸多傳聞,也通過那次街角偷瓜案,領略了柳飛的機智。但于柳飛親自出手卻敵,指點墨甦這樣出彩的事,卻也是今日方得親眼所見。

    柳飛見她神態,雖暗暗得意,卻也不禁莞兒。當晚二人解衣就榻,甄姜自是加倍憨纏,柳飛食髓知味,來者不拒。一夜激情,不必細表。

    卻說下午之事被好事之人傳開,卻引出了這河間縣的一個英雄。

    這人姓張,名,字V。河間人。通曉應變之術,擅長布置營寨,預料戰勢、地形,無有不準。擅使一口大刀,弓馬嫻熟,有萬夫莫當之勇。雖是武人,卻喜儒士。

    听得下人將下午酒樓處的事說完,就恨不能馬上拜見這位奇人。見天色已晚,才強自按捺。第二日一早,便賁若干禮品,親往客棧,來拜柳飛。

    柳飛此刻正倚著榻上,將甄姜一個柔軟噴香的身子,摟在懷中。手捏玉乳,恣意把玩,愜意著呢。听得小二院外喊話,道有人拜訪,不禁眉頭一皺,暗暗不爽。

    甄姜滿面紅暈,按住他那只作怪的大手,道“既有人來,大哥還是快去吧,莫要因姜兒而壞了大哥的名聲。”

    自二人出來後,柳飛嫌叫夫君不好听,便讓甄姜喊自己大哥。甄姜于他自是言听計從。

    此時,听得甄姜言語,嘆了口氣。心中頗有些後世明星被狗仔隊圍堵的煩惱。無奈,只得起身,自有甄姜服侍穿好衣物。稍做洗漱,便往前來見客。

    到得堂前,見一白袍人正坐于幾前,寬額方臉,年約二十多歲,唇有微髭。雖年紀稍顯年青,但卻自有一股威武沉穩之氣。

    當下向前見禮。那人見柳飛進來,卻早搶出來,躬身施禮道“河間張頜,給先生見禮。聞的先生在此歇腳,冒昧拜見,還請恕罪。”

    柳飛自見了許多名人之後,心理素質過關很多,早不是剛開始時的那種激動了。听得張頜報名,也只是微微詫異了一下,隨即還禮,分賓主坐下。

    張頜道“頜向聞先生名聲,恨無機緣相識。今幸的先生踏足河間,頜添為地主,已在家中擺下酒宴,還望先生能賞面以臨,以慰頜渴仰之思。望先生幸勿推托。”說罷,滿眼熱切的看著柳飛。

    柳飛又哪能做出那種當面打人臉的事情,只得應允。定于申時過府拜訪。二人說了會子話,張頜這才告辭而去。

    回到後房,與甄姜說了。甄姜道“姜兒曾听得父親說起過,這位張V很有些名氣呢,曾有相士說其『偉岸崖俊,必成大器』。”

    柳飛撇嘴,心道“什麼相士,騙子而已。這張頜都干過什麼事,什麼時候死的,怎麼死的,我都知道,還用听相士所言”卻又不能對甄姜說,故只是點點頭。道“那今晚姜兒就自行安排吧,我會讓小二把吃食將好”。甄姜應了。

    柳飛這邊腦中想著張頜此人一生。不言而喻,在漢末至三國時期,張頜絕對是一個名將,雖然演義里將他寫的頗為不堪,但柳飛卻知道,歷史上,張頜勇武過人,一生勝仗無數,屢克敵軍,而且深諳韜略,智勇兼備,不負魏將“五子良將”之名,連劉備和諸葛亮都對他深深懼憚。

    演義中出于“擁劉反曹”的思想傾向,抹殺了張的這些戰績和智謀,不僅對他的英勇善戰寫得很少,而且只字不提他是一位為劉備和諸葛亮所深深懼憚的大將,還把他描寫成一個草包將軍,這對他非常不公平。

