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幻魔法] 異世飄渺錄 作者︰張白 (連載中)

a620127x 2009-1-9 21:23:49 發表於 玄幻奇幻 [顯示全部樓層]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118 4843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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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玉州 第十一章 修煉界

這個世界的新年,叫勝朝節。相傳很久之前,妖界出了個嗜殺無度的妖皇,喚做朝。朝終年修行,只在年末那天才會出來。而這一天,朝會來到人界,捉去三百六十五對童男女,以進行下一年的修煉。

    是故每到歲末,家家戶戶總是惶恐不安。當天晚上,家中所有的小孩都要睡到同一個房間,而家中的成年人,則要守在外面,稱之為守夜……

    直到三千多年前,人界出現了一個極為厲害的人物,叫做明。那年歲末,入夜之後,人們跟往年一樣守夜。夜半的時候,忽地天上亮起兩團光圈,照的黑夜如同白晝。

    兩團光圈只亮了一會兒,便飛向天邊的高山,隱沒在大山深處。

    天快亮的時候,疲倦的大人們看見光圈再度出現在天上,不過這次只剩一個了。遠處的高山已被夷為平地,一眼望去,開闊無邊,天地相接。

    那團金黃色的光圈在空中駐留的了片刻,隨即往西邊飛去了。人們後來才知道,那年沒有任何一個小孩被朝抓走。後來人們就把歲末那天稱為勝朝夜,第二天人們歡慶平安,便是勝朝節。

    「妖界?妖皇?……這個世上真有妖怪?」聽了這個傳說,方豪睜得老大眼楮,纏著邵風追問起來,表現的像個天真兒童。

    邵風笑道︰「這世上自然有妖。只是自從妖皇朝死後,妖界就很少那般肆無忌憚侵犯人界。但偶爾也有些妖類,出來做做壞事,一些史料志怪之中,不都有記載麼。」

    方豪之前看那些遊記怪談之類的,以為那些妖魔不過是作者杜撰的,如今看來,竟是實有其事,這不禁令方豪驚嘆不已。隨又想到道真紙符,暗道︰果真是個玄幻的世界。又問道︰「那妖皇真的是被明給殺了?」

    邵風道︰「三千年之前的事,誰人能說的清,只是從那之後,朝再也沒有出現過。不過,明,是確有其人的。」

    說罷見方豪一臉驚異之極的表情,邵風又道︰「明,便是靈虛宮的祖師。」

    「靈虛宮?」方豪之前也聽說過靈虛宮,但沒想到靈虛宮竟有這麼大的來歷。

    邵風不以為然道︰「靈虛宮,天青門,眾生寺,乃是當世三大流派。靈虛宮的淵源要久長一點。除此之外的其他的嘛門派,或是東拼西湊,或是走邪魔外道,誤人子弟而已。」

    方豪詫異道︰「道真觀竟算不上一個流派?」

    邵風道︰「如今,勉強算的上吧。你可知道,道真觀的祖師易坤,兩百年前不過是個靈虛宮的子弟。」

    這下方豪徹底呆住了,這般說來,那靈虛宮分明就是高不可及的,自己在這練什麼天青之氣,練什麼外功,或許在靈虛宮的人看來,簡直就是嬰兒學步,根本不值一提。

    邵風自然知道方豪的那點心事,當下道︰「我看你一心追求武道,並非是富家子弟學武只為自保或是從軍之類,便跟你說說當今天下修煉界吧。」

    方豪自然求之不得,嬉笑道︰「大師父,你這過了個年,又帥了許多啊。」

    邵風瞧見他頑童姿態,反而心裡喜歡一點,當下道︰「無論什麼修煉法門,究其根本,便是兩個字︰靈,氣。我天青門是練氣門派。至於靈虛宮和眾生寺,則為修靈門派,兩者的不同之處在於,靈虛宮偏向外靈,即為天地之間的靈力;而眾生寺,偏向內靈,所謂內靈,就是人本身的靈力。你目前是不是覺得,練氣比不上修靈?」

    方豪毫不隱瞞的點了點頭。

    邵風望著窗外紛飛的雪花,嘆道︰「天下之大,人才輩出。我天青門門徒三千,皆是聰穎之輩。靈虛宮三千年以來,弟子的數目從未超過十三人,且由宮主親自傳授法門,好多人放棄榮華富貴不要,情願去靈虛宮打雜掃地。」

    所幸剛才邵風自誇了一下天青門,然後又給靈虛宮做了個鋪墊,是故方豪才沒有心灰意冷,但卻有了幾分無力之感。想不到自己分毫不怠的苦練四年,只不過剛起步而已。

    方豪竭力平住心神,問道︰「那想要加入靈虛宮,豈不是難比登天?」

    邵風道︰「一點都不難。全憑天生,只要夠聰明,就能拜入靈虛宮。若是不夠聰明,哪怕努力一世,也跨不進靈虛宮的門檻一步。」說罷看了一眼方豪道︰「以二少爺的天資,或許夠得上資格吧。」

    方豪也不知這話是不是大師父說來安慰自己,不過聽後總算恢復了幾分自信。

    隨即又聽邵風道︰「但你修煉我天青法門,達到絕頂境界,未必及不上靈虛宮。天青門三千弟子,其中也有八九人的修為,能跟靈虛宮的十三弟子不相上下坐。只是花的時間,有點長。」

    「有多長?」方豪急問道。

    邵風緩緩道︰「為師修了六十年的天青之氣,才至如今的境界。你才修了四年,雖然進境神速,但天青法門是何等博大精深,你暫時斷然無法領會到天青法門的無所不能。」

    「六十年?」方豪嚇了一跳,可大師父怎麼看都不像在開玩笑,問題是,大師父看上去頂多也就三十歲,忙問道︰「師父您老貴庚?」

    邵風道︰「為師今年七十。」生怕方豪聽罷心緒頹然,又道︰「憑你的天資,再修十年,應該能超過為師。」

    「那師父……師父能不能打的過靈虛宮的弟子呢?」方豪小心翼翼的問道。

    「打不過。為師的師父,你師公還差不多。」邵風回答的很坦然,接著道︰「有很多人加入天青門,是為了修到極致,逍遙無極,縱橫百世,觀朝代興衰,看世事變遷。須知這本身就是逆天之舉,定然難比登天。也有不少人,修到中途,覺得大道茫茫無期,乾脆復回俗世,凡人生老病死,歷數十載,死後化成一黃土,才是自然。為師也不隱瞞,為師就是那種修到一半修不下去的。」

    聽到這裡,方豪的心境又起了變化,到底是修無止盡,還是過一個平常人的生活呢?

    方豪之前練武,出於兩點,興趣和自保,其中興趣的因素大一點。每每在武道上有所突破,心中便暢快無比,那種強烈成就感,是方豪在前世所不曾體會的。

    在這個世界活了八年,方豪不僅完全融入了這個世界,同時還愛上了這世界,對這個世界充滿了好奇。跟方飛羽之間,有著血濃於水的親情,如今在方豪的心中,方飛羽就是父親。跟三位師父之間,有著很深的師徒之情。跟雙雙和秀兒之間,是一種方豪自己都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說是兄妹之情吧,方豪常常對兩女動些歪心思……

    感情,激情。似乎可以用這兩個詞概括起來。忽然間方豪心中豁然開朗。

    管他呢,好好活著,開心活著就成,一切繼續,修煉照常進行。等那些修為通天的人能威脅到我方豪的時候再說。

    邵風自然猜不到,自己的一番話讓眼前這不到九歲小孩想的如此之深。只見方豪的眼神由迷茫漸漸轉為明朗,邵風心下稍定,暗道︰「真是的,七十歲的人了,跟個小娃兒說這些幹什麼,他還小嘛。」

    兩人坐坐在凝華園的小廳堂中,吹著暖符散出的暖氣,一時各有心思,沉默不語。

    「二少爺,二少爺……」雙雙呼著白氣,穿著一件方豪給她新置的棉衣,竄了進來。乍進小廳,雙雙的小臉給暖氣一燻,紅撲撲的如同熟透的隻果,「老太爺回來了,老爺叫二少爺去堂上。」聲音之中,透著幾分意外。

    誠然,八年以來,這是爺爺第一次回玉州過勝朝節。以往都是勝朝節之後,方飛羽帶著夏夕彩和方世去京都紹南給爺爺拜年。

    這也將是方豪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見爺爺。方豪對爺爺唯一的印象,便是一歲時瞧見的那張森冷如冰的面孔,除了怒意,沒有絲毫感情。這讓方豪自小對爺爺就有種恐懼的感覺。

    方豪看了看大師父邵風,道︰「大師父,那我去了。」同時想起那天二師父童遠山在車裡說的話︰又聰明又聽話又漂亮的孫兒,誰不喜歡呢?

    這時秀兒走進小廳,給方豪披上一件裘皮大衣,道︰「外頭冷。」又將方豪的衣裳邊邊拐拐的整了整,柔聲道︰「二少爺,見了老太爺,嘴巴要甜一點。」雙雙連忙隨聲附和。

    方豪心中湧起一股暖意,沒多說什麼,將大衣裹緊,出了小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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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玉州 第十二章 新年

方豪趕到堂上的時候,該來都已來了。坐在最上方的那個老者,一身樸素的打扮,容貌比八年前蒼老了不少。老者面無表情的坐在那裡,一言不發,卻自具一派威嚴。這老者自然就是吳相方重了。

    父親跟夏姨娘坐在右首下方,隨後便是方世。左首下方的,是一個比父親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眉宇之間,跟父親有些相像,方豪猜那是二叔方飛鴻。

    二叔身邊坐著一個年輕女子,甚是漂亮,應該就是二嬸了。二嬸身旁還有個小姑娘,六七歲的光景,粉撲撲的臉頰,炯炯有神的大眼楮,穿著一身貂皮花衣,必定就是父親之前說的二叔的寶貝女兒。那小姑娘瞧見方豪,眼楮睜得更大了。看著這個素未謀面的表兄,小姑娘的眼中滿是好奇。

    方飛羽瞧見方豪進來,連忙一笑,道︰「豪兒,過來拜見爺爺。」

    方豪當即照辦。而後起身站在原地,等著爺爺發話。

    方重打量了方豪片刻兒,說道︰「坐吧。」方豪便走到方世下首坐下。

    待方豪坐定,又聽方重道︰「甚好,人都到齊了。」

    這話的意思,分明是表明他已經認了方豪這個孫兒了。方飛羽跟方豪皆是鬆了口氣。夏氏心裡隱隱生出幾分憂慮,但臉上沒有絲毫變化。二叔微笑著看了方豪一眼。而那個表妹,依舊是盯著方豪,彷彿在看一個珍稀動物。

    方重又接著道︰「這七八年來,老夫都沒能回玉州過年,今晚是勝朝夜,這一大家子終是聚在一塊了。」

    「爺爺,這個哥哥歆兒怎麼從沒見過?」表妹突然問了這麼一句,打斷了方重的話。二嬸一驚,急忙瞪了那表妹一眼。

    方重看著這個可愛的孫女,怎麼也生不起氣來,當下笑道︰「歆兒來過玉州沒有啊?」

    「沒有。」方歆搖了搖頭。

    方重道︰「你這哥哥從小就在玉州,歆兒沒來玉州,自然沒見過他了。」

    「怪不得呢。」方歆展顏一笑,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那副嬌憨的模樣,惹得哄堂大笑。

    氣氛變得輕鬆起來。方重接著道︰「這一晃幾個小娃都不小了。世兒開年就十歲了,過了年要隨爺爺去紹南讀書,與你一起讀書的人,跟你差不多大,很好相處,你無需擔心。」說罷看著方豪道︰「至於豪兒嘛,我聽你兩個師父說,你練武極有潛質,又能吃苦,甚好。我方家不乏文官,就缺武將,你大姨娘出生將門,你娘不在了,大姨娘便跟你親娘一般,你可明白?」

    方豪點頭道︰「孫兒明白。」同時看了夏夕彩一眼,扮成最可愛最無辜最可憐的樣子。來這個世界已經八年,方豪一直走的是可愛加清純路線。

    夏夕彩聞言微微頷首道︰「可憐這孩兒,自小沒了親娘,夕彩一直都將他視為己出。」

    方重自然不會考慮夏夕彩這句話究竟有幾分真切,目光已落在方歆身上,笑道︰「歆兒雖還小,但琴棋書畫,喜歡學哪樣,總該學一樣了。我聽飛鴻說,歆兒有些調皮,女孩兒家,還是斯文一點的好。」

    二嬸忙道︰「是妾身沒管教好。老爺子息怒。」方豪見二嬸這般如驚弓之鳥,小心過頭了,心中有些納悶。方豪不曉得,他二嬸出身卑微,在老爺子面前,向來是大氣也不敢出。當初因為為了迎娶二嬸,二叔方飛鴻跟老爺子鬧得很凶,幸好最終還是老爺子妥協了。

