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宋元明] 迷失在一六二九 作者:陸雙鶴 (連載中)

 
jack780111 2009-1-12 17:07:14 發表於 歷史軍事 [顯示全部樓層] 只看大圖 回覆獎勵 閱讀模式 742 466248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0
二三十 我叫MT!
作為一名優秀的偵察員,北緯擁有近乎于天才的特種戰能力,他的教官曾經評論說:這家伙唯一的缺點,就是出生太遲,沒能趕上那場發生在南疆的戰爭,他自己也常常因此而感到遺憾。數年苦訓,卻從沒得到過真正實戰的機會,辛辛苦苦卻學了一身屠龍之技……為了擺脫這種郁悶感覺,北緯不顧部隊的挽留,在達到義務兵年限后還是堅持辦了退役。

不過這些遺憾在回到十七世紀之后全部煙消云散,在這里他是絕對的“專業人員”,龐雨,敖薩揚等參謀人員雖然思路廣些,在大方向,大目標上可以提供參考,但談到具體行動,誰也及不上他來的實際和大膽。

先前那兩位建議他炸軍火庫,北緯則說他有更好的主意——直接炮轟馬尼拉城。不過軍火庫作為一個備用目標,倒也沒被放棄。在第一計劃順利完成,還剩余不少炸藥的前提下,北緯并不介意多給西班牙人制造一些麻煩。

龐雨等人先前還以為他會象電影中的孤膽英雄那樣,來個蘭博式的獨闖敵營,親自潛入到西班牙人兵營去引爆,但他們的構想狠快就受到無情嘲笑——北緯倒是玩了一把夜襲,但襲擊的目標是只有十幾個敵人,而且防守相當松懈的某處炮壘。他也不是單獨行動,而是帶上了整個偵察小組作為助手,就連龐雨這個自認是文職人員的也被安排在外面望風。

“特戰隊員可不是敢死隊,孤身闖入上千人的大兵營,這不是勇敢,而是愚蠢。要炸軍火庫辦法多得很,哪兒用得著親自去點火啊……”

——于是才有了這個第二陣地,.北緯許諾會露一手絕活兒給他們看,不用火炮一樣能把對方軍營炸個稀巴爛!

不過,雖然笑話了幾次參謀人員.的外行,北緯倒并不因此而夸大其詞,此時此刻,面對敖薩揚的疑問,他只是聳了聳肩膀:

“不好說,用斜坡面拋She炸藥包.的攻擊方式,只能控制大略方向,卻很難取得準頭的。不過我們同時拋個十幾包過去,總有能碰上的吧?反正雪風號上的炸藥都在這兒,統統丟給他們了。結果如何,看他們自己的造化……”

聽到他這種嚴重不負責任的言辭,再看看現場足.足還有好幾十公斤的炸藥包,旁邊幾個人臉上都不禁滴下幾點冷汗……

拋She坑和炸藥包很快安排完畢,偷襲者們拉了一.根很長的導火索,還是緩慢燃燒的那種類型,預計要燒十分鐘左右。

幾人利用這點時間盡可能的遠離了作案現場,.用拋She炸藥包攻擊的方式畢竟不太穩定,就連北緯自己也不能肯定:這些炸藥會不會還沒飛出去就炸開來,所以盡量躲得越遠越好。

但他們終究還.是選了一個能夠看到軍營的地方停下來,戰果還是要看看的。這里稍微遠了點,不過用望遠鏡的話,仍然可以看得很清楚。

化學組提供的導火索還是老毛病——總比他們宣稱的燃燒時間要長。標示了十分鐘的燃燒時間,卻在將近十五分鐘之后才有反應。不過這“反應”一開可就是驚天動地。環繞著小山坡上那片發She陣地,一圈十多個炸點依次起爆,整座小土坡上煙塵彌漫,就仿佛火山爆發一樣。

而那土坡上還僅僅只是拋She藥,更大更壯觀的景象還在后頭——雖然有幾個偏離了方向,但大多數殺傷Xing藥包還是落在了預定區域附近。隨著五公斤一個的標準炸藥包先后落下,馬尼拉城的外城墻邊緣,那軍營所在之處,只見一片片沖天煙云騰空而起,望遠鏡里頭除了煙和火外什么都看不見,只能聽到那里面轟隆轟隆響個不停,一聲聲Bao炸接連不斷。

“真是壯觀啊……”

即使他們已經隔了那么遠,也仍然可以隱約感受到一陣陣熱風撲面而來,可以想象,軍營里頭那是怎么個凄慘光景。但這幾個制造出如此局面的元兇卻絲毫沒有愧疚之意,反而都在感嘆這眼前景象的壯麗。

一幫現代人還好,畢竟從小都看慣了戰爭片的,對這種大場面并不陌生。但王彥,張小山,阿水等明朝人可都被鎮得不輕。他們在參加設置發She陣地的時候,可從來都沒想到過會是如此大場面!

“天!我們先前就是坐在這些火藥上面漂過來的……”

王彥的聲音有些顫抖,兩腿也明顯發軟,北緯則笑著拍拍他:

“沒事兒,習慣了就好……”

就在此時,那邊忽然又發生了一次最為猛烈而巨大的Bao炸,附近地面都在微微震動,一股強烈沖擊波迎面而至,將這邊猝不及防的幾人統統掀翻。

“靠……”

幾個人仰面朝天倒在地上,卻見從那Bao炸的地點翻騰起一股巨大煙云,竟然隱隱呈現出一朵蘑菇形狀!

“軍火庫炸了……”

敖薩揚喃喃道,北緯也不著急爬起來,索Xing坐在地上,仰面看著那朵蘑菇云,只是嘿嘿一笑:

“看來他們的運氣還是不太好啊……”

……大約四十分鐘以后,Bao炸處的煙云終于慢慢散去,可以比較清晰的看到戰果了。

龐雨等人舉著望遠鏡遠遠觀察戰果,他們自制的望遠鏡還沒投入實用化,現在還是只能用現代產品,只有現代人才配備。張小山等人只好眼巴巴守在旁邊,等著先生們看過之后再借給他們看。

鏡片中呈現出的景象讓人聯想起月球表面:那座本來規模極大的兵營,高達數丈的城墻,青銅大炮,當然還有身穿紅衣的兵士……所有這一切都沒了。現場地面上只留下一座巨大的坑洞,以及周圍若干稍小一些的炸坑。

“東南亞這邊的西班牙人,相信永遠忘不了今天。”

敖薩揚喃喃道,龐雨則默默觀看了片刻之后,將望遠鏡遞給王彥,同時回頭笑道:

“北緯,在我們原來那個時代,你有沒有玩過EQ或者T——拉仇恨的能力太強了。”

北緯呵呵一笑:

“倘若以后還有機會,能夠回到咱們自己的時代,我會去嘗試一下。”

“活兒”都干得差不多了,經過這一天的折騰,龐雨等人許諾的“善后”目標算是超額完成,現在輪到西班牙人為善后傷腦筋啦,當然這就不關他們的事情了,偵察隊決定盡早離開。

不過在臨走之前,他們幾個人先到某處約定地點去繞了一下,因為原本并沒有抱太大希望,所以當他們看見林家祖孫三代人果真等在那里時,還小小的吃了一驚。

“決定了?”

看到林阿虎肩膀上背著一個包裹,一副準備好背井離鄉的樣子,龐雨等人心中暗自高興——能夠吸納到呂宋島上大戶人家子弟加入,將來再回到這里就要從容許多。不過他們臉上都沒什么表情,反而顯得滿不在乎模樣:

“到了我們那邊,可就要按我們的規矩來,不再是林家大少爺了。Ri常訓練起來很苦的,戰斗也危險,甚至有可能送命的。”

北緯也不再象上次那樣循循善誘,而是冷冰冰吐出一串打擊之詞,但那位林阿虎的意志倒很堅定:

“只要能作出象幾位先生今天這般的事業,就是死我也認了!”

說著,林阿虎轉過身子,面朝祖父及父親兩人跪倒,磕過頭之后便走了過來,加入這邊的隊伍。林一卓及他家老爺子臉上分明顯出哀傷之Se,但兩人都強行忍住了。

朝這邊拱了拱手,林一卓回頭指向那猶自冒著黑煙的廢墟方向,猶自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道:

“剛才那些動靜,難道真是幾位先生所為么?”

“當然,林員外盡可以放心了。”

龐雨呵呵笑道,相信現在西班牙人絕對不會再有精力去找島上華人的麻煩——靠近華人區的那一片城墻整個都崩塌了,火炮器械損失殆盡,軍隊也傷亡慘重,現在是誰威脅誰還說不定呢。

“難以想象,先生們不過寥寥數人,竟然能造成如此局面……難以想象啊。”

林一卓臉上始終帶著濃厚的震驚之Se,但龐雨等人也懶得和他解釋,敖薩揚還很臭屁的擺擺手:

“無非是放了幾個大號的二踢腳而已啦。咱們中國人最早發明火藥,玩這東西肯定比外國人強……嘿嘿。”

林家父子對望一眼,他們一直站在山坡上目送那幾位短毛。看他們從海灘巖縫中推出一艘型制古怪的小艇;看他們拉著林阿虎爬上那窄窄船舷;看那艇以令人難以置信的輕盈姿態消失在遠方天際……父子倆人終于面面相覷:

“……他們還真是坐船來的……原來不是天上謫仙啊?”

回去的航程不象來時那么順風,好在安德魯經驗豐富,對于如何利用側風也頗有心得。雪風號走“之”字形路線蜿蜒前行,總體航速并沒有減慢太多。

幾天之后他們回到了海南島,面對前來迎接并且探問消息的老教授,解席等人,龐雨看了看身邊伙伴們,代表他們作出這次偵察行動的結論報告:

“……是的,教授,我想我們可以確認了:無論是否與荷蘭人聯手,西班牙人肯定都會打上門。”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0
二三一 戰爭的腳步
原來說好是去偵察的,結果反變成拉怪了……這算什么事兒啊。”

在聽取了偵察隊完整的事件報告后,有人這樣哀嘆道。不過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偵察隊的行動完全正確,就連一向最為謹慎的李明遠教授也表示:在那種情況下,肯定應該動手。

“該出手時就出手,我們的力量如果不能用來保護同胞,那就毫無意義。”

而解席的態度則更加直截了當:

“鄙視你們,這么過癮的事情,居然不帶上我!鄙視你們一千遍!”

“就是因為沒帶上你,我們才有足夠炸藥去過癮呢,把你埋下地去又炸不了人……”

北緯還很沒同情心的嘲笑.了他兩句,搞的老解愈發郁悶。

開了幾句玩笑后,關于這次偵察.行動的總結會議回到正題——該如何應對下一步的局面?

這次大鬧呂宋島,雖然干得很.過癮,但就情報收集本身而言,卻沒取得什么進展。他們并沒有能弄清楚敵人的具體兵力和打算,反而為集體招惹來一個強敵。唯一能確定的成果,也就是如龐雨向大家通報的那樣——西班牙人肯定會來報仇,制定計劃時倒不用患得患失了,準備好打仗就行。

“他們的兵力部署,有多少船,能派出多少兵員……這些.可有概念么?”

阿德隨口問道,但就是這樣簡單的問題,也讓龐雨.等人面面相覷——他們在華人區的時候主要是介紹公司和推銷商品,對于軍事上的情報,實在沒弄到多少。

倒是安德魯在城里,通過和幾個西班牙商人以.及天主教士的閑聊,打聽到一些相關信息。只可惜被他們后來攪了一場,這些情報也不大準了——比方說,關于西班牙人的軍隊數量,安德路原來打聽到的信息是三個大兵營,約三四千的常駐兵力。然而現在,其中最大的一個已經被若干特大號二踢腳給炸成了平地,死了多少人只有上帝知道——肯定不會少。

“只有港口那邊,.西班牙軍的艦隊這次沒受什么影響,數量可以確定:常駐約有十艘左右的戰艦,偶爾還會有從墨西哥以及歐洲本土往返的過路艦船。”

北緯等人先前進入馬尼拉城以前,曾在港口附近拍下照片,這時候拿出來展示給大家看。因為經常乘坐公主號,大家對于西洋船已經較為熟悉了,光看那些船的規模大小,也能推斷出其型制。

“看樣子像是拉卡維爾大帆船,約四五百噸的載重吧。如果運載士兵的話,一船塞滿可以有兩百人左右。”

“也就是說如果他們傾巢而來,可以出動兩千人?”

阿德把這個數字記錄下來,好歹有個參照。

“那么荷蘭呢?荷蘭人那邊可有什么新消息?”

回答完了阿德的問題,龐雨又反問道,西班牙人這邊的局勢算是明朗化了,反正已經是徹底交惡,倒也沒什么多想頭。而另外一邊,荷蘭人的動靜不能不注意。

“荷蘭人啊?對他們的情報工作不太好做,目前我們唯一的消息來源,只能是指望那個安娜的仰慕者了……”

阿德笑言道——在他的竭力鼓動下,又搬出老杰克出面游說,總算讓安娜同意給那個叫威廉姆的德國小伙子回了一封信。信中也沒多說別的,只是用淡淡口氣對他的關心表示了感謝之意。

“就這樣嗎?沒說別的?為啥不要求他提供更多的消息?”