    柳飛曾經想過,若當年張頜于官渡受郭圖陷害,沒有投降曹操,而是歸于劉備,憑著張頜的本領,在演義中,必能大放異彩。

    自己自打來到這個世界,也改了不少人的命運了,今晚且看看能不能也改改張頜的命運吧。想到此,喚小二取了紙筆,寫了幾個字,將其放于一個錦囊內封好,暗置身上。

    柳飛當年看演義時,對『錦囊妙計』很是感冒。如今自己陰差陽錯的來了這里,若不能狠狠的滿足下自己這種『錦囊』情懷,可真就對不起自己了。就因他這一念,導致後來,眾人追捧效仿,以至市間錦囊行情大漲,卻不是柳飛之所能知的了。

    時至申時,柳飛安步當車,自去張頜府邸。張頜早已立于階前迎候。見柳飛至,忙將柳飛讓進內堂。吩咐擺宴。

    一時間,水陸俱陳,酒陳肉香。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張頜見柳飛甚是擅飲,心中高興。更是放懷暢飲。于間,對于此時局勢,張頜頗有些見地。不愧于歷史上對他的評價。

    二人談談說說,極是盡興。說起昨日之事,張頜問道“先生昨日教訓那些潑皮時,所用是何仙法?可能為頜解惑”

    柳飛微微一愕,笑道“那有什麼仙法,一些武功小技耳”。心道“那也叫仙法,若你見了我煉器之術和乾坤戒之妙,才知道什麼叫仙法呢”

    張頜聞言,眼楮一亮。道“向聞北海太史慈為先生之徒,一手『雷霆槍法』人莫御之,可是先生所傳?”

    柳飛點頭。張頜大喜,起身道“頜也不才,習武有年。不知先生可否能指點一下頜之武藝。”

    柳飛想了想,便即應允。張頜大感興奮,忙引柳飛至後院。請柳飛于場外站了,自去架上取了大刀。

    那刀約莫丈三有余,背厚刃薄,黑沉沉的泛著烏光,估計有些分量。張頜自擎刀立于院中。

    但見張頜一刀在手,氣勢立變。整個人如岳峙淵停,一股厚重凜冽的氣勢布于院中。但听張頜篤的一聲大喝,雙手持刀,展了開來。那刀勢如密雲不雨,層層疊疊。一刀未回一刀又至。又如海濤拍岸,後浪推前浪。舞到急處,但聞滿園俱是刀氣裂空之聲,咻咻不絕。院中花伏草堰,刀氣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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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七章︰傳刀

柳飛負手于場外看著,不覺點頭稱許。刀氣雖充斥滿園,但據他三尺處,便消失無蹤,仿佛有道無形氣牆擋在身前。

    張頜的刀法,不是單單那種簡單的戰場之技。更在其中添加諸多變化,于奔放中見細膩,便是與人近戰,亦不稍遜。與太史慈隨自己學武之前的狀態,可謂不相上下。一細膩綿長,一狂猛彪悍。各有所長。

    此時,張頜一路刀法堪堪將完。最後,但見張頜又是一聲大喝,漫天刀影突收,毫無花俏的向前猛出三刀。這三刀充斥著一股勇往直前的慘烈之氣,絕無後手,給人以莫可御之的感覺。

    三刀即出,旋即而回。張頜斂氣收勢,望向柳飛。

    柳飛輕輕鼓掌,道了聲“好”。然後緩步入場,伸手自張頜手中接過刀來,又道“V刀法細膩,于馬下步戰也有一戰之力。然于戰陣之上,縱馬對陣之時,二馬交錯,生死決于一瞬間。刀法過于繁瑣,便予對手可乘之機,實是凶險。當知,用刀應重規矩,進退有尺度。化繁為簡,大巧不工,方為刀法之無上之境。”

    手中掂了掂,似覺嫌輕。隨即斂眉低目,手中刀慢慢抬起,一寸,一寸,似舉千斤。口中低聲道“刀者,百兵之膽也。重意而不重式,舉輕而若重。自『單調』之中見精神,『呆板』之中求流暢。刀有十三決,曰『劈、刺、撩、掃、截、挑、磕、掛、斫、剁、崩、點、抹』。吾今傳爾『破鋒八刀』,仔細了”。隨著一聲輕叱,刀勢展開。