    方重沒好氣道︰「老夫便是那麼容易動怒、毫不講理的老頭子麼?」

    「不是不是,妾身不會說話,老爺子息怒。」二嬸愈發惶恐了,又來了一句「老爺子息怒」……此刻方世已忍不住笑出聲來,暗道︰看來方歆表妹這傻傻的樣子,也是有原因的,二嬸就傻的很嘛。

    方世這一笑算是個引子,堂上眾人再也忍不住,皆都笑將起來。方重笑得老淚縱橫,上氣不接下氣的道︰「這母女兩,還真是……」

    方豪應景的陪著眾人笑了幾聲,心中卻在想︰爺爺就這般認了我麼?跟方豪想像之中的大不一樣,爺爺根本沒多說什麼,隨隨便便那麼幾句話,就已說明了一切。

    ……

    京都紹南的皇宮之中,御書房內,不足十歲的小皇帝正坐在桌前,看那些奏折公文。

    那堆積如山的奏折,任一個皇帝看了都會頭疼。但這小皇帝卻是精神飽滿,看的入神。

    「暄兒,今夜是勝朝夜,這些奏折都是批過的,不須看了。」說話的是個殊為美貌的婦人,這婦人體態豐腴,顧盼生姿。皇宮裡一到冬天,處處貼著道真觀的暖符,根本無需穿太多衣裳。是故這美婦還穿著夏裝,裡頭一條游鳳高腰裙,外面一件薄紗百繡大袖衫,肩披一條描金帔帛,足下蹬著一雙風頭絲履,華美不可言。

    小皇帝不捨道︰「母后,好不容易方重那老頭兒不在宮中,孩兒難得有機會瞧瞧仔細看看奏折,再多看一會吧。」那美婦正是吳國小皇帝趙暄的生母,麗端皇太后。

    麗端太后緩緩走到小皇帝身邊,道︰「暄兒啊,你還小,方大人一心為國,你對他要客氣一點,切莫得罪了他。」

    小皇帝不滿道︰「到底是我是皇帝,還是他是皇帝。孩兒就是在這些奏折上蓋上璽印,從來沒機會仔細看過,這算哪門子皇帝?」

    麗端太后幽幽的歎了口氣,道︰「你關心朝政是好,但你如今年紀太小,這滿朝文武,你應付不來。雖說方大人有時蠻橫了點,但也是為國著想,這些折子,若是都拿來給你瞧,不少事情就得耽擱了,而且有很多事情,你也處理不好。就目前看來,方大人對我皇家還是忠心的很,往後切莫再說那些胡話了。等你十四歲親政了,那時再看不遲啊。」

    小皇帝氣鼓鼓的道︰「哼,到時候這孩兒能不能親政還難說呢。母后,你怎的幫別人說話?」

    麗端太后道︰「母后自然向著你,你如今一心想著掌政,才會覺得方大人太過蠻橫。母后卻看的出來,至少眼下來說,方大人不過在行使指責而已,從未逾權。你父皇臨終將你托付給方大人,定然考慮過這些,暄兒就不必擔心了。再怎麼說,還你皇叔平王幫著你,你現今只管學好治國之策,練好武功防身,將來做個好皇帝。」

    「皇叔?」小皇帝不解道,「不是說父皇生前跟皇叔不和麼,他會幫我?」

    麗端太后皺眉道︰「聽誰瞎說呢,母后比你清楚。就算你皇叔跟你父皇不和,又不是跟你不和,你是皇帝,又是他親佷兒,他自當幫你。」

    小皇帝吐了吐舌頭,道︰「母后,你說方大人的長孫,為什麼要來跟孩兒一起讀書?」

    麗端太后道︰「那是方大人怕你對他有疑心,把方家未來的家主帶進宮中,跟你一塊讀書,以示忠君之心。」

    小皇帝合上奏折,說道︰「母后,你放心,孩兒絕不會在外人的面前,說半句對方大人不好的話,方大人於國於朝,的確有些作用。說不定孩兒親政之後,還得用他做些事。父皇常跟孩兒說,為國君者,當使滿朝文武,各盡其能,為國所用。」

    麗端太后滿是憐愛的看著小皇帝,心潮久不能平。小皇帝趙暄才九歲多一點,已有如此心計,她實不知是該喜或是該憂。

    ……

    同在紹南的夏府之中,後院的一間暖閣裡頭。夏夕彩之父,當今吳國兵部尚書夏面色陰沉,一雙虎目似要噴出火來,盯著眼前一名跪在地上的中年漢子,良久之後。他臉色漸趨平靜,說道︰「八年了,你們這幫廢物,八年來一點訊息也查不出……」

    夏已沒什麼心思再罵那些手下。幾年前傳回消息說,方飛羽在蘭國的時候,連蘭國獻上的美貌侍女都不曾碰過,更不見跟其他女子有來往了。

    難道是自己那個女婿在玉州的老相好生的?方飛羽那時候的確有些風流,算是青樓常客。夏想到了這一點,派人暗中在玉州查了好一陣子,但是一點結果也無。

    於是夏便想到︰莫非是飛羽在紹南的老相好生的?

    可是方飛羽自幼在玉州長大,來京都的次數不多。在京都認識的女子,哪一個不是有些身份地位的。若是誰家姑娘生下了一個男娃,夏沒理由不知道,更沒理由查不出來。

    如此說來,那似乎只有一種可能︰便是方飛羽沿途播了一種,巧得一子。而實際上方飛羽一路上都規矩的很。

    故而查了八年,夏漸也不抱什麼希望了。夏甚至以為方豪不過是方飛羽抱養的,無奈方豪長得跟方飛羽那麼像,分明就是親生的。

    夏之所以還不忘派人繼續查,因為他心中有些憂慮。連他都查不出來,可見方豪生母背後的勢力之大。一個女子懷胎十月,不曾留下任何蛛絲馬跡,實在有些匪夷所思,怎叫夏不擔心。

    自方豪進了方家之後,八年來平平穩穩,一切安寧。但夏的戒心,卻一直沒有消去。

    「罷了罷了,繼續調查。退下吧。」夏對那手下一擺手,心道今個兒是勝朝夜,還是暫時將這些煩人之事放到一邊。

    ……

    新年已過,方豪又開始繼續練功了。方家的親戚太多,不過需要方家主動去拜訪的,卻沒幾個,大多數是別人上門拜年。

    這日雪後初晴,太陽懶洋洋的,半天才融掉了薄薄一層雪,而化掉的雪又慢慢結成了冰,凍得地面又硬又滑。

    方豪特意起了個大早,好幾天不見太陽,心裡悶沉沉的。雙雙端來熱水,方豪洗漱畢。伸了個懶腰,隨意穿了件衣裳,便出了臥房。方豪如今體內天青之氣流轉自如,已不懼怕這等小寒小凍。

    出了門,便瞧見秀兒又換回了一身舊衣裳,拿著鐵鍬跟老徐一起在鏟雪,秀兒嬌小的身軀,跟那長長的鐵鍬根本不成比例。如此冷的天,秀兒的額上已經滿是細密的汗珠。

    方豪有些不忍,當下走過去,順手搶過鐵鍬,道︰「秀兒姐姐,這等粗活,算不上你的份內之事吧。」

    秀兒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道︰「天氣冷,幹些活兒身子暖和一點。」

    九歲的方豪比秀兒還矮了一絲絲,聞言伸手便抹掉了秀兒額上的汗珠,道︰「暖和也不至於暖出汗來吧。我幾天沒練功,今朝正好活動活動筋骨。」

    「不要,髒……來擦一擦。」秀兒見方豪伸手便抹去自己的汗水,忙不迭叫了一聲,卻晚了半拍。急忙掏出手帕,便要給方豪擦手。

    方豪笑道︰「哪裡髒了,秀兒姐姐香噴噴的。」

    「哈哈,哎喲哎喲,二少爺乾脆叫秀兒妹妹得了,秀兒莫害羞,快叫一聲哥哥。我看二少爺何止九歲,是十九歲吧。」雙雙嬉笑間將方豪的洗臉水潑在屋前的空地上,瞬間融了一片白雪。

    「歆兒才是豪哥哥的妹妹,豪哥哥是歆兒一個人的哥哥。」忽聽一個清脆又稚嫩的聲音傳來。

    只見一個梳著兩根羊角辮小姑娘站在凝華園門口,望著秀兒,怒氣沖沖的走了過來。那小姑娘正是表妹方歆,她一口酥軟的紹南話,跟玉州話相差不大,僅有一些語調上的差別,「豪哥哥」三個字在她嘴裡說出來,嗲聲嗲氣的,更像是玉州話裡的「好哥哥」。

    雙雙一聽笑道︰「是了,秀兒應當叫好哥哥。」

    秀兒被雙雙說的滿面羞紅,身後便去呵雙雙癢,嗔道︰「叫你瞎說,叫你瞎說……」

    「不好,歆兒小姐要跌倒了。」老僕徐勝忽地一聲驚呼。

    方豪聞言不須多看,右臂一揮,一團真氣立時托住了方歆,跌跤的去勢緩了一緩。然而這對方豪來說,已經足夠了。方豪足下踏著氣流,整個人如同一陣疾風,瞬間便趕至方歆身旁,將小姑娘抱了起來,道︰「這要是哪給跌壞了,二叔怪罪下來,我可擔當不起。」

    方豪雖沒練到御氣飛行的地步,但是足下兩道氣流跟外功身法結合起來,速度快得驚人。

    眼看就要摔倒,方歆嚇出一身虛汗,此刻被方豪抱在懷裡,轉即一笑道︰「豪哥哥真是好哥哥。」

    方豪拍外頭凍壞了表妹,將小姑娘抱向臥房,進屋後又探出頭來,道︰「秀兒不許鏟雪了。」

    「哥哥把歆兒放到桌上。」小姑娘吩咐了一句,隨即抱起桌上猶在睡覺的小血,求道︰「哥哥,歆兒還要聽阿拉丁神棍的故事。」一雙充滿期盼的眼楮眨巴眨巴的望著方豪,小手在小血身上了摸來摸去,不時的還揪一下豬毛。

    小血極為鬱悶的睜開眼楮,哼了兩聲,發現方歆根本無視自己的抗議,只得湊合著繼續睡了。來方府沒多久,小血已被摸的沒有分毫脾氣了。

    方豪一陣苦笑,這後續情節還沒想好呢。當即轉問道︰「歆兒,如果你有一根阿拉丁神棍,你想要打敗誰?」

    歆兒看了看屋外,氣鼓鼓的道︰「誰敢搶豪哥哥,我就打誰。」

    於是那年勝朝節過後的半個月,方豪最累的事情,就是挖空心思的續編那《阿拉丁神棍》的情節。

    好不容易送走了爺爺、二叔一家和哥哥方世,當然,主要是送走了表妹方歆。方豪輕鬆了一大截。

    有一件讓方豪十分期待的事情,終於可以去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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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玉州 第十三章 報名參賽

玉州城觀鵲街上積雪還未化盡,天晴之後,格外的冷。

    一個眉清目秀的小男孩穿著夏裝,慢吞吞的在街上晃悠,引的眾人紛紛側目。那男孩身後還跟著兩名男子,穿的也很清涼。這男孩自然便是方豪了,過了年,九歲了。

    「二師父,你確定這玉州三年一度的爭霸賽我可以報名?」方豪問道。

    童遠山道︰「你若是讓人家武場確定你不是來搗亂的,是真來打擂台的,肯定讓你報名參加。」

    兩百年前,玉州城僅僅是吳國的經濟中心。雖然也有燕商和海外諸國的生意人前來發展,但由於吳、燕兩國形勢緊張,戰爭一觸即發,使得各路商賈多少有些顧慮,不敢放開手腳。

    後來吳國戰敗,玉州成了燕國領地,而吳國的總督府又設在玉州,玉州漸漸成為兩國的經濟中心,加之玉州緊鄰龍江,水運便利,繁華一日勝過一日。當今玉州最富的商人,便是吳國唐家。

    唐家家主唐風,說來也是個傳奇人物。其父唐彥,本來官位顯赫,為吳國左丞相,右丞相是方豪的爺爺方重。後來唐彥病故,臨終跟先帝言明,其獨子唐風並非做官的材料,不能因為他唐彥的功勞,而平白給唐風一個官位。

    唐風依遵父命,十三歲之時,別去京都紹南,來到玉州,開始行商。如今,唐彥才三十幾的年紀,論及身家資產和生意的規模,都已是吳國第一。其中至為關鍵的是,唐風看準機遇,漸漸改變了道真紙符在吳國銷售零散、各賣各價的局面。唐風統一市場,成為道真紙符在吳國的唯一代理商。

    而今唐家的生意已涉足各行各業,玉州三年一度的高手擂台賽,正是唐家舉辦的。勝朝節過後十五天,也就是圓月節那天,擂台賽正式開始接受報名,不論國籍,都能參加。擂台賽歷經八個月。八月十五那天,決賽在龍江水面上的龍騰戲場舉行。龍騰戲場可坐六萬餘人,史上第一,由道真觀參與建造。

    擂台賽開設以來,參與的人數屆屆有增。因為第一名的榮譽被吳、燕兩國的朝廷認可,能直接進入各國武試最後一輪,爭奪武狀元之位。

    天下太平,久無戰亂。是故近幾年來,唐家擂台賽已成為天下男兒心中的第一戰場。參加了唐家擂台賽,即便拿不到最後的第一名,但若能取得不錯的戰績的話,往後都會面上有光。

    姑娘們愛風流瀟灑的才子,同樣也愛威風凜凜的壯士!