龐雨畢竟不是干這行的,一聽之下就很著急,這是唯一的一條線,難道就這樣輕輕放過?

“怎么可能放過,但釣魚這種事情,一定要悠著來,不能太用力,那反而會把魚嚇跑的。”

阿德嘿嘿笑道,安娜本來壓根兒不想寫什么回信,她對那小伙子都沒什么印象了。只是因為這邊強力要求,才不得不寫幾個字敷衍一下,其中當然不會有什么熱情字句。只不過,根據阿德的要求,安娜在信中加了這么一句:在書信里能夠看到一些來自“文明世界”的訊息,這讓她感到很欣慰……

“有這么一句話就夠了。對于那些自信心過剩的雄Xing動物,這種若有若無的暗示遠比正面要求管用。”

阿德對此很有信心,只可惜,以這個年代的通信速度,還是在兩家互相敵對的勢力之間通信,就算能看到結果,至少也是兩個月以后的事情了。

在總結會議的最后,茱莉忽然站出來,又提出一個問題:

“你們挑釁西班牙人我沒意見,可為什么要用瓊海貿易公司的名義?”

大家都是一愣,瓊海貿易公司和短毛,難道有差別?

“荷蘭人和西班牙人都用的東印度公司名號,公司對公司,我們同樣以貿易公司名義和他們交涉,對等么。”

龐雨微笑道,當初讓安德魯寫那封挑釁書時倒是考慮過的。除了上述原因以外,最重要的一點,其實是因為他們除了這家瓊海貿易公司,并沒有建立起其它的政治組織。“短毛”只是一個稱號,而為了不過度刺激大明王朝,他們從來沒有打出過任何政治名義。

可茱莉對此并不感興趣,她提出這個問題,卻是為了另外一個目標:

“好吧,不管你們是什么理由,但既然用了公司的名義……”

女經理伸出兩根手指:

“你們要求的保護費是每條船兩千個銀幣嗎?今后如果能收到這筆錢的話——我相信你們肯定能讓西班牙人乖乖交錢的——但是這些都屬于公司的收入,記住了!”

眾人面面相覷,盡皆啞然。

…………

隨著時間的推移,來自大明王朝的戰爭威脅正在變得越來越清晰,繼上次周晟向他們發出警報之后,在這段時間內,情報組又先后從各個渠道得到了更加翔實和確定的信息。

設置在廣州府的那個糧食鋪子,最近成功與大明王朝的軍隊搭上了關系——因為提供的糧食質量較好,還能弄到優質的食鹽,程記糧鋪已經開始為廣州附近的軍隊提供軍糧。也因此可以得到更多的,與軍事方面有關的內情。

根據情報站傳來的消息:兩廣地區的軍隊最近都在向廣州集結,包括因為紀律較差,擾民較多,一向被安置在窮鄉僻壤的那些彝,苗,土,壯等各族“蠻兵”,也都出現在廣州近郊。

根據諸多信息,綜合分析下來,參謀組判斷:明帝國將以廣州府作為出擊陣地,集結大約三萬至五萬人的兵力,向他們發起攻擊。

他們先前搞的那些襲擾戰術,多多少少也取得一些效果,那就是讓明軍無法再使用雷州地區的港口和設施,轉而只能從廣州直接出發。

“船呢?不是說兩廣的水軍不足以支撐這樣大規模渡海作戰么?”

解席很郁悶的大叫,但阿德卻苦笑回應:

“兩廣的不足,可再加上福建的就足夠了……”

不久之后,他們所收到的另一封信件,完全證實了這個推斷。

——書信是他們那個還算不上正式的“盟友”鄭家,其首領鄭芝龍親自寫來的。鄭氏在信件中表示:根據兩廣總督以及上官福建巡撫的命令,要求鄭家船隊于近期前往兩廣,負責運送朝廷征討瓊州府的兵馬。自己畢竟是大明臣屬,朝廷有令,不得不遵從。

雖然書信寫的很委婉,很客氣,但毫無疑義的說明了一件事:鄭家依然會站在大明王朝的旗幟下,與海南島上的短毛作戰。

“……再加上荷蘭早已向我們宣戰,西班牙又被你們成功吸引到了仇恨——老爺子說對了:歷史正在恢復它原有的慣Xing,消除我們這些變數——東南亞地區海上實力最強的四家都要跟我們打仗了。”

在例行的內部會議上,翻閱著那些記載著各類情報的小冊子,阿德略微有些無奈說道。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不得不承認:他們的拖延戰術是失敗了。雖然參謀組和軍事組在這條策略上花費了大量精力;雖然他們想盡辦法不希望和明帝國正面交戰,想要把危機給拖過去;雖然他們這些“未來人”自詡對這個時代的重大歷史,重要人物都了如指掌;雖然也曾爭取到了一些時間——但是最終,還擺脫不了那個他們極力想要避免的結局:戰爭。而且,其規模比他們預想中還要大得多——不但要與明王朝作戰,連荷蘭與西班牙兩家也將介入。

“這就是所謂‘歷史的反噬’么……”

就連解席也不由喃喃自語道,雖然李明遠教授的“歷史慣Xing論”當初只在龐雨和阿德面前提起過,但隨著局勢的Ri益惡化,這一理論已經在越來越多的人群中傳播,并為很多人所接受。

“既然這樣,那就打吧……”

關鍵時刻,還是李老教授沉得住氣,雖然老爺子先前一直主張小心從事,以至于有些人私下說老爺子是“暮氣深重”。但這次,在確認了戰爭無可避免的消息后,老爺子的態度反而改變了:

“歷史是什么?歷史是無數種可能Xing的集合。我們來到這個本不屬于我們的時空,又為這個世界的發展和變化增添了無數種可能。作為一群‘外來物種’,我們想要安靜的融入這個時代,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注視著墻面上的東亞地圖,李老教授的雙手竟也漸漸握成拳頭:

“既然無法和平的融入,那就讓我們轟轟烈烈大干一場!用戰爭的腳步,踢開這扇本不屬于我們的時代大門!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1
二三二 王尊德(上)
八月末的廣州,秋高氣爽,本應該是一年中最好的季節。

然而此時的廣州府內卻是烏煙瘴氣——自入夏以后,兩廣總督大人下令把南方各地抽調的“平叛”大軍都朝州府集結,于是成千上萬從廣西,云南,貴州等地征發來的部隊先后出現在這座粵地名城之下。他們中很多人都是來自西南夷,化外土蠻之類的部族士兵,朝廷不發軍餉,只以繳獲和人頭論軍功。而這些人在先前平定“奢安之亂”中又立下過汗馬功勞,于是驕兵悍將,在所難免。

“……給錢?爺爺們在城里吃飯館都不花錢,吃你個西瓜還要給錢?滾!”

一腳將那賣瓜漢子踹翻在地,幾個來自安南的夷族士兵還覺得不夠解氣,索Xing將那攤子上剩余西瓜統統踩個粉碎,方才大笑著揚長而去。余下小販跪在地上哀哀痛哭,邊上眾人雖然看不過眼,但也不敢多說什么——這些夷兵蠻橫不講理,動輒要拔刀子砍人的,就是府衙差役也不敢管,更遑論平民百姓。

此情此景,落在旁邊兩個過路人眼中,卻又是另一番感慨。

“這些夷兵是誰人屬下?怎得.如此橫蠻!本官一不在安撫司,那些堂官就都吃干飯了!”

發出這番議論的,正是先前曾去.過海南島上招撫短毛的安撫司官員方文正。雖然得意過一段時間,可短毛送的禮物最終還是觸了上官霉頭,于是他這個跑腿的也跟著倒霉,雖然沒被明令革職,最近一段時間卻都賦閑在家,安撫司的差事都不讓他Cha手了,真正成了“雅齋閑人”。

無事可做,家里Huang臉婆又罵得.兇,只好每天上街閑逛,打發時間。

旁邊陪著他的人自然是周晟——兩位大明天使,一對.難兄難弟。周晟眼下的官場境遇也和方文正差不多,不過他并不像方某人那么無聊,每天早出晚歸,仍然和很多人往來交際,消息也依舊靈通,不愧是錦衣衛的干將。

“看裝束,應該是安南長官州沙氏麾下的土兵。他們.的首領沙源還算馴服,但其子沙定洲卻是個桀驁之徒,先前因為朝廷欠糧欠餉,已經跑到總督大人面前鬧騰了好幾次,口口聲聲說是要散堂回鄉去。現在連王督都不敢見他,你們安撫司的官兒更不用提……還指望約束軍紀?呵呵,人家不造反就謝天謝地啦。”

方文正沉默片刻,忽然冒出來一句:

“早點出兵也好,把這幫人丟到瓊州島上去,讓短.毛收拾他們……短毛肯定有辦法的。”

看看四周無人,.方文正忽然小心湊近周晟耳邊,又低聲抱怨道:

“唉,老周,想想短毛的那個大市場,再看看咱們這邊……真是搞不清楚了,到底哪邊更象叛亂之地啊?王總督執意要討伐他們,可真是老糊涂了!”

周晟看看他,只是笑而不語。

此時此刻,被方文正評價為“老糊涂”的那位兩廣總督、兼任廣東巡撫兼兵部右侍郎兼都察院右僉都御史,王尊德王存思老大人,正站在廣州府衙的書房內,凝視著桌上一幅南海地圖,久久不語。

王尊德是貴州人,明神宗萬歷二十二年(公元1594年)中的舉人,三十二年(公元1604年)中的進士,這在大明朝科舉歷史上算是不錯的成績了。他的仕途也算順利,在熬了二十年資歷后,于崇禎元年(公元1628年)從廣西巡撫任上入刑部侍郎,后改兵部侍郎,躍升兩廣總督。手握兩省軍政大權,直接掌控數十萬兵民的命運,爬到了一個疆臣所能達到的頂峰。

他的個人品質無可挑剔:為官剛正,舉劾無忌。出使廣東這數年來,兩廣吏治為之肅清。平Ri生活儉樸,穿布衣,習素食,雖以總督之尊,出入卻無異于寒儒。家無余財,從不收受賄賂——就連上次短毛送他兩瓶葡萄酒,也在宴會上分賜了屬下,本人一點不留。

他還寫過一部名為《疏草》的作品,算是有文字流傳于世——總而言之,王尊德這個人,可以說是中國古代文人的典型,而且是個成功的典型。

于是,很自然的,在他身上也體現出一個中國古代文人的典型品質——固執。一旦自己認定了什么,就堅決不肯改變,用褒義詞形容那叫風骨,而用貶義詞的話,那就是愛鉆牛角尖了。手下已經有人偷偷把他和北宋時的那位本家前輩王安石相提并論,稱他為“拗總督”,但王尊德非但不以為忤,反而很是為此得意。

“能夠與名傳千古的王荊公相提并論,那是我的光榮。”

——因此,很自然的:雖有很多人勸他慎重考慮征討瓊州短毛的決定,王尊德卻一概不理,仍然我行我素,堅持剿議。

門口響起輕輕敲擊聲,一名幕僚手捧簿冊站在那兒,在得到他的許可后方才小心踏入,將簿冊放到桌子上。

“思公,這是預定出戰各營所需的糧秣餉銀數目,都已經統計完全。各處倉儲銀庫,學生都已經親自去查驗無誤,隨時聽候調用。”

王尊德拿起賬本,隨手翻了幾頁之后便放下。這個幕僚的能力很值得信任,交給他辦的事情,從來都是可以放心的。

“馬上福建水師還會有一支船隊到來,一應供給也是由我們這邊負責,可有準備了?”