    張頜自柳飛舉刀之時,便覺周圍空氣突地一凝,胸中一口氣越憋越緊,但聞“啵”的一聲輕響,卻是一口氣爆出,只覺渾身顫抖,汗出如漿,霎時將衣衫浸濕。一口氣出,方感身邊一輕,慌不迭的往後退去,直至門邊方能透氣。不禁心中大駭。身子搖搖欲墜,忙伸手扶住門邊。

    “這是什麼刀法,竟霸道如斯。只起手便俱如此威勢”心中駭然。耳中卻听得柳飛口中闡述用刀之法。而今,听得柳飛肯傳自己『破鋒八刀』,狂喜之下,只覺心都要跳了出來,忙強自按耐心神,凝目看去。

    院中,柳飛已是一刀斬出,這一刀竟是毫無花俏,直來直去。柳飛一刀劈出,隨即又是一刀,刀刀進擊,竟無一刀取守勢。這八刀直進橫擊,環環相扣,來去不絕。刀乍起時,竟無聲息,待的第二刀出,第一刀的破空之聲方才響起,那響聲竟似雷鳴,隨著後續刀法展開,轟轟的連成一片。張頜只覺耳邊,一個炸雷連著一個炸雷的響起。心旌搖動,兩耳竟是什麼也听不到了,只是使勁睜大眼楮看去……

    整個院子之中,此時,竟是好似彌漫著一股血腥之氣。張頜恍惚間,似乎看到一個渾身是血的遠古魔神,手擎巨刃揮舞,周遭俱是斷臂殘肢,天地間一片血紅,猶如置身血山尸海之中。天邊紅雲翻滾,電閃雷鳴。天地間充斥著殺氣,冰涼刺骨……

    張頜此時,已是面色慘白,兩眼失焦。身形搖搖晃晃,顯然已是心神被奪之像。突的耳邊響起一聲輕叱,瞬間,只覺一股清流,順百會穴,由上而下,心神歸位。

    定楮看去,院中柳飛已是收刀而立。風還是那風,天也還是那天。月朗星稀,哪里還有剛才那個景象。

    張頜此時再也站立不住,順著門邊滑下,砰地坐倒。

    柳飛將刀隨手一扔,插于架上。走過來,輕輕一掌擊于張頜背心。張頜但覺一股熱流瞬間走遍全身,體力盡復。

    長吁了一口氣,起身慚愧的對柳飛道“頜無用,讓先生見笑了”一臉黯然。顯是因剛才未能記全那套刀法而惱火。

    柳飛微微一笑,道“緣法所至,能得多少就是多少。V不必如此。況剛才吾所示刀法,對你沖擊甚大,已是深印于你心了,總會慢慢顯現的,不過時間長短罷了”

    張頜聞听驚喜,復嘆道“真神技也”。

    當下,二人轉回堂內。落座後,張頜連飲數杯,一張臉陰晴不定,欲言又止。

    柳飛心中自是明白,呵呵一笑。道“人之心,欲滿不足,常情也。V不必自責。不過,你今日能得我傳之『破鋒八刀』,授藝之緣已盡。不可再求,若你能盡悟今日所得,足矣。”

    言罷,呵呵一笑,舉樽就飲。

    張頜黯然,良久,長嘆一聲道“吾深羨太史子義耳”。

    柳飛見他仍悶悶不樂,便笑道“我聞V頗曉戰陣之法,你我就這幾上對演一番如何?至于你能得多少,便看你的機緣和悟性了。”

    張頜聞言大喜,振奮精神。當下,二人推壇為山,擺樽為城。兩人擺開陣勢,或你攻我守,或我攻你守。柳飛暗將諸般手段藏于其中,張頜拼命記憶。看看已是一個時辰過去了,柳飛呵呵一笑,推樽停下。