    方豪自然不是抱著爭奪冠軍的心思來的。只是兩位師父覺得方豪有必要多多實戰,學以致用而已。

    不一會兒,三人走到唐家擂台賽的報名地點。門口兩個大漢赤裸著上身,手執大板斧,胸前黑乎乎一撮胸毛,跟玉州這江南清秀之地有些格格不入。兩大漢身高丈餘,是方豪的兩倍有餘。

    方豪初見吃了一驚,心道這絕對是兩巨人症患者。這時童遠山道︰「也罷,就帶到這裡,就在前面報名,你自己進去吧。」方豪看了看兩大漢,心中多少有些悚然,這視覺衝擊太大了。當下擺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哀聲道︰「師父,那漢子太嚇人,徒兒怕。」

    童遠山哭笑不得,乾脆當作沒聽見。暗道︰二少爺裝嫩習慣怎麼老是改不了……不過二少爺才九歲,本來就很嫩,怎麼我老是覺得他裝嫩呢?

    童遠山疑惑之間,方豪已走到門口,挺著胸脯,氣定神閒。

    呼……一道破空之聲。左邊的大漢一斧劈出,重逾百斤的斧頭往下一斬,穩穩定在方豪身前,擋在方豪的去路。

    「小娃娃莫要搗亂!」那大漢一聲冷喝,眼楮平視前方,根本不看方豪。

    方豪伸手摸了摸斧刃,笑道︰「不是來搗亂的,是來參加擂台賽的。」

    那大漢一身大笑,道︰「哈哈哈,真是好笑,小娃娃說什麼瘋話,此地不容你胡鬧,快回去吃奶吧。」

    「*,有沒有常識,這麼大還吃奶?」方豪一臉怒相,出指在斧刃一彈。

    「嗡……」精鐵打造的板斧,鋒刃處竟被方豪彈得缺了一塊小口。同時那大漢也覺手臂一震。

    那大漢大怒,揮斧一斬,毫不留情。方豪一驚,心道社會太黑暗了,區區一個看門的也敢隨便砍人。當下後退一步,移動雖微,要避過那把斧頭卻是綽綽有餘。

    那大漢也確有幾分蠻力,百來斤的斧頭舞得靈動無比。然則方豪就在他身週三尺之內,施展身法,只是閃避,也不出手還擊。那大漢攻了許久,愣是碰不到方豪的一片衣角。

    「看什麼,還不快上!」那大漢越發憤怒,禁不住對右邊的同伴吼了一聲。右首的漢子頓時加入戰團,兩條大板斧舞將起來,大開大合,招式雖拙,威力卻不低。

    方豪本以為顯露點本事,兩蠻牛便會放自己過去,沒料到兩蠻牛如此不講理,不免有些奇怪︰果真是四肢發達,大腦簡單。

    方豪再不猶豫,決定給兩蠻牛一點教訓。當下左掌一拍,拍在斧背上。右邊的大漢虎口一裂,斧頭脫手飛出,落在青石板上,噹的一聲,冒出一竄火星。右邊那大漢滿臉不信︰怎地這小娃娃的手勁如此之大!

    此刻那左邊的漢子心中漸生驚懼,乾脆將斧頭一扔,伸手便去捉方豪,心道這小娃屁點大,活活捏死他算了。

    大漢一雙粗糙的大手抓來,手臂上的肌肉虯結如鐵。方豪瞧準時機,白嫩的手掌並指成刀,閃電般出擊,砍在那大漢的手臂上。

     嚓一聲。大漢足有方豪腰肢般粗細的手臂,竟被方豪砍成了骨折。

    大漢一聲悶哼,不可置信的看著方豪。

    方豪雙手抱胸,擺好姿勢,好整以暇的道︰「本少爺真的是來報名參賽的,這下信了嗎?」

    「好本事,好本事,小兄弟好本事。」聽到這個聲音,兩蠻牛急忙撿起斧頭,乖乖的站回位置。左邊的大漢扶著斷臂,痛得虛汗直冒。

    說話的是個少年,十二三歲的年紀,說起話來一口大人的語氣。那少年衣著不凡,相比之下,方豪一身平常練武才穿的有些破舊的衣裳,未免顯得太過寒磣了。

    那少年見方豪很是輕鬆的打敗了門口的兩個守衛,大是驚奇,結交之心頓生,當下道︰「在下唐鏡,不知小兄弟的姓名?」

    方豪心知這是唐家的地盤,這少年既叫唐鏡,又穿得耀眼,說不定就是個少爺之類的。不過身為江南總督的兒子,雖然是私生的,但未必就把唐家放在眼裡,便回道︰「我姓郝,名叫歌歌,唱歌的歌。」

    「郝歌歌?」唐鏡默唸一聲,立時想透其中意思,頓時臉上一紅,忍著怒氣道︰「在下以真名實姓命告知,小兄弟卻出口不敬,難道這便是小兄弟的待人之道?」

    方豪心想老子白白生為總督之子,標準的紈褲子弟,不趁著年少耍耍帥,以後長大了就不合適了。不過當下還是報名要緊,便道︰「不知我可不可以報名?」

    唐鏡道︰「當然可以。」

    方豪道︰「我若以郝歌歌這個名字去報名參賽,唐公子總該信了吧。」

    但凡吳國人,去報名參加擂台賽,多半是了冠軍之位,最後能被朝廷看中,所以一般不會以假名參賽。

    唐鏡微微一笑,歉然道︰「那是唐某錯怪郝公子了,抱歉的很,這便領郝公子去報名,省的郝公子排隊,算作補償。」當然,其實他是想看看,方豪是不是真以「郝歌歌」去報名登記。

    有了唐鏡的幫忙,方豪很快的報好了名。一身輕鬆的看著排成一條長龍的人,方豪說道︰「多謝唐公子。」

    「客氣了。郝公子是少年英豪,能結識郝公子,是唐某的榮幸。」唐鏡見方豪年紀這麼小,身手就這麼厲害,長大以後那還得了,而且他看方豪衣著樸素,不是什麼富家子弟,若能拉攏過來,往後凡事帶著這郝公子……嘿嘿,想到這裡,唐鏡心裡甚是激動。

    方豪又跟唐鏡客套了幾句,原來那唐鏡果真是當今唐家的大少爺。唐鏡年紀雖小,談吐舉止,已顯現出一些不凡之處。方豪此刻才隱隱覺得,剛才隱瞞姓名似乎有些不妥,說不定日後還得費一番解釋。

    出了門,兩位師父在不遠處等著方豪。而兩師父的身後,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正緩緩走過來,方豪定楮一看,正是那天春明門外會使道真戰符的小童。

    那小童見方豪跟兩位師父一塊,不敢有所異動,走到門口,忽而轉身最方豪道︰「你也報名了?很好,很好。」
a620127x 發表於 2009-1-9 21:30
卷一 玉州 第十四章 郝歌歌

半個月後,擂台賽正式開始。每個參賽者三天比一場,一場定輸贏。

    比賽開始的第一個月,方豪打了十場,全勝。對手一開始見方豪太小,有些下不了手的感覺。然則方豪最後都讓他們後悔了,後悔沒有下狠手。

    這一個月方豪照常訓練,反而覺得打擂台賽沒什麼意思。因為對手都是不堪一擊,雖然方豪自認為換作前世,自己絕不是他們的對手。但人總不能活在歷史中,前世是前世,現在是現在,人要活在當下。

    當然,對手不夠檔次只是其中一個次要原因,還有一個主要原因是,沒有觀眾,這導致方豪沒有激情。

    參加唐家擂台賽的人太多了,一般來說,第一輪比試沒什麼觀賞性。所以方豪打得也沒什麼耐心,通常都是以最快的速度解決比賽。

    這種打法博得了兩位師父的一致好評。兩位師父教導方豪說︰不一定要打的漂亮,但要打贏,贏了就是最漂亮。

    這天晚上,方豪一邊轉著小木棍,一邊看書。一手兩根,轉的甚是流暢。桌上還擺著一碗秀兒熬的羹湯,光是聞著香味,就是一種享受。

    雙雙在一旁逗著小血玩,最後小血實在受不了雙雙的虐待,可憐兮兮的躲到床底下,不時伸出尾巴探探風。秀兒則在一旁給方豪修補練武服,纖手靈巧,穿針引線,針腳密密。

    秀兒補好衣服,問道︰「二少爺,明天就要參加第二輪比賽了麼?」

    「嗯,不錯。」方豪連贏十場,信心大增,第二輪的比試自不會放在眼裡。唯一有些顧及的,就是在第二輪遇到那天城外的道真門下。

    「二少爺,秀兒跟雙雙明天也去看你比武。」秀兒將衣服收好,順便說了一句,看似隨意,其實是秀兒鼓起好大的勇氣才敢說出來。

    能多兩個觀眾,方豪自然願意,便道︰「好啊。」

    翌日天氣晴朗,春至,風漸暖。

    第二輪的參賽者,每六天打一場。到了第二輪,所有的比賽都有正式的場地,擂台遍及玉州。同時唐家的賭場也開設了賭局,每一場比賽都可以下注賭錢。有唐家賭場做後盾,信譽有保障,一般人或多或少,都會下兩注玩一玩。

    既然有觀眾,方豪便有些注重衣著了。因為考慮到方豪的安全,是故邵風陪著一起,加上方豪和兩丫鬟,一車四人,剛好不擠不閒。

    馬車停在城南的惠風武館前面,離比賽開始還有半個時辰,然而票已賣的差不多。武館外頭停著不少豪華馬車和獸車。其中一輛獸車格外顯眼,車身銅質架構,拉車的異獸也是方豪之前未曾見過的。那異獸身長丈餘,似虎而不是虎,渾身雪白,齒鋒爪利,鋼鞭也似的尾巴上長了一隻眼楮,此時正懶洋洋的瞇著。頭上一根獨角,在陽光的照耀下,閃著金燦燦的光芒,仔細一瞧才發現上面裹著一條瓖金絲綢。

    方豪今次的對手是個燕人,觀眾有一半是燕國人,剩下的多數是吳國人。

    方豪走進武館一看,外頭的公告木板上貼著一張白紙,面寫著方豪的對手叫殷蕩強,賠率是一陪十。

    兩丫鬟氣得俏臉發白,連忙把隨身攜帶的銀兩盡數投給方豪,安慰道︰「二少爺,這些人沒眼光,你一定要打敗這個殷蕩強!」

    「呵呵,唐某也看好郝公子。」一個聲音傳來,正是唐家大少爺唐鏡。

    唐鏡瞧見張白身後還帶著兩個丫鬟,一身衣裳也是彰顯華貴,可見家境不差,立時打消了收為小弟的想法,不過,交個朋友總是好的。

    方豪之前跟兩個丫鬟交代過,自己用的是「郝歌歌」這名字參賽。是故兩丫鬟聽唐公子叫方豪郝公子,也不奇怪。

    雙雙見唐鏡前來討好,急忙道︰「光說有什麼用,要在我們少爺身上下注才是。」

    唐鏡笑道︰「那是自然,不知姑娘下了多少錢?」

    雙雙道︰「我沒許多錢,不過我帶的錢全都下給我們少爺了。」

    唐鏡一愣,隨即道︰「唐某身上只帶了三千兩的銀券,也全部下給郝公子吧。」

    這下輪到雙雙呆住了,她怎料到唐公子如此大方,一下就是三千兩,當即訕訕退到方豪身後,不說話了。

    方豪微微一笑道︰「多謝唐兄支持。」隨後去武館簽到,不一會兒,比賽便要開始了。

    唐鏡給邵風和兩位丫鬟找了位置,坐在兩女旁邊,想從兩女口中套出一些話來。

    武館中間的擂台上空空如許,看臺上卻已坐滿。這當然不是因為方豪名氣大,是方豪的對手,殷蕩強有些影響力。邵風跟唐鏡隨意聊了幾句,才知這殷蕩強乃是惠風武館第一流的好手,劍術高超。前年的唐家擂台賽,殷蕩強打進了第四輪,可見實力非凡。殷蕩強苦練了三年,今天主場作戰,人氣極高。

    只見一個青年男子緩緩走上擂台。那男子約莫二十來歲,身材挺拔,英氣勃勃,一身簡約裝束,手執一把長劍。他一上台,全場頓時暴起一陣雷鳴般的掌聲。

    「殷蕩強!殷蕩強……殷蕩強!」看臺上一群少男少女興奮的吼著,瞧上去都是富家子弟。

    這時方豪慢悠悠的走上擂台,手無寸物,個子還比殷蕩強矮了一大截。這倒不是因為方豪的個子矮,以九歲的標準來看,方豪已算很高。奈何這殷蕩強實在是太高了……

    台下先是靜了片刻,隨即發出此起彼伏的哄笑聲。

    「小娃娃,趁早認輸還來得及。」

    「小弟弟,莫打了,下來姐姐疼你哦。」

    「殷蕩強,下手莫要太狠了!」

    ……

    只剩下一些吳國人,面色難堪,一言不發,幾欲離場。

    雖然觀眾也知道,能進入第二輪的,必定有些實力,但殷蕩強可是前次打進了第四輪的高手,怎是一般打進第二輪的人所能比的?