那幕僚微微躬身,點頭道:

“思公放心,也已經一并考慮在里頭了。”

王尊德滿意點頭,那幕僚見已無事,正要轉身退出,卻被王尊德叫住:

“稍等……元郎啊,這次征伐瓊州髡匪,我知道你是不太贊同的。然而大軍出戰,所有補給繁雜之事都還是要壓在你的肩上,實在是辛苦了。”

——陳耀,字元朗,萬歷四十六年的舉人。但此后一直沒能考取進士,通過關系來到王尊德身邊充任幕僚,已經有很多年了。

他的才干其實非常好,在這總督府中專門分管錢糧事務,一應瑣事處理得井井有條,深得總督信任。而他最令其東主滿意的地方是知道分寸,從不依仗長官的信任謀取私利,偶爾有所建言,也都是其份內之事,屬于那種典型的老Huang牛式人物。

只有在這次關于對待瓊州髡匪的事情上,陳耀曾多過一回嘴,提出了“以髡制夷”的構想,不過見上官對此不感興趣,也就從此作罷,再不曾提起。

此時雖然見王尊德主動提及此事,陳耀也依舊神Se淡然,微微躬身道:

“此乃學生份內之事,至于征伐大策,自是當由大人決斷。學生等不過建言而已,無非集思廣益,豈有自專之理。”

王尊德微微頷首,抬起頭望著窗外,若有所思道:

“其實你說的‘以髡制夷’之策,倒也不是沒有道理。據聞那些髡人行事平和,所占之地,為害尚不劇烈,若是國家承平之時,倒也可以緩緩圖之。只是當今政局……唉,時不我待啊。”

他轉過身,指了指桌上一份邸報:

“這你可看過么?——楊修齡被革職查辦了。”

陳耀吃了一驚,楊修齡就是楊鶴,官居兵部右侍郎,總督陜西三邊軍務。他也是萬歷三十二年的進士,與王尊德是同年,故此關系一向密切。

王尊德這個兩廣總督在大明官場中已經算是地位很高了,但楊鶴先前可又要比他牛氣許多——人家是三邊總督,實際執掌陜西、甘肅、延綏、寧夏四鎮軍務,整個大明王朝的西北邊防完全控制在其人手中,可算位高權重。

說起來大明萬歷三十二年甲辰這一科的殿試金榜里面可是出了不少牛人——這一科的榜眼是后來大名鼎鼎的孫承宗,被稱為三朝帝師的大學者,現如今擔任薊遼督師,守衛著大明東北邊疆。楊鶴鎮西北,加上他王尊德總督西南兩廣軍務……可以說,明帝國的邊疆安危,一度都寄托在萬歷三十二年甲辰這一科的進士們身上。

此外,在這一科里還有個名字,雖然在此時的明朝官場中還不算特別出眾,但在后世卻將大大有名,他的名字叫作徐光啟……

當然這時候王尊德可想不到這么多,他只是拿起那份邸報,嘿嘿冷笑不止:

“位高權重……哼哼,地位越高,摔得越重。楊修齡那么謹慎小心的一個人,其子嗣昌亦是深得陛下信任,卻依舊說撤便撤了……還不就是因為他執意對陜西流賊行招撫之策!”

陳耀低頭不語,他知道總督這時候說這些話,并不是為了向他解釋什么,而更多是為了堅定自己的內心。

果然,接下去只聽王尊德又說道:

“……‘總因饑荒之極,民不聊生’?……哼哼,天子可不管那些人是因為什么原因反叛,只要膽敢叛亂,必然剿殺無疑。當今天子雖然年輕,剪除魏閹一Dang卻是雷厲風行,英明神武,可見一斑。我若是心慈手軟,怕是也難逃修齡之覆轍,到那時候……我可沒一個好兒子能去泣血上疏,愿意以身相代的。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1
二三三 王尊德(下)
能夠爬到總督地位的人,無論他品德如何高尚,又或者Xing情如何剛愎,有一種能力肯定是必備的——那就是非常善于保護自己。

早幾年間魏忠賢一手遮天,閹Dang勢大的時候,朝中大臣們有的賣身投靠,有的奮勇抗擊。過于剛烈的不幸提早玉碎了——諸如楊漣,左光斗等人,而賣身投靠的雖然一時痛快,但最終也沒啥好下場。只有那些熬過好幾輪風波,最終依舊能夠屹立于朝堂之上的,才真正算是厲害人物。

王尊德毫無疑問就是其中之一,他們這批“萬歷三十二年Dang”在政治上表現的大都相當成熟,資歷也足夠老,因此其中很多人在閹Dang橫行時既不必卑躬屈膝,也不怕受到打擊。平平淡淡的過上幾年,閹Dang一倒臺,那些跳得歡的都被拉了清單,新皇帝還是要靠他們這批老人出來坐鎮。

只是現在,新皇好像有點對老家伙們的持重方針不太滿意了——他們這批人中間名望最高的孫承宗都曾經遭到過罷斥,若不是因為袁崇煥死后,遼東無人能鎮得住局面,皇帝還未必會重新起用他。即使如此,最近一段時間皇帝對于東北戰局也多次表露出了不滿之意。

就在今年七月,滿洲人向他一力主張修建的大凌河城堡發起進攻,守將祖大壽被圍,孫承宗急得滿世界找援兵去救,還不知道結果如何。但朝中已經有了攻擊他的言論,而皇帝表現出的態度也很曖昧,似乎頗有換人之念。

到如今楊鶴垮臺,更是一個.非常明顯的信號——小皇帝已經不耐煩了。身為臣子,說起來枉自揣測上意乃是大忌,但如果對于帝皇的心思都摸不準,那這官兒肯定干不長。

“所以無論如何,必須快刀斬亂麻,.讓整個南方安定下來,這樣大明才能集中力量去處理西北以及遼東等地的禍患……瓊州府的叛亂必須盡早平息!”

站在王尊德的位置,他這樣考.慮完全合情合理,只除了一點——這場叛亂當真能被順利平息嗎?

陳耀對此是頗為懷疑的,他和王璞王介山關系極.好,即使現在王璞“失陷”在了瓊州府,倆人之間的聯系也并未中斷。通過一系列信件,陳耀對于瓊州府那群短毛的實力還是頗為了解的。

根據王璞的介紹,那群短毛根本不是用武力可以.壓服的。王璞雖然不知道短毛其實已經偷襲過大陸好幾次,但他卻親眼看見過那幫人收拾倭寇,當真是如同風卷殘云一般。在大明軍隊眼中極難對付的倭寇,在短毛的排槍和轟天雷面前根本就是一群待宰羔羊。雙方幾次沖突,被短毛殺死的倭寇少說也有數百,還有差不多同樣數量的俘虜在礦場作苦力,而短毛軍本身卻幾乎沒什么死傷。偶爾有些傷亡,也都是開頭受到突襲,猝不及防所造成。真正開戰以后,他們還從沒死過一個士兵——這是何等可怕的武力!

可是這些話說了也沒用,王璞發回來的都是公.文,那些信件總督大人都應該是先看過的,但他根本不信,只說王介山是被短毛蠱惑了。

陳耀是個聰明.人,不會去做那種“知其不可而為之”的蠢事,所以有些話也都悶在肚子里,只是暗自疑惑罷了。

不過此時,王尊德卻又主動提起了陳耀的那位同年至交:

“王介山身陷賊手,原以為是自甘墮落了,不過從最近的幾封來信看,似乎還頗有忠義之心。”

“……啊?”

陳耀一愣,不知道上官為何忽然發此感慨。這時王尊德指了指那張桌上的南海地圖:

“這是王介山近Ri夾藏在書文中寄送過來,據他說是偷偷錄自短毛Ri常所用的地形海圖。我已經令人驗看過,畫得及其精準。其間南海諸島,無論大小,無不纖毫畢現。凡有涉及到我大明疆土之處,也是清晰無比……這還僅僅只是南海一地。又聞那些髡人手上還有天下萬邦的勘輿全圖,真不知他們是如何探尋而來。”

稍頓一頓,王尊德拈須微笑道:

“不過光是得到這份海圖,也已經堪稱大功了,王介山做得不錯!”

陳耀抓緊機會,連忙替好友分辨道:

“介山乃是左忠毅公入室弟子,斷然不會甘心從賊的。”

提起那位因為對抗閹Dang而不幸罹難,以正直忠義而天下聞名的左忠毅公左光斗,就是王尊德也不得不抬抬手以示尊敬。但隨后,他的嘴角又撇了一撇:

“哼哼,丁未一科,也就左光斗,楊漣二人尚堪一贊了,余者皆碌碌!”

陳耀這才想起,自己在無意中觸及了上官的忌諱,心下不由暗自后悔。

——左光斗,楊漣名動天下,大明朝所有的讀書人提起他們無不欽佩萬分,唯獨在王尊德,楊鶴這批人面前不能隨便提,因為那幾位都是萬歷三十五年丁未科的進士。

大明官場中結Dang現象很是嚴重,每一科的進士同年們肯定會自然而然形成一Dang。而在當今的朝堂之上,彼此之間競爭最厲害的正是甲辰科“萬歷三十二年Dang”和丁未科“萬歷三十五年Dang”這兩派人。

丁未科比甲辰科遲了三年,在資歷上就要稍微差點。面對閹Dang威逼時不能象他們的前輩們那么從容。然而在這樣的壓力下,反而考驗出幾位鐵膽真漢子,如左光斗和楊漣等人,當然也有一些沒頂住壓力投靠了九千歲的,這種人反正無足輕重,自個兒眼力不好,在政治斗爭里面站錯隊,肯定要被淘汰掉。

隨著閹Dang垮臺,能夠堅持下來的一批人熬到現在,差不多都有了足夠資歷,可以競爭朝堂上那幾個決定Xing的位置了。可好位置就那么幾個,彼此之間肯定是要好好傾軋一番的。

甲辰科的人資歷比較老,而丁未科因為有楊左二人的關系,名聲要更好一些,雙方各有優勢。所以到目前為止,這兩派還可以說是勢均力敵——甲辰科進士有多人官拜地方督撫之位,在疆臣中占據了優勢,但丁未科的施鳳來,錢龍錫,成基命等人卻都先后出任過內閣首輔,在中央閣臣里頭很有勢力。

然而到了這崇禎四年,甲辰科的三大總督中,陜西楊鶴徹底失勢,遼東孫承宗也陷入危局,只有他兩廣王尊德還算從容,可如果眼前髡匪這一關邁不過去,那肯定也是要倒霉的。

——要知道,那個覬覦著他的總督位置,專門跟他王尊德唱反調,幾次三番上疏彈劾的福建巡撫熊文燦,恰恰也正是萬歷三十五年丁未科的進士之一呢!

話題涉及到官場斗爭,屋子里的氣氛立時就尷尬起來,陳耀有心想要告退,但又覺得這樣似乎太著痕跡,正在猶豫之時,恰好有個仆人過來稟報:

“老爺,紅毛番的使者到了,已請到客廳里奉茶。”

這似乎正好是個臺階?陳耀立即躬身告退。

——兩廣總督府的治所本應該在肇慶,不過由于廣州府遠比肇慶繁華的多,而兩廣總督又往往兼任廣東巡撫,所以歷任總督大都喜歡待在廣州的巡撫衙門里頭辦公,而不愿去肇慶,王尊德亦是如此。這已經形成習慣,客人們也都知道直接來這邊求見。

陳耀在臨出門前,只聽上司隨口問道:

“還是上次那個姓李的商人么?”

那個仆人倒也頗伶俐,已經悄悄觀察過來客身份:

“那姓李的也來了,但這回還來了好幾個真正的紅毛番人擔任正使,姓李的好像只作通譯——看來他們挺重視的。”

卻不料王尊德一聽之下卻發了火:

“紅毛夷人豈能入我正堂——且讓他們去偏廳侯著!”

轉過頭,這位兩廣總督又對陳耀吩咐道:

“元郎,你且稍等,待我跟那些夷人交涉后,回頭恐怕還有事情要你去做。”

陳耀立即躬身:

“學生隨時聽候調遣。”

…………

然而這一等就是足足兩個時辰,直到Ri頭偏西,才見上官邁著四方步返回。

王尊德的臉Se甚是復雜,似乎帶著幾分高興,卻又有一點緊張的樣子,進門之后并不馬上說話,而是坐在椅子上,微閉雙目,似乎是在養神。

但陳耀卻知道這是上司的老習慣了,只有在遇到重大而委決不下的事情時,王尊德才會這樣閉目思索。這種時候是絕對不能打攪的,所以他小心翼翼,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只是站在一旁等候吩咐。

又是大約小半個時辰之后,方見上官睜開眼來,眼中精光閃爍,是下定了決心的樣子。

“元郎,你還要再去準備一批糧秣,不久之后另會有一批夷船夷兵到來,與我們一同征伐瓊州。”

陳耀面容微變,但還是低下頭去:

“夷船夷兵?是來這廣州府么?敢問思公,數目多少?”

王尊德先是伸出三根手指,但想了想后,又改成一掌:

“他們報的戰兵數目乃是三千,但考慮到船工水手……你且按五千之數預備吧。”

這下子陳耀的臉Se終于大為變化,顧不得上下尊卑,他甚至一把扯住了王尊德的袖子:

“五千夷兵?思公,萬望三思啊!這五千夷兵上得岸來,若是他們背信棄義,廣州府怕是不保!”

但兩廣總督只是很平靜的看著他,并沒有計較幕僚的失禮動作。

“本官剛才也正是為此而委決不下,西夷多詐,吾亦深知。只是這一次,卻是天賜良機,千載難得……”

王尊德抖抖衣袖,站起身來,看了看桌上那幅南海地圖,指著圖上呂宋的位置笑道:

“剛才前來與本官會晤的,原來不單單有紅夷人,還有佛朗機人亦在其中。那些髡人也真是會惹事——不知如何,卻將呂宋的佛朗機人激怒到了極處。他們派了一個副酋過來,口口聲聲,竟說是要傾巢而出,情愿為先鋒,要將瓊州府踏平,將那些髡人全部挫骨揚灰,方解其恨。”

“西夷狡詐,此言未必可信。”

事關重大,陳耀也顧不上原來不多嘴的信條了,屢屢出言相勸,但王尊德只是微微點頭:

“本官初時亦是不信,但那西夷酋首卻當著本官之面下跪,向其所信奉之天主神明起誓,道此言句句為實……那就頗為可信了。”

陳耀默然,他們廣州府的官員可以說是整個明帝國見識最廣的一批人,對于西方人的虔誠信仰已經有所了解。如果那個西人真是用天主名義起誓,確實不太可能說謊。

“既是如此,他們大可與我軍約好時辰,到時各自進軍好了,為何先要來我廣州府集結,此中是否有詐?”