    張頜卻緊閉雙目,將剛剛演練之諸般手段,死記一遍,方睜開眼楮道“先生神人也。所施手段神鬼莫測,頜所得不過十之一二,已不可同日而語了”轉瞬又嘆了口氣,道“惜頜福薄,竟不能拜入先生門下。此生之撼也”。言罷,頻頻搖首。

    柳飛見狀,微微一笑,道“你我雖無師徒之緣,然已有傳功之份。V猶不足兮”。又道“我料V,日後于臨水之處會有一難。今給汝一個錦囊,當前有兵據,後無歸途時,啟之。時候不到,萬不可開!否則,此計廢矣。切記!切記!”將準備好的錦囊取出,交與張頜。

    張頜大喜接過,道“必尊先生所言。多謝先生再造之恩。”

    柳飛點頭,道“今日相聚之情盡矣,若是有緣,以期他日吧。吾告辭了”說罷,也不管張頜,徑自身形一晃,頓時自原地消失,不見蹤影。

    張頜手握錦囊,呆坐半響。方深深的嘆一口氣。攤開手,看了看錦囊,找了根銀鏈,珍而重之的貼身掛于脖子上,方長吁了一口氣。想起自己終是未能拜入這位異人門下,兀自懊喪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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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涿郡

這邊柳飛展開無形身法,瞬間回到客棧。進得後面院中,卻見甄姜依然未睡,燭光搖曳,紙糊的窗稜間,伊人剪影輕晃,顯是一直在等著自己。

    柳飛心中泛起一股溫馨。這便是家的感覺啊。今晚一通折騰,現在已是近子時了。

    柳飛推門而進,卻見甄姜已是蹭的站起。滿面警惕,待到看清是自己夫君,臉色瞬間解凍,展顏而笑,如春回大地。

    柳飛上前摟住,道“傻丫頭,這麼晚了,怎不先行歇息”

    甄姜已是上前拉住柳飛,眼圈微紅,輕輕道“大哥未回,妾身怎能先歇。況大哥不在身邊,姜兒心中甚感空落,便是歇下也不得安枕”

    柳飛知甄姜對己極是依戀,心下輕嘆,道“即如此,為夫現在已回,咱們這便歇息吧。待的到了涿郡,辦完一事,大哥便帶你去塞外一游,盡情游玩一番,看看那無邊的草原美景可好”

    甄姜大喜,喜玫玫的道“大哥此言當真?”

    柳飛笑著刮了一下她的瓊鼻,道“自然是真。咱們所習功法,便需觀四時變化,察天地之變化,體悟其意,方能有進。”

    甄姜點頭,轉瞬又遲疑道“大哥一身本領,通天徹地。難道不想做些大事嗎?切莫為了姜兒以改本意。姜兒只要能在大哥身邊服侍,便什麼都是好的”

    柳飛搖頭,道“為夫本不屬世間人,追尋天道方是真意。至于管了這許多事,也只是不忍我漢家子民多有傷損,而勉力為之罷了。涿郡之事辦完,便算告一段落了。”

    摟著甄姜到榻上坐好,又道“以後,有緣踫上,便幫一下。非特殊情況,為夫不會特意出手了。便只和你周游山河大川,作一對神仙眷侶可好”

    甄姜偎在柳飛懷中,兩眼滿是迷離向往,輕輕道“若能如此,姜兒便是減壽十年,也是肯的。”

    柳飛哈哈大笑,道“減壽?難道姜兒至今還不知,以你我之功,早已奪天地之造化,青春永駐,壽可與日月同輝了嗎?”

    甄姜愣愣的道“與日月同輝,那將是多久?”

    柳飛好笑,道“反正是很久,這麼久的時間,我們若不能多找點事情做,豈不無聊?”

    甄姜不禁發愁,道“那咱們做些什麼好呢?”