    噹噹噹……

    裁判敲了敲小銅鐘,示意全場安靜,繼而道︰「唐家擂台賽,第二輪,郝歌歌對敵殷蕩強!唐家申明,不可傷及性命,否則以殺人大罪送至官府。」

    趁著來之不易的安靜,忽聽雙雙喊道︰「郝歌歌最厲害!」

    雙雙見眾人貶落方豪,心中氣憤的很,好不容易抓著機會,沒想太多,隨口喊了一句「郝歌歌」。但不少人都自然而然的聽成了「好哥哥」,頓時議論紛紛︰這姑娘好說也有十三四了,是他姐姐還差不多,怎的竟叫他哥哥,莫非那人是個侏儒不成?

    方豪耳力靈敏,聽到台下的竊竊議論,肺都給氣炸了,當下對殷蕩強道︰「出招吧!」
a620127x 發表於 2009-1-9 21:31
卷一 玉州 第十五章 李公子

殷蕩強本來見方豪乳臭未乾,面相稚嫩,準備手下留點情。但方豪神色自若,似乎根本不把殷蕩強眼裡。特別是最後那句「出招吧」,竟有點不耐煩的意味。

    殷蕩強的那點憐憫之心,立時蕩然無存。

    台下更是噓聲連連,直罵方豪不知天高地厚。殷蕩強壓火氣,道︰「還是小兄弟先出招吧。」

    方豪不耐道︰「叫你出招你就出,廢話那麼多,婆婆媽媽的,跟女人一般。」

    殷蕩強氣得臉色鐵青,長劍一指,道︰「得罪了。」隨即青光一閃,迅若流星。

    這劍刺得極快,在殷蕩強看來,拿下這小屁孩應是不成問題。不過方豪被二師父童遠山的竹棍折磨了那麼久,這苦可不是白吃的。

    雖然殷蕩強的劍勢的確很快,但跟童遠山比起來,還差了那麼一截,連方豪都比不上,如何能制的住方豪?

    方豪索性只用外功與他較量,待他的長劍及至身前一尺之距時,方才側身一躲,故作狼狽之態。

    這小子竟躲開了我一劍!殷蕩強大感詫異,不過見方豪踉踉蹌蹌的樣子,能否再接一招都是問題。殷蕩強一想起方豪剛才的囂張的模樣,尤為惱火,當下又是一劍刺了過去。

    方豪又是堪堪躲過,顯得十分驚險。殷蕩強暗道這小子運氣還真不錯。

    於是殷蕩強長劍一劃,舞起青光一片……

    幾十劍刺出,竟連方豪半片衣角都沾不到。殷蕩強能打入上屆的第四輪,的確有幾分本事,幾分見識,此刻多少瞧出一些名堂︰這小屁孩耍人!想透此節,殷蕩強不禁駭然,他本來留了五分餘力,只望速戰速決,留下精力應付下一個對手。

    不過眼下看來,不全力以赴的話,連當下這關都過不去。權衡利弊之下,殷蕩強主意一定,猛地一聲暴喝,劍勢似又快了幾分。

    原本他舞動的長劍尚有呼呼破空之聲,此時劍勢更快,卻聽不見半點聲響。

    方豪一時過於得意,忽然聽到「嘶」的一聲,才知衣裳已給對方劃破了。但方豪可以肯定,對方的劍鋒根本沒碰到自己的衣裳。

    這只有一種解釋︰對方也是天青門下!這時台下一片嘈雜之中,傳來一個聲音道︰「無恥,這惠風武館竟偷學我天青法門,無恥之極!」

    這話聲音雖小,卻是專門說給方豪聽的。既然對方不是同門,方豪就不必手下留情,而方豪如今的望氣之術已有小成,就殷蕩強那點微末劍氣,根本不值一提。

    殷蕩強見方豪被劍氣割破衣裳,心中稍定︰這小娃兒也就外功厲害,這不過麼個小不點兒,外功造詣如此之高,真是怪胎!

    台下的燕國人瞧見方豪的衣裳破了一塊,露出嫩白的肌膚,皆是禁不住笑道︰「小娃娃,毛還沒長全,還是下去吧。」

    殷蕩強收起長劍,傲立一旁,瞟了方豪一眼,也是此意。

    方豪心道︰*,不是沒長全,是根本還沒長。嘴上卻道︰「殷公子,你還是下去吧。」

    「什麼?」殷蕩強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可是方豪那滿不在乎的眼神,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分明是在挑釁。

    台下的燕國人皆是暗暗歎息︰都打成這樣了,還不認輸,精神可嘉。唉,娃是好娃,就是傻了點……

    「既如此,那就怪不得殷某了。」殷蕩強運足劍氣,倏然間劍勢大盛,小小擂台之上,氣氛為之一緊,似有山雨欲來之勢。

    方豪當即撕下身上破衣一片,隨手往台下一扔,道︰「送你們了,留著,日後可值大錢。」

    殷蕩強一把長劍舞得青光霍霍,一道道凌厲的劍氣呼嘯而來,瞬間攻勢猛了幾倍不止。

    方豪天青之氣由心而生,發乎意念之間。足下踏著一股氣流,身法如幻如真,形同鬼魅。擂台雖小,然則方豪隨心所欲,望氣之術也顯出威力,每每殷蕩強的劍氣尚未發出,方豪便能看破他氣機變化,先行閃避。

    此時此刻,方豪足下行雲流水,清清朗朗,飄灑自如,與剛才一比,簡直判若兩人,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殷蕩強的天青劍氣學自惠風武館的館主,那館主也是偷學所得,本來就不通機理,這般強行將天青之氣融入到自家劍法之中,生搬硬套,威力去了大半。雖然那館主頗有幾分才智,將劍氣化入劍勢,使得劍招變化更加飄渺難測,可方豪無論外功還是天青法門,都勝過殷蕩強,此刻有種居高臨下的感覺,殷蕩強萬萬不是對手。

    殷蕩強只覺屈辱難忍,紅著眼楮一輪狂風暴雨般的快攻,看的台下的燕國人心弦緊繃。但漸漸的,任誰也看的出,穩佔上風的,不是殷蕩強,而是方豪。

    殷蕩強這三年來拚命苦練,只為唐家擂台賽,雖然武狀元的選拔考試也是三年一輪,但武狀元的選拔要麻煩很多,而且其中黑幕重重,不如唐家擂台賽這般公平。明顯唐家擂台賽是個捷徑。如今前途葬送在一個小毛孩手上,殷蕩強實在是身心俱挫,但又無可奈何。

    而方豪心中卻有些失望了,想不到第二輪的對手,也不過如此。

    他期望既高,失望自然就越大。要知方豪天賦之高,常人可望而不可及;方豪五歲開始練武,不分寒暑,幾年來不曾懈怠,這等刻苦的狠勁,已是少有;而方豪的兩位師父,除去幾大修煉流派的話,稱的上第一流的高手。三者綜合,使得方豪在這麼小的年紀,修為就達到了常人無可想像的地步。

    殷蕩強又鬥了一會,忽得停下招來,後退幾步,沉聲道︰「小兄弟厲害,殷某甘拜下風。」話畢收好長劍,匆忙下了擂台,片刻也不願停留。

    在殷蕩強看來,這郝公子不肯出手傷自己,只是一味的利用身法閃躲,已算客氣。若是自己再不知好歹的話,下場會更加淒慘。都已苦練了十多年,再練三年又何妨?

    與此同時,台下的一個角落裡,一名小童瞧見擂台上殷蕩強的表現,對身旁的手下道︰「那個殷蕩強是燕國人吧,可堪一用,等我回府之後,你召他來見我。」心裡想︰他的身法較之去年冬天,又大有進步,若只用中級飛行符,速度靈巧之上,絕對比不過他,須得找師父要一張如意逍遙符,至於其他方面,他今天打的保守,一時還看不出來,須得多看幾場。

    那下人點了點頭,暗自讚道︰少爺才十歲,就深諳用人之道,果真得了老爺真傳吶。

    敗的竟是殷蕩強!台下的燕國人個個訝然失色,無話可說。而那些偷偷買了殷蕩強贏的吳國人,只能把一肚子鬱悶憋在心裡,不敢張揚。只有少些買方豪贏的吳國人,著實大賺了一筆,此刻皆是喜笑顏開,不勝歡悅。

    雙雙笑嫣如花,滿臉得意的向唐鏡道︰「唐公子,這下你賺了不少啊,幸虧買了我們少爺贏吧。」

    唐鏡方才看得入神,竟忘了套兩丫鬟的話,而今雙雙主動給了個機會,當真是求之不得,當即道︰「多虧了郝公子,唐某賺的銀子,也要分一點給郝公子,親自送到府上,不知貴府何處?」

    「方府啊。」雙雙未及多想,便說了出來。說完感覺到秀兒拉了拉自己衣袖,才發覺失言了,立時後悔不已。

    邵風本就沒打算讓方豪隱瞞家世,無奈方豪自己弄了個「郝歌歌」的名字,他也懶得干涉了。

    唐鏡出生唐家,對玉州的顯赫權貴,可算瞭如指掌。一聽雙雙說出「方府」兩字,對方豪的身份,也已猜得八九不離十。見方豪下了擂台,趕忙迎上前去,笑道︰「郝公子好本事!以唐某所知,如郝公子這般年紀,能跟郝公子比肩的,放眼整個玉州也不過一人而已。」

    「誰人?」方豪對此有些興趣。

    唐鏡答道︰「玉州知府的少爺,李擴李公子!」

    「李公子?」

    「嗯。」

    「是道真門人吧?」

    「不錯。」
a620127x 發表於 2009-1-9 21:31
卷一 玉州 第十六章 天青戰法

第二輪第一場幹掉了殷蕩強,方豪可謂一戰成名。後面的七個對手,在方豪看來,還不如殷蕩強。

    郝歌歌最厲害!隨著方豪一連串的勝利,這個口號愈發響亮起來,顯然,方豪成了一匹黑馬,很威猛的黑馬。

    而方豪每次打擂台的時候,總會在場館外頭看見那輛豪華獸車。本來方豪以為那是唐鏡的車駕,然而卻非如此。

    後來方豪才知那是李公子的車駕,拉車的異獸叫雪虎獸,是從蠻荒森林裡捉來的,雪虎獸生性暴烈,異常兇猛。也便是說,方豪的每一場比試,那李公子都要前來觀看。其用意不言而喻。

    ……

    方府鳴鵲園中有一座高樓,叫摘星樓,二十層,說是樓,其實更像塔。這樓建的甚早,當初建好的時候,還是一百多年前,當時是玉州第一高樓。後來隨著道真觀的不斷研發,道真紙符的運用之廣、之細、之奇,讓方豪覺得可以跟自己前世的科技相媲美。

    在方豪的前世,科技完成了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而在這個世界,似乎完全由紙符代替了。當然,這個世界也有一些科技的產物,比如軍用火炮。

    因為紙符的幾乎無所不能,導致玉州城出現很多比摘星樓更高的建築,目前最高的已經有四十層,是唐家建的,由道真觀協助施工。當然,方豪並不感到稀奇,比如唐家的龍騰戲場,在方豪看來,前世的那個科技水平,也是能建成的--在陸地上。

    此刻,邵風跟方豪師徒兩正坐在摘心樓的頂層飲酒。黑茫茫的夜幕下,玉州城燈火一片,如若青天之下的一顆明珠,展示夜晚的繁華。方豪可以望到城外的龍江上,點著燈的大大小小的遊船,客船和貨船。

    龍江兩岸,無數的燈符亮成了兩條長龍,方豪心知那是在修「堤壩」防洪。這是那晚張白出的主意。而方飛羽記下來後,跟爺爺方重商量一番,遂密報朝廷,今年春天便開始動工。吳國國庫充盈,堤壩修的又高又牢固,施工不捨晝夜。

    一陣晚風吹來,夾著幾分熏人的夏意,幾個月倏然閃過,又是如火的盛夏。幾個月來,方豪的外功跟天青之氣的修為,都大有進步。如今方豪足下踏著天青之氣,已能在朝陽園中的池塘水面上如意奔走而不濕鞋,而童遠山的兩根竹棍,想要再打到方豪,似乎也不那麼容易了。竹棍雖長,但終究比不上人的雙臂雙手那般靈活,且童遠山坐在椅上不動,身法的威力也就發揮不出來。