陳耀又想到一條,所謂幕僚的職責就是提出各種可能Xing,以供上官參考,所以倒也不怕說錯。

但王尊德則頷首微笑道:

“所慮甚是,然而元郎卻有所不知——他們最初還真是這么提議的,反而是本官要求他們先來廣州取齊。”

“……?”

面對部下不解的眼神,兩廣總督只是嘿嘿冷笑:

“上一次,那些紅夷主動借我軍械,襄助朝廷調兵進剿臨高叛匪之事,元郎可還記得?”

“是,后來介山信中曾有提及,說紅夷隨后也派了大船前往,想要坐收漁翁之利,不過還是給髡人擊潰了。”

“不錯,驅虎吞狼之策,非獨我輩知曉,西洋夷人亦是多智……倘若此番分兵進擊,他們恐怕還會故技重施,等我們拼死拼活之后再來揀便宜。所以本官寧可供他幾天糧秣,也要驅策這些西夷在大軍之前行動!”

說著,王尊德臉上現出得意之Se,指著地圖上廣州氵彎的位置,微微笑道:

“今Ri業已與其約定:到時夷人之船可入港口補給,但夷軍一概不得上岸。只在船上休息一夜,次Ri一早,夷船當先進擊,我朝大軍隨后。眼下我廣州府中有精兵數萬,再加上福建水師亦非弱旅,到時候都會布置在港口周圍,以防萬一。只有等夷船全部離開之后,我軍才會登船出發……如此預防,縱使西夷心存不軌,估計也鬧不出什么花樣了。”

見總督已經是腹有成算,陳耀也不再多言,深深長楫下去:

“思公既已考慮萬全,那學生就在此預祝大軍旗開得勝了。糧秣之事,勿須擔憂,學生自會處置妥當。”

王尊德淡然微笑,臉上卻顯出幾分無奈:

“這也是受形勢所迫,方才不得不冒險從事啊……元郎,你最知我,當知此戰只許成功,不能失敗!”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1
二三四 十七世紀的特洛伊?
在后世名聲赫赫的城管大隊就這樣成立了,對于那些錢前來看熱鬧的海南官紳們來說,這似乎僅僅是短毛們搞的又一出活鬧劇。

最初時他們并沒有把這個由退伍老兵和瘸腿漢們組成的小團體放在心上,等他們發現所謂“綜合執法”竟然是幾乎涵蓋了一切公權力時,城管大隊的勢力在整個南中國已經是無孔不入了,甚至于出現了那句著名的順口溜:

“北有錦衣衛,南有城管隊!”

不過在這時候,剛剛建立起來的城管大隊卻還只是一支連正規武器都沒有的“準”軍事力量。因為這邊對他們的忠誠度還不怎么放心,特別是龐雨——看多了那本《崗村寧次回憶錄的后遺癥就是:總擔心這些人中間可能會出現白天干城管,晚上換身皮就出來搞破壞的武工隊。因此最初配發給他們的武器只是木棍子,連開了鋒的刀劍長矛都不敢給。

“反正這些人主要對內,用來驅趕嚇唬老百姓而已,殺傷性太強的武器本就不合適他們,打出了人命反而麻煩。”——

老解等人開頭時對這個組織也并沒抱太多要求。很大程度上,成立這個團體的最初目地只是為了容留那些無處可去的老兵,免得他們四散出去為禍鄉里。因此盡管在武器庫中還有不少繳獲的明軍繡春刀,紅纓槍之類冷兵器,卻一樣不給,連弓箭都沒有。

至于火槍那就更不用提了——實際上臨高那邊最近也在大擴軍,兵工廠日夜不停加班生產,卻連正規軍的需要都難以滿足,這邊就算打報告申請也不可能顧得上。

不過在護具上,倒是充分體現出了現代人的防護意識——這主要是敖薩揚的建議。因為解席太忙沒空。林峰龐雨各自要負責商政事務,張申岳吳季除了伺候那門青銅炮外,還要負責整理繳獲到的所有明軍技術兵器。看看其中有沒有還能利用的——那可真是五花八門千奇百怪。大明王朝的火器意識很強,但始終沒找準發展方向,光官方武器目錄上地火藥兵器就有上百種。管用的卻不多。張申岳以前大學本科學的還是機械,很多圖樣愣是看不懂。和吳季兩人帶了幾個小學徒整天都不露面,當然顧不上管其它事情。

剩下胡凱和徐磊這兩小伙子又都太不成熟……最后只好商定讓臺灣仔成為這支城管大隊地首任長官。敖薩揚本人倒是挺感興趣的,興致勃勃接下了任務,并且提出許多看法建議。

在武器上要嚴格控制,護具方面則相對寬松些,敖薩揚干脆按后世防暴警察的標準來配備護具。當然在技術上簡陋許多,不過南方地區有個優越條件——本地地藤條產業比較發達,各類藤具的編織技術非常成熟。于是他們大量訂做了一批藤制品——

用老藤條編織成的護胸甲和護襠裙。內部還襯有皮革,從上到下,包括小腿上都有護脛甲片。一整套全的。頭盔則是類似于后世的藤編安全帽,臉部還可以放下護簾遮擋,穿起來整個一藤甲兵。再加上開有觀察小孔的方木盾牌;一頭粗一頭細,長短類似棒球棍,可以懸掛在手腕上的大頭短棒……十七世紀版本的防暴警察就初見雛形了。

這些藤制護甲在真正的戰場上用處不大,碰到火槍子彈更是純屬擺設。所以不用擔心本地部隊利用它們造反。但用來抵擋街頭地痞地石塊,暴怒農民的糞叉。或是黑攤小販的尖刀……這些東西倒是綽綽有余了。而且比起傳統甲胄。這東西還足夠輕巧,隊員就算穿上全套照樣能奔跑如飛。基本不影響速度,正適合用來對內鎮暴。

唯一地缺點是比較怕火——諸葛亮火燒藤甲兵的故事人人知道。不過勞動人民的智慧確實非同尋常。那些實際使用者們很快用一個最簡便的辦法解決了這一難題——他們每次在實戰時都往藤甲片外面涂上厚厚一層爛泥巴,雖然很臟,但確實能防火,至少普通火把火箭之類點不著。即使當真燒起來了,前后兩片護甲也只是用插銷連接,拔掉就能脫下,對使用者本身不會構成威脅——只要他保持足夠的冷靜。

“東西真是不錯,就是這個價錢……”

地頭蛇小軍官王辛芝被任命為城管大隊的副隊長,當他第一次看見短毛大爺們為他們準備的這套護甲樣品時,原先因為不能裝備利刃而有些郁悶地心情立即變得開朗起來。作為一名打架經驗無比豐富地鄉下流氓,他一眼就看出,如果穿著這套裝備出去打架……或者哪怕是打仗,只要不是碰上短毛大爺那種變態的火器,就絕對是占盡優勢地。

只是隨著樣品的送達,報價單也被同時送來了——就這么一套藤甲,連同替換地備用甲片,頭盔,護手護脛等,全身加起來要十多吊銅錢,對于習慣了只給發一把刀一套破爛戰襖就算正規軍的王飛將來說,短毛們僅僅為了讓他們去打架就專門配備這套東西顯然太奢侈。

尤其是當他聽說這東西是標準配備,將來每個人都要發一套時,連同旁邊幾個本地軍官,個個眼睛都直了——要知道這些城管隊員每個人已經領了兩套戰襖制服;一雙質量極好的千層底綁帶布靴——后世解放鞋的仿制品;除此之外每人還領了兩雙勞保手套,也是用非常厚實的土布料制成;甚至于連內褲,汗衫和襪子這些私人用品都給發了。

“全部這些東西……在一個人身上少說也要花個三五十吊吧。短毛老爺們當真只是要我們對付地方土匪么?這怎么看著象是親兵營家丁隊的架勢?”

王飛將的副手,一個名叫盧勁婁,外號盧二愣子的小軍官則是滿心歡喜——大明帝國的軍隊不是不花錢,只是當時普遍的軍隊建設思想:士兵只是消耗品而已。很多精良的甲胄,弩車,各種稀奇古怪的火藥兵器……這些東西哪一件不比大頭兵貴重啊。士兵么,隨便找個村子進去拉一圈就有,除了支付些被克扣到極點的軍餉軍糧之外,普通士兵是得不到更多關注的。

只有一種士兵可以得到優越待遇:完全的餉銀,足夠的食物,最精良的武器和盔甲——當然是在主將力所能及范圍之內。那就是主將的親兵隊伍,但嚴格說他們并不屬于大明朝正規軍范圍,因為他們都是隸屬于主將私人的奴仆家丁——

明帝**隊的戰斗力,實際上是維系在一群家丁手里。就連鼎鼎大名的關寧軍,按照吳襄老爺子后來向崇禎帝哭訴的說法:也就是靠三千名敢于死戰的家丁在維系而已。在明朝士兵心目中,能夠成為主將的私人奴仆,成為一名家丁,那絕對是最光榮的前途。

再聯想到這些天來吃的伙食也堪稱豪華,天天有肉的待遇絕對不可能是普通士兵的正常標準,那幾個土包子信心立即更足了,自覺得很有可能將成為短毛老爺的親兵,他們幾乎快要忍不住手舞足蹈一番。

一群人中只有那位王辛芝跟短毛大爺們接觸較多,頭腦還比較冷靜,只一句話就擊碎了他們所有的幻想:

“若是別人倒也有可能,可是這些人……”王辛芝指了指他的“部下”們——盡是些胡子拉碴老頭兒加上殘疾漢子,滿臉沮喪之色,“選誰也不會選他們啊。”

“呃……”

剛才還在興奮的眾人立時陷入沉默。確實,這些人本就是被淘汰下來的,連正軍都沒能被選上,更不用說親兵了。

只有那個盧勁婁盧二愣子還不死心,晃啊晃地繞到了敖薩揚身旁——他們已經知道這位看起來文質彬彬的年輕小哥兒將是他們的頂頭上司,只是這時候那幾位短毛大爺們正聚在一起高談闊論,這邊才沒敢一窩蜂的圍上去巴結。

隱隱約約,聽到短毛似乎也正好談到關于這些裝備的價錢問題,盧勁婁終于找到一個搭話借

“敖……老爺,這些東西一定很貴吧?”

敖薩揚回頭看看他,臉上表情有點尷尬的樣子。先前那小姑娘喊解席“老爺”時表情多可愛,換了他卻是這個滿臉褶子的大老爺們兒……雞皮疙瘩都掉一地。

“以后請叫我隊長……這價錢還好啦,都是大宗批發價,兩百多人的隊伍,總共花在買裝備上的錢是五千兩。”

“啊……”

包括王辛芝在內,那些前明軍的低級軍官紛紛發出驚嘆聲。光一個士兵的裝備費用就達到二十多兩白銀,這在明軍中間并不是沒有先例,但那肯定是屬于精銳中的精銳,在鄉下人想來,大概也只有紫禁城里皇帝老爺的禁軍可以達到了。

而象他們這種連正規軍都進不了的垃圾隊伍,現在居然也花費了如此重金來武裝……這些短毛大爺行事果然不可以常理計。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2
二三五 一級戰列艦……瓊海!
我們的瓊海號何時可以下水?”