    柳飛邪笑,一只手已是自甄姜襟底伸入,抓著一團柔膩,道“好姜兒,便從這個做起吧……”

    甄姜一聲驚呼,在柳飛的手中頃刻變成一只白羊。當夜,雲深雨急,不必細表。

    翌日,二人退了房。套上馬車,直趨涿郡。

    這一日,進得涿郡城中,二人尋得家干淨的客棧,安頓好後,以近未時。二人稍事漱洗,柳飛便攜著甄姜,走出了客棧。

    涿郡隸屬幽州,于北地亦頗有些名氣。在幽州境內屬上縣。人口眾多,往來商旅客驛不絕。民風純樸,人多憨直。少有南邊大城中,那種浮躁的感覺。

    柳飛引著甄姜,漫步往市間而去。一路上,甄姜感覺自己的眼楮有些不夠用。看到何物都感有趣。她雖出身大家,也有外出之時,但未婚女子,難能立于街面。每次外出,均是坐在車上,由丫鬟前去購買所需物品。最多就是自簾縫間,看看兩邊景致。像這樣,堂而皇之的,隨自己喜好,任意觀看,實是頭一次。

    柳飛見她喜歡,也不催促,只隨在她身邊。見到她喜歡的小玩意,便將些錢買下來,于她把玩。

    二人走走停停,走到一片買賣日常品的地方時,柳飛的目光被一人吸引。那人年約二十三四,高有七尺五寸。面皮白淨,雙目左顧右盼,靈動間卻有一份沉穩。耳大有輪,肩寬背闊,雖是操持買賣,卻仍是身形挺拔,腰背不躬。

    此人身形稍異常人。上身修長,幾與下身比例相同。故站起後,顯得手臂略長。一身粗布短打,布襪麻鞋。雖破而不爛,就連幾個地方的補丁,都整理的平平整整。渾身上下干淨利索。于左右商販一襯,越發顯得如鶴立雞群,卓爾不凡。

    柳飛心中暗暗點頭,不愧為一代之雄。柳飛心中有數,卻不稍顧,只與甄姜繼續漫步前行。

    甄姜卻不知柳飛要尋什麼人,只管自己觀看琳瑯滿目的貨品。堪堪走到那人的攤前,卻是賣的草鞋,還有幾張草席。

    甄姜見那草鞋也罷了,草席卻是編的甚是精致,顯是花了心思的。心念動處,便駐足細細觀看。

    那人雖見眼前女子娉娉婷婷,姿容絕世。卻目不少斜,只默默的將草席取過,遞于甄姜細觀。柳飛又是暗自點頭。概因甄姜絕世之姿,雖有白紗遮面,但只那股絕代風華,便讓稍近其身之人,神魂顛倒,目痴口呆了。此人能如此坦然對之,必是心性堅忍,胸能容物之人。

    見甄姜喜歡,便于身上取了幾個大錢,遞于那人。那人伸手接過,又遞回兩個,只道“不需這許多”。

    柳飛擺擺手,道“只管接著就是”。

    那人深深的看了柳飛一眼,向柳飛施了一禮,道“謝過先生”。這才收下。神色間,毫無見財而喜之色,甚是淡泊自然。

    柳飛拉著甄姜走開一段,在一個角落站下,暗暗的觀察。

    甄姜雖甚覺奇怪,自家夫君怎突然不走了,卻什麼也沒問,只是靜靜的偎在柳飛身邊,並不稍移。

    柳飛向她笑笑,拍拍她的小手,以示贊許。甄姜回以微笑,甚是嫵媚。

    二人站了許久,見那人又陸續賣出一些物品。看看差不多時候了,將東西收拾好,便挑了擔子往城東而去。

    柳飛拉了甄姜,遠遠跟了下去。

    見那人左拐右轉,順著巷子,走到一戶草房,推門走了進去。隨即傳來說話聲。

    柳飛凝功于雙耳,側首听去。卻是一老者的聲音響起,道“玄德,怎的這麼早收了攤子。那些燒柴待我身子稍好,再去料理不遲。汝母早亡,幾個媳婦也沒存住,怎不多呆些時候,也可多換些銀錢使用,再納上一房以傳香火才是。”