    「方豪,明天的對手就是那個李公子吧。」邵風每次跟方豪獨處的時候,都覺得方豪不像個小孩,更像是個成年人,所以乾脆叫他方豪,反覺得順口一點。

    方豪喝了一口酒,爽的舌頭伸的老長,這上好的玉酒,經民用寒符冰了一會兒,冰爽可口,酒味醇香,讓方豪想起來前世的冰啤。然而這冰鎮玉酒,無論名字,還是味道,都要比冰啤好上幾倍。方豪道︰「正是他。大師父,你說我能否打的過他?」

    因為方豪一路完勝,戰績顯赫,在玉州已然出了名,是故方豪的身份,也漸漸被人挖了出來。吳國江南總督的私生子方豪,如今對上了燕國玉州知州的獨生子李擴,果真是個勾人眼球的噱頭。唐家當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是故明天的比試雖是半決賽,但是比試地點卻定在龍江水上的龍騰戲場。

    邵風分析道︰「第二輪和第三輪你的每場比賽,他都現場觀看。雖然第二輪和第三輪的那些對手,根本不須你用上全力,他也看不出你究竟有多大進步,但他還是一場不漏的看了。可見此子很有耐心,反倒是你,他的比賽,你一場沒去。從第四輪開始,對手就有些實在的真本事了,你雖無一敗績,但要贏,也不如以前那般輕鬆,那李公子便能看出的進步和弱點。如今到了第五輪,你第一場便遇見了他,你對他的道真法門一無所知,你覺得你能打的過麼?」

    邵風不給方豪打氣也就罷了,反而數落一番,不過方豪也不在意。他之所以懶得去看李公子的比賽,有一個很欠揍的理由。他覺得若是先就看清了李擴李公子的底細,然後贏了人家,一點意思也沒有。倒不如什麼都不管,照常修煉,到時候臨場應變,那樣才有意思。還有一個原因就是,他一個「二十幾歲」的人,何必去跟一個小孩子較勁?太掉架子了。

    方豪笑道︰「師父說天青法門的練氣體系是三大流派之一,而道真觀目前只能勉強算上一個流派,而我又有大師父這麼個牛逼的師父,我怕他作甚?」

    邵風當了方豪這麼多年的師父,自然曉得牛逼是什麼意思,當下沒好氣道︰「難道你以為那李公子的師父就不牛逼了?」

    方豪瞧見這七十歲的年紀,三十歲的面容的大師父一臉無奈的樣子,覺得有些好笑,便道︰「那師父說說,李擴那小子的師父怎麼就牛逼了?」

    邵風道︰「你這小子,當真不明白麼?為師說過,你的天賦,萬中無一。李擴年紀與你相仿,修為卻不在你之下,一來說明他的確天資卓越,二來說明他的師父很厲害,至少在道真觀之中,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你又這般用功,我覺得那李公子在刻苦修煉之上,幾乎沒可能超過你。再者,修習道真法門,想要入門不難,但想成為高手,不學修靈之術是不成的。修靈之術是靈虛宮的法門,但靈虛宮嚴禁靈虛功法外傳,道真祖師易坤就將靈虛功法加以簡化和拆解,衍生出一套道真心法,雖然比不上靈虛功法,但勝在通俗易懂,對天賦的也遠不及靈虛功法。饒是如此,在道真觀中,能有機會學習道真心法的,還是少之又少。」

    方豪自然不知這其中還有這麼多奧妙,不過,邵風說的這些話,並沒有解答實質問題,方豪追問道︰「那又如何?」

    邵風道︰「上次李擴那小兒用的攝神符,屬於比較高級的道真戰符,很不容易得到,更不容易製成。而李擴竟有攝神符,而且能成功發符,就憑這一點,為師便比不上他師父。」

    「哦?」方豪吃了一驚,繼而笑道︰「難得師父這般謙虛,沒關係,師父比不上師父,但是徒兒勝過人家的徒兒,這樣就顯得師父你更牛逼了。」

    邵風道︰「你就篤定能勝他?那天在城外,敗的可是你。」

    方豪道︰「那師父你總打的過吧,就沒有什麼要提醒徒兒的?」

    邵風微微一笑道︰「你這小娃,還算機靈。要知道我天青法門對抗靈虛功法之時,是專門有一套戰法的。」

    方豪睜大好奇的眼楮,示意邵風繼續說。

    「為師活了七十歲,也算身經百戰了。但是還沒有遇到過靈虛宮的弟子,不過碰上了也打不過,但是為師的師父,也就是你師公,曾跟我說。靈虛宮有一套攝人心魄,控人心智的法門,一旦施出,我派的法門根本使不出來,所以跟靈虛宮的人交手之時,首先要化出『氣相』,對抗靈虛宮的控心術,然後抓住一點,就是搶攻。靈虛弟子要控人心智,自身也得集中萬分精神,你須得不斷進攻,讓對方沒有施出控心術的機會。」

    方豪歎道︰「還有這麼一回事。那師父的意思是,若是那李擴再想發什麼攝神符,我就得狂攻,讓他發不出?」

    邵風道︰「不錯。你若看他假意逃竄以爭取時間的時候,就得發劍氣干擾,他一邊躲你的劍氣,就很難聚集心神發攝神符。」

    方豪點了點頭,又道︰「師父,你也跟我說過幾次『氣相』了,到底什麼是『氣相』?」

    邵風搖頭回道︰「如今跟你說了沒用,唉,師父當初就沒學好。不過,等你修到一定地步,為師自然傳你。」

    沒學好你還傳我!方豪正欲理論理論,忽地一人走上樓頂,卻是總督方飛羽來了。

    方豪當下擺出乖巧聽話的模樣,道︰「爹,你來了。」

    方飛羽並非獨來,身後還跟著三人,阿三阿四和二師父童遠山。方飛羽看見方豪在喝酒,也沒半點責怪之意,反而走過去拿起方豪的酒杯先就飲了一杯,笑道︰「我聽你大師父說,你明天是要跟李家的娃兒比試,是麼?」

    方豪點頭。方飛羽又道︰「你大師父說,李家的娃兒本領高強,你若打敗了他,最後決賽的對手,也不在話下了。」

    邵風聞言點頭稱是。方飛羽道︰「明天我跟你夏姨娘都要去現場看看,嘿嘿,我倒要看看,我方飛羽的兒子,跟他李傑的兒子,到底誰跟厲害一點。」剛說完便發現如此一來,無疑是在給方豪施加壓力,忙道︰「豪兒也不必於此看得太重,你今年能打到現在,已出乎為父的意料,為父很是滿足了,你爺爺前幾天曉得了,也非常高興。」

    為了緩和氣氛,方飛羽又道︰「哈哈,郝歌歌,這名字好,不愧是我方飛羽的兒子,光是這個假名,就有為父當年的風采。」

    雖然之前也聽聞父親年輕的時候,在玉州的風流場上有名的很,但方豪一直沒感覺出來。今晚方豪總算見識到了父親的另一面。

    童遠山走過去錘了邵風一下,怪道︰「好老頭,喝酒也不喊我。」

    邵風笑道︰「若不是我還練過幾年天青之氣,一身老骨頭真要給你打散了。」

    方飛羽交代了幾句,最後道︰「豪兒,今晚早些睡,明天跟爹一道坐車去。」便下樓去了。

    童遠山喝了幾杯,甚感痛快,始才道︰「如今為師該教你的都教了,能教你的也都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不斷訓練,達到外功極限了。明天你跟那李擴小兒打架的時候,記住為師以往教你的東西,關鍵時刻要記得用上。」說罷直接拿起酒罈咕了幾口,大呼爽快。

    ……

    方豪回到凝華園時,兩丫鬟仍未睡覺,而是等在門口。方才聽了父親一襲話,方豪的心境生出了不小的變化。明天比試的結果,似乎又跟方家扯上了關係,再往深一想,似乎又跟吳國扯上了關係。因為自唐家開設擂台賽以來,每次的冠軍都是燕國人,明天的比試,實際上已經相當於決賽了,贏的那一方,十有八九就是最後的冠軍。

    一場公平比試,第二名未必就是第二名,但第一名,就是第一名。

    玉州城兩百多萬人口,其中吳國人一百三十多萬,燕國人七十多萬。玉州名義上屬於燕國,但實際還是吳國人的城市,而且玉州的富人,吳人佔了絕大多數。原先燕國人幻想著同化玉州的吳人,但結果自身反而被同化了。因為玉州的繁華,各種享受生活的花樣層出不窮,是燕人之前想也沒想過的,人嘛,都是在不斷追求更好的生活。

    方豪估計,明天龍騰戲場的比試,六萬多的觀眾,吳人至少能佔四萬。

    本來方豪是一點壓力也沒有,此時此刻,方豪的心中似乎少了幾分輕鬆。但同時方豪也對明天的勝利無比的渴望起來。

    吳人尚文且崇武,方豪不是個脫俗之人,免不了重視名利。若是能在六萬人面前擊敗李擴,那方豪無疑會成為吳人心中的英雄,方豪在方家的地位,也會有本質上的改變。誠然,震耳轟鳴的掌聲,喝彩聲,誇讚聲,會令每一個錚錚男兒熱血沸騰,獲得巨大的成就感和滿足感。

    方豪已經是這個時代的人,跟這個時代其他人一樣,渴望成功,渴望名利,渴望被無數人的崇拜景仰,當然,少不了玉州城萬千少女的青睞。不可置否,即便是前世的方豪,同樣也是這個想法。

    方豪心情複雜的回到臥房,從抽屜中拿出那張廢棄的定身紙符,還是那次在城外從李擴手中得來的。上面泛黑的符畫一筆而就,渾然一體,看不出哪裡起筆,哪裡落筆,更看不出筆勢走向。

    定身紙符只是低級戰符,材質很普通,制符的符紙也薄的很。方豪激動的時候,或是無聊的時候,總會拿出來看一看,琢磨琢磨,雖然從未有過什麼結果。

    「二少爺,雙雙有話跟你說。」雙雙在門外敲了敲門,聲音很是輕柔。

    「進來說吧。」要想見雙雙溫柔一次,還真不容易,方豪倒想看看,究竟是什麼事讓雙雙暫時轉了性子。

    雙雙一進屋,立時又活潑起來,笑道︰「少爺,明天龍騰戲場的票,你能幫忙買三張麼?」

    原來是為了這個,方豪心中一舒,道︰「怎麼,你沒買到?」這話分明是在裝糊塗,要知道玉州的有錢人太多,龍騰戲場的門票,是需要提前預定的,雙雙不過一個小丫鬟,哪曉得其中內幕?

    雙雙愁眉苦臉的道︰「我跟秀兒省了好久的銀子,錢倒是夠買一張末票了,但買不到票。」

    方豪笑道︰「那你要買三張做什麼?」

    雙雙道︰「老徐啊,二少爺如此重要的比賽,老徐也想去看啊。」

    「嘿嘿。」方豪得意的笑了兩聲,「就衝你們對本少爺如此支持,明天的票包在我身上,三張頭票。」

    「謝謝二少爺!」雙雙乍一激動,撲上去就給方豪一個大大的擁抱。在雙雙眼中,這二少爺雖有些少年老成,但終歸還是個九歲的小屁孩,抱一下什麼。

    方豪只覺得一股芬芳撲面而來,竟有些心跳加速。旋即方豪的臉蛋就貼上了一片起伏的柔軟……方豪情不自禁的蹭了蹭,跟小血那頭色豬簡直一個德行……

    方豪大吃一驚︰乖乖不得了,雙雙姐姐才十三歲啊,就已長成這般……*,我才九歲,怎能這樣?太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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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玉州 第十七章 吳燕之戰

要說這天下最繁華的地方,世人第一個想到的絕對是玉州城。而玉州城最繁華的地方,非紫雀街莫屬。

    玉州最氣派的各類店舖,絕大多數都在紫雀街,比如玉州城最奢侈的珠寶店,繁華世,店內以青玉鋪地,牆壁瓖以金銀;玉州最豪華的酒樓,一品紅塵,想要去頂層吃一餐,花費足夠開一家還算不錯酒樓;玉州最高檔的青樓,溫柔鄉,據說那裡的姑娘,隨便挑一個到地方的小妓院裡,都能做頭牌;還有一家玉州最大的道真紙符店,差不多道真觀允許出售的紙符,這裡都能買到……除了一個專門賣蠻荒異獸的獸莊,這獸莊的名字叫「蠻荒境」,裡面有寵物,坐騎,戰獸等各類異獸。

    蠻荒境沒開在紫雀街上,並非是因為蠻荒境不夠檔次。那些異獸形態各異,功能相別,皆是來自蠻荒森林,寵獸固然乖巧,但戰獸卻凶殘危險,而紫雀街的周圍,向來是權貴高官的家居之處,譬如方家。是故紫雀街的地理位置,的確有些不適合蠻荒境。