同樣的問題,同時在臨高縣城外,紅牌港的船場內,也正在由李老教授緊鎖著眉頭,再度被提出來。

瓊海號客貨兩用輪自今年年初的時候就被拖進了專用船塢進行改造,計劃拆除掉部分客艙結構,加裝可轉動炮臺,增加外裝甲及配屬相關的輔助設施,將其徹底改造成一艘戰艦。

按照計劃書上的時間表,這一改裝工程本應該在六個月之內完成,但實際施工時卻遭遇到諸多困難,工期一拖再拖,到如今已經差不多一年過去,這艘早應該馳騁在南海洋面的超級戰艦卻依舊靜靜躺在船臺上,忍受著風和雨的侵蝕。

為此,李明遠教授專程從瓊州趕過來,他想要得到一個確切的消息——這艘戰艦究竟何時可以投入使用?可不要最后變得如同印度“阿瓊”坦克那樣:紙面Xing能超群,可光聽樓梯響,卻不見人下來。

面對老李教授的探詢目光,改造工程一干負責人等只能互相看看,臉上都是苦笑。

“很遺憾,教授,但這本就不可.避免——這里畢竟是公元十七世紀。施工條件和我們熟悉的那個時代大相徑庭。很多改造內容,在圖紙上,計算上都沒問題,看起來條件好像都具備了,可真正到著手做的時候才發現會在某處小地方卡殼,不是材料找不到,就是沒有施工條件……這一卡就要改設計,一改就是大改,到后期只能是邊設計邊施工。我們的計劃時間都是根據從前經驗預估,而這項工程,無論是項目本身還是外部條件,并沒有舊經驗可遵循,工期拖延是很正常的。”

身為改造工程的主設計師,女博.士馮宇飛素來是個敢說敢做的角Se,即使面對著委員會主席也依然侃侃而談,沒有任何理虧之感。旁邊副設計師徐慧也在頻頻點頭,以示支持。

而負責具體施工的項目總監.林漢龍也是兩手一攤,訴開了苦:

“誒,老爺子,咱們也是盡力了。您要知道:在這條船上.所用的任何零部件都只能自制,包括加工和安裝它們的工器具也大都如此,在外面市場上是買不到任何成品的。我們需要什么,要么直接從船上拆卸,要么就要向Huang師傅提供詳細圖紙,等他理解吃透了技術人員的意圖,確定好材料Xing能,還要先做樣品試驗……直到最后拿出合格成品之后才好繼續安裝——而這些都是需要大量時間的。”

“至于人員方面,所有的工匠技師,哪怕是來自二十.一世紀的自己人,也需要從頭培養起來。我和另外幾個施工員兄弟以前也就搞搞簡易工建,小水電什么,一般情況下還能湊合,可真正涉及到船體內部,例如至關重要的輪機,主電路等部分,沒有老鄭師傅點頭我們連個螺絲釘都不敢亂擰,這效率哪兒高得起來呢?”

“再加上關鍵時刻鍋爐試驗那次出了事,好幾個.技術高手都不能干活兒了,機床不能開動,這個影響也很大——當時最直接的影響就是我們的螺釘供應馬上中斷,而沒有螺釘鉚接我們幾乎什么都做不了,直到最近幾個技術員帶傷恢復工作,才稍稍緩解了一些。”

作為委員會和.軍事組派駐在船場的軍代表,文德嗣本應該是以“監工”面目出現的,但此時也在幫他們說話——改造組這些同志確實盡了他們最大的努力,不應該受到任何指責。

面對著大家的憤憤不平,李明遠教授則是嘆了口氣:

“諸位,我想大家恐怕誤會了一點:無論是我個人,還是參謀組,軍事組,或者委員會的同志們,誰都沒有任何抱怨改造組的意思。能夠在這個時代,利用這點點簡陋條件,改裝出這樣一艘超時代的戰艦來,本身就是一樁奇跡了。而對于奇跡,誰又敢奢望什么呢……”

稍頓了一頓,老教授又指了指攥在文德嗣手中的一張紙——今天早晨剛剛從瓊州方向發過來的電報。

“只是,關于最新的敵情通報,大家也都看到了。參謀組必須要知道,我們手頭現在究竟能動用多少力量以應對這次危機,這樣他們才好制定作戰計劃。”

“不過三十來條木殼風帆船而已,在咱們的瓊海號面前,一艘都別想渡過瓊州海峽!”

文德嗣先是哼了一聲,但隨后看看仍靜靜躺在船臺上的那艘寶貝疙瘩,氣又癟了下去:

“……當然,要她能下水才行。”

老李教授也在看著船臺上那艘戰艦——這時候的瓊海號已經和原先他們所熟悉的模樣截然不同了。船體前半部本來高聳而漂亮的流線型客艙都被拆除,代之以整塊花紋鋼的平甲板,以及一座碩大的雙聯裝半圓炮塔,因為還沒上油漆,看起來黑糊糊的甚是丑陋,不過也因此而更顯出幾分猙獰,隱隱露出的炮口如同巨獸之牙,隨時可能擇人而噬的樣子。

船身中部則高高隆起,在頂端平臺上安裝著一座更大的三聯主炮塔,三門青銅炮管略顯細長,但這只是視覺效果,實際上所有炮管都是標準的一百一十七毫米口徑,只是長度明顯增加。

“火炮好像還是換過了么?”

老教授不懂軍事,但終究還能看得出船上裝的炮管和他們用的陸軍炮已經有所不同,對此工程師徐慧微笑點頭:

“是的,雖然最初是打算采用陸軍炮,但后來還是重新鑄造了一批,主要是改成了后膛裝填,這樣每次發She完畢后就不必把炮管縮回塔內裝填了,炮管可以做得更長些,She速,She程和精確度都會更高。”

雖然只有三千噸,瓊海號的布局卻是和二戰末期那些數萬噸的超級戰列艦一樣:炮塔沿中軸線設置,二前一后。在船身后半部,尾炮臺則和前炮臺一樣的格局,不過因為瓊海號的后半部分貨艙本來就是平的,尾炮臺安裝最早,用的材料有很多還是船上的現代成品,看起來就要漂亮洋氣許多。工匠們維護的也很精細,一顆顆鉚釘都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頗有幾分現代艦船的風韻。

在船體四周,則新增添了整整一圈裝甲帶,而不單單僅在船頭部分做加固了。雖然瓊海號本身的鋼殼船體已經足夠堅固,憑這個時代的火力,其實很難有什么東西能對其造成損傷。但改造組還是小心謹慎加了這一圈——反正這些熟鐵裝甲板是可以自制的,若有損壞,無論修補更換都很容易。

“我不太懂技術,不過光從外形上看起來……改造好像已經完成了啊?”

老教授回頭問道,工程總監林漢龍望著那艘凝聚著他們這些人一整年心血的艦船,臉上現出驕傲之Se:

“是的,主體工程已經差不多完成了。現在主要是進行一些諸如內部電路敷設,設備調試等等掃尾工作,雖然瑣碎,但也不可或缺。”

“那么在十月份之內能下水么?”

不出意料的,李教授果然提出這個問題,對此,林漢龍卻依然只能苦笑:

“如果是在我們自己的時代,我會說絕對沒問題。但是在這里……教授,我只能說:我們都將竭盡全力。”

見老教授面露失望之Se,林漢龍又補充道:

“不過到十一月的話,就肯定沒問題了——十一月份肯定能下水。”

“十一月份啊……”老李教授眺望著北面,大陸方向,“可是明王朝還會給我們那么多時間嗎?”

…………

“這么說近期內瓊海號是指望不上了?”

在接到了老李教授從臨高打來的電話之后,參謀組一幫人又聚在一起合計開了……

“說是在十一月之前沒指望,如果能拖延到十一月以后的話,還是可以的。”

“十一月?怎么可能,人家大明的討伐軍隊都集中在廣州府了,鄭家船隊也差不多快要到位,把這么多部隊集中在一起,啥事不干待上兩個月?吃都能把王尊德給吃窮啰,亂兵還要鬧事,他肯定不會干的。”

“龐參謀,還有沒有什么拖延時間的妙計?趕緊再拿兩條出來。”

“這種時候還有個鬼辦法……除了大炮之外,我想不出任何措施能阻止他們的腳步。你們還是指望北緯吧……看看能不能再潛入廣州氵彎來個火燒連營什么?上次經驗證明,雪風號的運氣還是不錯的……”

“做夢呢,真當我超人啊,坐那么一條小舢板跑人家鄭家的水營里頭去放火?……我可沒有作烈士的覺悟。”

一幫人嘀嘀咕咕商量半天,卻也沒什么策略可施,到最后還是解席一拍桌子:

“算了,既然瓊海號用不了,那就干脆別指望在瓊州海峽解決問題了,無非是不能拒敵于國門之外而已……通知下去,讓各個部門清野堅壁,準備打一場反登陸作戰!”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2
二三六 信心
……當代的重大政治問題不是用說空話和多數派決議所能決定的!而必須要用鐵和血來解決!”

主席臺上,解席正聲嘶力竭,大聲叫喊著這句尚未誕生德文原版的名言,同時用力拍打桌子:

“……既然大明想要戰爭,那么他們就會得到戰爭。但結果,絕對不會是他們所想象的樣子!”

“……戰爭是肯定逃避不了的,這一仗非打不可。但是你們也不用怕,這一仗我們肯定能贏!……原因?他祖Mu的,自打我們短毛占了瓊州府,你們誰見過咱吃虧來著?”

——這是一場同本地大小縉紳,名流,以及官員胥吏等人專門召開的內部動員會,要打仗,要防御,內部穩定工作肯定要做好。對于一般老百姓,一張安民告示足矣,但是面對這些大戶,就必須要召集過來當面談清楚。至少確保大多數人不會起了異心——在這其中有很多人還是與大陸那邊有千絲萬縷的關系,一定要穩住。

朝廷要發兵攻打的消息已.經傳遍全島,人人都知道:戰爭又要來了。海南島上的老百姓對于戰爭并不陌生,這地方從前三天兩頭就有黎族叛亂,朝廷的鎮壓軍隊一直沒斷過。對于官兵這里的百姓從無好感——大多數情況下官兵禍害起地方來比叛匪還要嚴重得多。更何況和短毛相比,大明王朝的統治能力本就差了一大截,這眼看著Ri子越來越有盼頭,都要奔小康了,忽然又來這么一出,誰都受不了。

就連本地那些還穿著明朝官服,.仍掛著大明官吏身份的ZhengFu工作人員也個個怨聲載道。人總是要講良心的——這一年來短毛官府發給他們的薪水雖然也是按照大明舊例,但都按時按量,從不拖欠,此外還有各種高額補貼。雖然在管理上嚴格了不少,貪污受賄的事情受到遏制,但對于大多數本來就沒什么機會撈錢的基層人員來說,真正拿到手的還是比原來多了好幾倍都不止。

至于那些原先把持著所謂“肥.缺”,可以大撈而特撈的……這種人很難拉攏,也不屬于被拉攏的對象,所以基本上,在解席龐雨等三十來個人控制著瓊州的時候,在第一輪就大都被清洗掉了,即使有些被放過的,此時也沒有了任何影響力。

到現在,很多吏員已經漸漸習慣了這樣正大光明.依靠薪水和補貼過Ri子的工薪生活,再要他們回去領大明王朝那點俸祿,去過原來那種不貪則窮的Ri子,除了王璞等少數幾個對于大明極其忠誠的死硬派之外,大部分人都是不愿意的。

于是他們聯合當地的縉紳士子之類社會名流,往.大陸方向發了一堆類似于現代萬民信請愿書之類的文字,想要以“瓊州父老”名義請求朝廷中止討伐之議,堅稱這里仍然是大明王朝的天下,島上官民都是緊密團結在老朱家周圍的世代忠良云云……

——至于短毛?那不過是些很會做生意的海商而已,.就算偶有不法之處,也都是類似于梁山好漢的行為,屬于義士之舉,雙方關系完全可以用談判來解決么。

如果這些文字.能早點送到大陸上去,對于穿越眾的形象宣傳還是很有益處的,只可惜現在已經太遲,不要說海峽對面的明王朝絲毫不為所動,就連這邊的短毛也不怎么領情了。

唯一的好處,就是這些官員和大戶們內部總算統一了思想——朝廷是指望不上啦,要想保住自家的壇壇罐罐,只有跟短毛合作。

在這種情況下,穿越眾們及時召開了這場動員會,解席用充滿自信的演講給那些提心吊膽的人吃了一顆定心丸。解席在會議上向他們反復保證道:

“大家的安全不會有任何問題,除了俘虜以外,島外的軍隊休想踏入瓊州府一步!”

“……所以根本不用怕——我們這些一被抓住就要砍頭的都不怕,你們世代良民還怕個鳥啊……當然,我們不會走!我自己的老婆也會留在這兒!”

“……放心啦,敵人上不了島的,最多到沙灘上散散步。”

在用一通半是鼓勁半是威脅的諾言穩定了官紳人心之后,解席又轉向商人團體那頭:

“你們的情況就要稍微麻煩點,諸位人身安全都是可以保證的。但在財產方面,恐怕多多少少怕是要損失一些了——戰爭么,總不可能一點影響沒有的。”

…………

“清倉大甩賣!”

“虧本大減價!”

通報會議開過之后,從第二天開始,瓊海大市場的街道上就處處可見這樣的標貼,以致于一些現代人經過時,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家鄉的集貿市場……

不過比起現代時一座商店拆了三四年還在拆遷大甩賣的厚臉皮,這里的商家可不是玩貓膩賺吆喝。很多商品打到六七折,已經確確實實是進貨底價,甚至有些前面已經賺回本的,后頭干脆真是在虧本賣了,比如棉布的市面價格就一度比短毛出廠價還要低。

之所以造成這種情況,原因正是老解那一句“清野堅壁”,這句話可不是說說而已——他們當初雖然拆除了瓊州府的北面城墻,但軍事組對于如何防御來自海上的敵人還是有一整套預案的,畢竟這是處在一個四面受敵的環境之下。

當時龐雨和唐健,解席等人Gong同設計了一套戰時防御體系規劃,并根據這套規劃在某些關鍵位置建造了一些磚石水泥構造的碉樓,地堡等支撐點設施。平時是當作輔助辦公設施,交付給貿易公司作為管理用房使用。而一旦進入戰時狀態,馬上就是兵力集結和駐扎的場所——事實上,這座瓊海大市場本身,當初在設計的時候,也有將其作為城北方向一座大型阻擊陣地的考慮。

因此在和商戶們打過招呼之后,隨著軍事組一聲令下,大批城管與工程兵開出了兵營,立即按照早就制定好的戰時防御規劃圖紙,開始清理防區界,挖掘壕溝,修建野戰工事等工作。而大市場開張到現在也差不多快要一年了,與任何熱鬧繁華之地一樣,在這里已經滋生出許多原來規劃上沒有的附加建筑——什么臨時倉庫,堆貨大棚,休息站,乃至于短工們自己搭建的小窩棚子……亂七八糟什么都有。雖然城管隊平時管理很嚴格,但終究無法完全避免——能在這里搭起違建的,背后肯定都有點關系。

當然到了現在,在戰爭面前沒什么情面好講了,這些違建大部分要被拆除。不過真正動手的時候短毛還是給了業主們一點時間,只要求他們在一定時限內搬出即可。一般小百姓很簡單,找輛小推車把全部家當一丟就能搬走,反正當初短毛允許他們建窩棚時就打過招呼,有思想準備的。可那些貨棧和貨主們可就慘了——倉促之間,卻叫他們再到哪兒去找地方堆貨?