    卻听那稱做玄德的道“叔,無礙的。也只早的半個時辰。今日卻是賣的好些,我見天氣日涼,還是早些準備些好,莫要突然變了天,您老年紀大了,頂不住的”

    那老人嘆了口氣,沒再多勸。卻只是自己絮絮念叨。卻是在抱怨老天不開眼,讓這麼好的人,至今孤身,前後幾個女子都是福薄,沒能跟住。早早去了之類的。

    柳飛听到這,心中已是明了。拉著甄姜轉身走了回去。心中已是有了決定。
joseph06.tw 發表於 2009-1-7 22:29

正文 第十九章︰考驗

柳飛拉著甄姜回了客棧,甄姜自去翻檢把玩買回來的物件。小臉滿是興奮,她自長這麼大,還是首次于市間逛的這麼痛快,還能暢心所欲的購買這些小玩意。雖說大都于現在沒什麼用,卻只是開心。那貂兒也在旁上竄下跳。

    柳飛自坐于幾前,心中將今日所見又過了一遍。于美色前能不改色,得意外之財而不得意,見自己夫婦之姿而不露異色,推己之老而及人之老。嗯,是個可造之材。待我明日試他一試。

    心中打定注意,回頭看甄姜,卻見這佳人,兀自興致勃勃的擺弄淘換來的那堆寶貝,不禁莞兒。

    當下起身走過去,道“姜兒,今日可歡喜嗎?”說著,自身後將甄姜攬入懷中。

    甄姜舒服的往後一*,修長的玉腿使勁的伸了伸,方才點頭道“嗯,姜兒很是開心呢。只是感覺有些乏”

    柳飛呵呵一笑,探頭過去,輕輕摩莎著那張精致的粉頰,取笑道“汝這笨丫頭,一身功夫,卻不知運用,哪能不乏。以後只要時時提氣運轉,便不會如此了。”

    甄姜卻搖頭道“不,姜兒就是要體悟一下這感覺,否則,就失了逛街的趣味了”

    柳飛一呆,不覺搖頭,女人的心思還真是搞不懂。

    天已酉時,二人叫了些酒食用過。甄姜侍候柳飛寬衣,二人于榻上偎著。甄姜這才問道“夫君今日之事,辦得可是順利?”

    柳飛點頭,道“嗯,待明日再考校一番,就可定下了。”

    甄姜眼中抹過一道喜色。她自柳飛說起,要帶她去看草原,便一直盼望,夫君事情辦得順利,也就意味著,很快就能隨夫君去過那神仙般的日子了。

    翌日,柳飛將甄姜留在房內,自己只身出了客棧。出城,徑自往坊中尋劉備住所去了。

    進得坊中,遠遠便看見那棵亭亭如蓋的大樹。知劉備居處已是不遠,左右看了看,縱身躍上,盤膝坐下。

    不多時,便見劉備挑著重重的擔子走來,待的走遠,躍下樹來,自後遠遠跟著。等劉備進了市間,將攤子展開。便施施然自攤前走過,卻故意將一錢囊落于劉備攤前,自己卻突然加快腳步,自前面拐入一個巷子,找了個角落觀看。

    劉備昨晚忙了半宿,打了許多草席,準備今日能多賣些銀錢。剛擺好攤子,就見一白衣人匆匆走過,卻有一錢袋落于面前,不禁一呆。待到反應過來,忙上前揀起,抬頭要喊,卻見白影一閃,竟進了一條巷子。忙快步趕上。

    待到趕到,卻見前面空空如也,那白衣人卻是不見了蹤影。劉備左顧右盼,回頭又望了望自己的攤子,最終,跺跺腳,也不顧攤子了,往巷子中便行來。

    柳飛點點頭,自巷中閃出,佯裝路過。劉備見了大喜,忙上前喚住,道“先生慢行”

    柳飛假作愕然,回頭問道“兄台可是喚我,可有何事?”