    今天正是方豪跟李擴比試的日子,唐家提前半個月開始宣傳,如今整個玉州已是無人不知。圍繞兩人的賭局,上至高官權貴,下至閒雜小販,賭注從小到大,無處不在。甚至是街邊的乞丐,也為這場比試的勝負訂下了幾個饅頭的賭約。

    坊間已經將這場比試稱為「吳燕之戰」。玉州城的政治環境相對寬鬆,朝廷和官府也對此沒作何反應。

    關於這場比試的賠率,還是偏向了李擴,是一賠二。雖然方豪一路全勝,但李擴也沒敗過。還有一點,李擴打著道真門人的旗號,而在觀眾看來,方豪一直是雜亂無章的戰法。再者,吳國人從未獲得過唐家擂台賽的冠軍,所以更多人的認為,方豪猛雖猛,但比起李擴,還是要遜色了那麼一點點。

    但凡這種大型的擂台賽,唐家一般都選擇在晚上舉行。因為道真戰符所能表現出的炫麗效果,在晚上無疑會顯得更加好看,觀眾也能看的更加真切。

    考慮到龍騰戲場的六萬容量,雖說是古來第一,但顯然滿足不了需求。是故唐家從道真觀買來三張千里觀景符,可以將龍騰戲場裡面的實時戰況顯現出來,使得沒買到票的人也可以看到擂台賽。當然,觀看千里觀景符顯出的虛像,也是要花錢的。因為千里觀景符本身就十分昂貴,一張能賣三千兩,在玉州城,一百兩銀子就夠一戶五口之家舒舒服服的過一年。

    就算是三千兩的天價,還不是隨隨便便能買得到的,道真觀一年也就製作十張而已,因為這種高等紙符,對符血、符紙和畫符者的靈力掌控都有極高的要求。

    入夜之後,一輛豪華的馬車從紫雀街旁的府邸中駛出,桐木車廂前面貼著兩張燈符。這輛馬車後面跟著幾人,一身黑衣,眼神冷漠,其中就有方豪的兩位師父和阿三阿四。馬車裡頭,自然是總督方飛羽,姨娘夏夕彩和方豪自己了。

    至於雙雙、秀兒和老徐,方豪則交給了唐鏡,委託唐鏡給兩丫鬟和老徐找個頭票座位。

    馬車過紫雀街的時候,街上竟顯得比平常還空曠一點。而各家戲院的門口,卻是排成了長隊。並非所有的戲場都有千里觀景符,但各家戲場的老闆都有些生意頭腦,去紙符店花高價買了道真傳音符,然後叫戲場裡的說書先生去有觀景符的大戲場定個觀戲廂房,甚至是幾個小戲場共用一個廂房,通過傳音符實時的將戰況說出來,然後各個小戲場裡的聽眾就能知曉比試進行的如何了。

    這個世界沒有前世的那種發達的直播轉播系統。但是商人們能想盡一切辦法盈利。

    這個不是決賽的比試,卻成了歷屆唐家擂台賽最受關注的一場比試。

    三百里之外的京都紹南,天威宮中,太華殿上,一張千里觀景符漂浮在空中,顯出的影像上,可見如山如海的人群,傳來的喧鬧聲不曾斷絕。

    滿朝文武齊聚大殿之上,饒有興致的看著紙符影像,不時交頭接耳的絮聲討論。坐在最前面的,是小皇帝趙暄。丞相方重和麗端皇太后分列左右。

    這時只見紙符影像上出現一陣騷動,原本吵雜的聲音此時更加的震耳欲聾。因為方豪入場了。影像上一個小娃兒頭髮梳理的一絲不苟,初顯英俊的小臉上看不到絲毫緊張,一身白衣,腰間一條金絲腰帶,尤為奪目,足下一雙青絲軟履,靈動便利。

    百官看了皆是暗讚道︰「好俊的小娃!果真有方大人的幾分風采。」

    麗端太后似是有話要說,就在她正欲起身之時,方豪的突然登場而引發的轟動,將她硬生生壓了下去,她只好先忍一會,等平靜一點再講。

    小皇帝瞧出母后的意思,立時站了起來,轉身面向百官,頂著紙符上散出的哄鬧聲,提著嗓子,以尚顯稚嫩的嗓音大聲道︰「龍江水患,歷年來為我朝民生之難,然則丞相獻出妙策,借助道真觀的施工巧計,修建江堤防洪,已初具神效。恰逢今日,丞相之孫,江南總督方飛羽之次子方豪,在唐家擂台賽上逢上燕人李擴,坊間傳言,此次比賽,將會是唐家擂台賽開設以來最為精彩的一場對決。」

    小皇帝趙暄說的喉嚨微微發痛,真想端起桌几上冰涼的極品春如璇喝上一口,他終究還是忍住了,接著道︰「方家三代,對我朝忠心耿耿,功勞之大,不必朕言,眾卿皆知。今夜朕設宴備酒,與眾卿觀看比試,君臣同樂,不必太過拘謹。」

    百官齊聲道︰「多謝吾皇。」

    小皇帝說罷望了方重一眼,又道︰「朕還有一事要宣佈,由母后提議,又經五位顧命大臣商議,朕決定立吏部侍郎方飛鴻之千金方歆為後。當然,如今只是先行定下,朕尚年幼,等朕親政之後,再正式冊封。」

    說了此事,有的人大感意外,暗憂方家勢大傾天。有的人早已聽到一些風聲,也不覺有多意外。

    小皇帝說完坐回龍椅,看著紙符影像,心道︰「哼,區區龍騰戲場的六萬人,焉能跟朕的龍威相提並論。」

    方重瞄了小皇帝趙暄幾眼,眼中除了欣喜,似又多了幾分難以察覺的複雜意味。

    顯然,小皇帝若是親臨現場,他或許就不會有這種想法了。六萬人聚在一起,就算是都在竊竊私語,發出的聲響都會讓常人的聲嘶力竭顯得蒼白無力。更何況六萬人都在大聲歡呼。

    方豪此刻就有這種感覺。

    因為唐家擂台賽的關係,今夜玉州城破例沒有關城門。兩百多年來,玉州城一直很太平,守城的三萬燕軍換了一代又一代。當晚為了維護比試的治安,知州李傑派出了一千燕軍,這一千燕軍騎著獸馬,身披鎧甲,長槍銀光四溢,何等的氣派。

    當然,這一切開銷肯定是由唐家出的。方家的馬車出了城,在龍江岸邊停了下來。龍江碧波萬里,蜿蜒東去,奔流於大地之上,如睡臥的巨龍。方豪下車騁目遠看,兩岸不絕的燈符綿延無際。龍騰戲場中,各式的綵燈恣意閃耀,令人目不暇接。天空之中飄著幾張灼眼的陽燈符,方圓一里之內,猶如白晝。

    在方豪看來,這龍騰戲場跟前世的綜合體育場有些相似。但前世的體育場,無論造型還是修飾,都比龍騰戲場差遠了。

    戲場的外壁雕刻著千奇百怪的圖案,除去山水畫卷和鬧市之景,還刻著一幅又一幅的眾生百態圖,方豪這幾年讀了很多遊記傳奇之類的書,看的出外壁上刻著許多在這個世界廣為流傳的故事傳說……方豪不知龍騰戲場的外壁面積確切有多大,但方豪可以確信,這麼大面積的精美浮雕,放到前世絕對是一個世界奇跡。

    再看岸邊由唐家修建的廣闊駐車坪上,各類獸車整齊的停放著,獸車的主人也都留下了車伕,留在車上看守。而那些拉車的異獸,形態各異,皆是方豪見所未見,有得瞧上去十分兇猛,有得一見便知性子溫順。方豪此刻才發現,自己以往的幾年裡出來的次數太少了。

    二十座石砌的長橋橫飛與水面之上,由戲場延向江岸,連長橋兩側的扶手,都修的極有講究,上面的浮雕細緻入微,栩栩如生。

    方豪進了戲場,看見看臺上密密麻麻的觀眾,聽著那如同山崩海裂一般的歡呼聲,一下子渾身熱血沸騰,鬥志前所未有的旺盛起來!

    戲場內的燈符散出五顏六色的光芒,偌大的戲場頓時變成了一個炫麗多彩的夢幻般世界。環形的看臺中央,原本是起伏不定的江水中,此刻緩緩升起了一個圓台,那圓台徑長百丈,用材獨特,可透水通氣,必要時可升起鋪於水上,或降落浸於水中。

    鼓聲激昂,倏然響起!借助於擴音紙符,鼓點愈發緊密,看臺上漸漸安靜下來。鼓手們越擂越歡,這時燕琴聲起,配合著鼓聲,兩種簡單的樂器,剎那間竟讓聽著產生一種萬馬奔騰的感覺,彷彿整個龍騰戲場也隨之震動起來。

    看臺上一片又一片的助威聲此起彼伏的喊了起來︰郝歌歌最厲害!方豪必勝!吳國必勝!於此相對應的「李擴必勝」,瞬間就被蓋了過去。

    坐在看臺正面最前方貴賓台上的方飛羽見勢微微一笑,喊「方豪必勝」自然是玉州吳人的心底之聲,但是未必能有幾個人有那個覺悟喊出「吳國必勝」。這也無妨,方飛羽命手下派一些人帶頭喊幾句,算是「啟迪民智」了。兩百年的歲月,幾乎磨掉了當年玉州吳國人的雪恥之心……

    玉州知州聽了李傑眉頭一皺,忽然覺得有什麼人在看自己,當下側身一看,與方飛羽相視一笑,像是兩個相識多年的老友一般。

    鼓聲和燕琴聲漸消而止,閃耀的五綵燈符自滅的同時,戲場的正上方亮起了一盞琉璃紙符燈,燈光恰恰投射在中央的圓台上。觀眾們也知比試即將開始,心裡不由自主的緊張起來。此戰不僅關乎家國榮譽,還關係著下的賭注能否賺錢。

    方豪跟李擴簽好生死狀,各自走上圓台。這場比試自然不是以生死定輸贏,但若是出現意外,另一方不幸身亡,那也是不得不考慮的。比試的勝負,由裁判裁定,或者哪一方先行認輸。

    巨大的圓台之上,兩個小不點傲然相對。幾名道真門人在圓台四周布下一道符陣,旨在避免兩人的比鬥傷及看臺上的觀眾。畢竟的方豪一道劍氣擊出,若是落在看臺上,說不定就是幾條性命。

    與方豪兩手空空的大不相同,李擴身穿輕甲護體,背上懸著一把寶劍,腰間掛著一個符夾不說,手臂上還綁著兩個軟符夾,方便抽符。兩人幾乎同時向裁判點頭示意一切妥當,可以開始了。

    邵風看見了李擴背後的寶劍,吃了一驚,暗道︰這麼小的娃兒,難道已練成法器不成?

    裁判舉臂一揮,一陣鼓聲之後,比試正式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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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玉州 第十八章 再戰李公子(1)

方豪昨晚經邵風提點,推測但凡對手發出道真紙符,多少要集中一點心神,凝聚精力。方豪深信自己的外功絕對要超過李擴一大截,應當好好利用,以己之長,攻敵之短。如何利用外功?當然首選近身搏戰。

    方豪足下氣流頓生,配合外功身法,瞬時發力,整個人化作一道白影,夾著一行金光,以在常人看來不可思議的速度衝向李擴。

    方豪弗一出手,就是這樣剛猛的打法,之前看過方豪比武的人都覺眼楮一亮,忍不住鼓起一片掌聲。因為之前所有的比試,方豪都是待對手先出招,從未一開始就主動進攻。

    李擴也是微感意外,瞬間往後一躍,騰空而起,同時指間火光一閃,足下已然飄著一張幽藍色的戰符。跟上次在玉州城外的中級飛行符又不一樣。

    難道幾個月不見,這小子又練會高級飛行符了?不過,方豪對自己的身法和速度極有自信,當下也不以為意。李擴一躍之下,高有丈餘,可見他外功雖不如方豪,但已算很強。

    方豪對道真戰符瞭解甚淺,但台下的邵風卻不然。他方才瞧見了李擴背掛寶劍,已有些驚訝,此刻看到李擴發出了如意逍遙符,心中更是些擔憂。

    他並非是對方豪沒有信心。他心中的不安,源自李擴背後的道真高手。邵風此刻可以肯定,自己絕不是那位李擴師父的對手。邵風生怕李擴接下來又使出一些高級戰符,而方豪又沒有多少與道真門人對敵的經驗,說不定又要吃虧。

    而且,李擴有著令人驚歎的心力和忍耐力。他能頂住那種彷彿腦漿要被吸乾,頭腦似要爆裂的痛楚,去強發高出自身修為好幾層的高等戰符。

    果然,方豪尚未及至李擴身週三尺。李擴已然凌空飛起,足下踩著一張如意逍遙符,得意洋洋的看著方豪。

    此刻又見李擴在手背上貼上了一道正正方方的戰符,那戰符上符畫甚為奇怪,簡單得有些過分,竟只是一片血紅色的矩形區域,任誰都能畫的出來。實際上那是一種雙層符畫戰符,也就是說,這層血紅色區域的下面的那層符畫,才是此符的精髓之所在。

    方豪緊接著一躍而起,雖然他如今距御氣飛行尚有些距離,但有足下氣流的輔助,「彈跳力」十分驚人。這看似輕輕的一跳,整個人卻如同一道離弦之箭,射向李擴。

    同時方豪左手五指一陣輪彈,電光火石之間,已擊出了數道劍氣,跟童遠山練了這麼長時間的指法巧勁,可不是白練的。然而這幾道劍氣並非是攻向李擴,而是封住了李擴各個方向去路。但見方豪右手成爪,抓向李擴。

    方豪的目的很明顯︰將飛在半空的李擴生生給抓下來,就像捉一隻小鳥一樣。

    李擴眼角餘光瞄向手背上的戰符,戰符上四周幾個方位瞬時變白。這戰符喚做望氣符,算是一種中級戰符。作用就是感知發符著身周的氣機變化,以符畫顏色反應出來。畢竟道真門人不會望氣之術。

    李擴輕蔑的笑了笑,心想︰你也太天真了,當小爺足下的如意逍遙符是吃素的麼?足下戰符隨著意念飛動,疾速後飄。這樣一來,那幾道劍氣算是盡其所用,但方豪卻無法抓到李擴。

    雖然兩個人都身在空中,不過其間有著本質上的區別。方豪那只能算是跳,而李擴卻是真真切切的在飛!