“誒呀呀,解大人啊,城里面的倉庫都被你們征用了,城外海邊庫房又不能用,叫我那幾千匹棉布怎么辦啊!”

商業協會首領許敬率先找到解席去哭訴,但后者卻毫不客氣揭了他的老底:

“你個老家伙怕什么,那點本錢早就翻幾倍的賺回來了——哦,對了,還沒出多少本錢,全是我們賒給你的貨!現在這些不過是壓庫底的滯銷品罷了,全扔海里都不虧。再說這打仗又不是我們想打的,有意見跟王尊德提去!”

然而許敬苦著一張臉只是作躬作楫,解席嘴巴雖硬,到最后也只好做點讓步,同意他在島上銷售掉剩下存貨——本來按協議這里是貿易公司的地盤,他們家不許Cha手的。

結果人許敬一轉手就搞了個超級大甩賣,全島棉布最低價,害得老解被茱莉罵了兩天,聽說在家里床頭還跪了搓衣板……當然他本人是堅決不承認的。

其他商戶的情況也大都類似,于是這段時間市場上特價之風盛行。而當地老百姓在聽說一場大戰即將來臨之后也紛紛囤積物資。一時間瓊海大市場中是供銷兩旺,居然呈現出一派前所未見的繁榮景象。

只是,和后世見到大減價就沖進去瘋搶,也不管有用沒用的某些家庭(女的Fu)Fu女類似,很多老百姓買起便宜貨來也沒個數。龐雨等人有一次走在街上,看見一大家子人拖兒帶女的,男人手里小推車上堆著米袋,鹽包,女人則扛著好幾匹布——囤積這些生活物資還算正常,可后面卻又跟了四五個半大小子,個個懷里都抱一個大陶缸子,這就有點搞笑了。

“暈,連這個都要儲備?他們這是打算腌咸菜賣嗎?”

當時恰巧跟龐雨走在一起的主簿嚴文昌卻是深以為然的點點頭:

“儲水的器具是要多備……到時候真戰亂起來,一家老小躲在地窖里頭可不敢隨便出門,出去找水可能會送命的……這戶人家有經驗!”

一邊說著,他卻轉頭看向龐雨:

“龐軍師,有一點在下甚為不解——就連寒門小戶都知道要多備物資,以防戰亂,可為何諸位先生們卻毫不在乎,任憑這些鹽,米,布大量流散民間?戰事一開,難免曠Ri持久,這些東西現在看著不起眼,到時候可都是至關重要的軍需品啊!”

“我們賣的就是鹽,米,布啊……難怪茱莉會認為這是大好的出貨機會……”

龐雨先是隨口回應,轉臉見嚴文昌滿臉難以理解之Se,方才想起這位老兄對于戰爭的概念和他們完全不一樣,于是又微笑道:

“軍需物資當然是備足了的,不過數量上不需要那么多,會賠本的……”

見嚴文昌依然是一副不以為然的樣子,龐雨哈哈大笑:

“哪,老嚴,你還記得當初大明軍隊從這里出發,討伐臨高的那場戰斗,打了幾天?”

嚴文昌的臉Se有些尷尬,但他可以說是所有本地人中最為死心塌地跟著短毛混的一個,因此很快就恢復正常,扳著手指頭算了一通之后點頭道:

“如果從大軍出發時開始算,到最后潰敗回來為止,總Gong是九天……嗯,沒錯,我記得很清楚:庚午年三月初八出戰的,到十七就敗回來了,連十天沒到。”

“是啊,連行軍在內不過九天,而對于我們來說,真正決定勝負的,其實只有一個下午而已……戰爭確實很難預料,打個曠Ri持久也是常有。不過,那是有前提的——要雙方實力相當才行啊。”

面對龐雨的輕松笑容,嚴文昌卻是臉Se嚴肅:

“請恕在下直言:龐軍師,你們當真覺得憑這邊的千余人馬,就可輕易擊敗大明朝的數萬精兵?”

龐雨一楞,終于不得不正視對方,臉上笑容也漸漸收起:

“怎么,你心中還有疑慮?”

嚴文昌猶豫片刻,終于還是點頭:

“龐軍師,在這瓊州府內外,人人都知道是下官率先投效。朝廷若追究起來,恐怕下場比諸位先生還要悲慘……那天在動員會上,解大頭領豪言壯語不斷,固然是鼓舞了人心斗志,可下官以為,那些話用來安定人心則可,真要臨機應敵,恐怕還是應以謹慎為上。”

看看周圍,嚴文昌微微搖頭道:

“但是這數Ri以來,下官眼中所見,卻仍是一派不緊不慢的樣子。雖然也有一些應對之舉,卻都是慢悠悠的,似乎一點都不著急?”

說著,他指向市場旁邊幾座窩棚,面帶惱怒道:

“就說這些窩棚吧,聽說應該是要拆毀的,可為何還要給他們寬延時間?難道對面大明的軍船也會給我們寬延時間不成?”

“呃……”

龐雨猶豫片刻,他們在廣州府有密諜可以隨時匯報敵情。只要福建鄭家船隊一Ri未到,明軍就不可能出動——但這卻是不能告訴對方的。

所以他只能含糊應對:

“嗯,老嚴,你的顧慮也不能說沒道理……不過,相信我們吧,我們肯定不會拿自己的Xing命開玩笑。”

拍了拍嚴文昌的肩膀,龐雨再次露出笑容,并向他擺了一個勝利的“V”字手勢:

“我們的戰爭模式,和你所習慣的有很大不同。雖然你以前也見過咱們攻城和收拾倭寇,但那些不過是小打小鬧,而這回,看咱們玩個大的給你瞧瞧……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2
二三七 備戰
就在瓊州府城上下動員,積極備戰的同時,島上其它地方也都在備戰。

瓊海號不能出動,被動挨打的劣勢就體現出來——敵軍勢大,海上航行又隨時可以調整方向,就連參謀組也無法判斷對方的主攻目標會是何處。海南島上任何一處都有可能遭到攻擊,甚至有可能同時被攻打。畢竟對方兵力充沛,調配起來就很從容。

好在這整個海南島上,他們需要作重點防御的只有臨高和瓊州兩處,至于夾在這兩地之間的澄邁,計劃是到時候派個連隊過去看著,如果有敵人登陸,兵少就打打海灘阻擊戰,兵多就干脆放上岸再收拾。反正他們有現代通訊技術保障,不怕被隔斷消息,如果敵軍當真敢在澄邁登陸,兩邊都可以出兵夾擊。

對于其它地方,卻也不能放棄不管,瓊州府轄下有崖、儋、萬三州,除瓊山,澄邁,臨高三地外,尚有安定、文昌、會同、樂會、昌化、感恩、陵水等七縣……這些地方,現在名義上都是他們短毛的地盤。

不過,也僅僅只是名義上而已——自從瓊海號擱淺在紅牌港,迄今已經快要三年了,從那條大鐵船上下來的一百三十九時空旅行者號稱是控制了海南全島。但實際上,除了瓊臨二地屬于直接掌控,澄邁算是半遙控外,穿越眾對于海南島上其它地區的統治都是徒有虛名。除了偶爾派遣一些勘探小組去了解資源礦產以外,他們還不曾往這些地方派遣過一名行政人員。

除了瓊臨二地的官吏要受.短毛差遣,其它地方的明朝官佐一直在按照原來的習慣生活。他們送往府城的公文照常會有批復下來,索要的糧餉都會得到滿足,而且數量還會有所增加……所以當地很多人實際上并不關心州府的變故,對于這些人來說,既然一切都跟原來一樣,那府城控制在什么人手里,和他們又有什么關系呢?

然而,當消息傳來,說在大陸上的.明王朝眼中,他們居然全都屬于“從逆”之人,莫名其妙都成了反賊?那群官吏自然人人都在大叫冤枉不止。本地土官也就罷了,那些朝廷派遣來的流官個個都是寒窗苦讀,指望在這種鬼地方熬個幾年資歷,將來好回去弄肥差的,誰承想落得如此境地?

房師,座師,同年,同鄉……可以想象,.這幫人找遍了所有能找的關系,也不知往大陸上寫了多少書信。不過同樣也可以想象——涉及到謀反之事,誰敢出面助言?這種申辯毫無用處。

在聽到大明要派兵來圍剿的消息之后,這幫人更.是驚慌失措,好端端做官怎么就做成反賊了?還要遭受朝廷大軍的征伐?天下還有比這更不公平的事情嗎?

正在六神無主的時候,從州府那邊終于來人了,帶.來了府城短毛對他們的安排,如果是平時,這幫內心里仍以大明忠臣自居的家伙肯定會對那些“Qie據上位,沐猴而冠”的家伙不屑一顧,但在這種時候,他們毫無選擇,只能乖乖聽從短毛的安排。

好在短毛的要求并不過份,他們沒有派來一兵.一卒,只是跟當地官府打了個招呼——大明的軍隊來了你們也甭害怕,掛白旗投降就是。如果對方承認的話,甚至連投降都不用,直接開門迎接王師好了,反正這些地方本來一直都掛著大明的旗幟呢。

“不過,大明朝此.次前來征伐的軍隊,是以南方蠻兵和西洋夷人為主,那些人可都不是什么善類,到時候Sao擾地方,搶奪民財之類怕是少不了。所以,如果覺得來人不懷好意,也可以派人來通知我們,我們會收拾他們。”

根據使者轉述短毛老爺的這番話,那些府城的控制者們可以說是做到仁至義盡了——要打要降取決于你們自己,這實際上是給了那些地方官僚們一個選擇的機會:你們是愿意繼續跟大明還是投向我們這邊,隨便!

聽起來很不錯,然而實際上,當李明遠老教授在向各地派出那些使者的時候,他對此是有過一番論述的:

“以明王朝軍隊的軍紀,他們肯定做不到秋毫無犯,更何況這次來的全是雇傭兵Xing質,靠軍功和搶劫維持的……所以即使那些地方政權再怎么對大明死心塌地。相信在這一次之后,他們恐怕都不得不投向我們這邊。”

“也就是說,我們做不到的事情,大明反而會替我們完成?”