    劉備道“你這先生,卻是糊涂,自家錢袋丟了卻還不知。好是遇到我,不然若被貪財之人踫到,還不給昧了去”說著,將錢袋遞過。

    “啊”柳飛裝作恍然,伸手接過,道“可是多謝兄台了”,又打開錢袋,從中取出一顆珠子,那珠子圓潤光澤,端是寶物。伸手遞向劉備道“多虧兄台幫忙,這顆珠子便作謝禮,還請兄台收下”

    劉備見他拿出珠子時,便是一凜。暗思此人定非富即貴,否則怎會有此等寶物。此刻見柳飛竟將這珠子送與自己,卻不禁面色一變,怒道“公以為備何人也。若要貪圖你的珠子,剛便不還了,又豈用你送。在下豈是那見利忘義之徒。”怒哼一聲,又道“珠子公自留著,備還有事,這便告辭了”說罷,怒沖沖的轉身便行。

    柳飛微微點頭,忙道“兄台且慢”

    劉備回身怒道“錢袋已經還你,還要怎的”

    柳飛施了一禮,道“兄台息怒,剛是某鹵莽了。只想略表謝意,非是有意辱了兄台,還望恕罪。”說罷,又深施一禮。

    劉備方才消了怒氣,還禮道“罷了,吾非貪財之輩。只想你若丟失了錢財,心中必定著急,這才追來。卻也不必多禮”

    柳飛道“即兄台不肯受此珠,某也不強求了。不過既是有緣相見,何不找個所在,由在下做東,小酌一番,也讓某略表下謝意。不然,某心中卻也難過”

    劉備推辭不得,無奈答應。

    當下,過去收了攤子,隨柳飛往酒樓而來。柳飛卻不入座,徑自估了些酒,將了些肉食,對劉備道“吾見前面有一小亭,于林中甚是清靜,不若去那一坐,對酒賞景,豈不雅事”

    劉備應了。二人拐拐轉轉,入了亭中。分賓主坐下,柳飛起身,為劉備布酒。坐下道“還未請教兄台高姓大名”

    劉備謝了,回道“涿郡野人,姓劉名備,草字玄德。乃是中山靖王劉勝之後,漢景帝閣下玄孫。”

    柳飛佯驚道“即為宗室之後,怎于此操此賤業?”

    劉備泯了一口酒,嘆道“昔祖上諱貞,漢武時封涿鹿亭侯,後坐酎金失侯,因此遺這一枝在涿縣。備先父諱弘。曾舉孝廉,亦嘗作吏,早喪。只余老母,卻也于年前故去。娶得幾房妻室,亦相繼故去。多為紅白之事所累,以至家貧,只得販屨織席為業。”

    柳飛唏噓。勸酒布菜。劉備拱手問道“未敢請教先生高姓,因何來此”

    柳飛含混道“某姓柳,東海人氏。家中頗有資財,因性喜山水,聞听北方多山奇峰秀,便攜妻游歷至此。”

    柳飛又道“公乃宗室,何不去洛陽謀一官職,也勝過在此受苦了”

    劉備道“哪有那般容易。備本破落之人,哪有錢財支持去到公車。更兼此時內侍把持,若無巨資奉之,求官更是妄想”

    柳飛道“若只是錢財,公卻無需煩惱。今日相見便是有緣,公若果有此心,某便將些財務于公,待的賄賂了那十常侍,自可謀得大官。到時,公高官得做,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任你施展。回頭再隨便將些好處于我便是。不知公可願乎”

    劉備聞听,作色站起,叱道“是何言也。官職乃國家所授,豈能賄賂討得。更兼,便是為官,也當為百姓做事,豈可害之以謀私利。公初見便不教人好,備不敢聞,這便告辭了”說罷,怒氣沖沖的抬步就走,

    柳飛聞听,仰天哈哈大笑,伸手將他拉住,道“好,好,好。不愧劉玄德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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