    方豪抓了個空,當下右手一指,一道極其霸道劍氣追向李擴。

    李擴瞄見望氣符中央由紅色瞬間變為白色,範圍頗大,臉上笑意立馬消失的無影無蹤︰想不到這小子劍氣已如此之強。

    望氣符感知氣機變動需要一定時間,而發符者看見符畫變動而後給出應付之策也要一個反應時間。故而李擴心念一動,在空中橫飛躲避之時,劍氣已撲面而來,夾著一股厲風,刮得李擴面皮生痛。望氣符的符畫上,一大片區域由血紅色變成了淡紅色,可見風勁之大。

    好在如意逍遙符太過精妙,托著李擴鬼魅般的飛開了,這道劍氣的威力雖大,卻沒能擊中。劍氣快要飛出圓台邊緣之時,圓台四周憑空結出一層透明屏障,如水似冰,像一個巨大銅鐘,罩住了圓台。劍氣擊在屏障之上,蕩起幾圈水波也似的漣漪,煞是好看。

    方豪連攻數招,李擴一直只有閃躲的分。李擴心中大是惱火,雙手一動,左右手各從相反的手臂上的符夾中抽出一張戰符。

    李擴眼楮一眨,雙手手掌生出兩團烈火。勿容置疑,李擴柔嫩的掌心肯定扛不住火燒。不過燃燒的是李擴掌心的符畫,隔著一層符紙,李擴掌心一片溫暖。

    呼呼……李擴兩掌拍出,掌心竄出兩團火球,夾著呼嘯風聲,砸向方豪。

    火球術?方豪立時想起了前世遊戲中的魔法師。

    本來方豪僅*眼楮觀察,要避開區區兩個火球,那還不是輕而易舉。可李擴怎麼會想不到這一點?只見李擴雙手頻動,雙掌如風車輪轉,前一個火球剛剛飛出,後一個火球已經發動,同時李擴還不斷的在空中變幻方位。如意逍遙符何等之靈巧,待第一個火球攻到方豪跟前之時,後續的幾十個火球已緊隨而至,方位各異,攻勢如龍。

    這等景像在在台下的觀眾眼中,宛如在李擴和方豪之間下起了一陣火雨,雜亂無章的火雨。

    好在方豪會望氣之術,且已有小成。火球不是氣流,然火球可以使空氣變暖,可以使空氣流動。此時此刻,僅憑凡眼觀察,然後再行閃躲,只怕早就給燒熟了。

    方豪乾脆閉上眼楮,用心感知身周的熱度強弱,氣流冷暖。此刻,身體四肢靈巧的如同沒有骨頭一般,往往在頭一歪,腰一扭,腿一抬,手一舉之間躲過了火球。

    邵風跟童遠山瞧在眼,相互看了一眼,同時發出了會心的微笑。方豪已能將外功之巧和望氣之術結合的如此完美,身為人師,叫兩人如何不高興?

    當然,僅僅站在原地招架是不成的。方豪近似於瞬間轉移般的身法騰挪,配上全身上下細微靈巧的動作,躲起火球固然倍顯神效,但無論是體力還是心力,都在快速的消耗。

    漫天火雨之中,一道白影恣意飛舞,飄忽不定,看得台下數萬吳國人揪心不已。隨著一團團火球在圓台上爆開,隨著方豪在圓台上窮極變化的怪異「舞蹈」,全場的氣氛達到一個小高潮。台下的六萬多人,還真沒有幾個人看過如此炫麗的激戰場面。因為以往各界的比試,很少有天青門下對上道真門人,即使有,也及不上方豪和李擴這般,背後有真正的流派高人指點。就更別提清修的眾生寺門徒和高高在上的靈虛宮弟子了。

    方飛羽混跡官場,叱 風雲,見慣大風大浪,一顆心早已不復年輕。但此刻看見自己親生兒子這等精彩絕倫的武技,不可抑止的激動起來。

    李傑卻是臉色沉重,側首瞧見方飛羽滿面喜色,不禁眉頭一動。他腦中想起李擴的師父曾對他說的一句話︰令公子李擴的天賦,天下少有能及,若能刻苦修煉道真法門,於我道真觀而言,可挑起道真年輕一代弟子的大梁。於燕國而言,當作一名奇將,於千軍萬馬之中,取敵將首級!

    難道他方飛羽的兒子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天才?李傑心中憤憤不平。凡人之情,自家兒女出類拔萃,自然歡喜無比,但就是見不得別家的子女出人頭地。

    看臺前排,唐鏡一臉興奮激動,此戰不管輸贏,交了一個方豪這等有本事的朋友,他已經十分高興,當然,方豪能勝那是最好。雙雙懷中抱著小血,一雙柔荑握著小血的豬蹄,隨著場上形勢的變化,時而放鬆,時而死掐著豬蹄,痛得小血齜牙咧嘴的嚎啕慘呼,但在六萬多人齊聲喝彩助威的龍騰戲場裡,倒不如閉上嘴默默忍受,可惜小血豬腦子想不明白。秀兒一雙美目眨也不眨的望著圓台,小手攢得鐵緊,掌心儘是汗水。

    方豪心知這樣下去即便火球打不中自己,但自己的體力和心力消耗,都要比李擴大不少。雖然方豪的體力強過李擴,可這畢竟是個吃虧的交易。方豪可以對自己在乎的人吃虧讓步,但對敵人,絕不可能!

    方豪心中苦思對策,忽地腳下一輕,那圓台竟在慢慢下降。原來唐家擂台賽為了增加比試的觀賞性,每隔一段時間,那圓台就會沉到水面之下,然後過一會兒又會升上來。能在龍騰戲場打決賽的人,借助水的反彈勁力,踏在水面上也不是什麼難事。若說這般不利武技發揮,那對雙方都不利,所以還是很公平的。

    而如今李擴踩著戰符,無所羈絆的飛在空中,方豪卻需不斷的施展身法躲避火球,若是圓台沉下水面的話,雖然方豪可以踏著氣流懸浮於水上,但肯定比不上在圓台實地上那般自如了。
a620127x 發表於 2009-1-9 21:33
卷一 玉州 第十九章 再戰李公子(2)

台下的噓聲連天,瞧見方豪的境地越發危險,眾多吳人心急如焚,有的人已不住對唐家破口大罵。

    方豪又何嘗不是?但空中的火球不斷的功來,鋪天蓋地,分毫不緩。隨著圓台的慢慢下降,方豪更要拿出全部心力躲避火球的攻擊,根本分不出半點心思反攻。

    難道我全身上下,就沒有一處尚有餘力?方豪大急之下,心中靈光一閃,忽地想起了那天練外功之時,二師父童遠山說過的一句話︰十指靈動,威力倍增。譬如你一拳擊出,對手揮臂隔開,而你這時出指一彈,彈中位,便可制住對手。這就是高手跟庸手的差別。

    方豪既有對策,閃躲之時,十指屈伸輕彈之間,幾道劍氣悄然發出。李擴在空中攻得不亦樂乎,哪裡察覺到望氣符上顯出幾個白色斑點,況且,這些白點,若不仔細觀察,根本不容易看到。

    李擴雙掌呼嘯,火球不斷轟出,何等威風。忽而腿上,胸口,臉上傳來一陣刺痛。李擴憤怒之餘,更是駭然︰幸好沒有打中眼楮,否則豈不是瞎了?

    李擴再不敢掉以輕心,開始留意起手背上的望氣符。這樣一來,火球的攻勢便弱了幾分,方豪霎時間輕鬆老大一截。不過,隨著圓台完全沉入水下,方豪好不容易贏取的喘息時間,也立時結束了。因為方豪御氣凌駕於水面上,須得額外耗費幾分氣勁。

    方豪雖知攻擊戰符都有一定的時間限度,而眼下李擴手上的兩張烈火符源源不斷的發出火球,似是永無盡時。方豪不敢寄希望於他戰符時限。本來若是圓台不下沉,方豪還可以同時出劍氣反攻,化解劣勢。可當下圓台已沉到水下丈餘。

    李擴一直仔細留意著望氣符上的色澤變化,漸漸的也發現,圓台沉下之後,方豪再無還手之力,當下放開膽子,加快了火球的攻勢。

    方豪越發處於劣勢,已是捉襟見肘,像在苦苦支撐了。

    台下的吳人一片沉默,氣氛凝重。而那些燕人則趁機大笑起來,為李擴助威。

    方飛羽心知此刻還算勝負未分,裁判自不會判哪一方輸。而依方豪的性子,是決計不會認輸的,方飛羽生怕再打下去,方豪會受傷。畢竟道真戰符的威力,不是普通人所能承受的。

    夏夕彩忽然幽幽的道了一句︰「那個李家的小娃兒才多大年紀,打法就這般狠毒,但願豪兒沒有危險。」

    雙雙再也忍不住,搖著邵風問道︰「大師父,難道二少爺打不過那李擴?」

    邵風不見半點憂色,笑道︰「李擴如今還沒用上幾張高級戰符呢,只不過是抓住環境之利,一時制住了豪兒,若是豪兒連這關都過不去,豈不是……」

    這話尚未說完,便聽台下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歎。雙雙一急,連忙看向台上,可是中間那片寬闊的江面之上,除了李擴在四下亂飛,哪裡還能瞧得見方豪的人影?

    「大師父,二少爺呢,他人呢?」雙雙抓著邵風的衣襟,急的臉色慘白。

    邵風道︰「不在水上,自然是到水下去了。」

    可憐的小血,終得片刻自由。忽見小血渾身豬毛站起,變成血色,尾巴高豎,目露凶光,盯著中間的江面,似要跳下去。原本可愛的小血,此刻竟顯得有些凶殘可怖。

    秀兒見狀將抓住小血尾巴,將小血抱在懷中,柔聲道︰「小血不怕不怕,二少爺沒事的,沒事的……」也不知是在安慰小血,還是在安慰自己。

    ……

    京都紹南皇宮之中,大殿上一片安靜。小皇帝趙暄原先看見方豪跟李擴的對決,心中還不以為意,暗道︰方家二公子武技不錯,不過,跟朕比起來,尚有些差距。

    並非是小皇帝趙暄心高氣傲,目中無人。而是因為他的確實力非凡。跟方豪一樣,趙暄也有兩個師父。但趙暄這兩個師父,絕非邵風和童遠山所能比的。

    一個師父是眾生寺的高手,天空大師,教趙暄眾生寺的內靈修煉之法和養身健體之道。另一個是兩百年前跟道真祖師易坤一起下山的靈虛宮子弟,趙紫劍。這兩大絕頂高手會自願的傳授趙暄修煉之法,各自都有原因。

    天空大師是因為百年前跟吳國皇家的一個約定。而趙紫劍,則是兩百多年前吳國的一位皇子。

    就在趙暄以為方豪離敗不遠之時,卻見方豪卻自行潛入水中。這不禁讓趙暄有些捉摸不透了。一個能看的透透徹徹的對手,就不再是有威脅的對手。反之,一個讓人看不明白的對手,才是真正的對手。趙暄當下盯著紙符影像一動不動,想看看方豪到底有何破解良策。

    同時嘴裡對丞相方重道︰「方愛卿,你這孫兒十分厲害,將來必是國之棟樑啊!」

    方重心情複雜,笑著回道︰「多謝皇上誇獎。」

    趙暄見紙符影像上半天沒動靜,心中突然冒出一個念頭︰「這李家小兒也很不一般,他日須得一併除去了。」趙暄跟李擴同齡,僅才十歲,不過李擴卻成了趙暄口中的「小兒」。

    ……

    李擴在水面上飛行巡視,奈何江面波濤起伏,金光粼粼,根本看不清水下情形。是故李擴不敢定在一處不動,而是毫無章法的亂飛,免得被方豪偷襲。

    原來方才方豪左支右絀之際,生出急智。當即深吸一口氣,腳下氣流一撤,撲通一聲墜入水中,一陣水花起落,方豪便消失在水下不見了。

    水跟氣一般,都是易於流動之物。故而方豪雖在水下,然將御氣之術加以變通,在水下控水,身體靈巧如魚,如意游動。方豪在水下,可以清楚的看見水面上的情況。只見李擴飛了須臾,熄掉了手上的烈火符,在身上貼了一道護體符,以防萬一。

    方豪也在水下不停的變幻方位,雖然不能呼吸,但是天青門的吐納心法博大精深,方豪一時半會不上來,倒沒什麼不適,恰是夏天,在水裡泡著甚是清涼舒爽。

    忽然間,方豪瞧見李擴似要往自己所處位置的正上方飛來。良機不可失,方豪連忙駕御幾道水流,化成幾束水箭,射向李擴。

    只聽轟的一聲,方豪破水而出,沖天而起。帶起一朵巨大的水花,夾雜著無數細小的水珠。

    此時在方豪於李擴之間,又「下」起了一場雨,真正的雨!