“是的,基本上,類似于我們那個時代的中宣部。”

——老教授偶爾也會幽默一把的,聽到這話的凌寧和文德嗣等人都是大笑不止。

消息傳遞的很快,凌寧率領一支小小船隊,繞海南島轉了一圈,就把那七個縣都給通知到了。明王朝的統治區域都是在沿海地區。至于海南島內陸和南部山區的很多地方,大明王朝一直都沒怎么能夠有效統治起來,都是當地部族首領在自治。這些人對一切外來人都沒什么好感,無論大明還是短毛。歷年官兵平息“夷亂”殺最多的就是他們。如果大明軍當真有本事鉆到那種地方去,也根本用不著穿越眾費神對付了,估計他們都很難從大山里頭爬出來。

除瓊海號和公主號兩艘大船以外,穿越眾的現在還擁有了另外十幾艘各種型號的木殼船,瓊州和臨高各自掌握著一批。瓊州那邊的船相對噸位大些,載重量較多,主要是搞貨運。而臨高這邊的則以快速輕便為主,主要任務為巡邏,哨戒,以及通訊,平時還順帶干些打漁撈蝦之類的事情,協助改善大食堂的伙食。

運貨船多半是買的,而巡邏船多半是船場自造,出自王若彬的手筆。不過設計者本人對于他的這些作品并不滿意。

“哎,要是當初同意我搞縱帆船設計,現在咱們早就有了一支成熟的,用十八世紀技術武裝起來的雙桅帆船隊,何至于像現在這樣,搞得不上不下的……”

那時候王若彬想要一步到位,直接上馬西方較為成熟的雙桅縱帆船“Schooner”,但唐健以時間緊迫為由,要求他建造最簡單和最成熟的本地船型。結果就造了一批比較低檔的傳統廣式尖底船,用也可以用,但Xing能上就肯定不能符合這幫現代人的高標準了。

這倒也罷了,關鍵問題是在這些船造好以后,拖拖拉拉的又過了半年多,期間幾次三番說要打仗,可又沒真正打起來。卻搞得船場一直處在戰備狀態,始終不能正常開工,王若彬想要繼續發展大帆船的計劃也被耽擱下來,搞得黑槍販子兼船老板對此意見極大。私下里經常抱怨說唐隊長決策失誤,延誤了海軍的發展時機之類……

不過也只是私下里發發牢Sao罷了,借他王宅男一千個膽子,他也不敢當面去跟那位當初負責看押他,又親手給他摘下銬子的武警隊長提意見去。王若彬只敢跟凌寧和文德嗣兩人抱怨——他們兩位是使用方的代表。臨高的這支巡邏船隊多半情況下是由凌寧來統帶,偶爾是文德嗣客串一下,負責往瓊州府送貨的運輸船隊則正好相反。

對于船老板的抱怨,那兩位都只是笑笑作罷,王若彬只考慮造船方面卻沒想到水手問題,即使當真搞出來十八世紀水平的縱帆船,倉促間去哪兒找那么多懂行水手來操作?安德魯那樣的航海天才畢竟只有一個,很多駕駛縱帆船的經驗,都要靠他在操作雪風號的時候一點點總結出來,直到現在也還在慢慢摸索之中,距離實用化還有很長道路要走呢。

身為海軍的代表,凌寧和文德嗣兩人最近也是頗有怨言——當前大戰在即,作為至關重要的海上力量,他們卻發揮不了任何用處。無論瓊州還是臨高的船隊,包括那艘公主號,現在都集中停泊在紅牌港最內側的錨地,旁邊有炮臺數座,處于若干門青銅大炮的重重保護之下,安全是絕對安全了,卻不再被允許出動。

盡管他們兩人也曾幾次三番找到老教授和唐隊長,表示愿意帶船出擊,哪怕Sao擾Sao擾,不讓對方順順當當渡海也行,但卻屢次遭到拒絕。

“即使裝上了火炮和火箭,我們的木頭船在Xing能上也并不比對方先進太多,但在數量方面卻是處于絕對劣勢。更何況你們兩個從未指揮過真正的海戰,貿然投放出去面對鄭家和西洋的戰艦隊?除了全軍覆滅以外不會有任何其它結果。”

唐健雖然不懂海戰,但于戰略上卻判斷得清清楚楚,所以無論那兩位如何慷慨陳詞,他都一口回絕,而整個參謀組也都持同樣態度,包括凌寧最好的朋友龐雨也是一樣。

那兩人其實心里也明白這個道理,但是,眼看大家都在為即將到來的大戰積極奔走,他們這些本該沖在最前線的海員卻無所作為,心中郁悶自是難免。

“就連當年北洋海軍都好歹痛痛快快打過一場大東溝呢,我們咋連一炮都未放就變成‘存在艦隊’啦?”

然而局勢如此,兩人亦無可奈何,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每天沒事兒就跑去船場工地上待著,祈禱瓊海號的改裝能夠早Ri完成,不要錯過這場大戰。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2
二三八 軍隊建設
打仗的關鍵,還是在于軍隊。

臨高縣城的北側,白燕灘主基地以東,靠近紅牌港的某片荒涼石灘上,就是短毛軍的大本營之所在。

這里本來是一片亂葬崗子,周圍叢林密布,雜草之間隱約可見百余座無主荒墳,偶爾還會有大型野獸出沒,十分的荒涼。即使附近居民,路過時也多半是繞著走。但唐健卻偏偏挑了這地方作為他的新兵訓練營所在。理由是距離主基地和港口都足夠近,而且周圍地形復雜,無論防御還是訓練都不錯。

隨著他唐總隊長一聲令下,上千條熱血漢子先后開進這片荒野。無論多么荒涼雜亂的地方,只要肯下功夫整治,那就沒有搞不好的——而當兵的,最不缺就是時間和精力。

于是這塊荒地在短短半年內就徹底變了樣,到現在,哪怕是周圍住了幾十年的老人,再經過此處時,也萬萬不敢相信,這里就是當初那個荒草萋萋,一到晚上就鬼火漂移的亂墳崗子?

然而他們卻不得不信,因為這一切變化都是他們親眼看著發生的——他們親眼看見短毛的士兵們唱著歌,喊著號子,一點點的平整土地,遷移墳頭,又從遠處海邊運來Huang沙和石子鋪成道路,從山上挖來花草灌木,一一點綴在營中。將原本的荒地轉變成為整潔而優美的營區。

他們親眼看見短毛兵在工.程人員的帶領下,從挖基坑,撒石灰土消毒,到打地基,立柱子,筑墻上大梁,鋪頂作粉刷……極短時間內,就用磚石砌筑出一排排整齊劃一的寬敞營房。在這片荒地上,建立起一座他們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式兵營!

雖然不能走近,光是遠遠看著,本.地百姓卻也能感受到這支短毛軍隊的新奇之處——大明……或者說自古以來的軍隊,對于士兵內部的串聯,閑聊,乃至于“營嘯”這種事情都非常忌諱。所以在老百姓印象中,大凡軍規森嚴的部隊,往往都是死氣沉沉的。白天還好些,到了晚上肯定是鴉雀無聲,除了刁斗之音外就靜悄悄聽不到任何雜音。

而短毛的軍營里卻是永遠充.滿活力,訓練時開槍放炮,喊號子叫口令,這倒也罷了。而他們一旦閑下來,就會唱歌,唱各種各樣的歌曲。不僅白天唱,晚上也唱——短毛是三餐制,吃晚飯前常常有一場歌詠聯歡。小伙子們唱起歌來不講究旋律不講究音調,就只有一個特點——嗓門特別大!都是以連排為單位,幾十上百號人吼同一個調門,彼此間還要競爭,那聲音絕對是驚天動地,連十幾里外的臨高縣城都聽見。

這里從前是個亂葬崗子,在當地老人口中屬于Yin(左耳旁的Yin).氣太重之地,然而在這上千短毛兵駐進來之后,馬上就變得剛陽無比,縱使真有什么孤魂野鬼,恐怕也早就溜之大吉。

熱鬧,活潑,但絕不混亂——這是所有近距離觀察過這.座短毛兵營的人,只要他稍微懂行一點,就必然會得出來的一個結論。這是一座秩序極為嚴謹的兵營,所有人都嚴守紀律。士兵出行,兩人走成一排,三人以上則必定成列,而且還要喊號子。每個人的行動都有明確目的,走則帶風,站則立正,在這里看不到任何無事閑逛的人,也看不到任何一個著裝邋遢,軍容儀表不夠整潔的人。

本地縣太爺程葉高和李師爺曾經有幸被邀請,.進入到這處軍營內部參觀,出來之后兩個人都是乍舌不已——短毛軍的營舍里面,整潔干凈那是不用說了,所有鋪蓋居然全都折疊成四四方方的豆腐塊模樣,毛巾完全掛成一樣形式,就連漱口杯里頭牙刷的方向都完全一致!

程李二人雖是.外行,進去之后只能看看熱鬧,可見微而知著,連這些無足輕重的小地方都能謹嚴到如此地步,這支軍隊的戰斗力,可想而知。

“這是一支什么樣的軍隊啊……?”

“中國人民解放軍……當然還不是十分象,勉強,算是得其七分形似吧。可內間神韻,怕是連三分都不足。”

對于他親手訓練出的這支部隊,唐健本人曾經給過這樣的評價。來到這個時代以后,關于如何練兵,這群現代人曾經有過各種各樣的念頭——有人主張按照十八世紀西方軍事條例搞“排隊槍斃”式的軍隊,也有人建議把戚繼光的《紀效新書》找來效仿效仿,不過在最終拿主意的唐健和王海陽二人面前,這些烏七八糟想法統統都被頂了回去。

唐王二人就是一句話——你們說的這些新鮮玩意兒我們統統不懂,要么你自己來訓,要么,就按我們的要求辦。

于是那幫空想宅男立即退縮了,唐健和王海陽二人在其他若干有過參軍經驗的同志們幫助下,得以完全按照他們所習慣的現代軍事條例來訓練這支部隊。

組成這支部隊的來源相當復雜——有不少是在歷次作戰中被俘虜的大明正規軍人,也有些海盜團伙成員,更多是從本地招募來的青壯年新丁,另外還有少數外國人船上的西洋水手,在經過考核,確認其忠誠以后,也被允許加入了正規軍。

不過所有這些人在軍事組眼中都是一視同仁,都屬于要從頭開始訓的菜鳥。好在對于如何訓練新兵這幫現代人并不陌生,在現代時解放軍每兩年一度的新兵訓練營,唐王二人都曾經去擔任過教官,而其他有過軍隊履歷的人就算沒訓過人,好歹也都被人訓過,知道該怎么把一個人從普通老百姓轉變成為合格的,必要時敢于豁出命去執行上官命令的英勇士兵。

——要想讓士兵心服,以身作則是最起碼的一條。

從新兵入營的第一天起,唐健,王海陽,以及其他訓練班長們,就直接把鋪蓋搬進了兵營里。

平時吃住訓練都在一起,早晨跑步也不例外,吃一樣的飯,睡一樣的鋪,訓練時候沖在最前頭,晚上還巡視蓋被子……這樣的長官想不服眾也不可能啊。這些明代新兵雖然素質差些,來源復雜些,但他們的心思念頭比起現代人,一個個簡直就是純潔的小白兔。現代軍營里一些常用的收攏人心的小手段,比如晚上班長給打盆熱水什么,很容易就能收到效果。

人心收服以后,就是一大堆紀律條例之類頒發下來。繁瑣到連吃飯走路的姿勢都有規定,剛剛接觸到這些東西的新兵們自然是叫苦連天——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還根本不識字呢。可隨時要抽查,背不出做不到就要繞軍營跑二十圈的懲罰卻讓他們不得不白天黑夜的死背。而且還無法抱怨——因為包括唐健在內,連同那十幾個訓練排長也都身體力行,在平時行動中所展現出的紀律素質更比他們嚴格許多。

短毛軍的訓練方式也和傳統習慣大不相同,中國古代練兵大都注重陣形,操演,或者是傳授刀槍技法,但在短毛這邊卻是首重體能。每天早晨起來繞著營地跑上若干圈子是必備項目,每隔幾天背上全套裝具,或者是和裝具同等重量的土袋子拉出去跑個十來里地的訓練方法,也很快為士兵們所熟悉。

他們學習的作戰技能也和明軍截然不同,She擊和投彈被當作重點訓練內容,挖戰壕與使用各類Bao炸物,諸如埋設地雷,丟炸藥包的技巧也被當作正式技能傳授,相比之下格斗刺殺反而被大大簡化。短毛軍中關于近距離的格斗技巧只傳授很少幾招,但兇狠實用,全都是一擊定生死的狠辣技法。

但這還遠遠不是全部,基本上,每天白天都要鍛煉身體,操演戰技,到了晚上卻還要繼續學習,文化課或是政治課,再或者就是緊急集合與夜間行軍……

勞逸結合,每隔一段時間也會讓他們放松,但這種放松同樣是有計劃,有秩序的進行,而不是讓人閑下來什么都不干。

到地方上去幫助老百姓干活就是一種放松的形式。現在臨高縣以北,紅牌港與文瀾河之間的大片土地基本都已經成為短毛“合作農莊”的一部分,土地聯合以后最大的好處就是可以統一規劃調度,合理分配人力。平時可以抽調人手去做些副業,到了農忙的時候,農業組發出請求,軍隊就出面幫忙干活兒。士兵們也都樂意去——因為在農莊里面他們可以吃到一頓頂好的。

平時則是以營連為單位的各種比賽:軍事技能,文化考核,或者干脆是歌詠大賽拼嗓門。在這里所有的比賽都是以連排為單位,沒有單人項目。一個人強悍沒用,必須要整個集體都強力才行,就在這一次次Gong同分享的榮譽或是遺憾中,士兵們逐漸開始習慣于自己是集體一員的概念。

——總之,訓練者們從不讓這些兵有閑下來的時候。每一個人在這里的每一天都過極其“充實”,從早晨睜開眼睛到晚上頭一挨枕頭就睡著,為了努力跟上訓練進度,不拖集體的后腿,這些士兵從心理到生理上始終處于疲勞——放松——再疲勞的狀態之中。

也不是沒人想過退職或逃跑,但在嚴格的訓練之余,他們的待遇卻也遠遠超過想象——大運動量必須要有合理科學的營養作為基礎,在這里每個人每一天攝入的蛋白質和脂肪量是計算好的。“天天吃肉”這個很多人一輩子的夢想已經在這軍營輕而易舉實現了,餉錢比朝廷正軍更加豐厚這也不用提它……光是那些發下來的衣物和裝備,很多老卒估計把自己賣了都賠不出。