    突然間被偷襲,李擴心神一慌,倉忙躲過水箭,卻被一顆又一顆的水珠打在身上,倍感疼痛不說,還濕了衣服。

    方豪抓住李擴這一剎那的慌亂,猛然攻出幾道劍氣,氣勢逼人。奇招一出,方豪立時便佔了上風。

    李擴手上烈火符已撤,一時間毫無還擊之力。看著望氣符上密密麻麻白斑,不由心生畏懼。劍氣未至,然則呼嘯風聲已叫人遍體生寒。縱使如意逍遙符靈活無比,但眼前密如雨點、鋒利絕倫的天青劍氣,李擴當真沒什麼信心能全部避過。

    剛剛貼在身上護體符,只能增加幾層防禦之力,顯然擋不住方豪的天青劍氣。危急時刻,不容李擴多思。

    李擴眉間閃過一絲痛色,並非身體髮膚之痛,而是心痛。因為他將不得不用上一張無比珍貴難得的戰符!

    李擴極速後飄,為發符爭取時間。他手指靈巧,飛快的從腰間的符夾中抽出一張金黃色的戰符,食指在符畫上輕輕一擦,擦出一串火苗。金黃色的戰符頃刻間金光大盛,形成一個橢球形的光盾,金色的光華隱隱流轉,護在李擴身周。

    李擴心中恨然道︰「好你個方豪,竟害小爺用了一張護體鎧甲金符,小爺不報此仇,誓不為人!」

    台下的邵風心中一歎︰這李擴為了此次比試,還真下了不少本錢。

    須臾之間,變化倏忽……方豪出水反攻,打得李擴往後逃竄,還迫不得已發了一張護體鎧甲金符。此刻場上水霧茫茫一片,飛在天上的水花還未落下,望著天上忽然亮起一圈金光。眾多吳人才反應過來,台下立時響起一陣陣巨大的喝彩聲,震得人耳膜生痛。
a620127x 發表於 2009-1-9 21:34
卷一 玉州 第二十章 拚命

啵,啵,啵……

    劍氣擊在鎧甲金符結成的光盾上,發出空氣爆裂的聲響。鎧甲金光盾被劍氣擊得陣陣波動,然則就是凝然不散。

    方豪的天青劍氣雖奈何不了這道光盾,但劍勢始終是落在了光盾上,威力非同小可。

    李擴猶如風中敗絮,在空中飄搖不定。但李擴堅信,方豪的劍氣攻不破自己的護體鎧甲金盾。

    心中既有此念,李擴一咬牙,左手一探,從腰間的符夾中抽出一道幽藍色的戰符。跟上次在玉州城外那張瞬間讓方豪精神耗盡的戰符一模一樣。

    方豪吃過虧,自然記憶深刻,那是一張攝神符。

    李擴隨即閉上了眼楮。方豪想起昨晚大師父的話,心知李擴正在聚集精神,強發攝神符。

    方豪心中一急,天氣劍氣催發到極致。每一道劍氣發出,方豪都有一種全身氣力被抽空的感覺。好在方豪的天青法門根基很扎實,尚能一道又一道的發劍氣狂攻。

    同時方豪還得留一分餘力在腳底,否則便要無法漂浮在水上。他的額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立刻又被翻騰不止的真氣蒸散。

    躲在鎧甲金光盾中的李擴其實並不比方豪好受。他此刻身處光盾之中,劍氣與光盾的劇烈撞擊,震得李擴在空中翻來覆去,想要集中全部精神,談何容易?

    而且光盾的維持時間有限。若是在光盾消失之前,他沒能發出那張攝神符,後果將不堪設想。是故此刻李擴的壓力遠遠大於方豪。

    邵風瞧見李擴在這種情況下,竟還敢強發攝神符,光是這份氣魄,就已十分驚人。邵風不禁為方豪捏了把冷汗。

    李擴閉著雙眼,小臉慘白如紙。太陽上青筋暴起,已盡了全力。

    正由於他閉目不可視,所以任由如意逍遙符四下飄動,根本不管自己身處何地。反正方豪一時拿他的鎧甲金盾沒辦法。

    方豪久攻不下,心中愈發焦急,偏偏又沒他奈何。這時李擴不知不覺間,飄到方豪上方一丈處。

    機會來了!方豪足下猛地發力,雙腿陷入水下尺許,沖天飛起,射向那圈光盾。

    砰!方豪一拳砸在光盾之上,剎那間手背焦了一片,血肉模糊,鑽心的炙痛傳來,方豪的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拳頭跟劍氣不同。劍氣被光盾一檔,立時便散了。拳頭打在光盾上,那可是實實在在的拳勁。那光盾就如氣球一般,給方豪一拳打得深陷下去,隨後又復原了。

    方豪這一拳之力,將李擴打得筆直往上飛去,直至在龍騰戲場的上方化成一個小點,隱沒在茫茫夜色中。當然,這是由於李擴足下那道戰符的功效,使李擴顯得沒有多少「重量」。

    李擴竟給方豪一拳打飛了!這等誇張的景象,在唐家擂台賽上還真未出現過。台下的吳人一片歡呼,喧吵著要裁判即刻判出輸贏。

    但那裁判卻靜靜站在原地,遲遲不見任何舉動。

    「難道他還要來一招從天而降的如來神掌?」方豪心中詫異,默默暗自調息,凝神戒備。

    方豪正有些得意,哪知道這恰恰給了李擴一個相對平穩的環境,正好助李擴集中心思發符。

    李擴飛出龍騰戲場的頂部之時,便想到了這一點,無奈攝神符有一定的作用範圍。而在作用範圍之內,方豪的劍氣干擾得他無法發符。

    李擴也是個絕頂聰明之人,思緒一轉,腦中便有了主意。李擴在空中收起了攝神符,換了一張戰符。同時催動足下的如意逍遙符,慢悠悠的往下落。

    全場六萬人的眼光全部聚集在龍騰戲場頂上的一塊圓形開口處。片刻之後,李擴終於出現在龍騰戲場的上方,全場的燕人立時發出一陣助威喝彩之聲。

    喝彩聲未歇,方豪的劍氣就已呼嘯襲去。然而劍氣尚未及至光盾之時,李擴小手一揚,灑下了一片青光。

    青光落在水面上,立時嘩的一聲巨響,一條青龍破水而出。那青龍身長十餘丈,張牙舞爪,兇猛異常。青龍繞著方豪盤旋著,濺起漫天水霧,白茫茫的一片,陣陣龍吟直上雲霄。

    方豪不由的生出幾分懼意,然而見那青龍並無攻擊的意思,只是不斷的怒吼示威,方豪乾脆也就不動,且看青龍到底有何反應。

    如此僵持了一會兒,忽然間方豪發現,青龍所帶起的水花,雖有不少落在自己臉上,卻一點潮濕的感覺也無!

    莫非那青龍只是個虛像不成?

    想透此理,方豪再不懼怕,一聲長嘯,縱身躍起,高數丈,脫出茫茫白霧對視線的阻擋。果然,李擴隱藏在白霧之後,定在那一動不動,不僅是臉上,連嘴唇也不見了一絲血色。

    李擴猶寄望於那道攝神符!

    但方豪怎會給他機會?當下就是幾道劍氣,毫不客氣。方豪此刻終於體會到了天青法門的得心應手之處。若是修行道真法門,還得取符、引符、發符,哪有天青法門這般隨心所欲?

    隨著光盾的一陣震動。李擴心下大驚︰他竟這麼快就破了我的幻符!幾次發符不成,李擴精力耗去大半,再無可能發出攝神符。

    而在此時,鎧甲金光盾已漸漸消解。方豪的劍氣不斷,李擴的處境凶險之至。

    剛才李擴的那片青光鋪在水面上,方豪正處於作用範圍。除了邵風、童遠山幾人明白其中原因,台下諸多觀眾,只瞧見方豪發傻一般站在原處,哪知道方豪已中了李擴的幻符?

    在鎧甲金光盾消失的一剎那,李擴拔出了背後的寶劍。

    鏘的一聲,聲音雖小,卻有極強的穿透力。雷霆般的掌聲中,全場所有的人都覺得心中莫名其妙的湧上一股涼意。

    台下六萬人中,一個白鬚老者坐在後排,之前身邊的觀眾興致極度起落,但那老者一直不為所動,如同雕像。此刻那老者瞧見李擴拔劍,眉頭微微一動。

    邵風忍不住站了起來,他擔心的一幕終於還是發生了。

    李擴長劍一出鞘,劍身之上,便流轉著一層又一層的青芒,如同水波一樣蕩漾著,微微散開。李擴留心著望氣符的變化,竭力避開劍氣,有一兩道沒能完全躲開,劍氣割在他身體,登時破口血流。

    李擴渾然不顧。他眼中透著一股的決絕之意,寧死不休。忽而胸中翻騰,噴出一口鮮血,被罡風吹散,化作空氣中的一片猩紅色。

    李擴再度閉上了眼楮,將最後的精神全部凝在手上那柄寶劍上。劍上光彩猛然間暴漲丈餘,一丈之內,方豪的天青劍氣瞬時潰散。

    此時的李擴,已然昏了過去。即便如此,他的手仍緊緊握著劍,不肯放鬆。那把寶劍帶著李擴,如同一道天外流星,攻勢如山,無可阻擋。方豪心下大凜,本能的足下微移,但寶劍的方向也隨之一動,避無可避。

    雙雙跟秀兒只覺得身邊一陣勁風忽起,邵風已不見了蹤影。隨後便見一道青影出現在場上。

    邵風週身結成了兩層的氣盾,一層旋風氣,一層金剛氣,欲要擋在方豪身前。這時場上驀地又現出幾個白影,像是一道白影的移動軌跡,最前方的白影后發先至,以不可思議的速度趕在邵風身前,擋住了邵風的去路。

    白影形質一定,方才瞧得清楚他面貌,是個白鬚老者。那老者微微一笑道︰「小娃兒打架,我等還是別去湊熱鬧了。」

    經老者這麼一阻,邵風已然趕不及救下方豪,眼睜睜看著一片巨大的青色劍芒刺在方豪身上。

    邵風心中一陣窒息的感覺︰豪兒這條命怕是沒了。

    不過,出乎老者跟邵風意料的是,寶劍刺中方豪,竟似刺在了石頭上一樣,入不得方豪身體半寸。反倒是那一刺的衝擊力,使得方豪撲通一聲沉入水下。

    而昏迷的李擴也在巨大的反衝力作用之下,以極快的速度倒飛而去。

    老者神色一變,微顯驚異之情,猛然間身形一閃,已飛到百丈之外,將李擴接著懷裡。邵風抱著最後一絲希望,飛入水中。

    老者手法極快,給李擴塞下一丸丹藥,運真法助他吸收藥力。李擴驟然間又醒轉過來,在老者懷中向裁判搖手示意。

    隨後擴音符中傳來一個聲音︰「李擴勝!」

    最後李擴一劍之下,打得方豪沉到水底,十有八九還丟了小命。是以裁判判李擴贏,台下四萬多吳人雖感失望,卻也無話可說。

    聽到裁判宣佈勝負以後,台下的燕人一片歡欣笑聲。而眾多吳人卻都一動不動的看著水面,方豪的生死,才是他們此刻最為關注的。

    忽地一人從水上飛起,正是大師父邵風。但僅是他一人而已,並不見方豪的蹤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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