短毛實行的募兵制,肯自愿來當兵的,肯定都是吃過苦頭的,對于那些受過挨餓受凍,朝不保夕Ri子的窮棒子們,這每天跑跑步背背書實在算不上什么苦頭。

同時,連他們自己也沒意識到,每天這樣瘋狂訓練和背誦條例,在履行完正常職責后,所有人唯一能做的就是倒在床上睡覺,同時還要祈禱半夜里不要有緊急集合……根本沒有人再有精力去胡思亂想。想要逃跑?至少得有力氣才行啊。

除了物質與技術上的訓練外,某Dang最擅長的思想教育大殺器當然不可能不拿出來。關于該給這支軍隊灌輸什么樣的思想武器,參謀組那幫人到現在也沒拿出個定論,不過李教授聯合了龐雨,阿德等幾位對歷史比較熟悉的人,倒是專門編纂出一套針對新兵的教育手冊。于是唐健等人每天在訓練之余,還要給那些新兵們“講故事”:從五胡亂華時期漢人奴隸價同豬狗說起;到大元朝殺一個漢人最多賠償一條驢的法律;中間還穿Cha一些金滅宋時趙家后妃如何遭受yin辱;以及現在的遼東,漢人家中不足五升米就要被殺的恐怖規矩……等等諸如此類。

當然也不能光一味的郁悶他們——漢朝時陳湯的豪言壯語,唐太宗“天可汗”的威嚴,甚至就連大明開國時,中山王徐達數次出征塞外,遠逐順帝于漠北的輝煌事跡,也毫不避諱的被拿出來作為光榮先例。

……就在這一次次的嘆息和自豪,悲痛和大笑聲中,那些在大明軍中白白做了幾十年士兵,卻從不知道究竟為何而戰,為誰而戰的老兵油子們,終于慢慢體會到了:唐營長他們時時刻刻掛在嘴上的所謂“軍人榮譽”,“軍人職責”……究竟是個什么東西;而那些從小生長于鄉間,只知道自己是個客家人的本地青壯們,頭腦里也第一次被灌輸入了中華民族的概念。

就連那幾十個自愿加入短毛軍隊,愿意為短毛軍戰斗到底的白人老外們,也漸漸開始意識到,自己所加入的這個國家曾經有過多么輝煌,多么燦爛的歷史。向這樣一個國家發誓效忠,為它的繁榮富強而戰斗,除了獲得直接的利益之外,又是何等光榮和自豪的壯舉。

民族主義,愛國主義,以及集體主義……雖然到現在為止,短毛還從來沒有正式打出過任何一種政治旗號,但是唐健他們所練出的這支兵,已經不同于這個時代的任何軍人。

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他們愿意為這個集體去拼命。

即使面對著原來的祖國大明,他們也能夠堅持戰斗下去。因為他們都相信,按照短毛的方式來治理,中國這個國家會變得更好。

中華民族會變得更好。
zaq159951 發表於 2012-2-8 19:02
二三九 會師
公元一六三一年十月十一,大明崇禎四年辛未,九月十六。廣州氵彎港口的洋面上,無數艘大大小小,各式各樣的海船齊聚在珠江口——征討瓊州島上“髡匪”的軍隊終于湊齊了。

就在此前數天,被朝廷詔封為“五虎游擊將軍”的福建水師統領鄭芝龍率領他的船隊抵達廣州,為明軍提供渡海作戰的交通工具。鄭家號稱有戰艦千艘,雖然略有夸大,幾百條海船總還是有的,這時候全部集中到此,但見旌旗招展,桅桿如林,片片白帆,遮天蔽Ri,著實威風不已。

當時廣州府官員還專程前往港口慰問鄭家水手,并賜以酒食,廣州市民紛紛前往,觀者如墻,引為一時盛事。

不過僅僅兩天以后,鄭家的威風就被另兩支外來船隊所壓制——按照與大明兩廣總督王尊德約定好的計劃,西班牙及荷蘭的FU仇艦隊在從巴達維亞,馬尼拉,大員等諸多港口開出后,并未直接開往海南島去找短毛的晦氣,而是先來廣州府會齊,打算聯合明帝國的船隊一起出擊。

正如那位德國小伙兒威廉姆在寫給安娜的書信中所言,這兩家各自出派了將近二十艘遠洋船組成艦隊,那些可都是大船。而原先停泊在港口的鄭家艦隊數量雖多,在規模上卻很少有能與西洋船相比的。

據說在鄭家艦隊里其實也.有模仿西洋船型制建造的“大發槓”戰船,不過此次出戰,也許是出于保存實力的考慮,鄭芝龍帶來的都是些普通沙船廣船,傳統的中國式樣。二百料以上的大福船都沒幾艘,看起來頓時顯得頗為不如了。

一時間,廣州府的老百姓再度傾.城出動,紛紛涌向港口去觀賞西夷大樓船,還有傳說中紅眉毛綠眼睛的西洋夷人——雖說西方船和西洋人在廣州并不稀奇,但那么多大樓船集中在一起出現,那么多的高鼻子夷人一塊兒冒出來,聽說要出兵為朝廷剿滅叛賊,那還是很有熱鬧可以看的。

此時的明帝國還不是后世大.清,大明的老百姓對于西方人還是很有一種心理上的優越感,大家站在高坡上,看著那些大帆船上忙忙碌碌的外國水手,那種感覺,估計和和后世在動物園里看猩猩的游客是一個樣兒……

不過,人看猩猩,猩猩亦看人——在西洋船上的那些水.手,此時也都在用差不多同樣的目光看待岸上那些無聊人眾,以及周圍的一切。

“這可真是一個繁榮而富裕的國度啊……”

斜斜依靠在護欄板,西班牙商人迪亞戈.卡特羅斯..曼多薩發出這樣的感慨,來到東方的歐洲人大都看過馬可波羅那本著名的游記,就算是不識字的鄉巴佬,好歹總聽說過“東方遍地是Huang金”這句話。

雖然這句話有點夸張,不過東方的富饒依然讓.這些歐洲人大開眼界,尤其是這個一直對歐洲嚴密封鎖的國家——大明。從這片土地上流出的瓷器,絲綢,還有各種各樣精美的工藝品,以及正在逐步成為歐洲人不可或缺之Ri用品的茶葉和糖,每一件都令人心動萬分。如果有誰能夠獨自壟斷與這個東方大國的貿易,相信就是上帝也會嫉妒他的財富吧。

然而與歐洲對.東方貨品的極度渴望不同,所有物質都能夠自給自足的大明卻對西方世界根本沒什么興趣。他們雖然開辟了幾個貿易口岸,但更多是出于息事寧人,不想惹麻煩的因素。而即使在這些地方,明帝國的官府也依然拒絕同歐洲商人直接貿易,所有貨物都要通過中間商轉手。平白無故少了一層利潤不說,貨品的質量也常常受到影響。

不止一個西洋水兵發出了與迪亞戈類似的感慨,此刻他們正處在大明南方最為繁華的一處港口內部,船只雖多,總不能堵塞了航道——就在他們說話的時候,不時有一條條中國帆船滿載著貨物從他們側邊行駛過去。

西洋船舷高大,居高臨下可以清清楚楚看到那些船大都是滿載,顯然都裝著大量物資。偶爾有露出一角,就顯出幾束雪白的生絲或是瓷器光澤,讓那些在大洋上習慣了劫掠的西洋兵們個個看得兩眼發直。

“還去打什么瓊州島啊,干脆,就在這兒……”

迪亞戈所搭載的這艘“夢想號”武裝商船,正是上次送他去瓊州下戰書的那條。船主托雷斯和他也算是老相識了,兩人雖然偶有斗口,但總體來說,在這個時代,應該還是可以劃入“朋友”范疇的。

這位托雷斯船長雖然是西班牙人,卻是個典型的尼德蘭式船長——也就是說,他是個投機主義者。他在身份文書上注冊的職業是商人,但在海上,只要有機會,此人從不介意干一兩票海盜行徑的。他那艘“夢想號”平時載運貨物,必要時炮門一開,船上十多門青銅炮發起威來,欺負欺負中國舢板絕對沒問題。

這次西荷雙方的艦隊中,有許多都是象“夢想號”這樣的業余戰艦,船上人員也大都是商人水手之類臨時客串,包括迪亞戈這種皮革商人也跑來湊熱鬧——在他們的心目中,根本不認為這會是一場勢均力敵的戰爭,反而更類似于在南美大陸上的那種征服行動。無數的金銀財寶就擺在那兒,正等著他們去攫取呢,在這方面,商人顯然比士兵更擅長!

此時此刻,面對著繁華無比的廣州港,托雷斯今天難得遞酒未沾,卻已經有了些熏熏欲醉的感覺。他瞇起眼睛,卻也掩飾不住視線中熊熊燃燒的之火:

“去跟上校先生商量一下,我們直接登陸吧……這座城市必將匍匐在我們的腳下,我們今天獲得的財富就會讓整個西班牙都為之震撼!”

幸好,并不是所有人都象他那么利令智昏。

“……請原諒,閣下,我不贊同您的構想,僅僅從我眼中所見,我相信這座城市對我們還是很有戒備之心的。”

——在西班牙艦隊的旗艦“雄獅號”上,陸軍上尉亞羅爾再一次冷冰冰跟他的長官唱了反調。不過這回那位上校先生找不到什么人來替代他了,因此態度也好了很多,至少總算能夠耐下Xing子聽聽他的意見了。

“您看看港口周圍,我剛才進來的時候至少看到十座以上的炮臺,炮口都對著我們呢,中國人的火槍很差勁,但他們的炮卻不賴,至少與我們相差不大。讓戰艦與炮臺對轟,顯然不是一個好主意——即使那是中國人的炮臺。”

“另外,麻煩您再看看側面,那支中國艦隊……是的,他們都是些小船。可那些小舢舨上堆放著什么您注意到嗎?——都是柴草,閣下,我相信他們在船上準備那么多干柴肯定不是為了做飯用的。如果我們真有什么輕舉妄動,在這么狹窄的港氵彎里,他們光靠人力劃槳都能把那些干柴船推到我們的艦隊中來,然后……很高興您能理解到這一點,閣下。”

“這些還僅僅是我們所看到的,在我們看不見的地方,肯定還有許多……至少在士兵方面,聽說這次中國總督為了平息叛亂準備了三萬大軍,他們現在肯定都在岸上監視我們呢。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亞羅爾上尉看了看港口另外一邊,一支同樣也是西式艦船組成的艦隊,卻和他們離得遠遠的,中間還隔著鄭家的船隊。

“您能確定那些尼德蘭人會和我們聯合行動?而不是相反?”

——從法理上來說,此時的西班牙與荷蘭之間還是處在戰爭狀態之中——荷蘭一直在謀求從西班牙出去,而后者則認為西班牙帝國的一切困擾都來自尼德蘭人,解決了尼德蘭問題就解決了一切。

“神眷顧西班牙,在這些Ri子為我國作戰!”

這是西班牙當今首相奧利瓦雷斯公爵的一句名言,可以想象,抱有這樣想法的自信人士當然不可能考慮與被稱為“海上乞丐”的尼德蘭私掠者妥協,于是西荷之間戰事不斷。

雙方在歐洲打得相當慘烈,在亞洲也沒閑著,為了搶奪臺氵彎的所有權,兩家各自的“東印度公司”也打過一仗。不過,畢竟他們在這里的任務是發財。東南亞有那么多可以搶劫的好東西,非要在這里拚個你死我活那才叫傻呢。于是這仗打得并不怎么激烈,最后是各自占據一塊地盤了事——在這個時代西方人所用的地圖上,臺氵彎還是被畫成三個島嶼的。其中西班牙控制了臺氵彎北部,而荷蘭控制臺南。至于中間部分,則讓一群中國土著占據著,為首的家伙似乎姓鄭?——沒錯,那里是鄭家的勢力范圍。

正因為有這些仇恨在,這兩家艦隊雖然出于“文明人”之間的默契同意聯合作戰,Gong同收拾那些膽敢向“文明世界”挑釁的瓊州短毛。但雙方船隊從海上相遇開始,直到進入廣州港,炮口始終是相互瞄準的。進入港口之后也各自占據一邊,互相都小心戒備著。

聯合攻打瓊州府,那是事先約定好的內容,雙方尚可以保持一致,但如果在這里有一方突然變卦……誰敢保證另外一邊肯定會跟隨?

——趁機聯合中國人把他們干掉,以此來換取更好的通商條件,不也是一種選擇嗎?

哎,終于在今天更新了,沒有拖延,挺欣慰的。

這一節不太好寫,從昨天到現在,寫了好幾段都推翻重來了。正如某位熱心讀者所指出的:歷史上荷蘭與西班牙是敵對關系,他們在歐洲打得很兇,在亞洲也不是一團和氣,為了臺氵彎干過仗的,說他們會聯手進攻短毛是瞎扯也不無道理。

但我還是決定這樣寫下去,因為我們都知道,在真正的歷史上,曾經有那么一個組織,叫做八國聯軍……豺狼群的內部也會有矛盾,但在對外捕獵的時候,他們還是會合作,這就是我對當時西荷關系的認知。
你需要登入後才可以回覆 登入 | 註冊會員

本版積分規則